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四百五十七章 硬气的博远
添完盆清舒又回了主卧，她与正在喂奶的凌霜说道：“孩子就意味着责任，你以后要多为孩子打算一些。”
她之前以为凌彤身体好了就会送回凌家去，可凌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还没被送走。要这姑娘是个安分守己乖巧的养着也就养着，无非是费点银子，但这姑娘作得可以，吃用都得比肩凌霜这个孕妇不然就要死不活的，偏凌霜什么都顺着她。像这种不知感恩的人清舒不觉得有养着的必要，有这个钱还不如去救济乞丐。
凌霜神色一顿，轻声说道：“她是我生的，我自会对她好。”
清舒一看就知道没听进去了，她收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我知道你不乐意我插手你们家的事，我其实也没精力与精力去管。只是博远前日与我说他想再开一家铺子，赚更多的钱以后给豆姐儿置办一份厚厚的嫁妆。”
凌霜垂下眼帘说道：“大姐，小彤她身体不好，我不放心她回凌家。”
清舒说道：“从我创办女学到现在，花出去二十多万两银子。那些学生都很感激我给了她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这钱我花的舒心。可对博远来说，这钱花得却不值。”
“二姐，她是我妹妹，我照顾她从没想过要她的回报。”
她创办这个学堂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但不要回报是一回事，得了实惠的人没有感恩的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清舒看她态度坚决没再多说了，摇摇头后起身离开了。
凌彤这人没半点感恩之心，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可怜，不过她也只是提醒并不会插手。
博远送她们娘俩出门，到门口窈窈突然说道：“舅舅啊，舅母那位妹妹要住到什么时候啊？”
其实博远也不喜欢凌彤，但凌霜舍不得妹妹他只能妥协：“等她身体好了就会回去了。”
窈窈哦了一声说道：“那就好。我真担心她一直住在你们家里，以后豆豆也变得像她那般爱哭，那就没人喜欢了。
没人喜欢跟一个哭包玩的，她们一群人对这类孩子都敬而远之。
博远还真没想这么长远，不过他很重视豆姐儿，听到这话忙问了清舒：“姐，窈窈说的是真的吗？跟爱哭的人呆在一起，也会变得爱哭吗？”
清舒失笑，说道：“我是没听说过有这个说法的。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博远很重视豆姐儿，他将宾客送走以后去找了老丁头，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后他才去找凌霜：“咱们还是送妹妹走吧！”
凌霜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说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咱不是说好了等她病好以后再送回去吧！”
博远也没粉碎太平，直接说道：“我害怕一直留她在家里，以后豆姐儿也会变得跟她一样爱哭。”
不说别人就他看到凌彤哭都很烦躁，自然也不愿意女儿变得跟凌彤似的讨人嫌了。
凌霜说道：“夫君，爹对我们不上心后母又是个歹毒的，凌彤送回去我怕他们会随便找个人嫁了。要这样，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博远就猜到他会这般说，也是如此他才先去找了老丁头：“你要怕岳父与岳母对她不好，那就另找租个宅子安置她。等身体养好了再给她相看个人家，我们也可以给置办一份嫁妆。”
停顿了下，博远又继续说道：“媳妇，她都这么大个姑娘总在我眼前晃悠着也不好，传扬出去以后亲事还怎么说？”
“这话谁跟你说的，是丁叔吗？”
凌霜管着家，知道清舒今日并没与博远多说什么，反倒是窈窈说得很直接。所以能跟他出主意的就只老丁头了。
博远没有否认，说道：“是丁叔说的，不过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明日就去找宅子。”
凌霜急了，说道：“我不同意……”
本来他是不想惹凌霜生气，毕竟正在坐月子，可刚才老丁头说的事让她很生气：“你若是不同意，我明日就送他回凌家。”
凌霜一下红了眼圈：“你这是想逼死我吗？”
博远也很生气，不满地说道：“我都答应租个宅子给她住，你还不满意？那你想怎么样，像现在一样一直将她当供祖宗供着？”
顿了下，博远又道：“你若真这么舍不得她等你出月子后可以搬过去照顾她，豆姐儿我会照顾好。”
凌霜面露惊恐之色：“夫君，你不要我了？”
博远冷着脸说道：“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跟孩子。既然凌彤在你心中比我跟孩子还重要，我也不拦着，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刚才老丁头与她说了符景楠的事，然后警告他说不能事事都顺着凌霜了，否则他将成为第二个符景楠。到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本来他还在犹豫，觉得现在将人送走凌霜做月子会坐不好，结果老丁头又落了个重锤说凌彤看上了聂胤。要继续留她在家，以后聂胤上门做客要被凌彤算计不娶也得娶了。
在博远心中，聂胤是公主郡主都能娶得的人，要娶了凌彤等于是毁了他。所以听到凌彤打上聂胤的主意他再顾不上其他，就想着尽快将她送走。
凌霜擦了眼泪问道：“一定要这样吗？”
“必须这样。”
凌霜无法，虽平日里外的事都是她说了算但真正当家做主的是博远。他决定做的事，凌霜根本无力阻止。
“夫君，就算租也得租近点的地方。”
见她松口，博远也变得好说话了：“我们这儿没宅子出租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在周边的地方找宅子的。”
顿了下，他才记起另外一件事：“我们让凌彤单独住到外面去，岳父与岳母知道会不会生气？”
一个大姑娘单独住个院子容易遭来一些是非与流言，所以他还是希望凌县令能将人接回去。可惜从他们将凌彤接到京城到现在，凌家的人都没任何表示。
凌霜打起精神说道：“无妨，到时候就说她经常生病，家里有孩子不宜与她住在一起。”
博远点头道：“那行，我明日就去看宅子。”
他要尽快找好宅子，防备万一这段时间不能让聂胤过来。想到这里，博远道：“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
凌霜看着他离开，然后垂下了眼帘。
第两千四百五十八章 无题
陆氏知道张氏去了博远家里，当下气得眼冒金星。
乐书也快要气死了，朝着张氏怒吼道：“娘，你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办？是不是一定要让二姐与我们断绝关系才罢休吗？”
张氏说道：“我这不是都为文哥儿着想吗？谁都知道清舒是我们的实在亲戚，若是她那日不来参加婚礼乐文的那些同僚同窗怎么看他？”
乐书骂道：“现在知道担心，你早干什么去了？两家处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张氏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就道：“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怎么知道她还在计较？”
乐书听到这话颓然，不想再与她继续说了：“等爹回来你与他解释吧！”
张氏脸色一下就白了，不过很快她又昂着头说道：“我这都是为了乐文好，你爹知道又如何？”
乐书是直肠子，有什么话都说：“当初你说为了家里跟乐文好，让乐文写信与二姐断绝关系，结果呢我们全家差点流落街头。你不吸取教训还折腾？你是不是一定要将我们都折腾死才罢休。”
别人都想方设法与家里的好亲戚处好关系，哪怕不喜对方面上也会客客气气，她娘倒好怎么得罪怎么来以致他们现在连符家的大门都不能进。摊上这样的亲娘，他们兄弟三人真是倒了血霉了。
他们倒还好都是做点小生意影响不大，最惨的是乐文了，因为她娘太作姐夫现在见都不见乐文。
张氏晕过去了。
人都晕了乐书自不可能再骂，不过心头的怒气还没消于是将炮火对准了岑氏：“你是死人啊？明知道娘是奔着二姐去，你不会拦着啊？”
夫妻两人成亲到现在乐书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现在突然被凶岑氏眼眶一下就红了：“我、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将娘赶下车吗？”
“你不能将她赶下车，难道不能将她带回来？宁愿事后跟博远道歉，也不能让她见到二姐。”
岑氏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我，我不知道二姐那么不待见她。我若知道，我肯定就不带她去了。”
其实她是有私心的，乐书手艺好完全可以自己开早点铺，这样就不用将利润分一半给博远了。只是自家与符府关系太差，她就想借此机会能缓和能自个开铺子，却没想到清舒那般不给面子。
乐书听了烦躁得不行，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娘与二姐的事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你是聋了还是根本没脑子？”
岑氏被骂得也晕了过去。
乐书是个疼老婆的，看她这样也有些后悔了。正好给张氏看病的大夫还在家里，就请他过来看看。
诊完脉大夫笑眯眯地给他们道喜，原来岑氏已经有一个半月身孕了。
乐书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大夫，你没有弄错吗？”
他与岑氏成亲这么久也没孩子，去看大夫都说时候未到。因为当初与尤氏成亲数年也没孩子，所以乐书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突然一个惊雷炸他脑袋上，让他一时之间都懵了。
大夫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有些意外，毕竟这位已经有儿子了，不过做大夫的想活得长长久久好奇心就不能太重：“自是不会错的。若是你心存疑虑，可再去请过另外一位大夫看的。”
乐书还真另外请了一位大夫，确定岑氏是真怀孕了眼眶一下就红了。
岑氏知道自个怀孕也很高兴，看着他这样不由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夫妻身体都没问题，有孩子只是早晚的事，她不明白乐书为何这般激动。
乐书擦了眼泪说道：“我前头不是娶了一位吗？成亲后一直都没孩子，我以为我身体有问题。”
岑氏一脸震惊地问道：“大夫不是说你身体没问题？还有，你与前面那位不是有个孩子吗？只是生病夭折了。”
林新的身世没瞒着岑氏，但尤氏的事没说，太丢脸了说不出口。
乐书没想到自己一时高兴竟说漏嘴了，不过之前不说是怕岑氏怨恨自己隐瞒身体情况，现在却没这个顾虑了：“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我身体没问题。至于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是那贱人与奸夫的。”
岑氏平日里就在家绣花带孩子操持家务，对乐玮与乐文都很避讳更别说外头的男人了，所以乐书从没怀疑过她。
岑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会……”
“我当初是不愿来京城的，这件事暴出来以后无颜留在太丰县这才随着爹来到这儿了。”
说完，他握着岑氏的手满脸欢喜地说道：“也幸亏我来了京城，不然就遇不见你了。“
岑氏也很心疼她，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
“嗯，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当日傍晚，窈窈就在符景烯面前吐槽了张氏：“娘都说了有时间就会去她还说个不停，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至于凌彤她则没提，相信舅舅会处理好的。
清舒骂道：“大人的事，你一小孩子家家的掺和什么？”
窈窈很是不满地说道：“娘，平日里就说我是大孩子了要懂事得为你分摊；现在碰到事了又说我是小孩子。”
太双标了。
听到这话清舒自个都忍不住笑了。
符景烯笑着说道：“窈窈，这些话不要去外头说。”
自家说说没关系，但去外头说会被人指责没教养不懂尊敬长辈。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去外头说。”
等孩子们晚饭后都回自己的屋，符景烯说道：“林乐文的婚事就不要去参加了，省得林家人又蹬鼻子上脸。”
清舒笑着说道：“我没打算去参加婚礼，到时候送上一份礼就行。”
张氏的意思她明白，无非是想她去给乐文撑面子。不过面子是要自己挣的，而不是求别人给。
符景烯听到这话才满意，说道：“给得太多就会得寸进尺，现在这样挺好的。”
清舒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他们影响不到我的。”
人的格局越大，越不会被这些琐碎的事影响。以前帮衬得太多让张氏欲壑难填，以后不远不近地处着，对大家都好。
第两千四百五十九章 意外身亡（1）
一踏入御书房，清舒就闻到了一股甘甜的香味。
清舒行了礼后笑吟吟地问道：“皇后娘娘，点的什么香啊？这味还挺好闻的。”
“龙涎香，你喜欢的话等会带一些回去。”
清舒虽没用过龙涎香但却听过，这玩意堪比黄金：“不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用香。”
易安以前也不用香，不知道为何现在突然用其了这东西。
不等她询问易安就给解惑了，说道：“皇上说这香有宁神安心的作用，对身体也好。我用了几天，睡得比以前香了。”
清舒笑着说道：“既皇上这般说那应该不会有错了。皇后娘娘，我听景烯说后金那边有异动？”
易安点点头说道：“后金的脱脱木正在召集其他部落的首领，这是想要结盟出兵了。”
夷人都由各个部落组成，每次出兵都是由各部落出人的，他们并不像中原打仗直接从下面征兵。
清舒最不愿打仗，不过别人欺上门也必须狠狠地回击：“咱们做好了准备吗？”
易安点头说道：“去年运过去的粮草比往年多三分之一，武器装备也换了心的，将士的训练也从没松懈过。地理优势加上大炮这一仗肯定会赢，只是一开仗咱们国库又得空了。”
清舒说道：“不是说募捐吗？怎么，皇上没同意吗？”
易安笑了下说道：“已经选定了人去江南。”
“江南的人选定了，是谁？”
听到是王子崧，清舒犹豫了下问道：“王大人断案是擅长，可这募捐他行吗？”
让那些富商乡绅捐钱等于割他们的肉，肯定想方设法推脱了。可又不能强来，所以钦差必须想办法让他们掏钱。王子崧向来是一根筋，让他去搞募捐清舒是不看好的。
易安摇摇头说道：“不是去募捐，而是去查盐业走私。太宗时期江南每年的盐税有六百多万，可这些年只太宗皇帝时的一半。”
在宣宗时江南每年盐税只两百多万，就这下面的官员还哭穷，皇帝一直都想动江南可迟迟没有行动。
想起符景烯之前说的事，清舒忍不住问道：“王子崧一人能行吗？”
“皇上早些年就有安排，只是……现在朝廷正是用钱之际，肯定要将这些钱追回来的。”
“只是什么？”
易安没接这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若是江南的事情顺利，也不用募捐了。”
清舒也没盘根问底，笑着说道：“我还想买遂自荐去福州筹钱了，没想到你已经改主意了。”
说这话的时候，故意一脸的遗憾。
“以后有机会的。”
谈完公事，易安又与清舒聊起了家事了：“昭儿很喜欢皇上，恨不能皇上时时陪她玩，云褕呢只要皇上碰他就哭。”
清舒莞尔，说道：“皇上没嫌弃云褕吗？”
易安笑着道：“他亲儿子嫌弃什么？不过他这么宠着云昭，我很担心将来这孩子会被宠坏。”
清舒笑着说道：“这个确实得注意。当初景烯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管教窈窈，结果只要窈窈一哭他就缴械投降了。若不是我严厉，这孩子就荒废了。以后云昭还得你看着，皇上是指望不上了。”
“我这么忙也没时间管她，将来还得劳烦你了。”
……
得，又给自己找一差事了。
庄冰在外说道：“皇后娘娘，郭尚书有事回禀。”
清舒退了下去，现在大家都忙连闲聊的时间都没有了。不过忙也好，过得充实。
回到户部就被藤尚书叫了过去，说希望她去一样洛阳：“这差事本是决定让尚侍郎去的，但不巧他伤了胳膊去不了。”
因为她要照顾几个孩子所以尚侍郎分担的公务就要多一些，尚侍郎不仅没有怨言，在清舒表示歉意的时候还说孩子的教导更重要。说这话的时候清舒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对他印象也极好。
“怎么伤的？”
藤尚书也是一脸的无奈，说道：“早晨到衙门时，下马时没站稳摔了一跤，擦伤了胳膊。”
听到这话清舒也无语了。自尚侍郎进了户部只要让他出公差保准就有意外发生。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再或者出现其他意外，每次都逃不过。
清舒很是同情尚侍郎，好心地说了一句：“尚书大人，你以后还是不要安排尚侍郎外出公干吧！”
藤尚书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说道：“这次是他主动求的，说没去过洛阳巧要去看看。”
清舒问道：“是明早就出发吗？”
藤尚书点头说道：“最好是明早出发，若是你有事晚一日也行。”
实在是这次的事比较重要，非得级别高的官员去才能处理，尚侍郎不行只能劳动清舒去了。
清舒听到这话就道：“那我明日就去。”
傍晚的时候清舒叫了几个孩子过来说道：“我要去洛阳公干，估计要三个月时间。这几个月我不在你们不许调皮，不然的话回来要重罚。”
沐晏听了蠢蠢欲动，说道：“舒姨，我也想去，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不等清舒开口，窈窈就顶回去了：“关沐晏，我娘是去公干不是去游山玩水，怎么能带你去。”
要是去游山玩水她肯定也跟着去了，可这去公干她就没想法了。
清舒笑着说道：“等你长大了，你想去哪都成。”
沐晏笑了，说道：“舒姨别骗我了，等我长大当差了哪都去不了，反倒是现在还小可以去各地转转。”
“只要你爹娘同意，我是不反对。”
沐晏瞬间就恹了，想让爹娘同意那比登天还难。
吃过晚饭清舒就去收拾东西。在飞鱼卫经常出公差她已经很有经验了，换洗的衣裳简单的钗环就不说，最重要的是要带些酱去。不说路上吃，就是当了当地吃不惯那些饭菜还能用酱菜下饭。
红姑与清舒说道：“还剩有两坛牛肉酱一坛蘑菇酱，都带上吗？”
“都带上……”
话没说完堇色掀开门帘疾步走了过来，急切地说道：“夫人，福州那儿来人了。”
看着她这神色，清舒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堇色垂下头，轻声说道：“夫人，他们是来报丧的……
第两千四百六十章 意外身亡（2）
fuji清舒听到报丧两字，神色顿了下问道：“谁没了？”
堇色没敢抬头，轻声说道：“是、是老太太没了。”
清舒原本以为是沈少舟没了，毕竟他年岁大身体又有许多暗疾，而顾娴身体很好只是偶尔有点头疼脑热。而上个月收到福州那边的信，信里还说顾娴身体很好。
想到这里，清舒神色有些冷了：“怎么没的？”
肯定不是病逝的。除非是急症，而且是无药可治的急症，不然不可能一个月人就没了。既不是病逝，那就是意外了。
堇色说道：“奴婢不知道。”
“请人进来，我有话问。”
过来报丧的陆德根是沈少舟的心腹，见到清舒他就跪在地上：“夫人，老太太没了。”
清舒冷冷地问道：“怎么没的？”
陆德根说道：“半个月前老太太带三少爷去码头玩，看到码头上停靠的大船三少爷吵着要上去玩。”
这位三少爷是沈涛与温氏的次子，今年四岁了，这孩子长得好嘴巴也甜很得顾娴的喜欢。顾娴每次出门，她都要带上这孩子。
“然后呢？”
陆德根听到言语之中带着的冷意很是担心，沈家现在的生意做得那么好都是因为有清舒这个靠山。要失了这个靠山，沈家未来堪忧。
不过到底是年岁大心性沉稳，陆德根也没慌乱：“商行事不允许人上船玩，但老太太身份特殊管事的就破了例允许她带了三少爷上船玩。到第三层的甲板时丫鬟一个没注意，三少爷就攀到护栏上了。老太太觉得有危险要将他抱下来，三少爷不愿意使劲挣扎。谁想护栏突然松了，老太太与三少爷一起掉进了海里。”
上个船都能调海里，也是厉害了：“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呢？”
“因为船上的管事不许太多人上去，老太太就带了四两个人上去。只是事出突然，两个丫鬟反应不过来。”
清舒蹙着眉头说道：“当时船上有人，哪怕意外掉下海里也能能很快将人救起来。”
落水不可怕，怕的是自己不会游水又没人去救。
“是很快就有人跳下去去救，但老太太不配合拍打着救她的人，因为呛了太多的水被救上来就不行了。”
清舒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没说话。
陆德根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抬头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德根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才听到清舒冷淡的声音：“你先下去吧！”
陆德根如蒙大赦，赶紧说道：“是，夫人。”
等人推出去以后，红姑宽慰着道：“夫人，意外谁都不想的，但已经发生咱们只能接受了。”
“外婆要知道这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要说多伤心那是没有的。她现在主要是担心顾老夫人，顾娴再作也是她的掌中宝心头肉。若是知道她没了，很可能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跟着去了。
红姑这下都不知道怎么劝了。
清舒很快打起了精神，叫了大管家过来说道：“你去一趟藤府，与藤尚书说我母亲过世要去福州奔丧，请藤大人另外派人去洛阳。”
顾娴死了她很可能要丁忧，不过她手头上的差事已经交接出去了不用再回衙门了。
“是，夫人。”
除此之外清舒还派人去请符景烯回来，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与他说的。一个女婿半个儿，按照规矩他也要一起去参加丧礼的。能不能去另说，这会是一定要回来的。
福哥儿与窈窈很快就过来了，窈窈仰着头一起问道：“娘，我听闻外祖母没了，是真的吗？”
清舒面色沉重地说道：“是真的。你们外祖母出了意外，半个月前意外去世了，你们回去收拾下东西跟我去福州。”
兄妹两人自记事起与顾娴见面的次数屈手可数，多伤心也没有。不过到底是嫡亲外祖母，脸上也露出一丝的悲戚。
窈窈最先表态，说道：“娘，我们这就去收拾。”
福哥儿却是说道：“娘，我们去了福州，阿祯与沐晏他们怎么办？是放假还是继续留在家里上课。”
清舒摇头说道：“这事要先问下皇后娘娘再决定。”
兄妹两人立即回去收拾东西了。
一个时辰以后符景烯回来了，看到清舒已经穿上了孝服冷着脸问道：“岳母怎么没的？”
好端端的，人不可能就没了。
清舒将事情简单说了下，说完后沉着脸道：“她前脚落水后脚就有人去救，怎么会出事？我怀疑这事另有隐情？”
虽然陆德根说是顾娴不配合，但两三个人去救她一个，再不配合也能将人弄上案的。
大船是靠在码头的，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也不远，怎么也不可能出事。除非是陆德根没说实话，隐瞒了一部分实情。
“应该没有隐情。又不是沈家人杀的她，只是一场意外，他们没有必要隐瞒的。”
清舒没吭声了。
符景烯说道：“人都有这么一遭的，你别太难过了。”
“我现在就担心外婆。她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娘，也是担心娘将来所以一直好好养着身体。若是她知道娘没了……”
符景烯沉默了下说道：“到时候你好好劝劝外婆吧！”
“你不能去福州吗？”
符景烯将手放在肩膀上，柔声说道：“我也想陪着你去，但边城再过几个月就要打仗了我现在走不开。”
他明日会去跟帝后请假，不过以目前的形势帝后肯定不会批准的。没办法，只能以大局为重了。
清舒嗯了一声说道：“福哥儿跟窈窈肯定要与我一起走的，云祯怎么安排还得看皇上与皇后的意思。”
符景烯想了下说道：“大皇子还没出过远门，可以带他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放宽心胸有利无害。”
清舒觉得这完全是馊主意：“我是去奔丧又不是游山玩水，怎么能带云祯去呢？”
“住在沈家不方便，让他住祁家去吧！”
说不准还能与祁家结一份善缘了。
清舒没同意，说道：“说起来轻巧，若是云祯路上有个什么事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跟易安交代？”
见她不同意，符景烯也没劝。
第两千四百六十一章 奔丧（2）
第二日清晨，清舒就进宫见易安说了顾娴的事。
易安知道她与顾娴关系不好，不过还是说了一句：“节哀。”
清舒说道：“我今日就得启程去福州，你看云祯是回宫还是继续在我家上课？”
易安没有做决定，而是说道：“等会我问下祯儿的意见，看他是想回宫还是留在你家里。”
自去了符家她就觉得云祯性子越来越开朗了。主要也是身份的转变对他没有那么多的要求，所以云祯渐渐放开了自己。
清舒嗯了一声后道：“我娘现在没了，我要丁忧三年。”
易安也没说不丁忧这话，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嫁女只要为父母守九个月孝，所以你只需丁忧九个月就好。”
清舒点点头后说道：“出嫁女要为父母病逝守孝九个月，但丈夫却不用，而公婆过世儿媳妇却要守孝三年。”
这样一对比，女子为官以后只这双方父母丁忧的时间就很长了。
易安摇摇头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就说嫡长孙为祖父母守孝三年，但其他孙子就不用。不过女子为官的话，夫家祖父母的孝可以不用守。”
像这种问题完全看运气，像祁向笛就是运气不好，祖父祖母以及亲爹接连过世给守了九年孝。也是被耽搁了这么多年，不然的话尚书都能指望了，不像现在只能蹲在福州做了这么多年的按察使。
清舒说道：“这个不急，咱们可以慢慢斟酌。”
正说着话墨雪走了进来在易安耳边轻声说了两句，然后退到一边。
清舒没有刻意去听，所以也不知道墨雪说了什么。
易安看着清舒，说道：“祯儿与皇上说他长这么大只听过大海辽阔无边却没见过，所以想去见识下。”
她其实觉得男孩子是该四处走走，既可开阔眼界也能放宽心胸。
清舒明白了，云祯想这是想跟你一起去福州，她很无奈地说道：“皇后娘娘，我这是去奔丧。”
这一个一个的，都好像忘记她去福州做什么了。
易安笑了下说道：“我知道啊！到时候不让他住在沈家，住到祁家去就好了。”
以前也见过祁老夫人跟祁家的人，易安对他们的印象都极好。让云祯住到祁家去，她也放心。
“怎么说的话跟景烯一样呢？”
易安很是惊讶地一声道：“符景烯也说让云祯去福州吗？”
“对，他说让云祯出去走走多见识下外面的世界。只是我是去奔丧，带着云祯不合适就给拒了。”
至于说怕云祯遇见危险这话，她没说。
易安叹了一口气说道：“他长这么大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西山了，如今能去见识到外头的世界也好。”
若云祯还是太子他肯定不行随便出京，但现在却没这个顾忌，只要他们夫妻答应就行。
“不怕孩子有危险？？”
易安摇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人再来害他的。再者还有你，孩子跟在你身边肯定会没事的。”
清舒数次遇险都能化险为夷，运道这么好也一样能庇护身边的人。
易安看她还在犹豫，说道：“我跟皇上都不出去只能劳烦你了。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真有什么事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不出门都有危险，出门碰到危险也怪不了谁只能说运气不好了。
清舒苦笑了一声，再一次重复道：“皇后娘娘，我是去奔丧啊！”
“就当是孩子与你同路了。”
清舒没再拒绝，只是说道：“这些年一直都忙，都没时间陪伴外婆，这次既丁忧我要守完孝再回京。”
丁忧九个月，守完孝也到了年底了。
易安虽然舍不得但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清舒都是靠着顾外婆才能读书做生意，做人是不能忘本的：“那你带云祯回平洲，让他见识下各地的风俗民情也好。”
清舒点头应下了。
庄冰在外说道：“皇后娘娘，宋相爷求见。”
这又是有事了，清舒福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我先下去了。”
“什么时候走？”
“一个时辰后走。”
易安嗯了一声说道：“正好远洋商行前日有船到天津，你带着几个孩子坐船回去会更快一些。”
“云祯要晕船怎么办？”
“我会派一个太医跟随。”
却不想回到家小瑜在那儿候着，不等清舒开口她就主动说道：“沐晏要死要活地说想跟着你去福州，我不同意他就说要离家出走。”
若是沐晨与沐昆说这话先打一顿再说，但沐晏却不行。这孩子死倔死倔，不同意真会跑出去的。
清舒无语了：“我是去奔丧不是去游玩，怎么都要跟着去。”
“都要跟着去，云祯也要去吗？”
清舒点头道：“是，而且皇上与皇后都同意了，还说等到了福州让他住在我姨婆家里。”
“那正好，沐晏跟着去云祯也有人陪。”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清舒也没拒绝只是说道：“你这当娘的心也够大的，舍得孩子跟着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也要看跟谁去，孩子跟着你去我是不担心的。”
清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小瑜让带来的匣子打开，说道：“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日常用的药，你带着。”
清舒也让大管家去买药备着，不过药丸的保质期比较长所以也不嫌多：“云祯跟着去，皇后还说会派个太医跟随。”
其他三个孩子都坐过船不怕，云祯没坐过船还得防备着晕船。
福哥儿与窈窈听闻清舒回家了，就赶紧过来：“娘，我们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云祯过来了咱们就出发。”
兄妹两人听到云祯也去福州很高兴，不过窈窈没看到符景烯不由问道：“娘，爹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你爹也想去，但皇上皇后没同意。”
虽然符景烯是次辅，但宋秉昀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内阁的事务只要是他在主持。这种情况，帝后怎么可能会让他离京。
兄妹两人面露失望之色。还以为爹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两个月，没想到梦想落空。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不用通禀众人都知道是符景烯回来了。
第两千四百六十二章 奔丧（3）
窈窈拉着符景烯的袖子，说道：“爹，你与我们一起去福州吧！”
她还想让符景烯带她出海呢，现在符景烯不去就无法实现她的愿望了，所以虽知道符景烯去福州的概率很小但她还是不愿放弃。
符景烯摇摇头说道：“爹也想去，但皇命难违。”
窈窈嘟囔了一句，不过声音太小众人都没听清楚她念叨什么，不过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了。
清舒摸着窈窈的头，说道：“草原上那些蛮夷有异动，等到开春后很可能要打仗，你爹身为次辅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
别说是岳母，就算亲爹亲娘病逝他也无法守孝会被夺情。
窈窈恹恹的。
符景烯拍了下窈窈的脑袋，说道：“跟你哥出去，我与你娘有话说。”
“爹，你就没话跟我哥说吗？”
“没有，有你们娘在我都放心。”
窈窈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清舒等两孩子出去以后，嗔怪道：“你就不会哄一哄女儿啊？这次去得大半年见不着。”
符景烯脸色瞬间就变了，说道：“坐海船来回也就一个月，丧事一个月内肯定能好，怎么要大半年见不着？”
“娘的丧事办完后，我会陪着外祖母回平洲。”
顾娴出事，顾老夫人肯定会去福州的。
符景烯不乐意，说道：“你想陪外婆我不拦着，但福哥儿与窈窈的功课就不管了？大半年不摸书就玩，性子都要玩野了。”
清舒很郑重地说道：“到时候我让他们先回京，外婆年岁大了难得现在有时间我想好好陪陪她。”
符景烯想拒绝，可看着她凝重的神情到底没说反对的话：“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送你们去天津。”
“请到假了？”
“请了两天假。”
两个月的假不批是局势所限没办法，若两天的假再不批就太不近人情了。
一个时辰以后云祯带着位姓宋的太医到了符府，这位宋太医是雷州人小时候还跟随家人出海捕鱼不会晕船。
窈窈看着他，嘀咕道：“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在等你呢!”
云祯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没坐过船，父皇母后担心我会晕船就让太医多备一些药戴上。”
“你带了多少的药？”
“六个大箱子。”
这些药自然是宋太医一个人能弄出来的，是太医院当值的几位太医帮着一起准备的。
窈窈看了他一眼，说道：“带这么多药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啊！”
云祯好脾气地说道：“有备无患嘛！”
清舒见两人说个没听，打断了他们的话道：“好了，今天晚上咱们得赶到天津，你们赶紧上马车。”
一直到月亮升起来他们才赶到了天津，好在客栈早就定下来了，一入住就有可口的饭菜与热水用。
云祯与沐晏两人兴奋得睡不着，他们两人问了福哥儿：“那海船真有你说的那么大吗？”
福哥儿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道：“是不是有我说的那么大明天就能知道了。好了，咱们明天还要早起赶紧睡吧！”
福哥儿因为在外游历了一年，所以对于出门很淡定。不像云祯与沐晏，特别是云祯都没出过远门，对外界的认知都是听别人说以及书上看的。
第二天到了码头，看着停靠在码头的海船两人眼睛瞪得溜圆。沐晏情不自禁地说道：“比我以前坐的船带了起码有十倍。”
窈窈仰仰头，一脸傲娇地说道：“远航商行最大的船不是这艘，等到了福州你们说不准能见到。”
听到这话，沐晏不由笑了：“窈窈妹妹，你又没到过福州怎么知道还有一艘更大的船呢！”
“我是没去过福州，但我来过这儿两次。”
码头上风很大，清舒朝着几个人说道：“别说话了，赶紧上船。”
这艘船货没齐，本来还要过两天再回福州，但上头发了话只能提前两天走了。
孩子们上了船，符景烯拉着清舒的手道：“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福州就给我写信。”
“会的。”
到了他们落脚的船舱，沐晏呀了一声说道：“这房间好大啊，比我之前坐的船大了两倍不止。”
窈窈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福哥儿说道：“咱们住的是第三层，这儿的房间都是最好的。第二层的房间要小很多，而且是四个人一个屋子。”
沐晏想参观下整坐船，不过这事得清舒同意才行。沐晏是想到什么就回去做的人，有了这个想法立即就去问了清舒。
参观海船对孩子们来说也是增长见识清舒自不会拒绝，只是说道：“这事我得先问过下船长，等他安排好才行。”
沐晏喜滋滋地回了房间。
关振起因为守孝消息比较落后，清舒离京后的第二天下午才知道：“大嫂，你说什么？沐晏也跟着福州了？”
程真真点头说道：“是，不仅晏哥儿去了福州，大皇子也跟着去了。”
她听到这消息觉得很怪异，林清舒去福州是奔丧的。结果还将沐晏与大皇子也带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去那儿游玩呢！
关振起听到这话就出了门。若是清舒带去沐晏去玩他不会干涉，可现在这情况明显不对，封小瑜干下这糊涂事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小瑜在家里，听到关振起过来她皱了下眉头让丫鬟请了莫琪过来：“姑姑，你去见下看他，看看他有什么事？”
关振起刚才从门房那儿知道小瑜回府了，见到只莫琪露面不由问道：“郡主呢？”
莫琪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道：“郡主上次就说了没什么要紧事希望关爷不要上门，省得郡马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关振起神色一顿，说道：“我是为沐晏的事而来的。”
莫琪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说道：“二少爷一直想去福州看海，这次只是与符夫人同路而已，到了福州他们会在祁家落脚。”
“可是林清舒这次是去奔丧？”
莫琪不客气地说道：“奔丧就不能同路了？皇上与皇后都不避讳，你怕什么？”
关振起没话说了。帝后都没顾虑，难道沐晏还能比大皇子更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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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四百六十三章 抵达福州
上船之前清舒担心云祯会晕船，却不想云祯只是开始有些不舒服，但吃了药丸就好了。反倒是窈窈，吐得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清舒端了一碗米粥过来，她摇着头说道：“娘，我不想吃。”
吃了也是吐掉还不如不吃，这样也能少遭一份罪。
清舒也没勉强，取了一罐的姜片过来：“将这姜片含在嘴里，看看会不会好点。”
虽然晕船得厉害，但宋太医医术好带的药材也齐全。窈窈吃了三天药情况开始好转了，又休息了三天才痊愈。
身体一好窈窈就叫嚷着要去甲板上看看，福哥儿答应陪着她去，但因为顾娴的事不许她靠近船沿。
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房，窈窈说道：“哥，你有没有觉得天边离我们不远啊？”
“看着是不远，但你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窈窈也就这么一说，她挽着福哥儿的胳膊道：“哥，我想看看下面什么样子。哥，你要不放心就扶着我。”
拗不过她，福哥儿只能拉着她站在护栏边。
看着下面碧蓝色的海水，窈窈忍不住赞叹道：“真漂亮。哥，你说下面有没有鱼啊？”
“肯定有鱼了。不过我们现在赶路也没时间去钓鱼，等到了福州有时间我带你去。”
他以前跟着符景烯去海边钓过鱼，挺好玩的。
“好。”
因为船上装的货物不多，加上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只十二天他们就到了福州了。
踩到陆地上，窈窈感叹说道：“坐海船与坐江船完全不一样。”
清舒问道：“回去还坐船吗？”
“坐。晕船只一回，不可能次次都晕。”
清舒看着她道：“这说不定。一般坐船得要晕三次回，习惯了才不会再晕的。”
窈窈脸色微变。
福哥儿无奈道：“怎么出门就变傻了，娘这是在吓唬你，我们不会坐海船回去。”
“为什么？”
她觉得坐海船挺好的，既舒服又快。不像坐马车或者坐江船，需要花费两倍甚至更长的时间。
“因为我们到时候要送外婆回平洲。”
窈窈拍了下自个的脑袋，说道：“晕船晕傻了。”
到了码头，清舒就叫了蒋方飞送了云祯与沐晏去祁家，而她则带了福哥儿兄妹去了沈家。
上了马车，窈窈不满地说道：“娘，沈家怎么没派人在码头接我们？”
清舒说道：“沈家现在在办丧事，应该腾不出人手来。窈窈，到了沈家收敛下脾气，不然外头人会认为你没教养。”
窈窈哦了一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跟爹丢面子的。”
反正向哥哥看齐就好了，福哥儿做什么跟着做其他不多言。
自沈涛做生意赚钱以后，他就将以前住的三进大宅子买回来了，然后修缮了一番才住进来。其实修缮花了不少的钱，但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感情不一样，多花费一些也值得。
马车停下，两个门房就迎了上来问了陆德根：“陆爷爷，马车里是姑爷跟姑奶奶吗？”
“是姑奶奶与表少爷跟表姑娘。”
得了这话，一个门房迎了清舒与福哥儿他们进门，另外一个则跑去给主子们报信。
清舒一下马车就看见门口挂着的白灯笼跟白绸，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两孩子敏锐地察觉到清舒的变化，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拉着清舒的手说道：“娘，咱们进去吧！”
这个时候是不需要掩饰情绪，清舒擦了下眼泪哽咽地说道：“咱们进去吧！”
沈少舟与沈涛温氏得了消息赶紧出来迎，看到三人也没丝毫地怠慢。
清舒没去他们安排的宅院，而是直接要求去灵堂。因为要等着清舒与顾老夫人，所以顾娴到现在还没下葬只用冰冰着。
在灵枢前磕头上了香，清舒站起来后看向沈家的人问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没的，我需要听真话。”
温氏听到这话，脸一下变得惨白。
沈涛张了张嘴，可惜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沈少舟轻声说道：“清舒，你娘是为了救鸿叶才没的。”
顾娴跟沈鸿叶落水以后，那孩子因为害怕在水里胡乱扑腾又踢又抓，顾娴怕他沉下去一直托着他，很不巧孩子一脚踢到了顾娴的心口。等那位管事跳下来救他们时顾娴已经面色发白了，可她还是执意让船员先救沈鸿叶。
听完她的话，清舒问道：“只有管事跳下去救？”
沈少舟点头说道：“当时只有那位管事跟着，你娘身边的两个丫鬟会游泳但三层甲板离水面太高，她们不敢跳。”
没有经验跳下去，可能救不了人还会将自个搭进去。
其实管事水性很好，若两人配合可以一起拖上岸，但沈鸿叶当时吓坏了一直在挣扎而顾娴也不配合执意要他先救沈鸿叶。这一耽搁等第二个人跳下来救她上岸，到岸上已经没气了。
清舒面如寒霜地问道：“没有进行急救吗？”
溺水的人，哪怕当时没气了但只要救治得当还是能将人救回来的。
沈少舟也没瞒着她，说道：“你娘被救上来的时候嘴角都是血，后来我们检查才发现她心口一片淤青了。”
清舒明白过来了，应该是心口的伤直接要了顾娴的命。
沈少舟看她神色很冷，难受地说道：“清舒，你若是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教导好那孩子。让他连累了你娘。”
清舒倒不怪罪沈少舟，摇着头说话：“这怎么能怪伯父。这是一场意外，意外的事谁都不想。”
是顾娴自愿救的孩子又没人逼迫她，所以这事怪不到任何人，而她更不会去怪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听到这话温氏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这些天她一直都很害怕，害怕清舒会要她儿子偿命。
清舒问道：“这事派人告诉外婆了吗？”
沈少舟说道：“派人去接了你外婆，不过只对她说你娘生病想她了。”
怕告知实情老夫人直接倒下，这样的话连顾娴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外婆还有多久能到？”
沈少舟说道：“快的话今晚，慢的话要明后日了。”
顾娴病逝的第二天就派人快马加鞭赶去了平洲，只是老太太年岁大走得比较慢，所以还落在清舒后面。
“我舅舅知道实情吗？”
沈少舟点头道：“告诉他了，所以他也来了。”
清舒这一关算是过了，老夫人那一关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被打骂倒没关系，就怕老夫人受不了有个三长两短。
第两千四百六十四章 劝说沈少舟
蒋方飞送了符云祯跟沐晏到祁家以后就回来了，趁着清舒洗漱的空档与她说道：“祁夫人与我说，夫人的事确实是意外。意外落水，落水后被沈家三少爷踹了一跤在心口，因为受伤导致的溺亡。”
顾娴突然意外身亡，祁向笛不可能不去查的。
清舒开始只是疑惑为何顾娴没得到及时的抢救，倒没怀疑沈少舟骗了她。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顾老夫人了，想到这儿她就忧心不已。
压下心中的担忧，清舒说道：“舅母说了什么没有？”
蒋方飞说道：“祁夫人说让您放心，她会照料好大皇子与沐晏少爷。”
沐晏还好，得知云祯的身份祁夫人吓得腿都软了。还是祁老夫人撑得住，骂了她一顿后让下人将家里最好的宅子腾出来安置两人。
清舒点点头。
红姑在外说道：“夫人，沈老爷过来了。”
沈少舟是来与清舒商议丧事的，也是为了等清舒与顾老夫人才用冰块冰着顾娴的尸身，现在清舒到了也该设置灵堂将人安葬了。
“你们这要不要选个黄道吉日入土！”
有些地方的习俗，下葬也要选个黄道吉日的。太丰县没有但京城有，至于这儿有没有她就不清楚了。
沈少舟说道：“我刚才请人去算了，后天是入土的几日，要过了后日那就得等半个月。”
“那就明天开奠，后天下葬。”
等下葬以后再做四十九天法事，这丧事才算真正的完了。
清舒点点头道：“我也不懂你这儿的规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伯父与我说就好。”
入乡随俗，顾娴现在是沈家的人她下葬自是要按照沈家这边的规矩来，她遵循当日的规矩。
沈少舟说道：“我们这儿没什么规矩，你明日只要跪在灵枢前烧纸钱给来访的客人鞠躬回礼就是。”
其实他们这儿的规矩是，逝者的儿女要给来吊唁的客人回跪拜礼。不过清舒身份高，加上她也不是这地方的人，所以他就改跪为鞠躬了。
“女儿不是应该在灵枢前哭灵吗？”
“我们这儿女儿跟儿子一样，在灵枢前烧纸钱即可。”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沈少舟看着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孝服，说道：“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福哥儿与窈窈年岁还小，他们不需要守灵。”
其实也是身份的原因才不需要守灵。不过这样也好，守灵是很费精力与体力的事，不用守灵两孩子也少遭一份罪。
“我知道了。”
沈少舟一脸愧疚地说道：“清舒，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娘，让她出现了这种意外。”
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去年就不让她回福州了，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顾娴死后只要闭上眼就是她的音容笑貌，自那日意外后他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意志也消沉下去。不过大半个与，整个人比出事前老了十岁不止。
清舒看着他满头的白发与憔悴的神情，她宽慰道：“伯父，意外是无法预知的，你别太自责了。”
就顾娴的性子，若不是真心疼爱是不会豁出性命去救的。既是心甘情愿，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只会尊重。
“是我没照顾好她。你放心，等我将手头的事安顿好了就去陪她。”
清舒心头一跳，不过想着他暮气沉沉的双眼知道他不是说说的，而是真准备这么做。
想到这里，清舒赶紧说道：“伯父，你可别做傻事啊！沈涛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做个小生意还行大生意压不住，若是没你掌舵沈家很快就会被人打压下去的。伯父，我知道你爱重我娘，但我相信她不愿意你这样的。”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沈少舟对她们姐妹好有私心不假，但也是真金白银地付出。就是借她的势将生意做大也给了她分红，不像她们的亲爹那是连一个铜板都舍不得出只想着得好处。
沈少舟摇头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能走到哪一步看他们自己了，我也不可能永远庇护他们。”
清舒说道：“你自小疼爱官哥儿，若是你没了这孩子以后的路可就没现在这般顺畅了。”
沈涛对官哥儿也有慈父之心，但他更偏向温氏生的两个孩子的，毕竟这两孩子一直陪伴在身侧。而且沈家的钱大头都在沈少舟手中，就冲这温氏在银钱上对官哥儿就很大方。可若沈少舟没了，温氏是否还会这么大方就未为可知了。
“他也大了，能独立了。”
清舒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给他一笔钱让他将来不用为银钱担忧。但你想过没有，他今年才十六岁且一直在读书，突然得了一大笔钱他把持得住吗？把持不住就会走了歪路。另外他还没娶妻，要以后沈涛或者温氏给他定个不贤的妻子，那他前程堪忧。”
她知道沈少舟最疼爱也最器重的就是官哥儿了。不过这孩子读书上有些天份加上很刻苦，十三岁考中了秀才，上次乡试虽落榜但不是学问不够而是运气不好。
顾娴意外身亡对沈少舟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若不是怕沈涛与温氏处理不好顾娴的后事他撑不到现在。可现在听到清舒的话，他又有些犹豫。
清舒看他松动，说道：“伯父，死很容易，活着才难。为了官哥儿，你一定要撑下去。”
沈少舟看着清舒，说道：“清舒，谢谢你。”
他知道清舒通情达理这次意外不会怪罪他们，但他没想到清舒竟还会宽慰他。
“官哥儿什么时候到？”
等这孩子回到福州，清舒会叮嘱他多陪着沈少舟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不管沈少舟是想殉情还是内疚想偿命，这些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几天应该就到了。”
“伯父，你忙去吧，我等会也去灵堂。”
沈少舟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点点头就出去了。
红姑有些不明白，问道：“夫人，你怎么还宽慰他呢？”
清舒摇摇头说道：“他对我娘很好，对外婆与我们姐妹也不错，这次是意外不能怪到他头上。”
“也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到？”
听到这话清舒心头就往下沉，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宽慰外婆。唉，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第两千四百六十五章 无理要求（1）
跪灵跪久了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清舒自个都站不起来还得靠红姑扶起。
“夫人，在旁边的小屋吃还是回屋里去吃。”
清舒说道：“回屋里去吃吧！”
回到落脚的院落，清舒让红姑拿了药油过来擦着红肿的膝盖，这才第一天还得跪上三天呢！
每次丧事都是遭罪。这次还好，虽是二月但福州天气暖和。像上次林承钰的丧事，她虽然没有病倒但身体受寒小日子来了都痛得不行，还是回京以后吃药膳调理才好。
红姑给她擦了药油，又揉搓了一会：“夫人，还是绑上护膝吧！这接连跪三天腿都得废。”
“等会去灵堂的时候绑上护膝。”
擦好药，厨房那边也断了饭菜上来。
坐下以后，清舒看着桌子的六菜一汤说道：“怎么还有海参汤呢？”
端菜上来的丫鬟解释道：“夫人，这海参算是一味药材并不算荤菜，可以用的。”
话是这个理，但清舒还是没吃：“端下去吧!”
清舒心里挂着事并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咳，也不知道外婆什么到？”
红姑知道她担心，只是这事她也无法解决。
吃饱了以后正准备去灵堂，就见一个丫鬟疾步走过来说道：“老夫人到了，刚到门口就晕过去了。”
看到门口的白灯笼跟白绸缎老夫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受不住这个刺激就给晕过去了。
沈少舟将顾老夫人安置在清舒这院落中，所以清舒走到半路就看见了顾霖背着顾老夫人了。
因为担心顾老夫人受不住这个刺激，清舒将乐太医留在了沈府，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乐太医拿了个瓶子到顾老夫人鼻前，没一会她就醒过来了。
看到清舒，顾老夫人抓着她的手问道：“清舒，你娘呢？你娘在哪里，快将她叫过来。”
清舒含着泪说道：“祖母，娘一个月前为救沈鸿叶意外去世了。”
两眼一翻，顾老夫人又晕死过去了。
乐太医叹了一口气，赶紧给顾老夫人扎了针，一边扎针一边说道：“夫人，老夫人家受不住刺激，有事咱们慢慢地跟她说。”
清舒苦笑道：“怎么说都一样的。”
与其拐弯抹角的还不若直接将事情始末告诉她。顾老夫人笃信佛教，所以可以以此来劝说。
乐太医没说话了，认真地扎了针。
过了没一会顾老夫人醒了过来，乐太医见她要说话制止道：“老夫人先别说话，先让我将针取下来。”
顾老夫人不说话，眼泪刷刷地落。
乐太医将针都取下来，然后出去开药了。
清舒握着顾老夫人的手说道：“外婆，我知道你很难受，但娘是为救人没的。你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救了鸿叶一命下辈子一定能得福报投个好胎幸福过一生的。”
顾老夫人一边哭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娘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意外？”
清舒将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掉下水里的时候若她推开沈鸿叶或者让管事先救她，她都能活命，但她选择救沈鸿叶。外祖母，娘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沈鸿叶，她很伟大。”
红姑余光斜了一眼清舒，然后又垂下头去了。
顾老夫人摇头说道：“我不要她救人，我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清舒反问了一句，说道：“外婆，若换成是你，你是选择自己活还是救孩子？”
不用说，以顾老夫人的善良肯定选择救孩子的。
清舒说道：“娘就是继承了你的善良所以才会救孩子。外婆，娘是个好人，佛祖一定会保佑她的。”
顾老夫人老泪纵横，说道：“我宁愿她自私一些，宁愿她是个坏人，我也不要她出事。”
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痛。
清舒沉默了下说道：“外祖母，伯父与我说他与娘约定三生。等娘的丧事办好以后他就跟着去，不会让娘在地底下等太久。”
顾老夫人愣了下。
顾霖半信半疑地问道：“清舒，你说的是真的？”
“舅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顾霖有些惭愧，走出去朝着外头的沈少舟说道：“姐夫，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他知道顾娴是意外落水没的，因为并不知道详细过程所以他认为是沈家没照顾好顾娴。所以沈家的人都来了，不过被顾霖的护卫拦在院子里。
沈少舟很惭愧地说道：“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顾娴。”
是他们太宠着孩子，以致让着孩子任性妄为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沈鸿叶因为受了惊吓高烧三天三夜，病好以后也日日梦魇，到现在还没好。刚才温氏还想着求下清舒，请乐太医过去给沈鸿叶诊治。
顾霖说道：“姐夫，你进去吧，娘在里面等着你。”
沈少舟带着沈涛夫妻两人进去，一到床前几个人就跪下了。沈少舟红着眼眶说道：“岳母，对不起，我没保护好阿娴。”
沈涛与温氏也赶紧磕头，说道：“外祖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教导好孩子连累到娘了。”
沈鸿叶因为嘴甜加上长得好，家里的人都宠着。不然的话，换成乖巧听话的孩子，不会去攀爬护栏。就算攀爬，大人去抱也不会想要挣脱开。
顾老夫人看向沈少舟，说道：“清舒与我说等阿娴的丧事办好以后，你也不活要去地府训他，这事是真的吗？”
沈少舟想也不想就点头道：“是。阿娴她怕打雷也怕黑，等丧事办好以后我就去找她。”
顾老夫人闭上了眼睛。
清舒很害怕她闭上眼就再睁不开了，哭着说道：“外婆，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也要保重好身体。娘那么孝顺，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难受的。”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睛。
“外婆……”
顾老夫人说道：“放心，我暂时还死不了。”
这话不仅没让清舒放宽心，反而让她更紧张了。
不等她开口，顾老夫人看向沈少舟说道：“我不要你给顾娴偿命，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少舟想也不想说道：“岳母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
顾老夫人冷着脸说道：“这事不难，我要带顾娴的灵枢回老家，将她葬在我跟老头子身边。”
这话一落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第两千四百六十六章 无理要求（2）
沈少舟知道顾老夫人很伤心，而且顾娴的意外身亡他也很内疚，但他不能答应顾老夫人的这个无理要求：“岳母，我与阿娴是夫妻，我们曾经约定好要生同衾死同穴。”
顾老夫人不客气地说道：“我相信你是真心对阿娴的，但我不相信他们。生前就不能好好孝顺阿娴，等你死后我怕他们连墓都不会上。到时候，我的阿娴连子孙的香火都享用不到，得沦为孤魂野鬼。”
沈涛赶紧说道：“外祖母，你放心，每年清明中元节以及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去扫墓的。”
温氏也赶紧做了保证。
可惜，顾老夫人并不相信他：“沈湛我就不说了，沈涛，你摸着良心问你是真心孝顺过阿娴吗？”
沈涛想也不想就说道：“这是当然。”
顾老夫人却是冷声说道：“不，你想尽孝的是你亲娘，而不是我的阿娴。等你爹死后，你肯定会将你那不知羞耻的亲娘的牌位供进沈家祠堂。”
清舒蹙起了眉头，以她对顾老夫人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外婆，他们做了什么？”
顾老夫人冷冷地说道：“沈涛暗中找人修建了鲁氏的墓，并且买了个小宅子将陆氏的牌位安置起来，并且这些年一直在接济鲁家的人。”
虽然清舒不同意顾娴去京城，但那是两人性子合不来，该尽的孝她都有尽。不说逢年过节会送东西回家，就平日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送回太丰县，每次都是两份她一份顾娴一份。
所以，顾老夫人虽对清舒有些微词但从没说过她不孝。可沈家的人除沈少舟以外，其他人对顾娴都是面子情，或者精确一点地说他们完全是看在清舒与景烯的份上才对她好。若没了这层关系，沈涛夫妻根本不会管顾娴。正因为看透这点，所以顾老夫人才很担心顾娴将来无人祭拜。
沈涛一脸的震惊。这事做得极为隐秘他不明白为何顾老夫人会知道，因为怕沈少舟知道这事瞒得很紧，就是温氏都不知道。
清舒刀不意外，因为就沈涛心软的性子会被鲁家的说动完全在意料之中。
沈少舟转过头看向沈涛，凶狠地问道：“你外婆说得都是真的？”
鲁氏是他一声的耻辱，沈涛这般说等于是在抽他的耳光。
沈涛心头一跳，都没有勇气直视沈少舟。
温氏早知道鲁氏的事了，不是沈家人告诉她而是她自己查到的，若真是意外身亡就不可能成为沈少舟的禁忌。
温氏本还觉得顾老夫人气糊涂了胡言乱语，可看到丈夫这神色当下心头一凉。不过，她不死心地说道：“相公，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涛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他以蚊子似的声音说道：“我大舅说，我娘的坟塌了他没钱修建。”
从情份上说沈涛这般做无可指责，可问题是沈家现在不是他当家做主，家里的生意能做大靠的是沈少舟。
沈少舟气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说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再跟鲁家往来，不然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沈涛不敢说话。
温氏瞧着不好，使劲推了下他轻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爹解释啊！”
沈涛闷声道：“爹，她的坟倒了棺木都露在外头。不管如何她到底都生养了我，我不忍心就出钱将她的坟重新修缮过。”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娘是不检点但已经受到惩罚了，如今人死了那些恩怨也随风散，他这个做儿子的修墓上坟怎么就不行了。不过这话他也就心里腹诽，不敢说出来。
顾老夫人看着它，问道：“你顾念你的亲娘这无可指责，但这些年你又为阿娴做过什么？”
沈涛觉得委屈，说道：“这些年逢年过节我们哪一次没有备了重礼送去？每个月还都写信去问候。外祖母，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顾老夫人嗤笑一声说道：“你是逢年过节送了礼来，而且只送贵的并不关实不实用。”
像清舒送的补品，一年四季的都不一样，也会让绣娘做各种新颖样式的衣裳，另外她与顾娴两人生辰也会专程送了礼物回来。最重要的是清舒写给她的信每次都是厚厚的，将她们家的发生的一些趣事以及孩子们的学习情况都写在信里。不像沈涛与温氏每次就眼巴巴地几句问候话，若不是看在沈少舟的份上礼与信她都不愿收。
温氏小时候受过穷，所以她觉得送的礼是越贵重约好。这个想法是没错，但得看对象。顾老夫人不缺钱更不稀罕那些贵重物件件，她只是缺人陪伴以及晚辈承欢膝下。
沈少舟说道：“岳母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老夫人说道：“我不用你的交代，我只想带顾娴回老家安葬。少舟，若你真的爱重阿娴希望你能放手。”
沈少舟怎么可能答应。女子葬回娘家的祖坟只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公主死后葬回皇陵，还有一种是没夫家的。顾娴是沈家的主母，怎么可以葬回顾家祖坟。
顾老夫人早预料到这个结果，她看向清舒说道：“清舒，外婆之前求你将来将你娘姐到身边奉养你没答应，现在外婆再求你，你帮我将你娘的灵枢带回老家安葬。”
清舒明白顾老夫人的意思，这是想让她以势压人了，只是真这么做了等于是要沈少舟的命。
沉默了下，清舒说道：“外祖母，伯父自娶了娘没亏待过她半分，对你与我们姐妹也都很好，咱们这样做对伯父不公平。”
顾老夫人知道这样做不近人情，但为了顾娴她愿意担这个恶名：“少舟，我知道这样做不近人情。但我只要一想到阿娴将来无后人供奉会成为孤魂野鬼我就寝食难安，百年以后也无颜去见她爹。”
清舒听到这话就明白了，怕是在得知她娘病重的消息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并且将后头的事都想了。
沈少舟说道：“岳母，你信不过沈涛，难道还信不过官哥儿吗？这孩子很孝顺我与阿娴，以后肯定会供奉我们夫妻的。”
“少舟，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第两千四百六十七章 沈少舟的退让
沈少舟不可能同意顾老夫人这个无理的要求，所以事情一下僵住了。
顾霖说道：“姐夫，娘赶了这么长的路很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沈少舟起身，朝着顾老夫人说道：“娘，我不可能同意将阿娴葬回太丰县，就是要我的命都不行。”
顾老夫人合上眼睛，不接她的话。
沈少舟带着沈涛夫妻出去了，屋子就留下他们一家几口人，红姑知道事情还没完悄悄地退了出去。
顾老夫人靠在床头，看着清舒说道：“清舒，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但这事外婆只能求你了。”
“外婆，娘与沈伯父一直都很恩爱，你这么做就不怕她生气吗？”
“生气总比成为孤魂野鬼的强。葬在我身边，有我跟你爹在地底下护着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清舒很无奈，生前都护了一辈子死后还想要护着。她娘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外婆给惯出来的。
顾老夫人看着她，说道：“清舒，若是你还顾念我对你的的养育之情，你就答应我。”
“沈伯父就是不愿意怎么办？”
顾老夫人说道：“他嘴上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这些年他一直在沈涛与官哥儿。”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清舒拿沈涛一家子威胁沈少舟他一定会妥协。
以势压人，清舒不想做这样的事：“外婆，就没有半点余地吗？”
“没有。我当年觉得沈湛事品性不好，但这些年下来发现兄弟两人其实都一样，只不过一个流露表面一个隐藏起来。”
若是沈涛真的在意顾娴，温氏又岂会只做表面功夫。不是亲的，嘴上说得再好听实际上并不上心。反观清舒，虽说过要与顾娴断绝关系，但其实这些年一直作为顾娴的后盾与靠山。
清舒沉默了下说道：“外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沈伯父对娘有多好，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要逼得他答应娘葬回顾家祖坟，你让他怎么活？”
顾老夫人看着清舒，说道：“他这些年对顾娴是很好，但若是让他在沈家与你娘之间选择他肯定选择沈家，你若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
清舒知道顾老夫人钻了牛角尖了，她无奈地说道：“外婆，这样说很不公平。娘没了但沈涛与官哥儿他们还活着，沈伯父肯定会选活着的人。若是换成是我，我也会这般选的。”
“你娘活着，他也会这般选。”
顾老夫人也不愿意再费工夫纠缠这事，她说道：“清舒，你就回答我，答应不答应我？”
一直没吱声的顾霖说道：“娘，清舒要真这样做了到时候御史肯定要参她的。她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本就不容易，咱们不能在让他为难。”
顾老夫人这次不改变主意：“清舒，外婆这次只能拖你后腿了。”
顾霖说道：“娘，我去找姐夫谈。”
顾老夫人摇头说道：“你说不通他的，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好，我去跟伯父谈一谈。”
走出屋子清舒仰头看着星空，满天的星星像一颗颗细碎的宝石，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红姑小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清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去找了沈少舟。
“清舒，你是来劝我的？”
见她不吱声，沈少舟难受地说道：“我刚才说过我不会答应的，还希望你能好好与你外婆说。”
清舒没有劝沈少舟，因为那是浪费口舌，她苦笑一声说道：“外婆说，若我不答应她就死在我面前。”
虽然顾老夫人没说过这话，但只要她拒绝顾老夫人肯定要倒下的。外婆自小疼她爱她，没有外婆就没有她的今天，所以哪怕这次的要求不近人情她也只能违心去做。
“我若是不答应呢？”
清舒说道：“沈伯父，我不希望与你走到那一步，对你对沈家没半点的好处。”
当然，她肯定也不得好的，甚至可能会丢官弃职。但为了外婆，再大的代价她也愿意付。
“没有回旋的余地？”
清舒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少舟一脸疲惫地说道：“你出去吧！”
当日晚上谁都没合眼，第二天众人起来都是黑眼圈。清舒起床后都没洗漱，直接就去找了沈少舟：“沈伯父，你考虑得怎么样？”
沈少舟眼眶全都是血丝，他说道：“清舒，我可以将顾家祖坟旁边的山林买下，我与你娘可以就葬在那儿。”
清舒一怔。
“我答应过你娘生同衾死同穴，答应过的事就不能食言。既你外婆执意要将你娘葬回太丰县，那就葬在他们隔壁。
这样自然好，只是也有一个问题，清舒问道：“沈涛会同意吗？”
“他会同意的。”
他当初被赶出来后就再没回去过，所以不像顾家一定要葬入祖坟什么的。只是他自小在福州长大，所以就想还是想百年后回归这片土地，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退让了。
顾老夫人知道沈少舟的决定以后，与他道歉：“少舟，对不起，我也是不放心阿娴。”
“我知道，若没人护着就阿娴的性子肯定会被人欺负，以后有我与你保护再不会有人能欺负她了。”
顾霖也没想到沈少舟会做这么大的牺牲，不过这个结果是挺好的，既满足了顾老夫人也让沈少舟兑现了承诺。
“姐夫，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太丰县？”
沈少舟说道：“还有许多事要安排，明日咱们再回吧！”
“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姐夫你尽管吩咐。”
沈少舟还真有事要他办：“我对太丰县那儿不熟，我想请你将我将顾家隔壁的山林买下，然后再请人修条路。”
顾霖一口应下：“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沈涛知道这事以后坚决反对，沈涛说道：“爹，我们的根在福州，怎么能将祖坟之地定在太丰县？”
这完全就是胡闹嘛，反正他是不愿意葬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说完这话，沈涛道：“爹，是不是林清舒逼你的？爹，哪怕她身份高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温氏扯了下他，可惜还是没让沈涛闭嘴。
沈少舟说道：“我会跟你母亲合葬，至于你们百年后是否葬到太丰县去，你们自己决定没人强求。”
“爹……”
沈少舟不欲与他多说，摆摆手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赶紧去收拾明日就启程去太丰县！”
沈涛站着不动。
沈少舟说道：“你若是不愿去也不勉强，下去吧！”
第两千四百六十八章 齐聚
上午的时候祁老夫人过来了。今年已经七十八高龄的祁老夫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不过眼神明亮身体健朗。
坐在床边，她我这顾老夫人的手说道：“别难过了，这人啊总有这么一遭，不过是比你先走一步而已。”
顾老夫人眼泪哗哗地落，说道：“阿娴今年也才五十一岁，若不出这场意外她肯定能陪我到闭眼。”
“现在人没了，你再想这些有什么用。阿娴是为救人而去的，她这也是做了好事立了功德，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好胎。”
这话倒与清舒不谋而合了。
顾老夫人摇头说道：“老姐姐，我是为阿娴不值。沈家这些人，没一个是真心对她。”
“当初阿娴将沈涛与沈湛视如己出，甚至为了他们还薄待了清舒与安安。可这两人完全就是狼心狗肺，一点都不记她的好。”
祁老夫人拍了下她的手，宽慰道：“人已经去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意义，放宽心才好。”
当初看顾娴对沈涛兄弟比对清舒姐妹还好好，祁老夫人骂了她好几次。因为骂得多了顾娴都不愿上门，而顾老夫人什么都顺着顾娴，到她离开福州的时候顾娴也没变过。不过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顾老夫人说道：“我要将阿娴的灵枢带回去，我要让她安葬在我与老头子旁边。这样沈家以后不祭拜她，也不怕她将来成为孤魂野鬼。”
祁老夫人惊了下，不过很快就道：“这事沈家答应了？”
“开始不同意，不过清舒劝了他一番后就松口了。不过不能葬入祖坟，而是在我们祖坟旁边买一块地下葬。”
祁老夫人听了很生气，说道：“你想将阿娴带回太丰县自己想办法，为何还要逼清舒？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
“我与他说，他不答应。我知道让清舒为难了，但我没办法。不将阿娴安葬再我们身边，我死了也合不上眼。”
祁老夫人都不想骂她了，说道：“将阿娴独自安葬在顾家祖坟旁边，还不若葬进沈家。”
“少舟说他与阿娴约定好生同衾死不同穴。”
祁老夫人这下是真惊讶了，问道：“少舟这孩子真是有心了。那沈家的其他人呢？都同意吗？”
“沈涛不同意，不过沈家的事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沈涛背着沈少舟给她娘修建墓碑已经供奉鲁氏的牌位，这事是祁向笛告诉的祁老夫人。当然，不是刻意去查而是无意之中发现的。
沈少舟都答应了，这事祁老夫人也就不多说了：“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我可不饶你。清舒在庙堂之上已经很艰难了，我们帮不了她但也不能拖她的后腿。”
“放心，不会了。”
若是以前祁老夫人是不相信她的话，但现在就相信了。在顾老夫人心中，顾娴排第一，清舒与安安排第二。现在顾娴没了，其他人也没本事让她再跟清舒开口。
正说着话，外头婆子说道：“老夫人，二姑奶奶回来了。”
青鸾看到顾老夫人，跪在床前大哭：“外婆、外婆……”
谭经业守完孝还是选择外放，地方是他自己定的，苏州按察司的佥事。他喜欢破案，也准备一直干这个。
青鸾得知顾娴意外身亡的事，受不住这个刺激晕过去了。她对顾娴还是有孺慕之情的，只是碍于她的性子不敢与其一起生活。
顾老夫人摸了下她的头说道：“你给你娘磕头了没有？”
青鸾点头说道：“磕了。外婆，他们说你要将娘葬在顾家祖坟旁边，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沈伯父已经答应了。”
这么无理的要求这么能答应，只是青鸾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外婆，姐姐呢？”
“她昨日没休息好，刚才有些头疼我让他回屋歇会去了了。青鸾，明日我与清舒就要扶你娘的灵枢回太丰县。你若是身体吃得消就跟我们一起去，若是身体吃不消就留下休息两日再跟上。”
“我自然是要跟外婆一起走的。”
青鸾觉得很奇怪，顾老夫人的反应太平静了。以她对顾娴的宠爱，若知道顾娴出意外应该直接崩溃而不是这般平静。
祁老夫人点头道：“那你带两个孩子先去休息下，明日清晨咱们就离开这儿。”
“好。”
青鸾先安置了初初与重哥儿然后才去找的清舒，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娘到底是怎么没的？”
清舒将自己所知道的详细说了一遍。
青鸾听完突然问道：“姐，你说若是她抱着的是我或者你，她会不会也舍命相救？”
在青鸾这儿的答案是不会的，她爱自己超过爱他们姐妹。
清舒轻声说道：“青鸾，娘已经没了，过往的那些好你记在心里，不好的就忘了吧！”
青鸾也想忘记，但有些事越是想忘越在心头扎了根无法拔出：“你说得对，她人已经没了我没必要再计较了。”
“姐，姐夫是不是不能回来参加娘的葬礼了吗？”
清舒摇头说道：“不会，你姐夫这次就想跟我一起来但帝后没答应。青鸾，经业会过来吗？”
青鸾摇头说道：“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案子在身，所以没与我们过来。不过现在娘回太丰县下葬，他应该能请到假。”
两个女婿总要有一个露面的，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嗯。”
青鸾很是伤感地说道：“姐，外婆老了许多。这次等娘的丧事办完以后，我想刘在太丰县陪她一段时间。”
清舒点点头说道：“我要守九个月的孝，在除孝前我准备留在太丰县陪伴外婆。”
“福哥儿与窈窈呢？”
“他们要念书，等丧事办好以后就要送回京城了，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青鸾问道：“福儿跟窈窈呢？怎么没见着。？”
“他们去姨婆家，大皇子与沐晨都在那儿。我们明天不是要回太丰县吗？两人是去询问他们的意见的。”
青鸾失声说道：“大皇子？大皇子怎么会住祁家呢？”
“他们跟我一起来的福州。”
第两千四百六十九章 明白人
红姑端了茶水进来，放下后又出去了。
清舒喝了一杯茶后与青鸾说道：“外婆最疼娘了，这次突遭意外我很担心她受不了，咱们这段时间多陪陪她让她放宽心。”
青鸾犹豫了下后说道：“我瞧着外婆精神还好啊？”
来的路上她也很担心顾老夫人，怕她受不住这个刺激卧床不起。不过刚才看她的状态，青鸾放心不少。
清舒摇摇头说道：“外婆想要将娘葬回太丰县，在这事没落定之前她是不允许自己倒下的。”
现在是她有未完成的事硬撑着，但等顾娴的丧事办完那口气散了，到时候很可能就要倒下了。
青鸾眼泪一下就来了，说道：“姐，要是外婆想不开怎么办？”
清舒也没有办法，说道：“咱们只能尽量开解了。”
下午的时候官哥儿回来了，正巧沈少舟出去了。
沈涛不愿顾娴葬回到太丰县，当下就将这事对官哥儿说了。说完后他看向官哥儿说道：“爹的话你祖父不听，你的话你祖父能听得进一二。官儿，你好好劝劝你祖父。”
官哥儿沉默了下说道：“爹，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根本不是祖父能拦得住的？”
听到这话，沈涛一脸屈辱地说道：“林清舒是有权有势，但她的官再大还能大得过礼法。只要你祖父不愿意，她也无计可施。”
林清舒这样做分明是在仗势欺人，将他们沈家的脸面往地上踩。
“那爹想没想过得罪姑姑的后果？”
沈涛脸色难看地说道：“她并不愿意照佛我们的生意，反倒是她从中分三了三成的红利。”
清舒可是远沣商行的东家之一，若是她愿意照佛下自己的生意能扩大一倍赚的钱也能翻倍。可惜，她从不开口。
官哥儿很直白地说道：“爹，姑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放出风声说两家断绝了关系，你觉得会怎么样？”
顿了下，他看向沈涛说道：“如今是皇后娘娘掌权，姑姑与她亲如姐妹，有的是人巴结讨好她。你说，在我们两家断绝关系后会不会有人整垮我们来讨好她？”
沈少舟那几年留在金陵教导了他许多的东西，所以官哥儿并不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相反，他看得清形势时能审时度势。
沈涛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官哥儿毫不客气地说道：“爹，让祖母葬回太丰县确实不符合礼法。但外头人知道这事，肯定最先想得是为何太外祖母要提这样的要求。”
这件事若是清舒提的外人会指责，但现在是顾老夫人要求的这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沈涛没吭声。
官哥儿也不欲与他多说：“爹，既祖父已经同意了，这事咱们照着他老人家的意思办就是。”
再多的就都不要做，不然只会更加遭致顾老夫人以及两位姑姑的厌恶。
沈涛神色恹恹地，摆摆手说道：“你出去吧！”
本想找个同盟，却不想也油盐不进。
官哥儿随后去找了沈少舟，看到他满头白发苍老得不成样子，官哥儿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祖父，你要保重要身体啊！”
沈少舟让他坐下，说道：“你爹是不是要你来当说客？”
官哥儿没否认，说道：“我已经说服了爹，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祖父，我不明白太外祖母为何会提这样的要求。”
在他印象之中顾老夫人是个很慈祥和蔼的长辈。让女儿有夫家的情况下让其葬回到自家祖坟内，这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除非是这里有事。
“都是你爹闹出来的事。”
将沈涛为陆氏立碑供奉的事说了，说完后沈少舟苦笑一声说道：“也怪我年岁大了精神不济，竟不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与鲁家的人暗中往来。”
沈涛对顾娴面子情却暗中供奉自己的亲娘，这让顾老夫人如何不多想。
“祖父，这事怕不仅瞒着你，母亲也不知道吧？”
他与温氏相处虽然不多，但知道对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若知道他爹做的事不可能置之不理。毕竟这事一暴出来，他们休想讨得了好。
沈少舟神色好看了一些，虽然两个儿子不争气但大孙子却是头脑清醒：“对，你母亲并不知道这事，你外祖母是从祁家知道的这事。”
官哥儿颇为无奈。
沈少舟看他神色，问道：“你好像并不反对让你祖母葬回太丰县？”
官哥儿说道：“只要风水好，葬在太丰县还是葬在福州都可以的。”他们沈家又没有祖坟，所以葬在哪儿都行。而他去过太丰县，那儿山清水秀是个风水宝地。
沈少舟说道：“我以后也要葬在那儿的。”
“我知道，等我百年以后也会葬到那里去的。”
他们以前没有祖坟，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这次给祖母选的地方风水好，完全可以将其作为祖坟。
沈少舟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不愧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贴心：“有你这话，你太外婆再不会担心你祖母了。”
官哥儿葬到那儿，以后不用担心没后辈祭拜顾娴。
“祖父，这是我该做的。”
考中秀才以后，他与沈涛温氏两人表了态说将来不会要家里的生意更不会分家产。也是如此，家里才能一直和和睦睦的。
沈少舟点头说道：“想不想去白檀书院念书？若是你有这个想法，我去跟你姑姑说。”
白檀书院每年都有借读生的名额，只要他张口相信清舒不会拒绝。
官哥儿也没矫情，说道：“祖父，我想去白檀书院书院念书，不过得等考中举人以后再去。”
他两次落榜并不是才学差而是运气不好。第一次是身体不舒服，头昏沉沉的脑子不够灵光破错了题；第二次倒霉地分到了厕号旁边，那臭味薰得他头昏脑涨没考好。有道是事不过三，他相信下次一定能考中。
沈少舟嗯了一声说道：“等你将来参加会试，到时候就要住到你姑姑与姑父家中，这些年住到他们家的考生没有一个落榜。”
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真不能倒下。若他不在了有谁会费尽心思给官哥儿筹谋安排，沈涛别说帮衬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所以他这把老骨头必须撑住，撑到官哥儿娶妻生子才行。
读书人不信鬼神，但运道这事大家还是信的，就如他两次下场都没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我听祖父的安排。”
沈少舟点点头。
第两千四百七十章 扶灵回家（1）
福哥儿与窈窈在祁家用了午膳才回来，然后沐晏与云祯两人也跟着过来了。他们先去了灵堂给顾娴上了一炷香，本来是准备吊唁的时候过来，现在计划有变所以只能先来送一炷香了。
清舒看到两人，说道：“我明日要回太丰县，你们头次来就在这儿好好玩，不过一定要听祁大人安排不能自己胡乱跑。”
虽然云祯现在已经不是储君也继承不了皇位，但他毕竟是皇子，那些仇视朝廷与皇族的人也有可能对他不利。所以这次出门，皇帝安排了二十个御林军保护云祯。
云祯点头答应后说道：“小姨，我们在这里呆半个月，一个月以后去太丰县找你。”
既然来了肯定要出海看看的，然后吃上福哥儿说的拳头那么大的龙虾以及各色的海产。若是可以，最好还能去军中转转，不过这个不勉强。
清舒点头说道：“从福州到太丰县也有一段距离，你们可以看看沿路的风景了解下当地的民俗风情，这样也不枉出门一趟。”
听别人说永远没有自己亲自体会来得深刻，而且在外游历确实能让人放宽心。就云祯的情况，经常出门游历对他有好处。
说了几句话两人就离开了沈家，然后出门逛去了。福州这儿商业发达，东西种类繁多来了自然是要见识下的。
傍晚的时候，沈湛到了。
清舒得了消息没什么反应，她一直都没将沈湛当回事。倒是青鸾听了脸色不善地说道：“他来做什么？”
看她这样清舒有些无奈，磨砺了这么多年还是沉不住气：“哪怕关系再僵，娘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应该通知他的。”
青鸾仿若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说道：“姐，我就不明白沈伯父这么多聪明厉害的一个人怎么生的儿子竟这么个德行。”
不仅不待见沈湛，她连沈涛也瞧不上。不说当年她娘掏心掏肺对兄弟两人，就说这些年他们沾了姐姐多少的光，结果对她娘还那般敷衍。
清舒倒是明白原因，说道：“兄弟两人小时候沈伯父忙着赚钱，都是由鲁氏管教的。鲁氏品行不端又无底线贴补娘家人，两孩子也都受了很大的影响。”
等沈少舟发现兄弟两人不对劲时性子已经养成了，再难改变了。还是他严格要求又隐匿了巨额财产，这才没让他们走了歪路。就是折腾，也是在自家折腾没在外害过人。
青鸾说道：“经业查了好几起案子，都是因为长辈的溺爱而走向歪路。姐，你以前说的很对，惯子如杀子。”
也是有这个深切的体会，青鸾现在对三个孩子要求都很严格。
清舒嗯了一声说道：“以后重哥儿兄弟娶媳妇，只要品性好家世这些都可以往后。”
出孝没多久青鸾就怀孕了，然后生了个儿子。如今她膝下已经两子一女了。不过小儿子今年才一岁多，他们急于赶路就没带来。
“我知道，妻贤夫祸少，妻不贤祸三代。”
所以以后给儿子找媳妇，她必须将底细打探清楚才能定下来。
正说着话，红姑在外说道：“夫人，祁家送来了一辆马车，说是给老夫人用的。”
祁家送的这两马车很宽敞，适合来人孩子坐。家里这么多妇孺，这马车送得及时。
青鸾这晚是与清舒睡一个房间的，她闻言不由说道：“姨婆行事一向都这么周全。”
可惜了舅舅，若不是因为守孝耽搁了六部尚书肯定有他一席之地。
因为人太多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才启程，上马车的时候青鸾看到了沈湛，见他臭着一张脸顿时就不高兴了。
上了马车，青鸾淬了一口道：“什么东西，不想来就别来又没人求着他来，摆脸色给谁看呢？”
“何苦跟他一般见识。”
青鸾就是气不顺。
在城门外，清舒看到了在那儿等候的祁向笛与宗氏：“舅舅、舅母，你们怎么来了？”
祁向笛面露悲色，说道：“我与你舅母来送你们母亲一程。”
说完这话夫妻两人带着孙子去见了顾老夫人，见了人说道：“姨母，表妹虽去但还有表弟与清舒她们，为了他们你也要保重好身体。”
他昨日清晨下去公干了，得了消息才赶回来；而宗氏昨日去寺庙还愿，两人都是晚上才到家就没去沈家。
顾老夫人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保重好身体，我还要吃你娘八十大寿的寿宴了。”
祁向笛看她样子稍稍放心：“到时候我让孩子亲自去接你老人家来。”
“好。”
等一行人离去祁向笛与宗氏两人也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宗氏有些感叹地说道：“表妹还这么年轻，谁能想到呢……”
虽然不喜顾娴的性子，但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心里也很难过。
祁向笛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只希望姨母真的能想开了。”
宗氏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刚才瞧着沈涛与沈湛脸上并没凄色……唉，这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
当初顾娴对他们兄弟两人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可惜不是亲生的怎么都养不熟，白费了姨母与顾娴的一番心血。
祁向笛说道：“沈少舟也算是个人物，可惜教子不行。”
宗氏摇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他也是忙于生意没顾及到孩子让鲁氏也养废了。沈家长孙就是他亲自教导的，温和有礼行事也知分寸。”
祁向笛摇摇头没再多说，都过去这么多年再提也没意义。
与此同时，窈窈很奇怪地问道：“娘，我记得外公发丧的时候太丰县的官员都来送行，怎么现在外祖母离开福州没几个人来送啊？”
清舒说道：“他们并不知道你外祖母会葬回太丰县，所以没来送行。”
她特意提醒过沈少舟，让他不要将这件事传扬出去。这些人要知道肯定会送祭礼来的，她不想要。
窈窈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这般冷清。”
清舒摸了下她的头，说道：“你太外婆心情不好，咱们好好好陪着她别让她陷入悲伤之中出不来。”
窈窈点点头说道：“娘放心，我会尽所能地开导太外婆的。
第两千四百七十一章 扶灵回家（2）
天渐渐暗了下来，正好碰到村庄就跟村里人借宿了。因为给了借宿费很高村里的里长答应让他们借住，但棺木不让进进村，不吉利
清舒让青鸾带着顾老夫人进村里的屋舍休息，而她跟福哥儿留在外头守灵枢。
青鸾说道：“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守灵，我与重哥儿陪你。”
清舒看着她单薄的身子说道：“就你这身子骨，让你守灵没两天就得倒下。我知道你孝顺，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窈窈说道：“娘，那明日让我跟你一起守吧！”
“好。”
清舒在灵枢前烧了纸钱，一边烧一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怨我，但我并不后悔，希望你下辈子能当好一个母亲。”
该做的她都做了，所以哪怕被顾老夫人埋怨她也无愧于心。
福哥儿听到这话看了清舒一眼，然后垂下头。他以前就听府里的老人说母亲与外祖母关系很差，现在看来比他所想的还要差。
烧完纸钱，清舒就坐在蒲团上。
福哥儿轻声问道：“娘，外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听府中的老人说他外祖母是个糊涂的，而太外祖母却说是个善良又孝顺的，所有顾娴到底是什么人他就有些闹不清楚了。
清舒想了下说道：“你外祖母不是个坏人。”
“我听说她对你很不好？”
清舒想了下说道：“也不是说不好。你外祖母这个人喜欢一个人恨不能将心掏给对方，而其他人包括父母跟子女都可以扔到一边。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与她最大的矛盾在于她总想让我按照她说的去做。我是个人，又不是提线木偶，怎么可能什么都听她的。”
说到这里，她感叹一声说道：“其实不仅她，这世上又很多父母都是这样，总要儿女遵从她们的想法与行事方式。若不愿意，就是不孝忤逆。”
“本朝还好，律法明文规定父母不慈子女可以断绝关系。可在前朝，父母再恶也不得反抗，反抗就得打二十大板子再流放。”
而这，也是社会的一种进步。
清舒看向福哥儿，说道：“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用来束缚女人的工具。可说这话的人也不想想，若是母亲愚昧无知，又怎么教导出聪慧能干的子女来。”
那些能过得好的女子，无一不是有才智的人。当然，这个才智不是指有文采，而是说在为人处世方面有她们的一套方法与经验。
福哥儿轻轻地点了下头。
正说着话，红姑走过来提醒道：“夫人，少爷，沈老爷过来了。”
清舒看到沈少舟，蹙着眉头然后道：“沈伯父，你身体也不好早些歇着，明早咱们还要赶路。”
沈少舟摇头道：“今晚就让沈涛守灵，你赶紧带着孩子去休息吧！”
他年岁大了，还有这么长的路可不敢逞强，没他压着还不知道沈湛那糊涂虫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再不喜欢沈湛，也不想他将来穷困潦倒甚至丢了性命。
沈涛接了话，说道：“清舒，你放心，我会好好守着娘的灵枢。”
清舒沉默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先进去找了顾老夫人，与她解释道：“既沈涛有心为娘守灵那就让他守，等他身体吃不消我再带着福哥儿去。”
顾老夫人说道：“清舒，吃完饭的时候我与你沈伯父说了不许沈湛参加你娘的葬礼。”
清舒一愣，说道：“外婆……”
对于当年的事顾娴一直耿耿于怀，作为顾老夫人她也将这事记在了心中：“你娘一直都很痛恨他，肯定也不乐意看到他在灵前披麻戴孝了。”
既沈湛没将阿娴当亲娘相待，她也不想看到其惺惺作态的样子。
“伯父答应了吗？”
顾老夫人沉默了下说道：“他没有答应，只是说不会再让他到我跟前碍眼。清舒，在他心中终究还是两个儿子更亲。”
清舒摇摇头说道：“外婆，话不能这么说。沈湛再不堪身体里也留着他的血脉，若是他不能参加娘的葬礼以后无法在平洲立足。”
“你倒是总帮他说话。”
清舒知道顾娴的事，让顾老夫人迁怒沈少舟了：“外婆，伯父的伤痛并不比你少。外婆，伯父已经同意让娘葬毁太丰县，他做了这么大的退让，在咱们在沈涛与沈湛兄弟的事上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知道那一句话挑动了顾老夫人敏锐的神情，她很愤怒地说道：“你娘今年才五十一岁，身体还那么硬朗再活二十年完全没问题。可现在呢却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这一切都是沈家的人造成的。”
她也怪自己，去年没听顾霖的话不回平洲而是与顾娴留在平洲也不会有这次的意外了。
清舒没在讲道理，这个时候说得越多越会激起她的愤怒。
青鸾桥这不对赶紧说道：“姐姐，你回屋休息下吧！咱们这一路上都还要靠你安排。”
顾老夫人见清舒看向自己，摆摆手说道：“走吧，我也要歇息了。”
走出屋子，红姑就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清舒走出这个宅子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沈湛，神色淡淡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不让我给母亲披麻戴孝？”
清舒对他也很不耐烦，冷声说道：“滚……”
看他这般不客气，沈湛也很愤怒：“林清舒，你有什么不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
不等他将话说完，蒋方飞上前掐住沈湛的咽喉让她再说不出话来。
沈湛的脸瞬间变得青色，看向清舒的眼神也带着怨恨之色。
清舒说道：“蒋方飞，将他捆起来挂到村口那颗大树上去。”
对于沈湛做的事她之所以没表过态，是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顾娴咎由自取，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容忍沈湛在他跟前口出狂言。
没一会沈少舟就知道了这事，不过他却仍稳稳地坐在蒲团上没动。
沈涛却是急了，说道：“爹，咱们得去救救阿湛啊！”
吊在树上，这得多难受。
沈少舟闻言冷冷地说道：“让他醒醒脑子也挺好，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知道清舒是个有分寸的人，最多就是教训下沈湛不会讨他的命。不过若是顾老夫人或者顾霖出手，那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