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三章 如蝶之死（1）
五月初皇帝就病了，病了差不多半个月，病好以后就让易安接管兵部一部分事宜。原本应该会激烈反对的文武官员，竟没一个人出言反对。
清舒这日被召见宫，等寝宫内只剩下两人后她小声问道：“皇上这病是真是假？”
她严重怀疑皇帝是装病。
易安笑着说道：“是真的，他的头疾又犯了。为了让我顺利接管兵部事宜，故意说是劳累过度导致的。”
说到这里，易安有些心疼地说道：“自被封为太孙以后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可能因为长年累月没休息好落下头疾的毛病。这次旧疾复发我逼他好好休息了五天，没有以往那般厉害了。”
清舒说道：“这样也好，朝臣不反对你以后行事也便利。”
易安笑着说道：“当然反对了。衡相就不乐意让我插手兵部的事宜，不过他也说就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都愿意放权，衡相再反对也没用。当初太宗皇帝有意撤销丞相这一职位，虽最后没撤但却分薄了丞相手中的权利。也是如此，丞相并不能影响皇帝的决定。
清舒笑着说道：“记得皇上当初去华山祭天，景烯就与我说当时皇帝想找人能帮他分担政务，没想到他这想法一直都没变。”
易安笑着说道：“他啊，巴不得我多接手一些政务，这样就有时间陪儿子了。”
听到这话，清舒不由问道：“太后那边没刁难你吧？”
“知道这事后找皇帝，皇帝没搭理她又找我说了这件事。见我不妥协又想将祯儿抱过去养。”易安嗤笑道：“我十月怀胎去了半条命生的儿子给她养，到时候养得只跟她亲不理我这个亲娘，这算盘打得倒是好。”
“这事交给皇上处理就好。”
易安摇头说道：“不，其他事可以推给皇上这事我要自己解决。”
孩子是她的，没她的同意连皇帝也不能把孩子从她身边夺走。更何况张太后以及张家人的秉性都不好，她可不愿意让儿子跟他们过多接触，不然像张家的人那真后悔都没地找去了。
清舒知道她的性子也没有再劝：“你宫务要处理，孩子也得兼顾。”
“我现在事不多，完全可以照料好孩子。不过等孩子满了一岁全面执掌兵部到时候就会比较忙，不过那时交给傅先生带我也放心。”
因为有福哥儿跟窈窈这两块活招牌，不知道多少人想让傅苒帮着教导下自家的孩子。
清舒笑着说道：“老师说大皇子她可以帮着带两年，不过以后你再有孩子她就不帮带了。”
傅苒是想着等大皇子三岁时窈窈也五岁了，那个时候她也能脱手了。
“为何？”
清舒笑骂道：“我老师的梦想是游云天下，她是为我再三推迟出行的计划，等再过两年她是肯定要出去走走的。”
“傅先生不外出云游主要原因还在傅老先生吧？”
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傅老爷子还那么大年岁更不能出远门了，不然人没了连丧礼都赶不上。
清舒满脸笑意：“这也是一个原因，另外敬泽没成亲她也放心不下。过些天敬泽成婚了，她也放下了一件心事。”
易安说道：“总说养儿防老，其实女儿养好了一样能给父母养老送终，傅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清舒说道：“老师是没嫁人，不然要有公公婆婆的话就不好接到身边奉养了。”
易安没说话了。
聊了一会，清舒又回衙门了。她现在已经是一司的负责人事情也比较多，不是易安召见也只有休假才会入宫。
到下差时间清舒就回家了。除非是碰到非常要紧的事不然清舒一到点就回家，不会多做停留。
当然，她的办事效率也高，正常的事务她半天就能处理完。
一回到家就听到门房说乐玮过来了：“太太，舅爷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瞧着应该是有大事了。”
清舒看到林乐玮的眼眶都红了，就知道真出大事了：“出什么事了？”
林乐玮的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二姐，三姐她没了。”
兄妹四人他与如蝶的感情是最好的。小时候如蝶不仅教他读书认字还会用零花钱给他买好吃的，谁想到不过是回一趟老家就没命了。
如蝶对万翰采那般纵容，落得这个下场清舒并不意外。她沉默了下说道：“怎么死的？”
“说是病死的。三姐在京城的一年四季连个风寒都很少有，这才回平洲不到半年就病死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清舒明白过来了：“你怀疑如蝶是被万翰采害死的？”
乐玮点头道：“不是怀疑，三姐肯定是被万翰采以及万家的人害死的。二姐，我不能让那畜生逍遥法外。”
“你有证据？”
有证据就不会来找她了，所以清舒笃定这只是林乐玮的猜测。
林乐玮说道：“等回到平洲，我就能找到证据了。”
清舒摇头道；“来回两个来月有证据也早被他们抹平了。”
再者万翰采嫌弃如蝶，完全可以和离而不是下杀手。过不下去和离，最多就是让人闲话两句并不会影响科举；可若是杀人被查出来不仅他一辈子被毁了，整个万家都要被他拖下水。不过这话她并没说出口，乐玮如今正在气头上说这些他也听不进去。
乐玮说道：“只要做过一定会留下痕迹。”
清舒知道他的意思，但却没同意：“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先回家去，明日让乐文过来。”
乐玮一愣，不过很快拒绝了清舒这个提议：“不行，乐玮明年要乡试不能耽搁他的时间。”
清舒却是说道：“这事乐文不去，我不放心。”
万翰采会带如蝶回平洲是乐文暗中促成的。若她真是万翰采给害死的，乐文肯定要悔恨一辈子。所以，这事得让他参与进来。
乐玮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这就去书院找乐文。”
“他还不知道？”
乐玮摇头道：“平洲那边来了人报丧，爹娘知道就晕倒了，我安抚好他们就过来这边还没来得及告诉乐文。”
“那现在就去吧！”
等他走后，清舒不由感叹道：“明知万翰采不是良人却还不放手，如今好了将性命也赔上了。也不知道她临死之前后不后悔？”
红姑也是摇头：“谁说不是呢！这样的男人，也不知道她为何就死抓着不放。”
不说红姑，就是清舒也不明白。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如蝶之死（2）
天将黑的时候乐文过来了。
看到他眼眶通红，清舒问道：“怎么，后悔了？”
乐文垂着头没说话。
“其实就算没有你的推手，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乐文哽咽道：“可若不是我逼万翰采回去，她也就不会跟着回平洲，现在肯定还好好的。”
如蝶的死，乐文觉得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清舒淡淡地说道：“这个后果我之前与你说过，你当时是正面回答的？你说就算是这个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乐文难堪地低下头：“我当时认为自己不会后悔，可看到爹娘痛不欲生我后悔了。”
清舒摇摇头道：“你虽然做了推手，但回平洲是她自己的决定。既选择回去，就要承受所带来的后果。就像我选择出仕，我也要承受其带来的压力与别人的刁难以及误解。”
乐文一怔：“二姐，有人刁难你吗？”
“女人当官原本就是被男子所不容，而我仕途如今还算顺利，那些人更是容不下了。”
只是杨侍郎对她颇为照顾，上头由皇帝跟皇后护着那些人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刁难她。不过很多人在盯着她，若是她差事没做好那些人肯定想方设法将她拉下来。不过，她也不怕就是。
乐文有些担心地说道：“二姐，那你要当心。”
清舒点点头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既心里有愧明日就跟着乐玮回去一趟，至于明年的乡试只要学得扎实耽搁两个月也不碍事。像你姐夫，会试前一年也去了一趟福州。”
乐文摇头道：“我哪敢跟姐夫比啊？”
“你抱着这种想法就不好了。勤能补拙，这些年你学得很勤奋，乡试应该没问题的。”
乐文也没再说沮丧的话：“二姐，我现在在想森哥儿怎么办？”
“森哥儿是万家的子嗣，除非你查到如蝶是被万家的人害的，不然他们不会是将人给你。另外你想过没有，将森哥儿接回家到时候谁养？乐文，你要知道你现在所有的花销都是靠家里。”
乐文沉默了下说道：“二姐，万翰采就是个没心肝的，裕森留在万家肯定不得好。”
“这事你没决定权，得回去跟你爹娘还有乐玮商量。”
乐文也听从清舒的建议，回家与林承志以及乐文夫妻商量了。谁想，这次提议遭到了陆氏的强烈反对：“森哥儿是万翰采的长子，我们要将他接回来还以为我们要跟万家抢儿子。”
养着圆姐儿她不反对。这孩子乖巧懂事，不仅知道帮着家里干活还会哄着二宝，所以养着她也乐意。但森哥儿是个男丁并且秉性如何也不知道，这要跟万家一个的货色接了来就没办法甩开了。
乐文神色一顿。
林承志也说道：“森哥儿是万家子嗣要承继香火的，接他回来确实不合适，不过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将圆姐儿带回来。”
这个陆氏没反对，而且她想得更长远一些：“你们想办法让万翰采答应将圆姐儿过继到我膝下，不然等圆姐儿长大万翰采跟万家的人会插手这孩子的婚事。”
这孩子有良心，所以她也愿意多为这孩子着想。
林承志很欣慰地点头：“乐玮、乐文，这事你们一定要办成。”
就万家重男轻女的态度，圆姐儿回去肯定不可能被善待，所以过继到长子长媳名下是最好的办法。
乐文点头道：“爹，你放心，我一定将圆姐儿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商议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兄弟两人就带着圆姐儿回去了。
林承志躺在床上，听到外面敲门声他有气无力地朝着在旁伺候的董大说道：“去看看是谁。”
没一会，董大就在外喊道：“老爷，是二姑奶奶。”
话一落，清舒就掀开帘子走了建立。
林承志赶紧起身靠在床头：“清舒，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苍老了许多的林承志，清舒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轻了许多：“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给二姑奶奶倒一杯子茶来。”
董大应声去了。
林承志一脸悲痛地说道：“我原本也想回去的，只是身体有些重，乐玮跟乐文不放心不许我去。”
“三叔，节哀。”
“三婶呢？”
林承志苦笑一声说道：“去铺子里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固然伤心欲绝，可一家子的生计都靠这铺子。张氏哪怕再痛苦也不敢倒下，所以今日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去铺子里。
清舒说道：“三叔，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心难过也无用。”
林承志摇着头说道：“清舒，我是真的很后悔。当年万家那老妖婆说要退亲时，我要是没有顺如蝶的意而是直接退亲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原本是可以避免这个悲剧的，就因为他的一时心软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清舒摇头道：“三叔，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病倒了，乐文也不会有心思准备明年的乡试了。”
顿了下，清舒道：“有件事我觉得该让你们知道，万翰采被人骗以及急慌慌地回老家都是乐文做的。”
林承志大惊：“你说什么？”
清舒说道：“我并不觉得乐文有做错什么。他敢这样对如蝶明显是没将我们林家人放在眼里，给他一个教训也不过分。只是谁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三叔，乐文其实也很后悔，且他也害怕你们知道这件事会怪他。”
听到这话，林承志哪还舍得怪他：“这孩子也是不想我跟他娘在为如蝶伤心难过了。”
儿子一片孝心，他如何舍得怪他。
清舒点头说道：“三叔，不管是儿子还是姑娘该严厉的时候就得严厉。过分地宠溺孩子，不是爱是害。”
为人父母有时候就该狠下心来。就像她外婆，明知道林承钰不妥当还妥协，结果上辈子不仅她娘一尸两命自己也早早病逝。
林承志以前就想着如蝶以后要嫁人，到婆家日子没在娘家松快所以就可劲地宠着，结果宠得她都过分天真：“不会了，我以后会好好教导圆姐儿，不会再让她走了她娘的老路。”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刺杀（1）
五月二十六是傅敬泽大喜的日子，清舒答应傅苒会去帮着张罗，所以二十五中午就与杨侍郎请假。
杨侍郎很爽快地批了假，然后笑着说道：“景烯老弟又立功了，林大人可知道？”
清舒有些讶异：“什么时候的事？”
杨侍郎就猜到她不知情，这才特意告知：“捷报是下午到的，水军又剿灭了一群寇贼。”
清舒给他道了谢。
回办公的地方，红姑看她脸上浮现出笑意不由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大喜事？”
清舒笑着说道：“老爷又剿灭了一群寇贼。”
当初符景烯任福建总兵争议有多大，现在就有多少人夸赞皇帝慧眼识才。也是借住此事，皇帝的威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毕竟皇帝贤明识才，天下有才之士才能一展抱负。
红姑笑着道：“那确实是一件大喜事了。”
下午的时候清舒收到了易安送来的一张纸条，看完这纸条清舒就离开了户部衙门去了傅府。
傅苒看到她很高兴，笑着说道：“不是说好了明早再过来，怎么今日就来了？”
清舒解释道：“我是来接窈窈回去的。老师，明日是敬泽大喜的日子，人来人往的会比较乱。所以，我明日就不带窈窈过来了。”
傅苒一愣，不过她反应也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清舒点头道：“有人买通了祁家的老仆，趁着景烯去祁府做客在他的茶水里下毒，不过好在被景烯识破了。我担心幕后主使已经派人入京，安全为上就不让窈窈过来了。”
傅苒听到这话赶紧说道：“那你也别来了。”
“老师，不用担心我。他们要出手对付我，正好可以抓了他们。”
清舒对那群人是厌恶透顶，他们害了几位总兵让沿海处于混乱之中，有不少无辜的百姓惨遭了海贼的毒手。这些人要被抓住，凌迟都不为过。
傅苒说道：“你明日要来傅府，将两个孩子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啊？”
清舒笑了下说道：“老师放心，我有安排的。”
傅苒皱着眉头说起另外一件事：“既有人对你跟两个孩子不利，那我就不带窈窈去福州了。”
这个时候带窈窈去福州，完全是给景烯添乱。
清舒知道这事也不放心了：“老师，你陪着师公去就好，窈窈有香秀跟春桃她们照顾呢！”
傅苒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清舒没同意，说道：“老师，你都已经师公约定好哪能改主意？这样他老人家该多难过。”
“你这次要不去，那就得几年以后了。窈窈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能照顾好她的。”
傅苒想了下说道：“福州我就不去了，就陪你师公回老家一趟，来回最多两个月时间。”
见她不改主意，清舒也只能点头道：“好。”
师生两人聊了几句，清舒就带着窈窈走了。
傅苒去找了傅老爷子，与她说了刚才的事：“那些人没抓住，窈窈去福州会很危险，所以这次我就不去福州了。”
傅老爷子点头说道：“安全为上，咱们不回去了。”
傅苒摇头道：“我是说不去福州，老家还是要回的。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也该去给娘上上坟了。正好敬泽大婚，咱们也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那窈窈谁照顾？”
傅苒笑着道：“爹，清舒现在没之前那般忙，可以自己照顾孩子。”
傅老爷子是很希望回去一趟的，想了下说道：“那咱们在老家呆半个月就回京。”
想着顾老夫人要在老家养老，傅苒沉默了下说道：“爹，若是你想回老家养老，等大皇子满三岁我陪你回去。”
傅老爷子摇头道：“翰明跟孩子们都在京城，我跟你回去做什么？两个人在大眼瞪小眼，你不嫌我还不愿意呢！”
有孙子跟曾孙陪着，傅老爷子一点都不觉得孤单。相反，回了老家没人在旁孤单单的那才可怜。
清舒到兰家的时候，福哥儿正好放学。看到两人来接他，福哥儿非常高兴：“娘、窈窈……”
窈窈伸手要福哥儿抱：“哥哥，抱。”
福哥儿倒是想抱，可惜窈窈身子圆滚滚的他抱不动。
清舒笑得不行：“窈窈，上马车让哥哥抱你。”
上了马车，福哥儿说道：“娘，我今日跟先生说明日要去参加敬泽舅舅的婚礼想请一天假，先生没答应。”
“你去又帮不上忙，先生不答应也正常。”
福哥儿有些遗憾地说道：“娘，这么说我明日不用请假了？”
“不用，你现在是学生，就该以学业为重。“
见他神色有些郁闷，清舒笑着道：“你爹又剿灭了一群海贼立了功。”
福哥儿心情瞬间就好了。
回到家，芭蕉就与她说了一件事：“今日玮奶奶过来，说求太太给三老太爷请个太医看下病。”
“怎么回事？”
芭蕉叹了一口气，说道：“玮奶奶说三老太爷病情加重，如今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清舒还以为上次两人谈过以后林承志心情会变宽，没想到竟越来越严重。想到这里，清舒立即道：“拿着我的对牌，去请下薛太医。”
然后又道：“备车，我要去甜水胡同走一趟。”
福哥儿说道：“娘，我也去看望下三外公吧！”
“这次就不要去了，留在家里好好陪伴窈窈，等你三外公病好以后我再带你们去。”
福哥儿很懂事地说道：“好吧。”
因为有易安的提醒，清舒这次出行带了府中的一半护卫，还有一半留下守着主院。
到了甜水胡同，清舒看到瘦得有些脱相的林承志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前些天来三叔精神还不错。”
陆氏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公爹吃了两天药身体已经好转，第三日还起来在院子里走了。谁想突然急转直下，病得越来越严重。”
“大夫怎么说？”
陆氏说道：“大夫说是风寒引起的急症，我们换了三个大夫，结果越吃药情况越严重。我没办法，就想请个太医给公爹看看。”
说到这里陆氏的眼眶都红了。她嫁到林家从没受过委屈，这都归功于林承志的袒护。所以，她也是将林承志当亲爹一般敬重与孝敬的。
清舒也没更好的法子，只能等太医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刺杀（2）
婆子端了一杯茶朝着清舒走了过去，结果在离清舒三步远就被红姑给拦住了：“给我吧！”
自听到清舒说会有人对她不利红姑就开始提着心，所以这个时候她不会让任何生人靠近清舒。
婆子一愣。
陆氏也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说道：“吴妈，将茶交给红姑。”
吴妈得了吩咐立即将茶递给红姑，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清舒接了茶后就放下了。她自喝了易安送的宫中特制的花茶后就再不愿喝普通的花茶，没有的话她宁愿喝白开水。
坐下以后，清舒问道：“三婶呢？”
陆氏苦笑一声说道：“去了铺子，我让她关门照顾爹她不愿意。”
清舒有些愕然。
陆氏垂着头说道：“自三姐病逝的消息传回来以后娘就不愿再跟爹说话了。爹病得越来越严重她也不管，只一味地在铺子里干活。”
清舒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这是在怪三叔？”
如今只希望三叔不要将乐文的事说出来，否则的话三婶连乐文都要怪上了。也幸亏她从不管三房的内务，不然的话她怨恨的人就是自己了。
“不仅怪公爹她也怪我，她觉得若当初我们同意让三姐住在家里，三姐就不会死。”
清舒摇摇头道：“她这是钻了牛角尖，只希望她能早日想开。”
要是三婶想不开一直这样，这么一大家子会因为如蝶的病逝再不负昔日温馨。
陆氏无奈地说道：“希望如此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这亲戚之间有困难帮助下是该的，像圆姐儿耳朵受伤她二话不说就拿钱出来。可让她养着如蝶跟森哥儿她是不愿的。出嫁的女儿了哪能让娘家人养，而且林如蝶还喜欢搬弄是非。可惜这些道理没办法给张氏说。
正说着话吴妈又端了糕点跟一碟梨子进来，红姑如刚才那般接了东西让她出去。
清舒刚才在来的路上吃了两块糕点这会并不饿，所以没动。陆氏哪怕有些饿了，作为主人在客人不吃的情况下也不好动手。
过了一会，薛太医过来了。
他给林承志把了脉，再仔细检查一番后皱着眉头问道：“请的哪位大夫看过？”
“请了三位大夫，其中还有和春堂的张大夫。”
“将方子给我看下。”
“奇怪，这三道方子都是对症的，怎么会没用？”
陆氏有些懵。
薛太医沉吟片刻后说道：“今日煎的药应该还在，端给我看下。”
清舒面色一变，这么说来怕是三叔这病有蹊跷了。不过也是，上次跟他谈过以后三叔明显是想开了。而他身体一向硬朗，若不是有人害他身体早就应该康复了。
屋子比较暗，药钵端过来后薛太医直接将药倒在门口的走廊处。然后从药箱取了一根银针，将这些药材一一拨弄开。
就在这个时候吴妈不知不觉靠近了清舒，在离清舒一步远时红姑拦在清舒前面看着她说道：“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吴妈知道要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刺杀清舒就难了，所以她当机立断掏出匕首朝着红姑刺去。不过红姑早有准备立即避开了，然后两人打了起来。两人出手都是杀招且武功也在伯仲之间，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清舒朝着飞奔而来的蒋方飞说道；“去帮红姑，速战速决。”
有了蒋方飞的加入吴妈很快败了。
吴妈一被蒋方飞钳制住清舒疾步冲上前捏了下她的下巴，一声惨叫声吴妈下颚脱臼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清舒冷着脸说道：“阿峰，立即将此人送去大理寺，请大理寺的人审出幕后主使。”
这并不是普通的谋杀，后面是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所以交给大理寺才能将后面的人都挖出来。
阿峰将这人五花大绑，然后再用麻袋套起来扛走，防备万一清舒还叫了虎子跟李钱两人跟着他一起去。
陆氏吓得脸色惨白，颤着声说道：“清舒，这些都是什么人？”
“想杀我的人。”
陆氏嘴唇都打着颤。
就在这个时候，薛太医检查完了药钵里的药，与两人说道：“这药里多了一味芫花。药方里有一味甘草，芫花与甘草相克，所以他的病才会越来越严重。”
清舒其实早有猜测，听了太医的话一脸歉意地说道：“弟妹，对不起，三叔这次的是被我牵连的。”
这些人混不进符府去其他家也比较难，所以就选中了林家三房。原因也很简单，作为嫡亲的侄女叔叔病重她肯定要来走一遭的。所以哪怕没有如蝶突然病逝，林承志也逃不脱重病一场。
陆氏回过神来摇头说道：“二姐，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眼拙没识别出她是心怀恶意来的。”
清舒说道：“这事我会给三叔一个交代的。”
陆氏忙道：“二姐这话就太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而且这次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他们能在京城立足是倚靠了清舒的势，得了好处自然也要承担与之带来的危险。不然的话，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薛太医开过了一道方子，与陆氏说道：“他这病并不严重，只是吃了相克的药才这样。只要吃了对症的药很快就能醒，这药先吃三天，三天以后我再过来复诊。”
陆氏躬身道：“多谢太医，还请太医稍等片刻。”
她准备进屋拿诊金。
清舒拉着她的手说道：“这次三叔是被我连累，他的医药费我来出，不然我于心不安。”
陆氏没反对。
清舒请薛太医检查下刚才吴妈端上来的茶水跟糕点，然后发现这些东西都放了毒。也幸亏众人都没吃，不然的话肯定要死人的。
清舒冷哼一声说道：“为了杀我还真是处心积虑。”
陆氏的腿都有些软了。刚才她可是想吃糕点的，也是怕被清舒小瞧才克制住，也幸亏克制住了不然这会命就没了。
因为有刺杀的事，清舒也不放心家里的两个孩子：“弟妹，福儿跟窈窈还在家里我先回去，有什么事你派人送个口信过来。”
陆氏也是个做了母亲的人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强作镇定地说道：“二姐你赶紧回去，爹这儿有我呢！”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大清洗(1)
易安知道清舒遭遇刺杀，气得一巴掌拍在书案上：“竟敢在我眼皮底下杀清舒，这是将我当死人呢？”
竟敢对她的人下手，真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皇帝无奈道：“黄大夫之前交代过你不能生气，一生气就会没奶水。”
这话其实是易安特意告诉皇帝，目的是让他搞定太后。不然太后来烦她，一气之下没奶遭罪的还是云祯。
易安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然后说道：“皇上，这事交给我处理，这次我要让知所有人道敢伤我的人的后果？”
皇上很爽快地应道：“交给你可以，但不许再生气了，不然咱家祯儿真没奶吃了。”
虽然给请了两个奶娘，但这孩子认人，除非饿得不行不然就不吃奶娘的奶水。对此，皇帝也很无奈。
“好。”
皇帝又说道：“易安，借着这次的机会，我们将隐藏在京城的牛鬼蛇神都清理了吧！”
易安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当日夜里皇帝与易安两人召见了大理寺寺卿以及禁军统领跟通政司的通政使三个人。
天蒙蒙亮，易安就派人召了清舒进宫。
在进宫的路上清舒的马车被叫住盘查了两次，好在这些人知道清舒的身份后就立即放行。
红姑奇怪地说道：“太太，盘查得这般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清舒摇头说道：“还是我们消息太滞后了。”
看来不能再让老九跟老十他们蛰伏了，该动起来了，不然都感觉自己成瞎子聋子了。
一见到易安，清舒就问道：“京城到处是官兵，易安，是不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她怀疑是皇帝或者易安遭遇刺杀，只是她也没得到消息不敢乱问。
易安笑着说道：“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这事你该最清楚才是，莫非你被刺杀的事不打算告诉我了。”
清舒一下明白过来了，说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被刺杀，所以京城这才戒严。”
“王子崧已经撬开了那人的口，如今禁军跟通政司的人一起抓人，同时也借这个机会肃清下京城的治安。”
清舒看着她。
易安说道：“京城的那些帮派以及杀手组织都是不该存在的，不然的话我跟皇上以后要出个宫都得提心吊胆了。”
清舒说道：“帮派跟杀手组织对朝廷来说确实是很大的隐患，能让它们消失再好不过。就怕仓促动手让他们逃脱，这样的话后患无穷。”
易安摇头道：“放心，皇上已经准备了几年，正准备找个机会将他们一举铲除了。”
而清舒这次被刺杀就是最好的借口。
清舒顿时放心了，既早有准备那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了，不过很快她又说道：“有个叫七彩的杀手组织不仅神秘这些杀手武功也很高，这个组织一定要小心处理。”
易安笑着说道：“放心，这个七彩杀手组织都被我们掌控，不会让他们逃脱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次的事皇上已经交给我处理了。清舒，这些人已经盯上你了，今日就不要去参加婚礼了。”
清舒却是摇头说道：“我已经答应老师要帮着招呼客人不能食言。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小心的。”
“明知有危险还去，那是蠢。”
清舒笑着说道：“按照你这么说那我以后都不能出门只能日日关在家里，可就是躲在家中他们也能混进来行刺。”
“等将幕后主使抓出来你想去哪我都不拦着，但今日不行，对方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清舒神色轻松地说道：“昨日那个婆子连红姑都打不过，由此可见这个组织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只要我小心防范他们奈何不了我的。易安，还是你希望我以后遇事就躲？若如此，那我又能做成什么事？”
易安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不会答应。这样，我让墨色跟着你去傅府，有她在也不怕那些人弄鬼。”
清舒一口回绝了，说道：“不用，有红姑跟坠儿姐姐贴身跟着，对方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易安，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傅家，你也赶紧去澜悦宫。”
之前易安是打算出了月子再接手欣悦公主的大婚事宜，可皇帝不愿让她受累所以还是让太后料理。
傅苒见到清舒，就一脸着急地问道：“清舒，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外面到处都在抓人？”
今日是大婚可外头都在抓人，到现在宾客也只来了一小半，外头的混乱直接让这婚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清舒笑着说道：“今日欣悦公主出嫁，所以皇上就派了禁军来保证公主大婚能顺利进行。”
傅苒有些生气，说道：“清舒，我还没老糊涂，皇上不可能为欣悦公主出动禁军的。清舒，你跟我说实话。”
清舒没办法，只能将昨日被刺杀的事说了一遍：“那婆子被我制住后送去大理寺，那婆子受刑不过将主使她的人招供了。拔萝卜带坑，因为人太多所以皇上就出动禁军抓人。”
皇帝跟易安要借机进行大清洗，这事现在不好跟傅苒说。
傅苒急得不行：“那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没有，那人手段太拙劣一下就被我识穿了，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快将她给制服。”
只是让清舒奇怪的是，按照对方在福州行事应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可这次动手却是破绽百出。让清舒都怀疑幕后主使根本不是她所想的福州那群前朝余孽，而是其他人。
傅苒问道：“他们为何要杀你？”
清舒不敢说实话，只是含糊地说道：“这个婆子也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原因她也不清楚。”
傅苒原本就对景烯屡次接危险的差事很不满，再让她知道这次的祸事很可能是符景烯引起的肯定更不待见他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这事清舒还是决定瞒着了。
傅苒想了下，说道：“怕是因为你连升两级碍了一些人的眼，所以他们想将你除之而后快。”
女子当官原本就不被那些官员所容，而清舒如今仕途还大好肯定遭许多人眼红。想将她除掉，也不是不可能。
清舒摇头说道：“老师，这事咱们就不猜了，等大理寺那边的回复。”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大清洗（2）
傅苒知道清舒遭刺杀，为她安全着想不愿意让她去招待客人，可惜清舒没同意。
清舒说道：“老师，这京城谁人不知道我是你的学生。如今师弟大婚，我若不出现别人会怎么想？而且今日这景象，我想可能很多宾客不会来。”
如清舒所预料的那般，来吃喜酒的只有原定人数的一半。不过顾老夫人跟封月华两人都来了。
清舒迎了上去，将两人请进了屋。
顾老夫人坐下后，就外头的事问了清舒：“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到处都是官兵，清舒，昨日出什么大事了？”
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清舒没将刺杀的事告诉她只是含糊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等晚些我打探到消息再着人告诉你。”
封月华瞧着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她岔开话题说道：“今日是傅三爷大喜的日子，娘你就不要说外面的事。”
她也猜测是宫里出什么事了，不然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势，也不知道这婚事能不能顺利进行。
顾老夫人忍不住摇头道：“钦天监定的这日子算得不好。”
事实证明顾老夫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公主顺顺利利地进了门，然后与傅敬泽拜了天地送进了洞房。
傅敬泽掀了盖头就出去招待客人，清舒留下与欣悦公主介绍屋内的几位女眷。这些女眷除了傅翰明的妻子许氏，另外几个妇人都是傅家族内的，她们特意从平洲过来参加婚礼的。
许氏见清舒只是福了个礼，她也就没下跪，另外几个女眷见状也都跟着没有下跪。
欣悦公主只是看了几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清舒瞧着她神色淡薄，感觉她应该是不高兴。只是大喜的日子呵斥众人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才忍了。
想到这里，清舒说道：“公主是不是累了？”
欣悦公主点了下头。
清舒忙道：“那公主你好好休息，我与婶娘跟嫂子先下去。”
公主点点头，于是一行人出去了。
离开了这个院子，许氏不由问道：“清舒，为何公主刚才一句话也不说？难道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好，她不高兴了。”
清舒沉默了下说道：“嫂子，我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见公主只需福个礼不用跪拜。可你们身上并没诰命在身，见公主应该行跪拜之礼。”
傅苒的堂嫂听到这话不由说道：“她进了我们傅家的门，那就是我们傅家的儿媳妇，怎么还能让我们行跪拜大礼？”
清舒看了她一眼说道：“公主是君，不仅你们，就是老师跟师弟见了公主都要行大礼。”
当然，只要公主不傻肯定会免了老师跟敬泽的跪拜大礼。但在公主开口之前，他们不跪拜就是坏了规矩。
许氏跟傅家几位妇人面面相觑。
清舒与几人说完这话就去找了顾老夫人，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顾老夫人在喝酒。
她笑着坐在顾老夫人身边，说道：“外婆，你怎么还喝上了？”
傅苒在旁解释道：“清舒不用担心，我给老夫人喝的是杨梅酒。”
杨梅酒度数低并不会醉人，并且每日喝一些对身体也有好处。她每日午饭都会喝小半杯杨梅酒，喝了这酒她胃口一直都很好。
清舒笑着说道：“那给我也来小半杯吧!”
吃完午饭顾老夫人就与封月华回去了，走之前她拉着清舒的手说道：“什么时候带福儿跟窈窈过来，我想他们了。”
清舒说道：“过几日我休沐，到时候我会带他们回家吃午饭。”
顾老夫人点点头道：“清舒，，那我等着你。”
上了马车，顾老夫人与封月华说道：“刚才傅老爷子说过几天他们要回平洲，你说到时候我们将窈窈接来怎么样？”
如今是封月华当家，所以这事得先征得她的同意才好与清舒说，在这方面顾老夫人就做得很好。不像顾娴，拎不清。
封月华笑着说道：“我自然是巴不得，只是清舒怕是不会同意让窈窈住到家里的。”
顾老夫人想也不想说道：“她若是不同意，那我搬去她那儿住。”
佳欣虽然也乖巧可爱，但福哥儿跟窈窈才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封月华沉默了下说道：“清舒肯定很希望你能搬去她那儿住，只是大姐那却不好说。”
这次顾老夫人倒是干脆，说道：“清舒肯定不会让她住过去的。不过没事，让她住到青鸾那儿去。正好青鸾怀着身孕，过去照料她一二。”
封月华觉得让顾娴住到青鸾家去，不是过去照料而是添乱了，不过这话也在心里想想万不会说出口。
她很清楚，清舒跟青鸾是亲外孙不管说什么重话顾老夫人都不会介意。她却不行，要说了难听的话保准记一辈子。
客人都走了，清舒自觉也没什么事要她做的就与傅苒说道：“老师，我想去一趟甜水巷。”
“去吧，剩下的事我跟你大嫂子能处理好。”
其实婚礼的一应事项她与许氏两人能料理得顾偶来。只是她跟许氏两人都没诰命，需要清舒来撑场子的。
一到林家清舒就知道林承志醒来了，她一脸内疚地说道：“三叔，对不起，让你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林承志已经恢复了神智，他听到这话摇头道：“你没怪我们识人不清将个祸害留在家里，我已经很高兴了，哪还有脸责怪你。”
不等清舒开口，林承志说道：“清舒啊，你以后有事派人送个口信过来自己不要再过来，太危险了。”
清舒笑着道：“三叔不用担心，吴婆子的同伙已经被抓了，我不会再有危险了。”
听到这话，陆氏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姐，今日清晨外头突然出现许多的官兵，他们是否与昨日的事有关？”
实在是太巧合了，她不得不怀疑。
清舒点头道：“是。吴婆子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皇上早就派人在暗中追查，如今抓了线索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知道得太多对他们没好处，所以清舒就笼统地说了下。
陆氏惊得不行，她这姑姐的能量也太大了，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就该将这些人都抓了，太无法无天了。”
又是下毒又是动刀子，导致她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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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大清洗（3）
来林家时阳光灿烂，结果出门时就乌云密布要下大雨的样子。
清舒抬头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空，摇头笑着说道：“这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红姑笑着说道：“每到这个时节就是如此。”
上了马车，走了一刻钟左右突然听到外头有妇人的哭喊声。清舒掀开车帘看向外头，就看见几个穿着绸缎的妇人双手被绳绑着由官差拉着。
红姑推开车门，朝着外头的蒋方飞说道：“蒋护卫，太太让你派个人去打听下这些妇人是谁家的？”
半个时辰以后，清舒就知道这些妇人是鸿胪寺少卿汪一潜的家眷。蒋护卫说道：“据说是汪一潜犯事被抓，连累了家小。”
“除了汪一潜，可还有其他官员被抓的？”
蒋方飞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他点头说道：“都察院又佥都御史宋洋，兵部员外郎白勃跟工科的给事中石崔，这三人都被抓了。”
清舒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蒋方飞迟疑了下还是说道：“太太，宋洋与白勃都反对皇后娘娘掌管兵部，如今他们被抓我怕会有人将矛头指向皇后娘娘。”
自家主子如今与皇后娘娘捆绑在一起，皇后娘娘若是不好他们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
清舒笑了下说道：“不过是一些无稽之谈，不用理会。”
不说皇帝是贤明的君主不会允许易安乱来，就是易安也不会公报私仇。这些不过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恶意诽谤。
蒋方飞说道：“若不是这样，今日这阵势是不是也太大了？”
“先皇好享受不管事，所以京城内藏污纳垢，皇上这次是想借此机会让京城恢复清明太平。”
蒋方飞明白过来了，他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因为昨日的事。”
第二日，清舒照常去户部当差。
因为前一日抓了那么多官员弄得人心惶惶，户部的官员也一样不安心。因清舒与宫中关系密切，所以众人将卢郎中推出来到她这儿探口风。可惜清舒嘴很紧，卢郎中并没打探到有用的信息。
接下来的两日又有数位官员被抓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到第四日竟连吏部尚书吴书臣被抓，就连杨侍郎都坐不住找上了清舒。
清舒有些讶异：“吏部尚书被大理寺的人抓了，什么时候的事？”
杨侍郎沉声说道：“一刻多钟之前？”
清舒诧异地问道：“什么罪名？”
一刻多钟钱的事现在就知道，消息还真是灵通。反观她，消息实在是太滞后了。
这个杨侍郎还真知道：“说是结党营私、徇私包庇，吴大人再正直不过了怎么可能会徇私包庇。”
所以他觉得这个一定是诬陷，至于什么目的就不知道了。
清舒心头一跳，不过面上却不显：“他有没有触犯律法我相信大理寺会查出来的，杨大人，我们静等结果就是。”
杨侍郎犹豫了下说道：“林大人，我听说四日前你在林家遭遇了刺杀，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行刺的人我交给了大理寺。”
杨侍郎看着清舒，问道：“不知道行刺林大人的是什么人？”
清舒摇头道：“王少卿说是前朝余孽。”
杨侍郎失声道：“前朝余孽？”
“王少卿是这般说的，还说这些人的党羽都抓了。”
通过这几天清舒也算明白了，皇帝这次主要是想肃清官场的蛀虫毒瘤以及那些迂腐不化的官员，至于那些帮派杀手组织那都是顺带的。也是这件事让清舒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狭小了一些。
杨侍郎见牵扯到前朝余孽当下也不敢再多问了。这种事可不能沾，一沾不仅自己丢命还会牵连家小以及全族。
回到家里，蒋方飞有些担心地说道：“太太，不知道吴尚书被抓与你有没有关系？”
清舒有些莫名其妙：“吴书臣被抓与我有什么关系？”
蒋方飞没说话。
清舒看他的样子一下明白过来了，说道：“你觉得易安为帮我报仇所以才将吴书臣给抓了？”
蒋方飞没否认，说道：“当初有人污蔑诽谤你，皇后娘娘将那些人全都揍了一顿。崔氏想害你，皇后娘娘也上门威胁她。吴家屡次三番害你，皇后娘娘气急之下为你出头也不无可能。”
皇后娘娘是个特别护短的人，也是如此他才有这个猜测。
清舒笑着说道：“易安不会这么没轻重的人。吴书臣是两朝元老，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连皇上都不能动他。”
蒋方飞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就好。”
要皇后娘娘真是为私仇，这事要曝出来自家主子也不得好，好在不是所想的那般。
清舒看着他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胡言乱语了。易安行事一向有分寸，这种糊涂事她是绝不会做的。”
蒋方飞赶紧点了下头。
就在这个时候，芭蕉进来说道：“太太，二姑奶奶过来了。”
清舒皱了下眉头说道：“青鸾与我是姐妹叫什么二姑奶奶，以后不许再这么叫了。”
“是，太太。”
清舒看到青鸾时训斥她道：“你也太不见身体当回事。有事派个人来告知一声就好，这天都快黑了要出什么事怎么办？”
青鸾笑着说道：“姐，我今日不回去了。”
清舒这才没再骂：“有什么事等吃过饭在说。”
“好。”
吃过饭福哥儿带了窈窈出去玩了，青鸾才与说道：“姐，吴尚书下午被抓了，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怎么，吴家人找到你了？”
青鸾也没瞒着她，说道：“吴家的人找着了经业，我这也拒绝不了。姐，若是难办的话我回绝他们。”
清舒看着她说道：“我与吴家有仇，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青鸾一懵，说道：“姐，你什么时候与吴家结过仇啊？我可从没听你提起过。”
顿了下，青鸾赶紧表态：“姐，我要知道你与吴家有仇是绝对不会应诺这事的。”
清舒笑着说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姐，这事外婆跟皇后娘娘她们知道吗？”
“她们知道。”
青鸾一脸难过地说道：“姐，为什么她们都知道就我一人不知。”
清舒说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你年岁还小，怕你守不住秘密所以就没告诉你。”
听到是十年前，青鸾就不再纠结了。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应易安的要求，清舒带着窈窈进宫。
易安接过窈窈，颠了颠笑着道：“咱家窈窈又胖了，再这样下去得成个汤圆子了。”
窈窈奶声奶气地说道：“汤圆子可爱。”
清舒说道：“你要像汤圆那么圆乎，到时候再没人夸赞你漂亮了。”
在她的控制下，窈窈现在不能胡吃海喝了。
窈窈非常自信地说道：“娘，她们不夸我也很漂亮啊！”
清舒忍不住扶额。
易安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对，咱家窈窈就是个小美人，别人怎么说咱们不要理会。”
“姨母最好了。”窈窈搂着易安的脖子说道：“姨母，我今天要吃芝麻糕跟蜂巢糕。”
“知道你喜欢，早就让人做好了。”
清舒也没阻拦，只是说道：“一样只能吃一块，其他带回去下午吃。”
窈窈点头道：“好。”
糕点很快就端上来，吃了两块后窈窈就说道：“姨母，我要去御花园看漂亮的花花。”
易安让墨雪跟庄冰带她御花园玩。
清舒摇着头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丫头像着谁？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必须好看，不然就不用。对了，她还嫌身边的两个丫鬟不好看，要我给她选两个漂亮的。”
易安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说道：“也幸亏她是个姑娘家，这要是个男孩子以后保准是个风流小子。”
说了两句闲话，清舒这才问道：“吴书臣到底犯了什么事？”
“结党营私、徇私舞弊。”
跟大理寺那边的说辞是一样，清舒问道：“他真的结党营私？为何我从没听说过。”
易安笑着说道：“他当初面上是中立，可暗地里投靠了赵王，只是这事很隐秘知道的人极少。赵王死得太突然没将他暴出来，不过去年还是被皇上知道了。”
哪怕是皇帝，没有确凿证据也不可能随便处置这种肱股之臣的。那种随意打杀大臣的，都是留下千古骂名的昏君。
“那徇私枉法呢？”
易安继续说道：“吴凯行骗婚不成，后来还是娶妻生子了。她那妻子门第有些低，所以吴凯行行事就有些肆无忌惮了。先是寻了两个俊美的小厮放在书房伺候，后来看上了个年轻的后生。那年轻后生叫池跃，人家本是个正常人喜欢的是女人，吴凯行利用权势逼迫人家成为他的栾宠。”
清舒张了张嘴，半响后说道：“这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他远在千里之外你从哪里得了消息？？而且这事并没闹起来，池家只是小门小户得罪不起背景深厚的吴凯行。”
“后来呢？”
易安说道：“后来这池跃也认命了，死心塌地地跟着吴凯行。不过自此以后性子也大变，从一个朴素憨厚变得穷奢极欲。要吃山珍海味，要穿锦衣华服，就连坐的马车也必须富户堂皇。”
这个池跃可能想着，反正已经这样干脆就醉生梦死了。
“吴凯行会答应他？”
易安笑着说道：“不答应就闹也不让他上床，为哄他高兴吴书臣只能想尽办法满足他了。”
“就没一个官员管这事？”
易安说道：“自然又人呢管了。去年年中就有官员上折子弹劾了，只是都被吴书臣给压下去了。吴书臣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次子不仅是庶出且成亲多年也没子嗣，他这一支以后就靠吴凯行延续血脉了。”
清舒看着他说道：“皇上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人。”
易安笑着说道：“瞒不过你去。皇上早得了消息，只是想通过他将赵王残存的势力一网打尽所以没动。”
清舒心头一动：“莫非还与我刺杀有关？”
易安微微点头，说道：“有。刺杀你的幕后主使眼见自身难保，所以就向吴书臣求助，想让吴书臣送他出城。”
只是皇帝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吴书臣，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事。
清舒有些奇怪地问道：“王少卿与我说，刺杀我的真是前朝余孽？”
易安点头说道：“是。至于他们为何会与赵王有关系这事还在查，希望能有收获。”
“吴书臣这次逃不过了吧？”
易安笑了下说道：“吴家一个人都逃不脱，以后他们再膈应不了你。”
清舒说道：“那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墨色进来告诉两人一件事：“半个时辰前，吴凯行的妻子宫氏到大理寺揭发吴凯行贪污受贿卖官卖爵等罪行，还拿出了证据。同时宫氏希望大理寺卿能判处她跟吴凯行和离。”
清舒说道：“吴凯行对那个池跃百依百顺甚至为他做出那么多恶事，又何曾将他妻子放在眼里。趁此机会将他置于死地，宫氏也是有魄力。”
易安点点头，与墨色说道：“与鲁达说，只要查清楚她与吴家所犯的事无关就准许宫氏与吴凯行和离，另外再发还她的嫁妆，若是她愿意带着儿子走也可答应。”
墨色应声下去。
只是让清舒与易安都没想到的是宫氏并没带着儿子一起走，和离后变卖了嫁妆就离开了京城。
红姑不由说道：“这宫氏也太狠心了，怎么连亲生儿子都不要呢！”
就吴家的情况，不满门抄斩也得流放。而只要不是谋反弑君之罪，十岁以下孩子可免刑罚。这宫氏不要孩子，那这孩子将来肯定要寄居在别家。碰到有良心的好歹会拉扯大，若是碰到黑心的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命。
清舒摇头说道：“不了解真实情况就不要妄加猜测。”
“能有什么真实情况，不管如何那都是她十月怀胎生的。“
听到这话，清舒笑了下说道：“我不让我娘上门，按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冷血无情大不孝的人了？”
红姑真没想这么多，她忙说道：“太太，你与她的情况不一样。”
“具体情况你又不了解，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说起来这都在吴凯行造的孽，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娶妻生子。”
要是他愿意抵抗家族的压力愿意跟白旭双宿双飞，清舒还高看他一眼。结果这厮没魄力反抗父母就想婚骗，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余波
清舒被刺杀这事并不算隐秘，很快就传了出去。因为时间太凑巧所以许多人都猜测这次的风波是因为她引起来的。
听到这传闻，清舒顿觉头痛。
红姑有些奇怪地说道：“太太，这事利大于弊，让朝中的官员知道你在帝后心中地位这般重他们再不敢轻慢你的。”
“就算没有这次的事，他们也不敢轻慢我，可现在却有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芭蕉在外说道：“太太，老夫人来了。”
清舒忍不住揉了下太阳穴，麻烦来了。
顾老夫人都没让人扶自己疾步走了进来，见到清舒就问：“我听闻你被人刺杀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顾老夫人走到清舒面前，用力握着她的手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没有，那刺客手段太拙劣被我识别了。”
确定她没受伤，顾老夫人不由地骂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呢？不管什么事，你们都瞒着。”
顾娴在旁插话道：“我们若不是在外面吃饭听到，都还不知道。”
清舒看着她，冷着脸说道：“我有没有说过没我的同意不许你进门。怎么，将我的话是放屁吗？”
顾娴的脸被涨得通红。
顾老夫人蹙着眉头说道：“清舒，你怎么能对你娘这般说话？她也是担心你，这才急匆匆地跟我一起赶过来。”
以前为顾老夫人总是委屈自己，可现在她不会了。清舒看向顾娴，神色淡漠地说道：“担心我？我六岁去金陵时，被人欺负的啥时候你在哪里？我九岁到京城崔氏数次对我不利，那时候你又在哪里？后来因为我的样貌秦王两次派人想掳了我去，那时的你在做什么？还有青鸾，她被人欺负是野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跟青鸾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了别的男人跟孩子无暇顾及我们。现在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跑来说担心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顾娴嗫嗫地说道：“清舒，这些你都没告诉我。”
清舒不屑道：“告诉你做什么，让你觉得我招蜂引蝶？你若是安安分分呆在顾家，你想在京城呆多久我都不管。但你非要时不时跑到我面前膈应我，那谁都别想好过。”
顾老夫人捂着胸口说道：“清舒，这些事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
清舒其实对顾老夫人也是一肚子的气，若不是她毫无原则地纵容顾娴又哪来的胆子跑到她面前。
所以，这次她没忍而是反问道：“外婆，我告诉你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只会让我退学跟你去福州，可是我不会退学更不会去福州，我不要一直成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看着她面色灰败清舒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外婆，我真没事。前些年我跟景烯确实过得很艰难，但现在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所以，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外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等有空了我会带了福儿跟窈窈去看你的。”
提到两个孩子，顾老夫人说道：“清舒，付先生过几日要去平洲，到时候窈窈没人带。清舒，我这两日搬过来给你带窈窈。”
清舒没同意，不过她也解释了原因：“暂时不行，窈窈吃东西没节制我现在正在给她立规矩。”
“那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等她将这个坏习惯了纠正了才行。”
顾老夫人点头说道：“那行，等窈窈将坏习惯纠正我再搬过来。”
清舒没反对，只是说道：“只能你一人搬过来。”
顾娴神色黯然。
离开符家，顾老夫人看顾娴垂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说道：“阿娴，你还是回金陵吧！”
顾娴抬头看向她。
顾老夫人说道：“阿娴，官哥儿是个好孩子。虽然你之前对他有些冷淡，但他一如既往地孝顺你。阿娴，你已经伤了清舒与青鸾的心，就不要再伤了那孩子的心了。”
顾娴明白过来：“娘……”
“清舒是不可能原谅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与其在清舒这儿死磕，还不如珍惜眼前拥有的。不然你要再这样闹下去不仅清舒会越来越厌恶你，就是少舟也会跟你离心的。”
握着顾娴的手，顾老夫人老泪纵横：“阿娴，你就听娘这一回好不好，就当娘求你了。”
听了刚才的你那一番话，她再没脸要清舒原谅顾娴了，因为就连她这个外祖母也很不称职。
顾娴垂着头说道：“可是我舍不得福儿跟窈窈。”
顾老夫人为让她死心，说道：“福儿的性子跟他爹一模一样，现在就不喜欢你，等他知道你当年对清舒做的一切只会更讨厌你。阿娴，若你不想后半辈子无依无靠就听娘的话，不然的话娘闭眼都不安心。”
顾娴红着眼眶说道：“娘，那你跟我一起回金陵。清舒那么忙她根本没时间照顾你，留你在京城我不放心。”
顾老夫人说道：“我准备中秋过后回太丰县。”
“那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太丰县。娘，这些年一直让你操心是我不孝，以后就让我好好弥补。”
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那等天气凉爽了咱们就回金陵，等你跟少舟商量好再陪我回太丰县。”
顾娴点头说道：“回去之前让清舒带了福儿跟窈窈来家一趟，也让我再见两个孩子最后一面吧！”
顾老夫人点头答应了。
吴书臣的案子证据确凿，所以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抄家流放。只是让人没想到飞鱼卫抄没他们家时只查抄到三万多金银，金银珠宝跟铺子田地等贵重物件并不多。
案子判下来的第二天清舒就得了消息说吴书臣在狱中病逝了。
清舒有些不相信，见到易安时就问道：“他真是病逝了？”
“是病逝的，在案子判下来他就吐了血，撑着一口气写了请罪折子。”
清舒虽然恨透了吴家，可听到吴书臣这个结局不仅不欢喜，反而心头沉甸甸的。
易安敏锐地感觉到她情绪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清舒摇头道：“没什么，就觉得世事无常。”
“谁说不是呢？皇上最是宽厚，但再宽厚也容不下有二心的臣子。在看到他的请罪折子，皇上就下了口谕赦免吴家女眷的罪责，并且恩准她们扶灵还乡。”
清舒笑着说道：“皇上仁慈宽厚，是我们做臣子的福分。”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查找
罗勇毅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将福州五品及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的内宅女眷查了一遍。
将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了符景烯，罗勇毅说道：“这名单上面的人我们都仔细查了，你看看。”
符景烯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没筛选吗？”
要筛选了，不可能这般厚的资料。
罗勇毅摇头说道：“筛选的工作还是由我与你一起做，这样也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符景烯扫了一眼说道：“飞鱼卫什么时候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罗勇毅笑了下说道：“我是觉得你在这方面更敏锐，防备万一这才将所有的资料都送了上来，你要不愿做这死那我明日再将筛选后的资料给你。”
正巧他这些日子没什么事，所以符景烯就将资料都留下了。
看了半个时辰有些累了，符景烯揉了下眼睛，正想叫罗勇毅出去走一走才发现他睡着了。
符景烯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是上了年岁精力就不行，想想十五年前这家伙连夜赶到白檀书院都精神抖擞的。
一出书房，双瑞就拿了两封信过来说道：“老爷，刚才收到了太太跟哥儿的信。”
按照惯例，符景烯先拆了清舒的信然后再看福哥儿的信。
看完两人的信符景烯就进屋回信。正写着罗勇毅醒了，瞧着他神色不对说道：“怎么，有发现了？”
符景烯摇头道：“不是，刚收到清舒的信说傅先生六月初会带了我女儿来福州，我正写信回绝这件事。”
罗勇毅忙说道：“这儿如今乱遭遭的，可不能让小姑娘过来。要万一孩子落入那些人手中，到时候我们可就被动了。”
“我知道。你要不要写一封信回去？正好一起带回京。”
罗勇毅摇头道：“不用。这些年我在外办事从没写信回去，差事办完就回家，这贸然写信回去我媳妇跟孩子他们反而不安心。”
没有消息就表明是安全的，相反，人没回来只消息传回反而是出事了。
听到这话罗勇毅默了默，说道：“幸亏我当年出了飞鱼卫。”
罗勇毅轻笑一声，说道：“也是你小子运气好正巧被聂老先生看重，否认哪那么容易脱离飞鱼卫。”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运？”
符景烯为何能拜入聂老先生名下罗勇毅是知道，他笑着说道：“你要运气不好能娶到你媳妇？”
听到这话符景烯脸上也浮现出笑意：“你说得不错，我运气是很好。”
可能前十年的磨难就是为了让他与妻子相遇吧！所以，他再不怨恨老天残忍命运不公了。
写完信，符景烯将信吹干后交给双瑞：“将置办的海货一起送回去。记住，六月前一定要赶到京城！”
“是。”
处理完这件事，符景烯又继续看资料了。
其实送过来的这些资料是筛选过的，像不得宠没子女的妾氏以及通房都被排除在外的。名单上的这些人不仅都有名分，在内宅也都有一定地位。
符景烯看也些人也是有针对性的，比如幕后主使肯定是在福州呆了许多年。而文官一般都只在福州呆三年到六年就会调走，所以刚调来的官员女眷可以略过。而符景烯的目光重点放在武将的女眷上。
当然这个道理罗勇毅也清楚。所以武将家的女眷资料比文臣家的要详细得多，不管是正室还是有名分的妾氏都有。
花了两个时辰，符景烯将列出来的名单递给罗勇毅说道：“让你的人将上面的人的出生年月、家世以及出嫁前的生活轨迹都查清楚。”
罗勇毅接过去看了下，其他都没问题，只在元铁的妻子上他有不一样的想法：“你为何将元铁的妻子排除了？”
“我去过元家，那次去的时候她正巧在家纳鞋底。她的手很粗糙且满是茧子，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人。”
罗勇毅却是摇头说道：“元太太初一十五会上山烧香拜佛，除非是生病去不了不然从没落下过。”
符景烯笑了下说道：“武将都是拿命博前程，所以他们家的女眷就喜欢烧香拜佛求平安。我之所将元太太排除在外不仅是因为她做惯农活不善交际，还因为她身上保留着农人的淳朴。”
罗勇毅说道：“我信你的判断，不过防备万一还是查下吧！”
符景烯觉得查了也是这个结果，完全是浪费时间跟财力，不过他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跟罗勇毅起争执：“罗大人，你老了。”
因为年岁大了，做事瞻前顾后。
罗勇毅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没有不否认只是说道：“这次的差事办好，我就能安心养老了。”
“你失了平常心。”
罗勇毅苦笑一声说道：“所以这个案子得靠你。”
符景烯没有推脱。不说罗勇毅当年放他离开飞鱼卫，就说这些年罗勇毅暗中对他的帮助这次也该帮他一把。
傍晚时分，老八与符景烯说道：“大人，我刚得了消息，远洋商行的商船回来了。”
远洋商行是沿海最大的商行，不过之前只是设置了一个分部在福州，去年年底他们将本部搬到了这儿来。
前些年寇贼横行哪怕是远洋商行都不敢出海。一直到符景烯剿灭了两群海贼打击了海贼的气焰远洋商行才重新出海。
符景烯说道：“你亲自去一趟远洋商行，问下他们的大当家可有蔡姑娘的消息。”
“是。”
可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符景烯与罗勇毅说道：“千面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也派人去吕宋打探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罗勇毅摇头说道：“只要没找到尸体我们就不能放弃。”
符景烯点头道：“好吧，我再派人去打听。”
罗勇毅沉默了下说道：“等这儿的事情了了我亲自去一趟吕宋。”
不仅为找千面狐，他还要找那几人报仇。他自进飞鱼卫到现在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杀了这几个人难消他心头之恨。
符景烯瞅了他一眼说道：“你想报仇我不反对，但你不能去吕宋。”
就罗勇毅现在这个状态，去吕宋一定会折在那里的。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怨恨
药对症病好起来就快。吃了三天的药林承志就能下床了，六天后就能在院子里溜达了。
薛太医过来给他复诊，把了脉后说道：“前些日子吃的药让你的身体伤了根基，得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我给你开一道食补的方子，照着它先吃半个月。半个月月后再请个大夫把把脉，恢复了可以不用再吃。”
他也忙，不可能为这么点事特意跑一趟。
林承志起身恭声道：“谢谢薛大人。”
薛太医笑着说道：“不用这般客气，我也是收了诊金的。”
说完，他起身将东西收拾好放入药箱内。
就在这个时候张巧娘回来了，想着她这几日脸色不好林承志问道：“薛太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妻子诊下脉？”
薛太医看张巧娘气色就知道她身体有问题：“可以。”
却不想张巧娘冷着脸说道：“我没病，不需要他看。”
丢下这句话张巧娘就进屋了。
林承志忙解释道：“薛太医，对不起啊！我媳妇这段时间太过劳累火气比较大，并不是冲着你的。”
薛太医笑了下说道：“不过是一件小事，林老爷不用这般客气。”
还给他甩脸子，若不是看林大人的面子他怎么可能会来这儿，求他看病的人不知道几凡。
送走了薛太医，林承志进屋找了张巧娘问道：“你怎么回事？人家薛太医愿意来给我治病也是看了清舒面子，你给人甩什么脸子。”
“若不是她，你又怎么会遭这么大的罪？”
林承志神色一顿，说道：“这事怎么能怪清舒呢？？是我们自己识人不清。”
张巧娘一脸怒气地说道：“我们只是普通人家，若不是因为她吴婆子又岂会混进来。”
林承志皱着眉头说道：“清舒差点被刺杀，你做长辈的不担心怎么还怨上了？”
张巧娘盯着她说道：“林承志，我倒想知道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你都差点没命竟还帮她说话。”
陆氏说道：“娘，这次的事再如何也怪不到二姐身上。”
“你闭嘴。”
林承志黑着脸说道：“自如蝶没了以后你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如蝶也是我的女儿，你当我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到这话张巧娘再忍不住了，吼道：“你还有脸说这话。若不是你非要赶他们母子走如蝶又怎会回平洲，不回平洲她又怎么会死。”
吼完以后，张巧娘又大声哭了起来：“我的如蝶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啊，她才二十四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
林承志气恼道：“如蝶会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你没有错吗？当初我逼她考平洲女学，她叫苦不愿学你就说姑娘家不用那般辛苦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好。结果她考了三次平洲女学都没考上。不仅如此你还整日给她说什么一女不侍二夫、夫贵妻荣，若不然她也不会就在万翰采这棵树上吊死。”
张巧娘被他说得面无血色。
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事，越想他就越后悔，林承志红着眼眶说道：“不过你也没说错，如蝶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万家那老妖婆说她命不好我就该狠下心退亲，或者万翰采要和好的时候直接打断他的腿。可惜我不够狠心，所以才要承受丧女之痛。”
张巧娘受不住这个刺激，晕了过去。
“娘、娘……”
薛太医早就走了追也追不上，陆氏没办法只能去和春堂请了大夫。
张大夫把完脉说道：“她劳累过度加上受了刺激才晕倒了。我开一道安神的方子，接下来的日子得精心休养。”
陆氏忙应了。
张巧娘睁开眼，看着趴在床前睡着的陆氏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多希望此时在床前守着的是如蝶啊！哪怕她有再多的不是，那都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啊！
陆氏被她的哭声惊醒了，她沉默了下说道：“娘，我知道你心里苦，你难受就哭出来吧！”
哭出来也许很快就过去了，憋在心中反而坏事。
张巧娘听到这话再没压抑自己放声大哭，哭到最后声音都哑了。
擦了眼泪，张巧娘与林承志说道：“当家的，我们回太丰县去吧！这次是你命大，下次咱们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
女儿已经没了，丈夫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林承志板着脸说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为了来京城我们将生意都盘出去，现在回去别人会怎么想我们？”
“当家的，我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如蝶已经没了，你们要再有谁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活不了。”
如蝶没了已经要了她半条命，若是丈夫跟儿子谁再出事她真的扛不住。
林承志是不可能回去的：“不混出个人样，我是没脸回去。不仅我，乐玮跟乐文也不会回去的。”
张巧娘悲愤道：“难道脸面比性命还重要吗？”
陆氏说道：“娘，那次是意外，而且害二姐的人已经被抓了。娘，京城是天子脚下，这儿没人敢肆意妄为的。”
林承志知道张巧娘的性子，跟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你要回去我不拦着，但我跟乐玮乐文都不会回去的。”
顿了下，林承志说道：“你要回去我们就将铺子盘出去。到时候就让乐玮跟儿媳妇去找差事，我留在家里带几个孩子。”
张巧娘不由说道：“去外面当差一个月能赚几个钱？”
他们的早点铺因为名声打出去了生意越来越好，现在一个月有近两百两的净利。要乐玮跟儿媳妇出去做工，两人每个月工钱二十两银子就顶天。而且去给人做工难免要受气，哪有自己做老板自在。
林承志说道：“那是我们该考虑的事。”
张巧娘看向陆氏。
陆氏自然不愿回去，如今铺子生意好孩子也快要上学，这个时候回太丰县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娘，爹说了让二姐不要再来了。只要二姐不来，那些人也不会再盯上我们了。”
“真的？”
林承志立即说道：“是真的，而且清舒也答应了。巧娘，这次的事真的是意外，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了。”
“只要她不再来了，我就不回去。”
林承志说道：“等下次我去符府，再与清舒说这事，不会再让她来的。”
张巧娘这才没说话。其实她不仅是林承志的事怨清舒，如蝶的事她也怨。
第一千八百二十四章 腐朽的思想
芭蕉奉了清舒的命带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去林家，听到张巧娘在家休息也去问好。
张巧娘对清舒有怨言，所以见到芭蕉说话也不中听：“东西你拿回去，另外回去告诉你主子以后不要再上我家门了。”
陆氏脸色大变。公爹是以二姐安全为由让她不要来，可婆婆这话弄不好两家得断绝关系。
芭蕉先是一愣，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大怒：“你放心，你们就是用八抬大轿来抬我家太太都不会来。还有，既你们这般有志气也希望以后别再上我们家门。”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出去了。
陆氏赶紧追了出去，拉着芭蕉的手说道：“妹妹你别生气，我婆婆病得有些糊涂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芭蕉甩开她的手说道：“玮奶奶，不是我不给你脸面，她都赶人了我要还不走岂不是没脸没皮。”
看着芭蕉远去的身影，陆氏气得直跺脚。
等林承志买了东西回来，陆氏就将刚才的事说了：“公爹，你好好说说娘吧！不然二姐真会与我们断绝往来的。”
他们家的铺子每个月能赚两百来两银子，婆婆天真的以为凭的是她的好手艺。却不想想，比她手艺好的人多得是为何人家开不了这么大的早点铺。
她真的觉得，她婆婆越来越拎不清了。
林承志叹了一口气道：“说也没用，随她去吧！反正以后清舒不会再上门也不会再派人来了，她也就只能逞这一次的威风了。”
怕林承志有想法，陆氏再一次说道:“爹，这次的事怪不到二姐身上。”
林承志嗯了一声说道：“这事跟你二姐无关。你也别搭理你娘，越搭理她越来劲，让她一个人呆在房间好好冷静下。”
夫妻这么多年张巧娘心里想什么他大致猜得到，只是这些话不好对儿媳妇说。
陆氏又道：“公爹，我们要不要去跟二姐解释下？”
“等清舒休沐的时候我过去给她道个歉。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清舒知道你娘的性子不会跟她计较。”
陆氏直白地说道：“是不会计较，但也会寒心。”
她可是很清楚婆婆的手艺都是清舒着人传授的，可她婆婆却半点不记二姐的好。也就二姐性子好，换成是她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清舒不是性子好，只是不愿费工夫跟张氏计较。
芭蕉在她下差回到家就将这事一五一十说了，说完后气愤道：“虽说三老爷是因为太太出的事，但太太您也是受害者。可看她那样子，好像是我们要害三老爷似的。”
清舒笑了下，云淡风轻道：“既她说不要我上门，以后不去就是。”
就连张巧娘自己都没想到，因为她的一句气话清舒自此以后再没登过林家三房的门。
芭蕉都委屈死了，见清舒还在笑忍不住哽咽道：“太太，她都这般作践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清舒看她这模样，莞尔：“不过是一件小事你何必在意！你这金豆子也太不值钱了。”
红姑也说道：“她不让太太上门是好事，这样林家有什么事太太也不用管，省事又省心。”
芭蕉擦了眼泪道：“太太，我替你委屈。”
清舒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笑了下说道：“不用在意她，只看三叔跟乐文的面子。”
林承志与乐文确实没什么可指责的，不过想到张巧娘那嘴脸芭蕉心里还是膈应得很。她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给太太找回场子。
红姑陪着清舒进了书房，小声说道：“太太，你也别太顺着他们了，不然真的会蹬鼻子上脸。”
“她不让我上门，正好我也不会再让她上门。”
红姑一愣：“太太……”
她知道清舒不喜欢张巧娘，只是再不喜也只是不见并没不让她上门。
清舒嗤笑了一声说道：“她对我这么大的怒气不仅仅是三叔的事，还有如蝶的死。”
红姑一愣，说道：“林如蝶的死与太太何干？”
清舒淡淡地说道：“她肯定在想，当初我要帮了万翰采如蝶也不会回平洲，不回平洲她自然就不会死。”
“她要真这么想就太莫名其妙了。别说林如蝶跟太太您只是堂姐妹，就算是亲姐妹也没说必须要帮忙，你渔鸥没瞧着她。”
“她要这么想就不会一味地纵容如蝶，其实如蝶会落到这个下场都是她害的。”
“怎么会？”
清舒摇摇头说道：“她觉得女人就该从一而终，所以如蝶才会那般轻易就与万翰采和好。另外她性子也有问题，对她好的一味地索取，对她不好让反而不敢得罪。而如蝶将她身上的缺点全都继承了。”
乐玮自小跟着先生念书学了许多的大道理，没去私塾后就一直跟在林承志学做生意，所以他的脾气秉性像着林承志。至于乐书，清舒没接触就不给评价了。
红姑有些诧异地问道：“女子嫁人后就该从一而终？怎么当娘的会给女儿灌输这种想法呢？”
清舒摇头说道：“不是故意灌输这种想法，而是她自己是这种思想。潜移默化之下如蝶也受了影响。所以说，父母对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
也是如此清舒不敢将窈窈交给顾老夫人带，要是孩子被她给影响一辈子都会被毁的。
“真可怕。”
清舒苦笑道：“是很可怕。其实不仅仅如蝶，还有许多像她这样的女子被害都不知。”
红姑有些不明白，说道：“可她不是念过书吗？”
清舒有些感叹道：“太丰县的女学只教学生读书识字，像女子自强自立这些是不会教的。”
不仅太丰县女学，就连京都女学跟青苔女学以前都不会教这些，还是青山女学有了这门课程以后推广开来。
当然，像文华堂京都女学这些好学堂老师会在教学的过程传授这种思想，但当时没有形成专门的课程。
说到这里，清舒眺望着青山女学的方向说道：“所以我希望每个州府都能有我们青山女学的分校，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女子不会被这种腐朽恶臭的思想给涂毒了。”
“太太，我相信会有这一日的。”
“我希望这一日能早日到。”
而她也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放手（1）
清舒休沐时福哥儿并没放假，因为之前承诺过顾老夫人，所以就给他请了一天的假。
为这事清舒还跟福哥儿道歉了：“儿子对不起啊！不过娘跟你保证只这一次，下次一定先问过你的意见。”
福哥儿笑着道：“没事，缺的功课我会很快不回来。”
一家三口去了裕德巷，封月华出来迎他们。
封月华与清舒小声说道：“清舒，你外婆跟你娘准备过几日回金陵。”
清舒叹了一口气道：“外婆之前就说了要回太丰县养老，可官哥儿在金陵念书沈伯父不可能丢下不管的。”
封月华思忖了一番后道：“等你舅舅回来，我与他商量下看看怎么解决这事。”
“好。”
窈窈看到顾老夫人，扑上去抱着她说道：“太外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啊，窈窈好想你。”
福哥儿则一板一眼地行礼。
顾老夫人笑骂道：“清舒，你看福儿给你教成什么样了？四岁大的孩子跟个小老头似的。”
福哥儿神色一僵，不过很快说道：“太外婆，我不是小老头，我是家里的小男子汉。爹去了外地任职，我得撑起这个家。”
顾老夫人听到这话大笑不止，到最后捂着肚子叫疼。
清舒乐呵呵地说道：“外婆你也听到了，这事不怪我啊！”
顾老夫人笑骂道：“确实应该怪景烯。孩子才多大就让他撑起家业，也不怕累着孩子。”
福哥儿扬声说道：“我不累。”
顾娴确实一脸心疼地说道：“福儿，到外婆这儿来。”
福哥儿迟疑了下看向清舒，见清舒点头他才慢慢地走向顾娴。
摸了下福哥儿的头，顾娴笔划了下说道：“上次见你才这么高，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你长多高了。”
福哥儿有些诧异：“外婆，你要去哪？”
“外婆要陪你太外婆回老家养老了，过几天就走。”
福哥儿看向清舒，见她没说话就道：“那外婆，你们路上小心一些，等我长大了我去看你们。”
顾娴听到这话欢喜不已：“好，外婆等着福儿来。”
窈窈抱着顾老夫人舍不得放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太外婆，你跟外婆能不能不要回老家啊？你们要回去，窈窈就见不着你们了。”
顾老夫人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后背说道：“那儿有你太外公，我要不在他会孤单的。”
窈窈想也不想就说道：“那就将太外公一起接来京城啊！”
顾老夫人乐呵呵地说道：“我家窈窈真孝顺，可惜你太外公来不了。不过等你长大了，你可以跟你哥哥一起去看望他。”
“好。”
清舒没插话，由着祖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
说了小半天，顾老夫人笑着拍了下的窈窈的后背说道：“你跟你哥出去外面玩，我跟你娘说会话。”
“好。”
姐弟两人出去以后，顾老夫人说道：“清舒，我跟你娘决定过几日就回金陵，等你沈伯父从福州回来商量好了再回太丰县。”
“沈伯父要照顾官哥儿，肯定不可能陪你们回太丰县的。”
顾娴嗯了一声说道：“我陪着你外婆住在太丰县就行，有你跟景烯在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娘俩。”
清舒听到这话颇感意外。
顾娴看她这种神情，不由说道：“你外婆这辈子为我操碎了心，现在也该轮到我照顾她了。”
清舒问道：“这事跟青鸾说了吗？”
林青鸾是女先生，课也不多时间相对清舒而言比较宽裕。所以她隔一两天就会回过来一趟，偶尔还会在这儿住两天。
“跟她说了，她舍不得我但说尊重我的决定。”
人老了想落叶归根回归故里，作为晚辈的再舍不得也不能拦着，不然就太自私了。所以，青鸾并没劝阻。
清舒点点头道：“外婆，你要回太丰县可以但得多带一些人手回去。不然沈伯父不跟着回去，你要在那儿有个什么事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不用，有和平跟富贵呢！在太丰县的时候他们隔三差五会过来探望，有个什么事我叫他们就行。”
清舒顺着她的话说道：“富贵现在做什么？”
“开了一家小杂货铺，他还有田产生计不愁。对了，他膝下已经有两子一女了，比你强多了。不仅如此，孩子懂事又有礼貌。”
当然，跟她家福哥儿窈窈是没的比。
清舒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说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记得小时后富贵可是个小霸王，每次看到我都凶神恶煞还动不动就放话要打我，如今自己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顾老夫人乐不可支，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富贵是小霸王，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将他打得见了你都绕道跑。”
封月华讶异道：“清舒小时候这般凶啊？”
清舒矢口否认：“没有，我小时候可是个端庄文静的淑女。”
顾娴忍不住拆她台，上说道：“你小时候哪淑女了？桃花村到现在还流传着你当初的彪悍事迹呢！”
封月华饶有兴趣地问道：“大姐，清舒当年做了什么会让村民到现在还记着。”
清舒笑了下，含糊地说道：“我祖母总说姑娘是赔钱货，我不乐意就顶嘴说姑娘不比儿子差。她一生气就要打我，我当然不会傻站着让她打看。一个跑一个追，结果大半的村民都看到了。”
封月华笑着说道：“我小时候祖母骂我，我大气都不敢喘，你还敢顶嘴确实够彪的。”
四人正说着话，婆子在外说道：“老夫人、太太，二姑娘过来了。”
青鸾进屋看到清舒，笑着说道：“姐，你过来这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也休息。”
顾老夫人有些奇怪，说道：“我记得你前日休息过了啊！”
青鸾笑着解释道：“外婆，前日是没课不是休息。而且我们是十天休息两天，不像大姐一个月才休息两天。”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不由埋怨起了清舒：“当初让你不要辞了文华堂的差事你不听，不然现在哪会这般忙。”
忙得家跟孩子都顾不上了。对顾老夫人来说，官做得再大也没有照顾孩子来得重要。
清舒只是笑，没有争辩。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放手（2）
全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顾老夫人高兴得多吃了半碗饭。因为吃多了，吃完饭后就去了院子里走步消食。
一边走，顾老夫人一边感慨地说：“想当初你们还没出嫁时，时不时就陪我在这园子里走。等你们出嫁了都忙起来，这样的日子就很少再有了。”
清舒笑吟吟地说道：“外婆，若是你不回太丰县，等休沐的时候我就跟青鸾过来陪你。”
她虽没劝说顾老夫人留下，但心里却还是想她留在京城。
顾老夫人摇头说道：“不了，总要回去的。”
她现在身体还硬朗，可这把年岁说不准哪日就倒下了。要死，也得死在老宅里。
青鸾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一脸期盼地看着她说道：“外婆，你就在京城多留一些时日，等我孩子生下来再回去。”
顾老夫人摇头拒绝，然后看着她的肚子笑问道：“可知道是男是女？”
她现在也想开了，哪怕青鸾这胎还是个女儿，有清舒在谭家的人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嫌弃。
青鸾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找大夫诊脉说是男孩，不过没生下来之前不敢对外说。”
顾老夫人很欣慰：“谨慎是对的，虽大夫很少出错但也有万一。带孩子你们都有经验，我也就不说了。唯一的一点不能太宠孩子，你们娘就是被我宠坏了让我这辈子操不完的心。”
也亏得女儿不着调外孙女争气，不然闭眼都不能安心。
青鸾笑着说道：“外婆放心，我虽疼初初但该有的规矩还是教的。”
“在教孩子方面你姐更擅长，平日多跟你姐取取经。”
虽把福哥儿教得跟个小老头似的，但不得不说孩子这般懂事父母能轻省很多，而且孩子长大以后也不用担心走了歪路。
清舒笑着说道：“会教孩子的不是我，是老师。”
顾老夫人摇头说道：“不，傅先生教书是不错，但养孩子却一般。福儿跟窈窈被教得这般好，主要是你跟景烯的功劳。”
傅苒作为先生是没的挑选，但在养孩子方面并不多出彩，这点是看傅敬泽就知道。
清舒笑着说道：“教孩子也没什么诀窍，只要狠得心让他们多吃些苦头，知道好日子得来不易就会珍惜。其实我比较心软，在这方面景烯就做得很好。”
而且符景烯还早早就培养孩子的独立性，也是如此福哥儿现在都不用她操心。可惜现在人不在，不然窈窈也可以交给他了。
顾老夫人笑着说道：“这很正常，女人一般都心肠软。咱们老祖宗才传下来的规矩说儿子得父亲教女儿交由母亲教，就是这个道理。”
绕着院子走了一圈，顾老夫人也累了。
回到屋里上了床，顾老夫人与青鸾说道：“让你大姐陪着我就好，你带着孩子们去歇息吧！”
青鸾知道这是有话对清舒说：“那外婆你好好休息。”
她出去的时候，贴心地将丫鬟婆子都叫出去了。
等屋子就剩下两个人，顾老夫人说道：“清舒，这次我跟你娘回太丰县后再不会来京了。”
清舒沉默了下说道：“是因为我那日的话吗？”
“不是，原本就没打算再来了。清舒，我年岁大了来回奔波身体吃不消。”顾老夫人说道：“这次来也是想让你跟你娘和好，可现在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造成的伤害又岂是几句对不起能消除的。”
清舒说道：“外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沈家的人不敢对她不好。若沈家人真这般拎不清，我也会将她安置好让她能安享晚年。”
顾老夫人嗯了一声说道：“若是沈家的后人拎不清对她不好，你就让她回太丰县养老。有富贵跟他的孩子在，她到时候也不会孤单。”
这也是她为何笼络顾和平跟富贵的真正原因。为了顾娴，顾老夫人真的是殚精竭虑。
“好。”
顾老夫人看她神色很平静，难受地说道：“清舒，你别怪你娘，她都是被我宠坏了。”
都老黄历的事再说只是浪费时间没任何意义。清舒笑了下说道：“外婆，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现在啊我就希望能再往上升一升，然后能提携我的学生。也让天下人知道，女人当官了也能兼顾家庭。”
顾老夫人没说让清舒辞官这话，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用：“你也悠着点，别因为公事疏忽了两个孩子。”
她觉得清舒之所以能成功，一是有帝后的支持二也是景烯纵着她，可这世上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这般大度的。
清舒笑着说道：“放心吧外婆，我每天都会抽空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陪他们的。福哥儿还不要我陪，总推脱说要做功课看书。”
“这孩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样。这样也好，你也能轻省许多。”
清舒笑着说道：“主要还是景烯安排的好。学业上有兰循，如今又跟着兰瑾学画，并不需要我操什么心。”
顾老夫人微微点头，又与清舒说了另外一件事：“前几日青鸾与我说经业想要外放，这事你知道吗？”
“之前与我说过，不过因为她突然怀孕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老夫人说道：“清舒啊，以后青鸾的事你不要再过多插手了，管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清舒蹙着眉头问道：“外婆，怎么好端端说这个话？是不是青鸾与你说了什么？”
顾老夫人摇头说道：“没有。我是想着以前青鸾的事你都会安排好。以前在家当姑娘时这般做没问题，但她已经嫁人有了自己的家，再这般做就不合适了。”
“经业是个好的，若是他们需要帮忙或者遇见了难处你可以搭把手，但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清舒笑着说道：“外婆不用担心，青鸾的事我早就没管了。其实没我，他们也一样过得很好。”
顾老夫人笑了下，若没清舒给青鸾撑腰她日子哪能这般舒坦：“你心里有数就行。”
清舒笑着道：“外婆放心，青鸾不会变成娘那样的。有我跟景烯在，也没人敢欺负她。”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放手（3）
清舒在顾家用过晚饭以后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去，青鸾与她一同走车。
青鸾很是伤感地说道：“姐，外婆这次回太丰县后就再不来京城了，以后我们想要再见她都难了。”
“以后有时间我们去太丰县看望她老人家。”
青鸾摇头说道：“哪那么容易。”
没成亲的时候寒暑假就可以去。可现在嫁人有孩子了，想去也脱开身，更不要说万一外放到别省就更难了。
想到这里，青鸾不由说道：“姐，你说我让经业外放到平洲怎么样？”
“就是外放平洲你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那里，最多就呆个六年。”
一任三年，官员一般只在地方上呆两任。当然，特殊情况比如说晋升无望或者有突出贡献直往上升的。而这两者，对谭经业都不合适。
青鸾也没想这么多，她说道：“外婆那么大年岁了，能陪她六年也是好的。”
清舒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道：“这事你回去跟经业商量下，然后看看平洲那边是否有缺。”
要是谭经业不同意或者平洲那边没缺，两人商议也是白费功夫。
青鸾见她松口，笑着说道：“好。”
谈完这个事，青鸾有些感叹地说道：“姐，我还以为娘要跟你死磕呢？没想到竟放手了。”
“死磕什么？”
青鸾笑着说道：“娘喜欢福哥儿啊，我以为她要磨到你答应她住到符家呢！不过这样也好。”
清舒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她都不愿见顾娴，又怎么可能让她住到自家整日在跟前晃荡。
“不会。”
“既知道不会，那你说的这些不是废话？”
青鸾被噎了下，然后说道：“姐，自你当官以后不仅性子越来越强势了，说话也半点不客气。”
性子软说话客气并不适合官场，因为这样不仅得不到上官的信任，下面的人也不会信服你。清舒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青鸾不避讳地说道：“在外面是很好，但是在家里就不好了。”
太强势的女人，男人不会喜欢的。
清舒笑了下，没接她的话。
青鸾却是继续说道：“姐，我真觉得自从你进了户部变了许多。”
清舒脸上浮现出笑意，说道：“人总要变的，而且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也希望能越来越好。”
青鸾听到这话愣了下问道：“姐，你的意思是要将这个官一直当下去，一直到老？”
“为什么不？”
青鸾张了张嘴，半响后道：“姐姐你喜欢就好。”
清舒摇摇头道：“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她做这个官，一是向世人证明女人可以兼顾仕途与家庭；二也是给学生们做出一个表率，让她们知道只要努力未来的天地很广阔。
青鸾奇了，说道：“你不喜欢，那你为何要当这个官？”
清舒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说道：“就在这儿分开吧！
青鸾其实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清舒都让她下马车也不好赖在马车上。
上了自己的马车，青鸾有些沮丧地说道：“你说姐是不是嫌我啊，每次跟她聊天都说不上两句话。”
彩蝶解释说道：“大姑娘是太忙了，没太多时间。”
青鸾还是想不明白，说道：“你说她这么辛苦做什么？真的跟男人比出个高低又有什么意义？现在姐夫不在还好，若是回京她这样忙能没意见？”
这些话她一直都想跟清舒说，只是怕清舒不高兴不敢说。
彩蝶迟疑了下说道：“太太，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姑爷不高兴又如何？咱家大姑娘又不靠他。”
青鸾一怔，不过回过神来又摇了摇头：“要是这样的话夫妻感情肯定会受影响，为了个官位失去和美的家庭，不划算。”
“太太，大姑娘心里有数你不用为她操心。”
青鸾苦笑道：“我就怕她将来后悔。算了，不说了，反正我跟她说她也不乐意听。”
清舒前脚回到家，后脚顾霖就过来了。其实他中午就准备回家，谁想临时有事走不开，等忙完回到家清舒又走了。
坐下后，顾霖就说道：“清舒，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我打听到平洲那儿的卫所有个百户的缺。”
“百户是正六品，可舅舅你现在已经是六品了。”
同样品级的官员，地上官员比京官要低半格，顾霖要谋这个位置等于是自降品阶了。
顾霖摆摆手说道：“你外婆年岁大了，不能再让她一人住在太丰县。这次也是难得有机会，降就降吧！要再等其他缺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这事跟舅母商量了吗？”
顾霖摇头道：“没有。不过我要去了平洲她肯定也得跟着去，要不愿去带两孩子留在京城也行，就是要麻烦你多照看下。”
清舒微微摇头道：“一家人还是要在一块。”
“能在一起自然好，不愿也不强求。”
清舒沉默了下说道：“舅舅，你决定好了吗？”
顾霖点头说道：“我已经托了一个朋友帮忙了。”
“怎么没与我说？”
顾霖笑道：“我朋友说这事不难能帮着搞定，你也忙就没与你说。”
他知道清舒与兵部尚书舒家关系好，不过为这点事求到舒家有些浪费了，所以他就自己想办法。
清舒明白过来了，说道：“你是准备等事情确定下来再告诉外婆跟舅母吗？舅舅，你可有想过也许外婆不想你回去。”
顾霖笑着说道：“你外婆肯定是希望我回去的，只是担心影响我前程才不开这个口。只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前些年为前程拼搏，现在她年岁大了我肯定要在跟前尽孝。”
清舒见他主意已定也没再劝，其实顾霖回平洲是最好的办法：“你回去就跟外婆与舅母说，也让他们有个准备。”
顾霖点点头，起身说道：“清舒，你现在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你除之而后快。以后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
送走了顾霖，清舒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到晚饭时间，福哥儿过来叫她：“娘，该吃晚饭了。”
清舒回过神来，笑着牵起他的手说道：“好，咱们去吃饭。”
ps:病情越来越严重，亲们能不出门还是不要出门了，等疫情过去咱们尽情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