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实话实说
赵祯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其实在云峥看来赵家人都比较感性,这样的人适合成为艺术家,却不适合成为帝王。
小肚鸡肠是艺术家的特性,而帝王的要求里面从来没有这一条,帝王的心里只应该有一架冷冰冰冰的天平,万事称量过后看结果不问是否正确。
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很容易成为权力的傀儡,在那个位置上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皇位需要的决定,而不是本身需要的决定。
看透这一点之后云峥觉得很快乐,就把脑袋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老婆照顾的更加细心了,小心的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盘膝坐定的腿上,看不见大礼仪,总还是能听见的,至于那些夫子们奇怪的眼神自己就当看不见,一群老家伙如何能理解少年夫妻的甜蜜。
“辽国人的骑马舞跳的不错,尘土飞扬的很有力量,刚才有个家伙被一群人扔上天之后翻了七八个筋斗落下来,结果没站好,平着掉在地上了,也不知道摔死了没有……
大家都在欢呼,陛下也在欢呼,你知道的,对陛下来说辽人演砸了其实就是最完美的演出……事实上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咱们宋国的美女都去辽国皇帝哪里演出了,辽国人却派了一群乱七八糟的男人过来演出,亏大了……你不知道啊,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啊,一个辽国美女专门给陛下唱了一手《雨霖铃》,就是柳永的那首“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唱的很不错,有那么几分寒蝉凄切的意思,不过陛下好像不喜欢,你知道的,陛下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柳永……如果是大宋的歌伎在陛下面前唱柳永的词,很可能会被陛下砍脑袋……”
云峥夫妇都缺少喜欢高雅音乐的那根筋,庄重典雅恢弘的韶乐,听得他们昏昏欲睡,云峥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旗幡阴影里的孙大志,孙大志立刻躬身施礼之后就消失了。
随着太阳落山。天边的火烧云也变成了黑色。最亮的星星已经开始出现了,空气干净的令人发指,所以星星也变得格外的璀璨。
包拯凑过来瞅瞅葛秋烟脸上的纱布叹息一声道:“莫要怪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云峥回头看着包拯道:“我去埋怨谁去?君辱臣死是一个大帽子。在这个帽子底下莫说一个小妾。即便是把亲儿子送上断头台的都不少见。云某人只想请诸位手下留情,想要去驱使人去战斗,找我就好。别人就请放过。
云某人是大宋的将军,马革裹尸是活该,可是凭什么要我的老婆也马革裹尸?你包拯为了天下百姓可以当街砍掉自己侄子的人头,我云峥做不到,云钺如果是个混蛋干了什么坏事,我第一时间出来替他扛,如果扛不过去,就让他跑的远远地。
所以啊,包拯,不要拿你的道德观来往每一个人头上套,你觉得慷慨义烈的事情,在我眼里根本就是愚蠢透顶的事情。
我这样的人能把自己献给大宋就已经是非常的难得了,不要想着让我连老婆兄弟孩子都献出来,献了自己献子孙这种事你多干点,我就算了,临到快死的时候我打算看到自己的亲眷一个不少的围在我跟前我才会闭眼。”
包拯惨笑一声道:“你认为老夫所坚持的,所奋斗的都没有任何价值且不值一晒?”
云峥笑道:“如果不牵涉我家人,我对你们的节操佩服的五体投地,就是因为你们的坚忍坚持,华夏才得以承继不绝,所以是你们构成了大宋的脊梁,所以你们才是整个华夏的脊梁,对这一点我坚信不疑,我保证你们将来一定会被百姓送到神位上去的,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死的话,一定会进庙烧一炷香,你记得一定要保佑我。”
这样的谈话就没有法子进行下去,云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给前来请示的属下下达了四五道命令,这种大礼仪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白天是给人表演,晚上就专门给鬼神表演。
云峥表情复杂的看着包拯佝偻着腰离开,自己刚才说的话过于尖酸刻薄了,尤其是他在陈州斩了自己侄子的事情恐怕是他心头的一道大伤口,如今被自己给撕开了,一定是痛不可当。
皇帝在日落之后就离开了,诸位大臣们也相继去各自的营地里歇息了,不论宋辽两方,台子上都变空了许多。
带着鬼脸面具的傩舞正在进行,动作刚劲,粗犷,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手上的皮鼓偶尔会震响一下,只有绑在脚踝上的铃铛至始至终都在发出杂乱的噪音。
葛秋烟被苏轼和猴子送回军营里去了,宋国的台子上只有云峥握着宝剑盘膝坐在上面,在他的对面,耶律信也是一样的打扮坐在辽国的台子上,他们是晚上的陪客,主宾就是即将到来漫天神魔。
一排排的长条桌子摆在场子中间,上面献满了无数的贡品,赵祯为了这次会盟甚至用上了最尊贵的三牲,猪,牛,羊三颗首级在忽明忽暗的气死风灯下显得凄凄惨惨。
二更鼓响的时候,云峥睡醒了,盘着腿睡觉实在是不舒服,不过经历了一个糟乱的白日之后这点睡眠还是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他的精力,就是有点饿。
人是不吃血食的,宋绶说食物到了晚上就会变成血食,是专门供神魔享用的,人在神魔宴会中必须不食不动,否则会被神魔浸染。
本来宋辽两国之间的台子空无一物,现在却多了好多神魔的座位,到了明天,这里也就变成了会盟的场所,两个皇帝将在这片不属于人间界的神魔地真正的开始会谈。
辽国的神棍全身上下披着一缕一缕的麻线,这时候正带着面具一抖一抖的模仿山精,一整只烤全羊正在一个**着上身的彪形大汉的操持下缓缓地转动,油脂落在暗红色的炭火上香气四溢……
抬头看看四周高地上的火光,云峥就下了高台径直走到烤羊肉的辽国大汉身边,掏出刀子就卸下来一条前腿,从供桌上拿了一壶大宋出产的糯米酒,找了一张看起来没有什么神魔坐的桌子道:“打扰一下,大家伙挤挤,给我腾个位置。”
客气完了就坐在桌子上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的酣畅淋漓,辽国御厨烤出来的羊肉确实太好吃了,绝对不是东京市上那些二把刀能比拟的,外焦里嫩,盐的味道也浸润的恰到好处还没有烟火气。
“我大辽国的羊肉可还吃得?”耶律信也从台子上走了下来,和云峥刚刚睡足的精神样子完全不同,他面色憔悴的多。
“绝妙!这才是烤羊肉,这些年被东京的厨子骗了,坐吧,我刚才和神魔客气过了,这座位能坐。”
耶律信笑道:“神魔之说陛下相信,百姓相信,唯独我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不信,呵呵,我虽是契丹人却最不喜欢吃羊肉,相反的,我觉得宋国的饭食精致些。”
云峥瞅瞅耶律信端过来一盘子花花绿绿的果蔬,展颜笑道:“你就不该吃素,吃肉才符合你的身份,你看啊,这世上凡是吃肉的动物都比吃素的动物聪明。”
耶律信不为所动,把半截黄瓜塞嘴里咬得咔嚓咔嚓的道:“何以见得?”
云峥用手帕胡乱擦擦手道:“这可不是胡说,我有根据的,你看啊,狼要吃羊吧?狐狸要吃**?老虎要吃獐鹿吧?如果狼,狐狸,老虎比那些吃素的动物还要愚笨的话,它们早就灭种了,那里还能让它们留存到现在。”
耶律信点点头道:“确实有道理,从来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去解说智慧,唯一不赞同的一点就是,我们是万物之灵长,不可和野兽牲畜混为一谈。”
“没什么区别,耶律花塔在唐县制造无人区,把我宋国女子当做营妓虐待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性,当然,我在雁门关外的群山里追杀郭恒川的二十万部署的时候也没有那种东西。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来看,战争这东西就不该有人性,战争是兽性的领域,没有兽性,你只会成为被虎狼追捕的獐鹿。”
耶律信长叹一声,见云峥面前没肉了,就挥挥手,那个大汉又撕下一条羊腿送了过来,摆在云峥的盘子里。
云峥摇头道:“刚才的羊腿能吃,现在这条吃不得,还是给神魔留着吧,我怕被毒死。”
耶律信笑道:“放心,没下毒!”
云峥执拗的摇摇头道:“说这话的人是我老婆我信,别人说这话的时候一般都是想立刻毒死我。”
耶律信并不恼怒,反而张嘴笑道:“你从来都是这么谨慎吗?包括对你的帝王?”
云峥喝一口酒笑道:“明知你这句话不怀好意,我还是告诉你好了,还真是如此,记住了,辽国如果想对我施行离间计,最好快点下手,我最近脑袋不对劲,说不定会干出一些傻事情来。”
“比如……”
“比如恶向胆边生,搅乱整个大陆,让宋辽,西夏全部在战争的漩涡里不得脱身……”(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七十四章山鬼
真诚的骗人才是一个好骗子该做的事情。
说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都非常的真诚,那么说别人的事情的时候就比较有说服力。
“我们既然已经和平了五十年,为何不能继续和平下去呢?世上的这些国家,也只有大辽和大宋才配当真正的君主国,你们统御南方,我们统御北方,如果我们相互扶持,必能千秋万载的站在世界的最高处。”耶律信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这在辽国大臣中并不多见。
云峥觉得自己幸运极了,先是遇到一位感性的君主,现在还能遇到一位感性的敌人,他瞅瞅正在咿咿呀呀歌颂大司命的宋国山鬼,坚决的认为这是祖宗在保佑自己。
“问题出在燕云十六州,这个问题不解决,宋辽之间就没有和平的基础。”
“燕云十六州不是我们辽国抢夺来的,事实上我大辽建国的时候宋国还没有影子呢,燕云十六州是石敬瑭自愿献给我大辽的,用来感谢我们支持他开国成为晋国的皇帝,而燕云十六州的百姓也膺服我大辽的统治,先皇帝启用汉臣治理汉地,辽人治理辽地,那里已经是我大辽不容侵犯的国土,如何能够成为商议的价码?
你在雁门关外虽然取得了大胜,可是你可曾获得哪些京城军的心?据我所知他们即便是在走投无路之下也不曾有人想到投降,云侯,不管从民心向背,还是从历史渊源。你们宋国都不该染指燕云十六州。
自你大宋建国以来,我大辽可曾主动侵犯过你宋国?即便是有打草谷之事,那也是一些小部族和燕云地的汉人干的事情,辽国勋贵可没有到你宋国干过这些事情。
扪心自问,宋辽之间的那一次大战不是你们宋国主动挑起来的?宋太祖赵匡胤说了一声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然后率军北征被我大辽打的打败而归后就立下了封桩库,作为北伐的军资。
宋太宗两次北伐失败,饮恨宾天,临死前告诉子孙不夺取燕云誓不罢休。
真宗皇帝心存不轨,断我燕云商道。在河西之地建城这才惹怒了我朝太后。十日之间连下你宋国十一城,若不是我朝横野将军被你宋国八牛弩意外重伤,我大辽**队说不定早就兵临开封城下,当时你们宋国国君已经有了迁都建康之意。如果当时不是太后心存善念。没有将大战进行下去。反而力排众议同你宋国签署了澶渊之盟,长江以北之地早就属于我大辽了。
如今你宋国卧薪尝胆数年,国力刚刚有了进步。就迫不及待的在鸭子河勾结乱臣耶律重元偷袭我国君主,致使我辽国春耐钵毁于一旦,我大辽皇后痛失一臂,这场战争如何会发生?
毁人祭祀已是生死大仇,勾结乱臣坏我江山更是切齿之恨,断我皇后一臂乃是奇耻大辱。
云峥你若为辽臣,会不会善罢甘休?”
云峥吐掉嘴里的桃核点头道:“当然不干,有其中一条就足够发起战争了。
不过战争归战争,正义归正义,燕云十六州我们是一定要夺回来的,这一次力量不够夺不回来,下一次绝对会卷土重来,不拿下燕云十六州依靠哪里的险峻地势把大宋包起来,我们在东京城都睡不安稳。
一想到你们辽国的骑兵只要出了燕山,面对的就是一马平川的河北地,我做梦都要睁一只眼睛,这样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
耶律信一脚踹翻了桌子怒吼道:“你们得了燕山,我大辽临潢府还有险可守吗?”
云峥叹了口气,重新把桌子扶正,从地上捡起供奉的猪头,吹干净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在红盘子里面看着暴怒的耶律信道:“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调和的毛病,你辽国唯有发愤图强至少和大宋保持目前的这种势均力敌的状态才能保持目前的局面不改变。
不管是你辽国强盛,还是我宋国强盛,战争总是避免不了的,明日要谈判,你我都明白是因为我们双方需要时间,才会有这一次的会盟,大宋需要安稳的时间来发展,你大辽需要安稳的时间去平叛。
你我都洗干净屁股骑着马等着在下一场战争中生死鏖战吧。不过我们今晚还是喝酒吧,以后不论是你的刀子砍掉我的头,还是我的刀子砍掉你的头都不要心生怨恨,该死的燕山,不知道还要沾染多少猛士的血才能听不见战鼓声。”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耶律信不知不觉的就喝的有点高了,喃喃的念着木兰辞,他一个蛮族竟然比云峥都多愁善感,念着念着眼睛里竟然有了泪光,这份忧国忧民的心态,让云峥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拿着棒子光屁股追赶猎物的野人。
“不对啊,这时候用曹操的诗歌来形容最好,比如: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样的诗句才符合即将到来的场景。”
“你很喜欢杀戮吗?”一个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云峥和耶律信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站在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猴子这个蠢货只知道看着人家美女流口水,站在黑暗的地方不做声。
“清云,你该好好的休息,不该到处乱走,小心挣开伤口。”耶律信温柔的对那个恬静的宛如莲花般的少女轻声道。
“我只是来祭奠一下死去的三位将军,却无意中听到了云大将军豪迈而无耻的道理。
敢问大将军,战刀砍在人脖子上的感觉如何?”
云峥喝了一大口酒抱着酒坛子笑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身为将军,马踏焉支山,使胡人女子无颜色是我平生的志愿,刀锋割敌首,血泉狂涌乃是人间盛景!”
少女苍白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盈盈可堪一握的腰肢轻摆向前两步用她那双大的不成比例的眼睛瞅着云峥道:“小女子记住大将军的话了,他日在战场上总有相遇的一天,小女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容你这样的禽兽肆虐我大辽的土地。”
云峥笑道:“在战场上我因为是主帅,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你在最前沿见不到我的,如果我军战胜,我会在大军已经完全控制局面的情形下进入战场,这种情形你不可能遇见我。
如果我军战败,一般情况下我跑的比别人快一些,因为我在后面,还骑着马,你追不上我,我的骑术不错。”
少女的脸上明显的浮起一丝鄙薄之意,仰着小脸瞅着圆圆的月亮道:“早些时候听到过你的诗词,听说过你百战百胜的名头,辽国闺中女子为你倾倒无数,一位是一位真正的铁血名将,想不到见面不如闻名,只是这世间没有真英雄,才让你这样的竖子成名。”
云峥哈哈大笑道:“说得有理,越是乱世才能出英雄豪杰,越是战乱纷纷才会有无数谋臣猛士出现,相对和平的时期只适合养鸡,现在天下还算是太平,我这样的人才能活的写意,不必比别人高出多少,高出一丝就足够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种事情是周瑜这种人干的事情,我每一次打仗把自己弄得血污满身的确实算不得名将。”
少女似乎没有听见云峥的胡言乱语,轻启朱唇道:“你的如夫人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武艺也是出奇的好,也不知道那样的人儿是如何甘心嫁给你的?她如今可好?”
云峥瞅着少女笑道:“是我当初花银子买来的,如今被你打花了脸,已经被我送走了。”
少女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半晌才道:“果然是红颜薄命啊!”说完话,就被侍女搀扶着款款离去……同时离去的还有耶律信……
场中歌舞犹自不休,白衣的山鬼一唱一和,扭动的腰肢如同春风里的杨柳。
远处,天籁唏声,群山蠕动,黑暗中没有任何渲染。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乌云遮住了月色,一场秋雨就要如约而至。
云峥抛掉了酒坛子痴痴的看着山鬼在舞动,陪着山鬼舞动的还有夜风,还有群山,亦或还有旗幡。
很早以前读过一些文章,里面介绍了云中君,介绍了大司命,介绍了少司命,介绍了东皇太一,介绍了锯齿獠牙的西王母,也介绍了各种人兽混杂的各路神仙。
最喜欢的就是山鬼,刚才那个少女的形象就非常的符合山鬼的形象,如果她光着身子用长发遮住胸腹骑在一头老虎身上就完美了,那才是真正的山鬼,她的美似乎都能号令群山。
这个倔强的女子硬挺着伤势过来干什么?明知道在今夜只有两位大将军在守夜……
葛秋烟的脑袋肿的更加厉害了,却在小侍女的搀扶下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给云峥送饭。
云板敲响了五下,已经是五更天了……
云峥匆匆的吃完里面的面条小声的对葛秋烟道:“从今天起把我看紧些,我觉得那些辽国婆娘不安好心!”(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七十五节大米掉进沙子里
天亮的时候大雨滂沱。
倒霉的是守在大山里的将士,凄楚的是那些在雨地里歌舞的歌伎和舞姬,难受的是那些站在雨中的文武大臣,不是没地方躲雨,而是在大会盟时期一切都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不论老天爷给你什么你都要受着。
唯一不受罪的是两位皇帝,昨晚还属于神魔的地方,现在成了皇帝的地盘,两位皇帝相对跪坐,礼官喊一声,两人就端起酒杯敬天,再喊一声就举杯敬了厚土,然后就是掌管山川河岳的诸神,总之和新郎新娘拜天地没有什么区别。
相爱,才会想杀!
云峥站在雨地里想起鸭子河惨烈的一幕,以及东京金殿上动人心魄的一幕,再看这两人笑意吟吟,把手言欢心底里的凉气就往上冒。
不关心这互为死敌的两个人如何做戏,他在享受这场秋雨给自己带来的凉爽之意。
京西军的军卒每人都有一件油布制作的衣衫,是专门用来套在盔甲下面防雨雪的,所以即便外面大雨滂沱,他们只要把面甲拉下来身上就暖洋洋的站着闭目养神。
石中信自然也有这么一套东西,站在一群老臣中间顾盼自雄,瞅着身边的老家伙们在雨中瑟瑟发抖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如果这中间几个非常多嘴的家伙能够伤风死掉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云峥将连鞘长剑杵在地上站在平台下面完全一副门神的样子,直到一条羊腿被辽国的近侍端过来的时候他才从神游中醒来。
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看到对面的耶律信把一条前猪腿放在盾牌上准备吃的时候,才明白台子上的两位皇帝闲着没事要玩鸿门宴旧事,很明显耶律信就是吃猪肩膀的樊哙!
云峥自付在雨中干掉一条羊腿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向来喜欢吃素的耶律信能不能把一条半生不熟的肥腻猪腿吃下去。
猴子见将军端着盘子想找一个支点,连忙走过来单膝跪地,帮将军端着盘子充当桌子,看在猴子今天特别有眼色的份上云峥不想再继续为难这个皮猴子了。
云家特有的刀叉被摆了上来,云峥搓搓手就打算开动,如果吃的慢了羊肉被雨水泡过一遍就没法子吃了。
风卷残云,一条羊腿很快就下了肚子。云峥抹抹嘴朝辽皇大叫道:“君上既然赐肉。何以无酒?”
赵祯哈哈大笑道:“宋臣粗鄙,皇弟莫怪,倒是辽臣显得文弱些!”说完话还特意指指吃肉吃的痛苦万分的耶律信。
耶律洪基命近侍给云峥拿了一皮口袋马奶酒笑着对赵祯道:“言信儿亲近佛祖,不食肉。这条猪腿乃是皇兄所赐。不得不食耳。”
皇帝和皇帝见面自然不会谈什么条件。只是在喝酒,吃菜,看看歌舞。具体的条件自然会有大臣们去谈,皇帝相互间说说祖上的交情,谈谈人间风物,等到最后在合约上用玺印就算完成任务。
三刻时间已到,皇帝会盟结束,所有人都湿漉漉的回到了各自的高台,只留下宋辽两国乐师继续在平台上吹奏乐曲。
云峥回到了帅帐,脱掉湿漉漉的披风,猴子帮着卸掉了铠甲,自己最后去掉了身上的油布衣服,捂得很难受。
葛秋烟的脸依旧花花绿绿的,躲在后帐不见人,云峥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她肿的发亮的面皮,见一切都在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夫君今日可曾见到辽国公主?”
“没有,今天是皇帝们拜天地的时间,她们估计不好意思出来,辽国皇帝给了我一条羊腿,味道不错。”
“妾身想过了,如果夫君娶了辽国公主对您的仕途有利,您就不必管妾身和姐姐的感受。”
“少来试探我,昨天晚上已经有了瓜田李下之嫌,我如果真把那个女人弄回家,人家的计谋就成功了一半。
韩琦他们正想着把那个女人要过来嫁给赵祯,如果辽国不同意把公主嫁给皇帝而是嫁给我……哈哈,就有热闹看了,且不说那个女人会不会趁我睡着砍死我,就是皇帝的疑心就够我们家受的了。
再说家里有你们两个我都要鞠躬尽瘁才成,再来一个,家里的热闹也够东京的百姓看了。”
云峥甩掉湿漉漉的靴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葛秋烟叹息一声就靠在丈夫怀里道:“嫁给您是妾身这辈子的福气,也是夫人的福气。”
“难说,如果你们都长成你现在的猪头模样,天知道我会往家里农多少女人,快点长好,看到你风华绝代的模样,什么样的女人也进不来我家的门。”
在云峥夫妇自伤自怜的时候,别的帐幕里的韩琦敲着墙上的地图大声道:“先手,我们一定要拿到先手,云峥可以从雁门关退出来,将雁门关交给最近表现的可圈可点的李东楚不是不行,只是李东楚品级不够不能兼任代州知府,那里需要再派去一位重臣坐镇代州,老夫以为司马君实可以胜任!
雁门关将是我大宋出击辽国的开始之地,从现在起,就要在雁门关囤积军械武备,以及粮草,为我们下一次出兵辽国打好基础。”
文彦博身体单薄,此时身上裹着棉被哆嗦着问道:“朝中各种变法最迟需要五年时间才能从根本上产生效果,我们一面准备整顿吏治,一面准备施行新法,还要准备军备,老夫担心我们会忙不过来,不妨先把重点放在国内,如果时机成熟,我们就大举充实边塞也为时不晚。”
包拯摇头道:“老夫倾向枢密使的意见,军事攻击讲究的是一个突然,一定要在战事的第一瞬间打辽国一个措手不及,提前准备不但隐蔽,最重要的是举杯突然性。
不过时间还长,不能因为武备影响王介甫变法大计,可以缓缓而行,最好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宋绶等人听包拯这么说,频频点头,即便是文彦博也没有出言反对,韩琦见众人的意见已经达成一致,就拍了一下桌子道:“此事到此为止,文彦博全权处理此事,我等不再过问。”
“云峥对我处置清云公主一事极为不满,老夫担忧他会乘机使用金蝉脱壳之计离开东京,脱出我等的视线之外,一旦他回到蜀中,鞭长莫及的就会是我们。”文彦博终于感到暖和些了,就把云峥的事情放在了桌面上,希望能有一个确切的解决之道。
宋绶笑道:“云峥和我大宋别的将领完全不同,他也是进士出身,但是老夫发现他的言行举止和我大宋的士人截然不同。
礼教是我们从总角时期就要接触的教育,对我等来说这一切早就深入了骨髓,不论是行动坐卧走都有标准,说话,礼节的运用上老夫认为他连契丹人都不如。
最早的时候老夫在东京就发现了他身上的这个缺点,问起彭蠡先生的时候,老彭蠡竟然说他最喜欢这个弟子的天真烂漫,所以从未教导过他关于礼教的事情,还说这是他的一个试验,看起来很成功,如果云峥的心被礼教所束缚,必然不会有如今的云大将军。”
包拯苦笑道:“他老夫子还真的是择其才而教育之,却把麻烦推给了我们,孔夫子的有教无类绝非是这样的,人不知礼不如禽兽,云峥有时候会狂性大发率性而为,原因就是不识礼教。”
韩琦沉默片刻张嘴道:“对大宋来说多一位不识礼教的百战名将,比多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子重要的太多了,他不识礼教,你我知道啊,不与他一般见识也就是了。
他的军中军法森严,进退有据,人人知道自己的职权所在敢于冲锋陷阵这就足够了,如果担心他在军中惹出乱子,诸位家中的优秀子弟不妨加入京西军,只要我们的子弟人数多了,自然会改变这支军队的野蛮之风。
李常在京西军中权威日隆,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主的,而云峥似乎并不在意我们往他的军队里掺沙子,即便是赵氏皇族在他军中也有几个,他并没有刻意的去压制,已经有两位皇族子弟官至统制官。”
文彦博不以为意的道:“进入云峥军中,子弟们要从头做起,要从大头兵开始当,慢慢地熬资历,这样入军,恐怕没人愿意去。”
韩琦笑道:“云峥这样做并没有错,我们掺沙子的目的不是为了降低京西军的战斗力,只是想把这支军队身上浓重的云氏烙印减轻一点,子弟们从头做起并没有什么不妥,那两位皇族子弟不是也慢慢熬出来了吗?两位实权统制官,一位负责军械,一位负责粮饷,老夫问过李常了,都是可以一言可决事情的主,之所以没有成为领军将领,是因为本身条件所限定,并非不能成为统军将领。”
帐子里的重臣默然不语,把家中成才的子弟送入没有生命保障的军中,他们多少有些担忧。
韩琦长叹一声道:“我们既然不愿意把优秀子弟送入军中,那就休要再去埋怨云峥把持京西军,那是人家应得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夫明日就去找大将军,韩氏两位族亲将进入京西军,请大将军用心培育,即便是战死沙场,老夫也绝对不会多说大将军半个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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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养蛊选将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赵祯也就召见了两位赵氏族人,一个是军械官赵延年吗,一个是辎重官赵旉。
在给皇帝选择亲卫的时候李常力排众议将这两个赵氏族人派了过来在皇帝帐外捉刀,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邹同都非常的满意。
“五方,笃诚,你二人都算是我皇族中的精英,到了云峥军中可曾有什么难言之事?”
赵祯问得很直接,在自己的族人面前他用不着遮遮掩掩的,当初把皇族子弟送入京西军本身就有他自己的考量。
卸去盔甲的二人顿首道:“回禀家主,微臣等在京西军一切安好,只是不能成为您希望的统军将领实在是有负皇恩。”
赵祯今日穿着一袭软袍,随意的依靠在锦榻上,听赵延年如此说皱眉道:“可是云峥不许?”
赵旉苦笑道:“回禀家主得之,并非大将军不肯,而是京西军中的人才济济,是微臣等本事不济,这才没有成为统军将领。
不得已微臣二人只有另辟蹊径,一个钻研军械,一个钻研钱粮,这才有了如今的统制位置。
家主,微臣以为我皇族优秀的子弟必须有更多的人加入京西军,假以时日定能有子弟脱颖而出!”
赵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哦了一声道:“我听说不论是谁要进京西军必须从小卒做起,可有此事?”
赵延年拱手道:“确实如此,现在京西军所属五万人只有两个人不是从小卒做起的。一位是大将军,一位是监军!
除此之外,都是经历百战才有目前的位置。即便是大帅的弟子苏轼,也在雁门关外的两狼山风餐露宿了半年之久修建成了两狼山堡垒,这才因功成为大帅的随行参军,但是他的品级依旧是百夫长。见到微臣二人依旧要行军中礼法。”
赵祯自嘲的笑了一声道:“还真是一视同仁,他对你们这些皇族难道就没有半分的优待吗?”
赵旉瞅着皇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想了一下拱手道:“大将军有言在先,想要优待可以去军中驻地担任闲杂官员,不管是水泊梁山下的屯田营地。还是鹰巢的腹心之所。亦或是都江堰边上的制造所,都能去,在那里可以有优待,但是在军中。没有任何可通融之处。
微臣在京西军中的已经四年。也认同这条军法。统军将领的选拔不能马虎,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事不能出现在京西军中的。”
赵祯瞅着赵延年和赵旉二人黝黑的面容叹口气道:“真是苦了你们了,皇家贵胄原本可以轻裘缓带的纵马东京。你们却在军中历经风雨苦熬,都是赵家的好儿郎啊。
你们可知,当京西军中的将士阵亡文书送到朕这个家属的桌案上,朕心中寒气从脚底板就升到了顶门。
至今朕还记得上面的措辞:京西军大将军云峥拜于京城赵氏族长赵祯先生足下,您的子侄赵雍,赵晗于嘉祐四年乙亥阵亡于乱石坡一役,赵雍,赵晗所部堵截西夏溃军死战不退,为大军围剿汉贼张陟创造了有利条件,战后清理遗容之时,赵雍披创九处,赵晗身体起出箭簇十一枚尽在胸腹,勇气一道无有超越者,此二人所作所为功在社稷。
云峥只愿将士的英魂不远可以安慰父老,不致悲伤过甚……”
想起赵雍和赵晗,赵延年和赵旉不由得痛哭失声,连连叩首道:“雍哥儿原本是我皇族最有希望成为统军将领的人物,可是乱石坡一战我军全体参战,战场之上血肉横飞,流矢如同暴雨,双方厮杀之惨烈鬼神为之动容。
当时京西军战兵没有一人不参战者,即便是大将军也带领骑兵亲自冲阵,苦战两日才彻底的将张陟所部围歼,而京西军也战损了四成,几乎人人带伤……”
赵祯眼中也有泪光,拍着矮几叹道:“朕的好儿郎陨落的缘何如此轻易……”
赵旉见皇帝悲伤连忙道:“大将军有一名言道:战场上没有谁是安全的,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既然上了战场就要有战死的觉悟,担心损伤者就不要上战场。”
赵祯平缓了一下心绪问道:“没有刻意派他们去送死?”
赵延年苦笑道:“确实是刻意派他们去最危险的地方,也是雍哥儿他们要求的。
按照军中的说法,只要是人才就要送到火炉子里锻炼,然后放在铁砧上锤炼,最后还要经过淬火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
死了算你背风。只要是活着出来的个顶个的是合格的英雄好汉!
陛下早年就对微臣等人说过,必须要锤炼出一支皇家自己的强悍军队,微臣等人也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这些年下来,我皇族有六名子弟战死沙场,活下来的还有二十一名,微臣敢说,这二十一名子弟充当军中基层军官绰绰有余,只是我们没有主心骨,大宋皇族中还没有出现一位真正能够统合二十一名子弟的人物出现。
所以微臣斗胆,恳请家主将最优秀的子弟送入军中,用不了十年,我们皇族自己的铁军也就会形成。”
“十年?”赵祯苦笑了一下,就让赵延年和赵旉退下了,自己瞅着军帐的顶棚喃喃自语道:“十年?”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邹同见军帐外面风雨大作,就给赵祯盖好了毯子,跪坐在地板上陪着赵祯听外面的雷声。
雷声越发的急促,一声比一声急促,当一串闷雷从头顶滚过的时候,赵祯小声的道:“终究还是要用养蛊选将的法子啊!
邹同,传大将军前来见朕!”
云峥带着一身湿重的水汽一头闯进皇帝的军帐,发现皇帝正背着手看外面的狂风暴雨,就抱拳站立在台阶下面,等候皇帝说话。
大军驻扎在高出,所以并不忧虑有什么山洪一类的事情发生,对面的断崖上流水已经形成了一道雄壮的瀑布,水流砸在巨石上发出震天的巨响。
“云卿,为将之道可有速成之法?”
云峥的眼睛转了一圈子想从邹同哪里得到一点提示,可是邹同这时候跪坐在地上照顾一个小炉子准备烹茶,他什么提示都得不到。
琢磨了一下措辞道:“拔苗助长只会损害根本,不可取!”
赵祯面无表情的道:“朕参观了辽皇的皮室军,确实是能征善战的军队,所以朕也想重组皇家禁卫,你看如何?捧日军之类的你就不要拿出来气朕了。”
云峥联想起皇帝刚刚召见了赵延年和赵旉也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就拱手道:“如果皇家能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自然是好的,
不过陛下不能将我朝新组建的禁卫军和辽国皮室军相提并论,在微臣看来,皮室军并非什么强军。
这些天微臣逐渐收拢了我大宋军队突袭鸭子河的一些军报,然后发现这些皮室军并不能有效的保护辽国皇帝。”
赵祯笑道:“此话怎讲?”
“一万两千余人的乌合之众竟然能在鸭子河逼迫的辽皇仓皇逃走,如果不是皇后萧观音用身体挡住暗箭,辽皇早就龙驭宾天了。
皮室军看起来威猛实则毫无战力,十万人在冰面上围剿一万余人竟然付出了三倍有余的代价,虽然这些人死战不退,作为个人他们是合格的,可是作为一支军队他们是不合格的。”
“不合格在何处?”
“战前不知警戒,战中不能做到迅速反应,作战的时候只知道拼死抵抗却忘记了军队该有的军阵,和进退。如果那支军队此时来偷袭陛下,微臣有把握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他们根本就没有冲击到陛下面前的机会。”
赵祯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再次问道:“朕准备以皇族为骨干搭建禁卫军的骨架,云卿以为如何?”
“可以,微臣以为赵延年赵旉等人已经成熟,虽不能说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将军,无论如何身经百战这四个字用在他们身上还是没错的,帮助陛下搭建一支军队的骨架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祯笑道:“赵延年和赵旉两人都自称只可为辅不可为主将,云侯能否给朕想出一个合格的人选出来呢?”
“皇家禁卫只能是皇族,微臣对皇族子弟不是很熟,勉强有认知的也只有京西军中的十几个人。
赵延年此人心思细腻,能够见微知著,但是此人毅力不足,恒心不够,所以他确实不足以担纲重任,如今在京西军中就任军械官乃是恰到好处。
至于赵旉竟然也是同样的性格,这样的人用来管理粮秣也是极好的人选,所以他如今是京西军中的粮秣官,即便是会盟这样的大场面他都能应付的头头是道,只是担任主将就有些欠缺了。”
赵祯忽然笑了起来,指着云峥道:“难道我皇家子弟都是一个性格的人不成?
既然你说皇家子弟都缺乏成为主将的条件,如果用养蛊之法选择主将爱卿以为如何?”
听了皇帝的话云峥笑不出来,一字一句的道:“如果那样选将,陛下只能选出毒物来,而选不出合格的将军来,如果真的选出来一位,为了大宋江山长远考虑,陛下早先做好让微臣和他对决沙场的准备为好!”(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七十七章弱肉强食的真谛
“为什么?”赵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准备仔细听,养蛊选将之策在世家中屡见不鲜,不少的世家选择家主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云峥摊摊手笑道:“微臣自己就是一个从底层一步步厮杀上来的悍将,一个将军该有的心理改变微臣几乎全部经历过,所以知道陛下养蛊选将的危险在那里。
不知陛下发现没有,猛将多怪癖!”
“怪癖?”赵祯奇怪的问道。
“白起好射箭,李牧好磨刀,李广利好色,霍去病爱美食,卫青喜合药,哦,还要加上狄青爱翻墙,云峥喜睡觉。”
“朕,闻所未闻!”
“这本来就是微臣自己发现的,从未对别人说过,陛下自然不会知道,不过您只要看看历史上那些不经意的记录您就会明白微臣说的是否有道理。
既然能被史书记载,就说明这些人的这些行为就绝对不是偶尔为之,应该是平日里的生活常态。”
赵祯哑口无言,他从没见过这样解读一个历史人物的方式,半信半疑的道:“那你说说养蛊选将最后能不能选出一位合格的将军?”
“不可能,您只能选出一个杀人狂,或者一个变态狂,这种人如果出现在微臣的麾下,微臣会在第一时间把这种人驱赶走或者杀掉。”
“或许,或许狄爱卿会有不同的看法!”
云峥呲着白牙笑道:“陛下可以去问问。”
赵祯叹了口气道:“云卿爱睡觉也是缺点?”
云峥苦着脸叹息道:“微臣只有进入梦中才能获得片刻的解脱……才会觉得自己不那么面目可憎。”
“你说狄卿爱跳墙?他跳了谁家的墙?”
“微臣家中的,而且还是后院……”
和赵祯说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云峥就背着手回自己的营地,几只鸽子冒着雨扑棱棱的飞上了天空,这样是不合规定的,下雨天鸽子就该留在鸽舍里而不是冒雨飞上天,这样做是对信鸽生命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云家家规的无视。
云家的家规自然是凌厉而无情的,葛秋烟在挨了两顿臭骂之后就喜孜孜的顶着自己的猪头去找苏轼,如果说整个军营能有让她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显露出来的人,就只有云峥和苏轼了,即便是在猴子面前。她也会用面纱把自己的头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看了葛秋烟发布的密信原件。云峥苦笑着将原件烧掉,太行山盗匪如今真的算是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了。
花娘在得知太行山盗匪的事情之后,她就果断的将星盘里的人塞进了太行山……
石中信为首的勋贵豪门对此事几乎是一无所知,星盘中人本身就是江湖上的浪人。悄悄地进入各个山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一场秋雨过后。太行山的气候就变凉了。炎炎的夏日终于过去了,夜间的山谷开始有雾岚出现,蛇一样的游走在山巅。这座山终于有了几分庄严和神秘。
韩琦的会谈在继续,不论是辽国还是宋国,都在努力争取让自己的国家处在一种优势地位。
哪怕是河流的界定,山头的归属,他们也不放过,这可能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最明确的边界界定了。
辽国的大军开始大举进入西京,宋国的军队也大批的开进了雁门关,和辽**队想比,进入雁门关的军队全部都是从全国各地抽调的还没有完全换装的旧军队,枢密院就想利用雁门关这个烘炉将大宋的老式军队全部锻造一遍。
吴杰担任了代州团练使负责训练军队,褚大志成了代州防御使,李东楚成了雁门关守将,姜哲官进二级正式成为宁武关守将,郎坦因为在偏关打败萧火儿官升三级,成为了镇守丰州的主将,吕夷简长子吕公绰成了代州转运使。
至此,文官们完成了对京西军的分化和控制,不仅皇帝送了一口气,即便是韩琦等人也在小心的关注云峥的脸色,生怕他会暴怒。
很可惜他们没有发现云峥有什么异常,虽然他如今手底下只有不到三万的部下,战将也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家将,整个人已经成了标准的光杆司令,他依旧整日里在照顾葛秋烟,对军队的去留没有任何意见。
云峥很老实的接受命运,所以他不能被骂,于是葛秋烟就变成了武将口中传说的狐狸精,是她在迷惑云峥,使他忘记了一个将军的立身根本。
葛秋烟瞅着镜子里自己依旧花花绿绿的脸哀叹道:“狐狸精长成这个样子真是丢狐狸精的脸。
夫君,那些傻子难道就不知道您是多么英明的一个人吗?”
云峥懒懒的翻了一个身,重新把自己埋进软床里面瓮声瓮气的道:“随他们去说,那些文官以为只要把姜哲,吴杰,褚大志,郎坦他们从我身边调离就能分化我的力量那就太幼稚了。
一个我,一瞬间变成了五个我,你说我是赔了还是赚了?告诉你,一支军队只要形成自己特殊的气质,想要改变那可是太难了,京西军的气质来源就是我这个首任主将,那么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我的部下,那些家伙为了掺沙子拼命地往他们四个人手下塞人,以为这样就能淡化我对这支军队的影响,这样蠢笨的主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每一个京西军将士都是沙子里的金子那么明显,人们只会在意金子,谁会去在意沙子?
三两年下来,那些沙子最大的可能是变成金子,我的军队实力更加庞大,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周同……”
葛秋烟怯生生的说出了这个京西军中极为忌讳的名字。
云峥笑道:“你以为我现在向周同发号施令,他会无动于衷?”
“周同是您安排的棋子?”葛秋烟惊讶的问道。
“别把我想的过于黑暗,周同喜欢富贵生活一点都不假,可是他身上已经有了我的烙印,即便是主动去追求高官厚禄,也得不到人家的重视,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作用,时间长了就什么都暴露了。
告诉你,东京军巡铺首领的职位可不是周同想要的,有他当人样子京西军将士知道一旦离开了我,他们不但会受穷,还会没前途。”
云峥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部下被分走,这样的经历已经有好几次了,文官们疯狂的分割,肢解自己的部下,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云峥的属下遍布大江南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当无数的星星之火最后组成一道火墙的时候就能焚毁世界。
“我觉得这些文官正在把我往皇帝的位置上推!”云峥有些得意的对自己老婆吹牛!
平型岭如今成了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宋辽各自两万最精锐的军卒把这里守卫的水泄不通,刚开始的时候所有兵丁都归云峥管辖,不知道那些文官是怎么谈判的,谈判到后来,云峥和耶律信也成了谈判的条件之一,既然都上了谈判桌成了可以交换的物件了,自然就不能有自己的意志,于是,云峥的指挥权就被剥离了,现在韩琦成了大宋一方一言九鼎般的人物。
捧日军完了,石中信喝的酩酊大醉!
韩琦借助京西军的威势控制住了捧日军,然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就像是一个手艺高超的庖丁,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子就把捧日军这头壮牛肢解的七零八落……
石中信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麾下如今只剩下八千兵丁,其中包括他自己的一千亲卫家奴。
石中信喝醉的时候是在和云峥喝酒,他认为自己和云峥属于同病相怜的那种人,所以云峥喝一碗酒,他就喝一坛子。
云峥喝了三碗酒,没听到石中信说什么话,他直愣愣的坐在那里,两只眼睛早就没有了焦距。
云峥拿手轻轻地推了一把石中信,老石就像是一根木头轰然倒地。直到这一刻云峥才发现,石中信一句牢骚话都没说。
他的嘴巴很严,非常的严实,他从不会说一句没有用处的闲话,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很有用的话,从这个角度看来,石中信才是真正的君子!
酒兴没有过去,就只好另外找酒友,最后无意中碰到了耶律信,这才发现这家伙是个很好的酒友,此人的见识广博至极,知道的甚至比云峥还要多,尤其对于北方的见解,真正称得上是真知灼见。
“云兄说的甚是,越是极北的部族,战斗力就越是强大,这和他们身处的环境有关,冰天雪地中为了一口吃食拔刀相见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部族间更是弱肉强食的厉害。
我大辽的户部每三年确定一次蛮族的数量,结果发现那些小部族总是在消失,与此同时,一些大的部族却会分崩瓦解,又会造成一些新的小部族,如此循环交替,好似永不停歇。
在这种环境下,凡是能留存下来的部族,无一不是强悍的。”
云峥抹了一把嘴巴上的酒渍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养蛊选将!你们小心了,这么下去,总会出现一两个变异的毒虫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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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艰难的历史课
萧红珠果然又路过这里,于是,她就积极地加入了这场谈话。
美人倒酒本来就容易让人迷醉,更何况心情很不愉快的云峥。
“契丹人是一个很厉害的族群,能将自己的天地拓展到极北之地就是契丹人勇敢和坚韧的标志,尤其是你们舍得为那片不毛之地作战,这就更加值得尊敬。
知道否?契丹这个族群如果打马进关,才是你们这个族群的末日,我保证你们匹马不得出关!”
云峥醉醺醺的从萧红珠手上接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如果我刚才把你毒死了,我们契丹人是否就能进关了?”萧红珠单手握着另外一枚酒杯咬牙问道。
“你们不会毒死我的,至少现在不会毒死我,作为敌人你们的目标明确,出手会有目的性,做事也会极度的理智。
可是盟友就不同了,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的事例太多,所以有时候盟友比敌人可怕。”
耶律信为云峥这句话拍案叫绝,端起酒杯和云峥又碰了一杯一口喝干,这是他才跟云峥学来的喝酒法子,很痛快。
“云兄,您刚才说契丹人匹马不得出关指的不是武力消灭吧?因为没有这个可能。”
云峥笑着看看耶律信道:“果然还是男人间的谈话有意思,女人想事情总是会想的很肤浅,比如你!”
萧红珠一把拨开云峥晃晃悠悠指到自己眼前的手指恨恨地问道:“那你就说出一个道理来,宋人懦弱如何让我契丹儿女匹马不得出关?”
“所谓懦弱其实是一个相对的衡量标准。所谓宽容其实就是被动地接受,这是真理你不用和我辩论。
我且问你,汉人在周朝的时候分封天下的时候,你们契丹人在干什么?那时候没有契丹人这个族群,如果非要给你们找出一个根源来,我觉得你们那时候应该叫犬戎!”
萧红珠大怒道:“你们才是犬戎!你们才是光屁股骑马的野人!‘
云峥大笑道:“我是汉家苗裔,有据可查,你们的来历神秘,你说说谁更有可能成为犬戎?”
萧红珠被这一句话噎的说不出来。
“一位久居天宫的天女倍感天宫的枯燥寂寞,她驾着青牛车。从平地松林沿潢水顺流而下。恰巧。一位“仙人”乘着一匹雪白的宝马,从马盂山随土河一直向东信马由缰。青牛和白马,在潢水与土河的交汇处的木叶山相遇了。天女和仙人,叱走青牛。松开马缰。相对走来。两人相爱了。结合了,繁衍了,最终出现了契丹人。
耶律信。你们的老人是这么给你讲述契丹人来历的吧?”
云峥不怀好意的转过头问耶律信。
耶律信明知道云峥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好话,但是他刚才讲述的契丹人的起源说的一点没错,老人们就是这么说的,于是他点头道:“确实不错,青牛白马的故事在草原上源远流长。”
“仙人和仙女的结合自然没有问题,一个英俊的男子,一个美丽的女子相互爱慕,最后结合这是一个非常美的故事。
可是我很担忧,仙人和仙女的孩子们怎么结合?即便是仙人和仙女非常的能生,生了很多的孩子,他们的孩子都是亲兄妹如何繁衍后代?据我所知,兄妹不婚即便是神灵也要遵守!耶律信你能相信你是**者的后代吗?”
男人回答不出别人的诘问,就会低头不语,女人回答不出别人的诘问就会暴怒,于是萧红珠暴怒道:“无耻!”还顺手把干果盘子也砸过来了。
云峥闪身躲开,瞅着耶律信道:“我们继续回归话题,我真的没有亵渎契丹人祖先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你们契丹人最原始的父本是谁,你看,我们两个人其实长得差不多,都是黑头发,黑眼珠,除了你是髠发,我是发髻之外差别不大,所以说我们的血缘可能非常的亲近。”
萧红珠见云峥把话题引申到自己身上了,也就相信他不是在侮辱契丹人,于是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峥不理睬萧红珠,盯着耶律信道:“我们不同的地方只在于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还有写的字不同,说的话不同,其余的别无二致。
但是这些年,你们在不知不觉中学习我大宋的行为方式,从你们的朝廷体制到你们的生活习惯都在发生改变。
我来问你,你契丹的大字如今还有多少人在使用?你契丹的小字还有多少人认识?不多吧?我觉得会使用的人恐怕仅限于契丹勋贵和翰林院的学士吧?
(汉字偏旁创制了契丹文字,又称大字,后又仿回鹘文创制了契丹小字,)
我不会契丹文字和语言,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流毫无障碍,可见你们对汉家典籍的熟悉程度恐怕早就超过那些大字和小字了。
大宋人在身体上不占优势,但是在智慧上我们却是永远的优胜者,一旦你们进了关,成为了统治者,大宋所有的学问随你们学习,大宋的生活习惯随你们模仿,因为你们是统治者,可以拿走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你来告诉我,百年之后,你们中间还有多少人认识繁复难懂的契丹文字?还有多少人会说契丹话?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和宋人还有什么区别?髠发吗?
宋人有一句话叫做: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我们在战场上即便是失败了,但是我们在智慧上却是最终的胜利者,这是民族特性决定的,非人力所能改变!
所以说,你们将来很可能匹马不得出关,进关的契丹人全部变成汉人,契丹这个种族将会完全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说完话的云峥朝远处招招手,葛秋烟就从黑暗的地方走了出来,手里抓着一副弓箭,来到跟前之后就把喝醉酒的云峥架在肩膀上,夫妻二人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桌,回自己的帐幕去了。
刚刚转过一座帐篷,云峥立刻就松开了葛秋烟的身子,拉着她蹲在帐篷后面偷看耶律信和萧红珠的反应,一双眼睛贼光闪闪哪里还有半分酒意。
萧红珠和耶律信呆坐了好久,耶律信一字一句的道:“汉家的史书上对北魏皇帝拓跋宏是持肯定的,拓跋宏从平城迁都洛阳;后又改鲜卑姓氏为汉姓,藉以改变鲜卑风俗、语言、服饰。
此外,鼓励鲜卑和汉族通婚;评定士族门第,加强鲜卑贵族和汉人士族的联合统治;参照南朝典章制度,制定官制朝仪。
北魏统治北方一百余年,关于“鲜卑”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西周初期。《国语.晋语》说,周成王姬诵平息武庚的叛乱后,成王亲自来到歧阳,大会天下诸侯和四夷君长,鲜卑也被邀请出席。
数千年的种族在拓跋宏改元之后,只用了数十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们好像在走拓跋宏的老路?”
葛秋烟不明白丈夫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今晚说了很多的话,见丈夫满面笑容的站起来温柔的拖着自己回帐篷,忍不住问道:“夫君今天很高兴?”
云峥拍拍葛秋烟的小手道:“好不容易教会两个傻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史书,和她们说话,实在是太累了,就差告诉他们去看看拓跋宏的旧事了。”
“您说历史有什么用?”
云峥拖着葛秋烟继续往回走,边走边说:“我只是告诉契丹人他们很有可能会亡国灭种,教会他们学会怀疑历史。
只要他们开始怀疑拓跋宏行为的正确性,接下来就会大肆的驱赶汉人官员,大肆的压迫燕云十六州,然后那些太行山的盗匪就会趁机造反,造上七八次反之后,契丹人就会讨厌燕云十六州的百姓,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从根本上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好时机!”
葛秋烟迷醉的看着丈夫的脸颊,抱着他的胳膊旁若无人的往回走,即便是路上遇到了包拯也没有松开。
“或许时间有些长,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它就会生根发芽,最后变成一个怪物从内部摧毁掉原本坚固的堡垒。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颗种子施肥,浇水护佑它慢慢长大。”
包拯听到了这段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韩琦的行为过于激烈了,文武之间的猜忌变得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
他认为云峥刚才的那段话是故意对他说的,是准备反击的征兆,睁开眼睛看看远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的光明地,那里是皇帝正在大宴群臣,庆祝宋辽之间的盟约终于达成了。
到了明日,只要在祭坛宣读之后就会彻底的开始生效,宋辽之间将会有一段不知能维系多久的平安岁月。
总有人会看得更远,所以总有人会痛苦,包拯知道宋辽间的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大宋不可能会过得风平浪静。包拯想去告诉皇帝接下来的风险,踌躇了片刻,就摇摇头转身回了帐幕,捏熄了蜡烛,坐在椅子上瞅着清凉的月光打算小憩一会。(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七十九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天色朦朦亮的时候,一声怓哭将整个宋国营地惊醒。
包拯去世了……
这位为大宋皇朝忠心耿耿的服务了三十五年的老臣走完了自己所有的路,在一个秋风刚起的夜晚枯坐了一夜,就着月光写下了半篇凄凉的《告儿书》,在他垂下的手里还抓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张。
“世事多轮回,善恶多有报,抬头看明月,清辉落我身……凡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自知大限已至的包拯给儿孙留下了一百余个字,剩下的全部给了自己的职责……
““漳河沃壤,人不得耕,刑、洺、赵三州民田万五千顷,率用牧马,请悉以赋民。”
“凡七事;请去刻薄,抑侥幸,正刑明禁,戒兴作,禁妖妄。朝廷多施行之。”
“罢河北屯兵,分之河南兖、郓、齐、濮、曹、济诸郡,设有警,无後期之忧。借曰戍兵不可遽减,请训练义勇,少给餱粮,每岁之费,不当屯兵一月之用,一州之赋,则所给者多矣。”
“请裁抑内侍,减节冗费,条责诸路监司,御史府得自举属官,减一岁休暇日,事皆施行。”
“解州盐法病民…… ”
包拯逝去,宋军营地再无欢声!
云峥站在大帐门口看着已经立起来的招魂幡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该做些什么。
一个自己记忆中的风云人物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就消失了。这让他觉得好像失去了点什么。
很久以来云峥都认为包拯代表着大宋皇朝的良心和脊梁,就像浩如烟海的星辰中那颗可以给人指明方向的北极星,让人在星海中航行的时候不至于迷失方向……
“兄弟啊,这老倌死了都不让你消停,请裁河北屯田事这是要在你身上剜肉啊!”
云峥笑笑道:“人死万事皆休,包拯一生清名不容玷污,你我兄弟处境本来就艰难,随他去吧……”
石中信皱眉道:“能写这么多的字,为何就不知召唤老仆进帐替自己延医?我们虽说驻军于荒野,但是随军的御医不下六人。早些延医他不一定会死。难道说……”
云峥拍拍石中信的肩膀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早晨刚刚写好的告罪折子放在石中信手里道:“包拯死了,小弟就算是有万般理由也没有办法申诉了,劳烦兄长帮我将奏折递上去。小弟这就回老家务农去。
兄长如果有暇路过豆沙寨。小弟一定扫榻以待。”
被人家死谏了。还是被包拯这样的重臣死谏了,皇帝即便再宠信云峥也只能将他放逐,云峥知道这个道理。石中信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个时候自己上书求去,至少还能落个完整的颜面。
军帐里非常的安静,云峥捧着一本书在看,葛秋烟趴在窗口看外面的人给包拯安排丧事,老礼官宋绶的帽子上挂了一条白布,正在大声的诵念祭文……
“辽皇亲自来吊孝了……”葛秋烟小声的对正在看书的丈夫说道。
“应该的,这样的哀荣包拯还承受得起。”
“您不恨他?京西军中如今急怒如狂,都说是包拯陷害了您!”
“这个朝堂上根本就不存在谁陷害谁,只是因为需要罢了,水泊梁山的屯田计划,如果不考虑我个人的因素在里面,那里确实是一个大害,距离东京太近了,太祖就曾经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文官们的身边睡着一只猛虎,庞籍,韩琦他们如何能够睡的安稳,说不定陛下自己也睡的不安稳。
以前之所以没有出事是因为我们一向遵规守矩,但是这一次不同了,我前段时间被唐县惨案激的心神失守,有意无意中已经暴露了我对朝廷的极大不满,韩琦这些人在我的军功面前无话可说,包拯也找不到我的纰漏所在,他们对我是束手无策的。
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回豆沙寨的准备,三两年之内不打算回东京了,老包只要把自己的担忧告诉我,我就会顺水推舟的离开东京,没想到这个老倌竟然如此的刚烈,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达到目的,也不愿意向我说一句软话。
秋烟,我们已经活的神憎鬼厌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葛秋烟落泪道:“夫君这些年出生入死的征战四方,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苏轼走了进来哽咽着道:“先生,陛下准了您的奏折……罢了您枢密副使,代州留守,京西军大将军职位,降文渊阁学士……即日离开大营,不得迁延。”
云峥点点头道:“预料之中的事情何须悲伤,收拾行李我们即刻离开,通知梁辑,彭九,憨牛,猴子,带上我们的家将马上离开军营,只要我们走了之后,京西军的怨愤自然会慢慢地平息。
这时候我们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不会错,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符合所有人愿望的一种做法。”
“笑林……”
“不要通知他,他出身孩儿军,皇帝还要依靠他来守卫自己的安全,不要让他难做!”
云峥斩钉截铁的吩咐道。
苏轼流着眼泪去做自己的事情,云峥透过窗户摇头笑了一下,然后就准备出去。
葛秋烟猛地抱住云峥道:“您不要去自取其辱,皇帝连见你的勇气都没有,您何必再去让别人看笑话!”
云峥反手抱住葛秋烟拿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笑道:“丑的没样子了,谁有工夫去见皇帝,我打算去祭拜一下老包。多年的朋友了,临别的时候不去看看他就太失礼了。”
说完话就在葛秋烟的脸上捏捏又道:“打扮漂亮一点,我们进东京的时候是昂着头进去的,回老家的时候就该挺着胸膛回去,这些年我们没有干亏心的事情,没有对不起谁。”
看着大步流星的丈夫葛秋烟抽抽鼻子,就开始收拾军帐里的物件。
韩琦见云峥腰里拴着一条白布走了过来瞳孔不由得一缩,瞅了一眼文彦博点点头,就重新变成了庙里的佛像,而文彦博已经匆匆的离去了。灵棚后面不时地传来甲胄的碰撞声……
路过宋绶的时候云峥拱手道:“文信侯云峥前来祭拜。请老大人代为通报灵声!”
宋绶叹一口气大声喝道:“文信侯云峥祭拜……”
云峥目不斜视,拱着手进了灵棚,洗手之后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看着老包的灵牌道:“你安心的上路吧。我也要走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没有带兵造反,没有落草为寇,没有什么不甘心……
你老倌做的绝啊!我自认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大宋臣民。怎么到你这里就多了如许多的担忧?
你逼迫我算不得什么事情,可是你让立下战功的京西军何去何从?将士们的心只能往热里捂,不能往凉里放,热血才能杀敌啊!
都说新人娶进门媒人抛过墙,宋辽两国才拜完天地,你就把我扔出去了?你老倌也太不讲究了。
当初是你力荐我进京,如今又是你把我赶出东京,有始有终的让人心里发寒,不过,我要走了,回豆沙寨去,那里有我最在乎的人和土地,多年征战已经让我耗尽了心力能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宋辽西夏,这三国迟早会有一场真正的大战,那将是属于我的一场盛宴,在这场血肉盛宴开始的时候,我会准时参加的,没想到吧?到了那个时候我还会出来,会出来拿走属于我的王爵!
这是我的的志向啊,不会因为什么缘故有所改变……
老倌,我走了,当初我们在那个山花烂漫的山坡上说的事情还算数,虽然你坑了我,不过看在你拿命当代价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云峥恭敬的给老包的灵位鞠躬之后就出了灵棚,见猴子已经牵着大青马立在灵棚外,葛秋烟,苏轼,梁辑彭九等人也背着一个包袱骑在马上等候自己,就接过缰绳扳鞍上马,坐在马上朝远处的韩琦笑道:“枢密使缘何如此惊恐?灵棚之外布置甲士,是准备将我剁成肉酱吗?”
韩琦抬头看着云峥道:“事已至此,老夫必须做完全之策。甲士也是一种选择!甲士是用来防备你爆起伤人的,不是来杀你的。”
话音未落,一个甲士嘴里喷着鲜血从灵棚后面飞了出来落在韩琦的脚下,山一样雄壮的憨牛从后面走出来朝云峥拱手道:“公子,三十二个甲士无一漏网。还有一个快尿裤子的文官我没有理会!”
云峥笑了一下,又对韩琦道:“你手下太弱了,我既然是吊睛白额猛虎,埋伏这种事情你还是找狄青比较靠谱。
老韩,我爆起伤人了,还一次伤了三十几个,你打算怎么办?不如你把部下列阵,看我能不能带着五百家将闯出去!”
韩琦气的直哆嗦,指着云峥怒道:“死性不改!”
好几天不见人影的李常从人群里走出来抱拳道:“李常恭送文信侯入蜀!”
云峥点点头道:“找出我倒霉的主要原因了没有?”
李常笑道:“最近有点风言风语,说您与萧红珠有染……”
云峥卸掉头盔,抓抓头发瞅瞅无地自容的韩琦笑道:“这罪名让人愉快,风流名将沾染一点风流韵事确实不错,哈哈哈,为了萧红珠白嫩的身子丢掉官职也是一桩美谈,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子不错定能流传千古!”(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八十章萧红珠的应对法子
葛秋烟戴着面纱咯咯笑道:“夫君这些天过得风流快活,却让妾身独守空闺,妾身不依啊!”
前来祭拜包拯的耶律信愤怒的吼道:“一派胡言!”
猴子奸笑着对云峥道:“公子您其实亏了,清平公主每次和您幽会之后,总会和南院大王在一起,很是不守妇道,这样的女子夫人不会允许她进门的,还请公子三思。”
云峥笑道:“风流韵事而已,算不得什么事,一介妇人不必挂怀在心,我们早点赶路要紧。”
说完话就扔下一大群目瞪口呆的宋辽大臣,带着家将直接就除了中心大营。
韩琦耳听得山谷中军士们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恭送大将军!”之声恨恨的看向李常。
李常毫不在意的道:“陛下有令,命京西军暂且归我节制,枢密使可有什么意见?大将军自己都承认是风流韵事,官职也丢了,枢密使何必穷追不舍?”
韩琦道:“云峥有功于社稷不假,包拯也只打算让他闲置几年,磨砺一下他的心性,否则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萧红珠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知道的人也仅有一手之数,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传播所为何来?是要加重云峥对朝廷的怨恨吗?”
李常笑道:“一个大将军因为一位老臣的遗言就罢官夺职,连申辩的机会你们都不给他,这还不算凄凉吗?难道还要我帮你们守住这个最无耻的理由吗?
陛下当时都说这个理由太牵强,这样对待大将军非常的不公平。可是祖训有言,死谏不论正确,被谏者必须请辞他不得不遵守祖训,是谁说只要达到目的就好的?还不是你韩稚圭?
从今天起,我京西军与你势不两立!”
本来已经被气的差点昏过去的耶律信忽然间不生气了,见那些吵架的宋臣不再吵架,就客气的带人离开了宋国营地,准备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向辽皇禀告一番,无论如何辽皇的苦心没有白费,云峥被贬官。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辽的军队可以全力进攻西夏了。
回到大辽的营地匆匆的向辽皇禀报之后,发现辽皇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一句话没有说就斥退了耶律信。
摸不着头脑的耶律信出了大帐之后听留在大营里的属下小声道:“谣言早就传回来了,清平公主气的吐了一口血。骑上战马去追杀云峥去了……”
耶律信亡魂大冒。怪叫一声就跨上战马亡命的向平型岭以南狂奔。根本就不给有话要说的属下任何说话的机会,一心想着只要在平型岭五十里以内追上清平,那么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没有去想皇帝为何不派人去追清平……
平型岭以南三十里处。云峥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锦墩上喝酒吃肉,葛秋烟跪坐在一边作陪,不断地把桌子上的食物塞给后面流口水的苏轼和勃勃,百十道大菜两个人还吃不完。
“云侯,这就是东京名菜螃蟹橙酿,取黄熟带顶大橙子,截顶去瓤,留少许汁液,将蟹肉、蟹黄、蟹油酿入橙盅,装入小甑,以酒、水、醋蒸熟,用盐拌而食之,最是鲜美不过,唯一可惜的是如今江南橙子还没有熟好,御厨选用了蜀中早熟橙子,滋味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邹同笑嘻嘻的给云峥介绍每一道大菜的来历。
云峥笑道:“陛下做的太过明显,恐怕瞒不过韩琦多久的。”
邹同笑道:“奴婢也是这样说的,陛下说事急从权,顾不了那么多,大将军站在明处总会招来明枪暗箭的,包拯这样做反倒给了陛下方便,祖训这个借口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云峥笑道:“早几天给陛下的奏折看样子陛下还是没看进去,事情再急也不是这样的着急法,慢慢来效果才会好。”
邹同叹息一声悄悄地在云峥耳边说了几个字,云峥的神情一怔转头看着邹同道:“这不可能!”
葛秋烟见丈夫和邹同似乎有秘密要说就端着一整只烤全羊带着苏轼和勃勃去一边吃,给站在上风位守卫的憨牛送去了一条羊腿。
邹同见桌子上只剩下他和云峥了,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道:“陛下前日又跌倒了,事先毫无征兆,前一刻陛下还在看墙上的地图,后一刻就摔倒了,幸亏小太监机灵,驮住了陛下,否则就危险了,陛下发病的时日越来越短,所以等不及了。
朝堂里的安排要尽早,狄青大将军在明面上维持我大宋的武力均衡,您必须在暗地里培育新军,这是陛下为小皇子准备的根本,皇族优秀子弟已经先走一步去了豆沙关,鹰巢那里的人力也在向豆沙关进发,张方平再一次回到蜀中担任蜀郡转运使,琅琊王赵柯就任剑门关守将。
云侯,新军不出,您无法就任别的职务。”
云峥仰天长叹一声,默默地点点头,就一个人走上了山岗,坐在山头看着山上的松林,默默不语。
说到底赵祯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不打算弄什么养蛊选将的事情了,而是准备由自己去帮他打造一批完全忠诚于赵家的皇室军队,自己培育出来的人,迟早会被皇帝重用的。
赵延年和赵旉就在不远处和梁辑彭九闲谈,这两个人将会成为皇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还要不了多少年。
“云峥狗贼!纳命来!”
一声断喝将云峥的魂魄从九霄云外唤了回来,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是萧红珠骑着马疯子一样的杀了过来,不远的地方还有人正在激烈的交锋,不用说那定是萧红珠的亲兵在和云家的家将作战。
邹同阴测测的道:“云侯既然把这个女人引来了,想必擒拿下来不成问题吧?”
云峥阻止了葛秋烟要冲上去的举动,回头看看梁楫和彭九道:“这里可不是平型岭,用不着夫人上马作战吧?”
梁辑摩挲着自己的虬髯嘿嘿笑道:“一个受伤的小娘子,末将认为可以手到擒来。”
彭九怪笑着就冲下山坡,挺着自己的长枪就要迎战萧红珠,谁料想刚刚来到山谷底部,就听一阵尖啸声向自己袭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忘了这个鬼女人会扔石头了。
想要躲避已经晚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飞蝗石重重的打在他的腮帮子上,彭九感觉脸上一阵麻木,嘴里多出点异物出来,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血里还夹杂着两颗断裂的牙齿。
怒吼一声强忍着剧痛,长枪夹带着狂风就横扫了出去,萧红珠肩背上的伤口未愈不敢硬接,抓着鞍鞯就藏到马肚子底下去了,彭九见萧红珠不见了,想要换招,两马错蹬已经闪了过去,他坐下的战马哀鸣一声大腿上插着一柄匕首驮着他落荒而逃,竟然没有再战的勇气……
狂笑不已的梁辑站在半山腰,将手里的大锤相互碰撞一声道:“小娘子,让某家掂量一下你的斤两。”
说完话仗着自己站在高处,大锤舞动一下一锤在前,一锤在后兜头就向萧红珠砸了下来,萧红珠的战马竟然在山坡上人立而起,后腿猛地一蹬身子向前窜了一丈有余,竟然避开了梁楫的双锤,继续向云峥杀了过去,邹同怪叫一声抱着脑袋就钻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去了。
双锤砸空的梁辑恼羞成怒,哗啦啦一声,两只锤子就已经变成了流星锤,趁着收回锤子的力道松开了锤柄,流星锤从他的肋下向后击出重重的砸在萧红珠的战马后腿上,尖锐的铁刺扎进了战马的肌肉里,锤子力道使尽的时候,带着倒刺的的锤头从战马的大腿上撕下好大一块皮肉,战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猝不及防的萧红珠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腿,被战马死死地压在身子下面。
葛秋烟笑吟吟的从山坡上走下来,用手里的长枪挑飞了萧红珠握在手里的长刀,用锋利的枪尖抵在萧红珠的咽喉部位指着自己眉心的一块菱形伤疤道:“你毁了我的容貌,今日姑奶奶也不为难你,让我在你脸上划一刀就算还债了。”
努力扭动身体想要把腿抽出来的萧红珠安静了下来,倔强的闭上眼睛,一句软话也不说,就等着葛秋烟划花她的脸。
邹同见大事已定,就笑呵呵的从岩石后面走出来对葛秋烟道:“夫人千万手下留情,宋辽两国签订的盟约里面,其中有一条就是互嫁公主,陛下对这个女人非常的感兴趣,不可伤害。”
清平公主闻言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问道:“我在盟约中也是条件之一?我要嫁给宋国皇帝?”
邹同笑道:“是啊,盟约还规定您的妃位不低于贵妃,只要皇后无所出,您的子女有继承皇位的权力,不久之后奴婢还要唤您一声贵妃娘娘呢!”
萧红珠血红的眼睛里涌出大颗的泪滴颤声问道:“辽皇可曾答应?”
邹同看看头顶的日头笑道:“此时已经过了午时三刻,盟约已经用玺,接下来就该昭告天下了,奴婢为贵妃娘娘贺喜了。”
吃惊的葛秋烟不由自主的收回长枪,却不防萧红珠单手抓住长枪枪头,在自己俏生生的脸上划过,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了她的脸上,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张嘴凄厉的大笑道:“你们的皇帝还会娶我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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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嘛嘛的宝藏
邹同冷冰冰的看着疯狂的萧红珠道:“陛下贤明,纳的妃子无一不是纯良淑德之人,必会可怜你容貌尽毁,会给你多一分怜惜之心。”
云峥叹口气对倔强的萧红珠道:“难道你还不明白?盟约成万事皆休,从用玺印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大宋的皇贵妃,划破了脸,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的难堪!”
萧红珠只是疯狂的大笑,那匹伤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嘶鸣一声竟然站立了起来,虽然只用了三条腿依旧伸出舌头去舔舐萧红珠脸上的血珠子。
或许受到了些许的安慰,萧红珠停止了大笑,撕下一截罗裙胡乱的绑在自己的脸上,看着战马后腿上恐怖的伤口想要去触碰,又担心战马吃疼。
艰难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云峥面前道:“如果飞雪不死,我就不死!”
云峥当然知道飞雪指的就是战马,朝军医招招手,指指战马,又指指萧红珠,就重新回到酒桌上喝酒吃肉,这是两位皇帝造的孽与自己无关。
军医把那匹叫做飞雪的战马绑在柱子上把耷拉下来的皮肉清洗干净重新缝制上去,然后就洒上行军散,至于能不能长好,只有天知道,最乐观的估计这匹马以后会成为瘸子。
萧红珠拒绝了军医的治疗,见飞雪的腿已经包好了,就拉着这条瘸腿马下了山坡,路过云峥酒桌的时候顺手提了一罐子酒夹在胳膊底下,一瘸一拐的向来处走去。
不远的地方有十几具尸体。男女都有,云家的家将对于突袭的敌人采取的方式永远是杀掉之后再说,且不论是谁!
看到尸体的时候萧红珠并不难过,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拍开酒坛子上的泥封竟然一口气把一坛子烈酒喝的干干净净,然后痛快的呼出一口气大笑道:“哈哈哈,我要去嫁给宋国皇帝了……哈哈哈,我要当皇贵妃了……哈哈哈……”
云峥烦躁的扔掉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跨上大青马大吼道:“我们走了,我们回蜀中种地去……”
邹同看看狂飙的云峥。又看看已经慢慢走远的萧红珠一屁股坐在酒桌上喃喃自语道:“这都是什么事啊!”然后就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天边起了旱雷。邹同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筷子都掉了,山风吹过来膝盖疼的厉害,他瞅瞅响晴响晴的天摇摇头,又要下雨了。每年的秋日都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下不下雨的这两条常年跪着的膝盖最清楚。
耶律信狂奔的战马被一队宋军拦住了。不论他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过去,那个辽国的婆娘是大帅的相好临别依依一下就当看不见,这个辽国情夫追过去所为何来?难道说他准备去捉大帅的奸?身为大帅的老部下。替受了委屈的大帅把守一下大门还是必须要做到的。
暴跳如雷的耶律信猛地安静了下来,他看到萧红珠牵着白色的飞雪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脸上绑着一条猩红色的布条……
“红珠儿!!!!”耶律信蛮横的推开了惊讶的宋军闯过关卡向萧红珠冲了过去。
“你的脸怎么了?”耶律信焦急的问道。
萧红珠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依旧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耶律信拦腰抱住萧红珠小心的放在自己的战马上,然后就牵着战马往回走。
“每年这个时候达尕海子边上的金莲花就开了,开的漫山遍野,视野尽头都是一片金黄,现在人们都把哪里叫做金莲川,快没有人记得那个达尕海子了……”
“我们小的时候就在海子边上玩耍,因为你跳进海子去抓鱼弄湿了衣裳,结果被根音麻竹惩罚我们全部都不许吃饭……”
“脸上伤了没什么了不起,努达部落的女子最喜欢在脸上用靛蓝作画,我记得你说过她们很美……”
“哈哈哈,回营之后我就陪你回达尕海子,我如今当不成南院大王了,有的是时间陪你去玩耍,这一次去抓鱼也不要紧,根音麻竹不会再惩罚我们了……”
萧红珠的眼泪和着血水不断地从布巾子上滴落,她的眼泪流的越多,耶律信的眼珠子就越红。
一条粉色的锦带垂在耶律信的眼前,耶律信大喜一把抓住锦带抬头笑道:“这是根音麻竹给你的绣的金莲花,你说粉色的金莲花更加好看,她就给你绣了这条粉色的,你要把它给我吗?”
萧红珠再也忍不住了凄厉的大哭道:“信哥哥,把这条腰带还给嘛嘛,就说红珠儿再也回不去了……”
耶律信笑道:“尽说傻话,我们直接回达尕海子去,我虽然不是南院大王了,可是我还是诸里谨部族的节度使,这是祖传的职位,皇帝陛下都夺不走,了不起我抢你你回去就是了,你知道的,我有神人护佑,皇帝也拿我没办法!”
“信哥哥,辽皇把我嫁给宋皇了……你带不走我的。”
“这不可能,你是我大辽的掌上明珠,辽皇不会把你嫁给宋国皇帝的,必定是选其它的宗室女嫁过去,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你是我们骄傲的金凤凰,岂能嫁给宋国猪犬!”
耶律信听了萧红珠的话之后心里咯噔一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安慰着萧红珠,他不相信辽皇会这么干,等见了辽皇之后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清楚明白。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个时辰之后回到了辽国大营。
他在空空荡荡的辽国大营里寻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一个辽国人,连自己的亲卫也不见了踪影,就在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牛角号准备吹响的时候,看到鬼奴将军孤独的站在大营最深处。
“鬼奴!陛下何在?”
“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大营返回中京了。”鬼奴将军阴冷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了出来。
“我的亲卫何在?”
“一个时辰前他们不愿意跟随大军回转,已经被陛下缴械,押送回中京了。”
“你留在这里是何道理?”
“陛下宣旨命耶律信为送亲使者,恭送清平公主入大宋!各色礼物已经准备好了,送亲使请受命。”
耶律信的瞳孔缩了一下道:“我若不遵旨会怎样?”
鬼奴将军摇摇头道:“陛下没说,鬼奴只知道陛下之命不可违!违抗者死!”
耶律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道:“这话陛下都不会当我面说,你一介奴仆也敢说这样的话?”
鬼奴将军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耶律信忽然大笑道:“国库匮乏,兵员衰竭,莫非你们在打我诸里谨部族藏宝的主意?那是属于天鹰神灵的,不是皇帝能享受的起的,他怎么敢倒行逆施?
难怪你们会把红珠儿当做礼品送给宋国,难怪你们敢私自扣押我的亲随,难怪你们会不等我归营就匆匆的撤离。”
鬼奴将军笑道:“诸里谨部族世代守护我契丹人的藏宝,这是祖宗留给所有契丹人的,岂能为你诸里谨部族一族独享?”
耶律信惊骇的摇头道:“天鹰宝藏乃是契丹八部族的神魂,先祖有言在先,不到穷途末路不得动用天鹰宝藏,这是祖训啊,天鹰宝藏是我契丹一族死而复生的保证,如何可以现在就动用?我耶律信对天发誓,诸里谨一族从未动用过天鹰宝藏中一粒金子。”
鬼奴笑道:“与其让那些宝藏沾满尘土,不若拿出来装备大军,战胜之后我们自然可以把宝藏归还,你食古不化,勾结宋人毁我大辽江山,你才是罪人!”
耶律信痛苦地看到一大群甲士从最后面的那片营帐里涌出来,不久以前他还在笑话云峥的处境,没想到几个时辰之后自己也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萧红珠艰难的下了战马,抱着耶律信的胳膊道:“信哥哥,我嫁给宋国皇帝就是了,有你疼我我就知足了。”
耶律信摇摇头道:“现在已经不是你嫁不嫁的问题了,而是我们辽国出了大问题,让你出嫁是人家阴谋的一环,他们的目的在根音麻竹,只有摆脱掉你,人家才能逼迫根音麻竹交出天鹰宝藏。
这些年他们没有少打天鹰宝藏的主意,都被嘛嘛用你还没有出嫁她不想死给推辞掉了,现在把你嫁给宋皇,嘛嘛就会被献祭……”
“不行!”萧红珠尖叫起来,挥着小刀子叫到:“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嘛嘛!”
耶律信大吼道:“当然不行,除非我死!”
鬼奴将军笑道:“那你就去死吧!”大群的甲士从后面涌了出来,耶律信咬牙拔出长刀,反手就把萧红珠扔上了马背,在战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战马就嘶鸣着向宋营狂奔,飞雪瘸着腿在后面追赶。
耶律信刚刚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发现那些甲士在后退,惊讶的向前跨出一步,那些甲士就惊惧的向后退一步。
然后他就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太监的声音:“哎呀呀,贵妃娘娘怎么能自己去我大宋,这不合礼数,居然还没有带嫁妆,这更加的不合礼数,贵妃娘娘命奴婢来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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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风云散
邹同很狗腿的弯着腰站在萧红珠的战马屁股后面,手里牵着那匹飞雪,他之所以敢站在最前面,最大的原因就是笑林黑着脸拎着一把很大的战刀站在他的旁边。
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大群手里拎着强弩,胸口挂着火药弹的京西军将士。
如果说辽人对宋军的总体态度是轻蔑的话,那么面对京西军,没有一支辽**队敢在没有战马的情况下和京西军交战。
“狗奴才,给本宫杀掉这些辽国甲士!”萧红珠冷冷的下令道。
邹同翻了一个白眼随便拱拱手道:“回禀贵妃娘娘,奴婢只是一介宦官,私自向我大宋军队下令,是要被车裂的,这时候您该向笑林将军下令才是。”
萧红珠又向笑林下令道:“杀掉他们!”
笑林没有理会萧红珠瞅着耶律信道:“故老相传,耶律阿保机在平定四方,统一契丹八部之后,悉万丹、何大何、伏弗郁、羽陵、匹吉、黎、土六于、日连八部宣布向耶律阿保机效忠,但是八部却依旧勾心斗角,唯恐自己的部族被灭绝,所以耶律阿保机就铸造了八个身高超过三丈的金巨人作为契丹一族的藏宝,保证在他的统治下八部都有相同的执政机会,很可惜,在耶律阿保机过世之后,这个保证就人亡政息了。
羽陵部因为自愿退出皇权的争夺,为其余七部所尊敬。合议之后就改名为诸里谨部,含义为守陵者!八部一起约定,当其中一个部族即将灭亡的时候,他们就有权力取走自己的金巨人,溶解之后作为自己复兴的资本。
我听说这个宝藏如今就在辽国乌古敌烈统军司治下的乔巴山,有一位代代传承的神女在看守这些宝藏,也只有她知道哪些宝藏到底被藏在何处,你们对宝藏感兴趣,本将同样很感兴趣,却不知那位能告诉我那位神女到底在哪里?”
听了笑林的话。萧红珠惊叫一声就紧紧地闭上嘴巴一言不发。耶律信这时候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和这些甲士作战至死!
鬼奴的眼神变得暴烈,手一挥,那些甲士就呐喊着杀向宋军,而鬼奴将军在第一时间驳马就走。
一个中年宦官手一抖。一张巨弓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一个呼吸间一支拇指粗的长箭就飞了出去。准确的钉在鬼奴将军的后颈上,箭头从嘴里钻了出来,鬼奴将军无力的掉在地上。
箭如飞蝗。毫无遮掩的辽军甲士到不了宋军的近前就被强弩射杀的干干净净,尸体堆积在十步之外,那些想要逃走的辽人更是被骑兵追上一一砍倒,血色浸染了大地,红的极度刺眼。坐在马上看到这一幕的萧红珠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悲,耶律信更是紧紧闭上眼睛不忍看到这一幕,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血肉同胞。
邹同从一面塔盾后面走出来,不自然的干呕一下,见中年宦官冷冷的看着自己,干笑一声道:“老刘,你是武宦官,老夫是文宦官,文左武右老夫还是高你一等,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姓刘的宦官将长弓背在身后冷冷的对邹同道:“这是还你往日的照顾之情,你若再敢给我们分派职责之外的事情,休怪我去找老祖宗申诉,到时候休怪我不讲交情。”
想到阴森森的陈琳,邹同的后背上的汗水都出来了,在皇宫里他并不怕皇帝,皇帝和自己主仆情深,犯了错最多不过是挨上一顿板子,皇后和淑妃娘娘对自己也是礼敬有加,唯有那个常年躲在深宫里的陈琳老祖宗总是不死!好多比他年轻的宦官死的没一点道理,他就是不愿意死啊!
笑林挥挥手,宋军就一哄而上,拔出腰刀开始剁人头……
萧红珠想要上前阻止,被脸色苍白的耶律信拉住了马头低声道:“由他去吧,这是胜利者的权力。”
萧红珠强忍住泪水问笑林:“你是如何知道天鹰宝藏的事情的?”
笑林头都没抬笑了一下道:“我很奇怪,在这场宋辽之间的盟约上有关于商贾的条例,有关于榷场的条例,有关于互助的条例,有关于恪守边境的条例,甚至还有婚嫁的条例,唯独没有关于俘虏的条例。
萧火儿被我大宋的刑具折磨的遍体鳞伤的一言不发,被刽子手拖到行刑台的准备砍头的时候依旧一言不发,可是当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辽人抛弃之后却哭的像一个婴孩。”
说到这里笑林抬起头冲着萧红珠笑道:“ 嘛嘛根音麻竹的手很巧,给萧火儿绣的虎头帽很好看,除了老虎是黑色的之外,和我大宋的虎头帽几乎没有差别,想不想看看萧火儿抱着虎头帽怓哭的模样?”
耶律信点点头道:“这就清楚了,萧火儿知道的不比我们少,你想杀我灭口就动手吧!”
“不许杀他!我是皇贵妃,这是敕令!”萧红珠尖叫道,她今天尖叫的次数比前面二十年都多。
邹同无奈的道:“贵妃娘娘难道您到现在都没有看明白奴婢是其前来保护您离开的吗?大宋规矩多,您的内旨要是出了后宫,相信我,您死的会比耶律信还要快!”
“我已经答应嫁给赵祯!让他离开!”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心虚的摸摸自己的脸颊。
邹同再次翻了一个白眼,把手里的白马缰绳递给萧红珠转身就走了,因为笑林走的比他还要快……
笑林走了,邹同走了,宋军也走了,宋军大营里已经响起了启程的的号角……
萧红珠看着两匹满载着远行物资的战马,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恐怖至极的梦,她此刻只想钻进嘛嘛温暖的怀里痛哭一场。
“马包里有最好的生肌散,记得包裹……”邹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听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可恶了。
耶律信跨上战马,将萧红珠的战马缰绳绑在自己的鞍鞯上,当先向北方走去,三匹战马,一匹瘸马慢慢地消失在山脚处。
赵祯半卧在辇驾上,闭着眼睛听邹同一五一十的汇报整个事情的经过,听到有趣处还会心的笑一下。
“这么说耶律信回去之后就会和耶律洪基起冲突?”
“是的陛下,萧火儿说了,天鹰宝藏是属于契丹八部族的,并不属于耶律洪基一个人的,耶律洪基这样做会民心尽失的,看来萧科的人头确实让他认识到了辽国的困境了。”
赵祯叹口气道:“将一个国家的命运寄托在祖宗遗留的宝藏上,就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耶律洪基并非雄主!”
邹同连连点头道:“是啊,当初咱们大宋国库已经连年入不敷出,陛下和娘娘宁可节衣缩食也不愿动用封桩库,就这一点坚忍的功夫辽皇如何能与陛下相比。”
赵祯嘿嘿笑道:“你的奉承话功夫见长啊,不是朕不愿意动,而是宰执那里通不过,庞籍,韩琦他们宁愿不要俸禄也不愿意朕动用封桩库,后来要不是云卿把交趾国的国库搬回来了,朕恐怕会真的忍不住。”
邹同笑道:“这一次会盟陛下所有的心愿都达到了,奴婢就算是死了,也为陛下高兴啊。”
赵祯叹息一声道:“人心是最经不起试探的,试探一次就够了,试探的次数多了就会让人心变凉。
云峥知道急流勇退,韩琦他们也能体会朕的心意,只可惜了包爱卿,病逝在这片不毛之地上。
传旨,把所有的冰全部给右军送过去,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包爱卿的遗体不要腐坏。”
邹同连连叩头道:“皇恩浩荡,奴婢替包尚书叩谢皇恩,包尚书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皇恩。”
赵祯再次叹息道:“包爱卿不会在意这些的,追赠刑部尚书这样的哀荣对他毫无意义,只是朕在求一个心安罢了。”
邹同见皇帝又开始发呆,就小心的挡在敞开的窗户处,山里的风很硬,他的膝盖越发的痛了,说明风雨就在眼前,皇帝病体初愈,不该开窗户的。
走不尽的群山,馒头状的山包一个连着一个,好像从来就没有尽头,赵祯很想去看看山头的风景,却发现自己的视力正在变得模糊,伸手捉住邹同的衣襟道:“天黑了吗?”
邹同惊恐的看看窗外明亮的天空,再看看皇帝鼻孔中流出来的一道鲜血,一把就关上了窗户,颤抖着声音道:“陛下,是奴婢把窗户关上了。”
赵祯鼻孔里喷出一个血泡,含糊着说:“朕如果快死了,你一定要告诉我,现在朕很累要睡了。”
“御医,御医!”见皇帝闭上了眼睛,邹同滚下辇驾,嘶声吼道。
护卫在皇帝身边的韩琦听到邹同的叫声,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头晕目眩,跳下正在行驶的马车,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不等亲卫把自己扶起来,就翻身坐起,朝面容扭曲的邹同低声吼道:“闭嘴!”
文彦博,宋绶,曾公亮等人也从各自的马车上下来,一个个脸色苍白的吓人,齐齐的看着韩琦等他发号施令。(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一章强势聘礼
云家因为有信鸽,所以他们家得到的消息往往会比别人早一些。
陆轻盈是晚上得到的消息,她跟谁也没说,只是告诉老廖,明日清晨给她安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现在把府门前的四盏灯笼点亮两盏就好。然后就坐在床边照看了一整夜都在熟睡的儿子。
她的房间里自然不会有苍蝇蚊子一类的东西,这并不妨碍她用小蒲扇给孩子扇风纳凉。
秋老虎还没有退去,东京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儿子云霆在睡梦中快活的扭动着胖胖的身体,相比安静的睡在他旁边的妹妹云芊芊,他无疑要好动许多。
丈夫被老包逼迫着解除了军职不得不立刻离开军营回老家,对于这件事陆轻盈并不在意,在大宋,高官们浮浮沉沉的例子太多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心中甚至有些窃喜,全家人终于可以安静的生活一阵子,回豆沙关老家这件事甚至让陆轻盈有些紧张,听丈夫说过,老族长一向不太喜欢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认为粗胳膊粗腿能爬树的采桑女才是最好的闺女。
鸡叫三遍之后天就亮了,在家里养鸡报晓的富贵人家只有云家,这个主意是腊肉出的,她总觉得家里没有猪羊,如果连几只鸡都没有的话,就没有一个家庭的样子。所以富丽堂皇的云家后院就多了一些鸡,开始的时候只有四五只,在腊肉的照顾下,很快就变成了十几只。陆轻盈还不能说,只要一说那个死女子就会哭。
彭蠡老先生已经打定主意在云家养老送终,七十几岁的人如今活的精神矍铄,乐呵呵的等待云家的下一代长大,他很想看看云峥,云钺这种妖孽到底能生出什么样古灵精怪的孩子。
很遗憾,云家的大小姐云落落目前并没有什么出彩的样子,最喜欢的就是吃东西,长得圆滚滚的皮球一样的在院子里滚来滚去,最讨厌的就是读书。
彭蠡先生对这个该启蒙的孩子总是硬不下心肠。只要那个孩子犯错。立刻就会伸出小短手抱着自己脖子,小嘴里不断地说着公公我再也不敢了。
每当孩子抱住自己的时候,彭蠡先生想要规整一下孩子行为的心思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日出的时候陆轻盈手里牵着两个跌跌撞撞走路的小的,后面跟着调皮的云落落来给彭蠡先生请安。
“长生被罢官了?”彭蠡先生听陆轻盈说完之后。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
“军中来信了。说是包拯在过世前上了遗折弹劾我夫君。拙夫为了避嫌,自请回乡务农。”
彭蠡先生笑道:“包拯还真是把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当真了,轻盈。既然长生被罢官还乡,我们还留在东京做什么?”
陆轻盈道:“此次还乡路途遥远,晚辈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能否经得住长途颠簸,不如让长寿留下来侍奉您?”
“胡说八道,长生不在东京,东京对我们来说就没有半点意义,长寿也必须回豆沙关,那里有山,有水,有故人可是稳固心神的好地方啊,长生估计也就这几年能有一点空闲时间做学问,哼哼,不出五年,他又会忙的脚不沾地了。
是个皇帝就要操弄一手先贬后扬的手段,历朝历代对待功臣都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既然被罢官了那就回豆沙关去,这些年云家只有一子二女,人丁少的不像话,正好去那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多生几个孩子是正经!”
陆轻盈红着面孔应承了一句,然后就小声道:“妾身担心长寿的婚事会受到影响。”
彭蠡先生大手一挥道:“影响什么?本就是皇家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你现在就去皇宫问问薄太妃,云家没落了,秦国还嫁不嫁?如果不嫁,我们明日就走,从此再也不提联姻,如果要嫁,十日之内就完成所有礼仪,新媳妇我们是要带回豆沙关的。”
陆轻盈笑道:“先生说的有理,晚辈这就去准备,成与不成总是皇家自己拿主意。”
一辆毫不起眼的碧油香车驶出了云家的后门,一个瘸腿壮汉坐在车辕上漫不经心的赶着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停在一家脂粉店门口,一个打扮的妖艳的妇人端着一个装满脂粉样品的硕大的木盘钻进了马车。
富贵人家小妾,丫鬟买东西就是这副模样,至于主母,一般都会有脂粉店打发专门的脂粉婆子将这些东西送到府里去。
“未时三刻鬼金羊已经做好二级准备,何时升级何时解除警报请夫人示下。”
“我入皇宫警报提升三级,我出皇宫警报降至二级,云府若有喜事,警报维持二级,云府若无喜事,警报三级,按照预定好的优先顺序做好撤离准备。”
“遵命!”妇人留下了一点脂粉,然后就下了马车媚笑着道:“本家的脂粉都是最上等的,夫人用得好是小店的脸面。”
马车里悄无声息,瘸腿壮汉甩甩鞭子,马车在街市上转了一圈就重新回到了云家。
云二就在前厅等候嫂嫂,见马车进了家门就撩起帘子扶嫂嫂下车,见嫂嫂的脸色不好看就笑道:“早就想回豆沙关了,嫂嫂未免把官职这东西看得重了点。”
陆轻盈瞪了云二一眼道:“我这就进宫去给你纳吉,十天之内咱家就要把婚事办妥,然后一天都不停留,我们全家都去豆沙关,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景能把你们兄弟迷的魂牵梦绕的。”
云二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劳烦嫂嫂了,这是估计有八成能成,我已经命老赵去采办了,彭蠡先生已经在拟定请柬,其实按照小弟的意思,咱家既然在倒霉中,这事不妨简单一些。”
陆轻盈傲然道:“如果你大哥加官进爵咱家是要简朴一些才成,可是如今咱家在倒霉,谁还去管那些忌讳?
老廖!所有的东西都按照最高的礼仪来,我要让世人都知道,云家即便是倒霉了,也不容人轻看,请柬上的人如果不来,以后就不用再来了,我这就换大衣裳进宫!”
听说主母要换大衣裳,一群丫鬟凑过来簇拥着主母回房间换衣裳去了,老廖阴沉着脸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家事,不大功夫,云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就四散开来去忙自己的事情。
只要是陈琳所在的地方,那里就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陈琳有时候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带着腐臭味道的尸气,他不喜欢太光明的地方,即便是站在外面,他也喜欢待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
一个小宦官跪在陈琳面前战战兢兢的道:“昨日戌时一刻有信鸟落入云家,辰时二刻有一辆碧油香车驶出云家去购买胭脂水粉,听店家娘子说是云府的大丫鬟。
辰时三刻,云家的管事全部出动去采买,似乎云家要办喜事,听闻采买的量很大,是大喜事,云家的二管家向猎户们重金下了订单,要求订制两只活的大雁,这是迎亲的时候才用的礼物。”
陈琳点点头道:“云家有信鸽,所以他们家的消息总比我们快一步,宫中的信鸽还不顶用,所以我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云家能动用大雁当礼物娶亲的人只有云钺。
咦?真是怪哉,云家为何如此急躁?秦国迟早是要嫁过去的,我还没有听说婚事有变的消息。
再去打探,云家大夫人如果打算进宫,就速速来报!”
小宦官匆匆的出门去了,陈琳就把身子靠在软枕上自言自语地道:“京中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老夫能感觉得到,这些年的很多怪事上总有这些人的影子出没却往往都是惊鸿一瞥,没人知道到底是谁。
出动了善捕营搜遍了东京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老夫总是不信,这些人难道是鬼怪不成?
陛下的一句戏言让老夫茅塞顿开,凡是不能理解,不能测度的事情归结到云峥身上基本就不会错了,呵呵呵,老夫能和当代兵法大家较量一番,也能稍解这无穷的寂寞。”
蓝蓝听到陆轻盈进宫的消息了,出于好奇带着皇太子赵旭来到了薄太妃的住处景阳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各色礼物,从礼物的封装上来看,这些无疑就是聘礼。
薄太妃正在手足无措的接受陆轻盈大礼参见,看样子她也不明白云家为何会在今日将聘礼送过来,在这之前蓝蓝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不好,有大事发生了!”
这是蓝蓝的第一个念头,以云峥对云钺的宠爱程度,绝对不至于匆匆的下聘礼,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云峥出事了,他准备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娶走秦国,好让皇帝在处理他的事情的时候顾及一点情面,还有一个可能蓝蓝几乎都不敢想,那就是皇帝出事了,云峥想在皇帝……之前就把婚事办了,免得还要拖到三年之后……
蓝蓝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皇帝出事她并不会感到有多么的悲伤,她只是担心自己年幼的儿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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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烦
“拙夫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得罪了包拯,按道理说两家的关系极为亲厚,包夫人过寿,妾身还亲自去道贺,从无失礼之处,可是包拯临过世之前最后的奏折却在弹劾拙夫在京东河北的屯军事宜。
为了这事,拙夫不得不引咎辞职,虽然不知道错在何处,也要遵守朝廷的规矩自己上了奏折请辞。
如今陛下已经应允,拙夫就带着家将们回豆沙关老家了,给妾身来信,要妾身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我家二弟的婚事,虽说简慢了一些也请太妃念在拙夫戎马倥偬的份上莫要见怪。
云家此去豆沙关老家是准备务农为生的,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东京的,我夫君这些年总是在外征战,妾身也希望他能放下肩头的担子好好的歇息一番。”
陆轻盈骄傲的指指满地的聘礼又道:“拙夫知道这样匆忙下聘有些无理,就命妾身将聘礼置办的亲厚些,南海的红珊瑚算是不错的聘礼,妾身置办了一对五尺高的,说不上举世无双,在咱们大宋还很难找出第二对来。‘
薄太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向皇家下聘的人,礼物珍贵不珍贵的并不要紧,秦国下嫁本身政治意义就要远远大于金钱上的意义,云家即便是拿一枚铜板来当聘礼,只要礼节合适秦国依然会下嫁,如此咄咄逼人似乎不是为臣之道。
如果换一个人,薄太妃立刻就会翻脸撵人,但是面对穿戴着三品诰命服饰的陆轻盈她还做不出这些事情来。这哪里是来下聘的,这分明是前来发泄怒火的。
曹皇后笑吟吟的出现了,饶有趣味的在院子里检视了一下那些聘礼,回头朝大殿里的陆轻盈和薄太妃笑道:“哪来那么大的脾气,陛下要是处置的不公平了,尽管去找陛下申诉,本宫和陛下夫妻这么多年,陛下就是个能听进去臣下意见的人,有话好好说,怎么就要发脾气离开东京城去穷山僻壤种地?”
薄太妃见皇后这样说。脸上的怒容减轻了一些。还是不愿意多说话,无论如何是他陆氏无理在前。
陆轻盈苦笑道:“拙夫就是一个火爆性子,这一点太妃和娘娘,淑妃您三位都是知道的。
早些年的时候在朝堂上和人家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如今东京城还流传着他霹雳火一样的糟糕脾气。妾身从进入东京城开始。还从未接到过御史言官家递过来的帖子,这算是把御史言官得罪光了。
这一次被无缘无故的解除了兵权,剥夺了官职。难免会有些脾气,您瞧瞧,就给了妾身十天的时间,还说过了十天就不让妾身进门了。”
神色缓和下来的蓝蓝笑道:“夫人即便是再急躁,也要等到陛下的旨意到来才成,否则不论是太妃,还是皇后姐姐,亦或是本宫谁有权利随便把一位真正的皇家公主嫁人?”
皇后依旧站在院子里仔细的欣赏了那些礼物之后就进了大殿,对薄太妃笑道:“聘礼倒是很丰厚,算是这些年公主出嫁最划算的一次,不过我们秦国可是太妃的心头肉,这些礼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要当做陪嫁送回云家的,就是担心秦国这样嫁过去会受委屈。”
蓝蓝笑道:“云侯一向心胸开阔自视甚高,焉会为难秦国一个小丫头,本宫以为他甚至没有生气,就是单纯的为了云钺和秦国两个孩子好,丢不丢官职的他不会在乎的。
本就是一个闲散人硬是被时事逼成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小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到了他自己,他才懒得出手呢,如果他是胸怀天下的人物,当年只要他愿意出手,我父亲就不会在民变中被那些乱民逼得自尽了。”
薄太妃道:“也是,一个统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这点格局和心胸还是有的,云夫人,听秦国说大将军对她的观感不恶可是有的?”
陆轻盈叹息一口气道:“拙夫确实不在乎这点富贵荣华,妾身也是觉得他回豆沙关似乎很高兴,安排两个孩子的婚事好像也是为了带回去给乡亲们看的,十足的孩子气。”
皇后疑惑的道:“大将军这时候应该在平型台拱卫陛下啊,如何可以轻易的离开?本宫不认为石中信那个老匹夫能照料好陛下。”
陆轻盈笑道:“拙夫在信里说会盟已经结束了,辽人退去追赶西夏人去了,大宋的边关已经重新安稳下来,如今各地州府正在加紧修缮城池和军寨,哪里已经没有拙夫什么事情了。”
见皇后还在疑惑消息的来源,陆轻盈又道:“妾身家中有一个家将,善于饲养鸽子,这种鸟最是认家,不论你在多远的地方放飞,它们也能飞回家里,用来传递一些紧要的消息最好。”
皇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两年宫里也开始饲养鸽子,原来这种雀雀还有这样的本事,还有宫妃向本宫告状,说宫里多了鸽子经常弄脏她们的衣衫,一群鼠目寸光之辈!
云夫人这么说陛下的辇驾不日就会启程回京?”
陆轻盈有点委屈的道:“拙夫在给妾身的信里面只说家事从来都不提朝堂上的事情,他的白虎节堂憨牛和猴子这样的家奴能进去,妾身却被勒令不许踏进一步。”
皇后笑道:“一个道理,憨牛和猴子是大将军的亲随护卫,自然是能够进出白虎节堂的,我们妇人家管管家事就好,大将军乃是冬官主肃杀,妇人进出那些杀气腾腾的地方做什么。
既然大将军在信里说会盟结束,陛下也就该返回东京了,大将军不是一个莽撞人,既然要你开始准备云钺和秦国的婚事,必定是向陛下请过旨意的,八百里加急三日可到东京,明日只要见到陛下的旨意,我们自然要把他们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两个孩子都不是一般人,太简慢了也不好。”
陆轻盈见今日是得不到准信了,只好起身告辞,蓝蓝代替皇后和太妃送陆轻盈一程。
走过竹林之后,蓝蓝忽然向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赵旭厉声道:“旭儿,从今往后你一定要记住,见到云夫人一定要礼敬有加,从心里去敬重她,你的皇太子的身份在她面前没有多少可以骄傲的地方,现在,你重新向云夫人行礼,不得敷衍。”
赵旭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生气,连忙弯腰施礼道:“小王赵旭见过云夫人。”
陆轻盈连忙把赵旭扶住对蓝蓝道:“这是做什么,君臣之分还要不要了,万万使不得。”
蓝蓝拉着陆轻盈的手流泪道:“现在恐怕是瞒不住了,陛下的身体很糟,前几日陛下给我的密函中已经提到了他为旭儿的将来所做的安排,大将军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一百二十名最忠贞的皇族子弟已经出发去了豆沙关,这些人将是旭儿日后登上皇位的保障,既然陛下如此急促的安排大将军去了蜀中,事情定然非常的紧急。
请姐姐看在陛下只有旭儿这点骨血的份上告知大将军多多怜惜这个孩子。”
陆轻盈叹口气道:“世事多变,白云苍狗的谁能预料到将来的事情,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一定会告诉拙夫,至于如何取舍,看拙夫如何安排了。”
赵旭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神不断地在母亲和云夫人的脸上转来转去,他发现母亲今天不高兴,很不高兴,他决定今天乖乖地定不能让母亲生气。
蓝蓝和赵旭二人直到把陆轻盈送出皇宫上了马车才回了皇宫,听了陆轻盈的诉说之后蓝蓝才发现看似简单的聘礼背后实则危机重重,他第一反应就是云峥预备跳出皇族家事的漩涡之外,准备独善其身。
云峥的支持对于赵旭将来能否掌握大宋军权非常的重要,虽然皇帝只有赵旭一个儿子,可是濮王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赵家的族老们认为皇帝应该是成年人,而不应该是一个孩子,皇帝当初从刘娥手里夺权就是万分的艰难,这让那些族老对蓝蓝充满了戒心。
子幼母壮这个典故蓝蓝早就研究过无数遍了,如果想要自己不被殉葬,唯一的法子就是手里握有一支强大的力量,而且这道力量必须能够威慑住所有心怀不轨的人,云峥自然是最合适的……
傍晚的时候,三匹快马进了东京城,半个时辰之后,宦官就叩开云家的大门,说皇后,太妃,淑妃宣召陆氏进宫商讨秦国公主和云钺的婚事片刻都不得迁延。
云二站在窗前看着婆娑的树影叹口气对坐在矮几旁边喝茶的彭蠡先生道:“先生,秋风吹乱了树影,也吹乱了东京,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彭蠡先生一口喝干杯中茶水斩钉截铁的道:“云聚云散,云卷云舒,我字岿然不动!”
云二又道:“不动就要招风,太麻烦了。”
彭蠡先生笑道:“所以你大哥准备带全家去豆沙关,哪里群山环绕,壁垒重重,风吹不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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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皇帝的意志
皇帝的旨意到了。
于是东京城就开始沸腾了。
说来也怪,第一个庆祝大宋会盟成功的一批人竟然是青楼里的妓子,无数的花瓣从楼上抛下来,红的,黄的,粉的很快就铺了一地。
秋老虎肆虐下的东京城本就炎热,那些衣着暴露的妓子更是点燃了东京城的狂热。
这个时候青楼里的小锣小鼓是没有办法渲染这种狂热的气氛的,于是张三娘就搬出青楼里已经封尘的大鼓,就那样**着美好的胸膛,站在街市中间敲得震天响。
这个时候没人去关注她饱满的胸膛,只会在意汗流浃背的她能够敲多长时间的鼓,鱼龙舞已经开始……
秋唤儿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和她一起荡秋千的夏盼儿更是一丝不挂,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风流名士在她**的身体上绘制了一副猛虎下山图,狰狞的虎头恰好遮住了她的胸膛,斑斓的虎尾正好遮盖了她的私处,拴着彩带的秋千越荡越高,等秋千几乎要和横梁平齐的时候两具玲珑的身体居然同时离开了秋千,在空中翻着筋斗,最后落进了金明池。
“大胜哟!”
醒春楼的鬼脸儿乔三,喊一声就把两面巨大的铜镲咣咣咣的连敲三下,路上的行人无不掩耳逃遁,站的远远地指着他喝骂。
官家的酒肆今日不限官酒……
官家的衙门今日不上差……
百姓的店铺今日只卖吃食……
即便是河道里的漕船,今日也没人去上税。就那样一排排的停在那里,船上的人也汇聚进了欢乐的人流中去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战争结束更加鼓舞人心的了,想当初百万辽人气势汹汹的南下,东京城人心惶惶,当唐县被撕破了一个大口子,皇帝带着捧日军近乎以一种悲壮的气概北上的时候,一些悲观的富贵人家已经举家迁移去了长江南岸,成为了新的客家人。
辽人在河北地止步不前,辽人在雁门关外惨败,凶神一样的辽国悍将耶律花塔被大将军阵斩于唐县。东京城里的人忽然发现辽国人似乎不再像传说中那样强大……
形势比人强。雄健的就像九天上的苍鹰一般的辽国皇帝不得不从天上落下来,和善良的大宋官家签订一个新的盟约。
这一次,没有什么岁币,没有什么赔偿。没有年长的官家去喊年轻的耶律洪基一声兄弟或者舅舅之类的事情。很早以前的盟约上唯一遗留下来的就是榷场和互市!
榷场当然要有。要不然我们如何获得牛羊?互市当然要有,辽国的东珠和玛瑙,玉石乃是驰名天下的好东西……
一个弹簧被压缩的越狠。爆发的弹力就越大,此时的宋人就是如此,他们拿出千百倍的热情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欢庆中去了。
王安石站在自家的阁楼里远远地眺望着欢快的人群,听了一会嘈杂的欢庆之音,就下了阁楼,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手里攥着一封信,他是如此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跳。
他非常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大宋的变法才刚刚开始,大宋的盛世才刚刚拉开了帷幕,难道这一切都要成为泡影了吗?
“不!”王安石猛然间扑到桌案上,双臂横扫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到了地上。砚台里刚刚磨好的一汪新墨掉在上溅出一朵桃花的样子,此时的王安石无心欣赏,他双手按在桌案上倾听自己风箱拉扯一般的喘息声。
“陛下昏迷不醒,两日之间水米不进,鼻端有血流出,恐大行之期不远矣。
庞籍,韩琦,狄青将为顾命大臣,云峥罢官勒令回乡读书,我兄也被贬斥潭州,知潭州……”
王安石捞过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看着斑白的发梢痛苦地道:“十年,再给我十年时间,大宋朝将彻底的脱胎换骨!
现今,十年最好的日子将要在等待小皇帝成长中白白的消耗掉,老夫,不甘心啊!”
王安石狠狠地用手捶着桌案,不知不觉中骨节位置鲜血淋漓!
吴夫人喜孜孜的从外面走进来,正要说话发现书房里凌乱的不像话,也不问话,低下身子准备规整一下。
“不用了!”王安石颓废的将身子放在一张椅子上对妻子道。
“全城都在欢喜,老爷为何如此生气?”
“收拾东西准备去潭州任职吧,用不了多长时间旨意就会下达,接替我成为三司使的人是曾公亮……”
“老爷有大功于大宋,没有错处……”
“功高能高的过云峥去?云峥还不是被罢官勒令回乡读书了……”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皇帝快要大行了,这个时候想做事和能做事的人都必须远窜,然后等着新皇帝重新启用,否则新皇帝对我和云峥这样的人没有恩情,凭什么指挥我们这种人?”
“您的变法……”
“十年之后再说,好事多磨,我正好在潭州好好的琢磨一下这些变法事,再次展开的时候,老夫一定会如同雷霆万钧一般施行下去。”
听王安石这样说,吴氏就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让丈夫消沉,遂笑道:“潭州本来就是您做官的起始地,如今再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妥,皇权交替的时候最是危险,陛下这样做未必没有保护您的意思在里面。
妾身听说厚积薄发才是长久之道,您这几年殚精竭虑的不就是为了完善这些新法吗?现在有时间了正好可以好好的琢磨一下,这样对您的身子也是大有好处的。”
王安石长叹一声道:“只好如此了。”
皇宫外面热闹非凡,皇宫里面也张灯结彩,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太妃,皇后,淑妃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她们的脸上还不时地有泪痕出现。
陈琳站在宫殿门口光着脑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秃鹫,那双昏花的老眼,此时竟然精光闪闪,从不佩戴刀剑的他,破天荒的将一柄沉重的长刀悬挂在腰间,大殿外面还有大片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
“陛下昏迷期间,皇太子赵旭听政,庞籍,韩琦,狄青为顾命大臣,意见不能相同的时候,由皇后决断,京师兵马归皇后节制,而总揽京师兵马大权者唯有狄青!
皇后只有否决权,却没有议事权,皇后三次否决之后,大臣对此事不得再议。
淑妃照顾皇太子起居,负责给太子选老师,负责给太子选皇后,太子十八岁之后,后宫不得干政!若有违背,斩!”
两个侍卫爬上含元殿的大梁上,将陈琳刚刚念完的旨意用铜钉钉在大梁的正前方,任何人只要进了含元殿,一抬头就能清楚的看到这张旨意,这封旨意乃是赵祯亲手书写,上面不但用了他私人的小玺印,还专门加盖了玉玺,象征这道旨意的内容不容违背。
薄太妃带着皇后和淑妃,太子赵旭在含元殿由庞籍观礼恭敬的拜过了旨意。
皇后坐在主位上,一双凤目盯着死气沉沉的陈琳道:“你的权利没有约束吗?比如你刚才问都不问就杀了本宫的亲侍!”
陈琳嘿嘿笑道:“多事之秋,不管是谁,只要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上,老奴立刻就会下杀手,绝不容情。
至于权力受到限制,说实话,陛下先前还真的没有规定,不过老奴如今八十有七没几年活头了,但是老奴一定会挣扎着活到太子正式理政的那一天,只要那一天到来,不论陛下是否还健在,老奴都会去陪伴陛下,到那一天皇后娘娘即便是把老奴剁成肉酱喂狗,老奴都不喊冤。”
皇后点点头道:“本宫会盯着你的。”
庞籍将手缩在袖子里慢慢地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陛下尚未龙驭宾天,他依旧是我大宋的主人,等陛下辇驾到达京师,重臣全部到齐,我们自然能商议出一个稳妥的主意来。
现在老夫就问一句,大宋未来的主人将是皇太子赵旭,诸位可有异议?”
皇后郑重的点点头道:“自然是旭儿!”
薄太妃也跟着道:“自然是我的旭儿!”
淑妃带着赵旭拜谢了皇后和太妃,然后站起身道:“自然是旭儿!却不知庞相是否还有其它人选?”
庞籍嘿嘿笑道:“我受陛下之命位居首辅,自然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老夫也认为大宋未来的主人应该是皇太子赵旭!”
陈琳嘎嘎笑道:“既然如此,任何提出非议之人都在老奴的诛杀名单上,哈哈哈,绝无幸理!”
淑妃娘娘又谢过庞籍和陈琳之后道:“陛下同意秦国尽快下嫁云钺,本宫以为该进行了。同时按照陛下事先做好的准备,狄帅应该快速率兵入京,李常也应该率领京西军屯驻捧日军营地!”
庞籍摇头道:“云氏联姻可以进行,狄青,李常归京需要从长计议,一切等陛下还京之后再议,此时,我们要做的就是隐瞒陛下病情,安定天下再说。”
皇后点点头道:“庞相说的有理,传令云家可以纳吉了,其余者,等待陛下归京之后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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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云家的意志
皇宫里最近总是在死人。
一个不大的玉泉井里就捞出来四具女人的尸体,都是不小心掉进里面淹死的……天黑的时候宫女们不敢去御花园深处,听说总能遇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刚刚从含元殿哪里又抬来十几具尸体,往化人场的方向去了……
秦国非常讨厌自己现在居住的地方。
琳琅阁就在内宫墙的边上,她喜欢趴在楼阁的高出看书,看楼阁外面的世界,可是,看到的尸体也是最多的,要去化人场就会从琳琅阁的外墙走过……
她喜欢云家的屋子,好几次都想恳求陆氏让她把自己留下来,到最后也没有张开这个口。
云钺的屋子里很干净,甚至干净的不像话,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味道,和云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是不用香料的,虽然他家里的香料多的数不清,听说有一个管事就是专门负责云家香料生意的。
最喜欢云家的那间木头屋子,因为四面都有窗户,只要有阳光,那里一年四季都会铺满阳光,就是那几张虎皮有点吓人。
云钺说那是他大哥躲清闲的地方,也是他侄子侄女们玩耍的地方,甚至是陆氏和一些相熟的贵妇们举办私密聚会的场所,当然,也是云家妾侍葛秋烟睡懒觉的地方。
秦国喜欢趴在那座木屋的木头地板上,垂下脑袋看树下,云三往往会趴在树下打瞌睡。好笑的是,云三虽然只是一只狗,在云家却是主人的身份,听说韩琦到了云家见到云三都会拱拱手道:“云家的小世兄!”这已经是东京百姓津津乐道的笑话了。
云家总体来说懒懒的,主人懒,所以仆人也懒,门房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喝茶,就是在喝酒聊天,男仆们干完自己的事情就会找个不错的地方去睡觉,至于女仆们往往会聚集在屋檐底下做着针线。一面说着一些闲话。
时不时的能听见那个瘸腿管家的怒吼:“人都睡死了吗?”然后就有无数的仆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等候管家骂人。
领到差事的去办事。没有差事的等管家骂完人之后依旧张大了嘴巴去自己的老位置睡觉。
懒懒的家,懒懒的人,懒懒的狗,秦国非常的喜欢。
昨日听说云家大哥被罢官了。秦国哭泣了一晚上。因为自己是用来笼络人心的工具。如果云家大哥没了笼络的价值,自己就不能嫁到云家去了。
陆氏带了很多的礼物进宫希望能纳吉,皇后她们没有答应。秦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痛如刀割。
繁华的东京城秦国只想去云家,如果云家去不成,还不如进入皇家家庙,至少能落一个清静。
秦国手里握着一枚黄色的石头,这不是玉石,就是一颗普通的鹅卵石,是云钺在黄河边上玩耍的时候捡到的,这颗石头上有一片青色的天然形成的图案,一个打伞的仕女图。
很模糊,也就是能看出人的样子来罢了,云钺却说很像秦国,说的信誓旦旦的,明知道是假话,秦国很喜欢。
把石头放在楼板上来回滚着玩是秦国打发时间的好办法,秦国看见宦官郑彬从自己的楼下走过,想要打问一下宫里的事情,看到所有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好闭上嘴巴。
“咚”的一声,一块石头被扔上了阁楼,石头上包着一张纸,秦国剥开那张纸,之间上面写着一句话:“秦国三日内下嫁云钺,旨意已经发布。”
秦国眼眶里立刻就充满了泪水,把这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怕被泪水沾湿,小心的折叠起来,准备晚上没人的时候仔细看看。
欢喜起来的秦国立刻就命宫女们把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大箱子拿出来,那里面有母亲帮自己绣的嫁衣还有一些珍贵的首饰。
母亲是一个宫女,因为不小心和皇帝生了自己这才变成了美人,到现在秦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她不能像韩国她们一样喊皇帝为父皇,也不能像蜀国一样喊皇帝为皇兄,她对皇帝的称谓只有一句冷冰冰的陛下。
看起来很奇怪,可是自己的公主位很高,位列秦国公主,这是已经上了《册府元龟》备选的,是真正的皇室贵胄,位置比韩国她们还要高,母亲在自己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接着自己就被薄太妃收到膝下养育,母亲临死前一遍遍的嘱托自己千万千万不要问起自己的父亲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提。
九年以来秦国牢牢地记着母亲的嘱托,从来都没有问起。
秦国在小宫女的帮助下穿上母亲给自己做的嫁衣,嫁衣是红色的,上面压了金线,富贵牡丹的纹样大气尊贵,且极为合体,一支做工极为精致的金簪插上之后铜镜里就出现了一个绝色佳人。
“好漂亮的孩子!云钺这个浪荡子算是有福气的。”
薄贵妃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秦国顿时羞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嫁衣脱下来。
“穿着,穿着,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让我多看看我的秦国,多美的孩子啊,还是一个有福气的,如果没有云家这样一个强势的人家,我宁愿把你放在身边也不会把你嫁出去。”
扶着拐杖的薄太妃坐在锦墩上,笑眯眯的看着秦国。
秦国跪坐在薄太妃的膝盖边上道:“娘娘,您什么都不必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母亲当年嘱托过我,一辈子不去知道答案是最幸福的,所以求您什么话都不要说。
孩儿如今是幸福的,能嫁给一个真正的良人,是我最大的福分,孩儿不管以前的恩怨,如果是他对不起我,我不追究,如果是我对不起他,既然我嫁到了云家,就是云家的人,有什么仇恨让他有本事去找我大哥清算,估计我大哥会让我更加的对不起他。”
薄贵妃皱眉道:“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秦国笑道:“云钺说的,他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不对劲了,但是他不嫌弃,而是告诉我,云家男人最不缺的就是担当,事情到此为止,云家娶的是秦国,不是秦国身上背负的往事,如果有人想找秦国的麻烦,让他去找我那个极度护短的大哥,会搞定一切事情的。”
薄太妃哈哈大笑道:“还真是这样的,也只有云峥这样豪迈的男人才配说这件事就这样了,给这件事定下一个调子,不管事情是开始还是结束,他都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
孩子,娘娘只能告诉你,你的身份很尊贵,不是野孩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好对外人说罢了。
也罢,娘娘我就豁出这张老脸皮了,你出嫁的时候从我的宫里走,就说是我的闺女,老身倒要看看谁有胆子嚼娘娘我的舌头!”
秦国开心的把头埋进薄太妃的怀里轻声道:“秦国真的要快活死了,真的要快活死了……”
陆轻盈皱着眉头检点云二接亲的队伍,把一些瘸腿的,独眼龙的,少一条胳膊的脸上被刀砍得认不出眉眼的,脑袋上的头盔被火烧的镶在脑袋上拿不下来的家伙统统踢出队伍。
独眼龙老周埋怨道:“夫人,俺老周当年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英俊后生,现在不就少了一只眼睛吗,如何不能去给二爷接亲?”
陆轻盈啐道:“也不去照照镜子,就你这模样能把鬼吓死,总是要你戴眼罩,你什么时候听过话?脸上多了一个黑洞好看吗?”
老周大笑道:“俺婆娘没嫌弃,家里几百号人也没人嫌弃,到了您这里就行不通了,咱家是行伍上的人,听说那些宫卫们都是吃拿卡要的好手,小廖这样的白面小生能镇得住场面吗?
大帅早就说过宁教人怕不教人爱,俺这样的去接亲正好合适,鬼都会躲得远远地,吉祥啊!”
彭蠡先生呵呵笑道:“说的有道理,云家如今就剩下一些伤残老兵了,这是云家最珍贵的所在,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大宋的功臣,出动他们去接亲,礼仪上就给足了皇家面子。
就他们去,不错!”
陆轻盈苦笑道:“云家又要被人家笑话了,最近街面上的笑话全是咱家提供的。
老周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主,老爷交代过不许拿他们当下人看,瘸着腿还要抬礼物,这样不尊重他们。”
瘸腿老何嘿嘿笑道:“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总要出力不是?大帅在战场上可从来优待过我们这些人,老子伤好了多吃一口病号饭,拉住了就是十大板,整军集合的时候也从来没考虑过老子是瘸子就慢点弯指头算时间。
所以说夫人你没必要把我们当伤残看,上了战场,俺们这些人还不是京城里那些老爷兵能挡得住的。
如今大帅的军权被夺了,就该让全东京的王八蛋们看看咱们云家的威风,只要我们在,转眼间就能再起十万大军!”
陆轻盈叹口气道:“也好,你们去吧,咱家下了五百张帖子,竟然有一半的人家推辞了,确实该让他们好好的后悔一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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