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善恶真的是这样的?
虽说是贸然来访,其实都是有备而来,陆轻盈早就清楚都有哪些人会来,所以准备的很充分,也非常的雅致,士大夫闲谈,根本就不是闲谈,即使是在风花雪月,一些有用的信息也会在貌似漫不经心的状态下被演绎出来,或者说被有意说出来,然后就等着对手应对,对手也不需要把话说明白,简单的一个手势或者一句毫不在意引用的典故,就足够说明一切表明态度。
庞籍来云家手里只有一包豆子,还是最普通的炒黄豆,也不递给主人家,直接就在花园中的白毡上打开,捻起一颗豆子放嘴里笑吟吟的说:“人老了,牙口不行,反倒和豆子这一类的硬东西较上劲,总觉得这东西才是无上的美味,云侯,你年轻牙口好,多尝尝,免得以后后悔。”
云峥苦笑着抓了一把在手掌里搓一下,去掉豆子的外皮,吹一下把豆子和外皮分离,然后一粒粒的放嘴里嚼着,吃下去之后才感慨道:“人饿的时候,吃东西是最香的,饱食之后就不觉得了,庞公有所不知,包公送到军前的粮食大多是豆类,云某这些时日里,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豆子,这东西吃一点也就罢了,吃的多了肚子会胀气。”
翰林学士张观抚掌大笑道:“过犹不及,过犹不及,老夫和庞公不同,每日里无肉不欢,来来来,云侯,这是马行街老酱铺的衔钱子,听说一锅卤汤已历三世。老夫与老掌柜乃是多年的好友,这衔钱子等闲不肯多给老夫一点,今日你算是有口福了。”
韩琦笑骂道:“你这老货,家中妻妾无数,旦旦而伐自然中馈空虚,这种激阳之物云侯这等少年人如何用得?不如留给老夫一会带走。”
云峥自然要表示出自己不喜动物生殖器的表情,众人自然各自调侃一番,就此揭过。
翰林学士李淑见云峥偶尔把眼光飘向门口,奇怪的问道:“莫非云侯府上今日里还有贵客不成?”
云峥连忙拱手致歉,解释道:“云某见庞公。韩公。张公李公宋公联袂而至,还以为三司使的王公,将作监的曾公也会来,所以有些神不守舍。并非故意怠慢。”
宋祁喝了一口热茶笑道:“曾公亮算是来不了了。听说琉球野人来京贡献。其中赤黄之物竟然是最好的硫磺,他为此着魔,躲在将作监中两月有余想见他着实不易。据说已经有了派海客去琉球之地计划,不知何时施行。至于王介浦,哈哈,人家正在着手《农田水利法》,也没有时间过来,说起来惭愧啊,大家都忙,只有老夫等闲余之人才有访友的闲情逸致。”
听了宋祁的话,云峥苦笑不已,这些人今日到来与其说是来访友的,不如说是来问罪的,庞籍一开口就问他是不是有换口味的想法,他偏偏拿豆子这种不适宜经常吃的东西自喻。还他娘的暗中警告他豆子吃多了会涨肚,翰林学士张观这个老混蛋竟然在吃豆子的前提下邀请自己吃鹿鞭,这是准备把他活活撑死的下场啊。
只有宋祁老头还算是有几分诚意,告诉他只要干活就好,至于别的莫要理会,就能逍遥自在。
这些人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威胁,试探,再加上最后宋祁把底线掀出来,也算是明人不做暗事了,话题已经抛出来了,就看他接不接茬子。
六个人坐在阳光下的花园里,谈笑风生,云峥笑吟吟的劝大家享用云家的美食,腊肉今天很卖力气,不管是餐前的小点心,还是用过小点心之后的汤水,每一样都安排的让人无可挑剔。
云家早餐吃的包子总是很大,云峥非常享受一大口咬在包子上汁水横流的感觉,所以对老婆说家里的包子和馒头没必要做的如同脑袋般大小需要精致的话置若罔闻。
身为云家厨房总管的腊肉当然是站在大少爷一面的,更何况她也觉得包子做的大大的,只要看看就有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这对从来没有饿过肚子的陆轻盈来说很难理解。
不过今天,这些一口就能吞下去的包子确实很漂亮,所以这些人吃起来也很顺嘴。
“前些年的时候,家里想吃一顿牛肉只有在陛下祭天之后才能分上那么一点,如今在京城只要拿出银钱就能买到非常好的牛肉,就冲这点变化,大宋这些年的仗就算没有白打。”
韩琦毫不客气的吃了一个牛肉包子之后满足的拍拍肚子非常的满意。
云峥起身给韩琦倒上一杯酒笑道:“一旦战争的红利能够惠及万民,多打些仗也没坏处。”
“非也,非也,云侯作战百战必胜是我大宋子民的福气,却非天下万民的福气,儒家教义中的万民,指的是天下间所有的生灵,而非我大宋一国。
如今我们多吃一口牛肉,青塘,西夏的人就会少吃一口,我们拥有了草场,青塘,西夏的人就少了一块牧场,一损才有一益。
夫子有包容天下生灵之心,无奈我们少了这种气魄,只要能惠及我大宋一方,谁去管异族人的死活,少了圣人之道,总归是行事不正。
唉,老夫身为宋人尚有戚戚之心,那些青塘人的感受就可想而知了。
云侯在青塘行雷霆手段将青塘在转瞬间就割裂的七零八落,出手之凌厉,行事之果决老夫叹为观止,一个民族,一个群体转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老夫总以为应该有更加好的解决手段,总是用霹雳手段非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李常此人竟然把敌将和蛮酋制作成蜡人准备放置于武成殿威慑不臣之敌,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过酷烈了。”
李淑饮两杯酒,放下酒杯之后,瞅着云峥说出一番话来,让满座的嘉宾全部停杯不语。
云峥笑而不答,倒是庞籍出口道:“新纳之地自然是要用重典的,降服不臣总会有流血之事发生,老夫不认为云侯的手段有什么不妥之处,老夫甚至以为,如果不是我大宋子民不擅长牧马放羊,远寨六部也应该在诛除之列,如此方为长治久安之策。
李公皓首穷经,苦心治学有些慈悲意不足为奇,既然我等身为朝廷重臣,就容不得我们有个人的心思,大宋总归需要一些恶人出现的,否则君子国的惨状就会在我大宋重演。”
李淑苦笑道:“这是自然,如果是老夫在青塘主事,也必然会用分化,拉拢,离间收买这些不光明的手段,只是用不好罢了,人心本恶,荀子已经有了论述,这世间不可能全是正人君子,所谓君子可以欺其以方,君子只适合研究学问,却不适合治理一方,老夫在国子监讲学的时候就说过这一点。
想要做学问就不要想着去做官,想要做官就不要去研究学问,这两者本性是相悖的,干净的学问容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玷污。”
韩琦抚掌大笑道:“深秋日里论善恶,这倒是一个好提议,在座的都是国之干臣,我们今日就抛开朝堂上的杂事,就善恶之道好好地论述一下,以为后来者明灯。”
“说的好!今日就好好地论论善恶之道!如此盛会怎会没有老夫加入!”
高墙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来,韩琦惊愕的发现狄青的脑袋出现在高墙上,只见狄青转瞬间就翻越了高墙,咚的一声跳下高墙,胳膊底下夹着两瓮酒,大笑着向众人走了过来。
张观指着狄青笑骂道:“梁上君也出现了,今日倒是热闹,一介老朽也学人翻墙头,这样的枢密使并不多见啊!”
“副枢密使!”狄青大声的更正了一下,走到白毡子上坐了下来,将两大瓮酒搁在毡子上笑道:“云侯得胜归来,老夫心痒难耐,忍不住了这才翻墙过来,莫要见怪,最多你也去老夫家中翻墙就是了,不过无论如何,今日喝酒定要喝个痛快。”
说完就撕开大瓮上的绸布,朝伺候在一边的老廖大喊:“拿大斗来,酒盏喝酒太小家子气了。”
老廖连忙吩咐上大斗,张观向来和狄青亲厚,拍着粗大的青铜爵大笑道:“老夫是出了名的酒国豪杰,这样饮酒虽有牛饮之嫌,却再痛快不过。”
猴子过来帮着诸位大佬倒满了酒,只见坛子里倒出来的酒浆微微发红知道是好酒,于是越发的小心,不敢浪费一星半点。
狄青双手端起大斗朝云峥恭贺道:“乱石坡一战鬼哭神嚎,战象崩折,血漫南山,尸塞北海之窟,胡儿从此不敢南顾,壮哉!狄青为大将军贺!”
云峥笑着端起沉重的大斗还礼道:“多赖将士英勇,干!‘
说完话两人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就把一斗酒喝了一个干净,狄青随手擦拭一下胡须上的酒渍再一次端起装满酒的大斗道:“听闻大将军在蓝山下自乱局中胜出,自崎岖中杀出一条血路,用神鬼之策让蛮夷分崩离析,老夫快活的在月下舞了一夜的马槊!胸中之快意几欲让老夫癫狂,大宋多年未曾闻此痛快淋漓的大胜,来,饮胜!”
云峥摇头一笑再次端起大斗一饮而尽!也觉得胸中郁闷之气一扫而空,看来喝酒这回事一定要找对人喝才有滋味!(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今日四章,补齐昨日欠更的,被血红拖去喝酒,大醉而归,求原谅。
第十三章必须克己复礼
不管是圣人还是武夫,酒喝高了都没有多大的区别,狄青拿来的是黄酒,也不知道被放置了多少年,一坛子酒打开之后就剩了半坛子,这种酒配上新酒一起喝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狄青用来调和黄酒的是云家的烈酒……
然后,在朝廷大军胜利这个借口下面,每人连干了三大斗酒,又喝了一个时辰之后,这时候就看出每个人的不同来,庞籍越喝酒脸色越白,神情悠然,但是夹菜的筷子已经从手上脱落两次了,韩琦的脸红的如同关公,捶着胸口指着北面嚎啕大哭,好水川之败的阴影终于从他的心中被宣泄了出来。
宋祁老头的酒品不错,躺在白毡上带着笑意哈哈大笑,至于李淑,已经被老廖扶着去了客房休息,张观不知道嘴里在说什么,总之也是一脸的笑意,和刚才爱惜万民的模样完全不同。
至于狄青面不改色,一条黄河鲤鱼被他吃的干干净净,云峥好像没有多大的反应,抱拳告罪之后,勉强走到后厅,就抱着一个痰盂不松手,吐得昏天黑地。
陆轻盈帮着丈夫擦脸,担忧的道:“怎么都喝成这样啊?”
云峥笑道:“你以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会喝醉?庞籍,韩琦,宋祁这些人如果不想喝醉,谁拿他们都没办法,还真的以为他们对青塘的胜利无动于衷呢,其实每人心中都有一团火。只是借着美酒遮脸,宣泄一下而已。”
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一声长啸,看样子韩琦是彻底的醉了。
等云峥再到花园里的时候,赫然发现赵祯竟然也在,云家花园里到处都是禁宫的侍卫,老廖见侯爷出来了,赶紧凑过来道:“陛下来了,老奴们都不得乱动……”
云峥点点头就走到皇帝面前准备大礼参拜,赵祯笑吟吟的阻止了,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笑道:“朕听说云家有酒局就来了,这东西味道不错。”
皇帝来了。醉酒的庞籍立刻就清醒了。幽深的眼窝里再也看不到半点醉意,不但他是这样,韩琦刚才猛地嚎叫了一嗓子之后也变得神采奕奕,和狄青谈笑风生毫无半点不适。不但他如此。宋祁和张观也盘腿坐在那里。也好像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种强大的精神控制能力云峥自付没有。
好在一个稍微单纯些的李淑说到底还是醉了,这让云峥多少找到了一点安慰,如果连诸葛武侯的观人之法都不管用。这朝堂也未免太难混了一些。
赵祯在邹同不安的眼神中吃了一个包子,瞅着庞籍等人笑道:“诸位爱卿齐至,可是来为云卿祝贺?刚才听韩卿长啸,真正是意气风发至极啊。”
庞籍笑着拱手道:“适逢这样的大胜,大宋臣民举国欢腾,老臣等人又如何能够例外?如今我大宋边防乃是自大宋开国以来最佳,边关不闻战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云峥拱手道:“此战云峥只有微末之功,不值得陛下如此白龙鱼服的出行探望,说到底还是微臣的错,经历了大战的喧嚣之后,微臣疲惫不堪,若无陛下怜惜将臣召回京师,断无此安宁时日。”
赵祯起身瞅瞅云峥,背着手在毡子上走了几步道:“喝了酒都不肯说心里话吗?”
云峥笑道:“这就是心里话,如果说心中还有些不甘,那也是担心吐蕃部族来攻,不过有文彦博在青塘,总会拾遗补漏的,都是朝廷重臣,他有这个本事。”
说完之后见赵祯依旧是一脸鄙视的样子,连忙接着说:“微臣的目的就是拿下青塘,最后弄到战马,只要这个目的得逞,就万事大吉,莫非陛下还指望微臣帮您治理青塘不成?”
“但愿这是你的真实心愿,不过也罢,朕想听真话本身就是一个奢望,你既然不喜欢那套排场,就休怪朕不给你出风头的机会,这些天你就好好的在家读书吧,另外,不要总是和御史过不去,你总是殴打御史,这让朕很为难。
朕只是路过进来歇歇脚,你们继续喝酒,不败坏你们的酒兴了。”
赵祯说完话就走了,扔下一堆臣子面面相觑,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是如何的高兴,背在身后的手还在不住的抖动,似乎在为某些诗词打曲牌。
皇帝走了,庞籍哈哈一笑也就走了,既然云峥回京的调子已经定了下来,再多说显得自己小气了,韩琦临走的时候拉着云峥的手道:“克礼复己为仁!”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李淑也被云府的仆役用暖轿抬走了,狄青这才瞅着云峥道:“约束自己,使自己言行和享受待遇符合礼的严格规定就是仁,人家在警告你呢,不过这样丝毫不加掩饰的警告可不多见啊,看来他们真的认为你有威胁了。”
云峥和狄青漫步到小亭子里之后,云峥笑道:“知道你痛风的人很多吗?我很好奇,你怎么可能被人家利用,而且还利用两次?”
“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小小的痛风算得了什么,难道你以为随便吃点鸡蛋和韭菜就能诱发老夫的痛风?告诉你,那是老夫美美的吃了一顿秋蟹的结果。”
狄青嘿然一声,然后就苦笑起来。
“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也只有这样说才能化解掉我所有的疑惑,既然是官家要求你犯痛风,你想不犯都不成啊。
我之所以匆匆的回京,就是不愿意你多遭罪,痛风发作的时候痛苦难当啊。”
狄青皱眉道:“我们早就有约定,相互扶持着活下去,但是绝对不沆瀣一气,你有你的相法,我也有我的理想,所以啊,我有什么危难你不必在意。如今你灭了青塘,下一步就该是西夏了,你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怎么就轻易地放弃了青塘?那里的战略部署你一定没有完成。”
云峥拍着亭子的栏杆道:“战略部署千头万绪,短时间里那里能准备的妥当,西夏不是松散的青塘,一战而下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只能从长计议,没藏讹庞也发现西夏国如果想永远的矗立下去,就必须把整个国家拧成一股绳,否则,青塘的今日,就是西夏的明日。
所以在得知他抛弃了远寨六部之后,我是又高兴,又忧愁,高兴地是青塘战局已成定局,董毡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难过的是,精兵简政之后的西夏会真正的恢复狼性,下一次想要轻易地打败他们会非常的难。”
狄青点点头道:“在西夏和契丹的问题上,你绝对没有独断专行的可能,灭国之功不论是皇帝,还是群臣他们都不允许你独自去建立。”
云峥惊愕的看着狄青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灭一个青塘,我已经绞尽脑汁战战兢兢地,晚上在帐篷里一夜夜的睡不着,听到风声都以为是张陟杀过来了,如果这一次没有战象助阵,你可知道京西十五路兵马的损伤会是何等的可怕。
别人摸不清我的底细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说,什么叫做灭国之?这种事情那里是一个人能干的出来的,我一个人去跟西夏全国作战,那根本就不是作战,那是找死!”
狄青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拍拍云峥的肩膀高兴的说:“还好,还没有利令智昏,还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从今往后就当乌龟吧,免得人家要你一个人去平灭西夏,这种事情人家办起来最是顺手,当年杨文广他爷爷杨无敌是怎么死的知道不?就是在两狼山前面的金沙滩活活的战死了。
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再勇猛的人也经不住敌人的层层消耗,民间传说杨无敌一头碰死在李陵碑前,知不知道,苏武庙和李陵碑就在两狼山,民间传说有八成的可能是真的,想想杨无敌和李陵的惨状,我想多少能抑止一下你的雄心壮志。
这世上的功劳一个人捞不完,慢慢来,大家集思广益,发动大宋所有的力量才能做到灭国之战,当年六路大军攻伐西夏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老夫费尽了口舌才说动你那个死脑筋的弟弟答应娶了秦国,你现在就该忙这事,薄太妃那里你就该走一趟,把聘礼送上去,找你家最珍贵的东西献上去。
至于你家的家风,你算是有手腕的,你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家的小妾听说可以力挽奔马,你弟弟根本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小王八蛋,所以啊,你们家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说实话,我觉得秦国嫁到你家算是进了虎口,老夫这个媒人当得亏心,再厉害的皇家女子进了你家就算是完了。”
云峥瞅着越说越激动的狄青怒道:“你今日青天白日下翻墙越户来到后宅,云家还有什么门风可言,我说云二为什么会改变主意答应娶秦国公主,原来是你在中间搞鬼。云家乃是良善人家……”
狄青耻笑道:“你满京城打听打听,你云家的风评到底如何?如果不是因为还能帮着大家伙打仗,整个东京城都会以你家为耻!我家老婆子早就说了,你家的后宅怎么谁都能进啊?一大群商贾一到月底就拿着账簿上你家,还是你家夫人亲自接待。
赚钱赚得脸面都不要了,你是国朝重臣,好歹顾及一点脸面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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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立冬日
云峥皱着眉头拉住狄青因为怒其不争而有些摇晃的手道:“你和别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不是,如果是别人我看热闹就好!”
云峥点点头道:“这就是为我好了,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打着为我好的幌子羞辱我的人了,这次就算了,下回你要是再这么评论云家我就翻脸。
云家为什么会这样,我只给你解释一次,是因为云家人的价值观和你们所有人都不同,你们高高在上,鄙视地位低下的人,云家不会,只要是靠双手养活自己的人云家都会尊敬,商贾如今担负着这个国家大半的赋税,他们就该获得尊敬,如果没了这些地位卑下的商贾,士大夫怎么可能会有他们能享受的一切?
我知道你夫人其实很羡慕我老婆有那么多的钱,你也快被河间府的那些愚蠢的厢军们给折磨的快死了,你想要我给你出主意弄钱,就好好说,不要先把自己摘出来故作清高,想要粮食,你最起码也要下田弄脏两只脚,同样的道理,想要钱,你不找商人怎么行?一面说人家是贱民,一面又想要钱,人家也是人啊,凭什么会出钱帮助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
狄青烦恼的把身子靠在柱子上小声的道:“水泊梁山能不能……”
“休想!当初你把那东西垃圾一样的扔我,然后就不见了人影,怎么,现在水泊梁山成了鱼米之乡。你的那些部下就动了心思?对不住,不可能,谁要是敢打水泊梁山的主意,莫要怪我下死手,这一点给你的那些部下讲清楚。你也休想用这种激怒我的法子来达到目的。
既然天黑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人帮不了他们。”
狄青叹息一声拍拍自己的脑门苦笑道:“我也算是尽力了,为了他们的事情不惜毁了我老婆的名声,不成功我没法子,当初是他们抓不住机会。怨不得人。你刚刚回来,多休息几天,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天。”
说完话就背着手走了,这一回好歹是从大门出去的。
酒精在身体里的滋味一点都不舒服。再加上这一通喧闹。云峥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被马踏过一般难受。喝高了,还要应付这种高烈度的脑力活动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好好洗了一个澡,也不管太阳还没有下山。就钻进被子里呼呼大睡起来。
事实证明云峥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庞籍和韩琦等人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就重新变得精神奕奕,对于他们这些长期泡在酒水里的人里说,喝高了并不算多大的事情,有时候酒精只会让他们更加的兴奋。这些人即使在喝醉酒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出什么离谱的决定,这要是他们自身的地位所决定的。
“云峥并没有表现出少年得志的神态来,至少从表面上是如此。”韩琦皱着眉头轻轻地啜着茶杯里的茶水,他现在已经爱上了这种新式的饮茶方式。
“慢慢看吧,时间会让一切伪装都暴露无遗的,说起来好笑,老夫一个垂垂老朽竟然在和一个年轻人比拼时间,呵呵,这大概就是黔驴技穷的表现吧?”
“我临走的时候告诉云峥要克己复礼,相信他听明白了,狄青在我们不好多说,今日原本还有些别的计划,却被陛下无端的打断了,看样子陛下对云峥看的很重。”
“难道我们对他不看重?稚圭,你嫉妒了!”
韩琦想了一下颓然坐下来,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小声问:“似乎?”见庞籍确定的点点头,就朝庞籍拱拱手准备离开。
庞籍笑道:“你打算去那里?”
“回家睡觉,和云峥这种人生活在一个时代是我们的幸运亦或是不幸,好在我还有妻妾会努力的夸奖我,还有家中的老母会安慰我,有子女会崇拜我……”
庞籍见韩琦晃荡着走出自己的书房不由得莞尔一笑,今天见云峥总体上是满意的,这是大宋最锋利的一柄长矛,如果自己不生锈,没有人会愚蠢的将这支长矛折断……
随着庞籍等人的登门拜访,东京市上关于云峥被羞辱的话题渐渐消失了,化作庞大的东京城又一段传奇,除了说书人偶尔在说起青塘之战的时候提那么一两句,就再也没人关心这件事了,毕竟这座城市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奇闻怪谈,而那些大人物的事情距离自己的生活其实很远。
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凄冷无比,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很快就会转化成彻骨的寒气,所以人头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除了几个披着蓑衣匆匆而行的商贩之外,就看不到一个人。
街道两旁的店铺里,伙计围着火炉烤火,往往会有一个微微发胖的妇人坐在一个高脚凳子上用手托着下巴无聊的瞅着外面空荡荡的大街。
安静对东京城来说就是一种奢望,这种安静不过维持了一个时辰,随着傍晚的到来,东京城这座怪兽又开始喧闹起来,按照东京人过日子的习惯,这种天气里一般不会在家做饭,但凡是手里还有两个小钱的人都会拖儿带女的走出家门,去各种各样的铺子里去吃饭,只因为今日是立冬。
立冬补冬,补嘴空这是宋人的常例,牛羊都这个时候都已经贴秋膘结束,人怎么能少了这一遭,所以那些小儿女们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店铺里的各式各样的鸡鸭,以及挂炉里的羊肉流口水。男人家大声的喝骂着自己的孩子,要他们守规矩,自己则跑到店老板那里各种食物都置办一点,装在店家提供的瓷盘子里快步走回来,放在孩子的面前,喝骂着要他们慢点吃,自己则要一角淡酒,滋滋的砸着喝。
照例是看不见妇人的,不过街市对面的勾栏里面却有袅娜的歌声传过来,勾引的人心痒痒的,只想掀开二楼上的帘子,瞅瞅里面的美人是否真的让人惊艳。
一群小乞丐定定的站在一座高楼的底下,小脸上全是浓浓的渴盼,尽管这时候天上依旧不紧不慢的下着牛毛细雨,想要吃好东西的渴望,让他们忘记了暂时的寒冷。
不大工夫,后窗就开了一道小缝隙,半只烤的金黄的烤鸡从哪个缝隙里飞了出来,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敏捷的接住那半只烤鸡,两只脏手飞快的把那半只鸡撕成大大小小的鸡块,最肥美的地方给了年纪最小的孩子,却把满是骨头的地方留给了自己。
孩子们并没有散去,狼吞虎咽的把少的可怜的鸡迅速的吃完了,依旧仰起头瞅着那道缝隙,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又有一大块肘子从天而降,然后又是一大块烧羊肉……最让人惊喜的是还有两只黄澄澄的鸭梨也被扔了出来……
大一些的孩子接住了那些礼物,准备分派的时候,忽然发现在自己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郎,这个少年郎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岁数,身上披着一袭连帽的狐裘斗篷,脚下踩着一双小牛皮制作的软底皮靴,两只手统在袖子里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样的少年人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坐在铺满裘皮的暖和的马车里,接受仆人的伺候,无论如何不该站在这个肮脏的小巷子里,弄得两只脚上全是泥点子,不知为什么,最大的一个孩子脸红了一下,呐呐的将手里的一个梨子递给了少年人。
“红袖姐姐在帮我们,如果您不说出去,这个梨子就是你的。”
说完这句话,最大的那个孩子这才发现自己说了傻话,想要把手缩回来,那个俊俏的少年郎却笑了一下,果断的接过那个梨子,想都不想的就放在最最里嘴里咬了一口,他吃东西一点都不斯文。
最大的孩子脸上的羞意这才消退了下去,拿手抹一下油光光的嘴唇道:“你是不是迷路了?你这个样子最好去大街上,找一家老店铺让他们送你回家,在小巷子里容易被丐帮拖到地洞里去。”
少年郎吃完了梨子这才道:“没有迷路,也没人敢抓我,我大哥很厉害,谁碰我谁倒霉!”
“没用的,你大哥再厉害人家把你卖到外地,你大哥找不到你也是枉然。”大孩子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子。
“我大哥很会找人,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两个人正在闲聊,忽听得楼上传来一阵女子的惨叫声,大一些的孩子眼睛立刻就红了,握紧了拳头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脚下却一动不动。
那个漂亮的少年人就笑着道:“如果你想去救那个叫做红袖的女人,现在就去,你的这些弟弟妹妹我暂时帮你看着,对了,我这里还有一把锋利的短剑,你如果打架的话可能用得着。”
大孩子眼看着那个漂亮的少年人从斗篷里拿出来一柄一尺多长的短剑,也不多想,抓过短剑咬在嘴里像猿猴一样的顺着木楼的缝隙就攀上了二楼。(未完待续。。)
ps: 第三章
第十五章活命的方式
顾不得满脑袋血,回头就朝里面嘶吼,要他们赶紧出门去迎宾,自己一瘸一拐的跑回房间,准备把血洗干净之后就出来招呼贵客。 “九轩哥哥会被打死的。”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带着哭腔小声的道。
她一说话,别的孩子立刻就跟着大哭起来,那个漂亮的少年郎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抱着两只手竖起耳朵听楼子里的动静。
那个叫做九轩的孩子没出来,反倒从楼子里冲出来四五个穿着皮褂子的花胳膊壮汉,见到那些孩子就扑过来,嘴里还不断地说“发了,发了”的怪话!分成俩队,堵死了这个泥泞肮脏的小巷子。带着得意的狞笑向孩子们逼近。
小孩子们想跑,可是九轩没出来,她们强迫自己站在那里等自己的大哥,眼睛里满是泪水,却没有一个跑路的,一个个缩在墙角,绝望的看着那个漂亮的少年郎,这一幕落在那个漂亮的少年人眼中,于是欣赏之色就越发的浓。
他变戏法似得从衣袖里掏出一大把绢花,走到那些孩子群里,自顾自的将这些绢花插在那些女孩子的头上,这些绢花非常的漂亮,有菊花,有牡丹,有芍药,甚至还有一朵雪白的莲花,莲心上的黄色丝蕊都清晰可辨,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从上面飘逸出来,那个少年人将这朵最漂亮的莲花插在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头上,虽然稀稀疏疏的黄色头发簪不住这朵大花。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的头上,小姑娘似乎忘记了恐惧,只顾着去照顾自己头上的漂亮大花。
漂亮少年用手帕擦拭着小姑娘脸上的泪水自顾自的道:“才见面就没头没脸的臭骂我一顿,也不把事情问清楚,秦国公主明显的不娶不成,我如果不娶,就该你娶了,大嫂也就成不了大嫂了,然后你就会发怒,然后全家跑到荒山野地里过活。最后成了盗贼。说不定还要造反,哈,这么一来还不如当初不从豆沙寨出来……”
小姑娘忽然听到一阵极为凄惨的叫声,吓得顾不上头上的花朵。嗷的一声就死死地抱住那个漂亮的少年郎。
云二低头瞅瞅自己雪白的绸衫被那个小姑娘的鼻涕糟蹋的不成样子。就没好气的朝身后道:“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吗?非要吓坏别人是不是?”
护卫头子吴大鹏嘿嘿笑道:“二爷。刚才手重了些,忘了堵嘴了,现在不是没音了吗?”
小姑娘惊奇的看到那些花胳膊大汉。被一些头戴小黑帽的仆役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只能呜呜的发出一阵阵怪怪的声音,他们的嘴里塞了东西,高高的鼓起来,血水混着牙齿不断地从嘴角掉出来。
那些恶人平日里非常的凶悍,对他们更是拳打脚踢习惯了,今日在没有人的窄巷子里遇见,说不定会被他们抓住卖掉,平日里九轩哥哥就说了,见到他们就大声的嚎哭,逃跑,他们是不敢追的。如今看到最凶恶的被人殴打,他们忘记了害怕,傻傻的看着这些往日里让他们极为害怕的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被人家狂殴,这让孩子们的心中的强弱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楼上也有了动静,一个凄厉的女声扯了起来,音调拔得很高,云二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自己给了这家伙一把刀子,只希望给他壮壮胆子,还没有怂恿他杀人的心思。
自己之所以会找到这些孩子,是因为受人之托,寻找一个叫做高武的孩子,拜托自己的人是京西十五路的一个老兵,也没有特别的交情,只是在寒夜**同在水泊旁的一个草寮里烤火取暖过而已,闲聊的时候,老兵无意中说起自己的过往。
老兵的过往大部分都是雷同的,犯了案子,被刺配到了军营,然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额头上有一溜子金印,此生干别的也就成了妄想。
一个说的随意,一个听得也就不可能太认真,只是橘黄色的火光下,人的脸膛是极暖和的,他说他犯了案子之后,婆娘可能跟人跑了,三个闺女应该已经嫁人了,即便嫁不了人,因为长得不错,身为女子弄口饭吃应该不是很难。到是六岁大小的儿子说不定会流浪在外……
这件事情云二本来已经忘记了,只是今日被云大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大嫂竟然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历数云二的过错一个不落的告诉了已经恼火的云大,受不了那夫妇俩说教的嘴脸,就跑出来散心,没想到会看到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子在一个少年人的带领下鬼鬼祟祟的往后面的小巷子里钻,他不由得想起那个老兵说起的话,以及那张被火光映成橘红色的脸膛,就想问问这群人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做高武的孩子。
听着楼子里持续不绝的尖叫声,云二挠挠鼻子,人果然在发怒的时候不能办事情,这种情绪下办事情往往会把事情办得糟糕,不过听那个女子嚎叫的中气十足,就说明她就算是受伤,也只会是皮外伤,不会严重到那里去。
不大工夫,后窗就被人踹飞了,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少女被那个叫做九轩的少年人背着从楼子上爬了下来,花衣服少女的头发乱糟糟的,九轩的两只手上全是血,神色不安到了极点,见到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云二,把少女放下来之后抱拳道:“多谢公子相助,好汉子做事自己当就是了,只是可怜了他们,如果公子能够照顾他们一二,九轩回来后定会报答。”
云二笑了,指指已经敲着铜锣跑过来的捕快对九轩道:“想跑出去很难啊,你要先把那些捕快干掉,然后再把围堵你的都督府的兵丁干掉,然后冲破城防才成,这样的事情我听我大哥说有一个家伙成功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九轩焦急的四处看看,他身处的地方不好,这里是一个死胡同,三面都是高墙,唯一的出口也被捕快堵死了,如果只是自己想跑,还能翻墙走掉,可是背着红袖他是没办法翻墙的。
想到这里就咬咬牙把红袖放下来,扶着她的肩膀大声道:“记住了,捅伤老鸨子屁股的是我,拿花瓶砸她脑袋的也是我,抢走钱财的也是我,我还打算把你抢走,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与你无关,一定要这么说,你要是进了大狱就完蛋了。”
红袖死死地抱住九轩推都推不开,眼泪鼻涕糊在一起死命的摇头,只知道说一连串的“你死定了”的废话。
这一幕生离死别让云二看得津津有味,这种真挚的情感他很少遇到,总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幕莫过于此。
直到那个把眼泪鼻涕糊在他长袍上的小女孩拽着他的袍子哀求他救救九轩哥哥,他才从那种奇怪地路人角色中走出来。越小的孩子本能就越是强大,很清楚的知道该找谁求救,云二嘿嘿笑了一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好像不算是什么事情。
吴大鹏他们还在揍那些花胳膊,大冷的天气里不活动一下全身都僵硬,二老爷不发话,自己停下来也不合适,好在这些人身子粗壮抗揍,揍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昏迷的。那些捕快之所以不敢快快的过来,就是因为看到了一群带着黑帽的富贵人家的爪牙在欺负人,他们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家的恶奴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冲上来。
吴大鹏一脚踢晕了一个花胳膊,然后拍拍手过来问云二:“公子,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这些人虽然可恶,却也是爹生娘养的,好多人也是为了吃一口饭,您看……”
云二撇撇嘴道:“你以前就是吃这碗饭的,还真的知道体恤旧日的同行了,那就算了吧,我吃了人家的一个梨子,就要回报人家,这家妓院不错,我就在这里请他们大吃一顿算是回报。”
吴大鹏抬起头朝那个趴在窗户上满脑袋血的老鸨子大吼一声:“老鸨子,我家公子打算在你家宴客,你他娘的不去准备在那里傻看什么?”
刚刚还在咆哮怒骂的老鸨子立刻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见吴大鹏这些人的帽子样式,是很别致的八角软帽,帽子上面缀着一朵红缨,有这样帽子的人只有文信侯家的家丁,别人家的黑脚狗不是这样的,能在京城开院子的老鸨子其实都是伶俐之辈,眼皮子之广绝非一般人可比,发现这一点之后,她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公子有八成的可能是云家的二爷,这位爷准备娶秦国公主的事情早就在东京城传扬开来了,不管谁说起来都说是天作之合,不像以前的公主出嫁总会招来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
身为东京城里专门靠眼色吃饭人,老鸨子如何会不明白,这是有心人在暗地里操持,让民情舆论向一面倒,也就是说有人根本就不容许这门亲事出现任何的纰漏。(未完待续。。)
ps: 第四章,昨晚写了一半趴桌子上睡着了,对不住。
第十六章云中君和秦国
她非常清楚一点,云家的二爷没打算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揍几个花胳膊什么都不算,那些人摆出来就是用来挨揍的,或者说是用来揍人的,院子里只要支付一点膏药钱就了事了。
有些恶趣味的贵公子有时候来院子里,不是为了找姑娘,而是为了专门来揍花胳膊出气的,这种人一般都是在家里受了气,专门来泄怒的,虽然那些花胳膊会被揍得很惨,但是事后的赏赐也足够丰厚。
别看这些贵公子个个骄横跋扈,却是最要脸面的人,巧取豪夺这种事情暗地里或许能干的出来,但是在明面上,他们是决计不肯丢脸的。
红袖是自己买来的歌妓,那个少年人持刀子捅了自己屁股一刀,虽说还在流血,还不算严重,脑袋上被红袖那个浪蹄子砸了一花瓶,这事以后再说,无论如何,先把眼前这位难缠的二爷安抚好再说。
九轩奇怪的发现那些捕快忽然间离开了,两个龟奴点头哈腰的凑过来邀请大家伙全部进楼子里暖和一下,这样的变故让他非常的吃惊。
惴惴不安的进了妓院,脑袋已经包好的老鸨子熊猫一样的出现在大门口,明明看见了刚刚伤害她的九轩和红袖,不但不生气,反而亲热的要红袖招呼好客人。
刚才的气氛过于紧张,那些孩子们直到现在才发现身上的破布片子都被冬雨浸湿了……
云二也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亲热的拍拍老鸨子猪蹄一样的胖手道:“今天的场子爷包了。所有的大家都出来支应吧。”
老鸨子笑的两只眼睛已经瞅不见了,连声的答应,不等云二做好,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已经成了众香国。妓子们带着各种表情围着红袖轻声的追问。
在确定事主是云二之后,九轩已经不放在老鸨子的眼里了,可是那些美丽的妓子们宁愿去招呼九轩,招呼吴大鹏,甚至去招呼那六个孩子,云二虽然英俊多金,却没有那个妓子敢靠近他。
全东京的妓子们都清楚的知道。云二不可能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苏轼自从晓得了云二准备娶秦国的事情之后。就曾经断言过,云二此生无缘与青楼。
被老鸨子强迫安置在云二身边的两个妓子强作欢颜,如同贞洁烈女一般的和云二相处,好在云二只要求那两个妓子帮自己洗刷一下身上的白色罗衣并不纠缠她们。这才让她们轻松一些。
一个妓子带着一个孩子去了她们的房间。今天。这些个孩子就是她们的大金主,云二说了,让她们拿出最大的本事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些衣衫破烂的孩子打扮成金童玉女……
红袖拖着九轩去了自己的房间。就像一只小狗小心的护着自己的食物……
半躺在软榻上的云二听着歌妓婉转甜糯的歌声,拿手轻轻地打着节拍小声的哼哼:“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那边走,这边走,只是寻花柳,这边走,那边走,莫厌金杯酒……”
外面冬雨霏霏,如诉如泣,屋内春暖花开,酒香四溢,云二拥着绵软的丝被,露出两只光脚丫子,不断地用脚为那些载歌载舞的妓子鼓掌。
这样的场景本应香艳至极,不过这时候唯一伺候在云二身边的是那个被打成猪头的老鸨子,本应跪坐依偎在云二怀里的美人儿,换成了一个硕大的竹夫人。
这东西本来是夏日之时贵人纳凉的好东西,粗大的竹筒上开了好多的孔洞,凉风灌进来之后会让抱着竹夫人的人遍体生凉。听云二将竹夫人敲得蓬蓬作响,就连从无心肝的老鸨子都能从中听出一丝丝的悲凉意味来,于是伺候的越发的谨慎。
“我把香草熬水洗了澡,衣裳多漂亮,样子多么好。
云神翩翩来,已经在等待,
灯火亮煌煌,天还没有亮。
云神,云神到神堂……”
不知不觉云二喝的有些高了,嘴里胡乱的吟诵着一些奇怪的歌。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
一个极有韵味的女声忽然接着云二的歌词唱了下去,老鸨子心里猛地打了一个突,这是哪个骚蹄子不知死活的敢勾引这位爷?
才要张嘴怒骂,却发现从楼梯上登登登的走上来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云二从丝被堆里勉强抬起脑袋瞅了一眼来人,然后拍着脚丫子惨叫一声:“真的没活路了。”
老鸨子奇怪了一下,稍微瞅了一眼笑吟吟走过来的小少年,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怕什么,来什么,来的那里是什么少年郎,分明是一个穿着男人衣衫的女子,她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就白在青楼里混了几十年了,她甚至觉得,如果这个少女不是秦国公主的话,她就把自己的一对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少女冷冷的瞅了一眼老鸨子,老鸨子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哈巴狗一样的趴在那里不断地叩头,脑袋上又开始流血了。
云二不高兴的道:“够了啊,这可不关老鸨子的事情,她今天已经够惨了,你就别折腾她了,你没见人家都乖成这模样了。”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婷婷袅袅的走过来道:“谁有工夫和这样的夯货计较,我去了府上,大嫂说你负气离家出走了,我换了身衣衫就出来找你了,大冷的日子里,人家特意做了交子拿给你,谁知你还不在家,我心忧如焚,你却在风流快活。”老鸨子听少女这么说,连滚带爬的出了大厅,其余的歌妓也像受惊的小兽一样迅速的从大厅里消失。
云二拿手敲敲自己的脑壳道:“我大嫂没嫁给我大哥的时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蜀中有第一才女之称,我陪着大哥去桃林找大嫂,大嫂那时候怎么看怎么像仙女,我大哥为她孤身进入乘烟观的时候,她还绾了头发进了我家,说什么同生共死,那时候我很喜欢大嫂,喜欢的不行。
哼哼哼,等她嫁过来之后,哈哈哈,我的惨日子就算是到来了,所以我发过誓言,这辈子再也不找和我大嫂一个类型的女人当老婆……”
少女拿袖子掩住嘴巴笑道:“这就是你从小就霸占着腊肉不让她给你大哥当侍妾的原因?”
云二干笑两声道:“我大嫂跟你显摆准备的聘礼了没有?”
少女很自然的跪坐在云二的身边,害羞的垂下头,露出天鹅一样修长的脖颈。
“你还是别装了,看到你这模样我头疼,你在淑妃宫里扭赵旭的小胖脸,我可是看见了的,淑妃把儿子当眼珠子看,告诉她的话,嘿嘿,你就没好日子过。”
少女瞅瞅云二笑颜如花的道:“如果我把你光着腿坐在妓院里的事情告诉大嫂,你好像也没好日子过吧?大哥一身正气威风凛凛,脾气最是火爆不过,云家的家风也是最严苛的,按照大哥的古板性子,我觉得你逃不掉一顿揍。”
云二神秘的笑了一下对秦国道:“我大哥什么性子你过门之后就知道了。”
秦国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道:“难道不是你到公主府去住吗?我知道这事让你很为难,可是公主府早就修好了,不去的话可惜了,太妃可是在那里花了很多银钱的,都是老人家的体己钱。”
“你快快拉倒吧,你觉得我大哥会答应我们住进公主府?那么一来就变成我嫁给你了,云家就剩下我们哥俩了,正是努力扩大家族人口的时候,谁有功夫入赘。”
“可是公主出嫁从来都是下嫁的。”
“没错啊,皇宫地势本身就比云家的地势高,下嫁没错啊。”
秦国忽然叹息一声,瞅瞅空荡荡的大厅,把头靠在云二支起来的腿上小声的道:“云钺,自从我在淑妃那里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相处了两年多,我更喜欢你了,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的,你莫要负我才是,如果你负了我,我就没活路了。”
云二的声音幽幽的从丝被堆里钻了出来:“再装啊,我还不知道你,皇家别的公主说这句话我都信,你就算了吧,她们都是皇家娇养的花朵,唯独你不是啊,软弱的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嘿嘿,我要是负你话,你才不会自杀,一定会先干掉我,然后自己快活的重新嫁人。
你从来都不是弱女子,就像我大哥说的话,云家注定没废物,你能进云家,本身就表示你不是普通人,大家在一起过的是一个气氛,从来就不是什么生活。”
秦国顾不上生气,眼睛瞪得大大的问道:“为什么啊?夫妇在一起难道不是为了生活吗?”
云二一骨碌坐起来,瞅着秦国道:“烦死了,都是些什么屁事情,既然要嫁给我,能不能好好地说话啊,还总是把你在皇宫里伪装的那一套拿出来丢人不?防谁呢?再这么下去,小心我真的和你过很有气氛的日子。保证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指责的借口。
云家是妖魔鬼怪的窝,你的小聪明就不要在那里施展了,老天爷啊,谁给你的自信认为你可以影响我大哥这种人了?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大嫂和善可欺了?葛秋烟原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悍匪,如今还不是乖巧的像绵羊一样。“(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您先看,我继续。
第十七章天作之合?
那些小孩子被歌姬们洗干净,穿戴整齐之后从各个房间出来,很自然的就围在云二身边,胆子大一点的还知道从桌子上拿吃的递给胆子小的。至于红袖和九轩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秦国忽然拿手帕掩着嘴巴咕咕的笑了起来,指着一群孩子对云二说:“你带着一群孩子上青楼,也不怕人家的爹娘找你算账?”
云二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他们有爹娘可以找我算账,我就算是被群殴一顿又如何?”
秦国皱眉道:“咱们大宋有育婴堂,也有孤寡院,每年朝廷拨出来的银钱不在少数,太妃和皇后,淑妃她们每年都要捐助一大笔钱的,怎么还有小孩子跑的满街都是?不如让金满把他们都送去育婴堂好不好?在那里不但吃得饱,还有书可以念。”
正在吃东西的小姑娘听了这句话,吓得叼在嘴里的糕点都掉了,发疯一般的往云二身上爬,嘴里凄厉的喊着“我不去育婴堂,不去育婴堂……”
其余的孩子也顿时大哭起来,几个男孩子甚至已经准备拔腿逃跑了。
云二喊住男孩子,把紧紧抱着他的小姑娘从身上摘下来,重新找了一块糕饼放在小姑娘的手上,拍着她的小脑袋道:“我们不去那个人间地狱!”
秦国腾地站起来怒道:“育婴堂乃是皇家秉承天意,忧心百姓疾苦特意建立的拯生院,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幼儿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是皇家善心的体现,虽然算不得天国,如何会是地狱?”
云二无所谓的笑笑,继续安抚那些惊恐的孩子,瞅着秦国道:“你今年只有十三岁,面貌长得小,换一身破烂的衣衫进去试试就知道了,看看皇家营造的天国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云二又转过头瞅着小姑娘道:“我家总是缺仆人,你们愿不愿意去?至少吃饱肚子没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人打你们。过几年长大了,想留还是想走随你们的意。”
秦国非常不满意自己被无视,站起身就往外面走,走了两步之后又回来了。一声不吭却不断地流眼泪。小姑娘见她哭的可怜。很想把自己手里的糕饼拿给秦国,却不敢那么做,抬起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霎不霎的看云二。
云二也有些烦。朝帷幕后面吼一嗓子道:“老鸨子,把爷的袍子拿过来。”
老鸨子不知道从哪里滚了出来,手里拿着云二的白袍小心的放在软椅上,有把云二那双奇怪的足衣也放在那里,办完事情就跑的不见人影。
秦国抽泣着帮云二穿足衣,披上外袍,云二没有拒绝秦国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举动,接受的很自然,所以秦国的小嘴就变得微微上翘,似乎还有点害羞。
云二拿过葡萄酿给秦国倒了一杯酒柔声道:“我从不怀疑陛下的善心,也从不怀疑太妃和皇后的善心,太妃她们在拿出自己脂粉钱去哺育那些无人照料的孩子这件事没有任何错,反而是你口中的大功德,我刚才说的有些刻薄了,你不要在意。”
秦国握住酒杯小口的啜饮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瞅着云二道:“你的意思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
云二笑了起来,探出手牵住秦国的小手道:“总算是不太傻,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想不到,我就要真的怀疑你冰雪聪明的名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秦国僵住了,这是和云二相处两年来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亲昵的行为,俏脸转瞬间就变得通红,想要把手抽回来,又有些舍不得,被云二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得无地自容,只能把脑袋深深地垂下来。
“先生说过,事实胜于雄辩,如今正是立冬日,天气逐渐转寒,别的地方你去不合适,但是孤寡院和育婴院你去看看却没有任何的不妥,亲眼看看比我说什么都管用。
你说的没错,皇家有雷霆之威,也当有和风细雨般的润泽,缺一不可啊,民心,其实就是天心,民心向背有翻天覆地之能,所以唐太宗才会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高论。
秦国,皇家子其实能起很多的作用,比如安抚民心就是一例。臣子把这事干多了会有大麻烦,但是皇家把这事干的越多越好。
我其实想不通啊,你的那些姐夫除了吟诗作赋,埋头发财之外就不知道帮皇家干点别的?”
秦国迷茫的道:“这些事皇族干多了也会有麻烦。长寿,你不明白,皇族受到的约束更多。”
听秦国喊自己长寿这个字,云二就不由得撇撇嘴,大哥的字是长生,自己的字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长寿,彭蠡先生说这两个字听着土气,却是最美好的字眼,福寿安康万年和乐很有喜气,云二却觉得不如苏轼的字子瞻好听。
除了大哥大嫂和一些长辈有时候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云二是不准这样称呼他的,自己不过牵了一下秦国的小手,就亲热到了这种地步?
说皇族避讳收买人心这种事确实是真的,问题是他们起初干这事的时候就居心不良就难怪皇帝下狠手砍手跺脚了。
恩出于上这一条几千年来在中国都没有过大变化,真正想干点慈善的人,就别心存其它的念头,只要心歪了,办出来的事情也就会带着一股子邪气,如果心正,不论怎么做都是慈善。
云二见秦国有些迷茫,就拍拍她的小手道:“这事啊,你最好去找太妃和皇后,一起商量一下估计会有一个很好的主意出来,找信得过的太监或者侍卫出去打探一下,很容易知道你说的天堂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现在别发愁了,你难得出宫一次,我就带着你去马行街逛逛,那里的小吃食很不错,我上回喝了一顿酸**到现在都忘不掉,现在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得到。”
秦国公主听了之后精神大振!
一颗圆溜溜的珍珠被云二弹了出去,老鸨子很自然的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上,两只手紧紧地攥着那颗珠子,一迭声的谢赏的话就从嘴里喷出来。
“这件事我遇上了,就管了,你把这些孩子都给我送到云家去,包括红袖,就说是我说……”
“公子大恩九轩永世不忘,不过,我的小弟妹们不当仆役!”
云二转过头就看见红袖和九轩站在大门口,表情虽然惊恐,但是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云二嘿嘿一笑,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珠子递给老鸨子道:“把这颗珠子换成铜钱交给九轩,天助自助者,人有志气确实比什么都好!”
说完这些话,就哈哈一笑,牵着秦国的小手下了楼,外面的冬雨依旧不紧不慢的下着,楼子的外面挺着一辆华美的碧油香车,一个内侍低眉垂首站在雨地里似乎感觉不到寒意,马车里一个小宫女掀开帘子走了下来,掺住秦国就要上马车。
秦国见云二不动弹,莞尔一笑,推开了宫女准备和云二一起在雨地里漫步。
“我是男子皮糙肉厚不碍事,你身娇肉贵的还是不要淋雨了。”云二示意秦国上马车。
“我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的过日子,从来没有任性过,您就容我任性一次。”秦国将皮裘的兜帽扣在头上,扯着云二就要走进雨地里。
一柄粉红色的油纸伞从天而降,被云二探手捉住,冲楼子上的一个小姑娘眨眨眼睛,就撑起油纸伞罩在秦国的头上,两人相互依偎着走进了淡青色的雨地里,美得就像是一副水墨画。
“下回记得穿女装,不准再穿我的衣衫,咱们两个这么走,还以为过来了一对龙阳……”
“嘻嘻!”
“从这里穿出去,就到了马行街,马行街上最多的是生药铺子,专门卖食物的食肆倒是不多,不过这里有一家烤鹌鹑的味道总是让我难忘,配上酸酸甜甜的**,是人间的绝配……”
“嘻嘻。”
“子瞻最喜欢吃肉,你看看他,好好地一个才子现在胖成什么样子了,有一回他一个人吃了两只烤鸡,撑的直翻白眼,想要我帮他捋捋脖子,我硬是找不到……”
“哈哈哈……”
当云二精疲力竭的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大哥大嫂都守在大厅上没去歇息,云大见云二回来了就笑道:“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时辰再晚一点宫里就进不去了。”
腊肉走过来帮云二卸掉皮裘,又拿了烤的暖和的软靴子给他换上,就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云二,云二被她看得有些无地自容,连忙端起热茶一点点的喝,顺便偷看一下家里的环境。
陆轻盈拿走云二手里的茶杯,哈哈笑道:“莫担心,腊肉正在学女诫,没人会拈酸吃醋哦,啧啧,看不出来啊,两个人撑一把伞在雨巷漫步,家里派出去的探子都说你们是天赐的一对,走在大街上可是万人瞩目啊,还顺便饱尝东京美食,怎么就想不起来给你大哥带些回来,落落可是盼了很久了。一看就是一个没良心的。”
陆轻盈见云二有些恼羞成怒,就掩着嘴嗤嗤笑着和腊肉离开了大厅,看得出来,云大和弟弟有话说。(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十八章兄弟间的相似性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退下了,云大拿指节轻轻地叩着桌子,发出极有节奏的空空声,对大哥非常习惯的云二知道大哥这是在组织语言,所以重新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喝着茶等大哥开口。
“我之所以努力奋斗,很多原因是因为你,我很希望你能从被抛弃的深渊里爬出来,过的平安喜乐,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你不用觉得受之有愧,从而生出想要帮我的想法让自己受委屈。”
云二笑道:“大哥,我早就忘记了被人家抛弃的事情了,您现在非要再提起来又让我伤心。以前是您在竭尽心力的照顾我,所以我才能平安长大,亲兄弟不说这些话,我只是想告诉大哥,我也有我的理想,既然有了理想,总归会牺牲一点的,只有这样得失之间才能保证平衡。”
“你以前的理想是当一个纨绔子弟!”
“现在也是啊,您不觉得我当了驸马之后就会变成最大的纨绔子弟了吗?”
“臭小子,你现在做事有些卑鄙啊!明明不喜欢人家还故意把场景弄得那么动人心弦,你打算干什么?说到底,人家秦国可是无辜的,我很不喜欢你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你真的成了那种人,那只能是我言传身教的失败。”
“我在试着喜欢她,真的!”云二听大哥这么说连忙站起身急急地辩解道。
云大一巴掌抽在云二的后脑勺上怒道:“你以为这是我们的那个时代?一个女子可以和无数个人恋爱?臭小子,看清楚啊。这里是大宋,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和采花贼没多大区别,大丈夫好色却不下贱这是一个根本底线,不能突破的。”
云二最讨厌大哥都手动脚的揍自己了,以前他没这个毛病,自从打青塘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好多,打人就是其中的一个坏毛病。
“哎呀,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女人而已,了不起我哄她一辈子好了。把她好好地哄一辈子和爱她一辈子有什么区别?你对葛秋烟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为什么老是说我。”
“不一样啊。我不娶葛秋烟,别人娶了会倒霉……”
“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还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不愿意撒手罢了……”
“我揍死你这个臭小子……”
“本来如此……”
不管是谁。只要开始说真话。两个人之间的交谈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兄弟二人的谈话以一场追逐战结束了,最后云二故意放慢了脚步,被大哥追上。脑袋上挨了无数的爆栗子这次算是结束。
回到后宅的云大不断地叹息,臭小子长大了,不好管了,再也不是那个缠在自己腿上奶声奶气的问自己要食物的小孩子了。
不过云大还是很欣慰的,在转遍这样激烈的环境底下,云二果然顺理成章的长成了一个小混蛋,早年间的心理阴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在开始张开怀抱接受新的事物了,这是好事情,且不管他对腊肉的感情有多么的真挚,在很大的成分上,那应该是一种恋母情节,而不是真正的爱情。
云二说的没错,自己口口声声的说只喜欢陆轻盈,其实这个说法最虚伪透顶了,葛秋烟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再这么说不但对不起葛秋烟,也对不起陆轻盈,更对不起自己。
因为有这样的心境,在战场上面对没藏讹庞十万大军都面不改色的云大,在跨进葛秋烟屋子的时候,心跳的就像是刚刚做了亏心事的小偷。
坐在烛光下喂孩子的葛秋烟显得极有母性,见丈夫进门,还有些害羞的将身子转了一下,想起前几天的荒唐,她自己都感到脸红。
云大站在烛光下背着手安静的看着小老婆给闺女哺乳,女人在这个时刻美得惊心动魄,或许这就是母性的力量赋予女人的特权。
小闺女云芊芊吃饱之后,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葛秋烟拿手在孩子的胸腹部轻轻地抚摸着,免得孩子吐奶,直到闺女睡着了抬头瞅一眼丈夫小声道:“睡着了。”
云大没有把闺女送到奶妈那里去,而是小心的放到床里面,葛秋烟奇怪的瞅瞅丈夫,就在孩子的身子底下垫上一层厚厚的褥子。
“孩子晚上会哭的,影响您睡觉。”
“做了人家的爹爹,这些事情逃不掉的,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我守着孩子就是了。”
“有奶娘!”
“我知道,我只想多陪陪我闺女。”
瞅着葛秋烟爬进床里躺在孩子的旁边,身子习惯性的弯曲过来,形成一个优美的弧线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云大也上了大床,学着老婆的样子把身体弯曲起来,大人的膝盖碰在一起连着身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港湾……
“这孩子的眉眼像您!”
“什么话,我的孩子不像我难道会像别人不成?”
葛秋烟羞怒交加,握起了拳头想要捶丈夫两下,看到孩子却又把拳头放下,笑着说:“这一次被夫人抢了先,没给您生个儿子……”
“没指望生十几个儿子,云二今天就把我气的半死,如果你们生的都是儿子,我不知道我将来还有没有生路,还是生闺女好,贴心。”
葛秋烟总是觉得对不起云家的列祖列宗,把生闺女的事情归结为自己的肚皮不争气,当初孩子刚刚落地她发现是个闺女之后,就不开心了很久。
“妾身不是不喜欢女儿,只是觉得女子一生活的太苦,不如男儿活的利落。妾身吃了很多的苦,所以如今就不希望自己的闺女也吃苦。”
云峥傲然一笑道:“我云峥的闺女定然会安乐一生的。”
葛秋烟崇敬的瞅着丈夫,拿手指轻轻地刮着他浓黑的眉毛坚定地道:“那是自然,您是天底下最有智慧的男子,一定会保佑我的小芊芊富乐安康的。”
“再过些年吧,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之后,我们全家就去东海上居住,找一个最美的海岛,我们在海岛上遍植桃花,那里是我们的世界,关起门来过日子,再也不理会人世间的事情,快快活活的过完这一生。”
“您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妾身相信……”
夫妻间的话语说的越来越温柔,头也靠的越来越近,最后额头顶着额头温柔的蹭蹭就相互笑一下,重新把目光放在中间的孩子身上。
云大伸手捏熄了蜡烛,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发现自己脸开始变红了,借用云二的手段虽然有些丢人,不过效果还不错,至少葛秋烟平稳的呼吸声就足以说明她这时候睡的非常甜美。
真情和假意到了这时候没有多大区别,为了葛秋烟云大认为自己可以拼命,为了孩子自己也能拼命,为了这个家拼命基本算不上是个事情,他很想为自己刚才刻意做出来的事情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却无从说起,直到快要睡着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这一夜,云大过的艰难无比,不是因为愧疚之类的负面情绪,而是因为自己的闺女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半夜哭了至少三四次,第一次云大还能尽心的换尿布,伺候孩子吃奶,第二次就有些漫不经心,第三次的时候,换尿布这种事情几乎是闭着眼睛完成的,所以一大早,他的嘴巴就张的像河马一样大。
“没出息,日子还长着呢,您干吗这么卖力?”陆轻盈见到丈夫萎靡不振的样子就来气,转头发现葛秋烟也是那副模样,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想差了,折腾了我一晚上的是我闺女,她把床上能尿湿的地方都尿湿了,最后是睡在我肚皮上的……”云大喝了一口粥帮着分辨。
“不是有奶娘吗?您明天无论如何也该上朝了,朝廷让您当副枢密使,每季的俸禄一车车的运到家里来,您总要为国分忧才成啊。”
“你说我尸位素餐?知不知道,我不干事情,大家才会满意,干了事情谁都没好日子过,我告病告的把世上所有病都得完了,前天说因为牙疼不能上朝,庞籍不是都亲自批复了?还告诉猴子要我好好静养,莫要发怒,上火才会牙疼!所以说,我不上朝添乱就是给朝廷做的最大贡献。”
陆轻盈很奇怪丈夫现在的表现,以前自己说起朝堂的事情的时候,他一般都是随口敷衍的,从不会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陆轻盈狐疑的道:“您就算是不去上朝,皇宫里您也该走一遭才是吗,陛下现在一定等着你亲自分说青塘战事呢,另外啊,您也该向陛下为小叔赐婚了,妾身担心,小叔和秦国这么相处下去会乱来,你们云家的人向来没什么定力,万一秦国有了身孕,那可就是大笑话了。”
“再看看吧,等俩人感情再深一些我们再去,有些事是要看清楚的。”云大把碗里的粥全部喝光,放下筷子说了声准备补觉,就径直去了卧室……
陆轻盈在后面呼唤了好几声也没有让他他停下脚步。(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十九章皇帝的嗜血性
十月已临,秋季行将过去。迎接这个一切沉默但闻呼啸的严冬,多少人似乎尚毫无准备。从眼目所及说来,在南方有延长到三十天的满山红叶黄叶,满地露水和白霜。池水清澄明亮,如小孩子眼睛。一些上早学的孩子,一面走一面哈出白气,两只手玩水玩霜不免冻得红红的。于是冬天真来了。
在北方则大不相同。一连几天的狂风,木叶尽脱,只树枝剩余一二红点子,挂枝柿子和海棠果,依稀还留下点秋意。
随即是负煤的脏骆驼,成串从东平门涌进。从宣武门过身时,这些和平生物可能抬起头,用那双忧愁小眼睛望望新油漆过的高大门楼,容许发生一点感慨。
如果不算契丹人,这就是东方最大的帝国,走一遭并不算是坏事。
那些背负着煤块的脏骆驼在交卸过煤块之后,就会被主人牵着聚集到海市子上的一家骡马店里,主人从戴着皮帽的掌柜手里接过红筹,就得意的晃晃,然后吆喝一声,立刻就有伙计笑嘻嘻的送上一大碗热酒。
这碗酒可不寻常,至少里面没有掺杂一点点水,所以喝起来极为香醇,只要是来交卸差事的驼队,都不会放过这个小小的享受。
凄风冷雨中围着火炉喝一盏热酒散一散身上的寒气,说几句不着调的闲话,等身上的寒气散发的差不多了,就披上烂棉衣牵上骆驼继续出城,尚未结冰的汴河上还有不少的煤块需要运到城里来。这是一门新的营生,以前都是用船直接运进城的,可惜被巡城御史给拦住了,说煤灰落进河水把河水给弄脏了,这些河水有些人家还需要拿来吃呢……
云家即使财大气粗,官位显赫,那位脾气暴躁的家主向来有殴打御史的习惯,在这事上也没办法和御史抗争,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满城百姓的唾沫给淹死。所以。云家的货物只能从城外用骆驼运进来。板车都不行。
骆驼客很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家把烧过一遍的煤块卖的和白米一个价钱这就是根源啊,傻子都知道石炭这东西就埋在土下面,只要剥开土皮。就能挖出来。按照云家的干法。他家根本就不是在挖煤,而是在挖金子,巡城御史如果不狠狠地在这门生意上扒下一层皮来如何肯甘心?
他们没胆子为自己捞好处。要是敢这么干,云家的家主会拿着鞭子抽死这些人,于是,围绕着云家的焦煤就衍生出很多行当来,比如说运煤的骆驼客。好处大家沾是一个好主意。
身为东京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便宜可以占的,东京人很清楚一点,官员怕御史,御史怕真正的权贵,而真正的权贵却非常在意百姓对自己的看法。
骆驼客才跨出骡马店的大门,就看见开封府的差役敲着铜锣开路,开路的差役后面跟着一长溜的板车,板车上趴着一个个光屁股男人,最让人开心的是竟然还有几个光屁股女人也被绑在板车上游街示众,这本来是极为养眼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些妇人的年纪未免大了一些。
再说了,那些屁股各个都被板子打的稀烂,大腿根部更是一片紫青,不消说他们的两条腿都已经废了,板车的车轮在石板缝隙上颠簸一下,那些人就发出一声声的惨叫,骆驼客仔细的数了一下,发现光屁股的人足足有百人之多。
一个年轻的中官骑在一匹马上,白皙无须的脸上一丝表情都看不见,但是他抱在怀里的旨意却很明显的说明了问题,这些人屁股上挨得板子是官家亲自下令执行的。
宦官郑彬骑在马上勉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和,第一次办这样的差事,无论如何也需要有一个好的收场才好。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看那些惨叫的囚犯,真不觉得自己下令打板子有什么不妥,官家好好地一项仁政被他们弄成了人间地狱,害的陛下差点吐血,太妃娘娘看了密奏之后喊了一声“造孽啊”就昏倒了,皇后娘娘赶着去伺候,临走时要淑妃娘娘全权处理此事,还刻意说不可轻饶。
这些人基本上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开封府已经开始按照名册开始抄家了。
接手这件事之后听叔叔邹同讲述,郑彬才知道大宋的慈善机构善举涉及极广,覆盖了慈幼、养老、医病、送葬、赈灾、济贫等方面。
在江南所创办的济助贫病孤老机构有福田院、居养院、养济院和安济坊。据《宝庆四明志》记载,江南明州所辖鄞、奉化、慈溪、定海、昌国、象山六县建立居养院,为全国创举。居养院主要救济“鳏寡孤独贫乏不能自存者”,后来由养济院取代。而助葬机构,漏泽园,在江南地区已广为分布。官家在庆历六年诏令“命诸郡收养老疾贫乏之民,复置漏泽园,葬死而无归者。”
此后,江南地区漏泽园广泛设立,临安府钱塘、仁和2县“置漏泽园一十二所,寺庵寄留槽椟无主者,或暴露遗骸,俱瘗其中。”
另外,福田院、居养院及养济院都含有幼儿救济的功能,而专门的慈幼机构最早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出现,其中以婴儿局和慈幼局影响最为显著。
郑彬自己也是苦出身,当然知道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日子过得有多么的悲惨。但是当他带着皇家禁卫冲进东京城各个福田院和育婴堂的时候,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禁卫副首领一个硬朗朗的铁血汉子冲进去看了一圈之后那张脸比恶鬼还恐怖,腮边还有残存的泪水,育婴堂的主事已经被他用拳头活活的给打爆脑袋……
郑彬本来还担心这样做会出事,当他看到案板上小孩子残尸的时候,就不再觉得那个禁卫副统领做的有什么不对之处了。
勾结妖道以童子血,童子心合药这样的事情足够他被诛灭满门了……
郑彬封锁了现场,将亲眼看到的事实禀告给了淑妃娘娘,娘娘禀告过陛下之后,下达了一连串的旨意:“福田院,育婴堂之事乃是皇家秉承天心而举办的盛事,所以这里的事物属于皇家私事,所有人犯按照皇家家规处理,不走三司,不行律条,由内府全权处理。”
于是东京城的百姓就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这些被人在游街之后,将会面临更加恐怖的惩罚,皇家的家规远比大宋律法更加的酷毒,进了内府,除了死和圈禁至死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据说在这件事情上,大臣和皇帝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最终这件事依旧严格按照皇帝的旨意进行下去了,不但如此,皇家禁卫分成十五路从东京出发,辐射状的向大宋各地州府扩散,一时间,大宋官场人心惶惶。
云峥脱掉官服坐在椅子上喝茶,陆轻盈依旧一脸怒火的道:“这些人就该被砍头……”
云峥吐掉嘴里的茶叶道:“砍头?皇帝暴怒的就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狮子,他自诩仁慈皇帝,结果在他最得意的范畴内出了这样耸人听闻的惨事,濮王被他唤进宫,亲自抽了十鞭子,本来就已经被贬成濮阳郡王了,现在好了郡王的爵位也没了成了山阳公,罚俸十年啊,他家的店铺,田产全部充公,看样子红眼睛的皇帝准备把濮王活活的饿死。
说实在的,濮王在这件事上就沾个边,他的宗正府宗正的职位早就交卸了,如今,皇帝的兄弟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觉得那些干恶事的人只是掉脑袋这么轻松?
“大辟!大辟知道不?太血腥了,我就不说了,免得让你没胃口吃饭,今天叫我们过去就是去观刑的,我和狄青以及那些上过战场的人不在意,庞籍,韩琦也无所谓,你知道前几天来咱家喝醉酒的翰林学士李淑吐成什么样子了吗?其中一个被铡刀剪断的人听说还是他的族兄,身子都成两截子了,还哀求族弟救他。”
陆轻盈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捶了丈夫一下道:“欺负我不知道大辟之刑?最多砍脑袋,怎么会用铡刀?把人剪断这事是腰斩,妾身读过史书。”
云峥呵呵一笑也不辩解,想拉住陆轻盈流氓一下,被人家扭身推开,人嗤嗤笑着走了,据说云家的掌柜快要入京报账了,云峥只好一个人坐在大厅上喝茶,眼神暗幽幽瞅着家里的那副猛虎下山图胡思乱想。
真不错啊,一个以仁慈著名的皇帝开始大规模的杀人了,一个从来双手不沾血水的皇帝如今开始在自己的宫庙里杀人了,历史上似乎没有这个描述,但是云峥今日活生生的看到了最残酷的一幕,好啊,皇帝只要开始嗜血,就是好现象,只要开始嗜血,就会看重武力,也正是因为手里有一支可靠地武力,皇帝才会嗜血,这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想起今日行刑之时,那些禁卫刽子手特意避开人的脖子,把铡刀往下移动,云峥就笑的很开心。(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二十章皇帝的强盗性
这样细微的变化,云峥敏锐的捕捉到了,同样的庞籍韩琦,王安石这样的老牌政客自然也感受到了,在皇帝发泄了自己的怒火之后,庞籍就立刻要求皇帝不得再这样贸然行事,用的理由是恩出于上,杀人结怨这种事情应该是他这个宰相的事情。
于是,三天一次的宴讲就注重在《宋刑统》上了,他们想要竭力的告诉皇帝,刑律杀人乃是天权,帝王杀人乃是人权,人权不可与天权争。
云峥抱着勿板站在人群里打盹,新的官帽很重,一点都不舒服,老婆给里面加了棉垫子这才舒服一些,而且还很暖和,外面北风呼啸,大殿内被地龙烤的热气腾腾,站不了多久就想睡觉,好在他身后就是一个根盘龙柱,柱子里面也有炭火,人靠在上面被温温的柱子烤的很舒服,所以他就靠在上面打盹。
至于宋祁喋喋不休的向皇帝讲述什么,他完全不关心。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宋刑统》而已。
心里为这些老夫子感到悲哀,指望一头吃过人的老虎开始吃胡萝卜?开什么玩笑,没见皇帝早就神游物外了,云峥答应今天和老婆一起吃火锅,却不知皇帝在想些什么。
昨晚睡得不好,葛秋烟不准孩子睡在夫妇二人中间,结果云峥早上醒来的时候,比看孩子还要累,最让人难堪的是孩子早上吃奶没有吃饱,只好委屈的去吃奶娘的奶水……
相比怒火高涨的陆轻盈,和一脸羞红的葛秋烟。云峥的表现很镇定,就好像这件事完全和他无关,只是在出门的时候,被老婆发狠在胳膊上掐了无数次,至今两只胳膊都见不得人,上面全是一块块的乌青,很可怜。
想到得意处,云峥偷笑了出来,他身前的狄青转过头无奈的道:“说话啊,陛下都问你两遍了。”
云峥惊了一下。连忙出班启奏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大宋刑统》乃是万世之基,万万不可轻易弃置……”
庞籍黑着脸低声咆哮道:“陛下在问你青塘何时可以安定?”
云峥惭愧的朝庞籍抱抱拳头,连忙对皇帝启奏道:“启禀陛下,青塘何时安定。不在我朝。而在于高原吐蕃人是否有雄心下来抢夺。西夏国是否有胆量卷土重来,微臣居于京师不了解实际战情,所以。微臣不知。”
赵祯叹口气道:“老虎就该放入山林,将老虎放在庙堂之上尽打盹了。”
韩琦笑道:“只要老虎的雄风依旧在,外面的野兽就不敢叩门。”
“韩卿这话在理啊,猛虎还是自家的凶猛一些好,哈哈,诸位爱卿,今日算得上是凄风苦雨,外面的风吹得朕心烦意乱,外面的冰雨也让朕不舒服,邹同啊,从内府拨出一万贯铜钱分给东京百姓充作柴碳钱,暖和一下也好。
呵呵,至于我们不妨去武成殿喝上一杯可好?”
云峥大喜,这时候才发现赵祯确实是个不错的皇帝,不但拿出自己的钱请全东京的人烤火,更拿出自己的钱请文武百官喝酒,这样体恤人心的一定是一个好皇帝。
庞籍出班禀奏道:“陛下,武成殿年久失修,恐挡不住外面的风雨。”
赵祯笑道:“无妨,武成殿新进来了几尊蜡像,不宜过于暖和,朕与诸位爱卿不妨捧杯四处游走,论一论这天下的英雄豪杰。”
云峥这才晓得皇帝竟然花费了不菲的人力已经把蜡像弄回来了,李常在信里抱怨说,蜡像不好运输,好在北方冷的早,他用棉花把蜡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在路上走的非常缓慢,想要运到京城,至少要到年前才成,没想到皇帝已经把这些东西运来了。
庞籍叹息一声,也不好驳了皇帝的颜面,只好随着宦官的引导向武成殿走去。
进了武成殿,云峥吓了一跳,指着交趾皇帝李德政的蜡像问邹同:“怎么,这家伙死了?”
邹同小声道:“没死,还好好地活在馆驿里面呢,陛下派人取了李德政的尺寸和相貌,特意请京城里的高手匠人按照活人制作的。”
云峥拍拍胸口道:“这就好,我还打算等交趾国的战乱平息之后再去那里取存放的银钱,李德政要是死了,不好找借口。”
韩琦接话道:“交趾现在战火纷飞的你上那里去找钱?李日尊的都城都被他的弟弟联合外人攻破了,估计他现在大概拿不出什么钱来了。”
“此话不妥啊,陛下乃是仁慈之君,身为宗主国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属国战乱不绝呢?总要给子民一个安乐的生活才是。”
王安石皱眉道:“难道云侯认为交趾对我大宋还有利用的价值?”
云峥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交趾国物产丰富,各色名贵木料多的数不尽数啊,再加上那里的稻米一年不知道几熟,禾苗和成熟的稻穗一起生长毫不稀奇,但是到了我大宋就他娘的成了祥瑞。我大宋这几年灾害不绝,而交趾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灾害,上天不公道到了极点啊。
所以给交趾百姓一个平安,可以给我大宋换来一个能源源不断产粮的宝地,怎么算都不亏本。”
王安石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岭南的粮食便宜,可是运回东京那个价格就非常高了,不划算啊,在岭南,乞丐都能食用白米饭,可是到了河内郡,百姓劳苦一年都只能忙时吃饭,闲时喝粥,老夫想要运回来,消耗太大了。”
赵祯见王安石和云峥谈论到了国家的命脉,就让宦官给百官送上温热的米酒,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想听听云峥是如何思量的。
“我早年就说过,大食人在我大宋吃的脑满肠肥的不干事,尽享受了,一些大食富豪在泉州的居所豪华程度甚至超越了皇宫,人家喝酒都是金杯……”
云峥说到这里瞅瞅自己手上的银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赵祯扬扬手道:“爱卿有话就说,这里不是朝堂,是我们君臣同乐的地方,即便是说错了,也无妨,朕就当你说的是酒话就是。”
韩琦怒道:“云侯,你莫非还要说你那套该死的私掠想法是不是?我大宋乃是煌煌天朝,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不能做,免得败坏了朝纲。”
云峥嘿嘿一笑,不理会那些交头接耳的大臣,当赵祯听说了云峥的私掠理论之后都一脸嫌弃的瞅着云峥,要他们明打明的去抢劫,根本就做不到。
默不作声的云峥一路从陈列的蜡像看过去。
拍拍李德政的蜡像道:“倒霉蛋啊!”又拍拍高智升的蜡像道:“可惜了。”来到侬智高的蜡像身边之后喝了一口酒道:“死在狄帅的手中,是你的福气。”
没理会董毡的蜡像,却在青谊结鬼章的蜡像身边把杯中酒都倒了出去算是祭奠了老朋友。最后瞅着自己的雕像苦笑道:“这群人里面你最无辜啊!”
庞籍凑近云峥道:“说说,怎么个无辜法?兵凶战危之下你要是敢把心肠软下来才是罪该万死,想想你的部下,和陛下的重托,个人的恩情什么都不是。”
云峥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啊,我也确实是这么干的,只是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心口疼的厉害。”
赵祯叹息一声命邹同给云峥的空酒杯倒满酒,然后敬了云峥的雕像一杯酒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爱卿初次进青塘与青谊结鬼章订交这是美谈啊,青谊结鬼章此人虽然是异族,但是他的事迹朕听说过,此人为友诚,为臣忠,为将勇,为人义,单以人品而论确实是一代英杰。
爱卿处事果决,为国抛弃私情,来,与朕共饮一杯。”
云峥与皇帝喝了一杯酒之后敲敲自己雕像的脑壳道:“所以微臣下令把自己的模样铸造成蜡像,和两个小人放在一起,告诫后来人明确的知道自己的责任。
刚才诸公都在偷笑,拜托稍微收敛一下,云峥听到了,私掠的计策不是不可行,是要看怎么施行,大宋物产丰富,所以物价便宜,大食人只需要用很少的东西就能换走我们大量的东西,诸公竟然没人想到这里面有多大的不公平吗?
大食人的货币是银币和金币,但是更多的是以物易物,他们看似和我们大宋算得上是互通有无,可是你们谁算过金银铜之间的差价?嗯?差价是什么样子的我今天不说,有三司使的人在,你们自然会计算出来,我只希望你们看到那个数字的时候不要吃惊,我大宋百姓用双手创造出来的财富就被人家白白的拿走了,最可笑的是我们自己还不知道。”
云峥见王安石的脸色大变,就笑着继续道:“三司使说南方的粮食运过来不划算,这话没错,可是我们干嘛要把这种不划算安在自己头上?
每年来东京的胡商那么多,好多船并非是满载,而且都是大海船,一艘船运载五千担粮食很轻松啊,如果他们进京交易必须按照货物的价值给我们运等量的粮食,东京还能缺粮食吗?
如果我们在给大宋的海盗开出私掠证书,让他们去抢劫,然后分一大半给朝廷,我就不信我们找不回在大量贸易上受的损失。”(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二十一章佛陀的十二种变化
在大宋混的时间长了,云峥早就不和自己的同僚讨论什么经史子集,以及人情世故了,和这些人讨论人家已经研究了好几代的东西,自己怎么取胜?
只有谈论他们不熟悉的,不了解的,上溯祖宗八代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自己才有取胜的把握,比如大宋原始的,模糊的,进出口贸易。
在这个领域和大宋的士大夫们争论实在是太过瘾了,不管你怎么说,他们在仓促间都没有办法犀利的反击,他们高深的学问,深刻的见识,在这个从来没有过的领域里没有用武之地,在这个从未有人涉足的领域里云峥是最大的霸主,在这里他可以笑傲王侯睥睨四方。
说完那些话之后,云峥就摆出一副高傲的神态,和自己的蜡像一起喝酒,只是一个神态阴暗,一个神态跋扈而已,这一次是见识上的跋扈,按照大宋目前的风气这样的高傲无可指责。
赵祯从不评论自己不懂得东西,对他来说藏拙是最好的选择,他有无数的智囊可以用,在庞籍等人都在思索的时候他能端着酒杯指着瞎药的雕塑问道:“朕听闻此人在青塘之战中不可谓不努力,也没有背叛的迹象,按理说他应该是大宋的功臣,爱卿为何一怒之下将他处死?这中间可有什么朕不了解的事情吗?”
云峥拱手道:“这样做确实不妥,甚至可以说堵塞了日后敌人向我大宋投诚的道路,斩杀瞎药和龙铁桥是微臣本性使然。龙铁桥多年以来在大宋和青塘之间贩卖人口,就这一条就足够微臣将他碎尸万段了,至于瞎药,他有必死不可的理由,青塘人在那片土地上根深蒂固,大宋想要彻底的控制青塘,就必须剥夺青塘人的统治权,瞎药此人在这样的背景底下就必死不可了。
本来此事尚有商榷的余地,但是微臣最看不起的就是背叛者,所以瞎药遇到我就活不成了。”
赵祯笑了一下对云峥道:“确实如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不管他是谁的乱臣。”
对这一点大宋的臣子们好像并不奇怪,所以云峥也不感到奇怪……
离别皇宫的时候这场断断续续的下了半个月之久的冷雨终于变成了雪花,云峥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钻进了马车,没有理会王安石的挽留。大宋的进出口贸易的秘密需要他自己去发掘。既然已经说出那句“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狂言。费一些心力也是应该的。
云峥认为自己进皇宫的所有目标已经全部达成,再没有必要多说一句话,经过这两件事试探出了皇帝的本性。说的也是,赵匡义的子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善良醇和之辈?
云峥把脑袋靠在软枕上忧郁的看着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路过皇宫长长的围墙,他忽然觉得,在这个近乎无情无义的世界里,或许只有杀戮和纷争才是真实的,刀砍在骨头上那种感觉才是真实的,强奸和暴戾才能给别人以真实。所以赵匡义会拿着玉斧砍死他多情多义的哥哥,所以赵匡义才会强奸小周后,并且让人作画留下悠久的纪念……
只因为那些行为对一个人来说是最真实的,最疯狂的,不管是愧疚和悔恨,都是铭刻在骨头上的,忘不掉,磨灭不掉……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饮鸩酒自尽的李煜承受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他发现自己活着根本就是一个大笑话,活在回忆里的人本来就该在往事中死去……
只是诗词多美啊,美得让人心醉,就像城郊的牧笛声拔高,盘旋之后化作一缕青烟落在一片烟雨蒙蒙的野村……
狄青的马车就在云家的马车后面,狄青准备和云峥好好地谈谈,军中将领已经找了他无数次,希望能给手下和自己找一条发财的道路,云峥这个人凶名在外,别的将军不敢找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狄青的身上。
他看见云峥伸出车窗的手,叹息一声就没有上前,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进了宣武门巷子,眼瞅着云峥进了家门,狄青的马车才拐进自家的大门。
陆轻盈的脸庞被雪白的貂裘簇拥着笑的非常开心,两只手塞在一个暖袖里见丈夫进了家门立刻迎出来抱着他的胳膊笑道:“五沟大师今天喝醉了,竟然掀翻了相国寺的山门,相国寺门口的四大天王木像被他推倒了,还口口声声的说天气寒冷,这些无用的木雕毫无用处,不如拿去给贫苦人家当柴烧。”
云峥站在雪地里,好像没听见她说话,猛地抱着陆轻盈在她的惊叫声里转了好几圈,家里的老仆役都笑嘻嘻的躲回屋里给老爷和夫人留下一个空旷的院子,对这离经叛道的一幕他们早就习惯了,那些新进府的仆役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瞅着,被恼怒的老廖一脚一个踹了回去。
陆轻盈双手捶着丈夫的肩膀,摇晃着道:“小心别人看见……”
云峥嘿嘿一笑,就一把抱起陆轻盈进了大厅,将她放在软榻上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这才对陆轻盈道:“五沟和尚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现在不论他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天下的佛陀都会原谅他,休说打坏了相国寺的山门,他现在就算是去青楼厮混我都不吃惊。”
陆轻盈猛地坐起来拍一下手道:“他要立地成佛了?怪不得妾身派管家去相国寺赔礼,准备重修山门,相国寺的慧果大师竟然说不妨事,还说五沟就算是真的拿雕像去当柴火烧了也不要紧,问他为什么他笑眯眯的不说话,原来五沟大师已经进入这么高深的境界了?”
说完这句话陆轻盈就跑了,还跑的很快,等云峥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非常的可疑。
葛秋烟见丈夫眼神迷惑,就悄悄地指指云家的家庙……
吃过晚饭,云峥溜达着就去了家庙,
云家的家庙不大,却处处透着精致,不管是轩窗后的凤尾竹,还是墙角的几树梅花无不像画一样的立在那里,最后共同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五沟站在家庙的屋檐底下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在想什么,不过他本人的变化很大,头上戴着毗卢帽,身上披着大红袈裟,手里拿着一长串念珠,脖子上还挂着七八条念珠,脚底下蹬着一双蹑云履,上面竟然布满了金线……
云峥不去思量五沟腰上别的木鱼和木鱼槌子,从腰带受到的压力来看,那两样东西绝对不轻,估计是紫金铸就的……
毗卢帽上缀满了珍珠,袈裟上镶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让云峥很容易想起玄奘的锦澜袈裟,这些东西在一瞬间就把一向破衣烂袄的五沟和尚变成了和尚中的成功人士。
看到这样的五沟,云峥有点害怕,听说进入宗教催眠的人这时候非常的危险,绝对会变成狂信徒,这时候只要有谁敢说一句对佛陀不敬的话,会立刻被这样的狂信徒撕成碎片……
“咳咳,五沟大师,云峥这厢有礼了!”云峥觉得这样对峙下去不是法子,咳嗽两声连忙开口说话,很担心富贵满身的五沟发狂,万一弄掉了袈裟上缀的宝石就不划算了,都是大价钱!
五沟收回远视的目光瞅着云峥平和的道:“很奇怪是不是?和尚还没有发疯,发疯的是你老婆,她在一个时辰之前把和尚打扮成这副样子的,还说在我成为佛陀之前不要解下来,最后说这东西都是无价之宝。
我身上的这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你去佛堂里看看就明白了,除了你们云家的祖宗牌位,她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给换掉了,不求好看,只求昂贵……”
云峥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的跨进佛堂,被里面的珠光宝气照的睁不开眼睛,自己从南方弄回来的宝石,几乎全部堆在佛堂里,在明晃晃的烛光下宝光乱射……
“这婆娘真的疯了!”云峥肯定的对跟进来的五沟说。
五沟抽抽鼻子道:“样子虽然疯狂,但是事情干的却不疯狂,外面的人都说我已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还说是成为佛陀的前兆,你老婆把这些东西堆在这里,一来希望能借助佛光消弭上面的血光之气,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你抢来的,二来,这些东西经过佛陀开光之后价值会倍增……”
“你到底开悟了没有?”
“不知道!”
“那为什么你对我说你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现在很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
“那你现在想不想喝酒?”
“不喝,如今我的脑袋里有两个人,一个在劝我喝酒,一个在劝我不要碰需要谨守佛门清规。现在占上风的是谨守清规的那个!喝酒还是等那个想喝酒的占上风再说。”
“哪个是你?”
“那个都不是我。”
“那是什么?”
“嘿嘿嘿,那是魔!两个!”白胖的面容转瞬间变得铁青阴森,五官狰狞至极!(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每一条路都是血路
“你怎么斩掉心魔?”
“不知道!”
云峥想了一下说:“如果需要帮手别客气,我就在那。”
“不会客气,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你的手下我都不会放过。”
“这就对了,你参禅的时候顺便帮我看好我家的财宝,不要让贼偷了……”
云峥背着手从家庙走了出来,瞅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很想骂人,五沟现在的情形很危险,非常的危险,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过了执念这一关的就是天才,过不了执念这一关的就是疯子。佛门讲究在悟道的过程中遇魔杀魔,遇佛杀佛的,这个想法出自于禅宗的义净禅师,他曾提到:“你如欲得如法见解,但莫授人惑。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
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是假的,都是虚的,只有看空之后,才能真正的无牵无挂修成正果。五沟心中的执念太多,太重,身为他的老友,云峥很清楚。这一关恐怕不好过。
云峥不清楚自己的解释对不对,因为成佛这种事从来都只是传说,那些传说还一个和一个不一样,根本就不足以法。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里的圣人在山里闭关九年之后,在面对世人发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上帝已经死了”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云峥很想知道五沟出关之后会说什么,甚至还想知道这家伙死后用火烧一下会不会如同玄奘一般生出无数颗舍利子——这东西没见过啊!
云峥很想从尼采的思想中间采撷到可以帮助五沟的东西。那个狂人曾经说过——“这部著作给人类以空前伟大的赠礼,这本书的声音将响彻千古。它不仅是世界上最高迈的书,是山顶雄风最真实的书——整个现象以及人类都远在它下面——而且也是最深邃的书。它从最丰富的真理中产生。是一个永不枯竭的源泉,满载宝藏,放下汲桶唾手可行。”
万法归一这种说法云峥是同意的,不管是西方哲学,还是古老的佛教学说亦或是儒家晦涩难懂的理论,一旦到了极致之后,都会衍生出同样的东西来。
云峥不知道参禅的过程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些参禅领悟之后的果实,他准备写下来拿给五沟看。可是又怕他看的走火入魔,那就彻底完蛋了。
尼采的,叔本华的理论当初在大学的为了泡妞,很是认真的读过一些的……尼采的东西过于激进。但是叔本华的理论就相对平缓的多。
叔本华主张唯一的实在就是生存意志,即盲无目的的努力生存。按照叔本华的观点,生命是意志的通达。由于人的**是无限的、永不满足的,所以生命中充满的是痛苦。快乐只是痛苦的短暂消失。对于叔本华来说,逃脱痛苦的唯一方式是否定所有的**,达到一种对生命完全漠然的状态,这种状态类似于佛教的涅磐。痛苦的短暂消失可以通过对他人的同情和对艺术作品的沉思来获得。
云峥在书房里满意的搁下手里的笔,重新看了一遍自己写下来的叔本华的理论原理论述,拿指头弹弹手里厚厚的一叠纸非常的得意。好东西从来就不分什么西方和东方,也不会分什么前世后世,了不起有点超前。但是问题不大,反正西方的那些猴子现在依旧在茹毛饮血。想要文艺复兴还要三四百年呢。
叔本华认为充足理由律的四种不同表现形式分别是:因果律,逻辑推论,数学证明,行为动机。云峥并不打算完全的论述清楚,一则自己没那个本事。第二,他认为只单纯的论述和佛家教条最相近的因果律就足够了。
在汪洋大海里能够撷取一朵浪花就足够一个人光耀千古的了。没必要在那个海洋里遨游。会淹死的,如果你真的看见有人那么干,那个人如果不是玉皇大帝,就一定是上帝。
这些天自己躲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的研究叔本华,慢待了自己的闺女,一出门就看见落落小姑娘幽怨的看着自己,最后伸出胳膊要爹爹抱。
放下手里的纸张,欢笑着给了闺女一个大大的熊抱,这个时候五沟的事情就只能放一放了,反正他一时半会没事。
扛着闺女上了熊皮木屋,管家照例在这里生了小火炉,里面的温度很高,用不着穿皮袄,父女俩都穿着单衣,云峥开心的陪闺女玩七巧板,一连串的笑声不断地从木屋上落下来,陆轻盈抱着儿子悄悄地听了一会,就笑容满面的抱着儿子走了,一旦她们母子再上去,那父女俩就没办法玩了。
陆轻盈知趣并不代表别人知趣,父女俩玩了一会,一个满是胡须的大脑袋就钻了进来,色彩斑斓的虎皮大氅子扔到一边就大声的道:“不玩七巧板了,我们玩挑棍!”说着话还拿出一大把细细的檀木小棍子,每一根棍子都打磨的油光水滑,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落落小姑娘见到狄青钻了进来,更加的高兴,扑过去就给了狄青一个香抱,把狄青乐的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手摊开,让小姑娘从他手里拿檀木小棍子。
云峥叹口气道:“你这是死咬着不放啊!”
狄青一面和小姑娘假意抢夺最后一根小棍子,一面没好气的对云峥道:“没法子,老子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下身段来拍马屁,还他娘的是从小闺女开始拍起。”
云峥抱着把小棍子都收集齐了的女儿,笑道:“其实你的那些部下应该再撑一撑的,轻易到手的东西没人会在意,他们穷苦倒霉了好多年这就是因,所以不相信自己有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这就是果。
我最近在研究一种学问,研究的就是因果,等我弄明白了,我们好好的聊聊。”
“聊个屁啊!你小子出战大胜而归,你麾下的将士封赏的封赏,给钱的给钱,一个个肥的放屁油裤裆,听说小兵都有娶二房的,老子的兵现在想吃一顿饱饭都不可得,赶紧的想一个赚钱的法子,弟兄们等着吃饭呢。”狄青从怀里掏出一个泥娃娃顺手递给小闺女,一脸希望的瞅着云峥,他已经憋了好几天了。”
云峥斟酌了一下慢慢的道:“唐蕃古道你知道吧?”
狄青点点头道:“这条路老夫如何会不知晓,自唐长安出发,过咸阳,沿古道之路东段西行,越陇山,经陇中秦州、陇西、临洮至临夏,在炳灵寺或大河家渡黄河,进入青塘,经古鄯、乐都、、湟源,登日月山,涉倒淌河,公主佛堂,然后经切吉草原、大河坝、温泉,花石峡、黄河沿,绕扎陵湖、鄂陵湖,翻巴颜喀拉山,过玉树清水河,西渡通天河,到结古巴塘,溯子曲河上至杂多,沿文成公主当年走过的大道,过当曲,越唐古拉山口、那曲,最后到达逻些。
只是这条路已经被你的部下占据,蜀中商家恐怕不愿意交出来吧?难道说你打算把这条路交出来?老子无功不受禄。”
云峥目瞪口呆的看着狄青好半天才说:“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把这条商道给你?你想多了。我的部下以后要靠这条商道吃饭呢。”
狄青老脸一红羞怒道:“既然不肯给,你提他干什么。”
云峥抱紧闺女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我说唐蕃古道,你难道就想不起另外一条茶马古道吗?青塘是我的部下在占领,可是你别忘了,你的部下在大理国可守着诺大的一条茶马古道的咽喉要地,我的老家豆沙关附近的五尺道就是那条路的一部分。”
狄青闭上眼睛想了一下道:“你说的茶马古道难道是起自蜀中苍坪山麓,最后抵达逻些的那条商道?那条商道如今已经废弃了,再说了吐蕃人都是穷鬼,我们现在不缺战马了谁还稀罕他们的物产。”
云峥敲敲脑袋小声道:“谁告诉你那条路只通到逻些了?那条路再往西可以到尼泊尔,过了尼泊尔就到了古天竺,难道你现在还认为那条路不值钱?
你在大理国除了杀人之外干别的事情了没有啊?路过豆沙关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被当地繁荣的商业所吸引吗?那条路如果没有大利润,谁会下那么大的本钱在那里修建那么多的店铺?”
狄青的神色黯然,嗫喏了很久才说:“那条商道太危险了,也太艰苦了。”
云峥冷笑道:“我当年开辟蜀中和青塘之间的商道的时候,可有说过艰苦?如果不艰苦,你认为那条商道轮得到我们军人?那些文官们早就像闻见血腥的鲨鱼一样的扑过来了。
既然是厮杀汉,这条命就不值钱!为了给老婆孩子找条活路,不拿命去拼可不成。蜀中的那些商户都愿意随我远征交趾,你的部下有什么干不了的?如果是怂货,饿肚子是活该。”
狄青很久才抬起头,平静的对云峥道:“我们去试试,弟兄们拼命没问题,但是做生意没本钱,也没有经验,怎么做啊?”
云峥给狄青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之后道:“您太低估自己的价值了,只要你狄帅放出话来,我敢肯定有无数的商贾会扑上来,抱着您的大腿把钱塞给您,天下商贾不缺,缺的只是能够赚取大量利润的商道,一旦这条抵达古天竺的商道被开辟出来,你的部下的吃饭和娶老婆问题都会解决。”(未完待续)
ps:第二章,衷心问候一句,平安夜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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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疯子
狄青离开之后云峥看着闺女乌溜溜的大眼睛笑了起来,抱着闺女道:“你娘亲总说豆沙关的生意已经不赚钱了,现在有人开拓商道,豆沙关会比以前繁荣十倍,百倍,咱家在豆沙关的土地一定会卖个好价钱,知道不闺女唉,做善事啊,一定要先利己然后再说利人的话,只是一味的付出,而不知道索取回报,会立下坏规矩的。”
云落落咯咯的笑着,似乎也在为爹爹的聪慧得意,两只小手紧紧地揪着爹爹的耳朵,扯得云峥呲牙咧嘴的。
云峥吃早饭的时候,五沟和尚施施然的从他身边走过,招呼他吃饭,他嗤之以鼻,如今五沟的戒律森严,从不动荤腥,陆轻盈找他说话,他连续不断的口喧佛号看都不看她一眼。挥挥长袖,在一身金银珠玉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就回到了家庙。
陆轻盈讪讪的坐回座位瞅瞅丈夫道:“夫君啊,五沟大师现在很难伺候啊!”
云峥头都没抬的问道:“怎么说?”
“五沟大师是咱家的寄居僧,也是您的至交好友,按理说妾身不该说他的闲话,可是如今连腊肉都伺候不了五沟大师的吃食,您说说该怎么办啊?”
“伺候不了就不伺候,只提供食材就好……”
“这样会不会怠慢了五沟大师?”
云峥摇摇头道:“给大师纯粹的自由就是对他最大的尊敬。”
这话说完云峥就后悔了,看着五沟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他又瞅瞅自己闺女的眼睛。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是一样的黑白分明,清澈如水。他甚至发现五沟的行为也如同小孩子一般变得没有道理了。
云峥努力的甩脱五沟牵着自己衣袖的手,苦笑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五沟歪着锃光发亮的大脑袋想想道:“可能是,因为我现在非常喜欢吃糖……”
云峥认真的道:“你现在太胖,吃糖太多会引起一些身体不适的。”
云家的糖霜很多,五沟就算是拿糖当饭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现在喝水都要在自己的钵盂里放半钵盂的糖霜,然后才会把这种粘稠的溶液一口气喝下去。这样子吃糖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糖尿病,云峥不想悟道之后的五沟变成一个糖尿病患者。
“他还在家庙里养老鼠!”腊肉眼角还挂着泪水,惊恐的拿指头指指家庙。
云峥瞅瞅腊肉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会害怕老鼠?我记得小时候你看到老鼠都会说那是一块肉。这才几年就变了?养老鼠算什么大事。你让老廖多弄些狸猫回来不就完了。”
腊肉怒吼道:“他把老鼠往我身上扔……”
五沟讪讪的看着扔掉木盘跑掉的腊肉小心翼翼的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不对劲?”
“我去帮你问问慧果大师,如果这是你修行途中的正常表现,我们就听之任之,如果不是就要想办法给你治病了。这里有我写的一些大德高士的心得。你拿去看看。能不能帮助你我也不知道,我这就走一遭相国寺。”
云峥把自己写了好几天才整理出来的叔本华因果论给了五沟,命老廖好生的照顾五沟。自己骑上马直接就去了相国寺,他实在是不能确定五沟现在的状态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
从相国寺出来的时候云峥的肺都要气炸了,那个混账老和尚听都五沟的变化之后竟然一脸的喜悦,还恭贺五沟回返了本性,无欲无求赤子心怀,只有在这种通明的状态下才能真正做到无牵无碍放下所有的烦恼,乃是大喜事,需要放爆竹庆贺。
还说什么成佛悟道从无定数,有人成佛会宝相庄严,天降香花,有人成佛会污秽满身疯疯癫癫,总之,慧果告诉云峥,一切任其自然也就是了。问了他,等于没问。
回到家里的云峥打算和五沟和尚好好地谈谈,看看能不能让他恢复到本性,成佛这种事情太危险,而且和投入非常的不相称,即使成佛之后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一不能点石成金,二不能腾云驾雾,最后的好结果就是能通透的看透人生,云峥认为这个人生用不着看得那么通透,也没有必要活的那么清楚明白,通透的人生只会给自己带来无限的烦恼,这是智者的悲哀所在。
“野狐禅!呸!”五沟发脾气了,指着地上一大堆碎纸片在上面踩来踩去的怒火高涨。
云峥很想扑上去把那些纸片片捡起来,然后再一一的拼好,自己好几天的心血被五沟用了几秒钟就给彻底毁了,可怜的叔本华因果论在这个世间存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笑林和花娘也来了,听说老友有病,快马加鞭赶过来的,笑林小心的把五沟的糖水给换成了美酒,五沟喝了一口就大哭起来……
花娘怀里的闺女也哭了起来,花娘皱着眉头看看自己怀里哇哇大哭的闺女,再瞅瞅哭的涕泪横流的白胖和尚,然后就冲着云峥怒吼道:“你怎么照顾和尚的,把一个好好地和尚硬是照顾成了傻子?”
笑林连忙解释道:“不是没照顾好,而是照顾的太好了,五沟现在竟然要成佛成圣了,过了这一坎,将来必定是一代圣僧,全天下的佛门都会前来朝拜的。”
花娘指指哭的像白痴一样的五沟,伸手就掐在笑林的胳膊上着急的道:“快找医生,这明明是生病了,那里是要成佛了,快啊!”
自从生了第二个闺女之后花娘的脾气就非常的糟糕,无论笑林如何的忍让,也不能让花娘的性格有任何的改变,以至于渐渐有了河东狮吼的架势。
云峥也跟着道:“花娘姐姐说的有道理,五沟现在确实是处在一种病态中,心性变小,胃口改变都很说明问题,不管五沟的精神是不是在改变,我们作为朋友都要先照顾好他的**。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给他请御医来看看。”
花娘对云峥的建议非常同意,决定留在云家看着御医给五沟看病,她这一生只有云峥和五沟两个朋友,所以看的很重。
云峥把五沟扯成碎片的叔本华因果论收集起来投进火炉里面,哲人高尚的思维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云峥摇摇头,这可能是劫数,不管多么高尚崇高的情操到了云家都免不了被付之一炬,《竹书纪年》如此,叔本华也如此。由此云峥可以悲哀的预见云家将成为自秦始皇之后最丧心病狂的焚书者。
御医见了五沟首先做的事情是跪拜,宝相庄严的五沟坐在宝物堆里念经的模样确实动人心魄,李御医虽然和云家的交情深厚,听了事情的原委也不由得说了陆轻盈两句。
这是大彻大悟的前奏,根本就不是病,谁家的病人能有这样的佛像,云家只要好生供奉就可以了,说不得这个庭院会降下五彩祥云。
说完这些话,还固执的拿走了一颗宝石,说是要沾沾五沟的福气。
御医走了之后,邹同就来了,也不说是皇帝派来的,而是背着手在云家瞎溜达,重点照顾的对象自然是云家的家庙。
他一个宦官在云家根本就游逛的肆无忌惮,没有男女之防,没有身份管制,面对云家堆积如山的财宝也不稀奇,走了一大圈子,和五沟瞎扯了几句话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和云家的主人说一句话,来的没道理,走的也无理。
过了几天之后一个上书济慈福佑禅师的匾额就挂在云家的家庙里,这是皇家对五沟表示出的礼遇,为了这事,相国寺的主持慧果和尚特意带着十八个和尚来云家家庙念了三天的经。
陆轻盈得意非常,慧果和尚这些年轻易不出寺门一步,这一次带齐了法器来云家诵经三天确实是难得的礼遇,为此,她的肚皮挺得老高,走路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地面。
“小心啊,踩了云三的尾巴,害的它都不敢叫唤,您在家里已经够威风了,就不要再骄傲了,装出一副怀孕的样子给谁看?”
最近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的云峥躺在椅子上无奈的拍着椅子扶手叹道。
“好事情全是咱家的,大将军是咱家的,东京城著名的才子是咱家的,就连难得一见的佛陀也是咱家的,这才是家族兴旺的样子,佘老太君今天还递了帖子问妾身,方不方便招待她家的妇孺过来听五沟大师念经。
妾身已经答应了,还答应了另外几家的老太君,初一的时候就来家庙看五沟……”
云峥叹道:“五沟的样子越来越让人担心了,昨天他发狂了你知道不?”
“知道啊,不就是把木鱼扔出去砸了憨牛吗?谁让憨牛不学好跟着别人偷偷的去杀牛的,身上沾了血冒冒失失的跑去家庙玷污了佛门净土,不砸他砸谁?”
云峥看着老婆柳眉倒竖的模样,叹了口气就不说话了,疯了,真的是疯了,五沟可能是被脑子里的念头给弄糊涂了,至于陆轻盈她们,却是实实在在的疯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五沟杀人了,她们也能找到一万个理由为五沟辩护的。(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昨日下课后被军刀拉出去喝酒,站着出去,横着回来的,求谅解。
第二十四章高僧和杀人犯
传说中,一个小孩子从小被家人娇惯,不论他做什么坏事情都有人来包庇,不管他做下什么样的恶事他的家人都哈哈一笑,认为自己的孩子坏的有趣,坏的出人预料,坏的很有水平,于是,在大人的们的期望中这个孩子慢慢的长大了,最后不负重望的开始杀人了。
杀了人之后国法就不饶他,当他被绑在菜市口准备挨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怨气无处发泄之下,就向自己的母亲要求再吃一次妈妈的奶。
悲痛欲绝的母亲答应了他的要求,解开衣衫重新给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哺乳的时候,却被野兽一样的儿子生生的将她的**咬了下来,那个野兽一样的儿子吃下了自己母亲的血肉,咆哮着对自己所有的亲人怒吼道:“你们当年为什么不好好的教我?”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遗憾的故事,差不多所有人都听过这个关于教育子女的故事,但是该宠溺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大家依旧会毫不犹豫的继续宠溺下去。
五沟的样子有些特殊,所处的环境也有些特殊,在皇帝的宠溺下,在东京城所有妇人的宠溺下,失去了辨识能力的五沟很快就杀人了。因为有名,所以他杀人之后,整个东京城都沸腾起来了。
距离云家后院不远的地方就是一道水湾,这道水湾围绕着宣武门胡同绕了一个大圈子向西面的水门方向延伸过去,水湾不但是防火的屏障还担负着运输货物的重任。因为在国子监附近,所以工部特意在这里种满了垂杨柳,一个特意挖出来的水塘里甚至有好事者种植了荷花,一到仲夏,这里便是荷叶田田的美丽模样,国子监的监生们会偷偷的跑出国子监,把这里当做一个和美人约会的地方,一些小户人家的美丽女子也会频繁的出现在这里,或端庄,或者美艳。总要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假装欣赏荷叶荷花的监生们。她们知道。那些监生是在偷偷的看自己。
所以,那些监生们私下里将这里称作美人湾。
冬日里的美人湾就萧瑟了很多,估计没有美人喜欢被寒风吹的脸面乌青,流着清鼻涕的模样。所以这里也就成了顽童的天堂。以前云二和苏轼苏辙他们也经常去。只是在发现青楼比这里更加好玩之后才停止的,吸引他们的自然是结冰的水塘上露出来的干莲蓬,这些东西不但孩童喜欢。五沟也喜欢。
由于是初冬,水塘上的冰冻得不够硬,也不够厚,不知为什么五沟会残忍的将一个监生活活的扔进了这个水塘,在把冰面砸裂之后,用一根长长的竹篙按住那个监生的脑袋,活活的把他淹死在水塘里。
没人看见五沟为什么会和这个人起冲突,但是却有很多人亲眼看见五沟是如何行凶的,因为五沟一面拿竹篙把那个人往水里按,一面大声地呼喊“救命”!当时的情形过于诡异,以至于那些人都保持了袖手旁观的态度,憨牛甚至还问五沟要不要帮忙。
直到开封府衙役赶过来之后,憨牛这才想起这里不是杀人如割草的青塘,而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东京城,天子脚下,不管谁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了人,都会被追究。
无论如何,云家的人只会接受家主的惩罚,那里有被官府惩罚的道理,憨牛在这种心态底下大发神威,一个人揍翻了一整队的开封府衙役,拖着五沟就跑回了家,关好了后门,谁敲都不给开。
大宋的学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家伙,听闻自己的同窗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云家的人活活的溺死在水塘里,那些正义感过剩的家伙立刻就成群结队的包围了云家,还有人不断地在门外面吼着要云家把杀人凶手交出来,还要云峥自己上本弹劾自己,最好辞官去岭南钓鱼。
外面的人群人声鼎沸,一些好事的百姓参加进来之后,声讨云家的声音就响彻云霄了。
陆轻盈一脸的怒容,吩咐家将们顶盔贯甲守住大门,谁敢进来就往死里打,堂堂的大将军侯府也是他们可以围堵的?葛秋烟早就穿好了劲装,手里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很是英姿飒爽,看样子沉默了这么多年,她很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云峥的面前坐着五沟,两个人面面相觑,云峥不明白向来把人命看得比天还大的五沟为何会干出这么残暴的事情,而一脸无辜的五沟根本就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憨牛断断续续的给把玩着一柄白玉如意的云峥讲述他看到的事情:“公子,我去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很多了,五沟大师正用一根竹篙把那个人往水里压,那个时候,人已经死了。”
云峥呻吟一声道:“看清楚了没有,五沟大师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
憨牛转过脸去,嗫喏的道:“大师当时确实是在把那个人往水里压……嘴里还喊着孽障,孽障……
或许是憨牛的讲述刺激了五沟,他变得有些清醒了,五沟抬起头之后痛苦地对云峥道:“我真的亲手杀了人?”
“如果按照憨牛说的,你真的杀了人!我现在只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者,信也,而人言犹不可信,有时候即便是眼睛也会欺骗人,和眼睛看到的事物想比,我更加相信你的人品,你是一个恶心的人,即便是出于疯癫状态,你也只会被那些孩子追着拿石头打,而不会动手杀人。
这几天你回来的时候好几次头上都有包,身上也沾满了泥土,袈裟上的珠玉也掉了很多,即便是这样,你依旧笑呵呵的,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所以,我不信你会杀人啊!”
五沟痛苦地闭上眼睛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些天浑浑噩噩的,五感缺失,天人交汇之时便会失去知觉……所以不知道……‘
说道这里五沟又指指憨牛道:“如果别人这样说,或许会有别的目的,可是憨牛啊,他根本就是一个不会说假话的人,而贫僧清醒的时候五感六识就变得越发敏锐,他们全部告诉我憨牛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甚至还有保留。
阿弥陀佛,贫僧无故杀人罪在不赦,当明正典刑以为后来者戒。五沟这就去开封府投案,贫僧的劫数到了,无望超脱啊,云峥,你为我友,千万不可节外生枝,莫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云峥拦住起身准备出去投案的五沟道:“先不忙,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多给我一点时间,好歹让我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去开封府。
你要去投案那是你的坚持,我准备把整件事情弄清楚这是我的坚持,云峥杀人如麻一条人命说实话还没被我放在眼里,且不管他是不是无辜,因为无辜的人我也杀的不少,所以这个杀人事件我的立场要比你客观的多。
我可不愿意出现我查明事件之后你却人头落地这种惨事。”
五沟怀疑的看着云峥道:“你别出手,千万莫要出手,一旦你出手了,我一定会是无辜的,说不定杀人事件还会成功德一桩,以你的手段绝对能轻易办到。
云峥,人心可欺,天心不可欺,五沟杀人是因,五沟断头就必须是果,佛祖给我安排了这样的路,我就安心的走这样的路。
你还记得凌云渡口埋葬的老僧吗?他一生为善,修桥补路活人无数,佛法精深,戒律森严,一生中从无恶迹,你且看看他,还不是死于天罚吗?修桥是善事,死于善事如何解释?善哉,善哉,命运轮回无法解释,唯有空啊。
五沟在佛法上勇猛精进,准备揣摩无上佛法,如今看来,贫僧的孽障到了。”
两人正在僵持间,老廖来报,说包拯登门拜访。
云峥笑着对五沟说:“不错啊,老包出马了,这就好,我还担心是欧阳修这个新任的开封府正堂驾到呢,既然是老包就好办了,至少这个人不会冤枉你。”
“老夫当然不会冤枉一个人,但是你也休想老夫放过一个恶人。”包拯身着官府慢慢的踱进大厅,远远地就听见云峥说话,就冷冷的回答。
云峥见包拯这么说,也冷冷的接话道:“这些日子里五沟犯了脑疾,混混噩噩的行事人所共知,如果要证据某家可以给你找出来无数人,御医和邹同都是人证,你以为我把他们弄不来作证吗?有他们作证,五沟最严重的后果无非纳铜赎罪而已,五沟只要把他身上的珠玉摘下来一颗就绰绰有余。
另外,你真的以为执掌开封府依靠律条就能让五沟惨死不成?”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你云峥即便是手眼通天之辈,也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包拯的身后传来。
云峥冷冷的瞅着面前这位著名的人物笑道:“张尧佐这个蠢货怎么连冯京马凉都分不清楚让你钻了空子,你现在姓冯还是姓马?”
包拯阻拦住这位狂傲的新科状元冯京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云峥笑了笑,拿手里的玉如意敲着冯京的脑袋对包拯说:“这种蠢货连案件都不问,就轻易地给人定下了罪名,你让某家如何放心的把一个傻和尚交给你开封府?在我府上就蛮横的没边了,和尚倒了开封府岂不是会被屈打成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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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与2拜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吕惠卿的智慧
包拯命冯京退下之后叹息一声道:“你不能总是用拳头来讲道理,看得出来你又有殴打冯京立威的想法,五沟大师的德行那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他杀人也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如何,国法不容亵渎,五沟大师必须走一遭开封府。”
五沟站起身,朝包拯施礼之后就站了起来,准备随他走。
云峥的牙缝里似乎含着冰珠子,每一个字都往外散发着寒气:“老包,看好五沟,云峥的朋友不多,只有三两个,其中一个还被我活活的逼死了,所以我把剩下的朋友当命看,五沟的事情疑点颇多,等我解开谜团,看看我会饶过谁!”
说完话就挥挥袖子直接去了后堂。
包拯叹口气邀请五沟一起出了云家,他准备亲自安排五沟入狱,这件事马虎不得,云峥此人小事情会息事宁人,吃亏也无所谓,但是在大事上却从来不含糊,一个统兵大将的底蕴没有人会持怀疑态度。
包拯带着五沟走了,围在云家大门口的学生依旧没有散去,他们怒吼着要云峥出来对话。
笑林进了云峥书房的门,然后就从后院离开了,云峥喊过管家老廖道:“告诉那些人,离开吧,如果我出来之后,他们就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了。”
那些学生对老廖的话语嗤之以鼻,鼓噪声更甚,于是云峥就走了出去。
瞅着为首的监生道:“走吧,五沟大师已经被开封府带走了。你们依旧围着云家所为何事?你们打算闯闯白虎节堂?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为首的书生道:“路不平有人踩,人不平有人鸣!云家藏污纳垢收留杀人凶手,学生身为圣人门徒自当仗义执言!云大将军包庇凶犯,难道就不该向死者亲人致歉吗?莫说你小小的云府,如果有冤情不能洗涮,学生不惧跪死在宫门前。”
云峥抽抽鼻子笑道:“还是个硬脾气的,这就是来找揍的,小子,你读书读傻了?死在我手里的人向来是以十万记的,好人坏人也不知道被我杀了多少了。现在又死了一个算个屁事。快点滚。否者当贼打发,老子的鞭子不饶人。”
“圣人说:不可不弘……”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弟子,满嘴都是圣人之言性子还非常的执拗,看他的衣着并不华丽。手上还有冻疮。这该是一位贫家子才是。但是这家伙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怒火。
“徐熙颜何辜?竟被恶僧活活的丢进水潭里溺毙,可怜他家中稚子老母无人赡养,这恶僧杀一人等于杀三人。云峥,这都是你包庇恶僧的缘故,你敢说这件事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吗?
徐熙颜前日路过你家,见你家在大宴宾客翠仪叠嶂,酒香四溢,想起自己的窘困的境遇,才借用老杜名篇,做了长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区区三百余言读之断人肝肠,这样的书生之言你竟不能容,指使恶僧行凶……”
听了这个书生的话之后,云峥发现自己竟然不生气了,笑呵呵的道:“云家富甲一方确实不假,所以啊,云家的宴席从来都是流水席,前日里的宴席是云家在招待左邻右舍,酬谢各位乡邻在本侯不在的时候给予云家的照顾之情,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肚子饿,想喝酒都能进去啊,那个徐熙颜发什么感慨啊,如过他进去多吃一点,就不会出现朱门酒肉臭这种事了。”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左右邻居顿时就大笑起来,云家前日里的酒宴确实是流水席,云大将军出征,得胜回来之后,左右乡邻自然会登门拜访,而云家举办酒宴回报也是人之常情,那里有什么奢靡之举。
住在云家后面的成衣店老板朱天寿呵呵笑道:“监生!云家的宅门深,门槛却低,老汉这样的商贾都能从侧门进出赴宴,你说那天的酒宴是朱门酒肉臭,那就过了,酒宴虽好,却被老夫等人吃的干干净净,没有东西可发臭。
监生,你大概不知道吧,五沟大师也是出了名的善心人,得道高僧,难得的是医术精湛,听廖管家说大师在蜀中有万家生佛的称谓,绝对算不得恶僧,近日里顿悟佛法,正要成佛,所以变得疯疯癫癫,要说失手伤人或许有之,开始你说是大将军指使的就过了。”
老朱的一番话,顿时勾起了大家对五沟这个胖和尚的好感,平日里笑呵呵的,不管谁家有病患,只要登门求告,不论远近都会登门施药问诊,大风大雨也从不推脱,只是最近变得癫狂了,这才让人误会,大家想起五沟的好处之后,于是七嘴八舌的开始训斥那些监生,一些婆婆说的激动了还会擦两把眼泪,云峥都没想到五沟在云家周围会有这么好的人缘。
这种集会一旦在道义上站不住脚,就很快的会散去,云峥见为首的监生满面的悲愤之色,颤抖着手指向周围的乡亲怒道:“徐熙颜死了!他的老母要饿死了!他的一双儿女要饿死了!”
老廖很有眼色的端着一盘子铜钱塞进监生的手里,将他领到一边小声道:“想要救济就早点说话嘛,干嘛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我家夫人是出了名的心善,万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你看,这里有五贯钱,你拿去给徐家买米,如果事情真的是五沟大师误伤了徐生,云家一定会给一个交代,现在别闹了,快点离开,大将军脾气不好,万一发怒了,可就真的把徐生一家害死了。”
其余的监生瞅着云家不断涌出来的甲士,不由得心生惧意,这些甲士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挺过来的人,往那里一站,不论谁看,都是一群杀才。
监生害怕,就捅捅端着一盘子钱的那个监生,示意他早下决断,莫要再坚持了,他们认为能从恶名满天下的云家要出抚恤银子出来,本身就是一种胜利,已经为同窗出力了,到了那里都能说的过去。
为首的监生瞅瞅盘子里的钱红着眼睛哭泣道:“徐兄,余盛朴无能,你的命只值五贯钱啊!”余生的哭泣声如同老猿啼子,令人肝肠寸断。
老廖见周围的人似乎又有同情徐生的意思,连忙从怀里又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余生的盘子里道:“这是十两的银判,钱不够你说话,不要太难过了。”
余生怒道:“我不是为了钱!”
老朱连忙拖着余生就往外面走,边走边道:“见好就收啊,十五贯的银钱啊,足够徐生家里做个小买卖谋生了,换成铜钱都有一个人重了,什么命都买回来了,刚才老汉看了,云家给的铜钱都是上好的制钱,一吊一千文,不用问,只有大将军的俸禄才会出现这种足额制钱……”
云峥见周围的人慢慢散去了,很是佩服老廖的手段,奇怪的看着老廖道:“很熟练嘛?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糊弄百姓的?也不觉得亏心!”
老廖委屈的道:“侯爷,老奴是在帮咱家做事啊!”
能轻松愉快的把事情处理好这是一门学问,在这一道上,老廖算得上是大师级人物,看样子他对管家这个职位上该懂的知识掌握的很到位。
云峥没道理的觉得有人在对付自己,想要害自己,云家的力量已经全部撒出去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这个无害的人。
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天衣无缝的事情,笑林和浩哥,断鸿三方面一起下手之后,整个事件的始末就逐渐的浮出了水面,军方,官方,地痞三方面掌握的情报只要综合一下,就很容易判断出幕后的主事人,这样的大行动,不过进行了三天而已。
“已经确定了,五沟大师不是顿悟,而是生病了……”
“已经确定了,五沟大师在接受信众贡献之后不到两月,就开始不对了……”
“已经确定了,徐熙颜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将不久于人士,病症为肺痨!”
“已经确定,余盛朴与此事无关,他确实是义愤填膺!”
“已经确定,徐熙颜和余盛朴的恩师正是吕惠卿!
“已经确定,徐熙颜曾经接受过吕惠卿无数的恩惠……
“已经确定,吕惠卿在私下里对侯爷深恶痛觉……”
……
老廖出去之后,云峥一拳就砸在案几上,拳头在坚硬的案几上碰的血花四溅,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稍微掩盖一下他胸中的愤怒。
一个习惯性耍阴谋诡计的小人,也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大雨天的时候给他的警告他竟然置若罔闻!
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翻过年就要实施了,这事情关云峥何事?王安石自己都明白云峥只会是自己的助力,而不是阻力,莫名其妙的针对云峥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
好一个吕惠卿,把皇帝对付狄青的手段活学活用,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把好好地五沟和尚害的神志不清还不自觉。不但能借助五沟的名望掩盖他致病的事实,即便是被发现了,也只能让人联想到皇帝之前的手段而不敢追查。(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我受邀去国家大剧院去听新年音乐会,机会非常难得,下一章回来之后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