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皇家女儿泪
热闹的东京街市忽然有一条街市安静了下来。
全部用功勋甲士迎亲的人家在东京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的相貌或许不符合接亲的条件,可是身穿战甲之后自然就有一股子战场的惨烈之意,身体上带着各种各样的战争疮疤却昂首阔步的走在大街上,不需要去刻意的做什么威武的样子,更不需要用喝道这样的贵族特权来显示威风,他们带着笑意走在街上,拥挤的行人自然会给他们让开一条去路。
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基本上都见过,只是很少见他们穿甲胄的样子,自然好奇心大起。
“瞅见了没有,为首的那位,没错就是一只眼睛的那位,别看他现在是侯府的看后门的,听说以前开始军中悍将,在青塘的时候一场仗下来,砍坏了六把刀……”
“现在怎么成了看门的?”
“你懂个屁,韩爷爷不是说过么,猛虎用来守国门,看家门的怎么也得是只恶狗……”
“你才是胡说八道,面容受损,肢体不全还指望当什么官,与其回乡让别人翻白眼不如留在东京侯府,至少侯爷会念同袍之情给一碗安生饭吃。”
“都是功臣,怎么就没饭吃了?”
“娘的,两吊钱就把他们打发了,我堂弟就是军中的,回东京和我闲谈的时候说过,人命没有一头驴值钱。牢里面关押的大盗多了,好多就是这种身体有残疾的悍将……”
云家迎亲的队伍就像是一支军队在行军。安静,快速,威严。云二骑在一匹很大的战马背上需要小跑才能跟上这些悍卒的速度。
这一次结亲要的就是速度,陆轻盈早就嘱咐过了,今天把新娘子接回家就拜天地,等新娘子三天回门之后,全家就迅速的离开东京,天知道皇帝还能挺几天。
到时候万一陷在东京走不了了,才是最大的麻烦,所以这一次云家的嘉宾没有外人。彭蠡先生和苏洵就作为云家的全权宾客负责成婚事宜。彭蠡先生陪云二进宫,苏洵就留在家里招呼宾客。
因为气势和长相的原因,云家的结亲队伍进不了宫,只能在宫门外守候。这也是大宋头一遭的新鲜事。
别的公主成亲都是直接把驸马送进公主府就算完事了。驸马的爹妈在自己家招待一下宾客就算完成了昭告天下的任务。毕竟在大宋尚公主不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越是身份尊贵的人家就越是难过。
云家是在结亲,意思就是把皇帝家的闺女用平常的礼仪接回家当媳妇。也意味着这位公主在云家只能得到普通人家媳妇的待遇,云峥和陆轻盈不会每天都去问安!
这一点早在皇帝赐婚之时就说的很清楚,云峥坚持一家人就该是一家人的样子,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在家里的血亲不存在谁比谁高出一等,如果皇家觉得这样不妥,可以把公主的封号去掉再把人嫁过来也没问题。
自从唐朝初年那些乱七八糟的公主把皇族的脸面都丢尽了之后,皇家在出嫁公主的事情上逐渐变得开明起来,尤其在大宋,皇家嫁公主并没有站在一个高不可攀的地位上。
那些饱学的青年俊彦,在进京赶考之前,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先把老婆娶了,万一被皇家公主看上,这一辈子的雄心壮志就只能付之东流了,从踏进公主府的那一刻起,只能成为种猪一样的存在,但凡心中还有一点抱负的青年俊彦,哪一个愿意接受这样的羞辱?
所以大宋的公主大部分都嫁给了富商,嫁给了一些希望改换自己血脉的普通人家。
陈琳站在宫门外看到这支军队一样的迎亲队伍,心就不自觉地抽紧了,这根本就不是前来娶亲的,而是前来示威的。
不过他很快就开心起来了,秦国这个祸胎能够嫁出去,赵家就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无论如何云钺都是所有东京女子完美的夫君人选,不但有才,有身份,还有相貌,最重要的他本人并非一个绣花枕头,是大宋实实在在的青年俊彦,还是拔尖的那种。
这样的青年俊彦什么样的女子都配得起,更不要说这件婚事秦国自己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想起这些陈琳的脸色就好看多了,甚至他只要想起云峥日后烦躁的样子,他的心里顿时就变得阳光一片。
笑呵呵的欣赏了一下云家抬过来的彩礼,笑的更加开心,云家的彩礼无疑是皇家嫁了这么多公主中最丰厚的。
“今日就让你们遂了耀武扬威的心愿。”
在宫卫们搜检了所有人和礼物之后,陈琳大度的让云家的迎亲队伍进了第一道宣武门,在大庆殿的广场上等候公主驾临。
老周来到大庆殿前面之后,按照彭蠡先生的吩咐掏出一只粗大的牛角号开始无嘟嘟的吹了起来。
陈琳无奈的对彭蠡先生道:“这是大将军的聚军号啊,如何在皇宫里吹了起来?”
彭蠡正色道:“云家乃是将门,家法即军法,这是告知新人该动身了,莫要误了良辰吉日。”
陈琳点点头道:“知道你云家要给公主一个下马威,你也不能在皇宫里这样肆无忌惮,不过,秦国向来乖巧,云家得此佳妇真是可喜可贺!”
彭蠡笑道:“云家娶媳妇看重的还真不是什么身份,而是闺女本身,秦国不管是容工淑德都是拔尖的,与云钺自然是天作之合。”
说罢,老彭蠡和陈琳二人不由自主的同时大笑起来。老彭蠡在感慨云家的运道,老陈琳却在感叹陛下的精巧安排,为了把秦国平安的嫁出去,不惜同时大肆的赐婚,混淆世人的视线,此举不但能笼络云峥,更重要的是还能用秦国拖住云峥的心思,让他无力顾及其它的事情。
呜嘟嘟的号角声传入后宫,正在精心打扮的秦国心头紧张,手上抱着的一只玉石雕刻的大石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薄太后笑道:“莫急,莫急,时辰来的及。”
皇后见宫女捡起石榴擦干净塞秦国手里恨恨的道:“太妃有所不知,刚才的号角声竟然是聚军号,是大将军在号令自己的人马向号角响处聚集,太放肆了。”
秦国见皇后发怒连忙陪着小心道:“云钺就是毛毛躁躁的……”
皇后哼了一声道:“云家都是刁滑之徒,你要是自己硬不起来,小心被人家吃的连皮带骨头都不剩。
还没有上轿子呢,这就帮外人说话,皇家白养了你这么些年。”
薄太妃怒道:“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让孩子平平安安的出门才是正经,这么些年了,就这么一桩我看着欢喜的婚事,有什么气都给我忍着。”
淑妃蓝蓝苦笑道:“您这是把秦国当亲闺女出嫁啊,媳妇看了您给秦国准备的陪嫁,有几样东西媳妇都看着眼馋!”
薄太妃瞅了蓝蓝一眼道:“秦国就是我的亲闺女,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这么说,想要好东西问你男人去要。”
蓝蓝见薄太妃已经不太讲道理了,不由得把脑袋仰起来不让自己露出笑意,五十几岁还能一个人生出女儿真是奇文怪论。
秦国身上的礼服终于穿好了,标准的六件衣裳,肩背上还披了一条珍珠串成的缨络披肩,一朵硕大的红花插在发髻的中央,站在那里婷婷袅袅的向薄太妃拜谢养育之恩。
薄太妃看着眼前的美人儿笑的合不拢嘴,抬手就把自己自己发髻上的飞凤簪子插在秦国的发髻上笑道:“这才算是我皇家的女儿。”
呜嘟嘟的牛角号声音再次传来,声音不再像第一次一般平和,反倒带有一丝严厉之意。
皇后气的七窍生烟咬着牙道:“第二遍聚军号!三遍不至,军法从事,云家还真的把自己当一盘菜了。”
相反的,薄太妃一脸的平静,云家表现的越是强势她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多,蓝蓝心生疑惑,薄太妃并非是一位宽宏大量的人,怎么今日如此的平静。
“装扮好了?装扮好了就去祖庙拜别祖宗,不要迟到了,人家已经在催了。”
秦国见薄太妃并未发怒,吁了一口气再次拜别薄太妃,在皇后的引领下,下了琳琅阁。
“皇家女儿出嫁不为自己,是为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你此去云家肩头的担子不轻,不但要为皇家笼络人心,更要多多的诞育子孙,让云家的血脉和皇家的血脉交融,最后不分彼此。
云峥乃是无敌的统帅,对我大宋江山至关重要,你去之后定当小心侍奉伯嫂,莫让他们对皇家心生怨愤。
皇天一纪,四海一统乃是皇家女儿的志向,莫要被儿女私情所惑,忘记了你本身的职责。
立国以来我皇家共有一百一十四位公主出嫁,不到三十就故世的就有七十一位,这中间细细数来血泪斑斑,不变的唯有不悔二字!
赵婉!你可记住了?”
曹皇后站在祖庙训诫碑前面厉声喝问。(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六章大来头!!
薄太妃远远地看着皇后训诫秦国,看了一会就转身离去,在一个老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祖庙后面的长宁宫。
这座宫殿是专门用来供养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的。
走进了长宁宫,这里的萧瑟之意就让同样是妃子出身的薄太妃有些不喜,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进了长宁宫。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踩着枯枝败叶来到了长宁宫的最深处。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晒太阳。
“薄红衣,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刚才在无意中听到了聚军号,难道说东京有变?赵祯死了没有?”
薄太妃并未发怒,面带笑容道:“清悟,我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怎么还是对我这样无理?”
身材高大的妇人笑道:“我以前最尊敬的就是你,没想到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下药,剥夺我最后荣耀的也是你,你说说,让我如何尊敬你?如何当你是长辈?”
薄太妃叹息一声道:“从你抽了陛下一记耳光之后,不但范了大不敬之罪,妇德这一条就说不过去。陛下要废后,我能怎么办?帮你杀出皇宫去?”
妇人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弹,半晌才说道:“赵祯当年以我九年未曾有子废黜了我,我不怪他,你下药麻翻我我也不怪你,我只想问问你们为何连我最后的一点骨血也要抢走?
赵祯用他亲生骨肉来威胁他孩儿的母亲在这荒僻的宫殿枯坐十四年,十四年间母女不能相见是何道理?”
说道此处。妇人变得激动起来,握着拳头起身就向薄太妃走来,薄太妃吃了一惊连连后退,妇人只走出三步就戛然而止,一条铁链拴在她的脚踝上让她前进不得。
薄太妃瞅瞅那条被扯得笔直的铁链叹口气道:“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出身名门,父兄一个是平卢节度使,一个是崇仪副使,你又深受刘太后宠爱,只要去掉那个妒忌的性子,什么时候轮得到曹氏当皇后?陛下的脖颈被你抓的鲜血淋漓。这事被百官看到了。吕夷简才会有这样的动议,如果不是陛下仁慈隐瞒了你抽他耳光的事情,把你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你进了长宁宫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御医一查竟然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身为女人。身为母亲。你糊涂不糊涂?
秦国生下来之后,皇家能指望你去教导出一个好女儿吗?不把她抱走难道交给你重新教养出一个心中充满戾气的你吗?
你咒骂陛下,说秦国不是他的女儿。说是你和外人通奸所生,导致陛下和秦国生份,至今秦国都没有机会喊陛下一句父亲,是我苦苦哀求陛下给了秦国尊贵的身份,要不然这孩子哪来的机缘有这样的一桩美满的婚姻?告诉你吧,今日是婉儿出阁的日子,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妇人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怔怔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至极,再无一丝英武之意,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们拿秦国和亲了?”
问完这句话,她扑通一声跪在薄太妃面前大哭道:“求您了太妃,求您给陛下求情啊,不要把我的小碗儿送去和亲,什么罪过都是我的,是我不该嫉妒,是我不该总拿陛下的说笑当誓言,是我不该冒犯陛下,求您了,求陛下不要把我的小碗儿拿去和亲。
我一定会告诉我父亲和哥哥老老实实的回京朝拜……”
薄太妃见她哭的可怜就走近妇人身边,想要把她搀扶起来,想不到这个妇人猛地站起来,一把扣住薄太妃的咽喉厉声道:“告诉赵祯,立刻把我女儿还给我,否则我扭断你的脖子!”
薄太妃艰难的转过头瞅着面目狰狞的妇人道:“你一辈子就是一个糊涂蛋,谁告诉你婉儿被送去和亲了?你到死都不知道悔改啊!”
妇人怒道:“我郭家累世将门,你以为我听不出刚才是聚军号的声音吗?大宋将门娶亲谁会把聚军号吹到皇宫来?只有辽国,或者西夏李元昊才有这个资格和胆量。”
薄太妃忽然笑了出来,任由妇人扣着自己的脖子舒缓了一下气息道:“你被关的时间太久了,现在的天下局面是这样的,我大宋已经有了雄霸天下的资本,辽国刚刚和大宋在平型顶签订了新的盟约,再也没有什么岁币,什么朝贡,之类的东西。
西夏国主李元昊早死了,如今他的尸骨都能鼓槌用了,没藏讹庞的几十万大军被我大宋军队打的落花流水,回到西夏的残兵不到十万,如今只能龟缩在银夏二州苟延残喘,他们谁敢到我大宋皇宫来吹军号?”
妇人耻笑道:“就凭赵祯那个胆小如鼠的性子?当年成亲的时候,我挂在屋子里的刀剑都让他胆战心惊的,几年不见他就变成一代雄主了?这不可能,薄红衣,想要脱身就把我的小碗儿送去应天,否则我了无生趣之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薄太妃见院子外面传来太监尖厉的求救之声,跺跺脚吼道:“进屋去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妇人簇拥着薄太妃进了屋子,就放开她道:“今日必须有个决断,否则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薄太妃见老陈琳已经进了院子,张嘴吼道:“来这里干什么,你不用看着云家人了?”
陈琳见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就把所有的人赶出院子嘿嘿一笑朝妇人拱手道:“恭喜净妃娘娘,秦国公主出嫁云家普天同庆,没了牵挂娘娘今后就能安心静修了。”
妇人安静了下来皱眉问道:“夫家是谁?可能配得上我的小碗儿?只要不是和亲总算赵祯还有点良心。”
薄太妃叹了口气道:“你男人昏迷不醒到今日已经六天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一点都不挂念他吗?”
妇人笑道:“他终于该死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薄太妃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从袖子里取出两幅画像丢给妇人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的心里除了怨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两幅画像一个是你的女儿,一个是你的女婿,你女儿被我教养的很好,贤良淑德样样不缺,你女婿乃是我朝百战名将云峥的弟弟,八岁的时候就有神童之称,与另外两人合作完成了黄河水域图。是我朝治理黄河的无上法宝。这些年治理黄河多赖此物。
秦国很喜欢云钺,云钺对秦国也是一往情深,本宫看人很准,不会看错的。云钺的家风也不错。”
妇人贪婪的看着铺在床上的两张画像。先是仔细的看看秦国。再看看云钺,自言自语的道:“长得倒是一副好皮相,只是身子单薄一些。恐不是长寿的人。要是嫁给做哥哥的就好了,既然是百战名将,身子骨定然是极为雄健的。”
薄太妃不理睬妇人的胡言乱语眼睛里泛着泪花道:“皇家和你郭家就是一团糊涂账,如果你郭家还不知进退,一旦朝廷准备大军清缴,你郭家满门劫数难逃。”
妇人继续看着画像头都不抬的道:“朝廷不是没有派过大军,结果呢?大败而回……”
“那是陛下还念旧情,念着我的面子不好下死手,如果派去的将军是狄青或者云峥,你郭家早就烟消云散了。
三千甲士横行江南还成,要是在北地,早就不知道被剿灭多少次了,这些年狄青破大理,云峥破交趾,都和你郭家擦肩而过,大军凯旋的时候我日日担心陛下会下令,还好,最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给秦国许了一个好人家,我薄红衣就再也不欠你郭家什么了,陛下生死不知,一旦朝臣们认为郭家过于跋扈,谁都救不了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父兄上京负荆请罪,或可逃过一劫。
你的书信之禁从今日起开解了,你可以去信问问你的父兄当今天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本宫相信他们如今的日子一定过得惶惶不可终日,你想开些,不要一个人拖累全家。”
妇人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再次看了一眼女儿的画像,就找来纸笔,开始写信,只是提笔的那一瞬间泪水如同洪水般夺眶而出,万般纠结不知从何说起……
妇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郭皇后,赵祯的第一位妻子,据记载:天圣初,故晓骑卫上将军张美曾孙女与郭氏同人宫,尚未亲政的赵祯属意张氏,但临朝主政的刘太后(刘娥)立郭氏为后。天圣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郭氏被立为皇后,时年十三。
由于年纪尚幼,不知宫庭险恶,仗着刘太后撑腰,性格妒忌,严密监视赵祯的行踪,使他不得亲近其他宫女妃嫔,赵祯心中十分愤怒,却不敢明言。及刘太后驾崩之后,赵祯也不再理会郭皇后,这使她寂寞难耐,醋意大发。
当时,在后宫之中,宫人尚氏、杨氏长得貌美可人,深得赵祯欢心。郭皇后多次至尚氏、杨氏居处,对她们破口大骂。
有一天,赵祯临幸尚氏,尚氏向赵祯诉说郭皇后的不是,恰逢郭皇后赶来,二人争执起来。郭皇后不胜愤怒,举手扇向尚氏,赵祯见状,急忙上前救尚氏。郭皇后收势不住,刚好打在赵祯的颈部,赵祯顿时龙颜大怒,要废郭皇后。
宰相吕夷简与郭皇后有隙,听说郭皇后误打宋仁宗之事,便让谏官范讽乘机进言:“后立已有九年,尚无子,义当废。”
在吕夷简的游说之下,赵祯定下了废后决心。吕夷简为了达到废掉郭皇后的目的,竟然下令台谏部门不能接受谏官的奏疏。明道二年,赵祯颁下了诏书,说:“皇后以无子愿入道观,特封其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别居长宁宫以养。”
是中丞孔道辅、谏官御史范仲淹、段少连等十人伏阁言:“后无过,不可废。”孔道辅等俱被黜责。
大怒的为平卢军节度使郭崇,与其子允恭自此一十五年未曾朝贺。
云二不知道自己欢欢喜喜抬进家门的是一个何等大的麻烦。(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七章神奇的家规
云二成亲了,卧室里却有两张床,中间还有一个年长的嬷嬷睡在一张软椅上……
云家的男女在十六岁以前不准有夫妇之实的,本来云峥规定的是十八岁,是陆轻盈好说歹说才把年龄降下来的。
所以,秦国公主和云二只能隔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嬷嬷遥遥相望,眉目传情……
少年人本就把持不住,更何况秦国在出宫前一晚上被宫中的礼教嬷嬷教育了半晚上的闺房知识,那些羞人的图片也看了不少,可是到了云家什么都变了,新房里也不像秦国想的那样旖旎。
两人小声的说了一晚上的话,快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睡了一小会,云家的鸡就叫唤了,丫鬟们冲进来给两人穿衣服,至于那位强悍的嬷嬷已经不见踪影了。
赵婉端着一杯茶恭敬的捧给陆轻盈小声的道:“大嫂请喝茶。”
陆轻盈接过茶碗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瞅着赵婉笑道:“昨晚睡得不好吧?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人确实碍事,不过没办法,这是你大哥定下来的规矩,云家人不到十六岁不得同房,把你们安排到一间房间里已经是我这个做大嫂的违背家规了。”
云二见赵婉羞臊的说不出来话,就笑道:“这关系到人生理上的一些知识,我和大哥都是学过的,以后我会教给小婉的,云家的这条家规确实应该代代传下去,过早的同房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
陆轻盈点点头对赵婉道:“既然都晓得利害。我就不多说了,小婉,一会廖管家会去向你禀报二房的财物归置,你也从宫里带来了管事嬷嬷,让他们核对一下账目,如果觉得财物少了,或者人手不够使唤,就跟我说,除了腊肉之外,你要谁都行。”
趴在桌子上吃饭的腊肉头都不敢抬。不但脸是红的。就连脖子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陆轻盈见状笑道:“可怜你了,二十岁的大丫头到现在都没嫁出去,还要再等一年才成。”
腊肉捂着脸就跑的没影了。
赵婉轻笑道:“腊肉在咱们家里已经很多年了,照顾云钺更是尽心尽力。咱们家自然不会让她没了下场。”
陆轻盈道:“你能这样想就很好。腊肉不是一个吃酸捻醋的女子。她只是喜欢留在家里,想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其余的她并不是很在乎。在云家,她和别的丫鬟自然是不同的,说是这个家的主人都不为过,你能容下她,你大哥和我都很欣慰。”
说完腊肉的事情,陆轻盈脸色一整沉声对云二道:“后日里你进宫辞行,出宫之后我们全家就要连夜出东京,你大哥已经在蜀道等我们,按照日子来算,三天后陛下回京,我们必须提前一天过黄河,如果在路上相遇,我担心会出意外。”
云二放下手里的饭碗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咱们家既然已经不打算卷进皇位交替这个漩涡中,那就走的干脆些,利落些,不落人口实是最好的,大嫂既然已经把家里安顿好了,不如我和小碗明日就进宫辞行,明日晚间我们就说要去田庄居住,连夜就出城,这样多少能早走一天,免得大哥在蜀道上等得着急。”
赵婉看看陆轻盈,又看看云二最后小心的问道:“咱们为何要走的如此着急?”
云二看看陆轻盈,见她点点头这才道:“陛下病危了,最新的消息是陛下醒过来了,但是,只限于醒过来了,口不能言,手不能书,现在邹同,韩琦他们都是靠一本《释文解字》来了解陛下的心思。
这很危险,一旦出现一字多义,或者模棱两可的地方,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不确定的因素很多,我们必须离开这个漩涡,去豆沙关避开风头,等朝堂上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赵婉听云二说赵祯现在的惨状,泪水不由得就流下来了,皇帝虽然不太喜欢她,但是把一个公主该有的东西全部给了她,对她来说不能算是无情无义。
云二见赵婉伤心如何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叹息一声道:“有很多的事情你不知道,大哥和我们这次离开东京,其实就是为了大宋的未来着想,别的事情不能说,只能告诉你,这次去豆沙关的皇族不在少数。
你留在东京毫无作用,跟我们去蜀中,才是你应该干的事情,至于伺候陛下,敬敬孝心这样的做法,此时不足取。”
赵婉红着眼睛点点头,毕竟出嫁了,做事不能随心所欲。
处理完家事之后,云钺和赵婉进宫去谢恩,皇宫里的气氛越发的压抑,薄太妃强带笑容接见了他们。
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秦国,薄太妃的面色就变了,虽说只有两天时间,但是,这段时间正是秦国向妇人变化的一个过程,她没有看到这种这种变化,秦国依旧如同出宫时一样清秀。
无数恐怖的念头从她的心头升起,难道说云家不喜欢秦国?看云钺的目光也不由的变得凌厉。
云二发现了这种变化拱手笑道:“家规如此,太妃莫怪,不论男女不到十六岁不得同床。”
“云家怎么会有如此不近人情的家规?本宫闻所未闻!”
“回禀太妃,云家有一门学问,说的就是如何优生优育方面的事情,现在云家人口少,所以把年龄限制在十六岁,等到云家人口多起来之后,这个限制就会上升到十八岁。”
听云钺这样讲,薄太妃就把赵婉唤进内厅,也不知道问了些什么,很久才出来,设宴招待云钺吃饭。
一个人守着一大桌子饭菜独酌很没有意思,最难堪的就是那些美丽的宫女投注在自己身上那种惋惜的目光。
皇宫里面每个人都是鉴别闺女和妇人之间差别的超级高手,秦国成亲两天了,依旧是处子这回事短短的时间里已经传遍了皇宫。
宫女们惋惜也就是了,淑妃宫里的宦官郑彬过来送礼物,他站在自己身边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我老婆年龄太小,我的年龄太小,还不能做哪些你做不了的事,再说了,这些事关你屁事。”云钺怒气冲冲的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涞源县子家的公子,十三岁就有长子了,我昨日才去送了贺礼,平原县伯家的小女儿上个月刚刚生了一个六斤重的孩子,人家才十四岁,寿候今年八十有三,人家也刚刚生了一个小儿子……”
云钺点点头道:“你举的这些例子都是东京城著名的一些禽兽,陈光子十岁开始逛青楼,那是一般人?平原县伯最喜欢幼女这是一般人?寿候八十三岁生了一个根本就不像他的儿子这事有什么好显摆的?”
皇后从帐幕后面走出来看着云钺道:“你这张嘴怎么越来越像寇准了,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尖酸刻薄,以后注意一下这些细节,寇准就是无意中得罪人太多,罢相之后才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不敢学他。
你大哥动手的时候比动嘴的时候多,这时候离开东京修心养性也是不错的,说到底这么些年总是戎马倥偬的没时间照顾妻儿,是皇家亏欠他的。
到了他这个地位的功臣,起起伏伏的不算什么,想来你大哥也不介意,他手头还有百十位皇族子弟,只要好好的教出来,他日后的地位就是铁打的,皇族会感念他一辈子。
秦国是个好闺女,刚才在后面问了,夫妻卧房里有一个粗壮的老嬷嬷也不知道你云家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是家规,本宫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从豆沙关回来的时候,秦国如果还是没有一儿半女的傍身,那个时候本宫才会好好的问问你!”
云钺弯着腰听皇后说了一大堆闲话,插嘴的余地都没有,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皇后没有问云家既然有这条家规为何不晚些时日成亲这样的诛心之语,已经给足了云家面子。
至于淑妃则准备了很多的礼物,托云家给带回去,其中五千六百贯的交子是要云家交给白云禅寺的,希望能给那些可怜的和尚在山顶修一些暖和的砖房,不要再住在白云飘渺的竹楼里,意境很美,却会冻死人,这个罪她受过,知道的清清楚楚。
至于他父亲的坟墓虽说有官家在照料,她还是不放心,特意准备了香烛纸马一类的也要求云家带过去,请秦国代替她尽孝。
她甚至给成都和她一起在缫丝作坊干活的那些织女也准备了礼物,虽然不算珍贵,却能把小门小户的人家乐死一两个。
出宫的时候尽碰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先是陈琳,站在内宫外面阴测测的说了一句:“少走些夜路为好,今晚南熏门会给云家留门留到巳时,用不着匆忙,时间还多。”
最奇怪的是还有一个脚上戴着铁链扫地的高大妇人,先是怜惜的瞅瞅秦国,然后恶狠狠地对云钺说如果他胆敢有负秦国,她一定会拼命杀光云家!
带着满脑门子的官司,云钺回到了云家,此时的云家人声鼎沸,尤其是那些从蜀中跟过来的丫鬟仆役更是满嘴的蜀中话说的畅快。(未完待续。。)
第八章 吕惠卿的幸福
一个土头土脑的少年缩着手站在城门边上似乎在等候什么人进城,他的身边是一辆牛车,用青色布幔围住,这是一辆很普通的牛车,东京街市上多如牛毛。
云家的车队出城的时候少年人就往后缩了缩,不管是谁,在看到云家如此雄壮的车队,都会往后缩一下的。
战马上的甲士只是冷冷的瞅了一眼少年人就催促后面的马车快的跟上。还要马车里的丫鬟们暂时闭嘴。
巳时,云家的车队全部离开了南熏门,大开的城门在守门官吏的吆喝声中缓缓地合上了,阻绝了少年人炽烈的目光。
没有人进城,也没有人出城,少年人牵上牛车缓缓地向一家叫做姚家老店的客栈驶去,哪里有一户独门独户的院子,他们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五个月之久。
一个面容枯槁的青衣人被少年人背下了牛车,不大功夫房间里的灯火亮了起来,少年人的身影印在窗户上显得很忙碌。
少年人伺候着青衣人用了一碗稀粥,见青衣人很受用,这才放下饭碗,帮着青衣人擦了嘴小声的道:“云家但凡是重要一点的人都走了,包括那个叫做云文和云武的家眷,云家放弃东京城了。”
吕惠卿笑道:“春哥儿,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要学会用天下大势去看一个人的布局,只要你足够聪明,多少会从大局势上看到一点蛛丝马迹的。
东京乃是天下地域的中心,更是天下政令中心,不消说也是消息来源的中心,所以不管云峥喜不喜欢东京这座城市。以他的地位来说,不容他不经营东京。
今日云家全体撤出东京,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家不愿意陷进皇权这个大漩涡里去,所以他云家在东京的力量从明处转到暗处去了。
这很好啊,正好给了我们看云家暗中势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好机会。呵呵,人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总以为黑暗就能帮他掩盖一些痕迹,却不知天亮之后留下的痕迹更加的清晰。”
春哥儿点点头遗憾的道:“云家的主妇确实厉害,您布置的圈套硬是被她用强横给挣脱了,还差点影响到我们。大家族的女人都是这么厉害吗?”
吕惠卿笑的前仰后合的,拍着椅子扶手道:“这事情是我失败了,我煽动东京城的辽人和西夏人去找云家的麻烦,结果西夏人很老实选择了隐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的辽人居然不管宋辽之间正在开战。以为弄垮了云家,就会帮助自己的国家。
一群蠢货啊,如果他们聪明一些暗中行事,我或许能看到一些端倪,看到一点云家暗中的势力,那些蠢货选择了去骚扰云家府邸,被人家打的半死丢了出来。
总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没想到那个妇人竟然领着家将把辽国人在东京的馆驿给抄了。提着那些被打的半死的辽人去开封府讨说法,幸好包拯不在,否则在他抽丝剥茧的追寻之下。我们就只能换地方了。
春哥儿,云家绝对不像你表面看见的这么风平浪静,我断定云家有一支暗中的力量,这股力量应该非常的强大,强大的让人感到窒息。”
春哥儿点点头道:“先生,王驸马的力量您还要继续借用吗?”
吕惠卿摸着春哥儿圆圆的脑袋道:“我们是寄生在大树上的藤蔓。大树枝繁叶茂的时候我们能够从众得到养分,一旦大树将要枯死。我们就必须离开,否则大树倒掉。我们也会死亡。”
“先生,吴国公主已经去世了,我们就应该抽空王家在东京和大名府一带的资金,重新寻找新的宿主了。”
吕惠卿笑道:“你看看,这个世界上的蠢人何其的多,王家人竟然在欢庆吴国公主的死亡,他们连表面悲伤一些这样的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是自寻死路啊!
你去联系我们的人,立刻抽空王家在东京和大名府的银钱,然后就把那些人都处理掉,我们虽然在努力地匿影潜行,终究会留下一些痕迹,应天府最近不太安宁,我们就去应天府,在那里寻找一个新的宿主。做的聪明些……”
春哥儿服侍吕惠卿睡下,然后就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三两下就混入到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去了。
明月高悬的东京城充满了诗情画意,隔壁的大户薛家可能正在办赏月宴会,浓郁的酒香和着脂粉的香气从墙里面传了出来。
吕惠卿无心睡眠,半靠在床头,巨大的肚皮即便是盖着厚厚的棉被也无所遁形。
四肢越的枯萎了,眼睛也逐渐变得模糊,吕惠卿知晓自己的生命将要脱离这具饱受摧残的身体了,所以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沉思,他忽然现,自己生命中最美妙的一天就是自己在那艘船上的那一天。
自己青衫飘飘,文采风流,对坐的美人如玉,歌舞翩翩,那是一个怎样美好的夜晚啊……
“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那边走,这边走,只是寻花柳……这边走,那边走……”
熟悉的声音从高墙后面传了过来,吕惠卿的眼睛顿时就变得很亮,这个声音他如何能够忘记?
那个该死的女人就在隔壁,就在隔壁!
他努力地翻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可是巨大的肚皮阻碍了他的行动,他就像是一只仰面朝天的乌龟,想要翻过身子极其的艰难。
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的小心,如果自己身边多一个人自己就不会这样狼狈。
吕惠卿用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翻过身子,裹着棉被就从床上掉在了地上,他的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极为可笑的姿势侧着身子往房间外面挪,他非常的想再看一眼自己的仇人。
隔壁的歌舞停歇了,刚才那一歌应该是最后的压轴曲目,富贵黄金意从来都是最后的压轴歌曲。
拉开房门,吕惠卿从屋子里滚了出来,门槛垫在腰肋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敢停歇,因为隔壁的已经传来客人拱手告辞的声音。
听得出来,这是一户蜀中的商人,来往的人群也是蜀中人,但是吕惠卿却能从中嗅到浓重的阴谋味道,那些不是青楼歌伎的女人出现在这里唱歌,本身就说明这里将会有大事生。
吕惠卿用一种几乎悲壮的精神命令自己那两条瘦骨嶙峋的双臂拖着自己臃肿的胸腹前进,等他爬到院门口的时候汗水湿透了厚厚的衣衫,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空气,不等气息喘匀称了就小心的把脑袋凑到院门缝隙里向外看。
他看到了一个绿衣女子上了一辆碧油香车,拉车的马极为雄峻,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坐在车辕上,挥动了马鞭驱车前行,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俏脸出现在车窗上,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富家豪宅媚笑了一下,然后就放下车帘子消失在街市上。
吕惠卿背靠在门上,他在等,等对面的豪宅出现不祥的事情,毒蛇进了家门,乌鸦落在房梁上,不可能有好事情生的。
那张美丽的面颊经常出现在自己的噩梦或者春梦中,他仿佛还能回忆起那张红润的小嘴在自己耳边吐出的香甜气息。
秋日的夜晚露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人的衣衫,吕惠卿面带笑容凝神静听,隔壁一定会传来令人悲伤的消息的,就如同自己从粪缸里醒来之后出的悲鸣。
春哥儿回来了,见先生满身尘土的躺在院子里,想要把他弄回去,被吕惠卿拒绝了,要他仔细的听隔壁的动静。
春哥儿找来棉被,师徒二人就在院子里盖着棉被一动不动的等待别人家的噩耗降临。
天色慢慢地变亮了,春哥儿叹息一声就要背先生进门,现先生的脸上荡漾着难得的幸福之意,不忍心破坏先生的幸福,就重新靠在先生身边把他瘦弱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腿上,免得受凉。
“老爷死了!”一声惊叫从隔壁的院子里传过来。
吕惠卿的双眼竟然有泪水滑落,一夜的等待就为这一声惨叫。
无助的挥挥手,春哥儿就背着先生进了房门,他需要立刻准备新的住处,隔壁生了这样的惨事不消说会引来开封府查问的。
“不必,住在这里很好,杀人的人一定会把人杀的就像自然死去一般的,官府查不出什么来的,春哥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隔壁这家蜀姓薛的中商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和谁有来往,昨夜请的客人是谁,从哪里请来的歌伎。
如果上天庇佑,我们或许会在我临死之前弄清楚到底是谁害了我,到底是不是云峥害了我……”
天亮的时候,花娘早早就起身了,坐在书房里等待小蛮归来,薛大郎既然已经背叛了蜀中商号,全身心的投入到淑妃门下去了,就断然没有让他继续活下去的道理。
不论薛大郎能不能依靠淑妃成功的变成皇商,对蜀中商号来说都是一种威胁,一旦薛大郎死掉之后,薛家的二爷自然会重新回到蜀中商号的怀抱里来,云峥说过,蜀中是所有人的大本营,不容心怀鬼胎的人存在。(未完待续)
第九章幸福的百十种变化
幸福这东西是相对而言的,乞丐有一个馒头就会很开心,秀才中了科举就会很幸福,商人赚取了金钱也会非常的幸福。<对于倚门而望的妇人来说,冒雪归来的丈夫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吕惠卿的世界是残酷的,所以他只要看到有人有了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他就会由衷的感到幸福。
故人相见这种兴奋感一直充斥着他孱弱的身体,从而让他蜡黄的面色也多了几分红润。
破天荒的喝了一些烈酒,摊开四肢躺在床上仔细的回味自己看到故人的每一个细节,茫茫人海中有这样惊鸿一瞥足够了。
解开衣衫胸口上依旧布满了细细的牙印,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哪些经年不退的伤痕喃喃自语道:“美人儿,你当初该是有多么的恨我啊。”
春哥儿回来了,冲着先生摇摇头小声道:“查不出来,那是一个半掩门的流莺,找到地方之后已经没人了。”
吕惠卿笑道:“当然如此,如果能被你轻易地查到,你先生我如何会被人家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能在临死的时候见到故人,我心愿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至少说明先生我当初不是作了一场春梦。”
春哥儿疑惑的道:“先生,您不恨她?”
吕惠卿笑道:“是他害的我家破人亡,是她害的我生死两难,是她让我从人变成了鬼,知道吗?恨到了极处,就变成了依恋。
春哥儿你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情感的变化,所谓阳极阴生。阴极阳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到了你先生如今这个地步,什么都是虚无,如果那些女人落在我们的手里,我不会虐待她们,那样做会损害她们的美丽。我只希望当我躺在坟墓里的时候,她们能够守候在我的身边……此生无憾了。”
“可是我们现在抓不到她们。”
吕惠卿笑道:“会抓到的,东京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子,只要我们能确定那几尾漂亮的锦鲤就在这个池子里,总会找到的。
春哥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些女人到底为甚要杀死薛大郎?杀人无非是谋财。灭口,泄愤这三个原因。
永远不要把杀人的原因想的过于复杂,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他们杀人的目的也就是这几种,谁也不比谁高贵。
薛大郎必定有取死之道。只要你弄明白薛大郎为什么会死,你就能揪住那几只漂亮的小狐狸的尾巴……”
“先生,王驸马家在东京和大名府,河北一带的资财已经通过大宋钱庄取出来了,共计……”
吕惠卿拦住了春哥儿的报账,淡淡的道:“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你先生我如今胃口坏掉了,每日只需两碗稀粥就能过活。能用几个铜板。
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那几只小狐狸,春哥儿,只要这个目的达成。不管我是不是还活着,你挖个坑把我埋掉,顺便把那几个小美人一起送进来。
然后,天高任鸟飞,你想去哪里,想去干什么事情都随你……”
春哥儿跪在吕惠卿的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是这个人给了自己所有的一且,是这个人把自己从地狱的最深处拉了上来……
花娘看了一眼小蛮叹口气道:“杀人这种事情本就不该是我们女人去做的事情。再美的女人只要杀了人,手上沾了血就变成了怪物。
红袖和糖糖都已经嫁人了。其中糖糖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断鸿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出息,好在他仰慕糖糖已经很多年了,委身与他也算是不负苦心人。
小蛮,这件事过去之后你将退出星盘,该去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了,整日里和那些女子混在一起算不得长久。
春花易落,美人迟暮都是最糟糕的结果,你们都是我亲手挑选出来的人,我不希望你们没了好结果。
听我的话,趁着现在的争斗还不够激烈,早日退出为好,我担心你日后即便是想退出也没有机会了。”
小蛮怔怔的转过身去,将一双春葱一样的手放进铜盆里用力的搓洗,直到两只手变得通红,这才从水里抽出手,举着双手对花娘道:“死在这双手下的男人不下十五个,从高门大户的公子到诗礼传家的高第再到脑满肠肥的商贾,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样的一双手,您让我如何拿它去哺育婴孩,调汤做羹?我很担心我会在发狂的情形下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
云侯当年见我的时候就说过,我这个人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说我的脑袋已经坏掉了,少女时期的魔影会是我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魔障,还说我最后如果没有因为发狂而死的话,就该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怜惜。
这些年我越来越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
姐姐,且容我继续留在星盘里,直到我发狂的那一天……”
花娘皱眉道:“我记得云峥说的不光是这些,他还说想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最好是把你嫁给一个殷实的农家,几年内连续生四五个孩子,然后你就会被自己的孩子无休止的牵累,糊里糊涂的过完一辈子,等到魔障出现的时候你已经垂垂老矣,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你怎么只记得他说你不好的地方,说你好的地方你一句都没记住。”
小蛮噗嗤一声笑道:“他看了我的波斯舞,说这不算什么,还说他以前看过一个美女握着一根铁管子跳舞的样子,比波斯舞香艳的太多了,还说大宋的有钱人都是一群土鳖!
我找了根棍子,脱掉衣服要给他表演,结果他跑的比谁都快,看得出来,他真的是不待见我。”
花娘哈哈笑了起来,把嘴巴凑近小蛮的耳朵边上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小蛮的眼睛睁的很大,吃惊地问道:“真的?”
花娘老神在在的道:“当时我就光着身子站在水坑里,这家伙就大咧咧的蹲在水坑边上瞪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看,没有半点的羞涩。
成了亲之后他就很自律了,除了自己的妻妾好像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在大宋勋贵群里极为难得。”
小蛮哼唧了好几下都没有问出自己想问的话,花娘撇撇嘴笑道:“你不就是想问我们有没有一腿而已,告诉你当然没有!要不然我怎么嫁给笑林啊。
虽然我不在乎那点事,但是让朋友为难感到羞耻的事情我还是不做的,你不同,如果真觉得进入云家不错,就去争取,在我看来云峥好像也不是很在乎一个人的过去,更在乎一个人的现在,至于你双手血腥的事情,在别人那里确实是个大问题,在他那里什么都不算,谁身上的血腥味有他身上的重?
你长得貌美如花,又是天生的内媚,这就是最大的本钱,男人嘛,就那么回事,用下半身考虑问题的时间要超过用脑子的时间。
说实话,豆沙寨确实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美丽的地方,你去那里至少可以修心养性,即便是你本心不喜欢男人,在那里的蓝天白云底下至少能够活的快活。”
小蛮拍手道:“既然姐姐不要我了,我就去豆沙寨去看看你们起家的地方,我看到男人就想撕咬,这没法子改,不为他云峥,就为了您经常提起的白云绿水我也该去看看。
当然,我刚刚在东京犯了案子,总是需要潜逃的。”
花娘眼看着小蛮兴致勃勃的去收拾行李,暗笑一声道:“云峥小弟,姐姐也算是把好人当到头了,有没有能力去享受这样的一个尤物,就看你自己的了。”
云峥的身边当然没有什么美人,只有一个胖大的和尚,昨晚打算在皇泽寺里喝酒吃肉,皇泽寺的主持五沟和尚打死都不同意,说什么佛祖就在上面看着,必须做到宁为人知莫为人见这样的境界才成。
所以只好把酒肉搬到皇泽寺外面的茅草亭子里,云峥认为以佛陀的广大神通没理由不知道五沟在墙外面吃肉这回事,但是看见五沟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生生的把这句话藏在心底里了。
“我被罢官了,还是包拯用遗愿给参下来的,非大奸大恶之辈,名臣不肖用这个法子。所以我现在是大宋的大奸大恶之徒,你以后要帮我多念几遍经,说说好话,免得我死后下地狱。”
五沟嘴里叼着一只鸡腿肥硕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含含糊糊的道:“你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挽救的可能,一个出手又毒又狠的家伙凭什么不下地狱?
一趟雁门关你手上沾染了多少血污?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云峥给五沟倒了一碗酒,示意他用酒把刚刚嚼碎的鸡腿冲下去,嘴角流着油的样子没办法看。
“我记得最后那句话你们和尚经常说啊。”
五沟咕咚一声把酒肉咽了下去,油腻的双手胡乱在胸口抹抹自豪的道:“你下了地狱,我总是要走一遭地狱的,那是我佛慈悲!”
云峥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成,这个朋友就算是没有白交。”未完待续)
第十章 妇人之仁与将军心
在二人喝醉酒之前五沟惋惜的道:“你如果真的是被罢官还乡多好,蜀中的青山碧水间将会多一位风流倜傥的名士,如果你的心足够淡泊,去探究一下蜀山中的神仙也不为过……
如今猛虎蛰伏青山,只为纵情一跃,却不知谁为麋鹿,谁为羔羊?或许天下都是你的血肉场?”
云峥打着酒嗝道:“想多了,你还包拯一样都是想多了,我是一个傻瓜一样的人物,一生想要追求的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早年在豆沙寨我已经追求到了,那个时候糊涂啊,以为拿到士人的资格才算是成功,成了士人之后发现自己需要更大的权势来保证自己所有的东西不被抢走,结果就陷入了一个循环的怪圈……
你放心,我总有纵情山水的一天。到时候我们一起把臂同游,我带你去看看你从没有看过的天地……”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痴呆的对着大笑,然后就各自躺倒醉的不省人事。
皇泽寺就在乌龙山脚下,葛秋烟非常喜欢这座寺庙,给自己换上唐时的装束,梳理了唐时的发髻,整日里带着苏轼,勃勃,老虎等一群少年人去寺庙里游览。
殿堂正中是武则天石雕像,神态安详,头戴着嵌有一小佛像的宝冠,身着缨络彩褂,袒露胸臂,一身佛门圣母打扮,这样的打扮葛秋烟还是不敢装扮的。
另一块石碑上则是用流畅线条阴刻的武则天宫装正面像,娇艳而慧敏,有一首古诗对其赞美道:“绝代佳人绝世雄,衣冠万国冕旒崇;须眉有幸朝宸下。宰辅多才到阁中。六尺遗孤兴浩劫,千秋高视仰丰功;残山剩水留纤影,依旧倾城醉雁鸿。”
葛秋烟毫不客气的借用了这副图画里武则天的装扮,特意从广元招来了裁缝专门为自己制作唐时的衣衫,只要进了蜀中。她无法无天的心态立刻就会爆发。
广元这个地方被大军连续清剿了两次,弥勒教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葛秋烟悄悄地回了一趟家看看,发现那里已经是物是人非,她大哥不知所踪,嫂嫂和孩子也不知道去那里了。这些年云家一直在找,也杳无音信,云峥估计他们应该是流落到他乡去了,当然,有可能死于清剿这种可能云峥没说。
躺在皇泽寺的客房里。外面明晃晃的,明月出高山是蜀中的美景之一,葛秋烟趴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抬手按住丈夫那只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怪手翻个身道:“夫人就要来了,您再也不会这样怜惜妾身了。”
云峥道:“以前是怎么样子,以后还是什么样子,我有两个老婆,那个都不敢怠慢。”
葛秋烟呢喃道:“您总是要多怜惜妾身多一点。夫人有一大家子的娘家人,妾身孤零零的一个……”
“你是担心回成都之后被人家奚落是不是?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跟着夫人去就好了,多陪陪我和闺女。”
葛秋烟发愁的道:“妾身是不愿意去啊。可是夫人硬要拖我去作陪我有什么法子,还每次都拿我的容貌说事,说什么纳妾纳色一类的怪话,弄得人家都把我当下人看。”
云峥在葛秋烟的光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是你没出息喜欢跟在人家后面混,这时候开始说风凉话了。既然不想听那些闲话,干嘛每次出去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引人注意。轻盈是主母,她哪里敢打扮成妖精。你比主母漂亮还不允许人家说纳妾纳色?”
葛秋烟一个大翻身就骑坐在云峥的身上笑道:“您终于肯承认妾身比夫人漂亮了?妾身在乎的就这点,至于别人怎么说随他们去说。我脚上的鞋子合不合适我自己知道就好……”
则天殿是皇泽寺的主殿。与一般民间寺庙不同,皇泽寺这座由女皇御敕建造的“官办”寺庙内没有“大雄宝殿”。
正殿则天殿内立一尊“武后真容”石刻像。只见这位唐代女皇方额广颈,神态安详,头戴佛门宝冠,身着僧尼衣袍,肩披素帛,项饰珞圈,双手相叠于膝,作法界禅定印。自是武则天晚年之像。虽俨然佛家装束,却颇具人神兼备之气。
陆轻盈如今就站在武后真容的石刻下分派着家事,指挥若定的神态和武后真容实在是太像了,一大家子人走了上千里路匆忙走到这里早就人困马乏了,是时候好好的歇息一下了。
葛秋烟就是一个没出息的,陆轻盈不在的时候飞扬跋扈,等到陆轻盈过来,一个刀子一样的眼神就让她战战兢兢的。
云峥抱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去乌龙潭戏耍,把战场留给面色不善的陆轻盈。
“额头的花黄是怎么回事?不记得你喜欢花黄啊!”
陆轻盈走到低着脑袋想要躲避的葛秋烟跟前伸手就揭下她额头的黄色火焰纹。
瞅着葛秋烟眉心那块菱形的小伤疤叹口气道:“就知道上了战场没有好事情,你这样的妇人都能受伤,那些男子就只好去搏命了。
好在如今天下太平了,我们回故乡耕读也算是难得的好下场了,老廖哪里有我给你带来的药膏,是妙手张家的货,听说最是能除掉妇人身体上的疤痕,拿去试试。”
葛秋烟答应一声就跑去找老廖去了,眉心的这块疤痕已经快把她折磨的魔怔了,找到药膏就飞快的去了黑龙潭,自己的心肝宝贝已经来了,刚才看自己的神情怯生生的,好像不认识,这怎么行。
黑龙潭边有一个很小的池子,云峥在这个池子里放了很多的野鱼,黑龙潭的因为幽深的缘故,所以潭水发黑,这里的鱼的身体也大部分都是灰色的,不过肉质细腻,烹调之后极为鲜美。
云霆和云芊芊年岁小,只知道指着潭水里的鱼尖叫,云落落却一刻都不肯离开父亲的身子,趴在父亲的背上,絮絮叨叨的说东京城里的谁欺负她了需要爹爹去打折他的腿。
大闺女胖嘟嘟的很有些份量,这孩子需要回到豆沙关好好的运动一下,女孩子太胖不是什么好事情。
云芊芊不错,小小年纪刁蛮的性子已经养成了,至少从抢夺鱼抄子这件事来看,云霆还抢不过她。
被母亲抱在怀里疯狂的亲吻也不害怕,还嫌弃的撇着嘴,不过后来好像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了,就扔掉鱼抄子抱着母亲的脖子再也不松手了。
“谁生的跟谁亲,我亲自养了快一年,见了她母亲立刻就不认识我了,真是一个小白眼狼。”
听见陆轻盈在抱怨,云峥就笑呵呵把屁股往右面挪一下,拍拍地上的垫子,示意老婆坐下来说话。
陆轻盈扶着丈夫的肩头坐了下来,习惯性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道:“总算是可以歇歇了……”
夫妻间多余的话都没有,靠在一起看自己的孩子嬉闹就是最大的幸福,到了这时候所谓的功名利禄说起来都破坏环境。
“等一会我抓两条鱼,给你做一道红烧鱼吃,虽说这里的鱼清蒸起来味道最美,你向来口重还是吃红烧的,可惜没有辣椒,否则一道香辣水煮鱼一定会和你胃口的。”
陆轻盈笑道:“我娘家的家教是清静无为,饮食也以清淡为主,我的口味变重,其实都是被你和二叔带坏的,腊肉在家里做饭从来都不会捡清淡的做,久而久之也就喜欢上浓重的味道了。”
云峥拉住陆轻盈的手道:“我们安安静静的过几年清静日子,我的心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的在燃烧,这样是不对的,这团火必须要扑灭,否则我带给这个世界的只有灾难。”
陆轻盈笑道:“夫君可曾听说过“将军心”?
云峥想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答案,摇摇头道:“未曾听说过,语出何典?”
“韩信拜将后,刘邦问韩信有何定国安邦的良策。韩信问:“同您东向而争天下的不是项羽吗?
那大王自己估计一下,论兵力的英勇、强悍、精良,同项羽比谁高谁下?”
刘邦沉默良久,认为不如项王。韩信再拜,赞同地说:“不仅大王,就连我也觉得您不如项王。可是我曾经事奉过项王,请让我谈谈项王的为人。项王一声怒喝,千人会吓得胆战腿软,可是他不能放手任用贤将,这只算匹夫之勇。项王待人恭敬慈爱,语言温和,人有疾病,同情落泪,把自己的饮食分给他们。可是等到部下有功应当封爵时,他把官印的棱角都磨光滑了也舍不得给人家,这是妇人之仁。”
陆轻盈说完就死死地盯着丈夫看。
云峥瞅着湛蓝的天空幽幽的道:“将军还是多少有点妇人之仁的比较好,这样比较像一个人,要是没了这点妇人仁心,那样的将军与野兽何异?”
陆轻盈把头埋进云峥的怀里道:“您这样想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妾身感激不尽。”
云峥叹息道:“连你也认为我有不臣之心啊……”(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下不去手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云峥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你你家的猪长肥了,下一步就会有很多人来问你为什么不杀,虽然我家的猪杀不杀的关他们屁事,他们还是会来问一问,如果得不到确切的杀猪时刻表,他们就会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思量你会不会和猪有了其它的什么奇怪感情。
同理,你一个粗鄙的武将如今位高权重了,手下精兵猛将无数,皇帝又成了躺在床上不能理事的残废,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夺权篡位这一条路好走了,而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必定要发生的事情。
历史上这种事多了,早的不说,从公元907年朱温灭唐到960年赵匡胤建立北宋这短短的五十年间,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合称五代。在这五朝之外,还相继或同时出现了前蜀、后蜀、吴、南唐、吴越、闽、楚、南汉、南平和北汉这么多的政权,他们接替政权的方式就是谋朝篡位,包括赵匡胤自己。
如果现在依旧是战乱纷纷的时代,还是五代十国那个黑暗的时代,云峥想都不想的就会一路向谋朝篡位的道路上狂奔,并且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杀光草头王,最后建立自己的不世功业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早年看历史的时候早就想把这些王八蛋全部干掉了。
现在不一样了,社会的道德体系已经建立起来了,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是那么的合人心意,给赵宋开了一个温和的好头,所以从开国皇帝直到现在的赵祯,他们还没有出现什么不能饶恕的大错。
这个时候想要改朝换代,除非把整个世界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事实上这时候要杀的还大部分都是用户道德体系的好人。
杀一个好人就当自己的眼睛被皇位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问题是杀的人多了,血液总会蔓延到脚下弄湿鞋子……
云峥的权力**还不至于让他无视这一切,杀庞籍?没问题!这个老家伙早就该死了,杀文彦博?这个主意不错。干掉他世间就少了一个祸害,杀韩琦?这家伙虽然可恶,说到底还有一点可爱,揍一顿算了,至于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苏洵?
瞪着眼睛想到这里,云峥对躺在身边不住道歉的老婆道:“洗洗睡吧,一个个的都想多了。”
陆轻盈到底是说错话了。为了维持大家长的权威所以云峥惩罚了她好几次,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
“夫君,起床了,秦国过来给您敬媳妇茶了。”
云峥觉得自己刚刚睡着,陆轻盈甜糯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陆轻盈满面红光,而且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奇怪道:“你哪来这么好的精神?”
陆轻盈小声道:“龙虎相济。天地合和,您不是孤阳。妾身却是孤阴,如今阴阳相融,妾身如何不会容光焕发?”
“噢,那你继续容光焕发,我还要再睡会……”
陆轻盈很听话的走了,云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觉。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有人就跨坐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双冰凉的小手不断地撕扯他的鼻子……还有两个小东西正在努力的往被子里钻……
坐在高堂上,云峥努力的将腰背挺直,看着下面云二和秦国给自己行大礼。没有父母,自己这个大哥只好勉为其难了。
接过秦国递过来的媳妇茶一口喝干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沉声道:“相敬相爱,不得有违!”
云二和秦国连忙答应,等着他继续说。
云峥觉得有这么一句就足够了,回头瞅瞅站在自己背后的葛秋烟,葛秋烟立刻就从后面的桌子上端过一个蒙着红绸的木盘。
掀开红绸之后,木盘上放着两枚极为润泽的羊脂白玉雕刻的鸳鸯,还有一柄鲨鱼皮为鞘,黄金吞口,象牙为柄的短剑。
白玉鸳鸯给他们一人一个,算是家主的礼物,云峥最后拿起那柄短剑道:“这是我在战场的缴获,看起来还算锋利,赵婉,云家既然是将门,虽是妇孺,也当佩剑,这柄剑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秦国双手捧过短剑,抱着短剑激动地道:“兄长赐我守节刃,赵婉定会恪守妇德,定不会让我云氏祖宗蒙羞。”
云峥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瞅瞅陆轻盈,陆轻盈尴尬的笑了一下道:“赵婉,云家人保命第一,守节在次。”
云二端正的对秦国道:“如果你受危难,不管发生什么后果,承受的人都该是我,而不该是你,是我没能力保护你,不是你的错。”
秦国疑惑的抬头看看云峥,见他含笑点头,倔强的道:“既然已经是云家家妇,我也会有我的坚持!不使祖宗蒙羞就是我的坚持。”
云峥呵呵一笑,不接受也就算了,陆轻盈,葛秋烟也不接受,云家兄弟没本事扭转古人的看法,只好听之任之。
喝完媳妇茶,云峥就带着孩子们去抓鱼,陆轻盈带着葛秋烟忙着检点一下云家带去蜀中的礼物,有些害怕潮湿的礼物还要打开来晾晒一下,忙碌的脚不点地的。
云二秦国自然去找苏轼,勃勃,老虎豹子一群人,拿走了好多的吃喝,听说要去乌龙山的最高峰开什么英雄宴。
猴子和憨牛不见踪影,他们的老婆也跟着来了,憨牛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是一个男孩,乐得憨牛找不到北,整天露着满嘴的白牙冲人傻笑,至于气急败坏的猴子和小虫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深秋的乌龙山漫山枯黄,有些树叶红的就像燃烧的火,黑龙潭倒映着蓝天白云,云峥伸出胳膊抱着三个不太听话的粉嘟嘟的娃娃,快活的一小觉一小觉的补充睡眠。
脱掉沉重的铠甲,换上轻薄的儒衫,白日里摇着扇子和五沟和尚骂架,顺便照看孩子,夜晚和妻妾夜夜笙歌,云峥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
青山不必刻意去欣赏,人本来就是青山里的一景,细雨濛濛中披着蓑衣独钓山景,天地人山景已成图画。
傍晚时分鱼竿上挑着鱼篓,漫步进入古刹,在妻妾的调笑中围上围裙进了厨房,不多时,鱼香四溢……
在皇泽寺停留了五天之后,更加庞大的云家车队沿着蜀中崎岖的山路终于进入了天府之国。
秦国对这一次的旅行充满了期待,从出生开始,她就没有离开过皇宫,最远到达的地方就是云钺带她去的马行街。
如今戴着面纱,偏坐在专门为女子准备的特殊马鞍上,抬头看去满眼的绿色让她心旷神怡。
这里的空气都是潮湿的,不像东京的空气总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道路两旁偶然出现的小村庄,以及一些好奇的观望的农夫,一些卷着尾巴吠叫两声的黄狗,甚至哞哞叫的牯牛,咩咩脚的山羊,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唯一不痛快的就是骑马了,腊肉都能跨坐在战马上甩一鞭子,战马就泼喇喇的狂奔,披风被风吹起来,显得格外的英武。
她不喜欢自己现在偏坐的马鞍子,喜欢骑在战马背上狂飙,葛秋烟连面纱都不戴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道路上玩各种骑马技巧,甚至还能和梁辑,彭九,老虎,豹子,勃勃他们赛马,最令人吃惊的是,葛秋烟能骑在飞奔的骏马背上投掷出破甲锥刺杀野地里的兔子……这才是真正的痛快。
大嫂不准她掀开恼人的面纱,之所以能够偏坐在马背上这还是自己不断地央求,最后大哥不耐烦了才同意的。
“大嫂,我想学骑马,小嫂嫂就可以了教我。”
晚上宿营的时候秦国再一次跑去大嫂哪里央求。
“不行,你看看谁家的当家妇人会骑着马乱跑?会疯头疯脸的拿着长矛去吓唬兔子?
你将来是要顶门立户拿主意的,腊肉就是一个没用的,除了哭之外什么都不会,云钺和他大哥一样,外面的事情很精通,可是到了家事上就糊涂透顶,放任不管才会乱成今天的样子,主子不像主子,仆人不像仆人,别人家的小妾要是敢和家将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塞进猪笼里淹死,
云家在东京城已经被人家笑话了,还敢把臭名声带到老家?
咱家是蜀中数一数二的人家,规矩还是要的,听话,不准叉开腿骑马,你看看你大哥他们走路都有点罗圈了,这就是骑马的害处。
你身子还没长成,骨头软,这时候骑马骑多了走路像鸭子你说有多难看啊。”
陆轻盈一口就回绝了,自家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带的出去的女眷,无论如何也不能跟着葛秋烟她们学坏了。
这次回娘家,就指望秦国给自己长脸呢哪里能任由她胡乱做事,要是从马上掉下来,破了相怎么办?
秦国见大嫂这里说不通,就求救般的向大哥看过去。
正在看书的云峥摇摇头道:“现在家里的老大是你大嫂,我也要听她的,她说不许了,我也没办法。
坐着女式鞍鞯也不错,看着优雅大方,你现在要是学骑马,会受罪的,这是在路上不方便,随便混两天等我们到了豆沙关就好了,有的是机会骑马。”(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十二章自强才是王道
苏轼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只要马车顶上有清脆的响声传过来,就在一块木板上划一道子,从平型顶出发之后他就一直这么干。
“你老婆要骑马,你干嘛不去陪她,总留在我这里干什么,东京市上传言,只要是和我混在一起的人,迟早会变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好汉,你没有成亲以前不要紧,现在成亲了,就不要过来了,免得我将来去你家,被你的公主老婆打出来。”
云二摇摇头道:“我成亲了跟没成亲没什么区别,日子比没成亲的时候还要难熬,我貌美如花的老婆睡在对面我连碰一下都不成,总有咳嗽声传过来。”
苏轼立刻就放下手里的炭笔很有兴趣的凑过来道:“说说,什么原因,师娘不可能到了晚上还监视你们吧。”
“有一个粗壮的老嬷嬷,别看她睡得呼噜震天,只要我们想凑到一起,她的咳嗽声总会传过来。”
苏轼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真是太狠了,不人道啊,你云家十六岁前必须保持童子身的变态法子,不会用在我身上吧?”
云二鄙视的瞅着苏轼道:“你有童子身可言吗?还记得那个怀了你孩子的歌伎吗?苏伯伯给了人家六百贯钱财,好说歹说的把孩子生下来了,准备养几年之后就送给你大哥当儿子,大哥成亲之后不是一直没孩子吗?”
苏轼搓搓手道:“那是意外而已,青楼里的歌伎其实都是有法子避孕的,我这是遭了黑手而已。”
“别人说你是个风流才子,说到底你也就是吃干了抹尽了之后翻脸不认人的混账而已,你回东京估计青楼是没办法混了,那些女子已经放出话来。不欢迎你这个负心人……”
苏轼瞪大了眼睛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搞这么大?”
云二怜悯的拍拍苏轼的肩膀道:“你有一个未婚妻叫赵迎春……她放出话来,只要是和你有染的妓子,出现一个她就买下来一个……
所以说你如果不想你家花园里埋满了死人,就尽管去胡作非为,人家不但是忠烈之后,还是郡主。弄死几个买回来的妓子估计没人去找她的麻烦,再加上唯一一个敢找皇家麻烦的老包死了,能约束她的东西还真得不太多。”
苏轼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忽然拍手大笑道:“我跟着先生在蜀中做学问,不回东京去,她其奈我何?”
云二抽抽鼻子道:“苏伯伯告病了,辞了翰林苑的差事,也辞了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的差事,打算回蜀中老家静心做学问。与太常供奉姚辟同修建隆以来礼书,名曰《太常因革礼》,估计有一百卷之多。
苏伯伯会带着赵迎春来蜀中,所以你的婚礼很快就会举行,我出东京的时候,苏伯伯已经在准备行囊了,如果不是要协助操持陛下回京大典,就和我们一路来了。”
苏轼面如土色……
云二听到车顶的铃铛又响了。就捡起苏轼丢掉的炭笔,在木板上划了一道。抛掉炭笔问道:“你这辆记里鼓车准确性如何?你准备的杂记内容是不是都要求有精确的里程数?”
苏轼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就倒在马车的角落里暗自伤神。
云二见马车里变得沉闷了,也不劝苏轼,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一抬头就看见秦国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战战兢兢的抱着马脖子,葛秋烟在一边不断地鼓励秦国胆子大些。
云二四处看看。没发现大嫂的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拉住枣红马的缰绳无奈的道:“不是说了想骑马回到豆沙关去好好的骑,你现在不会骑马,马鞍子会把大腿磨破的,现在感觉不到。到了晚上肉皮破了,你就知道什么是遭罪了。”
秦国娇笑道:“不碍事,小嫂说我现在骑的比苏轼还要好,苏轼骑马就是一个肉丸子搁在马背上。”
“胡说八道!”苏轼的大脑袋从车窗上钻了出来,对于骑马这回事,他在雁门关没少受罪,他能容忍别人说他是纨绔,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嘲笑他付出惨重代价才学会的骑术。即便是嘲笑,也不能是一个抱着马脖子发抖的女子来嘲笑自己。
把书童推上马车帮自己计数,打一个唿哨,一匹花斑马就打着响鼻跑了过来,翻身上马扬鞭一气呵成,花斑马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
秦国抱着马脖子吃惊的看着苏轼打马狂奔,居然惊叫起来,还用力的踢着马肚子要去追赶苏轼。
云二好不容易才让战马安静下来,把秦国从马上抱下来埋怨道:“他被大哥捆在马上整整半年多,你和他叫什么劲,好好的等到了豆沙关我教你骑马,我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苏轼这点本事还不够看。”
秦国立刻高兴地道:“你能在马上投掷破甲锥吗?”
“当然,技巧还是笑林教我的。”
“你能在马上开弓射箭吗?”
“这个不行,京西军中现在用的都是轻弩,射箭的话需要两只手松开缰绳用两条腿控马,骑射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很高的技巧。不过笑林,梁辑,彭九他们应该可以,憨牛估计也没有问题,就是准头可能差点,京西军中真正算得上骑射无双的恐怕只有笑林。
以前大宋有一个比笑林还厉害的家伙,单枪匹马就从西夏京城一路杀到了大宋边境上,连破西夏十余道防线,杀死的西夏铁鹞子数都数不清,不过这家伙是反贼,后来被大哥给杀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咱们就不能给他钱财,给他官职,给他荣耀让他为大宋效力吗?”
“不可能的,这是一个死结,这家伙是弥勒教的,一心想要当皇帝,没有可能投降的,所以大哥才杀了他。
知道不,小嫂以前就是这个人的部下。”
“小嫂是大哥抢回来的?也是啊,小嫂是个绝世美人啊。”
两个人窃窃私语的说闲话,还不时地偷偷看看葛秋烟……
云峥再一次把大闺女从车门处拽回来放在自己身后,这孩子的屁股上似乎长了钉子,没有一刻是安分的,两个小的已经睡得呼呼的,大的这个却总想着跳下马车。
陆轻盈说自己头疼,回自己的马车上去睡觉了,她向来不喜欢长途跋涉,只要坐上马车就觉得天旋地转的。
葛秋烟又不耐烦守在马车里,一说起来就说自己当年单人独马的走在蜀道上畅快至极,现在想重新体会一下旧日的情愫。
穿州过府的时候云峥拒绝了州府的招待,即便是宿营也从不在通都大邑,而是选择留在城外,自己如今嫌疑重重,就不要去祸害蜀中的官员了。
好在崔达已经吩咐过蜀中商行,将车队一路上需要的粮秣准备的极为丰盛,进不进城的也没有什么必要。
过剑门关的时候,云家的车队多了百十号人,赵旉和赵延年悄悄地跟了上来,向云侯请示如何安排那些皇族子弟的时候,云峥就冷冷的说了声:“想要杀敌,先练习跑路吧,赵旉,你知道该如何做。你们离开京西军才几天,就变得如此无用,新兵首先该做什么你不晓得?白白浪费了从京师到剑门这上千里路途了。
既然如此,训练就加倍,每日骑在战马背上的时间不得少于五个时辰。”
这道命令发布之后,那些皇族子弟立刻就倒霉了,赵旉和赵延年不敢过份得罪这些同族人,如今拿到了云峥的军令,那里还会顾及,一百一十三名皇族子弟被绳子牢牢地捆在战马上,吃喝拉撒几乎全在战马背上,几天下来惨叫连连。
几个身份尊贵些的准备张嘴讨要一些优待,被彭九和梁辑用鞭子抽了一顿之后,乖乖地全副武装坐在战马上赶路。
赵旉有些不忍心,劝慰道:“忍忍吧,但凡是在云侯帐下,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
一个脸上有一道鞭痕的青年恨声问道:“你们当年也经历过?”
赵延年扯开衣襟道:“何止这些,你看看我胸口的伤疤就明白了,我们都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死的皇族不是没有,难道这些事情你们父兄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吗?
进了京西军,你们就是一个个小卒,不再是王孙公子,被大将军砍了脑袋你们都没处讲理去。”
“我们是来学兵法的,不是来当小卒子的。”
赵旉笑了起来,拍拍赵延年的肩膀道:“这些人竟然是说自己是来学兵法的,小子们,你们给我听好了,所谓兵法就是你能砍死敌人,千万莫要让敌人把你砍死了,你砍死的敌人多,就说明你的兵法学的好,砍死的的人少,你的兵法就没学好,要是不小心被敌人砍死了,说明你就是一个窝囊废。
想当将军,那就先从小卒子干起吧。”
那个青年皇族悲愤的道:“这是对我们的羞辱。”
赵延年面无表情的道:“皇族到了今日,几乎没有敢战之士了,如今陛下的身体岌岌可危,皇家权利的交替很快就要落在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身上了。
皇权的诱惑有几人能够抵御?这个时候只有我们皇族团结起来,努力进取,建立一支属于我们皇族的精锐军队,才能保证我们年幼的皇帝可以平安的长大,赵氏江山才能万世永继。”(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十三章**啊,**!
每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就是带着强烈的**和目的来了的,婴儿能准确地找到母乳的存在,知道吮吸母乳自己的生命就能得到延续。
这是本能啊,只要是人就会本能的吃饭,本能的喝水,本能的知道生命的可贵。
长大以后,这种本能就会变得多元化,比如我们会本能的去找老婆,找漂亮的老婆,本能的去追求富裕,追求大富贵,本能的学会了撒谎欺骗这些生活的必须技能。
如果再伟大一点就会本能的去追求对他人的强力支配权!
即便是云家这支车队里,每个人的欲求也是不一样的,云峥有时候在想,是什么东西能把这么些其实完全独立的个体凝结成这样的一个车队,并且受自己的操纵,和彭蠡先生讨论之后,师徒二人不约而同的得到了同样的一个答案——**!
不论这些**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是淳朴的还是狡诈的,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全部属于**这个大家族中的一员。
这些人全部相信跟着云峥能够达到自己的**,所以他们才不惜俯首帖耳的听他调遣,即便是骄傲的皇族子弟被捆在战马上,大小便都必须在马上完成的时候,他们也在咬牙坚持。
既然获得了大家的信任,云峥就有责任帮大家实现个人的愿望,就像神一样的造福四方。
如果自己迟迟不能把大家的**变成现实,在浮躁的人心中,这样的信任很快就会出现怀疑,最后崩溃掉。
云峥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云家的家将大部分人来自于甲子营,所以他们的家眷大部分在都江堰。
在成都城外驻扎的时候。云峥去拜祭了一下故人张玉成,他的坟头上已经出现了青草……
留下一个儿子侍奉坟茔,其余的儿子已经离开成都回襄樊老家去了,张玉成是个不错的老好人,可惜死的早了点。
看着坟茔云峥多少有些难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张玉成很可能会升迁到京城去的,云峥如今能补偿张玉成的,就是赠给他的儿子一千金,张玉成如果活着他是不会收的,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如今死了,骄傲和自尊也就不见了,他的儿子在接受了一千金之后感激不尽……
崔达变成了一个干练而有威严的大商人。
他专门过来和云家的家将们结算这些年的工钱。
没错,就是工钱。回家的时候总是要带些钱财回去的,不但云峥这样想,所有的家将门也是这么想的,这是大家共同的**。
云峥发现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能多就不要少,能快就不要慢,否则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会要人命,如果拖得时间太长。发钱或者领钱的快感也就会消失一大半,严重的说不定会招来埋怨。收买人心的效果也就损失的差不多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云峥执着的认为,不管关系再好,该出钱的时候千万不要小气,该给的钱你必须给,不能弄得像赵氏孤儿故事里讲的那样。让人家门客献出儿子,献出老婆,最后献出生命来表达自己的忠义之心,云峥认为那样不但不人道,反而有些猥琐。
老廖留在东京看家。随同陆轻盈回蜀中的官家是老赵,老赵带着账房发钱的时候总是豪气干云,爽朗的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他一脚把一个粗壮的家将从人堆里踹出来,嘴里不断地叫骂:“四舍五入没听说吗?四贯钱不到五贯,零头被抹掉了,多余的就算孝敬我老赵喝酒了,下回有本事把零头弄到五贯一,老赵给你一个十两的银铤,拿上钱就快点去换成交子,回去看老婆娃才是正经。”
被踹的家将怒骂道:“狗日的老赵黑了心了,老子的四贯钱没了,你他娘的一顿饭吃半头牛,也不怕被撑死!那是找一次粉头的钱啊。”
彭九重新给了家将一脚道:‘你他娘的没见过钱?崔达拿过来的都是十两一个的银铤子,切开不够丢人钱……”
家将笑道:“谁在乎了,就是觉得晦气……”
这样的插曲每隔一小会总会出现,总是会有人被踹出来,当然也有高兴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总有手慢的。
家将们分完了钱,就去找崔达带来的掌柜,把手里的银铤兑换成可以随时支取的交子,这不是大宋钱庄的交子,而是蜀中商行发行的交子,王安石的大宋钱庄在蜀中还没有蜀中商行的信誉高。
崔达之所以要先给甲子营的老兵发银铤,然后再收回去,原因就是一进一出钱庄能赚不少,他如今为了赚钱脸皮是不会顾的。
老赵扛着两个沉重的皮口袋来到那些可怜的皇族子弟面前,大声的把正在纠正皇族子弟坐姿的赵延年和赵旉喊过来,一人马前丢一个皮口袋笑道:“京西军发钱,你们没赶上,现在补给你们,你们手头多余的军功卖了一个好价钱。”
赵延年跳下马一只手拎起皮口袋点点头道:“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
赵旉打开口袋瞅瞅,从里面取出两个银铤子揣怀里,其余的丢给老赵道:“给我存钱庄里。”
赵延年羡慕的瞅瞅赵旉道:“你是孤家寡人一个,老子还有婆娘娃要养啊,朝廷每年给的俸禄也就够温饱,住在京城他娘的也太费钱了,老赵,麻烦你帮我弄家里去,苏轼那里有我家的根底。”
老赵答应一声就重新扛起皮口袋去找苏轼去了。
年轻的皇族赵昉咬牙道:“私自贩卖军功者乃是重罪!”
赵旉取出怀里的酒壶喝一口酒道:“我怎么不知道?”
“军律第七卷,十六条写的清楚明白!”
赵延年笑道:“傻小子,这里的军功都是实打实存在的,老子在两狼山斩首七级,自家受用四级就足够了,多了一点用处没有。
剩下的三级怎么办?白废掉?老子一个堂堂的亲将顶着烈日漫山遍野的跑着杀敌,就为了多杀几个敌人,要是没好处,老子找个阴凉处睡觉不成啊?”
赵昉咬着牙道:“我们是皇族!”
赵延年苦笑道:“我们当然是皇族,可是我赵家得天下已经四代了,家族中枝叶繁茂,有些人依靠祖上的恩荫可以富贵到现在,比如你家,你是汝阳王一系的,还是亲房自然不缺少银钱,可是你想过那些旁支子弟的生活状况吗?有的自贬身价去街头叫卖的也不是没有。即便是潦倒成乞丐的你以为不存在?
老子家中如果不是有族谱的存在,别人只会认为我是一户平凡的赵姓人家。
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就是写照。
傻小子,想要你汝阳王一系辉煌永在,就要不停地出人才才成,以前的时候咱们皇族被看管的很严,没有资格参加军伍,想从文官队伍中脱颖而出又需要极高的才华,其中的艰难实在是不足为人道。
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傻小子,必须抓紧了,一旦机会错过去,你将来会痛悔三生的。
至于我们买卖军功的事情,你如果看不惯就去告发,我敢肯定,你即便是告到陛下面前,陛下也会哈哈一笑了之,你信不信?”
赵旉笑道:“你告诉他们这些做什么,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知道军伍是怎么回事了,磨砺掉他们的骄娇二气,最后打磨出血性来,都会成为好汉子的。
现在给老子听好了,解开绑绳,练习上马,那个狗日的要是敢给老子玩花活,老子现在就让他痛悔三生……”
云峥和崔达沿着小河边漫步,河边的青草已经有些枯黄了,不过今年天气暖和,草根处又有新的嫩枝条抽了出来。
崔达拔了一根嫩草含在嘴里道:“我下令星盘杀了薛大郎,这人不知怎么的靠上了淑妃。他是我们蜀中商行最早派去东京的老人手之一,如今起了异心,终究留他不得。”
云峥道:“总要安排好才是啊,杀自己人其实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结果。”
崔达摇摇头道:“提出杀掉薛大郎的人就是他的父亲薛横,这老头白手起家累积了诺大的财富,眼界很高,知道一个商户依附后宫迟早会没有好下场,所以劝诫了很多次,甚至要将薛大郎逐出家门,即便是在这样的压力底下,薛大郎依旧没有屈服。”
“看样子淑妃的本钱下的很重啊!”
“是啊,皇商的名头让薛大郎昏头了,已经开始利用薛家的名头开始帮着淑妃笼络官员了。我有时候都不敢想一旦这事情被陈琳,庞籍,韩琦等人知晓以后会有多大的牵连。
如今皇帝生死不明,这时候做出这样的动作,是取死之道啊,我几乎敢肯定,薛大郎就是淑妃扔出来一颗探路的石子。
薛大郎死于心悸之症,薛家一且平安,薛二郎已经接手薛家在东京的生意,薛大郎的家眷如今也在回蜀中的路上,一且都非常的完美。”
云峥摇摇头道:“我最害怕听见完美两个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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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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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咆哮的岷江水疯狂的涌入宝瓶口,河岸两边的巨石似乎都在颤抖。
秋日里的岷江水水量充沛,江水没过了分水鱼,湍急的水流被劈成两半,一半汹涌而下,一半缓缓地流淌进了成都平原。
云峥披着蓑衣坐在宝瓶口已经很长时间了,专注的看着奔流的江水,感受那种世事变迁,时光如同流水般逝去的美感。
江水看的久了,整个人就会头昏脑胀的,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静坐的身躯在狂奔,还是江水在滔滔而下,高高跃起的浪花扑在巨石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就像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
不过淋着小雨待在这样的环境里确实能够让人心平气和,因为和被管束的愤怒的岷江水比起来,个人的那点愤怒实在是不值一提。
坐的久了,身上就冷得够呛,十一月份的天气穿的再厚实如果被雨水弄湿了,也会感到寒冷的。
站起来之后发现两腿都有些发麻,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想喊一个人过来帮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把所有人都撵走了,在都江堰营区,还用不着别人前呼后拥的保护。
有人猛地挽住了云峥的胳膊,他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看不清少女的正面面庞,只能看见她冻成粉红色的耳朵和半边脸,耳朵上没有耳环,只用一根彩线从中穿过,少女特有的香甜气息一下子就钻进了云峥的鼻孔,所以他不打算让少女松开自己。随她拖着自己前行。
来到江岸上吗,少女似乎非常愤怒,红润的小嘴巴立刻就有一连串恶毒的话喷薄而出。
“看你也是一个读书人,想死怎么不去找个歪脖树吊死,跑到宝瓶口发什么疯。从这里跳下去你的尸首都没可能找到,我们军户最忌讳的就是死无全尸,你很喜欢拿自己去喂鱼?”
云峥挠挠脑袋奇怪的道:“我没打算去跳河……”
少女鄙夷的瞅着云峥道:“大冷的天气里谁会没事干跑去宝瓶口观赏风景?刚才要不是我拉住你,你早就掉江里了。”
云峥瞅瞅铅灰色的天空,再看看水汽弥漫的宝瓶口忽然发现小姑娘说的很有道理,这样的天气里确实不该有什么风雅之士会冒着冻成乌龟的模样来看风景。
人家是好意救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道谢一声的,不管这种救援是不是必要。
“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少女大刺刺的接受了云峥的大礼,抬着下巴高傲的道:“能活着就不要死,我家将主说过只要活下来总会有法子,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活着才有机会抽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大嘴巴。”
云峥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另外,老甲子营的军户不论妇孺都应该认识自己。这个闺女是哪来的?不过这份傲气很像甲子营的人,别的地方的小娘子还没有这份豪气。
“小娘子说的是,听说这里住的都是甲子营军户,却不知小娘子是那户人家的小姐,容我登门致谢。”
云峥的一句话就把小姑娘说的眼泪下来了,正在他手足无措之时,就听小姑娘哽咽着道:“我爹爹在雁门关战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小弟。你不用来了。好好的把自己活好是正经。”
说完话就捡起地上的篮子跑了,直到这时候云峥才看到小姑娘的黑黑的头发上还插着一朵白花。
云峥颓废的低下脑袋。小姑娘的父亲就是在自己的军令之下奉命战死沙场的……
总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生死,如今面对战死将士的家属,他发现自己还是过不了内疚这一关。
“少爷,这个闺女是何良坦家的大闺女,咱们不能对她下手的。”猴子不知道何时站在云峥的背后伸长了脖子和云峥一起看跑远了的小姑娘。
“何良坦?我记得他是战死在小河沟一战的,家里的赏赐应该不会少。怎么还要去江边挖黄精?”
猴子无所谓的道:“攒嫁妆呗,军户们有个坏习惯,认为闺女是人家的人,所以家里的财产全部归男孩所有,除非是受父亲宠爱的闺女才能获得一点嫁妆。别的就只能自己一点点去攒,挖黄精换钱,是军寨里的闺女惯有的攒嫁妆手段,军医那里需要黄精给伤兵补身子,所以军寨里的闺女们都会在空闲地时候去挖药材赚钱。”
云峥点点头,重男轻女这种习俗不是自己能改变的了的,想起猴子刚才说的那句话,就重重的踹了他两脚。然后就背着手回军寨了。
都江堰军寨是云峥亲兵的营寨,这是大宋律法允许的自留地,当然,大宋目前有这一待遇的将军不过三五个人,和文官的封地是一个情形,只保有收税的权利,而没有调遣的权利,这一部分的税是国家去征收的,然后再转给个人。
文信侯的爵位保证云峥每年有三千担的税收,大部分的税收都来自鹰巢和都江堰。
鹰巢哪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繁华的集镇,庞籍还专门在那里设立了县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防止云峥在那里一手遮天。
都江堰这边他们并不在乎,一则这里人数稀少,只是亲兵家眷们居住的地方,煎迫的太厉害了会引来云峥的反击,所以在这里说话算数的是甲子营的老兵。
回到军寨之后云峥把刚才的遭遇当成一个笑话讲给陆轻盈听,谁知道陆轻盈不但没笑,反而大发雷霆,质问云峥为什么会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去宝瓶口抽风?
话就没办法说了,云峥恼羞成怒的干嚎两嗓子就甩袖子出门了,大男人家的抽抽风有什么好奇怪的,光屁股跑大街上的都有!
猴子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云峥的背后小声道:“查清楚了,那个小闺女确实就是老何家的闺女,他爹爹战死在小河沟一战上,军中的补偿已经全部交付到位了,所以衣食不愁这是真的。
可是这个小姑娘已经许了人家,是成都城的一个读书人,本来准备在今年十月就要过门,谁知道老何战死了,人家立刻就悔婚了,大家伙都说那个读书人是看上老何家的家财了,希望娶了他闺女之后能得到一大笔嫁妆,然后就有钱去东京参加大比了,博一个东华门唱名的荣耀。
老何死了之后,家财全部归她弟弟,那个读书人见钱财无望,就立刻悔婚,小娘子也是一个豪气的主,不要弟弟给的嫁妆,整日里挖药材,就要给自己置办一份说的过去的嫁妆,还自作主张的把自己许给了成都一家屠户!十天之后出嫁!老何的孝期都不顾了。”
云峥听得牙疼一般的吸凉气,瞅着猴子道:“孝期什么的军户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个闺女我看得清楚啊,虽然长得模样算不上多漂亮,可是小家碧玉绝对算的上的,咱们军中这么多好汉,难道她就非要嫁给读书人?现在又要嫁给屠户?”
猴子傻傻的摇摇头,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图一个长相厮守?军中的男儿各个豪气干云,也都是利索的好汉子,可是这些好汉子往往是个短命鬼,我在寨子里转悠两天了,如何会不知道军寨里的事情,你去数数,看看军寨里有多少人家是孤儿寡母的在过活。
衣食不缺这是真的,你就不看看没了男人的家还算不算是一个家?我要是小闺女,我宁愿嫁一个无赖汉子,也不会嫁给短命鬼!”
陆轻盈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她偷听好长时间了,云峥无奈的道:“现在后悔晚了,娃都生两个了,想嫁给无赖汉这么高端的人士下辈子吧!”
陆轻盈走过来拉着云峥的手道:“这辈子聚少离多的妾身认命了,上阵打仗是将军的责任妾身也认命了,但是您不要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到危险的境地成不?
您以前就是修都江堰的,这些年宝瓶口坍塌了几次您不是不知道,如今秋日里水流急,您一个人坐在那里妾身想想都心惊胆战的,您就不能跟石中信他们学学,没事的时候看看歌舞,听听曲子也好过去宝瓶口那种危险的地方。”
云峥看着陆轻盈的眼睛道:“你是说我老婆太少,需要和石中信那个老色鬼一样弄百十个老婆夜夜笙歌?”
陆轻盈在丈夫的腰肋间狠狠地拧了一把,猴子见状,立刻就跑的没影了,主母最大的本事不是朝少爷发威,是迁怒于人。
被陆轻盈拖回屋子,换上干爽的衣衫,躺在摇椅上腿上还搭上一条毯子,头发被陆轻盈解开拿干布擦干,不大功夫就感觉温暖如春了。
“那个孩子倔强的让人心疼,甲子营的军户人家不该是什么草命纸身,我打算给那个孩子一个梦一样的婚礼,让成都府的人以后想要娶我甲子营的闺女,必须抢破头才成。
多好的孩子啊,就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我要让甲子营所有的孩子们都知晓一件事,父兄战死沙场,活着的那些人就是他们的父兄!”(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十五章谁是可怜人?
今天是何柔娘出阁的日子,她起来的很早,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喂猪,在农家最先吃早饭的从来都不是自家人而是猪圈里的两口肥猪。
猪食倒进食槽,见两口肥猪吃的香甜,何柔娘也非常的高兴,两口猪已经很肥硕了,到了年跟前就可以宰杀了,自家留半头,再把给父亲办丧事借用五叔家的半头猪还掉,还能卖掉一口。
最少一贯三!
柔娘在心底暗暗欢喜。
提着木桶回家,远远地就听见院子里哗哗的扫地声,柔娘叹了一口气推开院门,身体单薄的弟弟正在打扫院子。
何壮见姐姐回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扫帚道:“你不用急着出门,我昨夜已经把王家的那门亲事给退了,彩礼银子也拿回来了。
你要是真的喜欢刘屠户,想嫁人可以,今天给我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嫁妆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比不上梁家和彭家那么大气至少不丢人,两个樟木箱子还是能装满的,你不要脸面,何家还要脸面。”
柔娘大吃一惊,拉住弟弟就厉声喝问:“你真的把王家的亲事给退了?那是爹爹亲自给你定的亲事,你怎么乱来啊?”
何壮眼泪流了下来,挣开姐姐的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道:“那门亲事是不错,可是没道理把你撵出去吧?
什么叫做只嫁独苗?贪钱贪的忘了仁义孝悌这门亲事还要他作甚?这样人家的女儿娶过来会遗祸三代的,何家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爹爹在雁门关努力作战就是想为你挣一份看得过眼的嫁妆,如今人没了,钱倒是回来了,这些钱都是爹爹拿命换来的。咬一口都是血,这份钱我一个人用不下去,分你一半是必须的,爹爹如果在天有灵也会答应的。”
“不成!”何柔娘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猪食桶子就打算冲到王家去,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断掉。
“别费劲了,我昨晚把话说绝了。这辈子就算是光棍一条也不会娶王家的闺女。姐,你别忘了,你弟弟是从鹰巢回来的主,知道该怎么和别人决裂。”何壮重新捡起扫帚笑了一声又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身子骨差,三项体力考核过不去,我这时候早就进了少年军了,起始职位就是院虞侯,按照咱家的家世,你就算是嫁给成都城的读书相公都算得上门当户对。何至于嫁给一个屠户?”
“闭上你的臭嘴!从今天起拴住就是你的姐夫,你再敢一口一口一个屠户的叫小心我抽你。”
何壮嘿嘿笑道:“也是啊,拴住一年看咱家的猪八十次,天知道是看猪还是来看人。”
何壮见姐姐羞臊的说不出话来,呵呵笑着继续打扫庭院,今天来家里的人多,门面要紧。
柔娘有些茫然,这个从小就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今年只有十四岁。从鹰巢回到家才不过十个月,刚回来的时候一言不发。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的木讷,谁都认为这个小子已经完蛋了,没想到他在不声不响中就已经干出了退婚这样的大事,看样子好像把这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匆匆的进了里屋,自己的屋子里果然有两个樟木大箱子,掀开之后。发现里面装满了绸缎和各色布料,取出布料,箱子底下铺着厚厚的一层铜钱,两个银灿灿的银铤子就撂在上面,小户人家四五十贯的嫁妆确实算的上丰厚。
原木制作的桌子上放着一整套胭脂水粉。一面碗口大小的铜镜支在桌子上,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脂粉的香甜味道。一个半人高的木桶里装满了半桶水,里面还有一些花瓣飘在上面,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
“赶紧洗澡啊,天亮之后五婶她们就会过来帮你绞面,开脸,梳头发,嫁衣还要等一会,我送去八娘那里绣金线去了,八娘说误不了你的好时辰。”
弟弟不急不慢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少年人特有的公鸭嗓子还没有褪去,但是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让人踏实。
柔娘把箱子里的银铤子取出来,用一小块丝绸仔细的包好,从床背后的墙上抽出来一块砖,哪里就出现了一个洞,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把银铤子小心的放进去,回头看看箱子里的铜钱,又捧了几捧,用麻布包好一股脑的塞进洞里,弟弟的身子骨差,多留些钱总是好的。
小包裹里只有三锭一两的银元宝,还有一张交子,柔娘把交子装在一个竹筒里塞进了墙洞,这东西需要保管好被老鼠吃了那就恓惶了。
黄黄的,厚厚的一层铜钱顶上散落着三锭银元宝,银元宝的周围散落着十几块碎银子,很好看。
柔娘满意的拍拍手,就合上箱子,担心水凉了,就拴好门窗,解衣洗澡。
躺进澡盆,柔娘发现水里香气扑鼻,仔细的闻闻居然是桂花的香气,这个混蛋竟然把桂花油倒澡盆里了。
黄澄澄的猪胰子一看就是军中的产物,厚实,古朴,这该是弟弟从鹰巢带回来的,擦在身上滑腻腻的,一想起今晚就要和拴住那个笨蛋睡在一张床上,柔娘没来由的全身通红。
外人知道什么,都以为自己被周家退亲了就是一个可怜人?柔娘想到这里就想纵声大笑。
也不知道是谁以为读书的周家三郎就比杀猪的拴住好的?一个二十岁了还要靠家里供养的废物连锦江书院的书生都不是的人,如何与十四岁就顶门立户,操持家业赡养祖母和寡母的拴住相比?
都说读书人高贵,柔娘认为应该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高贵,真正高贵的读书人自己见过,蜀中的大学问人苏洵先生在甲子营的时候,每日的饭食就是自己母亲操办的,自己也见过苏洵先生几次,只要拿苏洵先生的样子和周家那个三郎做一下比较立刻就能明白周家三郎到底是不是一个读书的料。
如果周家三郎是读书的料,自己去周家吃苦,侍奉都是应该的,可是自己偷偷的看过周家三郎,一个把人家散落的铜钱都能踩在脚下假装没看见的人,柔娘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嫁的好。
自己父母双亡,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弟弟,沾染上这样的无赖人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自己这些年挖药,制药,给伤兵配药,积攒下来的钱并不少,即便是没有弟弟资助,自己也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甲子营的闺女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澡盆里的水渐渐凉了,柔娘的心却变得火热,门外面已经有妇人说笑的声音,不用说这是弟弟请来的一些婶婶和嫂子准备为自己开脸的,自己的婚事终于要开始了,嫁给拴住是自己早就有的想法,周家退亲自己只有欢乐而无丝毫的悲伤。
猪的惨叫声把柔娘的美梦惊醒了,她吃了一惊,赤条条的从澡盆里站起来,一面擦拭着身体,一面咒骂道:“这个小混蛋要干什么?他要杀猪?这两头猪早就安排好用处了,小门小户的谁家嫁闺女还要杀猪?
即便是要杀,也让拴住下手啊,不相干的屠户过来是要收钱拿猪尾巴的……”
刚把大门打开,一群妇人就嘻嘻哈哈的挤进门,张家的嫂子在柔娘的颈项间深吸一口气大笑道:“好香的新娘子!”然后就有一大群乱七八糟的妇人趴在她身上闻,嘻嘻哈哈的就把手忙脚乱的柔娘给架进了屋子。
“猪,他们在杀猪……”
“闭嘴,什么猪?你今晚才是一头要被杀掉的猪,哈哈,还是被屠户杀,哈哈哈……”
张方平好像就没有变过,依旧喜欢捋着大胡子喝茶,自从他进了甲子营就一句话都不说。
“老张,你倒是说话啊,闷葫芦嘴算怎么回事?”
张方平叹了口气道:“你都叫老夫老张了,老夫还有什么话说,往日的皮猴子如今又是封侯,又是拜将的,还他娘的是大学士,我这个成都知府转了老大一圈子又成了知府,你让老夫说什么啊?”
云峥笑道:“这时候天下能乱,蜀中可乱不得,陛下就是仰仗你老大人的铁腕手段整治蜀中呢,重臣就该重用,这是正得其时啊,如何能计较小小的官位得失,我不是也被捋的一干二净了吗?”
张方平哼了一声道:“三进三退可得王,你云长生志向远大,老夫如何能跟你比。
先说好了,你练兵归练兵,但是有一条你一定要遵守,军队北不得过荣州,东不能进泸州,西不能过夹江,至于南面,随你去折腾。”
云峥恨声道:“打算把我关起来?”
张方平笑道:“猛虎入群山,不是正合你的意吗?你看看,老夫帮你想的何其的周到,豆沙关一带是你的地盘,陛下不知道老夫难道还不知道?那里是进入大理国的要道,五尺道就在那里,狄青的商道也在哪里,老夫不好插手你们军方的纠葛,你自己去管理,只要不把官员杀掉我就随你。
担心你练出猛士来没地方用兵,特意给你把西山野川诸部留给你,现在那些吐蕃人都成祸患了,你练好了大军总要有一个试刀的地方,那里的人又野蛮,又彪悍正好当你的磨刀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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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富贵盈门
云峥的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半天才说道:“这么说那么大一片地方的守备也就成了我的事情了是吗?”
“那是自然,蜀中的永康军和吐蕃人打了两次仗,虽说把吐蕃人打退了,可是永康军也变得半残了,现在零星的吐蕃人学松赞干布在胆小鬼的脑袋后面绑上狐狸尾巴,变得凶暴无比,不时地进入我大宋境内劫掠,有时候还会攻击州府,你是吊睛白额猛虎,山地是你的地盘,帮我们吼两嗓子,让那些吐蕃人都安静一会。
韩琦说你最近戾气深重,总想杀人,我就想把这个地方给你,你喜欢杀人泄怒,那就去找吐蕃人,别拿宋人开刀。”
“其实我最想杀的人是庞籍,韩琦……”
张方平鼓掌大笑道:“老夫被人家从京城撵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
云峥鄙夷道:“你为什么不下手?”
张方平把手一摊道:“打不过,杀不了,实力不如人,只好滚到蜀中来当这个倒霉知府。”
两人商定了新军在蜀中的各种事宜,日头已经生的很高了,门外隐隐有唢呐声传过来。
云峥朝张方平拱手道:“甲子营正在嫁女,一同去叨扰一顿如何?礼物不可没有!”
张方平笑道:“我来甲子营粒米未进,你打算用一顿村宴来打发掉老夫?”
云峥笑道:“你也是泥腿子出身,小的时候想去参加一次村宴恐怕都很难得吧?现在抖什么威风。”
何家人山人海,何壮忙的脚不沾地,何柔娘被宏大的场面惊得手足无措,因为甲子营的人几乎都来了,听那些妇人说。大夫人带着二夫人以及秦国公主也来了,她弟弟已经杀了三口猪了……
“会把拴住吓死的……”
柔娘浑身颤抖着抱着一朵硕大的宫花喃喃自语……
一个妇人将一朵碗口大的金丝牡丹宫花插在柔娘的脑袋上,那朵花几乎比柔娘的脑袋大,妇人瞅着柔娘苍白的脸颊羡慕的道:“这可是宫里的上品宫花,一般都是插在状元娘子的头上,如今我们柔娘也有一朵。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另一个妇人插嘴道:“宫花在别处罕见,在咱们甲子营还算什么,公主来甲子营,给每家每户及笄的闺女一人一朵宫花,我家莹莹的那朵是紫色的,那做工,啧啧啧……”
“要是周家三郎看到柔娘这份荣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上吊?我家掌柜的在记账,大夫人给的贺礼是一支金钗。二夫人给的是一副金镯子,再加上公主赐的两朵宫花,县太爷家嫁闺女也没有这么排场。”
妇人们围着脸色苍白的柔娘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还总有腿脚勤快的妇人负责打探消息,不断地将最新的情况告诉屋子里的喜娘以及其他姐妹。
“将主来了,给了一颗珠子,他老人家还把知府大人给拖来了,硬是摘了知府大人一面玉佩当贺礼才允许知府大人坐下……”
柔娘立刻就瘫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何壮伺候云峥和张方平坐在最上首的桌子上,这个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个。彭蠡先生宁愿和一群老兵坐一起喝酒说笑,也不愿意来他们这一个冷冷清清的桌子。
“南瓜子炒的不错,还加了香料,你尝尝!”
云峥把一盘子南瓜子推了过去,让浑身不自在的张方平尝尝。
张方平抓了一把瓜子磕了一颗瞅瞅四周道:“我们过来就是来给人家添麻烦的,礼物送到就成了。何必亲自过来?”
“千金买骨的典故知道吧,这个小娘子就是我的马骨,甲子营的男女到如今堪称我的家人,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是我这个做将主的责任。我麻烦一次能让甲子营的闺女有一个好的开端,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再说我喜欢参加村宴。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一个纯粹的农夫,在官家的宴席上多吃两口都会有御史过来叫唤,我上一会把看盘里的东西给吃了,宋绶那个老家伙跑我家里给我讲授了一天的礼仪。”
“你说你又不是丘八,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人干嘛就不注意礼节?第一次殴打言官不就是走错路造成的……”
张方平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云峥的眼睛瞪得老大的瞅着自己,眼睛里全是怒火。
“就算是我强行把你的文职换成了武职,礼仪这东西应该早就渗入到我辈士人的骨子里去了,用文武之分说礼仪未免不对吧?”
云峥喝了一口米酒,可能觉得味道不对,吐掉之后擦擦嘴,瞅着白云缭绕下的远山苦笑道:“里外都是你们的道理啊。这些年您在东京说车轱辘话已经驾轻就熟了,小子佩服。”
张方平也没来由的感慨起来,敲敲桌子道:“东京城米贵,非是久居之乡,东京城繁华,非是说话的良乡,东京城脂粉气太重,非是猛士的斗场。
勇猛者会被繁华流放,倔强者会被浮华湮没,云峥,离开东京城我心中还有一丝不舍,回到蜀中之后,我已经决定埋骨此地。”
云峥笑道:“大陆上人太多,看到就会莫名其妙的来气,我打算泛舟出海,不和你争埋骨的地方。”
说话间有妇人端上来几盘子酒菜,模样粗陋,但是香气扑鼻,尤其是新宰杀的猪肉,油汪汪的端上来一大盆子,里面加了酱料,被猛火炖的酥烂,颤巍巍的被夹上来一口吞下去,再来一截青蒜实在是人间的美味。
云峥吃的很快,张方平吃的也不慢,一方酥肉很快就被两人吃了一个干净,这时候再喝农家的浑酒那股子酸涩的味道正好哪来解腻。
吃了肉,喝了酒婚宴就算是参加过了,云峥和张方平起身准备离开,再不走那个两条腿就像在弹琵琶的新郎官说不定就会重新昏倒。
临出门前云峥瞅着送自己出来的何壮道:“干的不错,在鹰巢的学习没有把你的孝悌之念去掉,很不错,大丈夫脚下路千条,那一条走下去都是康庄大道。
身体不济,这是先天原因,后天自强才是大丈夫的处世之道,要是把眼界放在小小的蜀中,未免折损了我甲子营的锐气,甲子营好汉纵横天下未逢一败,何等的豪气,莫要让这股子豪气消散在家长里短上。”
何壮躬身谢道:“家姐出嫁之后,我就再无牵挂,准备追随蜀中商行的车队行脚天下,借助僰道看看能不能走出一条新的商道来。都江堰虽好,我的路才开始。”
云峥拍拍何壮瘦弱的肩膀大笑着和张方平远去,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心中有了方向,只要走下去总会抵达自己的目标。
陆轻盈和葛秋烟,秦国走进了柔娘的房间,看着跪了一地的妇人皱皱眉毛道:“今日过来是为我甲子营的闺女添妆的,都是一家人怎么就跪下了,都起来吧。”
妇人们站了起来,陆轻盈一身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二品贵妇的气场连秦国公主这样的富贵人儿都是远远不及的,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鸦雀无声。
即便是在东京贵妇群里,她也是鹤立鸡群!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青年贵妇中竟没有一人能在不怒而威的气场上压她一头。
葛秋烟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在陆轻盈面前竟然从来都没有敢大声说话过。
秦国非常的羡慕,瞅瞅陆轻盈珠圆玉润的身材,再看看自己青涩的身材,不由得挺挺胸口,跟着学。
陆轻盈瞅瞅柔娘那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脸,摇摇头,小虫立刻就从身后出来扶着不知所措的柔娘重新洗脸,上妆。
陆轻盈直接打开放在床前的两只大木箱子,一样样的检点嫁妆,很认真,不时地和葛秋烟一起评论一下绸缎和布料的好坏。
还好,这些绸缎大部分都是柔娘的父亲从成都府带回来的,算是不错的好东西,尤其是有半匹蜀锦,这该是云府赏赐的东西,金光灿灿的夺人眼球。
“怎么成了半匹?你爹爹战功卓著,怎么也该是一匹赏赐才是。”
正在化妆的柔娘连忙道:“我想把蜀锦留给弟弟成亲的,结果被他撕了半匹给了小女,有些糟蹋好东西了。”
陆轻盈笑道:“蜀锦这东西小门小户的本身就穿不出去,原本是当钱财赏赐的,这样也好,怎么也是你们姐弟情深的一个见证,有情意啊,可比什么都好。
听说你以前和一个读书人结亲了?如果你觉得嫁给屠户亏了,咱们甲子营有的是办法要那个读书人乖乖地上门娶亲。”
柔娘连忙摇着手道:“多谢夫人好意,小女原本中意的就是屠户,不是什么读书人,他家退亲,正和小女的本意。”
陆轻盈笑的花枝乱颤,指着柔娘对葛秋烟道:“看清楚,这就是一个顶顶聪明的闺女,这个年纪就能分清谁好谁坏不容易。”
柔娘笑道:“小女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就是想安稳的过一生,拴住是个很好的人……”
陆轻盈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放进樟木箱子里笑道:“给你这根簪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奖励你的这份聪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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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小蛮的旅行
那样的簪子云家很多,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金灿灿的三叶草造型,模样简单,可是看起来极具异族特色,三叶草的花信很好,一片叶子的三叶草,她的花语代表祈求;两片叶子的三叶草,她的花语代表希望;三片叶子的三叶草,她的花语代表爱情;而四叶的三叶草,她的花语代表幸福。
这是云峥没事的时候为了讨好老婆,特意制作了一个,结果,大老婆有了,小老婆就得有,小老婆有了,腊肉就会支支吾吾的找上门来,总是说夫人的簪子很漂亮……
为了省事,云峥干脆就弄了一个模子专门来浇注三叶草簪子,浇注好之后,只要找高手匠人打磨一下,这东西就成批量的出来了。
什么东西只要多了就不值钱,这是真理,当陆轻盈发现云家上下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妇人,脑袋上就有这样的一根簪子,于是就果断的把自己脑袋上的取了下来,要求家里的作坊多浇注一些出来。
只要是出门聚会,她的脑袋上就会有这样的一根簪子,看到别人家的小姐长得漂亮,就会拔下来插在人家的头上,看到别人家的闺女懂事知礼,就会拔下来插在人家头上,当做长辈的赏赐,这东西为云家挣了不少脸面。
陆轻盈在柔娘重新被上妆之后,挑剔的修正了一些细节,小虫的手艺确实没有多少毛病可挑剔的,柔娘经过小虫的手之后,六分容貌硬是给勾勒出八分来,这是小虫在云家经年累月练出来的好手艺。
再停留的话谁都快活不起来,陆轻盈知道这个道理,随便跟年长的妇人们客套几句就得意洋洋的带着自己的爪牙回家了……
等贵人们都走了。满头大汗的拴住这才战战兢兢的问小舅子是不是该吧新娘子接回去了,再晚就耽搁吉时了。
柔娘把张方平的玉佩和云峥给的珠子留给了弟弟,带着夫人们赏赐的东西风风光光的出门了。
不久之后,成都市上就有传言,二傻子屠户娶了一位有钱有势的仙女……
谢家子以为柔娘是在呕气才嫁给了屠户,成亲的当天就想见见柔娘。好让她回心转意,却被拴住的老娘拿着扫帚撵出去三里地,在不死心的谢家三郎围着刘家声声的哀叫中,柔娘和拴住在大红的蜡烛底下被翻红浪……
云峥不进成都城,陆轻盈带着云二和所有女眷回了浣花溪,带着重礼回了一趟娘家,这一次陆轻盈不像在柔娘家里还知道遮掩自己的威风,穿着宫装将大宋顶级贵妇的威风抖了一个透彻。
“大嫂的厉害小弟算是见识了,陆家的大老爷见了嫂嫂都有些手足无措。其余黄家,梁家的人在她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老太爷身子还好,似乎就是他老人家在怂恿嫂嫂这么干,还亲自为嫂嫂打前站,连跪拜的礼仪都免了……”
云大躺在软榻上看书,云二靠坐在火炉边上剥南瓜子吃,云三趴在脚凳上打瞌睡,一切就像是回到了豆沙关老家。
“我回豆沙关。你打算做什么?我发现你好像没有跟我回去的意思,这两天总是和苏轼混在一起往都江堰跑。人家都江堰的转运判官欢迎你们去叨扰吗?”
云二笑道:“在蜀中我还没见过不给你面子的官员,我们去了人家很欢迎,转运判官刘唐也是一个水利高手,他对黄河水利的见解也是别具一格的,对我和苏轼提出来的束水攻沙之法颇为赞成,只是担忧束水攻沙之法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法子。东京城的危机或许能够化解,可是下游的淤塞就会更加的严重,还笑话我只顾勋贵的安全,不理会百姓的死活,要束水攻沙就必须一直攻到大海才算的上是一个善政。”
“不必攻到大海。攻到辽国境内就算是完事了……”
“大哥,燕云正好在黄河下游,您的意思是……”
“是啊,攻辽是一个系统的工程,军队的力量只是其一,更多的还要靠教化和民愿。
百年时间最少五代人,对故国的情怀已经很淡了,辽国在燕云的统治并不是很苛刻,至少在赋税上就比大宋轻的多。
辽人官吏的统治手段比较粗放,只要百姓每年缴纳了足够的农税就基本上不再过问。
他们对防洪,救灾,快速应对民变上的能力很差,这就是我为何要收编太行山盗匪的原因,我需要他们去辽国发动此起彼伏的叛乱,不求成功,只求一个混乱的燕云。”
云峥合上书本慵懒的对弟弟说。
“大哥,您在更新我的三观,以前我们是非常痛恨这种人的,如今您却在刻意的培养,为了达到目的您已经不顾别人的死活了。”
云峥摇头道:“我也不喜欢,甚至称得上痛恨,可是现在成了一个政治家,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了。
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或者说是为了一个长治久安的目标,眼前有一些可以有一些勉强能接受的牺牲。”
我记得您以前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重要的,因为生命只有一次,现在您做的好像正在违反这一原则,您还说为了大目标牺牲掉小部分人的幸福是卑鄙无耻的……”
“我现在依旧认为这样做是卑鄙无耻的……”
“那您还故意这样做?”
“是啊,所以政治家是无耻的,我也是无耻的……记着,这话不要对外人说,我们兄弟知道就成了。”
“这太卑鄙了……”
云峥不为所动,亲兄弟说话要是还遮遮掩掩的那就太无趣了,合上手里的书本,打了一个哈欠朝云二挥挥手就打算睡觉。
“大哥,你带着秦国回老家,我就不回去了,我想做学问……”
“少来,你打算和苏轼去成都的花街柳巷是不是?别做梦了,你和秦国成亲了都不能同床,你以为会让你去花街柳巷混?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你大嫂一定会打断你的狗腿……乖乖的跟我回豆沙寨,苏轼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赵迎春一旦过来,他们会立刻成亲,他得留在成都等他父亲。”
云峥说着话就打了一个哈欠,云三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一个把脑袋放在软和的枕头上,一个把脑袋搁在前爪上,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蜀中的寒雨下的如泣如诉,这样的天气里最适合睡觉了,瞌睡是会传染的,云二找了一个软榻也躺了下去,本来只想眯一会,谁知道脑袋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
腊肉从外面蹑手蹑脚的钻了进来,给云大盖好毯子,给云二盖好毯子,最后给抬起脑袋看自己的云三也盖了一块小毯子,这样的情形对她来说是最熟悉的,以前在豆沙关三个人睡一个屋子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有机会重温旧梦,这让她感到很是幸福。
于是她就准备坐在云三的身边做针线,大夫人不在,二夫人不在,秦国被大夫人带去教导怎么管家去了,自己就成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很久以前她就有一个美丽的梦想,希望能这样安静的和云大,云二,云三在一起,竹楼下的牛圈里有牛,猪圈里有猪,鸡舍里有七八只鸡,蚕房里有白白胖胖的蚕在嚼食桑叶……
雨稍微停了一会,青色的冷雾就起来了,蜀道上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在浓雾中穿行,小蛮卖力的驱赶着骏马,一个人进蜀中,也只有她能干的出来。
此时的她穿戴着青衣小帽,脸蛋也被炭黑染成了暗黑色,就像是一个久经风雨的农家子。
农家子本来应该是赶牛车的,她也是这么安排的,可是自己在京兆府的时候遇上了一位多情的公子,非要捎带着她走一程,于是小蛮就愉快的答应了。
对于这样的偶遇她自己也是持欢迎状态的。
很明显,那个华服公子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见到美丽的女子就迈不动步子,好在心底还算是干净,只知道搓着手邀请小蛮同行。
同行了三天,那个华服公子终于动了坏心思,在茶碗里放了一些“女儿醉”,这东西很昂贵,即便是在东京的青楼里,一两“女儿醉”也能买到一两金子的价钱。
不知怎么的,贵公子自己喝下了那碗女儿醉,小蛮顺带着邀请华服公子的随从也喝了一些,那位贵公子怀里的女儿醉数量很多,比小蛮自己带的还要多。
陪伴了贵公子三天自然是要取一些报酬的,小蛮出马的价格从来都不低,于是,小蛮就有了一辆马车和一大包裹银钱。
花娘说的没错,蜀中的山水确实瑰丽多姿,神女襄王的传说总是那么的令人神往,花娘希望自己能够喜欢上云峥这个襄王,只可惜自己对神女的兴趣比对襄王什么的更加强烈。
马车转过山脚,一片浓重的雾气飘过之后,小蛮就听见对面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小娘子,缘何走的如此匆匆,小生在此等候多时了……”
小蛮惊讶的看到那个脓包一样的贵公子站在前面的道路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一柄匕首出现在小蛮的手中,凶狠的在两匹马的臀部扎了两下,马顿时就发狂了,惨叫一声就拖着车厢向那位贵公子冲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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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谁是谁的敌人
春哥儿很高兴,自己的先生就要死了,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个鬼女人,原本想从这个女人嘴里掏出一些消息,谁知道这个鬼女人除了满嘴的谎话之外什么真话都没有透露。
什么逃婚,什么富家小姐,什么浪迹天涯,全是骗人的鬼话,想用女儿醉来控制住这个该死的女人,哪里料到反而是自己倒霉,如今骑着快马抄小路赶在她的前面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谁料到刚一见面,鬼女人的马车就直直的冲着自己冲了过来。
路面上摆着那么大的石头她看不见?四五个彪形大汉手持木棍长刀她看不见?就这么冲过来了?
一直以来春哥儿对女人没有什么接触,总以为女人是一种柔柔软软的很好欺负的动物,即便是在京兆府被小蛮欺骗,他也认为是小蛮动用了女人的天生本钱,让自己心神摇动的结果。
硕大的马蹄子就要踩到脑袋了,这个时候春哥儿忘记了先生说的话,抓小蛮的想法如何能敌得过逃命的想法,于是他就果断的向山脚扑了过去,眼看着骏马从身边呼啸而过,被石头颠碎的车轮呼啸着砸在脑袋边上,春哥儿只是抱住脑袋恐怖的大叫。
骏马撞在为首的彪形大汉的身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只能吐着血掉进路边的悬崖,传来一声悠长的惨叫。
其余的大汉纷纷躲避,躲避不及的不是被骏马活活踏死,就是被马车撞倒,发狂的战马拖着残破的马车继续向前狂奔,没过多久,连车带马就掉进了左面的悬崖……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春哥儿拿开抱着脑袋的手看蜀道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哭……
五名从镖局高价雇佣的壮汉死了三个,伤了两个,这问题不大,最多赔点钱就是了,可是那个自己要抓的鬼女人却连人带车掉进了悬崖,尸首都找不回来。
先生对这个女人的执念很深。他一心想着要弄回一个香喷喷的美人儿回来陪自己去死,绝对不会要一堆碎肉睡在自己身边的。
趴在地上小心的把脑袋探出去,春哥儿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这里的悬崖足足有五十丈高,偶尔有山风吹散了山涧里的迷雾就能清楚的看到两匹看不出形状的血肉和一堆破烂木头。
春哥儿翻了一个身,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没想杀死你,等先生死了之后,你就去象征性的在他身边躺一躺就好,你那么漂亮。我真的没想杀死你!”
春哥儿此时的心情实在是没办法形容,就好像自己失手打碎了一件绝美的花瓶,就好像自己亲手烧毁了一幅绝世名画,就好像自己刚刚把美丽的仙鹤拿来煮了,就好像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刚刚被自己一脚踩进了淤泥里……
带着极度失落的心情,春哥儿用小刀子杀死了那两个腿部受伤的镖师,把他们全部推下了悬崖,并且把挡在路中央的石头也推下悬崖。免得后面过来的马车不小心撞到石头上,再次酿成惨剧!
按照师父的教导。他这个时候应该爬到悬崖底下去看看的,师父说过,想要确定敌人已经死了,那就要在看到敌人尸体的时候再捅三刀才成,可是春哥儿不忍心看到一堆美丽的碎肉,再加上悬崖实在是太高了。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往回走了半里地之后,在一片小山坳里找到了六匹骏马,骑上其中的一匹,驱散了其余的五匹。泱泱的向蜀中小镇望喜镇走去。
自己从阴平古道吃了不少的苦头才赶到这个鬼女人的前面,想不到结果却是这样,自己一腔的绮梦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出谋划策精心准备的一次行动,为此自己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行动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的非常周到,甚至都考虑到了这个女人会自杀这回事。
每一个意外都有应对的策略,为了保证自己的策略是真实有效的,他甚至专门抓了一个女人做了实验,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女人乖乖地接受了五个大汉的侮辱……
女人会下毒,会用小刀子,会用甜言蜜语,会用身体当做武器,谁会想到一个娇嫩的能掐出水的美人儿会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就那么直挺挺的冲过来。
春哥儿此时真的认为师父是一位高人,在他的策划下,公主府就像是一个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大浪袭来什么都剩不下了,即便是王怡永这位堂堂的吴国公主驸马,也被皇帝无情的下令自裁了,罪名就是薄待公主,他身后的王家,也被官差在一夜之间全部擒拿,一个都没有走掉,这样的安排不可能是临时做的决定,应该是皇帝早就做了一些应对,只要公主去世,就会立刻发动。
官府到现在都在寻找公主府重要的人物——王管家,认为王家大量的资财被这个奴才趁乱侵吞了,至于那个病殃殃的楚账房,没有人把他当做一回事。师父做事情总能做的很完美,到了自己才开始做事就乱成了一锅粥。
骏马驮着灰头土脸的春哥儿进了望喜镇,熟门熟路的走进一个不大的客栈里,隔着门就听见先生正在和那个看门的老苍头闲聊,声音虽然无力,却非常的稳定。
推开院子门,吕惠卿瞅了一眼春哥儿,就含笑朝老苍头拱手道:“家中还有一点小事,待我处理完了,我们再把酒言欢。”
老苍头见春哥儿灰头土脸的,知道长辈打算教训一下后生笑道:“年轻人不打磨不成器,不过也不要打磨的太狠了,免得打磨成一个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
吕惠卿笑着拱手道:“多谢老丈提醒,龙某会小心的。”
等老苍头走出院子,春哥儿就关好了院门,推着先生坐的武侯车走进了屋子。
吕惠卿叹息道:“没有成功?”
春哥儿摇摇头道:“那个女人掉下悬崖摔死了……”
吕惠卿听春哥儿详细的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叹息道:“我现在已经肯定那个女人是云家的属下了,这是军队冲阵常用的法子,不是一般女人能做的出来的,绝望的女人或许会这样做,可是那需要逐渐的积累勇气。
而这个女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做出这样的决断,那需要在一瞬间就判断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且在一瞬间就要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驱赶疯马无疑是一种好的赌博方式,如果车轮没有损坏,她说不定就能逃出生天,如果车轮损坏这种最坏的情形出现,她也能在第一时间借助骏马和马车大量的杀伤你的有生力量,从而为她绝地取胜创造条件。
我现在怀疑,那个女人没死,你真的应该去搜检一下那辆马车的,我说过的话你一定要牢牢地记住,那些经验都是经历血的教训之后才逐渐形成的,不可忘怀。”
春哥儿沉思了一阵子道:“马车冲过来的时候我闪开了,马车冲过去之后是我眼看着掉下悬崖的,只要她在车上绝无幸免的道理。”
吕惠卿点头道:“你疲倦了,我们就休息一天,明日继续向剑门进发,在前面继续等几天,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跟上来,如果她没有跟上来,我们就回东京,继续盯守,如果我死了,你记着帮我找到那些女人,杀死她们。”
小蛮当然没有死,用刀子插了骏马屁股之后她就跳车了,借着浓雾的掩护,小心的把身子藏在草丛里偷偷的看自己的马车到底能够给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结果让她很满意,敌人只剩下那个富家子一个人了,如果手里有轻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家伙,只可惜那些东西都随着马车掉下悬崖了,算是那个小子命长。
开始的时候小蛮还以为这是那个富家子不甘心自己被欺骗,特意找上门来了,后来她看到富家子在熟练地清理现场的时候,就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看法。
一个富家子在经历了这样的血腥事件之后,如果没有立刻转身狂奔逃离出事现场,这是不合理的。一个富家公子熟练地把匕首斜着刺进别人肋下三寸这也是不合理的,所以她就偷偷的跟在春哥儿身后,打算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对付自己。
来到望喜镇之后,确定了春哥儿的住处,她就撕破了自己的衣衫,在烂泥里面打了一个滚,找了一根别人扔掉不要的竹棍,从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缺少了大半边的破碗,耐心的等身上的淤泥都干透之后,就一头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面前放了一个破碗。
不得不说望喜镇的人都是纯良的,小蛮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获得了两个饭团,三个铜子,一个老苍头见她衣衫单薄,甚至给了她一条满是补丁的破毯子。
小蛮要过饭,自然知道乞丐该是什么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团,一面不断地朝那个笑眯眯看着自己吃饭的老苍头道谢。(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十九章故人相见不胜唏嘘
人老了,话就多,主要是没有什么人喜欢听,老苍头在给了小蛮一张破毯子之后就认为这个小乞丐就有责任听自己唠叨。
“年轻就是好啊,只要身子骨强健总还是有机会的,不像我这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就只剩下念想了。
吃不香,睡不着,早年间如果有一碗稀粥都能喝出宴席的滋味来,那时候什么都缺,尤其是吃的,庄户人家一年忙到头竟然糊弄不饱肚子,这几年日子好了,那些败家子给乞丐都是直接给饭团子……”
小蛮很累,她这时候只想盖着这个破毯子在别人的屋檐底下小睡一会,然后再去打听一下斜对面那家人的底细,这个糟老头子没完没了的絮叨,让她烦不胜烦。
“看到那家人了没有?老头子快死了,一个大男人挺着一个奇大无比的肚子躺在家里等死。小辈人拼死拼活的去外面刨食养活他,他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模样。
知不知道啊,只要有小辈人愿意给动弹不了的长辈一口饭吃,一碗水喝,愿意在他死后披麻戴孝,这就是长辈人的福分……”
老苍头越说越是激动,这一点可能触动了他自家的**……
小蛮粗着嗓子道:“您说的在理,这家的长辈确实过份了,不过像您这样通达的长辈还真是罕见啊,那家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苍头欢喜的道:“老夫就是这样,看不到小辈人受苦,唉,见到了就喜欢张嘴说两句,那家人是前天才搬来的,天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看样子是读书人,只有两口人,家里是有点钱的,前几天还看见有好多仆人在伺候,今天一个都没看见……”
小蛮问了一句,老苍头就把春哥儿家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连吕惠卿喜欢喝肉粥这种事情都没有放过。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老苍头心满意足的走了,并没有邀请小蛮去他家里吃饭,他只不过是闲得慌需要找一个人听他说话而已,如果找不到人,他即便是对着一只小狗也会说很长时间话的。
小蛮快速的检点了自己的记忆,没有发现自己和一个姓龙的有什么纠葛,春哥儿这个名字在大宋更是遍地都是,知道和不知道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小蛮非常的肯定一点。这个姓龙的认识自己,并且知道自己的**,从京兆府和春哥儿无意中认识直到蜀道上的埋伏,这些都是刻意而为之的。
这人不是官差,官差不会下手杀掉自己人,这些人也不是密谍司的人,密谍司的人不可能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她非常的想知道这第三方的人到底是谁。
望喜镇实在是太小了。星盘的势力还接触不到这里,不过官府在这里还是有势力存在的。一个镇子总有两个弓手存在,有弓手,就说明这里有弩弓,小蛮准备先弄到一架弩弓,然后再来找这家人的晦气。
通过一下午的聊天,小蛮已经知道弓手家在何方。眼看星星已经开始眨眼睛了,就悄悄地离开了那个屋檐。
小巷子里静的吓人,小蛮的脚步虽然轻,依旧招来了几声狗吠,从怀里掏出几个鸽子蛋大小的狗粮。剥开外面的油纸包逐一的弹进了那些院落,不长时间狗的叫声就消失了。
顺着墙边的榉树小蛮轻易地攀上了弓手家的屋顶,由于是赤着脚,她的脚步比猫的脚步还要轻盈。
屋子里还有灯光,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小蛮轻啐了一口就掀开瓦片偷偷的看。
一个精壮的男人正在和一个妇人办事,两个人都很投入,而且毫不顾忌睡在一边的小孩子。
床头上放着一碗水,小蛮知道男人在办完事之后是个什么样子,于是一条缀着小银球的丝线从水碗的上面悄悄地垂了下来,紧接着一些无色无味的液体顺着丝线滑进了水碗……
小蛮收起了丝线,饶有兴致的观赏面前的活春宫。当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小蛮合上瓦片,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隙看他们会不会喝水。
女人**裸的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大口水之后就把手里的水碗递给男人,小蛮听到男人说喝完水之后再欢好一次的话鄙夷的摇摇头,喝了美人醉的人,莫说办事,能抬起一根手指头就算是运气。
果然,没有过多长时间,屋子里就有呼噜声传过来了。
小蛮来到了院子里,用手里的匕首满满的挪开门闩走了进去,屋子里充满了**的味道,男人和女人相拥着睡得很死。
墙上就挂着一柄松了弦的强弩,这是一柄制式弓弩,和军队上的弩箭没法相比,但是这柄弓弩很明显被主人改造过,添加了望山和护手,只要抵在肩头就能准确的将弩箭激发。
小蛮只取了三支弩箭,多了也没有用,如果三支弩箭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自己只有连夜逃跑了。
在弓手家里施行的这一套,在龙家哪里是行不通的,这些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些鸡鸣狗盗的玩意上不了大台面,想要对付他们,只有偷袭或者最突然的进攻,一个能欺骗到自己的年轻人,显然不是好对付的。
妇人的孩子醒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哇哇大哭,不到一岁的胖孩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小蛮抱着孩子将男人搭在妻子**上的手掀开,小家伙立刻就欢喜的吮吸起来,小蛮背上弩弓,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弓手家。
没有助力器,小蛮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上好了弩弦,三条弩弦上好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
吕惠卿最讨厌的就是睡觉,他自知时日不多了,就越发的拒绝睡觉,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睡觉,这是吕惠卿告诉春哥儿的。
看完了手上的文书,吕惠卿喝了一口茶水,见春哥儿已经睡着了,摇头笑笑,就看着窗外回忆自己的过去。
不知道去崖州的人能不能安顿好自己的家人,不过自己是下了大价钱的,对方又是百年老号,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人还有多少能够活到现在的。
想到这里吕惠卿低声的哭泣起来,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呻吟,身体猛烈的抽动,用尽力气敲打着自己的胸膛……
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时间应该用来解救家人,如何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复仇上?他忽然感觉自己的一且努力都是在自欺欺人,即便是证明向自己下手的人是云峥那有如何?
自己已经是罪囚,仅凭自己现在的力量去复仇那是在找死,努力了无数次,如今才算是摸到边缘而已。
死亡的阴影从来都不曾消退过,日渐鼓胀的肚皮随时随地的提醒着他生命即将消失。
“笃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
春哥儿一轱辘坐起来,刀子已经抄在手里了。
吕惠卿叹息一声,示意春哥儿莫要惊惶,让他伺候自己穿衣,然后去开门迎客,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躲避只会让人笑话。
春哥儿帮先生穿好衣衫,抱着他坐在轮车上,推着他就出了门,隐秘的身份从来都是吕惠卿最大的保护色,如今那层迷雾没有了,脆弱的吕惠卿只能听天由命。
月光下的小蛮美丽的就像是狐仙,身上虽然只穿着粗布衣裙,但是高高挽起的发髻,白净光滑的脖颈,高耸的胸膛,纤细的腰肢无不在散发着美女的光辉。
“夜半造访,实在失礼,小蛮给先生请安!”
看着盈盈下拜的小蛮,吕惠卿的胸膛起伏的厉害,久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个狂暴而邪恶的夜晚的回忆充斥了他的胸膛,就在那一夜自己从人变成了鬼!
“你没死?”春哥儿叫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竟然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不过他的眼珠子左右轱辘着瞅瞅继续道:“你的人手呢?让他们都出来吧,这里只有我们师徒。”
小蛮媚笑道:“妾身就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同伴。”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就呼啸着从大树背后飞了出来牢牢地钉在春哥儿身边的门板上,弩箭的尾巴嗡嗡的颤抖着蛇一样的准备钻进门板里。
小蛮皱眉回头瞅了一眼弩箭出来的地方,重新换上笑脸道:“小女子就想知道先生为何会处心积虑的对付妾身这样一个弱女子。”
吕惠卿看看小蛮高高的云鬓,再低头看看自己干枯花白稀疏的头发感慨的道:“初见姑娘时,姑娘娇艳如花,我也是翩翩少年,再见姑娘的时候,姑娘美貌如昔,我却垂垂老朽矣。”
听了先生说的话,春哥儿吃惊极了,先生六十多岁了,这女子看样子连双十年华都没有,难道说她真的是狐仙一流可以驻颜有术?
就在他准备向前一步看得清楚些的时候,一柄石锤从门廊边上晃了出来,重重的敲在春哥儿的脑袋上,一下子就把他击倒在地。
吕惠卿探出手感受了一下春哥儿的鼻息,发现他只是被砸的晕过去了,就拱手笑道:“这样也好,我与姑娘谈论旧事,确实容不得他人干扰。”(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