第九十一章 再见陈学良（求收藏和推荐）
陈学良三个字蹦出来的时候，陆成的内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难道林尤都知道了？
不过陆成也并没有慌张，他目光始终平视着林尤，没有闪躲，同时也在观察着林尤的表情变化，自己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师门的事情，有什么慌张的？
“哦，好的？师父，陈教授的车次是多少？”
“你先过去吧，我到时候发给你，提前到，把车约好，还要记得问教授吃了晚饭没有，没有的话，就立刻打电话给酒店，让工作人员安排。”
林尤细细嘱咐。
这些专家教授根本就不差这点钱，也不差你请他吃一顿饭，你请人来，人来了就是给你面子，该照顾周到的地方，必须得周到，这是作为主办方的大气和细心。
“好的。”
……
终于，差不多在十点钟的时候，陆成看到了陈学良提着一个公文包就出来了。
陆成连忙招手，热心地喊：“陈老师，好久不见。”
陈学良也是看到了陆成，并且还看到了他旁边的车，道：“是有段时间不见了，算起来快一年了吧，没想到转眼才过了一年，你就已经满天下的都出名了，比起来，我都有些老咯。”
陆成听了这话，赶紧回道：“陈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哪里是出名哦，差点就翻到了深沟里去了。”
“陈老师，咱们先坐上车来，边走边聊吧，您也肯定累了，需要休息了。”
“累的话，还行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手术日是在周四，不是今天。是一些私事。”
陈学良一边上车，一边摸了摸地中海的头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就是你一个研三的师兄，明年不是快毕业了吗，最近做实验出了点问题，躲了好几天了，我今天才找到人。”
“他说也找不到到底是大方向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做实验的操作出了问题。唉。”
额？
这？
陆成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研究生和博士的毕业要求越来越严，相应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么好的机会，
毕竟，开了挂嘛。
“是李师兄吧，他应该还好啊，当时带我的时候，挺细心的，还给了我不少的鼓励了。”陆成回忆起了陈学良口中的研三师兄。
当时陆成还在大四，他才研一，鼓励陆成要读个研什么的。
陈学良飒然一笑，陆成肯定不知道，当时喊那个李世波和陆成说这些，其实就是想把陆成给留下来的，可阴差阳错，他万万也想不到，陆成最后会因为经济原因而考了规培。
结果搞到了湘大来，被其他人直接捡漏了。
至于李世波的心态变化，他也是过来人，能理解。
“他要是能像你一样，那我就能省不少心咯。”
“你在这边，待得还行吧？”
“听说你就是湘省人，明天找个时间，和我一起逛一逛这沙市。有时间吧？”
陆成点了点头，先回答后面一个问题，这能说没时间吗？没时间也要创造条件有时间。
“行，明天就跟着陈老师一起好好地转一转沙市。”
“在这边也还可以吧，吃菜终于可以多一些辣味儿了。”陆成很本真地道。
“陈老师可以吃得惯湘菜不？”
陈学良把公文包放到了另一边，回道：“湘菜和鄂菜，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以前路过沙市的时候吃过，但肯定没你带的地方正宗。去试试。”
“不是听说你们这边网红小吃挺多吗？”
“什么臭豆腐啊，糖油粑粑、大香肠这些的，也得尝尝才好。”
陈学良如同拉家常一般地和陆成聊了起来。
听到陈学良这么说，陆成忽然道：“那陈老师，要不咱们明天晚上，去尝一尝小龙虾？然后收着小吃街回来?”
陈学良的会议安排，是在周日的上午，还有一个小讲课的，所以他周日才会返回，明天有空，不像其他人一样，可能明天上午讲完课后，下午就要赶回去。
“听你安排，入乡随俗吧。”
……
陈学良很健谈，也很愿意和陆成拉扯家常。
一路到了酒店，还意犹未尽，不过到了酒店，他也有些困了，就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先去忙自己的吧，你们这边，估计也不会很闲。”
陈学良也作为主办方主持过会议，他知道有太多的杂事，需要人去做了，就没有留陆成了。
“陈老师，您真吃饭了吧，别饿着肚子啊。不然我这罪过就大了，我们教授专门交待，不能让陈老师您饿着的。”陆成离开前，再问一次。
“吃过了，我还有些课件和事情要处理一下，做完就休息了。”
……
再回到会场的时候，是真的布置得差不多了。
林尤看到陆成回来，问道：“陈教授接到了吧？他吃过饭了吗？”
陆成回道：“吃过了的，师父。这边的事情搞完了吗？”
“都差不多了，这把受邀的嘉宾他们都安排好了，我们也可以去下面吃点东西了，你再去会场报到处那里，喊一下林远他们。”
“我知道这近边有个不错的私人馆子，比酒店里的自助餐味道，好多了。”
从下午布置会场到现在，陆成也是没有吃饭，听着这话的语气，似乎林尤又要请客了。
而且还请得不止自己一个，陆成也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那我去喊远哥他们。”
“其实也就林远和杨洋两个，金大哥被闵教授带去陪朋友们喝酒了，你喊不到的。”林尤笑笑，然后道：“那我就在门口等你们啊。”
……
当晚，陆成十二点左右，才回到了酒店。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睡下来，而是再查了一下文献，然后给李世波师兄发了过去，
并且附言道：“李师兄，今天陈老师来沙市开会了，他中途喊我查了几篇文献发给你。”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对方才发来消息。
“原来是小陆啊，辛苦你了。”
“陈老师在科室里念叨你好多次，结果你却跑到了湘大去。”
“我已经给陈老师发过信息了。”
陆成回了个笑脸过去，听着这语气，想来李师兄应该是想通了才是，今天，又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第九十二章 陈学良的感慨（求收藏和推荐）
翌日早晨，林尤很早就起来了，他要再次double check会场的各种设备是正常运行的。
其实这件事情交给其他人也行，但是他真正可以指挥得动的人，就陆成一个了，陆成以前都没有相关的经验，因此啊，这次，他还是自己来了。
不过等到林尤来到会场的时候，已经是看到了各种设备都已经到了运行的状态，并且大屏幕上已经亮起了与旗帜标题一样的背景。
与此同时，会场两边的小屏幕，已经在轮转今天讲课人的ppt简介了。
很明显，之前就有人来过了，而有这样的ppt的人，就是陆成了。
林尤看了笑了笑，
“这小子。”
走到后台，林尤发现陆成正在忙碌，忙着把大背景中，也把ppt加进去。
虽然有两个小屏幕的轮转介绍，但是在会议主持人介绍每一个讲者的时候，大屏幕上，都需要有这个讲者的专门介绍，这就又需要另外一种模式了。
陆成也都做好了。
而且，林尤还看到，在陆成忙碌的身影旁，竟然还摆放着三个打包盒，里面热腾腾地冒着气。看起来是早餐的样子。
林尤赶紧问道：“诶，小成，这酒店是供应免费的早餐的啊，你怎么不下去吃，还特意去买了这些个？”
陆成听到林尤的声音，赶紧回头，看到林尤后一笑：“师父，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来看看设备，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了？还买了三份？给我也买了？”林尤更加好奇问。
陆成点了点头，回道：
“是这样的，师父，这里有两份热干面，是沙市里唯一口味比较正宗的了，另外一碗是沙市的米粉，辣椒榨菜炒肉码子，”
“我就是觉得，陈教授来了我们沙市，看他愿不愿意嗦粉，顺便，我也很久没吃这热干面了，就给师父您也买了一份尝尝。”
陆成虽然口中说是自己尝，
但林尤听得出来，陆成这么买早餐，是花过心思的，一碗粉，如果陈学良想吃，那就给陈学良，他与自己吃热干面，算是尝鲜了，师徒同乐。
如果陈学良选了热干面，那林尤就自己看着选，
这小子肯定是想着自己不出意外也是热干面，这样一来，那自己和陈教授都没什么挣劲儿了。
况且，这样算起来，在陈学良那里，还能够博得一个想得周到的名声。
林尤是没想到，陆成这段时间，竟然把这么细腻的心思也学会了，不是坏事，是好事。
林尤问道：“那你有和陈教授约过早饭吗？”
“约了，今天一整天都约了，陈教授喊我晚上带他去逛逛，然后再吃点本地的小吃，师父你有什么地方可以推荐的吗？”陆成抬头问道，一点都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
林尤听完笑了笑，好嘛，自己这个师父，又一次地被安排上了。
估计自己不问，陆成也会找时间说他要和陈学良去吃饭，
那到时候，肯定会问自己哪里好吃，
再然后，再借机把自己也喊过去，毕竟两个人吃饭，怎么也没三个人吃饭有气氛。
陈学良，是陆成在湖汉大学的长辈，自己是他现在的师父，不提职称的身份，是对等的。
而且，自己到时候出面接待陈学良，也正好可以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计较，嘴上却道：“好嘛，你现在就开始学着打你师父的秋风了是不？”
陆成自然听出了林尤说陆成把他喊着是要林尤请客的意思，赶紧解释道：“这可没有，师父，我们以前的学校，就有这么一条规矩，要么最大的请一群稍小的吃饭，要么最小的请一群大的吃饭。”
“这么来，怎么也不会让师父你出钱的不？”
“陈教授这远道而来，师父你肯定不好破这个规矩的吧？”
林尤眉头一皱，看着陆成，狐疑道：“还有这说法？”
陆成点了点头：“是有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陈教授去。”
林尤翻了翻白眼，得嘞，这个小子把自己那些嘴皮子上的功夫全都学了去，甚至自己现在都还有些说不过他了，也不知道，陆成这每一处，都能够戳中他弱点的功夫，是哪里学来的。
林尤没继续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
有了私货，再去自助餐厅吃东西，那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好在陆成早早地就给陈学良发了个信息，陈学良专门就是为陆成而来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结果，陆成和林尤二人，就端着早餐摆放陈学良去了。
虽然不是正式的拜访，也不是正式的饭桌，但是这样反而更加接地气。
最终，还是陈学良选了粉，陆成和林尤二人吃热干面。
热干面这东西，陆成是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很多时候都想得不行。
但林尤就不行了，这家伙，太锁嘴巴了，太干了。
陆成那边了，还在一边吃，一边道：“味道还可以，就是稍稍有点冷了，如果是刚出锅的话，口感会更好。”
林尤只能假装很好吃地赞口不绝，并且嘴上不停道：“看来汉市也是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啊，以后有机会，我也得专门选个时间去尝尝。”
米粉的口感，那就极为爽口了，即便是第一次吃，陈学良也是大呼爽口，嘴里嗦着粉，指着筷子道：
“那感情好，到时候把小陆带上，可以省了你导游的钱。”
“武昌鱼，做得好的地方，还有小龙虾，都是一绝。”
“听说长沙这边的小龙虾也挺好吃的……”
林尤和陈学良，除了吃的，就没谈其他的了。
终于，在早饭完了后，林尤说他要提前去会场了，喊陆成一定要把陈教授好好陪好，并且带到会场才算完成任务。
陆成点头说好。
林尤走了后，陈学良看着林尤的背影，感慨道：
“小陆啊，我是真的从来都想不到，你不留下来，竟然是因为家境的缘故。”
“不过可惜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早知道几个月，甚至一个月，我是真想把你抢回去啊。”
陆成就要说话，
陈学良又直接打断了他，道：“昨天你师兄就给我发了信息了，我看到那些文章和他说的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这思维能力啊，比我现在带的那些学生，要好得不知道多少去了。”
“这样的人，多少个都不嫌多，可是，唯一遇到的一个，却是从我的手缝间溜走了，而且还是我从来没想到过的原因。”
“唉，不说了，咱们去看看会场。”
第九十三章 大佬云集（求收藏和推荐）
陆成赶到会场后，就与陈学良告辞了，他是工作人员，要负责收集讲者的讲课ppt等，并且还要给各位自己带电脑的讲者，提供合适的连接头等等一些杂事。
所以就坐在了会议厅最前方的最左面。
其他来自于湘省各个地级市的参会人员，也都是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时间八点一到。
湘大附二的骨科主任，庄教授，就主动地说起了开场白。
“秋高气爽，但咱们的沙市，依旧是热风扑面。”
“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我代表湘大二医院，欢迎所有参会的教授、专家和各位骨科的同道，能够在百忙之中赶来参会。”
“其中，特别是我们的前辈，许教授和宋教授。”
“两位教授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但仍然奋战在门诊的一线，并且，每一次的学术会议，二老都有参加。为我们湘省的所有骨科同道，都作了一个榜样。”
“在此，我们特地感谢二老能够前来参会。”
“哗啦啦啦……”
下面，雷鸣般掌声响了起来，包括一些受邀的嘉宾教授，都不例外。
华国的医学界，曾经有这么一个叫法。
北协和，南湘大，西华西，东齐鲁。
即便如今的湘大，已经被协和和华西甩了一截，但是宋教授和许教授这一辈人带领湘大所到的巅峰，是所有人都不敢忽视的。
宋教授，全名宋才江，前骨科主任。
早在现在所坐的各种讲授和专家还在学生时代时，就在全国各地以专家和讲者的方式，参与过多种学术会议，几乎没人不认识。
在他的带领下，湘大二医院骨科的综合实力排名，在全国稳居前十。
至于许教授，虽然不是科室的大主任，但是在学术界，确唯独他才是真正的声名赫赫，
从事骨肿瘤方面的研究和治疗，真正地以一手之力，开创出了现在湘大二医院骨肿瘤方面的家底。
发表的文章这些先不提，就他当年所著的书籍和修订的指南，即便如今，也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微调，没有较大的改动，相当于是国内骨肿瘤领域的奠基人之一。
没人会忘记。
即便是很多国内骨肿瘤相关的教材上，都会有提及到这些人。
掌声响了足足二十秒，方才落下，二老站了起来，与众人打招呼，相当儒雅，
即便发须尽皆斑白，但精气神，却仍然硬朗。
接着，庄教授才介绍道，
“在此，我们还要特地欢迎真正远道而来的，疆省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骨科主任，黄教授。”
“黄教授应该是距离我们沙市，最远的教授之一了吧，辛苦了。”
黄教授，全名黄至隆，是疆省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骨科大主任，同时，也是关节感染科的顶尖大牛，今天的第一讲，就是他来起头。
是国际上，第一批能够把关节感染，一期同时做清理和关节置换的人之一。
“接下来，我们欢迎华西医院的陈吉武，陈教授。”
“我们欢迎……”
庄教授一共罗列出了与他级别相同的八位讲者，全都是教学医院骨科的大主任级别，也是只有庄老，才能够请得到的人物，即便是闵教授，在他们面前，都是晚辈。
这些人，早就成了一方巨擘，如今能够被请来，也足以见得湘大二医院的底蕴颇为深厚。
毕竟，若是一般的教学医院，这些人可不愿意来。
“我再次代表我们湘大二医院骨科，谢谢所有人能够到来，一同来享受今天这场学术盛宴。”
“接下来，我们热烈欢迎黄至隆教授，带来他的分享，他要分享的题目是，髋关节感染或髋关节术后感染一期手术的围手术期评估及处理。”
题目很长，但是却极为严谨。
陆成在庄教授介绍众人的时候，心里也是一一将今天的讲者都给罗列了出来。
黄至隆。
陈吉武。
罗于生，川省大学华西医院骨科教授，是国内关节置换的大咖之一，可以拿得下各样的初次或二次或复杂的髋膝关节置换。
张天生，渝市大学附属医院骨科教授，擅长截骨矫形，是真正的高难度手术，这种术式，目前在湘大二医院，都未曾开展！
康伟华，东南大学附属医院骨科教授，擅长关节结核的诊治，在关节结核领域，是一块标杆。
还有陈学良，陆成自己比谁都清楚，搞骨不连的，这座山头，目前暂时还没人翻过去。
……
想到这些人即将进行讲课，陆成就有些迫不及待。
平时，闵教授进行私货讲课的时候，他各方面的经验都有疯狂地提升。
而这些人的专业水平和学术水平，比闵教授都还要略胜一筹的存在，他们的讲课，会带来怎么样的提升？
甚至，有可能达到质一般地飞跃也说不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黄至隆教授已经开讲了，陆成立刻收拾好精神。
黄至隆教授的ppt题目扉页翻过之后，就来了一个问题。
“关节感染，是不是只有一期清创，二期置换，才是金标准？”
“或许以前是，现在也是，但是，再过一些年，可能这个标准，会进行更改。”
“应该改成，极为特殊的关节感染，二期手术才是金标准。”
“自从19世纪90年代……”
随着黄至隆教授地不停开讲，陆成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系统的面板上，那关节感染的诊断、治疗及术后防护再次感染的相关经验，再飞一般地提升。
“你得到了指点，关节感染诊断经验lv1：+156.256/100.等级提升。”
“你得到了指点，关节感染诊断经验lv2：+150.306/500……”
“你得到了指点，关节感染治疗经验lv1：经验+506.506/100.等级提升。”
“你得到了指点，关节感染诊断经验lv2：经验+520.726/500.等级提升。”
“你得到了指点，关节感染的综合理解lv1：经验+237.314/200.等级提升。”
“你得到了指点……”
这样的交流，是没有夹带水货的，全是私货、干货。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每一句，都是很重要甚至极为关键的，特别是黄教授分享的那些病历，更是让陆成长了眼界。
毕竟，闵教授前段时间遇到的关节感染病例都是规规矩矩地采用了一期清创，space骨水泥旷置，准备二期再行置换手术的，这样的认知，给陆成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且无与伦比的。
当然，陆成也知道，黄至隆教授之所以说这么多私货和干货。
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装逼。
不装逼，哪里来的名声？
但人家是凭实力装逼，凭实力，在骨科关节感染这关大领域，打下来了一片江山，至少，到目前为止，国内的关节感染治疗的标准，都是按照人家的方向在靠的。
这就是装逼，也是真牛逼。
但，陆成此刻，却想着，
各位教授，请你们用你们最大的能力来装逼吧，我给你们喊666。
好多，好大，好饱满的、
经验……
第九十四章 原来，这才是开始 上（求推荐票）
黄至隆教授把要讲的东西都讲完后，陆成还仍然觉得意犹未尽，
因为他带来的东西，有一些是在文献上，都查不到的，是真正的私货。
当然，陆成心里也清楚，之所以文献上查不到，要么就是这些东西，不太好以文章的形式发表，要么就是不好用文字来表达，能说的东西，想要转化成正经的文章，那是需要极深的笔力和极强的逻辑和数据处理能力的。
特别是在这种正式的期刊，数据，作为说话的工具，也作为说话的载体，比文字来得更加客观，也更加有说服力。
如此一来，真让陆成享受到了一种盛宴下肚的感觉，不要太爽。
到了最后，陆成对于关节感染的综合理解，已经到了lv4的层次，仅仅才过了二十分钟不到。
这就是教授的实力，也是他的知识储备，一旦传开，能够给人带来的好处。
教授，教之有源，授予有方，方才是教授。
而不是，自己会一大把，然后什么东西都挤不出来，甩一句，你们自己去理解吧这种话。
当然，也不是说这么不好，只能说，这种人，称之为教授，还不如称之为主任。
……
黄至隆教授才刚讲过，来自华西骨科的陈吉武教授，就上到了讲台上去。
像这种学术会议的讲者顺序安排，一般以大佬优先，占据好的时间节点。再以客人优先，再以远道而来优先，以显示对讲者的尊重。
陈吉武教授的主攻方向，也是关节。
不过他的主修方向，并不同于其他教授，是关节畸形地矫正。
关节畸形的矫正，虽然也属于关节置换中的一种，但是却是极为复杂的一种，需要极深的功底，才能够把畸形的关节，矫正到正常的水准。
这一项目，目前在湘省，仅有附一的一位教授，有这么功力，附二的骨科教授，都在这方面的涉猎不深。
并不是水平的问题，而是专研的方向不一样，不好直接相比。
就比如，附二的复杂髋膝关节置换和翻修这一块，附一那边就略有不及，各有各的优势。
陈吉武讲授的领悟，都是新的领域，这对陆成来讲，又是一场盛宴。
经验值疯狂增加着。
特别是在陈吉武教授讲出了一些连文献中都尚且未曾记载的数据的时候，陆成系统面板上的经验，更是爆炸式的增长起来。
紧接着，同样来自于华西医院的罗于生，来自渝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张天生等几位教授，也是纷纷拿出了自己最能给拿得出手的领域在向着所有人‘卖弄’，
直接填补了陆成在关节一块的大部分领域。
最后，才到了陈学良。
因为无论是距离近远，还时排资论辈，陈学良都算是与闵教授一个时代的，而且名气也不是特别响亮。
因此，将他排在了众人之后，但是排在了闵教授之前，也是较为合适的。
陈学良，是搞骨不连的，关节科除了有关节置换外，还有涉及到关节的骨折，也是需要进行相应处理的。
而因为关节附近，一般的血供，都不会特别丰富，所以较为容易发生骨不连，也就是，骨折不恢复，骨折线和骨折面始终存在，长不起来，就叫骨不连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长不起来，那就是长不起来，血供的问题，和技术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但这也就是陈学良的厉害之处了，他能够把别人所以为的没关系，变成了有关系，而且接手过很多其他知名专家，但是在这方面涉猎不深的术后病人，都得到了极好的恢复。
看起来是给其他人擦屁股的，但是，就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足以让现场所有的教授，细细地听他的讲解了。
甚至，在这个中间，林尤都忍不住打断了正在认真听讲的陆成：
“小成，你当初在那边实习的时候，应该就是和陈教授一组吧？”
“这些病人，在他们那边，是比较常见的吗？”
陆成点了点头，陈学良讲的，有一些病历都是他亲身经历的，自然记忆颇深，
“陈教授在骨不连这一块，是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的。”
“他的病人，也大多都是类似的病人，不过我在的时候，陈教授还想着在骨坏死一块，打下点东西来，所以偶尔也有骨坏死和骨缺损的病人。”
“他们术后的恢复效果也还不错，我还跟了一天门诊。”
“对照着看过他们的术前和术后的片子，那时候我没办法理解一条骨折线长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当真接触到咱们骨科这个领域后，才发现，陈教授手里，是真正的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了。”
陆成的感慨，也是林尤的感慨。
在骨不连领域，在整个全世界，几乎都很少人去碰它。
主要有这么几个原因，骨不连的病人，几乎都是别人做坏了的，你接了，相当于就是给别人擦屁股了，别人也还不知道。
如此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谁愿意干？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血管不丰富的地方，骨头自己长不起来，你又不能打不能骂，就只能靠着手上的功夫，让它长起来，这本事，是真的了不得。
就这么说吧，旱地里本来就是不适合长水稻，但是你就是要它长水稻，而且还要长得好，长得漂亮。
这就相当于是在旱地里做杂交水稻了。
这领域，在全世界，估计也就华国的湘省，才有这么独一份了。
当然，虽然是类比，比起真正的意义来讲，骨不连和旱地里种水稻，还是差了好多层次的。
这最多就解决一部分人的生活质量问题，而杂交水稻，是解决了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的温饱问题，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
林尤感慨道：“以往我们和湖汉大学附属医院的骨科，都相交不深，所以对这方面，也不甚了解。”
“看来以后，我们得多去他们那边取一取经了。”
陆成不回话，他自然是知道，湘大二医院和湖汉大学附属医院相交不深的理由，还是那边的综合实力，是真比不上湘大医院。
毕竟，在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湖汉大学的医学部，还只是一个专科院校，仅此而已。
但是，那是当然，已经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如今的湖汉大学的医学部，已经从全国医院排行榜的不知道多少百名，挤进了前五十。
这种质的提升，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第九十五章 原来，这才是开始 中
陈学良讲完骨不连后，终于，会议来到了休场环节，也叫茶歇时间。
一讲讲了两个多小时，该喝水的要喝水了，该上洗手间的还得上洗手间，当然，也给老烟枪一两根烟的时间，好提提神。
外科的医生中，抽烟的并不在少数，最开始是为了提神而提神，后面则是只是因为想抽而提神。
茶歇当即，陆成和林尤一起等着陈学良下来。
毕竟有过于陈学良共进早餐的‘缘分’，林尤和陈学良，也就算是认识了。
听了这么一场讲课，林尤在心里，对陈学良是竖起了大拇指的，对方能够在自己根本不会的领域，做出来成绩，那就是大咖，喊一声陈老师，不为过。
“陈教授，你刚刚讲的这个骨不连，我很感兴趣，以后要来你们那里多学习学习，希望陈教授可以多教一些。”
“因为在我们关节外科，除了骨折术后的骨不连外，还有一种叫假体周围无菌性松动的，”
林尤本身就是个学霸，即便是已经把学业读穿了，仍然是个学术大佬。
如果只是在学术领域，他的水平，还是相当高的。
这样的人，爱学习是自然的，平时和陆成谈论比较多的，也是如何学习新知识和提升自身的专业修为。
听到这么问，陈学良倒是若有兴趣地看了林尤一眼。
林尤如今身为陆成的导师，能够当着陆成的面，说出来这种话，是真的很难的。
毕竟只要是个人，就是好面子的，他就不相信林尤看不出来，自己其实是想和他抢学生的，他已经做得很明显了，来到了沙市，陆成都能够如此心细地想到他，相信林尤也知道陆成和自己的关系匪浅。
肯定不是一般的实习生和带教老师这么简单。
在这么一个大前提下，林尤能够说出类似于‘服软’的话，也正好证明了他真是一个学者，
学者学者，自知学之无尽，学则终生。
正好了，陈学良也是一个喜欢搞学习，专研学术，专研技术的人，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国内外这么一篇大空白下，搞出来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且，陈学良还真是一个喜欢带教的老师，在他看来，他这些东西，若是只是自己藏着收着，收益的人群，始终只是少数。
林尤一句话，就把他专研的领域，和关节外科联系起来，这还可能是他当前研究领域的一个新突破点。
通过这一点，陈学良又确定了，林尤的脑子里藏着的想法和本身的知识储备，思维水平，是绝对超出他当前看起来的年纪和职称的。
这是个好点子。
“林教授的话就有些捧杀我的意思了，谈学不学的，以后我们互相交流嘛。”
“我肯定做到知无不言，只希望林教授到时候不要藏私才好。”
陈学良只知道林尤的名字，而且林尤既然能够带教，至少也是个副教授才是。
他可不知道林尤其实还不是副教授，只是个刚结束了总住院的主治。
陈学良不知道，但林尤自己清楚啊，林教授虽然听起来好听，但是以后戳破了真相，反而在对方心里留下贪名的负面映像，于是赶紧解释道：
“陈教授，我可不敢称教授，现在就只是科里面打杂的。”
“而且，在您面前，我也是晚辈，向您多学习，是应该的。”
“外面有水果和小吃，要不要给您打一份来？”
林尤说话相当客气，
陈学良则是笑道：“这教授不是早晚的事情嘛，说不定我们下次见到的时候，就该改口了，早改口和晚些改口都是一样，直接这么叫反而轻松自在些。”
“我正好也要去喝一口水。”
“那陈教授你就叫我小林或者小尤吧。这样你叫着自在，我应起来也自在。”林尤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把台阶给了出来。
而且陈学良是和闵教授一辈人，被他喊一声小林和小尤，一点都不吃亏，
陈学良肯定不会这么喊，毕竟当着陆成的面了，喊陆成小陆，喊林尤小林，哪里来的规矩？
“那就先暂时喊你林医生咯，正好，下个月，我们科也会举办一个运动医学的会议，林医生如不嫌弃，给我们也传点经？”陈学良顺手就又抛来了橄榄枝，
湘大二医院，是老牌的知名医院，骨科在全国的骨科领域，依旧是领头的几个医院之一，水平是肯定不用质疑的。
能够把林尤请过去，以后再喊这边的教授过去，也就名正言顺了。
“去取经，取经。”林尤双眼眯着笑了起来，并没有拒绝。
他也正好去看看，湖汉大学和汉市的样子。
……
茶歇之后，来到了上午的第二场。
在开场讲课前，有二十分钟的讨论会，主要是针对以上五位讲者所讲述的内容，进行一一提问。
当然，这种提问，是随机在现场抽的，象征性的。
不然真要一一问答完，累都累死了。
第二场会议的主持人，已经换成了闵教授。
闵教授好不废话道：“我们是做正经事，那就长话短说。”
“首先要谢谢前面几位教授的金口良言，给我们带来了一场大宴，可算是饱了耳福。”
“但是了，我相信，诸位包括我在内，几个教授讲完课后，仍然有一些不太通透的地方，现在就正好是取经的时候了。”
“各位同道，如果大家心里还有什么问题，就正好直接向几位教授提问了。”
“如果你们都不主动参与的话，那正好我就以主持人这个权，谋自己的问题这个私了。”
闵教授也是一个健谈的人，并不是那种古板地开场白。
场下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又不是上课的老师点名，怕自己不会的事情被知道了。
正是因为不知道，不理解，才要问。
于是，第一个人，就站了起来。
不是其他人，竟然正是陈学良。
他一边举手，一边站了起来。
“闵教授您好，我想向黄至隆教授，问这么一个问题。可能比较尖锐哈。”
“那就是，你们在关节感染一期手术后，我也看到，还是有复发几率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患者前来复诊，是走怎样的程序？”
“你们再次进行关节感染后的手术的时候，是选择一期还是二期？”
陈学良自己说这个问题比较尖锐，
还就真他么的比较尖锐。
这很陈学良，有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这是从湖汉大学带来的习惯。
自由。
学习自由，人身自由，思想自由。
第九十六章 原来，这才是开始 下（求收藏和推荐）
虽然尖锐，但是还是颇有一点隐晦的。
他问的是，病人复发后来复诊，是走怎样的程序，其实就是变相在问，
他们有没有医闹啊？
这问题尖锐不？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也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若是其他人，可能还会顾及对方的面子，不会这么问。
但是陈学良就问了出来，他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那就是，你这个关节感染一期置换术后，假如再感染，病人闹上来了，怎么办？
你们有没有应对措施，毕竟这是不符合当前的诊疗指南的，官司，打不赢。
你说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学的话，那今天也就只是当作听一乐呵。
这是黄至隆听到的第一个这么尖锐的问题，他站了起来，拿起话筒，直对着陈学良道：
“很谢谢陈教授的提问，讲实话，我在外面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
“也是很高兴你能够问到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也有时候在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刚刚也说了，这种一期置换的手术，并不推荐没有经验的主刀去做，必须要积累一定的经验，才能够尽量减少复发几率，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的术前沟通，是做得比较完善的。”
“因为病人本身就可能是再发感染或是初发感染，而感染病人，现在这么发达的通讯下，也是知道自己病情的复杂性，在充分沟通，并且在不强迫的情况下，病人自身，是不会有太大意见的。”
“毕竟，我们科室，二期置换，也是做的，而且和一期置换比起来，是各占一半。”
“而且，我还可以给各位再多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费用的问题。”
“其实，假如真要做二期的手术，花费的费用，肯定比一期手术要多。”
“并且，比起一期手术一次，翻修一次比起来，也少不了多少。”
“那么，在提前给病人解释清楚这个前提的条件下，病人再作自主选择时，就能充分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了。也是把病人选择的权力，发挥到了最大。”
“谢谢。”
黄至隆说完，客气地结束了自己的回答。
陈学良听了点了点头，
闵教授这时候把话就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感谢陈教授的点金提问，也谢谢黄教授的回答和解惑，相信，我们以后对关节感染的病例，会越来越深入。”
“下面，我们还是要继续下一个问题了，不知道哪位同道，还有什么问题，来问前面几位教授没有？”
刷刷刷。
不少人举起了手来。
闵教授只能随手叫了一位，就是他左手前方的第四排一位穿着格子衬衣的中年人。
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了他。
他也是没有废话的问：“我也有一个问题，正好问陈学良，陈教授。”
“其实，我要问的问题，和刚刚陈教授问黄教授的问题，是一样的。”
“我们都知道，骨不连一旦发生，想要再长起来，是极为不易了，假如没长起来的话，陈教授会怎么处理？”
这问题一出来，现场再次安静了片刻。
这个问题，和陈学良之前问黄至隆的问题，一模一样，只是他的问法，更加缓和。
陈学良对于这个问题，想来不是第一次回答，他只是道：
“到目前为止，我只接收到两位骨不连术后仍然未长好的病例，其中一位，是因为在术后一次旅行中，受了车祸，导致骨折部位再骨折。”
“另一位，则是因为不遵医嘱，在一年内，进行了重体力劳动，导致骨折部位慢性重复损伤致骨不连持续。”
“但是，假如我遇到了骨不连术后，骨不连仍然存在的病例的话，我想我会从以下几个方面去处理。”
“第一，反思自己的术前评估。”
“第二，反思自己的操作，是否不精细。”
“第三，反思完后，再给这位病人做手术。”
“至于再之外的问题，我相信，骨不连的患者，一般都会跑了多家医院，即便不是医疗相关从业者，也早就知道了骨不连这个疾病，一旦发生，是很难不复发的。”
“我当前的理解就是这样的，谢谢。”
陈学良心里很有底气地坐了下去。
这个回答，让众人也很难理解，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陈学良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就只有两个特殊病例复发了骨不连。
但是，在陈学良的讲述过程中，的确只提到了两例患者预后不良。
比起黄至隆所说的关节感染复发的几率，低了太多。
所以，只能说这个问题，提得不太好。
比起关节感染来，其实骨不连，已经很可爱了。
闵教授自然不会再给追问的机会，不然今天就变成了问答专场了，这个是后面的环节。
因此，闵教授直接问了下一个。
一个人站了起来，感觉自己挺幸运地道：“很感谢主持人能够给我第三个提问的机会，我想问问华西医院的陈吉武教授，”
“就是在您在做极度关节畸形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植骨后再骨折的情况？假如遇到了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
陈吉武也是站起来回道：“……”
一连到了第三个问题，陆成才算是真正看明白，原来所谓的学术会议的真相，其实是这样子的。
想要讲好一堂课，还是当着这么多专家和教授的面，有多难。
这些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刁钻，简直就是在互怼啊。
之前，如果说陈学良故意问黄至隆类似的问题，可能以前有过节。
然后再有人反问过来是报复的话。
那这第三个问题，就绝对不是偶然了，总不能每个人都有仇人吧？
讲者是讲者，他讲的课是讲的课，讲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听众都是一群有脑子的人，不会觉得你说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反而，会用一大堆你甚至想都想不到的问题，
‘怼’死你。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是医术和学科发展的源泉之一吧。
这让陆成的感触和受益颇深。
也让他真正理解到了，在医学中，每走一步，都要跨过无数的荆棘，要越过无数的麻烦，才能够真正地，踏踏实实地踏好每一步。
没有捷径，只有大智慧和大毅力者，方能通行，到达远处……
第九十七章 龙头 上（求收藏和推荐）
一上午过去后，所有外来讲者的讲课，终于完成了，然后是短短一个半小时的午饭和午休时间。
下午一点半，会议再次准时开始。
只是从这时候起，所有的讲者，都是本省的来自各个教学医院的骨科医生。
而且，这个会议的名字，是叫阅片会，当然只是到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开始。
之前请外来的专家进行授课，其实是游离于主题之外的。
上午共两个场次，第一场由庄教授担任，第二场，主持就交给了来自华西医院的陈吉武担任。
这样安排是有道理的，庄教授作为地主，需要欢迎各位的到来。而会议的第二节交给陈吉武，则是表示对请来授课嘉宾的尊重，他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
下午的主持人安排，也是如此。
第三场的主持人是闵宏闵教授，第四场则是由康伟华担任。
见到参会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场，闵教授就开始起头了，
“再次欢迎各位能够参加下午的阅片会，大家在经历了上午的学术盛宴之后，想必也有些疲惫了，所以，接下来就由我们湘省骨科的通道，拿出来一些有意思的病例，给诸位解解乏。”
“在此，我还要特意地感谢我们的宋教授。”
“宋教授已经是八十岁的高龄，仍然奋斗在门诊的一线，并且还来参加这一次的会议。而且，宋教授还给我们从门诊，带来了他觉得有意思的病例，以供大家来学习。”
“这样的机会，属实难得，我们自己医院的很多后辈，都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再聆听宋教授的教导了。”
“大家欢迎青松不老的宋教授。”
闵教授把位置让了出来，宋教授由一个助理搀扶着，精神抖擞地走上了讲台，闵教授也是上前来扶他。
宋教授虽然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但腿脚还算利索，只是背脊因为苍老还是有一些弯了。
宋教授走起来的利索，比起正常人的步速，就慢了。
但是，众人没有任何人有不耐烦的，雷鸣般的掌声，一直都没停过。
像宋教授现在这个年纪和级别的老教授，能够出现在会场，就已经是让会议锦上添花了，更别说是亲自授课了。
要知道，在这种会议上要说一场课，即便是教授，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不可能总是咀嚼老根，走到哪里都说得一样的。
足足过了半分多钟，宋教授才站到了讲台上，然后打开了自己亲手制作的ppt，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话筒，调试是否有声音。
同时，台下的掌声，也是停了下来。
宋教授才缓缓道：“首先，在我开始之前，咱们可以一起来看一看这张片子。以及，在片子之旁的报告。”
宋教授才把片子调出来，根本不停顿地道：“相信这张片子，在诸位的眼里，都并不难吧？就是一个膝关节骨性关节炎4期的表现。是需要临床手术进行干预的。”
“那好，咱们再来看一看这个放射报告的结果。”
“考虑右膝关节骨性关节炎，请结合临床。”
“骨质增生改变。”
闵教授用光笔一一把报告的结果读完之后，就道：“这片子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只是考虑骨性关节炎，还请结合临床，你们说，这个报告，它可信吗？”
“还有下方的骨质增生改变。我们再来看一看，他们在详细描述里是怎么说的，关节间隙稍。”
“稍狭窄。”
“关节面少，”
“少量骨赘形成。”
闵教授看完这些后，就直接道：“就这种关节间隙几乎没有了，关节间隙中，都已经有骨赘了，还能叫稍狭窄？少量骨赘形成？”
“这表示什么？”
“这表示，阅片，不是用报告看的。”
“放射科的所有意见，对我们来讲，都只能是参考，甚至，都可以完全不看。”
“这也是我们骨科医生一项最基本的技能。”
“骨科的阅片，看起来简单，但也不简单呐。”
“不接触到我们领域的人，就说看一眼就明白了，但是，我们不要变成这样的人，我们要知道，阅片，是要十分仔细的。”
“是有其规律可循的。”
下面，我就给各位带来几组门诊里遇到的片子和病例，给各位汇报一下。
宋教授一开场，说的可不客气，这直接是把所有放射科的医生全给怼了，直接说放射科的阅片报告，几乎可以不用去看。
虽然有以偏概全，但是如果考虑到专业性的话，还真不好去深究，别人是学放射的。
不用做手术，自然不用像骨科医生学的这么专业。
众人并没有对宋教授表示出方感，也没有很认同，但是对宋教授讲的，自己要会阅片这一点，是极为认同的。
想来，都被坑怕了。
这里面，若是深究，是很有意思的。
放射科，靠阅片吃饭的，阅片阅错了，没多大的事，只要一句话怼来，你们专业的人，不会看专科的片子吗？
但是，所有外科、内科的专科科室，要是诊断或者治疗错了。
就没地方去埋怨了。
……
宋教授接着放出来了第一张片子，并且旁边还标注着相关的病史，病史采集也极为详细和标准，显示着，他们这一辈人，是很认真和较真的。
病史，老年男性，左髋关节疼痛20年，左髋关节前方压痛，4字征阳性……
否则，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讲出来最开始的那一番话。
宋教授觉得大家都差不都看完了病史和片子后，就问道：“有没有人能够说一下，这张片子，到底是什么诊断？”
马上就有人举手了；
工作人员把话筒递了过去：
“是髋关节炎吧。”
宋教授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然后继续翻到了第二张，同样的一张片子，
然后是病史：
中年女性，右髋关节疼痛10年，右髋关节后方压痛，4字征阳性……
接着，宋教授再问：
“有人知道，这张片子，是什么诊断吗？”
就这么一下，现场绝大部分人，就立刻呆滞了起来，
眉头立刻一紧。
心里纷纷暗道，果然，第一张片子，那就是一个坑，
不，应该说，能被宋教授带来的片子，绝对不是那么好看的。
第九十八章 龙头 下（求收藏和推荐）
两张片子，都是骨盆平片，都可以看到病变的髋关节处，大量的白线，骨质增生、骨质疏松等改变。
骨质增生和骨质疏松的诊断，在骨科来讲，那根本就不是值得重视的，也就是一些莆田系的医院，拿这种诊断来坑人的。
人老了，谁不骨质疏松？
需要常规的补点钙就行了。
在真正的骨科领域，只要不是极度骨质疏松，都是不需要特殊的药物处理的。
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心里都同时产生了一种想法：宋教授莫不是拿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病例，来了哦？
但是马上，他们自己的内心，就否定掉了自己刚刚兴起的这个可笑的想法。
这么蠢的事，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做，更何况是宋教授？
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人举起了手。
不过却不是陈学良等人，这是湘省的阅片会，他们是来锦上添花的，不是来做疑难杂志鉴别的，除非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或是在邀请下，他们才会多嘴。
是本省的人，闵教授自然认识：
“看来咱们人民医院的刘教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请工作人员把话筒给刘教授。”
“宋教授，这张片子，应该是右髋关节ddh并股骨头坏死。”
宋教授听到了诊断，就直接把ppt翻了过去，似乎根本就不追究其中的对错。
到了第三张。
病史是这样的。
中年女性，双髋关节疼痛8年，加重2年，双髋关节前方，均有压痛，有间歇性跛行，腰椎ct和mr无异常……
可这张片子看起来，和第一张几乎一模一样。
“大家再看看这张了？”宋教授和蔼可亲地问道。
但是，他的问题，却是一点都不和蔼可亲。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就连闵教授，都觉得，前面两个片子的诊断，似乎没那么准确了，
间歇性跛行，一般分神经源性和血管源性。其中，神经源性，又分成了脊髓型和腰椎管狭窄型。
这片子？
该怎么看比较好了？
倒不是说闵教授的水平不行，主要是宋教授，不说前面两个的诊断，这第三张，真不好怎么考虑。
这下，没人再举手了，就连陈吉武和陈学良等人，都坐正了起来，饶有所思地看着这张ppt和回忆着前面两张片子的内容，仔细地斟酌了起来。
宋教授看到没人回答，又是继续放到了第四张ppt。
依然是一个骨盆平片。
病史：
老年女性，右髋关节疼痛1年，髋关节周围无压痛，4字征（+）……
病史，包括了抽血等实验室检查和提个检查，都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而且，片子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特征性的点。
可，在看到这张片子的时候，一直尚且在愁眉苦脸的陆成，却是忽然恍然大悟了一般，上牙齿咬了咬下嘴唇。
坐在陆成旁边的林尤，自然看到了陆成这个动作，不禁低声问道：
“这张片子，你考虑什么？”
“髋关节感染。”
林尤再看了一眼片子，并没有追问原因，再问前面几张：
“那前面几张，你又是怎么考虑的？”
“师父，第一个病例应该是髋关节结核，第二张就是像那个刘教授说的一样，是ddh并股骨头坏死。”
“第三张，我会考虑双髋关节滑膜炎。”
“滑膜炎？”林尤思索了一会儿，马上就恍然大悟了起来，多看了陆成一眼，笑着道：
“你这小子，鬼点子真多，别人都被带坑里面去了，就你还能够有这么清晰的思维。”林尤的声音很低。
陆成抿着嘴道：“师父，这个还是你在门诊的时候，特意指给我看的，我们一起查了资料的啊。”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师父我那是看的核磁，现在就只是片子而已。”林尤很满意陆成这天赋，只是，对陆成有时候特意谦虚，有一点讨厌。
嗯，只有那么一点，更多的是喜欢。
因为陆成每次谦虚的时候，话里面的意思，都会带出来是师父教得好。
本来最开始林尤是不太信的，但是陆成总是说着说着，他的思维也是不知不觉间被陆成给带偏了……
宋教授看了一圈，见到没人再举手，
就主动开口道：“这个片子，虽然看起来和第一张片子一样，但是其实我们从病史，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的。”
“从这广泛的增强，基本上会考虑到关节腔的感染，但是我们还可以从病史的长短，分辨出嗜酸性感染和普通感染。”
“因为最后一个病例，病史才持续了一年时间，而且髋关节周围，没有任何压痛的症状，说明，关节腔里面，被细菌破坏得不是很深。”
“而第一张片子，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广泛增强，但是它却持续了二十余年。”
“在这个期间，病人没有高烧发热的症状，否则可能早就发现了，那么，我们自然而然地去考虑冷性感染。”
“而再如何冷性感染，能够持续到十几年才发作加重的，我们就要考虑，这个病人，是不是结核了。”
“关节腔的结核，结核的抽血检测，是可能检测不出来的。”
“与此同时，也不会出现相应的典型症状，只有依靠活检和培养，才能够确诊。”
“那么，我们通过这个片子，要怎么去诊断了？”
“只能通过病史来进行辨别了。”
宋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翻到了第一张图片，并且还对那个回答了诊断的人，抱以歉意道：“可能我们在阅片的时候，同时要考虑到患者的病史长短和年纪。”
“假如她是髋关节炎的话，疼痛了20多年，关节间隙，可能早就被磨平了，但是我们看这张片子，间隙只是稍微狭窄，反而可以看到一些小的虫噬样空洞，所以我们要往感染的方向考虑。”
“接下来，我们再看第二张片子。这张片子，是这些片子里面，最好看的一张了，就是先天性髋关节发育不良并股骨头坏死。”
“我们首先可以看到评估髋关节的ce角，是在正常人范围之外的，与此同时，我们也能够看到这股骨头上的骨质不均匀，有局部较为规则的降低，坏死塌陷的可能性大一些。”
“第三张片子，我们应该要考虑到患者的间歇性跛行。”
“除了神经源性外和血管性外，我们还要考虑到我们骨科本身的疾病，”
“髋关节滑膜炎。”
“髋关节前方压痛，持续8年，加重两年，我们并不能够看到关节间隙的狭窄和骨赘形成，反而，我们可以看到，关节间隙内，局部显影密度有增高。”
“这样，髋关节压迫坐骨神经导致的坐骨神经炎，可以暂时排除，虽然滑膜炎较为罕见，但是我们如果同时考虑到……”
宋教授的这一番深入浅出的分析，直接赢来了一大波的掌声。
而到了这里，他的讲课，也就完了。
他年纪本来就不小了，阅片会不是学术讲课，并不需要太多的内容。
作为起头来讲，宋教授已经摆下了龙头，而且是很多人都很少见的龙头，这样的病例，同时摆出来，并且还能够细细讲解出来，也可能只有宋教授这样的老一辈的人物，有了一辈子的经验作为储备。
才有这样的魄力和组织能力了。
如果是个年轻的教授，可能他自己知道诊断，但是无法剖析出其中的鉴别诊断的话，那这个阅片会，对他来讲就不太好玩了。
第九十九章 挖坑 上（求收藏和推荐）
宋教授带来的病例，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接下来，闵教授又纷纷叫了地级医院的一些人，在他们遇到的病例进行了分享之后，
闵教授终于强调道：
“接下来，要给我们带来病例的是，湘省人民医院骨科的教授，湘省骨科委员会的委员。董河，董教授。也是我们湘省骨科大家庭的顶尖专家，大家欢迎。”
陆成是做讲者简历的，知道董河真实的职称是副教授，但是这个时候，闵教授当然不会这么叫来得罪人。
只是，董河只是湘省人民医院的副高，却被闵教授如此赞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啊。
林尤倒是看到了陆成的疑惑，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董河快速地走向了台上，在众人的掌声中，鞠了一个躬，道：
“今天，各位专家带给我们带来的，都是成功的病例，来给我们上课的。”
“我了，很遗憾，今天来到这里，却是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失败的病例，特意来向各位求教的。”
“而且，还有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是，今天疆省医科大学的黄至隆教授，也正好在场，我带来的这个病例，就正好与关节感染有关。”
“我希望黄教授听完之后，可以给我们一些中肯的建议。”
接着，董河就打开了ppt。
病史：中年女性，58岁，右膝关节疼痛10年，加重两年。
x线示：右膝关节骨性关节炎4期。
董河道：“大家也看到了这个病例资料了，其实并不复杂，患者第一次入院，我们对其进行了常规的术前检查，无特殊。”
“因此，我们做了膝关节置换。”
“术后第3天，患者的伤口开始渗出清亮液体，无渗血。”
“我们立即对渗出液进行了普通镜检和细菌培养，无脓细胞，无细菌生长。”
“术后常规延长抗生素使用时间至3天，再次取液送检，并复查炎性指标。”
“结果示：炎性指标正常，仍然无细菌生长。”
“但是，这时候，患者的渗液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起来。我们考虑，患者的bmi=27.5，属于微胖体质，考虑有可能是脂肪液化。”
“在术后第六天，渗液仍未能止住，所以进行了第一次的清创缝合。”
“此时，我们可以看到缝合入路间，有大量的液体残留，清亮液体，无浑浊，无颜色。”
“我们为了保险，取了关节液送细菌、真菌及特殊菌培养。结果均为阴性。”
“这一次清创缝合术后，患者的渗液消失，清创术后第15天，拆线出院。”
“但是，在术后的第3个月，患者的膝关节出现肿胀，并有皮温升高，浮髌试验阳性。抽取关节液送细菌培养，显示是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
“我们立刻进行了关节腔清理术并膝关节垫片更换术，术后置管，并加用庆大霉素液冲洗引流，至细菌培养阴性。”
“患者再次好转出院。”
“这回，第六个月，患者再次以同样肿胀和皮温升高入院。”
“抽取关节液送培养，示结核杆菌感染。”
“我们来回顾前面几次的术前检查及培养结果，均未见结核杆菌的生长，实验室检查及结核全套等检查，均为阴性。”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征得了患者本人的同意，进行了关节融合。”
说到这里，董河直接走离了讲台，道：“但就在上周，患者又说她的患肢关节处，有了皮温升高。”
“可能有再次感染的嫌疑。”
“所以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请问一下黄至隆教授，我们在这个病例的处理过程中，是否出现了有不当之处？还望黄教授能不吝赐教。”
董河都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黄至隆虽然不愿意蹚这趟很难缠的浑水，但也只得站起来道：
“通过病人已有的病例资料显示，他第一次手术时，有渗液，但无细菌生长，第二次，有金葡菌生长，第三次，就直接培养出了结核杆菌。”
“这是临床上，相当不常见的，我自己也未曾遇到过。”
“不过有一点，普通的感染，基本不会向特殊菌感染转变的。特殊菌的感染，一般都是持续存在的。”
“但这个病人前两次的术前检查中，结核杆菌的培养，都是阴性，这就有些不太好解释了。现在病人已经做了关节融合，我想我这边，也没有太多比较好的建议了、”
“关节融合的病人，我都很少遇到了。”
黄至隆虽然是搞关节感染的，但是那也只是单纯的关节感染，哪里遇到过这种，一会儿金黄色葡萄球菌，一会儿结核杆菌的？
细菌感染，能不能专业一点？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复，但董河还是感谢地点了点头：“谢谢黄教授的解惑，或许，这个病人，一开始就存在隐匿性的结核杆菌的感染，而无法被培养出来吧。”
董河说完，就准备回到讲台上。
闵教授忽然自己举起了手来，问道：
“董教授，我有两个问题，想要咨询一下。”
“第一个，你们在第一次发现了金黄色葡萄球菌后，为什么不选择关节翻修？”
“第二个问题，在培养出了结核杆菌后，你们为什么要直接做关节融合，而不是选择去做一期关节清理和二期的置换？关节融合，就相当于是让患者失去了全部的活动度来控制感染，对患者的质量影响之大和要处理的问题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等啊。”
这两个问题问出来，现场的众人立刻都直接眼睛一亮起来。
这问题，可是比之前问黄至隆等人的问题，来得更加凶狠和直接了，简直就是相当于单刀直入了。
不过想想，其中一部分人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湘省人民医院的教授，曾经就与湘大二医院的教授不合，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这样地互相质问过。
如此来，现在的闵教授有这么一问，他们也就想得通了。
林尤依旧面不改色，陆成则是若有所思起来，因为今天的闵教授，和平时在病房中较为儒雅的闽教授，好像变了个人，
董河带来的这个病例，确实是疑点重重。
要做关节翻修的时候不做，不该做关节融合的时候，却做了。
还带到了这样的场合来，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今天，精彩的地方，终于又要拉开了序幕了么？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董河身上。
董河却并没有太多的不自在，脸色只是稍微尴尬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衣领后，
缓缓说道：“谢谢闵教授的问题。”
“关于这两个问题，我都先不进行解释。”
“还请闵教授继续听下去。”
这时，不仅是闵教授，所有人都是能够看得出来董河隐藏起来的尴尬，有些不太明白。
他把这些尴尬，藏起来有什么用。
藏得住吗？
只见董河慢慢地打开了后续：
“在第二次培养出金葡菌后，我们就把这份病例，送往了魔都。”
“并且请了唐院士，进行了会诊。”
“当时，唐院士给出的建议是，直接更换垫片。不用进行关节翻修。”
“而且，病人第三次入院，检测出结核杆菌后，唐院士考虑，病人可能存在多发感染，进行关节融合，比进行关节翻修更加安全，从经济效益上来讲，对病人是更加有益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嘴巴都微张开。
第一百章 挖坑 下（求收藏和推荐）
然后直接把本来聚焦在董河身上的目光，都转移在了闵教授的身上。
心里暗自补充道：这下，可他么有点尴尬了啊。
闵教授，你之前的问题，虽然尖锐，但问得有点太不是时候啊。
这个董河，哦不，湘省人民医院的人，真是鬼精鬼精的，竟然把这么一宗大杀器，放在了后面，而且，他们从一开始就示弱，说是来求教的。
这哪里是求教，就是摆了一个火坑，专门等着人来跳！
或许，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在这里等着湘大的人。
湘省人民医院，不是湘大的附属医院，不在一个系统，是在湘省仅次于湘大系统的医疗机构，
两家互相有摩擦，再正常不过。
即便是湘大一医院和湘大二医院，都很少看到他们两家的人，同时坐在一个会场，对同一个问题进行友善的讨论，更别提系统之外的。
当然，这是对内，如果是对外的话，
你说湘大二，别提到湘大，一旦提到了，湘大附一也肯定会帮腔。
同样的，外面的人，别把湘省的哪一家医院，直接提升到省级的层次。
在内是争，不争不进。
在外是斗，那就是进的慢了就是退步。
如果没有竞争，那么就不可能在外斗得过其他人。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在这种时候，给湘大二医院挖坑，也是相当不厚道的，而且，这个坑还涉及到一位院士。
若是本校的院士，那么私下里说开了，可能还没什么事。
那是别的学校的院士，这要是搞得不好，是会影响两个学校之间的关系了。
院士，即便在华国的最高学府，仍然是宝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
只见闵教授看到了这张幻灯片后，神色轻微地变了一下，而后立马道：
“董教授，我只是就事论事。”
“因为不论是按照指南，还是目前所有的临床及统计学的证据，关节置换，都比关节融合，要更加适用于关节感染的病人，即便是关节结核，也不例外。”
“我想，关于这一点，即便是唐院士在这里，也是会这么觉得的。”
“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闵教授的声音，仍然中气十足。
但实际上，这后面补充的话，已经有些不足以缓解当前其他人的尴尬了。
董河自然能够从场中其他人的表情中，看的出来，他们对闵宏的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于是自然而然，格外轻松地回答道：“我想从以下两个方面，回答闵教授，”
“第一，我之前也说了，我们在关节融合之前，已经和病人及家属充分阐述了相关的风险和并发症，病人家属自己选择了关节融合。”
“第二，我们还要考虑到，病人已经进行了多次手术，病人家庭的经济承受力，是有限的。在这个前提下，我想病人会选择关节融合而一劳永逸，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们就这么做了。”
董河只字不提院士会诊的事情，只是从侧面回答，看起来是给足了闵教授面子。
但其实，他只是不想背着一个打着院士会诊的旗帜，来故意欺负人的名声。
即便，他现实已经是这么做了，这才是他把这会诊的意见，放在了后面的原因。
这时候，闵教授直接吃了一个哑巴亏。
不过，他才刚停住话，忽然许教授也举起了手来。
湘大二医院的宋教授，今天是亲自做了讲课的，而许教授，则是一直作为旁听者，这时候，他主动举起了手来。
闵教授正好有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立刻道：“许教授，您请讲。”
许教授站了起来，他的身子骨，比宋教授稍微还要硬朗些，讲话的语气，也更浑厚一些：
“首先，我不是来提问的。”
“第二，不论是什么专家或是院士也好，他们也要有最充分的证据，才能够做手术。”
“你这个病例，不管放在什么情况，关节清理和翻修，都是最好的选择，就算现在唐院士就站在我面前，也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这个问题，暂时就在这里告一段落，唐院士之所以这么建议，肯定是有他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理由了。”
许教授说完，就坐了下去。
这话直接让现场雅雀无声。
如果说，老一辈里面，宋教授就是专业的大咖的话，那么许教授在学术界和专业领域，绝对是，湘省无人能出其二的，特别是他在骨肿瘤领域做出的贡献，更是在全国都举足轻重的。
本来，许教授，是很有机会评上院士，成为国内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但是，却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他只获得院士提名。
但是讲道理，即便是院士，也会对许老相当客气，这是对他所做的专业贡献和学术贡献的尊敬。
董河只能苦笑。
他这些小伎俩，在许教授面前，根本不顶用，别说许教授就是说了这么一番话，就是他说唐院士就是做错了，那唐院士听了去，还能说什么？
毕竟，按照最严谨的做法，不考虑经济因素的话，那许教授说的，就是对的。
况且，现在还是关节融合后，又有可能复发了。
董河的无奈表情，也是众人心里的想法。
这不，才挖了个坑给闵教授跳下去，直接就被许老一把给捞了上来，所有的火都给引到了他身上，不得不说，有这样的宝，是真的在前方怎么做，心里都很踏实啊。
看起来，没别的，就只是欺负人而已。
当然，这些话，众人也是，都不会说出来的。
闵教授赶紧又把话接了过去：“谢谢许教授。”
“下面，咱们还是继续会议，按照流程走吧，其他人要是再有问题，也稍微搁置一会儿，先等董教授把病例的始终先介绍完。”
闵教授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这么定下规矩，首先就是承认了，自己在没等董河说完之前，就提前问了问题，算起来，这就是破了规矩。
现在，打碎了牙齿，他硬吞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第一百零一章 灵魂发问（求收藏和推荐）
董河继续介绍起来。
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大家几乎都猜到了，无非就是说，他们两次都把培养的标本及病例资料，送到了唐院士所在的团队，并且进行了远程的视频会诊。
董河越说，越是兴奋，毕竟今天的确是让闵教授，滑铁卢了。
这件事，估计至少十年，没人敢忘记，甚至，到了最后，还会到了唐院士的耳里。
怒不怒，他不敢说，不欢喜是肯定得了。
这么想着，董河继续我是来求教的语气，恳切地问道：
“因为考虑到这个病例的复杂性，我今天来，还是来向各位同道取经的，不知道是否有哪位专家和教授，能否对这个病例，给出比较诚恳的建议。”
众人都翻了翻白眼。
建议，建议个屁，
现在谁敢再说话啊？
当然，不敢建议，问题，却还是有的。
比如，就有人站起来问道：
“董教授，你能够详细地说一下在患者第一次入院后，患者术后渗液之后，你们是如何考虑的吗？”
“在临床上，伤口渗液的情况不少见，我们大家肯定都遇到过。”
“而且，并不能保证我们不会遇到与您类似的情况，所以希望你能够传授一点经验。”
这，就已经不是问题了，而是真正的问问题了。
有人问问题，就必须回。
作为讲者的董河，对病例的始终当然熟悉无比，
“最开始出现渗液的时候，很像是单纯的伤口渗液，轻微血性，过了几天，又更像是脂肪液化，”
“而且我们在进行清创缝合的时候，是见到了皮下有空腔，因此我们做了清创引流术。持续冲洗、”
“渗出液的性质、外观等，我们都做了详细的实验室检查和培养，并没有发现特殊，与我们平时看到的渗液，都是一样的。”
“通过这个病例，我们建议，以后遇到了渗液的情况，一定要十分注意，避免并且要考虑到这样的情况，以防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谢谢董教授。”问问题的人道谢道。
董河的介绍到了这里，就完全不是来取经的了，也不是带来了什么失败病例，而就是带来了一个特殊的病历，给所有人一个教训和学习机会的。
这和他们提前说的，完全不一致，但和他们的打算，却是不谋而合。
而且因为闵教授的缘故，似乎效果比之前还要好一些。
紧接着，又有一人问了同样无关痛痒的问题。
董河也都详细进行了解答，并且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好不露脸。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成忽然在林尤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林尤听了，先是瞳孔猛地一缩，身子抖了一下看向陆成。
可陆成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
瞬间。
林尤觉得自己把陆成收成了自己的弟子，是他么多么明智的一件事情。
于是，林尤举起了手来。
闵教授眉头微微一皱，这个时候，林尤还举手干嘛？给对方露脸么？
不过，基于对林尤的信任，闵教授还是特意地叫了林尤：
“看来我们科室的林医生，心里也有未解的疑惑，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
工作人员，把话筒抵了过来。
林尤客套地开场：“首先谢谢董教授给我们带来这么一个特殊的病例，给我们介绍这么罕见病例的处置经验。”
“但我在听的过程中，还是有一些问题，不是太明白。希望董教授可以不吝赐教一二。”
“你问。”林尤客气，董河更加客气，风度大气。
其他人也转头看了过来，在这个时候，湘大二医院的林尤竟然还要主动问问题，这是在故意给长脸？
还是，找到了后手？
所有人看热闹根本不嫌大啊。
林尤就开口了：“之前宋教授说了这么一句话，放射科的医生，就是进行放射和初步阅片的，我们骨科医生，才是把好最后一道关的人。”
林尤这话，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问题了啊。
众人立刻心里一紧，来了。
他来了。
董河目光一闪，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我们在科室里，请会诊，你不能要求会诊的医师，帮我们解决手术中遇到的难题，最多只是请他们评估手术的风险，是的吧？”
“会诊的意见，更多的还是涉及到其他专业的病种，请相应的医生，进行专科诊治而已。”
“所以，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就是唐院士在给出的会诊意见，你们是用来参考的，还是直接执行的？”
话音落下，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这个问题，已经不能用尖锐，来形容了。
首先，林尤说的很明确了，唐院士给出的，是会诊的意见。
而且是远程会诊意见，就代表了，唐院士没有看到患者本人，没有进行查体，没有参与到既往的诊疗决策。
那即便他是院士，也不能凭借病例的资料，就对患者了如指掌吧？
那么，他的会诊意见，你们是进行了参考，还是直接执行的？
这简直就是灵魂拷问啊。
参考？
你参考怎么不结合现实的实际？
直接执行的话。
那你们这个诊疗的流程，是很有问题的啊。
而且林尤还结合了之前宋教授的话，之前的那些东西，他们也都是亲眼看到了，
你不能要求放射科医生和骨科医生一样懂骨科，自然也不能要求没有看过病人的唐院士，和你们一样了解病人的病情啊。
那这样的话？
会诊意见的话，你们是用来参考的，还是直接执行的？
当然是参考。
只是，这句话，董河，根本无从回答得起。
如果他们只是进行了参考，根本就不会把这个东西，专门放到幻灯片上来讲，而且还作为压轴！
林尤的这个问题，是真的，绝了。
甚至，在陈学良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皮都是跳，
第一，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涉及到他师父唐院士的任何名声问题，即便是到了他师父那里，也会对这个问题，赞赏有加。
批判性思维，结合实际。
这是搞学习最重要的品质。
第二，同样的，这个问题，直接让之前闵教授的问题带来的尴尬完全一扫而空，反而，把所有的压力，都转交给了董河身上，也转交给了省人民医院那边。
第一百零二章 来而不往
董河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
但也是只迟疑了十几秒，就回道：“谢谢林医生的问题。”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我们是参考了唐院士的意见，并且结合了病人自身意愿，他们也选择做关节融合，这才做的。”
“你也知道，什么样的治疗方式，不是我们医生决定的，而是病人自身的选择。”
“相信这一点，在场所有的同道也是深有体会吧？”
董河这个回答，很漂亮，很好地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把这个问题从医生身上，转移到了病人身上。
哪个医生没有遇到过奇葩病例？甚至有些过分的，连进出手术室的时间，都还要和你商量，说是大师说那时候进去，那时候出来，绝对安全。
这不是废话吗。
能够在他们想的时间出来，能不安全吗？
但是，这就根本没有考虑过，手术本身既有的风险了。
林尤也没深究，点了点头道：“谢谢董医生的解惑。”
就坐了下去，
心情倍儿爽。
闵教授也知道，这件事啊，到这里就差不多了，都是一个骨科的人，没必要搞得生死相向或是谁把谁搞得下不来台。
大家都不容易。
所以闵教授就叫了下一个人。
而这番动作，更是加深了众人对闵教授的佩服，知晓进退。
闯了雷的时候，大大方方认栽，但是真能‘打赢’的时候，也不会赶尽杀绝。
否则，要是闵教授再问一句：“既然只是参考的话，你们又是参考了哪里的指南？参考了谁的方案，几十年前的？”
这就真能够让董河脸面扫地。
不能说，一个院士的会诊意见，比当前所有人的通识，还要有可信度。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些东西，就连董河自己，都是清楚的，只是心里感慨还好闵教授大气，不然？
那今天自己挖的这个坑，可能就把自己个埋了，自己所以为的炸弹就是在给自己掘土。
……
终于，再过了三四个人带来的病例之后，闵教授道：“谢谢姜医生带来的病例和精彩分析。”
“接下来，有请湘大二医院的朱雀光教授，给大家带来一些病例。大家欢迎。”
闵教授并没有用我们，而是直接用了湘大二医院和朱雀光的名字，这很专业。
他现在是主持人，而不是湘大二医院的教授，
作为主持人，最重要的就是客观，不论是从称呼，还是做事情，都必须讲究客观。
工作是工作，会议是会议，两者必须要分开的。
朱雀光就走了上去。
把早就准备好的道：
“谢谢前面各位专家，教授带来的精彩病例。”
“不过相信大家总是在看黑白的影像学片子，也看的有些累了，我便带来了一些彩图，让大家解解乏，换一换口味。”
朱雀光单刀直入，直接开讲，没有太多余的客套话。
“这是我们科室，一周前入院的病人。”
“我们对其做了常规的术前检查和关节置换后第14天。”
“大家请看这是患者自己在门诊最后一次换药的，术后伤口的恢复情况。”
一张彩图就直接摆了上来。
图片上可以看得到，患者的皮肤上，依稀有暗黄色的络合碘消毒液的痕迹。
术后的面子？
隔着皮肤，不看x片，你是想让我们看个什么哦？
在乍一看到一个病人腿的局部照片的时候，众人心里都先是疑惑重重，毕竟我们聊得都是手术，术后？
但是，作为本次阅片会的主办方，湘大二医院是东道主，他们能够带来的东西，肯定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只是短短数秒之后，果然，所有人都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他么的。
这个病人，做了手术了？
伤口了？
几乎所有人，愣是没有从这个患者的身上，找到有伤口的痕迹。
不少人以为自己眼睛是不是之前看了太多的片子，出现了疲惫，所以特意摘下了眼镜，然后再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再去看。
结果，和第一开始看到的景象，还是没有太多的改变。
这就有些意思了，都是外科医生。
立刻就有人提出了意见：“朱教授，你先可以把这张图片可以放大一点吗？”
朱雀光似乎早就有准备似的，直接翻开到下一张幻灯片，
这是病人大腿外侧的局部放大图。
众人才可以勉强看到一条很细，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红痕迹。
比起平时看到的手术伤口，至少都有一条淡淡的疤痕比起来，这条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针脚、针线的勒痕，完全看不到。
即便是皮钉，那总有皮丁留下的点点抓痕吧？
也没有。
甚至，他们都在想，若是这个病人即便把伤口暴露在外，在街上行走，也没人看的出来。
还能有人，拿着个放大镜，往那个位置看？
现场雅雀无声，略有些茫然。
这般后，朱雀光又是道：“为了让我们看得更加清楚一点，我们又征得了病人本人的同意，并且让他在家里拍了一张洗澡之后的照片，给我们发了过来。同样的，我们这些所有的照片，都是告知过病人，我们可能会带到会议上的。”
“也征得过病人的同意。”
毕竟作为主办方，所以朱雀光等人在准备的时候，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大家请再看局部放大图。”
再一张图片放了上来，或许是因为时间的推移，伤口已经再度慢慢愈合了，之前还能给看到的那种淡红色的痕迹，还在越发淡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根本没有做过手术一样，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手术痕迹。
只有患者本身因为年龄较大，所以皮肤表面，有一些轻微的褶皱。
看完这个，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立刻滴溜溜地转动了起来。
纷纷在猜测，朱雀光给的病例，做过手术吗？
美容缝线。
他用了什么样的美容缝线？
现在还有一种美容缝线，能够达到这个效果呢？
这可是得好好地了解一下，毕竟在现在的骨科，一些做手术的年轻姑娘不少，她们都是爱美的。
若是能够有这样效果的美容缝线，那么对她们来讲，是一种福利啊。
唰！
立刻就有人举起了手来。
阅片会，不同于特别正式的学术会议，场上和场下，是可以适当的交流的。
闵教授直接让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了他：
“林医生，你好，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些，应该是这一组病例，是用的什么美容缝线？”
“第二个，我们从患者局部皮肤来判定，患者应该是个老年患者，既然是老年患者，为何贵科室会使用美容缝线这么贵的缝线？”
“对于这样年纪的人来讲，美容缝线，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问问题的人，并不是湘省人民医院的医生，只是一个地级医院的医生。
不过，他座位的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人，正好就是省人民医院的。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也是立刻就有人反应了过来。
这是谁的杰作了。
来而不往？
非礼也。
第一百零三章 关于医德
不少人很苦恼地看向了闵教授和董河。
你们这都是干嘛啊？
一个个的，今天都故意漏这么大的篓子，给对方来抓是吧？
不用想，她们肯定觉得，这个事情是有后手的，
只是，若是把他们放到现在朱雀光的位置，他们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去解释的。
老年患者，毕竟是年纪大了，在他们身上用美容缝线，说得好听，那是让伤口更美观，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在故意地坑钱。
人都老了，手术后局部的美观，能够有多大用，对这个人还会造成怎么样有利的影响？
违背了非利不用原则。
这是医德问题。
这个问题，可比之前林尤问过去的问题，更加地狠。
林尤那话的意思啊，就最多是你技术不行，但他们这反过来的，就是你医德不行。
医德不行的人，一向都是被同行痛斥的，是可耻的。
毕竟，就是这些老鼠屎，坏了一大锅粥，导致病人对医生的第一映像，就是骗钱。
这个锅，他们可背得很不情愿。
要是我真的坑了钱，骗了钱，你这么说我还好听点，现在哪个医生赚的不是辛苦钱？
哪里来的骗？
若是不在临床一线，去什么科技公司，去私立医院，年薪百万，那就不香吗？
甚至，在看朱雀光拿出来这组图片的时候，就连张天生等外来的专家，都是眉头微微一皱。
在他们的意识里，美容缝线，或是其他的一些东西，很贵的东西，不是不能用，而是要讲究适用原则的。不在适用原则范围内的使用，那就是技术不精，对病人的康复尺寸，拿捏不准。
朱雀光本身就是个乐天派，因此，他并没有被众人的目光影响。
更何况，这个地级医院的医生，提出来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朱雀光于是笑着道：
“段医生这两个问题，都问得挺好。”
“哪种牌子的美容缝线，咱们先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咱们还是继续看下去吧，然后我再来为段医生解答。”
“大会主席，为了节省时间，我暂时只回答段医生的一个问题，可以吧？”
大会主席，就是闵教授了。
闵教授点了点头。
朱雀光要回答的是更加尖锐的一个，自然是众人都感兴趣的。
朱雀光道：
“段医生的说法，我个人并不同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应该与年纪无关，与性别无关。不能因为患者是老年，就剥夺了他们爱美的权力、”
“也不能说，是个男的，就不能允许他长得帅了，就比如我们在场的所有医生，长得就都很帅一样。这是并不冲突的。”
“如果，在没有增加患者费用且能够减少疤痕和提升美观度的情况下，我觉得，即便这个病人已经是一百岁的高龄，那么他也是有选择美的权力的。”
“大家请跟我看，以下，是我们团队，手术过程、患者术后康复流程的所有剪辑视频。”
……
朱雀光在说完这些话后，不少人当场就是一懵。
在不增加患者费用的情况下，提升美观度，你的意思是不用美容缝线缝，你要用丝线缝哦？
用丝线缝合后，最后能够达到这样的缝合效果？
你骗鬼？
带着这样的疑惑，众人都是仔细地跟着朱雀光的话，一一跟进了起来。
“术前入院的时候，我们就和病人谈话签字。”
“这是病人进了手术室，这是我们在核对病人。”
“我们对患者的腿，进行了特殊的标记。我们进行了手术。”
“这是假体完成之后了，现在，是我们开始缝合了。”
“大家注意看，这是我们之前标记好了的腿。”
“然后呢？”
朱雀光正在说然后的时候，就立马顿了下来。
因为他也知道，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都被视频给抢走了。
只见那视频中，缝合的手术医生，已经完成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缝合。
而他手中的缝线，只要是个手术医生，基本都能认得出来。
薇乔，抗菌薇乔线。
而在他已经缝合了的三分之一手术切口处，大家，已经是看不到任何关于手术进行的痕迹了。
答案，没有揭晓，但，一目了然。
薇乔线。
他么的还真是用薇乔线缝的。
抗菌薇乔，是手术室比较常用的叫法，它虽然不同于丝线，但是，它的粗细是和微桥线差不多的。
这种缝线，也能够当成美容线来进行美容缝合？
众人颇为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术者并没有给众人解释，而且视频肯定是多倍速度播放的，因此，他们都看到了，那术者的双手，仿佛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魔力，他的针线，走过之后。
裂开的皮肤伤口，就像是被施展过魔法一样平整光滑。
很像是回家的孩子一样，乖乖地对合整齐，根本就没有凹凸不平、
越往前走，那已经缝合的伤口，就像是拉合完了一样。
最后，30s过去，术者已经收了针，并且快速地用了皮肤减张器……
朱雀光这才道：
“比起平时来，这种皮肤减张器，可能是相对比较贵的器械了，但是，我相信，相比起美容风险来，这个减张器的价格，还是挺可爱的。”
“所以，我想这时候，回答段医生的问题。”
“即便病人是一百岁的高龄，我想，使用薇乔进行美容缝合，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各位说是不？”
朱雀光一脸平静，也没有太多得意。
但这话说得，那段医生满脸臊红。
他这问题，其实是给别人问的，结果，脸啪啪地打到了他身上，而且还是自找的。
朱雀光的潜台词是什么？
这东西，你看得懂吗？
你会吗？
不会。
肯定不会，不然你就不会多哔哔了。
但其实，在座的人里，
哦不，放眼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没有人会。
之所以段韧不敢说百分之百，那是因为这个术者，也有一丢丢的可能，就坐在会场里……
朱雀光不急不缓地继续讲了下去：“接下来，我们可以再看第二组病例。”
“这次，我们是使用了常规的缝合法，薇乔缝合皮下，皮钉对合皮肤。”
“大家请看……”
朱雀光并没有趁势继续和段韧做纠缠，但就这气度，确比继续和段韧撕，更加让人，多看了段韧几眼。
心里笑着：
叫你站队。
傻不拉几的。
没有被热讽。
被冷嘲了吧？
第一百零四章 高光时间
有了段韧吃瘪在前，众人心里都纷纷放下了找茬的心思，去仔细看操作。
如果薇乔线，都不让用的话，那么现在很多外科手术，都要回到古老的丝线缝合了，浪费时间不说，对切口的生长，更为不利。
既然同样都是用的薇乔线，那么，人家能够达到甚至超过于美容缝合线的效果，那就是手里的功夫了。
不服不行。
只服也不行，得去看，
去学啊，
学术会议的本质是什么，
别人装逼，自己增长见识，然后交流学习用的。
在医学上，不论是向哪个优秀的人学习，都是学习，与学习对象的年纪和职称无关。
这回，朱雀光当然把术中的情况都剪切掉了，只是把做入路和缝合的视频，剪切到了一起。
并且，朱雀光还伴随着讲解：
“大家请注意仔细观看入路的各层次入刀。”
“现在是到了皮下浅筋膜层，我们用的是钝性分离，但是我们也注意到了，其实在钝性分离前，我们用镊子做了一条标记。”
“深筋膜层，因为毛细血管较为丰富，我们推荐用电刀，并且一次性地切除，尽量让边缘整齐，接下来，我们到了肌层……”
当朱雀光把入路说完后，屏幕上的视频，立刻就是跳到了关闭伤口的位置。
朱雀光道：“首先，为了方便各位专家和教授以及同道更好地了解我们缝合的方式，所以我这次缝合的视频，并没有用倍速播放。”
“但是也不会耽搁大家很多的时间。”
“首先，我们还是缝合关节周围的软组织，并且让其尽量自然贴合到关节周围，保护关节各个方向的稳定性，减少术后的脱位等风险。”
到这里，朱雀光暂停了一下，快速地讲解道：
“相信心细的老师可能已经看到了，我们在进行缝合的时候，我们缝合的平面，大致是与暴露的时候是一致的。”
“这里，有几个关键点，我可以给各位介绍一下。”
“一，自大转子顶部以下2cm、5cm、7cm三个位置，做为缝合点的位置，可以更好地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再次播放。
“接下来是肌层，因为我们选择的是外翻体位，因此我们并没有损伤更多的肌层，而且术中用的是臀中肌拉钩，把术野暴露的，所以对臀中肌也未进行过多的切断。”
“如此一来，我们并不对肌层进行缝合，直接盖住，保持更多的弹性模量。”
“在深筋膜层，我们推荐用连续缝合法。”
“大家请注意进针的位置和角度，每一次进针，大概在切缘两边0.5位置，然后以30°-35°的幅度到对对侧切缘的0.2-0.3cm出针。”
“如此反复，我们可以看到，通过互相交织，深筋膜层在完全缝合完后，紧贴在了肌层的表面，并没有太多的空隙，如此，可以更大程度的保持肌层的弹性模量。”
“接下来，就是更关键的脂肪层和浅筋膜层的缝合。”
“大家请看。”
“……”
“现在，应该是大家最为关注的点了，就是皮下的缝合。”
这时候，朱雀光放慢了视频的播放速度。
“我们可以注意到，我们的每一次进针之后，都会把线结藏到缝合点的下方，如此减少切缘处的间隙，有利于切缘的对合。”
“接下来，我们再来体会一下进针和出针点的位置。”
“这是……”
再一份，与之前同样美观的切口再次缝合出来后，大家若有所悟的看着大屏幕，沉思了起来，静静地看着皮肤减张器轻轻一拉之后，那本就忽略不计的切缘，完整地对合到了一起。
如此的缝合效果，术后想不恢复好，都很难。
皮肤自身的愈合能力和潜力，就极强。
这是第二份病例。
然后朱雀光又是道：“这是我们在有了经验之后的入路选择，那么。我们有没有经历过和以前一样的入路选择了？”
“显然也是有的。”
“大家请看这份入路的选择，这是比较常规的，并没有特殊进行注意的入路。”
“我们用圆刀，直接破开到了皮下筋膜层，直达肌层，并且，这次的手术，我们对臀中肌，进行了切断。”
“在缝合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注意到，术者的手法。”
“他很清晰地记得入路在每一层所做的切断，并且小心的把进行了切断的肌层，进行了缝合，复原了它本该有的弹性模量。”
“然后，筋膜层也是如此，我们这次的筋膜层，并不好看，有多个不平的切缘。”
“术者也对相应的情况进行了处理缝合，把筋膜层进行了完美的对接，再次还原了肌肉的弹性模量……”
“脂肪层和皮下层，与之前是一样的。”
朱雀光又是带来了第四份病例。
“大家看过了我们进行了这种特殊缝合的手法后，大家可以看一看常规的缝合手法。”
“这份病例，我们做了与第二份病例一样的入路选择，小心地保护好每一层组织，尽量一刀把组织分开，”
“术后的缝合过程，我们选择的是传统的缝合法，不去注意肌层和筋膜层和脂肪层的弹性模量。”
“大家请看，这是我们缝合到了皮下层。”
“这是大家看到的，比较常规，也是不太注意的结果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依旧用同样的办法进行了皮下缝合，大家请看效果。”
“虽然对合基本平整，但是因为皮下组织的弹性模量欠佳，皮肤的对合缘，还是有凹凸不平，必须进行修整，我们采用了皮钉。”
“第五份病例，我们没有采用特殊的入路选择……”
五份病例都讲完后，朱雀光终于来到了高光时刻。
“以下，是我们对上述的病例术后的伤口恢复效果，分别采用vss评分和sbses评分的结果。”
“第二份和第三份病例的vss评分分别是0分和0分，第四份病例和第五份的vss评分是2分和3分。同样的，他们的sbses评分分别是5分、5分、4分、3分。”
“而且我们团队所做病例的两组患者的vss评分和sbses评分之间的差异，是具有统计学差异的。”
朱雀光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听起来很想让人打他。
第一百零五章 好人和坏人 上
医学上，有三种话。
第一，用嘴说的。
第二，用图说的。
第三，用数据说的。
其中，第三种，才是根本，第二个，是数据更加美观的表现形式。
至于嘴嘛。
有嘴就能说。
没有数据和没有图，也能瞎说。
可朱雀光并没有瞎说，而且每一句话，每个用词，都很精准和专业。
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这是很保守和很严谨的说法。
比起国内一些期刊的文章的表述，说什么具有统计学差异来，更为专业。
统计学上，就只有结果有统计学的意义这么一说，说具有统计学差异，严格来讲，是不标准的。
统计学差异，代表的是统计学上，差异真正存在。
而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代表了在允许一定犯错的情况下，在统计学上，是有意义的。
而且，光只是图，就朱雀光放出来的图，有眼就能看，看了也能说，也知道哪个好。
但是，在医学上，还是有更为专业的表述方式的，就是把可视的图，转化成可以说话的数据。
vss评分，全名应该是温哥华瘢痕评估量表，是专门针对疤痕转化为数据化的量表，在临床上和学术上，都是经过了多年的印证了，比起一句，看起来就是好一些，更加有说服力。
而且，比较适用于临床。
sbses评分，全名是斯托尼布鲁克瘢痕评估量表。也是专门对疤痕进行评分的，更多地应用于学术交流。
专业上，学术上，都达到了专业的层次，挑无可挑，就是朱雀光把这些摆出来的意义了。
为啥。
专业啊。
装逼啊。
除非你去推翻这两个评分标准，
不然就是事实，不是我说是事实，是根据客观评估标准，它就是事实。
朱雀光说到这，就微微躬身，往后退了一步，格外有风度地道：“谢谢各位的聆听。”
然后就直起身来，形式化地等待下方的人的夸赞。
这种感觉，比起早上起来嗦的第一口粉，没多大差别。
朱雀光是爱嗦粉的。
果不其然，下面立刻就有人举起了手来。
闵教授让人把话筒递给了其中一个人。
只见站起来的人道：“谢谢朱教授的分享。我觉得这种缝合效果，对患者的康复，很有意义，甚至可能可以推广到整个大外科。”
“但是对于这种缝合，我还是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
“就是朱教授你的第二、第三组病例和第四第五组的病例缝合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这里面有什么诀窍，朱教授您能再分享一下么？”
光是看一遍，当然没办法完全理解。
这种用普通的抗菌薇乔，就能够达到比美容缝合线还好的效果的，简直了。
这是每个外科医生心里最完美的术后伤口恢复，
当然，这也是每个美容缝线公司，最讨厌的技术了。甚至，如果可以推广的话，那么，这些公司，是真的可以关门了。
朱雀光微微举起话筒道：“谢谢韩医生的提问。”
“是这样的，我想韩医生应该注意到了，我在讲解中，不止一次地提到了弹性模量这个词，”
“那么，想必大家也清楚了，这种缝合法的关键点，就是控制好弹性模量。”
“只是很可惜的是，这种缝合在我们团队中才开始进行研究，更深一步的弹性模量的计算及客观数据化，我们暂时还无法提供。”
“但是，在缝合的过程中，注意好弹性模量的话，是可以达到我们的缝合效果的，这一点，我们并没有藏私。”
“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友情地提示各位同道一下，最好是先在皮下进行练习，直到你有把握，在进行皮肤减张器后，伤口不会出现裂开、渗液等情况后，再进行免除皮肤的缝合。”
“千万不要一蹴而就。”
“谢谢。”
朱雀光就是相当的客气了，
当然客气，这问题简直就是给他送了个梯子往上爬，站得更高。
“朱教授，我想请问一下，如果用美容线，进行这样的缝合，会不会效果更加好？”
“美容缝线的话，我不知道，因为美容缝线的适用范围就是皮肤的缝合，而不是皮下，如果美容线的张力足够，韧性足够的情况下，理论上，是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的。”
“但是我们要考虑到美容缝线更细，对皮下组织的切割压力要更加大一些。因此，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些比较好。”
“我这里并不是针对美容缝线啊，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朱雀光并不想这么得罪美容缝线的公司，他只是一个医生，又不是做公司的，和器材公司，没有任何冲突，而且他又不是发明了一种另外的线。
这是技术，不是竞争。
而是碾压。
接下来的问题，朱雀光越是回答，越是红光满面，
但他并没有自傲自满，回答地依旧极为严谨，不吹嘘。
一副，我只讲事实，只讲真话的样子。
“我觉得……”
直到第五个问题的时候。
忽然坐在了第一排的，陈学良教授，举起了手来。
这是陈学良为数不多的举手，而且还是科室请来的外援专家，所以，闵教授自然给面子，直接喊工作人员把话筒送到他手上。
只见陈学良道：“我对这种缝合方式，很感兴趣。我们做骨不连的，第一怕骨头长不起来，第二就是怕第一次缝合入路的疤痕，影响到术后的效果。”
“所以，我想请闵教授抽空，来我们医院为我们做这么一台教学的手术，不知道闵教授方不方便。”
这个问题一出，张天生等人眼睛立刻一亮。
这是好事啊，在视频里看的，哪里有真实看到的效果好？
而且这是请闵教授过去教学的，有经费好吃好住，还能提升名气，闵教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闵教授哪里想得到，朱雀光在那里讲，最后却被陈学良这么问了一句，
不过他还是把话筒接了过去，道：“很抱歉陈教授，这种缝合方法，我不会，我已经很多年没参与到缝合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