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往前看
八月十五,付昔时哪里也不能去,她让豆渣带着三胞胎去亲娘亲爹家送节礼。
再咋样也是她男人是孩子亲爹,该露面得露面。
各家团团圆圆过节,包姥姥想在豆家过,付昔时说她如今没事,非让她回夕水街。
陶福运回来了,陶姨姥回付家和儿子过团圆节,所以付昔时让外祖母回去,开玩笑说跟干儿子团圆去吧。
包姥姥明白外孙媳妇的意思,她一辈子孤零零过节,认了付二栋为干儿子后,在付家过。但从来没和陶福运一家过过节日。
今年陶福运一家住在付家,可以一起过节,之后陶家搬出去,她没有理由过节去外甥家过。
包姥姥嘱咐又嘱咐谭阿婆,要一步不离豆渣媳妇,又交代豆渣,看好三胞胎。
陶福运带着长子陶哲忠一起回来,父亲陶留贵跟着,老妻在应天府,今年和三子在应天府过中秋。
陶家目前没空另找住宅,付家能住下,所以陶家和付家一起过中秋。
好在陶桂芳节前退了热,还不能下床,半躺在床上,陆氏给她端了菜,她也只能喝点粥。
陶念说啥也要陪着母亲,没有去前面和大家一起吃饭。
付家半躺着都还有个人,就是温致俊。他脸上的伤养好了,留了一脸的疤痕,谁也认不出他原来如何。就是身子在牢里受了刑,得养一阵子。特别是腿,一直肿胀,罗志豪送了好些药材,每天喝药。
妹妹家的情况他都清楚了,收养的大闺女是罗小将军到妹妹,也就是皇上的外甥女,难怪敢把他弄出来。
还有个收养的小儿子听说读书很好,跟着关中樊山长游历去了。在这的一子一女是妹妹亲生。
温致俊见妹妹一家平安,既然他能活着,不会给妹妹惹麻烦,以前的事他不再想,只希望妹妹一家安康。
他准备过了中秋,让亲外甥付原海跟着他读书,外甥大了,去私塾读那些没用的废话,不如跟着他学点实用的。
家里俩病人,这个节大家围一起吃了饭散了,各家回各自院子。
陶姨姥陪着陶桂芳炕上坐着,看着孙女憔悴模样,陶姨姥狠狠心说道:“桂芳,这回祖母得给你定个主意,为了念姐儿,你也得再嫁。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闺女想,等念姐儿大了成亲,人家不得挑?”
其实陶姨姥想的是,要是嫁了人再生几个孩子,大妞也有兄弟姐妹,孙女忙男人忙孩子,哪有功夫想别的。
“我陶家人做的起拿的下,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往前看!如今情况你也看到,咱跟着豆渣媳妇,以后个个有前程,你让念姐儿怎么看?念姐儿不该孤零零,要是只有你自个,你爱如何如何,祖母随你,可是祖母舍不得念姐儿受苦。”
陶姨姥没哭,不该哭的时候哭了没用。
“是我孙女,是我陶家女,你就该打起精神,豆渣媳妇说过为母则强,你也看到她之前怎么一步步过来的,她才多大?祖母年轻时可不如她,但,祖母和她一样的想法,为了子女,我啥都能扛起来!”
陶桂芳点点头道:“我听祖母的。”
陶姨姥舒口气,好歹说话了,最怕蔫不都的人死心眼,那就是撞南墙都不回头。
“乖孙女,祖母想了,要不找个人嫁了,要不招个女婿,有咱们在,怎么滴也没把日子过下来,其他你别担心,有祖母还有你爹娘,买个小宅子,有个自己家。你三叔以后在这,还有小六,是你亲兄弟,都能照顾念姐儿。”
陶桂芳含泪道:“对不住,让祖母为我操心。”
“是我的孙女该我操心,没啥对不住,只有你好好的,祖母能放心,就是孝敬我,祖母才能长命百岁。”
孙女有了话,陶姨姥就去给儿媳陆氏说,还有付温氏,以后给桂芳留意,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
陶福运这次回来,带了一些陶罐样品,过了节去找罗志豪。
罗志豪拿起一个碗,往地下一摔,摔在土地上,要是往砖地上摔,啥碗也得烂。
陶哲旭捡起碗递给罗志豪。
“是挺结实,”罗志豪拿着碗左右看,“我是不懂这方面,不过我信你,货不能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经我手的东西要是以后出了岔子,那就是打我脸。”
陶福运道:“小将军放心,我家的货我两个哥哥在家盯着,他们都是做陶罐出身,比我强,我没做几年出门跑买卖了,但一直是家里哥哥收陶罐,还有我爹,一辈子陶罐手艺人。这次小将军要的酒罐是我爹亲手做的。”
罗志豪要的酒罐,黑黝黝,前面有暗花竹子图案,样品三种,一个是普通样式,大肚子,一种是细脖长身子,手刚好放在脖子上握起,一种是扁身子。
更妙的是配套的小酒壶和酒杯。
罗志豪拿着小酒壶看着,笑道:“这个好,不愧是行家,先放我这,等我想好了定哪个再通知你。”
陶福运拱手感谢,带着侄子回家。
一路上侄子给他说不停,说他最近的收货。
“好好干,别偷懒,有机会才有出路,小将军不会让你做没用的事,你有能力人家才能把事情交给你。”
陶福运猜小将军手里有买卖,没准是酒的买卖。
激动呀,做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那得有朝廷另批的文书,不然是犯法。小将军的身份,做这个容易。
陶福运也能想到,做酒的买卖,需要自家人手,没准小将军想培养侄子。只可惜自己儿子无心做买卖,也没本事,和侄子比,呆头鹅。
不过跟着小将军也是一条出路。
陶哲旭看到酒坛也想到这方面,兴奋。听三叔教导他,一路点头。
回家后陶福运给父母说了,陶姨姥夫妻互相看看,心怦怦跳。
陶姨姥猛拍孙子一下,道:“你听好了,咱家以后要靠你和你三叔,别怕辛苦,你三叔年轻那会,腿走的晚上躺下不能动,我天天用热水给他敷,冬天专门做的棉裤,膝盖那多加棉絮,穿得笨重,两腿那都磨破,棉鞋回来都是冰块。你从小可曾尝过那种苦受过那种罪?咱家能走到这会能顿顿吃肉是你三叔一双腿走出来的。以后陶家子孙会如何得靠你。”
陶哲旭郑重给三叔行礼,道:“我会尽心尽力,绝不给陶家丢人。”
陶姨姥心中欢喜,夜里躺下了却哭了。陶留贵搂着她,拍拍,道:“是我没本事,靠儿子辛苦。”
“不是,孩子爹,这个家靠你,有你给他们支撑,孩子才能鼓着气做事,回家有我们等着,孩子才能有踏实的心。咱得好好活着,再给他们撑几年,等他们都安稳了,也能放心闭眼。”
陶留贵点点头。
黑暗里,老夫妻轻声说这话,哭了笑了。
377 去哪了
付昔时和豆渣还有三胞胎过了一家五口团圆节,因为忙因为付昔时怀孕,没给家里去信在哪过节。
付昔时是压根没想,那次给豆渣发火之后就躺着养胎,不开心的事不想。
豆渣是坐到饭桌上才想起来,也不敢提。
三胞胎哪里会想到远房的祖父祖母和曾祖,天天惦记亲娘肚里的小弟弟。
一家五口坐在炕上,两个炕桌合并,一桌子菜,三胞胎是每道菜都要先给亲娘夹了在吃,还要说句话。
大铁:“弟弟,这个好吃,尝一尝。”
二铁:“弟弟,我爱吃肉,你也爱吃吃。”
焱华夹了青菜:“弟弟,吃青菜长脑子聪明,娘说的。”
开始夹的付昔时都吃了,后面的吃不下,她说道:“弟弟吃饱了,你们吃你们的。”
大铁遗憾的说道:“这就吃饱了了呀,还有菜没夹哪。”
二铁:“明天再给弟弟夹。”
焱华:“以前我们在娘肚里谁夹菜?”
付昔时真想说没人夹,这样说有点违心了,多少的豆渣夹过。
对媳妇体贴照顾,豆渣做的不错。
没等她说话,豆渣赶紧说道:“是爹夹菜。”
焱华松口气道:“还好没饿着我们。”
付昔时真想说我就是没人夹菜就饿着的人吗?
豆渣笑眯眯道:“爹饿着,也不会饿着你们。”
看看媳妇,接着道:“不能饿着你娘。”
三胞胎一起说道:“好爹好男人,加油!”
付昔时吃吃笑,儿子们现在新词可多了,全是跟付老大学的。
吃了饭,三胞胎要给弟弟讲故事,一人讲一个。大铁没讲就笑,边讲边笑,付昔时都没听明白他讲的啥,但也鼓掌说好。
二铁一本正经讲了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好多小蝌蚪,找着找着变成了四条腿的青蛙。
“我们小时候也像小蝌蚪一样没腿吗?”
付昔时回答:“不是呀,你们和现在一样,一个都没少,就是很小很小,软软的,要多吃骨头才能硬,才能站起来学会走路。”
二铁继续问:“长多大才能走路?”
焱华不愿意了,说道:“该我讲故事了,等我讲完再问好不好?”
二铁抱歉道:“对不住,三弟,你讲。”
焱华讲了个猴子跟师傅取经打妖怪的故事,他最喜欢这个,讲无数遍也是兴致勃勃两眼放光。
付昔时很想问:“你是猴子变的吧?”
最后,三胞胎让豆渣讲,豆渣每天讲在铺子里的事。
今天过节,铺子的工人没来,他自己转悠了一圈,看着自家铺子,心情愉悦。
付昔时每回听他讲,感觉很像小时候写作文。
今天爸妈带着去公园玩,水里有小鸭子,路上有好多小朋友,遇见了同学张三李四,好高兴呀。
同一模板。
不过儿子们爱听,巴掌拍的响。
豆渣现在的心思在媳妇肚里孩子上,在铺子上,准备好好赚钱。
大舅子安排他指挥他,他一点没啥不好的感觉,反而有主心骨。要是没人安排,他不知道要干什么。
付昔时接受丈夫是这样,不气了,你要是气也白气,他还很无辜,一副我没做错事的表情。
让付老大的话说,认命吧,刚好有你折腾做事的机会。
铺子还能收拾好,罗志豪说再等一个月,他不仅承担所有设计,材料人工一起承担。
豆渣有想过靠媳妇靠岳家气短,但自己没本事怨不了别人,不再多想,每天精神抖擞去干活。
想那些没用,最终的是媳妇还要他,没把他扔了,和媳妇儿子在一起心满意足。
罗志豪给妹妹说,妹夫这点好,有的男人靠岳家,心里自卑,没感激之心,反而暗恨。不是恨自己无能,恨媳妇让她没脸。
这种男人最无能最恶心,所以,豆渣心态挺好,美滋滋乐呵呵,多简单多好。
付昔时觉得这样也挺好,一家人过自己的日子,最好是自己小家。只可惜在古代一点可能性都没。
将来的是将来再说。
石河镇,豆包氏盼着儿子孙子回来,盼到十五了,人没见回来,信也没一个。
嘟嘟囔囔念叨,不敢骂儿媳,心里骂。
肯定是那个小野狼拦着不让回,哪家过年过节不回祖宅?小野狼娘家搬去凤阳府,只认娘家忘了婆家,那就是故意。
儿子是窝囊废,娶了媳妇忘了娘。
哎呦哎呦气呀。
豆全柱也有点不高兴,不回来总该捎个信吧,亲娘准备了好些食物,盼着曾孙回来。
豆陈氏心里失望,但还是为孙子孙子解释:“过节生意好,豆渣他们想多賺点钱,小两口天不亮起来歇下半夜了,太辛苦,没工夫想别的。等几天肯定会来信。”
豆全柱听母亲这样说,也不再生气,是自己没本事,跟着说道:“估计是这样,我们帮不上忙好好在家别让他们操心。大铁三岁了该启蒙,我得写封信,不能耽误孩子读书。”
磨墨拿纸笔写信。
豆包氏一旁坐着,忍不住说道:“让豆渣把大铁他们送回来,跟着祖父读书不用花银子,我和娘在家闲着,正好带他们。”
豆陈氏母子都动心,按理来说谁家也是把孩子留在祖宅,可自家这情况……,特别是豆包氏把媳妇得罪完了,媳妇拿着把柄才把她轰回来,怎么会把三胞胎交给她抚养?
豆全柱心里还是有丝期盼,信里写了愿望,没有强求。
没几天,收到了信,不可能是收到他的信回复,是儿子先写的信。
豆全柱心里舒服了,打开信一看,欢喜,又难受。
儿子信上说大铁娘怀了身子,因为他提起家里,大铁娘差点流产,一直在保胎,铺子都顾不上,雇的人。
所以过节没回来,也没空捎信,大铁娘离不开人一直躺着吃药。
豆渣没敢说他们去了应天府,先瞒着吧,好歹等媳妇生了再说。
信里反复交代别告诉亲娘,要是亲娘知道跑来,大铁娘有个好歹他也不活了,三胞胎儿子也没活路了。
豆全柱只好对媳妇说豆渣铺子可忙了,今年不回来。
豆包氏很失望,又开始盼过年,中秋不回来,过年肯定回来,谁家铺子过年都得关门。
豆全柱把信烧了,偷着给亲娘说了豆渣媳妇有喜的事,豆陈氏很欢喜,真想亲自去照顾孙媳。
看看儿媳,算了吧,她要去儿媳在家呆不下,豆渣说了有外祖母照顾,让他们放心,那意思就是不让他们过去。
气的豆陈氏躺下了,让豆包氏伺候,没几天受不了她的伺候,又爬起来说病好了。
何泽普去了趟凤阳府,吓一跳。
豆家铺子和付家铺子换人了,打听了没人知道这两家去了哪里。
吓得何泽普赶紧去找叶知府,叶知府只说去了别处,让他回家不要乱说话,不然谁也救不了他。
叶知府也不知道为何小将军的妹子没和婆家联系,人家不联系自有原因,他就吓唬何泽普几句。
何泽普回到石河镇赶紧去岳父家,不敢问,只问豆渣为何没回来过节,豆全柱说了刚接到信,铺子忙没空回来。
见豆渣和家里有消息,何泽普放了心,回家没给豆大姐说,说没到凤阳府去了别处,所以没见到豆渣他们。
自己琢磨,豆渣一家去哪里了?
378 六六顺
中秋过了,秋凉,三胞胎穿上夹衣,天天带小狗去将军府。
小狗长得快,已经看出模样,耳朵大耷拉着,毛有些弯曲。罗志豪说是关外的品种,牧民用来放羊,功能属于牧羊犬,个不大,看院护家好帮手。
付昔时说这三只狗吃的好,毛发黑亮,光油油的。
到现在她也分不清三只狗,大铁他们就能分清,从不弄错。
付昔时问他们怎么区分,大铁说:“看眼睛,眼睛不一样。”
付昔时使劲瞅,眼睛也一样呀,圆溜溜。
二铁:“二虎看我和哥哥弟弟不一样。”
焱华道:“小虎看我想哭一样,眼里有泪。”
付昔时这才听明白了,不是看眼睛,是看眼神。
小狗看各自的小主人眼神是不同的,每次看到大铁他们,欢快的小狗欢快的摇尾巴扑上去,扑向各自小主人,它们也不会认错。
豆渣一开始躲着狗走,付昔时知道那次去马庄看到狗他为何紧紧靠着她,还以为他秀恩爱,原来是怕狗。
真是的。
豆渣说小时候被狗追过,所以一直不喜欢狗。儿子们喜欢呀,他不敢说,见了狗躲着走。
小狗很有灵性,见了他也很警惕,从不上前,蹲着打量他。
三胞胎为了让父亲不怕狗,非得让豆渣每天喂狗,慢慢的豆渣也不怕了,从摸摸小狗,到抱小狗。小狗也和他亲热摇尾巴。
天凉不能游水,罗志豪改为带他们去马庄看小马,有时会带上罗家付家的弟弟妹妹,说让彼此熟悉。
付昔时只能在家养胎,晚上饭后听儿子们和豆渣说一天见闻。
铺子收尾工作,付昔时在想店铺名字,在凤阳府叫拉面馆,现在是二层酒楼,不能用小吃店名。
一家五口在炕上坐着,讨论酒楼名字。
大铁说道:“叫大虎二虎小虎。”
二铁:“那是狗名字,要起吃的名字。”
焱华道:“发财发财。”
付昔时笑的咯咯,听小孩子说话有时很好玩。
豆渣想了几个都是中规中矩的常见的酒楼名字,什么聚仙楼、四海居。付昔时想要一个别具一格的,好记的,有代表性的。
她看着三胞胎说道:“一帆风顺双喜临门三阳开泰,三阳三个太阳,就是你们三个臭小子,就叫三阳开泰大酒楼!多好,气派!”
三胞胎一起拍掌,是他们三个哪,好。
豆渣看着三个儿子,又看媳妇肚子,心想,再来一个三阳开泰才更好哪。
“要不叫五谷丰登大酒楼,或者六六大顺,这个好,干啥啥顺。”
他心里想,六个儿子,大顺!
必须叫这个。
付昔时心道,咋不叫十全十美?
难得豆渣有主意,不打击他,那就六六顺吧。
付昔时鼓掌:“那就叫六六顺大酒楼,渣哥明天去刻匾,让我哥想个对联,还要选个吉日开张。等那天我能出门了吧,我要去看开业。”
豆渣道:“能不能听大夫的,要是不能出门,我让人给你送吃的,你在家和儿子们一起吃。你放心,铺子有我哪,还有大铁他舅。”
啥也比不上肚里的孩子重要,所以媳妇还是在家呆着,回头给房大夫说下,千万别让媳妇出门。
付昔时不会在这方面争强,出不出门无所谓,虽然有点闷,天天和谭阿婆陶姨姥包姥姥说八卦,听她们说乡下趣闻。
付温氏回去忙铺子的事,让陶桂芳好好休养,建丰长公主和付太夫人时不时过来看看,这俩人每次来都是平常装扮,外人也不知她们身份。
在他们住的土安巷,街坊们对于新搬来的豆家很好奇,有人见罗志豪赶着马车过来,好奇,见穿着普通人。有人上前询问,罗志豪说他是给贵人赶车的,顺便来看看妹妹。
而豆家一直在做豆酱,有酱香味飘出来,包姥姥给每家送了两瓶,说自家做的,以后开铺子会卖豆酱。
陶哲旭每天推销豆酱,有订货的也来豆家拉货他再去送,一问是豆家表弟。
哦,街坊们明白了,是个商家。外地来的,有亲戚在应天府帮衬,准备开铺子。
陶家人进进出出,都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就是没见女主子出来,说是养胎哪。
周围人对豆家媳妇好奇并羡慕,头胎生了三胞胎,长得真好,每天有亲戚来接,谁不稀罕一胎三个男娃?备不住指望多带带喜气,一胎是男娃就好。
有一家儿媳怀了孕,也想让三胞胎去家里玩一天,拎着礼物上门,张口说了,陶姨姥婉转拒绝,那人不高兴走了,回头给其他街坊说豆家一窝子乡巴佬,女主子长得见不得人,院里全是人在干活,又脏又乱,可惜了这个大宅子。
有的人因为对某人不满,会无中生有乱说一气,只图嘴痛快。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
有知道那个梁氏嘴坏的人听听而过,也有好八卦的人打听着不怀好意的说几句鼓动的话。
难得梁氏换个人找茬。
按理来说豆家住的地方周围都是富户,没太差的人家,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和八卦。
这个梁氏娘家是做面料的,夫家做米粮的,在娘家争强好胜,陶姨姥听来的,说她这个夫家原本是她一个表姐的说亲人家,不知怎么她嫁了进来。
嫁进来生了三子两女,倒也肚皮争气,这次怀孕的是小儿媳妇。梁氏是标准的老儿子大孙子的那种偏心眼,儿媳怀的是儿子的种,她自然希望能头胎生个男娃。
所以才想着让三胞胎去她家玩一天。
街坊邻居的,其实这个没什么,陶姨姥事先打听了周围邻居,对她这样人不喜,再一个,她来了后说的话让人皱眉,拿了那点礼好像是给豆家多大的面子,陶姨姥直接婉拒了她。
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在外胡说的什么,总会让陶姨姥知道。
陶姨姥那个气呀,但又不能见人给人解释豆家里里外外很干净,不脏不乱,不是她胡说的那样。
因为付昔时要养胎,不然陶姨姥请几家来做客,让大家看看豆家是啥样。
379 是富婆
陶姨姥和包姥姥说了那个梁氏的胡说八道,包姥姥也气,谭阿婆让她们别气,啥样人都有。
应天府又能如何?富户又咋样?
照样是啥人都有。
谭阿婆说她曾给一个大户人家接生,家里几房,隔房妯娌把小叔子孩子害了,看见家门外有狗,故意让下人带着出去,小儿受了惊吓,回来发烧没了。
可是没凭没据,那个妯娌死不承认,那家婆婆也厉害,让这儿媳得病没了。
陶姨姥一听这个,吓一跳,赶紧交代看门的,一定要留意大门口附近,她知道有一家也养了狗,挺大个。
她不是怕别人害人,而是怕大狗吓着三胞胎。
她们说这些全背着付昔时,不好的不会当她面说,当面都说好事。
罗志豪定了酒坛款式,三个都要了,找来陶家三个男人,陶留贵陶福运陶哲旭。
“这三个分别装十斤、五斤和三斤,酒壶和酒杯成套的也要,价格你核算一下,这方面我不在行,我妹子说过,陶家是可信之人,所以我信你们。”
陶留贵保证道:“小将军放心,我陶家绝不给小将军丢脸。”
“陶碗的事我做不了主,还得等信,酒坛是我个人的,秋白露是我的买卖,还有竹叶青,刚定的是用来装竹叶青的酒坛,秋白露回头再想想,因为那个酒得装的严实,一点味不能窜,酒坛材料和密封都比其他酒讲究。”
陶家父子激动,猜想成真,不仅要用陶家酒罐,更重要的是用陶家的人。
“还有一个,我想请三表舅帮我,做买卖我有兴趣,只是为了赚钱。但我不能全副心思用在这方面,所以得找个可靠人。有钱大家赚,就是别让我汤都喝不上就行,多少赚个零花钱。”
陶福运道:“不敢,我陶福运一切听小将军的吩咐。”
“小六不错,就是缺少经验,以后还得靠三表舅。”
罗志豪从陶哲旭那看陶家人,妹妹说的好都是长辈那一代,有的子孙不成器,长辈再能干不够小辈祸祸的。
陶家小六小七两个,都是品行端正,小六脑子活泛,小七不如他堂哥,但有着一片赤诚之心,有着执着。
陶福运冷静,做事不急不躁,又有着多年四处跑做买卖经历,交给他正合适,让他带带小六,叔侄俩。过几年看看,不行换人。
陶家人兴奋的回去了,没想到秋白露是罗小将军的,大齐最好的酒,普通人喝不起。
罗小将军说,赚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意,竹叶青大众点,以前没空,以后让陶家负责。
难怪他花钱如流水,说给豆渣媳妇一个宅院一个铺子眼都不眨,就是铺子收整,全用好的材料。
豆渣哪来的福气,有这么一个大舅子。
陶留贵让小六给陶姨姥捎信回来一趟,把这事说了,陶姨姥也激动,和儿子一顿细说交代。
陶福运说道:“娘,我想让大炳帮咱家,以后免不了从陶家铺来回跑,大炳一直想做事,他没做过买卖,里面门道太多,我也没想好让他做啥,怕他吃亏赔钱。现在让他入股,陶罐陶碗酒坛的买卖分四股,大哥二哥,还有我和大炳,大炳身上有笔银子,不够我借他,他把我当哥,我们一样。”
陶姨姥赞成道:“你想的对,大炳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儿子,安稳下来,娘同意。”
“凤阳府的铺子我想不再做了,在这里要买宅子费用高,专心做好一个就行。小将军说陶碗那块要是成了要的多,要是想保证质地,要统一样式,咱家得先付一部分定金,都需要钱,我怕咱一下拿不出。”
之前陶家不算大富贵,起来也就这一二十年,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大了娶媳妇,陶家也不是抠门只顾存银子不顾儿孙成长的人家,给孩子花费也多。
现在猛地需要投资大,家底不够。
陶姨姥咬咬牙道:“卖地!把陶家村的地卖了。”
陶福运摇摇头道:“爹以前说过,无论如何不能卖地,那是祖宗留下的。再说卖那几亩地也不够。”
“去借,桂琴婆家,还有你舅家,陶家铺相熟的人家能借出来的都去借,利息高点,咱陶家这点信誉还有。”
陶福运点点头,只能这样。
他还想了,不行让韩炳找他认识的做高利贷生意的人,先把头一波生意撑起来,哪怕还了高利贷不賺钱也得周转开。
谁知等他去见罗志豪时,罗志豪给了他一笔银子,说是酒坛的定金,定金是货款的一半。
算是让陶家转开了,不用去四处借钱。
陶福运马上在应天府找宅子,他没空,让父亲带着长子陶哲忠四处去看,尽量离豆家付家近点,还得帮韩炳找一个,最好住一起,两家有个照应,主要是韩炳儿子太小,又有俩闺女,住隔壁陆氏能帮着照看。
而他自己每天和侄子陶哲旭跟着罗志豪的一个手下开始熟悉酒的生意。
没几天韩炳来了,听了陶福运说的自然欢喜,帮着一起找宅子。
这一忙乎,九月底,陶留贵看中一个住宅,还有一个小点隔着不远给韩炳。
离豆家有点远,但在一个区域,想离得近,买不起。
简单收拾下,陶家人搬进自家宅子,韩炳回去接媳妇孩子过来。
而豆家铺子收拾好了,门匾是六六顺大酒楼,罗志豪站在门口看着门匾就想笑,开始以为是妹子取得名字,谁知道是妹夫。
他还给豆渣开玩笑道:“是不是生的孩子叫六六呀?”
豆渣很老实的说道:“我想六个儿子就好。”
罗志豪:……
真敢想,我都不敢想有六个儿子,还都是嫡子。
门口对联:一口香香到碗底,二寸鲜鲜于舌尖。
付昔时在家拿着一张纸,是付老大写的对联,不知啥意思。
一下想起她的姓和豆姓。
原来是这样。
哎呀!属于自己的产业呀。
这个宅子和铺子全部算她的嫁妆,户籍在应天府落下了,还有陪嫁单子,不仅是宅子和铺子,还有各种首饰布料和现银,宅子里的家具还有良田,能写上的全写上了。
付昔时笑得喝喝的。
我是富婆了。
380 是外室
酒楼开业,定在十月初二,罗志豪带着豆渣一手操持,啥都不让付昔时管。
土安巷的街坊不知豆家要开铺子,只知道豆渣媳妇娘家开了个点心铺子。开业请不请街坊,付昔时说先不请,等她生了后满月酒再请街坊。
付昔时没法去,建丰长公主专门来陪她,陶姨姥和包姥姥去了,说帮把手。
三胞胎穿的崭新,樱桃红,垂髫小儿。
猛一打眼象三个女娃,要是梳个总角,那就是樱桃小丸子。
豆渣穿得跟新郎官似的,一身大红,牵着三胞胎给付昔时挥手走了。
付昔时给建丰长公主说道:“像不像娶亲去了?”
说完自己哈哈笑。
建丰长公主看着她笑个不停的模样,搀着,道:“别笑了,还有你这样的,说自己相公去娶亲。”
接触久了,发现亲闺女不知随了谁,她亲爹斯文严谨,自己也没那么……
可闺女有点……
有时说话缺心眼。
正准备进去,有个妇人走过来,笑眯眯道:“是豆家媳妇呀?很少见你出来。”
付昔时不认得,含笑道:“大娘,我身子不便,没事不出来。”
那妇人站住了,继续说道:“刚见你男人带着儿子们出去,穿得跟结亲似的,是不是给你接回来个妹妹呀?也是的,如今你也不方便伺候男人,有个姐妹在家里也能帮你。不过你早说呀,我娘家有个侄女,好生养,人又能干,给大铁几个填几个弟弟多好。”
付昔时愣住,这人缺心眼还是脑子有毛病?有当着人家正室面说这话的吗?再说你是谁呀?熟不熟的你就见面说这话。
建丰长公主立马黑脸,谭阿婆在旁边急了,赶紧呵斥道:“梁氏,别人家的事你少管,赶紧走。”
她不是向着这个人,而是不让她乱说气着豆渣媳妇。
付昔时扭头不理她直接往屋里走,跟着建丰长公主的一个嬷嬷横了梁氏一眼。
那眼神吓得梁氏不敢再说话。
一进门,付昔时问道:“那人是谁?住附近的?”
谭阿婆说道:“附近街坊,碎嘴婆子不会说话。”
建丰长公主道:“以后少让人进来,那种臭婆娘遇见了也别搭话。”
谭阿婆低头说是,其他不敢多说。
梁氏被人怼了,回去不甘心,又跑去找没事一起说八卦的爱好者王婆子,一顿说。
“我刚看见那个新搬来的豆家纳二房去了,豆家男人穿得那个喜庆,豆家媳妇挺着肚子又能如何?男人当家做主,怀了身子不能伺候男人,还不主动给男人安排一个?傻吧?自己买个丫头伺候几年再卖了,轮到男人家做主纳回来个二房,生几个孩子,以后有苦说不出。”
王婆子神秘道:“伺候豆家媳妇的是男方家来的人,听她说豆家公爹是童生,你说会不会豆家哪个亲戚在应天府当个小官?那个赶车的不是说给贵人家赶车的吗?应天府有几家有马车?看来当的官不小。”
梁氏撇撇嘴道:“没准就是贵人家里看门的。”
王婆子心道,贵人家里看门的在我们眼里也是官,不是有句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梁氏嘴上那么说心里羡慕,有一个能给贵人看门的亲戚那也难得。
“你说的对,估计就是这么回事,豆家媳妇娘家跟着沾光了,开个点心铺子,要不然她娘自己铺子不管来伺候闺女?女婿纳妾话都不敢说,也没敢来闹。刚我看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送豆家男人出门,没准就是豆家那个亲戚,没准纳的是亲戚家的哪个亲戚哪?人家能让好处都让那付氏得了去?说是二房,有男方家的亲戚撑腰,以后那媳妇有的受罪哪。生儿子多有啥用?没娘家撑腰,二房也能骑你头上拉屎。”
王婆子连声道:“对对,可不是嘛,十年前后街那个吴氏,男人认了一个王府的管事当干爹,纳了干爹给他找的王府丫鬟当二房,肚里揣着货进了门。吴氏男人给别人养孩子,不就是为了好处?可怜吴氏一个原配伺候二房小老婆,挨打受骂,男人不是东西,你要巴结贵人自己去,用老婆孩子抵算什么。”
梁氏道:“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有的把自己亲闺女送给人家当妾的哪,你看豆家,天天有人来接那三胞胎,不就是人家稀罕三个男娃?这要是三个闺女,长大了可了不得,没准能给豆家换来一场大富贵。”
王婆子痴痴笑,道:“男娃更好,就看豆家舍不舍得。”
梁氏神秘一笑,道:“豆家舍不舍得有啥用?靠着亲戚过日子,那亲戚要是把三胞胎送人,他敢放屁?还是我们好,孩子一个一个生,长的丑有长的丑的好处。”
王婆子问道:“豆渣媳妇长啥样?我一次没见过。”
梁氏道:“就那样,细看起来,长得不丑。哎呀!刚扶着她的那个妇人和她长得像,要这么说,付氏和她娘不像,和那个妇人像。”
王婆子道:“没准是姑。”
梁氏道:“也不对呀,我看那个妇人气派,旁边还有个下人跟着。”
没说那个下人看她一眼,吓得她后退一步。
“会不会是豆家的亲戚,长得像认了干亲,认了干亲好呀,熟悉了以后能做主。”
俩人会心一笑。
梁氏走了,王婆子又去一个老姐妹家说八卦。
天没黑,周围街坊都知道豆家纳二房了,豆家媳妇委屈在屋里直哭,可是豆家有门道的亲戚来操办,媳妇娘家面都不敢露。
好多人故意装着出门从豆家门口过,等到快天黑,也没见结亲的人回来。
奇怪,难道给人当上门女婿去了?
还有带着儿子去当上门女婿的?
建丰长公主要回去了,不让付昔时送出去,她上了轿子,妈妈随后也是一轿子抬着。
八卦的人不知豆家啥意思,扔下豆家媳妇一个人在家,到底豆家媳妇是原配还是外室?
有的外室对外也说是媳妇,没见婚书谁知道,只有住久了才从各种迹象看出来。
梁氏也伸脖盯着,怪事了,有人走过来问她:“你见过豆家公婆没有?”
“没见过,说是在祖宅。”
来人哦的一声,梁氏突然明白了,也哦了一声。
赶紧去找王婆子,急急说道:“我知道了,这个豆家媳妇不是原配,原配在家伺候公婆哪,我说怎么没见豆家公婆过来,还有,她要是正室,孩子得留祖宅吧,又不是公婆不在了。听说还有个祖母,怎么全留在祖宅?哼!难怪长得像妖精一样,迷惑了男人又生了三胞胎,所以带着孩子跟来了,肚皮争气又怀了,是原配夫家岂不乐死跟着来照顾?人家没法来,家里有原配和嫡孙子,跟着外室算什么?我呸!难怪豆家亲戚不把她们母子当人,天天接三胞胎去耍,幸好我事先觉得不太对,没让他家三胞胎进我家,我还怕脏了我的地。我一家可是正正派派全是原配正室生的嫡孙,没得让那外室子臭了屋。”
梁氏可算报了陶姨姥拒绝她的仇,给王婆子说完还嫌不过瘾,出了门,遇见哪个说一遍,说的跟真的似的。
付昔时不知道,土安巷,她变成了别人眼里鄙视又可怜的外室。
381 心疼了
天黑陶姨姥包姥姥带三胞胎回来,乐呵呵。
付昔时忙道:“累坏了吧?我想着中午回来。”
三胞胎一脸的兴奋,大铁说道:“娘,可多人了,可赚钱了。”
二铁道:“大舅说给我们发工钱。”
焱华:“存起来养弟弟。”
付昔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付老大又出什么幺蛾子?不会让三胞胎现场来段大河向东流吧。
“你们干啥了给你们开工钱?”
三胞胎一起说道:“报菜名。”
大铁:“先上几个压桌碟,四干,四鲜,四蜜饯,四冷荤,三甜碗,四点心。”
二铁:“四干是:黑瓜子,白瓜子,核桃栈子,糖杏仁。”
焱华:“四鲜是:青州的柰果,申州蜜桃,凤阳府的梨,广信甜瓜。”
付昔时捂头,“别报菜名了,我头疼。”
三胞胎赶紧住嘴。
“幸好我没去,这要是店里一堆人嗡嗡嗡的,我头要炸。”
包姥姥带着三胞胎下去换衣服,他们轻手轻脚,全部不说话。
陶姨姥换了衣服过来,坐下说道:“挺好的,你别操心,以后也差不了。”
人多说话脑袋嗡嗡,人少,付昔时还是想听听店里如何。
“姨祖母,这会没事,给我说说怎么样。”
“你哥亲自做拉面,还在大堂里舞面。你哥没找他认识的人来,说看看自己真本事如何。豆渣厨房忙着拉面,炒菜的师傅也好,你哥也做了几个菜。付翰林……”
陶姨姥看看付昔时,接着说道:“你爹来了,带着你祖母和你两个弟妹,送了礼,你爹写了两幅字,你哥挂包房里。有个姓孟的,你哥说是他妹夫,还有,罗将军和你弟妹也来了,两个包厢坐着,都付钱了,你哥收了。”
付昔时没想到,两家人都去了,亲爹一个文人,把她放在心上,注意她的一切,付昔时还是心情舒畅。
陶姨姥说三胞胎挨桌报菜名,来的客人听了高兴,都满满点一桌,大铁见人少点的菜多,还会说菜多了浪费不好,够吃就好。
“哎呀,谁听了不稀罕我们大铁?还有人给赏钱,大铁哥仨一起鞠躬道谢,小心收好。有个客人问他们,是不是存起来娶媳妇,大铁说留着养弟弟。哎呀,谁见谁稀罕,有个男子抱起来直亲,说他有这三儿子卖命都得供他们读书,哪舍得来铺子里干活赚钱养弟弟。”
付昔时摸着肚子,说道:“听到没?以后可得对哥哥们好,不好娘揍你们,使劲揍。”
“小昔,我看你爹看着眼睛红了,以前的事不怪你爹娘,是那个世道。以后多带孩子回娘家,两个娘家都回。”
陶姨姥叹口气,道:“不容易,谁也不容易,你祖母见了我就问你咋样,一个劲的感谢,说多谢我和你外祖母照顾你。”
付昔时点点头,道:“我没怪,我娘说了,感谢我爹娘把我捡回来养活了,当初那个情况,罗家祖母就是没扔我,她们带着我没准过不了,是我娘守着我半年没下炕,没黑没夜的护着才把我养活。跟着她们,没地方睡没东西吃,大冬天,我活不过几天。我娘让我好好孝顺爹娘,就当亲生爹娘一样孝敬。”
“你娘说的对,人得感恩,你爹娘是好人,对……”
刚想说对原河一样像亲生,但姐姐让她别提就当不知道。
付昔时明白姨祖母没说的话,原河是收养的,肯定瞒不住陶姨姥。
她说道:“我爹娘对人是好,所以才有好报,以后弟妹个个娶亲生子,我爹娘守着孙子过,再也不用辛苦。”
过了一阵,豆渣回来了陶姨姥出去,让他们小两口说话。
豆渣一副疲惫神色,眼里是兴奋。
“开门红!”
付昔时笑嘻嘻,道:“恭喜豆大爷。”
豆渣笑道:“同喜同喜。”
他坐炕沿,揉揉胳膊,付昔时头一回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以前在凤阳府,豆渣练习拉面,胳膊疼得举不起来,她鼓励哄着,心里有时回想:废物,干这点活就嚷嚷疼。
突然的有这种心疼他的感觉。
也突然的想起前世亲妈对渣爹也是如此,渣爹干点活累着了,亲妈就赶紧让他歇着,拿药油,要不就是说去中医那按摩下。可她自己累得胳膊疼,腰疼,拿个木锤自己捶捶,要不就是让当女儿的捶捶。
另一个是对弟弟,弟弟没干两下活就咋呼累,亲妈就是那你别干了。付昔时要是说累,亲妈一句废物点心这才干多点?我每天从早干到晚不累吗?也没像你这样叫唤。
亲妈觉得你是我女儿就得和我一样能干,再累再苦咬牙硬挺着。
对渣爹是真爱,舍不得,对儿子是真心疼,舍不得。轮到她,就得继承亲妈的做派。
付昔时这会想起前世的家,不是还抱怨亲妈的不公,而是想,我为何心疼豆渣了?
难道我对他有了真爱?
一阵冷寒。
豆渣见媳妇发愣,直盯盯的看着他,伸手在付昔时眼前晃悠。
没反应。
刚没说啥呀,媳妇这是咋了?
哎呦喂!
不会是肚子疼吧。
豆渣高喊一声阿婆,谭阿婆冲进来,付昔时被他一嗓子惊回神,急忙问道:“咋啦咋啦?”
豆渣站在炕边,对谭阿婆说道:“刚才大铁他娘发愣,半天没反应,这是啥情况?”
付昔时转眼珠子,陶姨姥和包姥姥都冲进来,她赶紧解释:“刚才我想事哪,现在反应慢,想事得想半天,豆渣喊了阿婆。”
所有人松口气。
谭阿婆说道:“怀了孕的人,有时会这样,有人是着急,想要个啥得赶紧拿到手。”
付昔时对豆渣说:“以后别一惊一乍,吓我一跳。”
豆渣道:“知道了。”
他心里想我刚魂都吓没了,自己吓自己。
豆渣回自己屋,洗了躺下,想今天的生意,看大舅哥像个掌柜的忙前忙后,一个五品将军大堂里舞面。
难怪媳妇以前看不上他,说他干啥啥不会,读书是笨蛋,赚钱养不活媳妇儿子,人家男人不行吧,有个好婆婆体贴儿媳也行呀,你家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不是有儿子,分分钟不和你过。
这是以前说的话,自从来了应天府媳妇没说过类似的话。
他一直怕呀,怕媳妇这么说,那就是媳妇真要带儿子跑了。
媳妇没说,生气也没说,那是媳妇心里有他。
姨祖母说了,抱怨你也是希望你争气,你得好好做事。
豆渣得争气,以后听大舅兄的,听媳妇的,让干啥干啥,绝不说累。
付昔时躺下了,接着想刚才没想完的事。我心疼他了?
就这么心疼他了?
心疼他又如何?不偷不抢,我又不是第三者,没啥丢人的,我儿子们的亲爹,为了儿子们我心疼心疼他不犯法吧。
又没心疼别人老公。
想通了睡觉。
382 有几个
铺子开始正常经营,店里的所有都是罗志豪安排,厨师和店里杂工,还有店小二全是买的人,这样不用担心员工跳槽的问题。
装修期间,厨师准备菜单,菜单上的菜每天练习,做出来给干活的人吃,罗志豪是评判标准,说可以了开始另外几个菜。
面食有豆家之前的拉面种类,同样是面案师傅每天练习,开业前每项必须到位。
豆渣自然不会再呆在厨房里,罗志豪让他每道菜必须会做,不求大厨水平,而是知道每道工序。
还有算账先生教他做账看账,做假账看假账。
罗志豪说精不精的不需要你全能第一,但总得知道咋回事,自己的买卖,光等着收银子,以后肯定别人帮你收银子,你屁也吃不上。
还别说,以前的豆渣,应该说成亲前的豆渣就是这么认为的。做买卖的人,或者家里有好多地的人,就是在家等着收银子,老爷哪里能干活?下人干啥吃的?
现在他可不这么想了,有时会想,谁说有钱人的日子好过?一样不好过,吃大鱼大肉那是辛苦赚来的呀。
不知道吃山珍海味的人日子好不好过。
想一想成亲前的日子多么的悠哉。
但,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开业前豆渣天天去铺子忙得不可开交,心中有信念,忙也欢喜。
就是开业后,他每天起的比狗早,要给小狗喂食,儿子们起来后,收拾完了,一家五口和陶姨姥姐俩一起吃早饭。
然后送儿子们去将军府。
豆渣觉得这几天街坊看他眼神有点奇怪,有个人招呼说:“去亲戚家呀?”
豆渣回答是,岳母家自然是亲戚家。
陶姨姥最近出门也觉得怪怪,街坊们说的话好奇怪,包姥姥一般不出门,都是陶姨姥出去买点啥或者附近逛逛。
这一天,付昔时想吃附近一家烧饼店的烧饼,陶姨姥出去买,买完烧饼,见一土安巷街坊,平时说过话的,那人见她拎着烧饼,问道:“是你外甥孙媳要吃的?”
陶姨姥说道:“是呀,有了身子,一会想吃这个,一会想吃那个,都是肚里的孩子在闹哪。”
那妇人姓周,和陶姨姥对脾气,陶姨姥去过她家,俩人边往回走,边说话。
周氏说道:“是,我两个儿媳怀胎时我就说想吃啥吃啥,咱家又不是吃不起,给我生的是嫡孙子嫡孙女,我还会不舍得?”
陶姨姥道:“是这个理,我就喜欢妹子说这话,虽然咱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吃过那个苦,不会让儿媳在苦一回。”
周氏道:“姐姐这么大年纪了来照顾外甥孙媳妇,你那亲家怎么不过来?”
陶姨姥觉得周氏眼神里有着打探,心想,估计是别人不见豆渣爹娘在奇怪的原因。
“上回不是说了嘛,本来我那亲家要来,家里突然有事,再说,家里还有个老祖母,所以我姐姐帮着照顾。”
周氏也觉得这个豆家奇怪,年轻媳妇的婆婆没来,婆婆的亲娘来了,婆婆的姨母来了,难道真像梁氏说的,因为这个外室生了三胞胎,公婆没法出面,就让外家出面照顾,总要给原配和正经亲家留点面子。
“不知道祖宅还有几个娃?”周氏装作无意问道:“让我说把三胞胎送回祖父母跟前,以后跟祖母也亲。”
陶姨姥奇怪她问的话,以为周氏说豆渣的哥们兄弟的娃,道:“我外甥女就生了豆渣一个儿子,其他都是闺女,豆渣头一胎就三个儿子,自然带在跟前。我外甥女得伺候她婆婆,以后会来。”
周氏:……
难道祖宅的原配不会生育?难怪豆家让陶姨姥姐妹来照顾一个外室,没准是二房。
先入为主,周氏听了外面的传言,自然什么都往外室妾室方面去想。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张口问,毕竟是不太有面子的事,问到人脸跟前让人难堪。
陶姨姥觉得奇怪,但也没往别人猜豆渣媳妇是外室方面想。因为不是外室,堂堂正正,所以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回去后还和包姥姥说,这些人说话奇奇怪怪,怕姐姐难受,没说别的。
是呀,谁对公婆不在跟前是外家亲戚在不好奇呀,要是外甥女不是闹腾人肯定得把她接来,现在可好,外人问起只能编个理由。
所以陶姨姥对外面的话回来也不给姐姐多说。
周围街坊不知陶姨姥姐俩是双胎姐妹,没见二人同时出去过,有时包姥姥出去别人以为是同一人,多少的包姥姥也知道,除了心里难过没啥好说。
付昔时是没人提,她压根不想,看着肚子越来越大,有点像怀大铁他们那会。
吓!
房大夫几乎天天来,没听他说什么呀。难道怀的是双胎?
哎呦呦!真的要一步到位,男多多女多多,还是生半个足球队?
哎呦呦!这是什么命?
(付老大说:穿越的命!要不干嘛让你穿一回,谁穿来没女主光环呀)
哎呦呦!哎呦呦!我的命咋就……
那么奇特?
人家一鸣惊人,我难道是一生惊人?(生育的生)
派人去请房大夫,付昔时先问谭阿婆:“阿婆,你说我肚里有几个?”
谭阿婆……
姑奶奶,我哪敢乱说?
付昔时看谭阿婆眼神,道:“有啥瞒着我没说的?”
谭阿婆一脸无辜道:“我不知道呀。”
可惜装的痕迹太明显,付昔时不相信。
陶姨姥和包姥姥进来,付昔时又问一遍,俩人互相看看。
付昔时兴奋道:“是不是双胎?”
陶姨姥点下头,又赶紧说道:“大夫说目前不确定,过几个月再看。”
“啊哈!要是俩闺女就太好了,儿女齐活!完成任务!以后专心赚钱!”
陶姨姥三人无语,原来她兴奋因为这个。
付昔时又想到一个问题,觉得不对头,双胎有啥奇怪,她生过三胎哪,难道胎像有问题?
惊吓,赶紧问道:“有啥别瞒着我,是不是孩子有问题?”
要是没问题干嘛瞒着我?应该全家人高兴才是。
付昔时紧张了,心扑扑跳。
383 狂扇脸
陶姨姥见付昔时着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是房大夫说先别给你说,就当普通怀孕一样,孕妇最怕心情不稳,一惊一乍、起起落落,会影响孩子。反正说了一堆,让我们别吱声,等你自己问了再说。”
陶姨姥心道:我一直等你提,可你就不问,我们没法说呀,背着你商量好几回要不要给你提个醒。
付昔时又问道:“豆渣知不知道?我娘她们知不知道?”
“都不知道,”陶姨姥也很奇怪房大夫为何不让说出去,“只有我们仨知道。”
付昔时嘿嘿,嘿嘿乐,道:“那就先别说,到时给他们一个惊喜,吓傻一帮人。”
陶姨姥三人……
我们仨怕呀,担不起呀。
付昔时把衣服紧紧勒住,问:“看看,三个月,是不是不像?像四五个月吧?外祖母,怀大铁他们肚子是不是也这样?”
包姥姥早就私下对比,回想上一胎的情况,觉得这次小点。
“没上回大。”
付昔时欢喜道:“那就是双胎,更好,好事成双,俩小棉袄。”
一会房大夫来了,一看情景,不等人开口说道:“知道了?”
付昔时道:“这有啥不好让我知道的,还神神秘秘。”
房大夫说道:“怕你夫妻俩年轻不经事。”
“再年轻我也生了三胞胎,有经验。”
付昔时很喜欢和房大夫抬杠,不是生气,是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就是那房大夫从来不考虑别的,有啥就说,从不藏着掖着。这回他藏着了,还让别人藏着不说,所以她好奇。
怪人一个,但很方正,看着就有鼓正气。
房大夫从不吃惊付昔时的说话,也没轻视神情,耐心说道:“生孩子不是生一胎就有经验,每一胎情况都不同,不能马虎。之前你状况不好,让你静养。静养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境。心境放空,心无杂念,你心气顺,肚里的孩子也会心气顺。”
又说了一堆中医专业词,什么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类的话。
后面的付昔时听不懂,只会点头。
陶姨姥三人听着,也只听懂前面刚说的,所以才从不提豆包氏,也不打算让她来,干脆不给石河镇捎信,等生了再说。
甚至都没给付温氏说,三人发愁,要不要给建丰长公主说,这个大夫说的意思是知道的人多了,来来往往前来看望,是让孕妇静养还是折腾孕妇?
陶家买了宅子,陶姨姥还是住过来,不放心呀,知道的就是谭阿婆和姐姐,她们三人紧盯着,每回豆渣和孩子们回来屋里说话,谭阿婆都守在门口,跟听墙角似的。
房大夫把了把脉,说挺好,又交代啥也别操心,别走负担,要静养,院子里看看花草,冬天没花草,会画画可以画画啥的。
付昔时准备画卡通,让人准备笔墨和纸,再买些颜料回来。
陶姨姥见她心情好,放了心。那就按照房大夫的意思,豆渣媳妇也说了,别说出去,那就谁也别说。
付昔时有种暗爽的心情,嘿嘿,我知道你们不知道,到时看你们吃惊的样子,多好玩。
最主要想看豆渣将来狂喜的模样。
土安巷街坊想看豆家的热闹,猜另外一个外室住在哪,是哪个有来头的女子,没准也是贵人家的丫鬟。好人家的女子不会给人当外室呀。
商户人家,特别是在外地做生意的,家里原配伺候老人,外面安置外室,有的两头大,不见面,外面的把二房当主母,这样的事太多,没啥奇怪。所以觉得豆家能做这样的事不奇怪,卖豆酱的人家嘛。
梁氏四处和人说:“哼!住着大宅子,以为自己就是主母了?看着男人去别处,屁都不敢放。要是原配,不打上门?就算男人纳小,也得给原配磕头敬茶。她算什么?不过是个妾。”
正站在路边给人说的兴奋哪,有人从后面拽着她的头发。
梁氏哎呦一声,挣扎着骂道:“谁不长眼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娘的~!”
没骂完让人拎着头发转个圈,歪着头一看,豆家那个陶老太太。
其实是包姥姥,她难得出来一回,听俩人说话,提到豆家,站着听一会。
梁氏背对着包姥姥说的起劲,听她说话的一直给她使眼色,见她还在不停的说,越说越难听,干脆不提醒她,也该让新街坊知道她是啥样人。
就是没想到新街坊不是善茬,直接上手揍人了。
包姥姥揪着梁氏,瞪眼睛问道:“你说谁是外室?谁是不要脸的?谁是兔崽子奸生子?”
梁氏发髻被她揪着,辩解道:“不是外室为何公婆不过来?她男人另找一个为何她不管?你们不就是看在她生了三胞胎如今又怀了才来照顾她的?别以为装着是正式把别人当傻子,这里的街坊见的多了,娶平妻两头大为了自家前程纳哪个贵人家的下人当二房。这也没啥,你急什么急?反正生出来的都是你外甥女的孙子孙女,管他们娘是谁。”
包姥姥那个气,一巴掌上去,道:“我让你胡说,我家堂堂正正,娶妻就是娶妻,哪来的二房外室,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打完松开手,呸了一口走了。
梁氏把头发归拢好,见包姥姥走远,呸了一口,道:“别以为这样就想糊弄过去,我还不知道你们?”
又对着刚说话的妇人说道:“你们没去过豆家,我是去过,一家子不让孩子娘出屋,跟看犯人似的,就等她生孩子。你们见那女人出来了吗?哪家主母不出来应酬?全是那个老太婆出面见人,肯定是,姐俩帮着自己闺女守着孙子出来,没准生下来就抱走,不然干嘛一直住在豆家?那个老婆子不是说自家买了宅子了吗?不跟儿子们过来这守着,图了啥?”
那妇人说道:“你赶紧回家去吧,头发都乱了,别人家事少管,她好不好和你没关系。”
街坊邻居几十年,谁不知道梁氏碎嘴爱胡说,或许豆家是那样的,但也和她没关系,挨了一巴掌还不住嘴。
梁氏哪里肯受这个气,反正人走远了,继续呸道:“我等着看她家三个兔崽子啥下场,当兔子才好哪,谁让她娘不要脸当外室。”
还没说完,见对面人惊讶张大嘴,梁氏赶紧回头。
哎呀!
那个死老婆子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站在她身后的是陶姨姥,刚才包姥姥出去要到点心铺子拿点心,陶姨姥等她走了想起让姐姐给付温氏捎句话,追出来,正好又听到梁氏在骂人。
骂三胞胎将来当兔子绝不能忍。
陶姨姥话都不说,直接上手,噼里啪啦对着脸狂扇。
如果说包姥姥厉害,打自己闺女外孙女下得了狠手,靠着敢打敢骂一个寡妇街面上站住脚。
陶姨姥是平时不发火笑眯眯,一旦发火那是……彪悍。
手快手狠,先打脸对着嘴扇,嘴里骂道:“我让你~嘴贱,你不吃饭专门吃屎,我让你以后尿都喝不进!”
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扇脸,和梁氏一起说话的妇人没反应过来,就见梁氏的脸迅速肿成发糕。
梁氏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骂人了,哎呦呼痛的机会都没,站立不稳,两手乱挥。
384 大嘴巴
谁也没想到有这样话都不问直接上手的。
很多人吵架打架,先是对骂,骂急才动手,特别是妇人,还是街坊,有啥矛盾肯定先掰扯是是非非,然后扯皮,然后对骂,最后是对打。
对打也是扯头发挠脸,互揪着。
没见过陶姨姥这样直接上手的老妇人。
陶姨姥七十左右,那个梁氏五十左右,年龄是两辈人,按理来说五十的要身强力壮些。
可梁氏根本招架不住陶姨姥,直接被打懵。
陶姨姥歇口气停下手,那梁氏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大喊:“杀人啦!豆家杀人啦!”
早有街坊看见陶姨姥打人,太凶猛,不敢上前,听到梁氏惨叫声赶过来的人问站着不动一脸惊呆的几个街坊:“咋回事?谁杀人啦?”
陶姨姥毕竟七十了,憋着气一顿连还手,累,停下手喘口气,听那梁氏一声高一声低的惨叫,惨叫声中夹杂着乱骂。
“小妇养的豆家杀人啦!老牲口要杀人啦!小的偷人老的杀人,我让你蹲大狱!”
想用手抹脸,一碰就疼,嗷嗷叫着转圈。
陶姨姥急喘口气,深呼吸,又伸手揪着梁氏散落的头发,继续扇脸。
“臭婊子养下的烂货,我让你贱嘴糟蹋人,不骂你是给我豆家留脸面,我把你这乱喷粪的臭嘴打烂!”
好多人围着看,梁氏被打的嘴里呜呜呦呦,再也骂不出声。
有人看着不忍,上前劝架:“我说豆家的,差不多行了,柱子娘嘴是不好,教训几下行了。”
陶姨姥停下手,大声道:“啥叫差不多?你们听着她胡说八道有没有劝她少说几句?她骂我豆家有没有劝她别骂人?她那叫嘴不好?她是恶毒!好好的正经人家让她说出什么?什么是小妇养的?什么是二房妾室?都是女子,不知道名声对女人啥样?她要逼死人我只是打她几下你们就看不过去,她说那些恶毒话怎么没人阻拦?”
越说越气,又挥手几个巴掌。
连打带说气喘吁吁,仍旧不松手,揪着梁氏的头发。
“好歹这里是应天府,她梁氏也不是靠南城门跟前的南大巷里出来的暗门子娼妇,咋就这缺德?我是乡下婆子,骂人我比你骂的难听,可我不能丢了土安巷街坊豆家的脸!”
这时急匆匆赶来一个男子,上去就给陶姨姥一拳,陶姨姥没防备,正打在胸口,她一个趔趄后退。
包姥姥这会从付家铺子回来,看到一帮人围着,听到妹子的声音,急忙跑过去。
正好看见一人给了陶姨姥胸口一拳。
包姥姥疾步上前扶住妹子,瞪着眼珠子,甩开手里的点心盒子,嗷一声扑过去,掐着那人脖子,一口咬着那人耳朵,死死咬住不撒手。
那人是梁氏的小儿子,听到别人说有人打你娘哪,冲过来看到亲娘一脸肿胀,被个婆子揪着头发骂,冲上去给了那婆子一拳。
男人的劲多大,陶姨姥捂着胸口咳嗽,吐出一口血来。梁氏见又一个长得和陶姨姥一样的婆子咬住自己儿子耳朵不放,她顾不得脸疼,嗷嗷叫着:“放开我儿子!”
扑过去对着包姥姥的胳膊咬下去。
陶姨姥顾不得胸口疼又冲上去勾着手指,直接勾住梁氏鼻孔眼,一手揪着头发,一手勾鼻子往上,梁氏只能松开嘴。
包姥姥也松开嘴,呸了一口嘴里的血,那个男人捂着耳朵哎呦,站稳了,恶狠狠盯着陶姨姥姐俩。
这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陶家祖母,和谁打架呀?”
陶姨姥一扭头,看见美珍公主从人群钻过来,身后两个丫头两个婆子跟着。
陶姨姥咳嗽几声道:“这个老虔婆骂你表姐是小妇养的不要脸给人当外室,骂大铁他们是……”陶姨姥不好给美珍公主说兔子,改口道:“是兔崽子。”
美珍公主小脸一沉,回头看了眼跟着的嬷嬷,道:“还不给我打?”
只见两个嬷嬷一个对着梁氏啪啪几巴掌,那可不是普通人的几巴掌,顿时那梁氏脸上青紫青紫,鲜血从嘴里流出来。
另一个抬起一脚踢向男子胸口,那男子飞的一样,仰倒了。
这时才有衙役走过来,嚷嚷道:“干嘛哪干嘛哪?”
跟着美珍公主身后的一个丫头拿出一个令牌,那衙役见了,急忙后退躬身行礼。
美珍公主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把他们押回家封门三天,要是我陶家祖母有伤再说别的。”
俩衙役躬身回答:“是。”
拖起梁氏母子问人他们家在哪,拖着走了。
围观的人吓傻了,不知这小姑娘是啥人,更不知豆家是啥背景。
衙役封了梁氏家,一个迅速跑回去,一个守着门,众人不敢上前,只听院里一片嚎哭声,门外的衙役恶狠狠道:“再嚎封门一个月!”
里面一下没声了。
美珍公主搀着陶姨姥往豆家走,问道:“有没有事?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留心听着她们说话的人听到了,面面相觑,联想之前陶姨姥说的你表姐,哎呦喂,豆家媳妇是谁?
陶姨姥受宠若惊,不敢让美珍公主搀扶,又不敢挣脱,直挺挺的往前走,忘了胸口疼。
“没事,一会让房大夫来看看,”又小声说道:“殿下,回去别告诉你表姐,大夫说了,让她静养,不能听到不好的事。”
美珍公主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大嘴巴说出来,大表哥说了,乱说话是大嘴巴,将来嫁不出去。哼!我可不是为了嫁人才不当大嘴巴,大嘴巴是碎嘴婆娘,我可不是碎嘴婆娘。”
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没一点公主架子。
包姥姥搀着陶姨姥另一边,几人回到豆家,派人去请房大夫。
陶姨姥道:“殿下去陪大铁娘说话,我让大夫看看就行,我没事,刚才把那婆子一顿好打,累着了。”
美珍公主嘱咐需要什么她从宫里带出来,去正屋看表姐去了。
付昔时正和谭阿婆说笑,见公主进来,抬起身。
“表姐别动,我又不是外人,好久没来,我来看看小外甥。”
指的是肚里的小外甥。
385 不结仇
美珍公主坐在炕沿边,谭阿婆起身下炕行礼,美珍公主摆摆手道:“我和表姐说说话。”
谭阿婆退出去守在门口,见两个丫鬟两个嬷嬷一旁站着,她也不敢坐下,规矩站在门口。
“表姐,我去六六顺吃饭了,和我父皇一起,看表哥舞面,真好看,可是表哥没时间教我。”
付昔时心想,奇葩父女一起去的?微服私访记?
“饭菜好不好吃?我一次没去过哪,我喜欢吃热乎刚出锅的,带回来的味道差点。”
美珍公主乐道:“哎呀,和我一样,我也不喜欢放温乎的食物,除了点心,菜要吃刚做出来的。父皇说我和他一样,所以父皇出去吃东西总带着我。表姐,开业那天我想去来着,表哥不让我去,我父皇答应过几天带我去,我才没生气。等表姐生了小外甥咱俩一起去,表哥说表姐做的菜可好吃了,比表哥做的好。我父皇说六六顺的豆腐好吃,那天吃了好多豆腐,有个煎豆腐,里面有馅,真好吃。”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吃的,说哪个都是真好吃,吃过货一枚,也好养活。
美珍公主虽然活泼调皮,有分寸,就是坐炕沿也是离老远,牢牢记住付老大的话。
和她在一起,就听她一人叽叽喳喳可以听一两个时辰。
“我会游水了,大铁哥仨也会,表哥说我像狗爬,说表姐游的才叫好看。表姐,等明年夏天我跟表姐学。还有,我和大铁他们去马庄看马去了,我看上了一匹白马,表哥说表姐给大铁二舅留的。”
美珍公主遗憾的说道:“我不能夺人所爱,所以我另外挑了一匹红色的马。表姐,大铁二舅啥时候回来?我想见见好聪明好聪明的人长得啥样?”
她脸上有种不服气的表情,“大铁说谁也比不上,哼!父皇说我是最聪明的,等他回来我们比一比,我现在学算学,一定比得过。”
说着孩子话,付昔时鼓励她,心里想,你还就比不过原河。
东屋里,房大夫来了在给陶姨姥看伤,又把了把脉,开了房子。
房大夫脸色不好,他听了外面的议论,开口道:“大娘这个岁数了,以后少动手,要是生气你就骂两句解解气,动手自己受累,你看遇到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伤的是你。”
陶姨姥吸吸气,小声说道:“我不信房大夫没听到外面人说什么,这样说大铁他娘我听了能不气?我就气,揍那个梁氏也只是扇她臭嘴,没说打她哪里?我要是打我会打得她吐血。”
房大夫说道:“对呀,你留人一线,人家可没和你一样,大娘,脸上有伤好养,这伤了心肺可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几句闲话的事,又是碎嘴婆娘乱说话,骂她几句,把事情说清楚就行,有多大仇恨?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是家族之仇,动了手伤了身,当家男人出头,那就仇大了。我知道大娘开始也考虑了这个,可梁氏那小儿子有点不成样,也是他娘惯的,别的也没啥大恶。”
陶姨姥道:“多谢大夫给我说这话,那是没对我老婆子见外,我一时气急,糊涂婆娘和她说不清,打了她才知道痛。谁知道她儿子上来就对我老婆子动手,我没防备,不然也不会让他打到我胸口。”
这个大夫非常细心尽责,在豆家的事,多少知道有贵人来,对外也没乱说话。
陶姨姥对房大夫也当子侄似的热乎说话。
大夫走了,包姥姥给妹子敷药,见胸口青了一大片。
陶姨姥嘱咐道:“别说出去,也别让老三知道,刚房大夫说那话不是向着梁氏,他说的对,妇人之见间吵嘴别让当家男人掺乎,公主殿下已经收拾他们,咱就别得理不饶人。老三知道了,不管对不住咱,出面找人家,两家结仇,咱走了,豆渣他们还得在这过日子,要是遇到小人,那就是给豆渣他们招祸。虽然有将军府不用怕,但小人钻了空子防不胜防。”
包姥姥一边给妹子揉药油,一边点头道:“我知道,刚才我先听到那个梁婆子背后糟践人,我给了她一巴掌,让她以后别乱说话,以为那样她能收敛,没想到她不记疼继续说,让你听到了。”
“不是她说的太难听我也不会当街揍她,也是我冲动了,给她几下当着面把话说清楚就行,还是年轻那性子,上火就动手。总教育孩子要冷静处事,轮到我……”
陶姨姥摇摇头,笑道:“这就是本性难移。”
抹完药,陶姨姥把衣服扣上,说:“我就不过去了,免得豆渣媳妇闻到药油味,你就说我今天回家,一会我去后院看做豆皮。”
豆家的下人全部在后院做豆制品,六六顺铺子里,大堂专门有一柜台卖各种豆制品和豆酱之类,还有豆家特制酱油。
所以街坊们以为豆家只是个卖豆酱的小商人。
美珍公主白呼完了,带着人走了,来的时候坐的轿子,下了轿,见不远处一堆人围着,打打闹闹声,爱看热闹的公主凑过去了,见是陶姨姥她们,出面。
对于她是小事一桩,可是衙役看了宫里的令牌,吓得把梁氏家封了,跑回去给负责这一片的吏目说了。
那吏目早就打探到罗小将军经常去豆家,一个赶马车的人总去普通商户人家他哪里不会打探清楚。
知道是罗小将军,不敢说出去,留心注意那个豆家,豆家开铺子的事都知道。
开始吏目猜测豆家是罗小将军相好的人家,可豆家没大姑娘,见三胞胎长相,误以为是私通人家媳妇。
偷着看三胞胎去了将军府,更加认为是,贵人的事不敢多嘴,自家婆娘都不敢说。
可宫里出来的人,一问岁数,猜到是美珍公主,又听说是表姐,吏目吓!
长公主的私生女?
管她是不是私生,也是贵人家的事,小人物不敢犯上。
立马给梁氏家贴封条,派人守着。
咱是听话好下属。
土安巷虽然对神秘的豆家更加好奇,但立马闭嘴,在家也不敢议论,各家嘱咐妇人少碎嘴不然连累家人。
386 话听音
陶姨姥打架的事付昔时不知道,包姥姥说她回家去了。
付昔时说道:“我这里没事,让姨祖母不用来了,外祖母也回去陪姨祖母吧,老姐俩没事一起出去逛逛,雇个轿子,应天府大着哪,逛累了去铺子里吃饭,想吃啥吃啥,让豆渣安排。”
现在财大气粗了,可以随随便便请客。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嘻嘻,该轮到我和豆渣孝敬外祖母和姨祖母了。”
包姥姥说道:“等你生了再说,现在没空。”
哪有心思逛街,守着才放心。
付昔时说道:“给姨祖母说,你们随便,想干啥干啥,我不强求,但,需要啥一定给我说,别藏着掖着客客气气。”
包姥姥笑了,说道:“知道,谁都不客气。”
外孙媳妇以前说过,等她赚了钱好好孝敬对她好的人,请大家顿顿吃大餐。现在有这条件了,希望大家能接受她的钱财和照顾,一点不抠门,和以前一样爽快。
陶姨姥歇了两天,没回家,回家怕儿子媳妇问,她住在豆家后院,豆渣媳妇一般不去后院。
第三天早上,拿了一些礼去见桂树街的小衙门。
应天府每条大街都有一个小衙门,里面一个吏目手下有书办小吏和衙役,负责这条街上所有巷道各户各家,每年登记人口,查外地人员,是个街道小衙门,付昔时了解后说类似现代的居委会。
街面上的商铺另外有部门管理,应天府置兵马指挥司,设都指挥、副都指挥、知事,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兵马指挥司并管市司,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侩姓名,时其物价。
罗志豪找了人带着豆渣里里外外打点,他自己没亲自出面,找的人也是和罗家无关之人,这些付昔时不用操心。
那天打架的事陶姨姥给付温氏说了,让她别出面,说:“我打的架惹的事,我来处理。”
所以第三天一早陶姨姥从付家点心铺子拿了几盒点心,又从豆家库房里一堆补品中挑了几盒,有两盒是宫里送的,包装不一样。
到了小衙门,没人守门,进去后,刚好那个吏目出来,陶姨姥行个礼道:“民妇谭氏求见孙吏目。”
孙吏目没见过陶姨姥,他身边的一个衙役正好那天在场,急忙凑上司耳边说了句。
“大娘,快请进,”孙吏目立马变成了热情脸,侧身一让,“有事说一声我过去就是,还让大娘亲自跑一趟。”
进了屋,孙吏目给陶姨姥让了座,陶姨姥客气坐下,把带来的礼物放桌上。
“早就想来拜访孙吏目,家里事多,前天那事给大人添麻烦了,民妇过来说声抱歉。”
孙吏目首先看到那两个宫里出来的礼盒,含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们应该做的,吃了朝廷饭,就得为朝廷办事,为百姓做主。”
陶姨姥观察对方神色,听着他的话音,给我一个老婆子提什么为朝廷办事的话,那是他看到礼盒了。
“我是豆家当家人豆掌门的外祖母,我外孙一家来了后按规定来登记黄册,来这做买卖开了六六顺大酒楼。我外孙明媒正娶付氏为妻,头胎生了三胞胎,我女婿一家那个高兴。我女婿是童生,也算是读书人,家有老母,就是我亲家,我闺女和女婿在祖宅没有过来。我老婆子只有这一个闺女,唯一的外孙来了应天府,我身子还行,跟着一起来,家里得有个老人不是?”
她和包姥姥长一样,别说不认识的人分不清,常见的人单独看她俩也分不清,所以她用姐姐的身份过来。
孙吏目道:“是是是,老话说家有一老那是一宝,有老人在有主心骨。”
心里却想,这豆家门第不显呀,怎么和将军府拉扯上的?难道自己猜的**不离十?
陶姨姥继续说道:“外人胡说那些话,我是气呀,我们正正经经人家被她们说成什么?又说到我三个曾外孙头上,这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那得剥了他们的皮!别看那天我和我妹子打了梁氏,那是救她,救她一家,罗小将军要是知道有人这样说,她家吃不了也兜不走!”
孙吏目坐直伸着耳朵注意听。
“长公主一直交代不能让我外孙媳妇生气,怀着身子几家人护着,有个不舒服太医就来了,那天就是殿下来看望我外孙媳妇。幸亏殿下来了,不然妹子得被人打死了,如今还躺着下不了床,一直吐血。七十的人了,哪经得起年轻人死命当胸一拳?”
陶姨姥拿出帕子擦擦眼角,哽咽几声。
“我和我妹子是双胎,我俩一起来照顾外孙媳妇,谁知让我妹子受了伤,就这我妹子让我来找孙大人,说都是妇人之间口舌是非,哪里都有欺负新邻居的,有啥说清楚就好,我妹子心气高,性子刚烈,听不得别人胡说,一时动了手,这是在应天府,不想闹大了让长公主殿下知道,不然在乡下,我妹子怕过哪个?她梁氏不跪个三天赔礼就别想走人!如今在应天府,母老虎也得成纸老虎,不是怕哪个,是不想给我外孙媳妇添气,不想让殿下着急。这事我妹子说了,也别动静大了,既然殿下交给孙吏目,我们也交给孙吏目,妇人是妇人的事,也别连累家人挨饿受苦,但,总得让胡说八道乱造谣的人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污蔑女子名声那可是会害死人的。我们乡下,要是有这样的妇人,那得满村里自打嘴巴游街,要是逼人没命,她也得一命还一命。”
孙吏目点头道:“是是,妇人不能张口胡说,七出还有一个是犯口舌哪。”
陶姨姥道:“好歹是生了几个子女当了祖母的人,哪能让人家休妻?那是造孽,以后多管管。让我说,以前当家男人多管管,哪里会让妇人忘形到如此地步?我家人心善,要是得罪了贵人,那可是连累一家子老小,我也是当曾外祖母的人了,见不得孩子受苦,个人造的孽个人受,别连累无辜。我妹子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让那梁氏知道好歹就行,她小儿子受她连累,吃吃苦没准能有长进,也算帮了她一家,要是不知感恩,以后再出点啥事,我们没脸是小事,大不了回乡下过老太太日子,我外孙媳妇动了怒,别的我不好说,小将军一个也不会饶过。小将军说了,我们没说啥那是不想让街坊敬畏,大家和和气气做个普通街坊,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不说啥不是我们见不得人让人欺负。”
孙吏目是是是,我明白,心里还是不明白,豆家到底是长公主什么人,回头去好好打听打听。
“这事没给我外孙说,等以后有机会让我外孙请大人去酒楼吃饭,大人一定赏光。”
陶姨姥说完起身,孙吏目赶紧起身道:“一定去拜访拜访。”
亲自送出大门,派人抬轿送陶姨姥回去。
孙吏目回屋坐着想,老太太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让他出面教训梁氏一家,还不能连累豆家,还得让人家感激豆家。
这个老太太,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家常话,那可是一句废话没有,说是交给他办,又指明了方向。
呵呵,有的妇人人老成精,有的妇人老了是祸害,就像梁氏。
387 得罪谁
梁氏的夫家何家祖辈都是应天府人,做米粮生意,不是大户也不是贫苦人家,宅子是祖宗留下来的,梁氏丈夫何仓是嫡长,祖宅归了他,生意归了他,兢兢业业一小生意人,家业不算小,好几个铺子,子孙满堂,梁氏生了三子二女,孙子五六个,以后还得增加。
男人好颜色,年轻时的何仓,家里原本给他说的是另外一女子,准备下定,在女子家见了表妹梁氏,死活改了未婚妻。
梁氏年轻时貌美,含情脉脉,家境比表姐家差点,能嫁到何家心花怒放。郎有情妾有意,成就了一见钟情的一对。
被外在迷住了自然忽略内在,如果梁氏是正派人,不会接受未来的表姐夫,何仓要是有基本道德的人,不会娶相亲女子的表妹。
因为这样会让几家人难堪成为仇家,梁氏表姐一家自那以后和梁家断绝来往,给他们做媒的媒人家也和何家没来往。只有梁家暗喜,有个好女婿。
梁氏能抢表姐未婚夫自然不是好心性的人,自小掐尖要强,巴结奉承比她家强的人,跟在表姐身后多年,终于捅了表姐一刀子。
男人温柔乡里认不出好歹,只觉得梁氏温柔貌美,天天的爱不够,她说啥不去深想,觉得家里人都欺负这个可人疼的媳妇。
等过了迷糊劲,没了深深的爱恋,能清醒的看待问题了,梁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肚里又怀着一个,后悔已经晚了。
自己娶回来的媳妇自己认。
梁氏想在家里作,那会婆婆还在,男人不向着她,只能夹着尾巴,小打小闹挑拨妯娌,大的不敢,闹过了男人一顿揍,收敛点。
可她命好,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靠着肚皮争气也能在夫家站住脚。生的长子次子婆婆一直带着,规规矩矩长大,没被亲娘祸害,大了跟着父亲忙乎家里生意,倒也成人。
老五是儿子,那会婆婆年纪大没精力再抚养,落在梁氏手里,可算能祸祸一个儿子了。
自己养的自己亲,小儿子何木娇生惯养干啥啥不成,自小被亲爹揍亲娘护,和亲娘梁氏亲的很,娶得也是舅家表妹,梁氏和小儿子的母子感情和比长子次子要深。
所以何木见亲娘被人揪着头发打,上去给了陶姨姥当胸一拳,也不考虑对方是不是老妇人。
何家被封门,偏偏那天何仓在家,长子也在,次子去了外地收粮,他见梁氏被人打成猪头,和小儿子一起被衙役扔进来把门关上封了。
儿子捂着耳朵一阵嚎,外面衙役凶狠的让他闭嘴。
何仓吓坏,做生意的人最怕衙门里的人,应该是老百姓最怕衙门里的人,做生意的更怕,得罪了,花钱是小,有的倾家荡产。
急忙问,梁氏被打的牙都掉了,呜噜呜噜的说不清,问何木,他哪知道,只说见亲娘被人打,他过去给了对方一拳,然后出来个小姑娘,带来的人把他踢飞,又让衙役把他们拖回来,还说封门三天。
何仓一个蹶蹶,站立不稳,眼冒火。
完了,何家要被这没脑子母子俩折腾完了,得罪谁了?
活了几十年没听说周围哪家被封门,以后让儿孙怎么活?
全家人恨恨的看向梁氏母子,长子何金气得手哆嗦,大儿媳李氏鼓起勇气说道:“是不是豆家?”
所有人又看向她,她接着说:“娘最近在外说豆家媳妇是外室,豆家男人又另娶二房。”
何仓对着梁氏抬手,看她那猪头脸,没打,反过来给了自己一巴掌,哭道:“让你瞎了眼娶了这个丧门星!”
啪啪啪连打自己三巴掌。
何金上前拉住,见父亲老泪纵横,自己也忍不住眼一红,落下泪来。
和父亲辛苦撑着何家,到头来让亲娘给毁了。
何木这才明白亲娘在外说人闲话被打,埋怨道:“娘说那些干啥?人家当不当外室和你娘有啥关系?活该挨打!我要是知道你是说人闲话被打,我也不会打一个老太太。连累我耳朵差点被人咬掉。”
何仓听了儿子的话,给了儿子两巴掌,又踢了几脚,骂道:“你还是人吗?一个老太太你都敢打?你娘啥德性你不知道?为了说人闲话没被人打过?你不问青红皂白打一个老太太,我咋有你这样的畜生儿子?”
何木被打的捂脸不敢说话,梁氏脸疼头蒙更说不出话来。
一家人院子里站着,儿媳护着几个孙子让他们别哭。
何金回屋拿了一张银票,走到门口,小声道:“小哥,给你拿去喝茶,我知道我娘惹了祸,麻烦小哥通融下,给吏目大人捎个话,我何家上门给人家赔礼,请孙大人喝茶。”
门外人一动不动,道:“我可做不了主,大人让我守着,要是出了差错,小命不保。”
何金一脸惨白,亲娘惹了谁了?
回到正屋,一家人听了他的话脸上都是发白。
三天出不了门,家里有米饿不死人,可是得罪人出不了门托不了人,何家祖辈在这,好歹认识些人,管商铺的指挥司里常年孝敬,总能打听个啥,赔礼认罪也得找对人呀。
这可好,直接不让你出门。
何仓急的团团转,两天只睡了几个时辰,和长子商量来商量去,女眷把家里仅有的菜分三天量来做,何木媳妇胆小,哭过几回,让何木一个巴掌吓住,不敢再哭。
梁氏被何仓关进屋里,不给她吃的,饿得她哀求儿媳,两个儿媳没少受她折腾,一声不回答她的话,只给送水,不给饭,马桶也不给她倒,屋子里臭味熏天。
小儿媳是她梁氏娘家侄女,一是怀胎,二是平时也受过她的气,压根不露面。
梁氏脸又疼,不给上药,肚子又饿,躺在床上直哼哼。
第三天上午,门响了,何金赶紧跑到门口,见门开,孙吏目进来。
何金愣住,能让孙吏目亲自前来,事不小,他扑通跪下了,一脸泪:“孙大人,你可得救救我。”
平时何家过年过节也没少给孙吏目送礼,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生意人得把各处打点好了,有事能帮下,有啥也能通个气。
何仓跟着出来跪下,孙吏目道:“今儿我来就是说这事,赶紧起来进屋说。”
何家一直知趣,孙吏目没少收礼,总得给一份面子。
进了屋,恭恭敬敬让座,何金亲自倒茶躬身端着。
孙吏目道:“茶就不喝了,这事是你们家不对,让我为难。如果是小事,我好歹在桂树街多年,谁也能卖我个面子,可是你家这事做的?我今天给人当孙子似的赔罪,是我管辖区域出了事,封门三天?要是我,我得封你一个月!我能不能吃朝廷饭还两说,你说,让我怎么办?”
何仓父子那个惊怕,梁氏是得罪谁了,让孙吏目说这话。
388 跪门口
何金听了孙吏目的话,赶紧跪下道:“是我何家对不住大人,连累大人,只求大人给我何家透个底,我何仓倾家荡产也不能连累大人。”
孙吏目也没让他起来,道:“你娘在外胡说八道的事你们知道了?人家明媒正娶,嫡妻嫡子,让你娘那张嘴说成了什么?知道东大街新开的六六顺大酒楼是谁家的不?是豆家的,但归拢这铺子的是罗小将军……”
说到这,孙吏目一下想起长公主和付翰林之间的渊源,想起豆家媳妇姓付,娘家也是付家,乖乖,豆家媳妇是付翰林的侄女。
付翰林祖宅在乡下,那谭氏看着就是乡下人,这是祖宅人投奔过来了,罗小将军自小由付翰林养大,难怪帮着豆家。
孙吏目咳咳两声道:“总之,人家是正正经经的人家,你娘把人家说得如此不堪,人家三胞胎长辈可是在朝堂上能和皇上说上话的人,说那些话让谁家愿意?你家还把一个七十的老太太打的吐血卧床不起,这话就是普通人家听了,害死人的事都有,都是有闺女的,我也有闺女,说要是这么说我闺女,我不把他一家废了我不姓孙!”
越说越激动,带入自己身上想想就受不了,更何况是翰林家的亲人,文人更加注意女儿声誉,谭氏还是下手轻了,要是我……哼哼!
感同身受,孙吏目气呼呼,黑着脸瞪着眼,和刚才判若两人。
何仓听着孙吏目的话,是一阵阵哆嗦,何仓吃惊又痛恨。
新开的六六顺大酒楼他知道,还想过阵子去拜访,推销自家米粮,没想到店主是街坊,更没想到是罗小将军认识的人家。
恨自己亲娘,不然街坊之间比陌生人好说话,一个长期客户,还是大客。
难怪把何家封了。
何仓普通跪下了,连连磕头道:“求大人救救我何家,我亲自去赔罪,一切医药养老我何家承担。”
孙吏目黑着脸道:“人家是缺银子吗?”
又缓了脸色,连叹几声,何仓眼巴巴望着他。
“我托了个能和豆家说上话的人,想亲自去赔礼,豆家因为当家主母身子不便,一切杂事由长辈处理,豆家外祖母见了我,是个朴实人,人家说了,没空搭理其他,守着外孙媳妇养胎重要。”
何金听明白了,豆家不接待他们,也不让豆家主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事。
发愁,该如何让豆家消气?
何金跪着上前一步,磕头道:“大人,您老指个路,我听您的,我何家过了这个坎,我把您老当亲爹孝敬。”
孙吏目捋捋胡须,道:“我可真不想管这事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嘛,我又不是妇人,妇人之间打架还打出封门来?我不管吧,在我管辖区域,管吧,招人恨!首先你何家得埋怨我,多年的交情,一点面子不留。”
何仓一听话有余地,赶紧道:“大人,您管,管得对,我何家心服口服。”
孙吏目道:“对于豆家,我真没见过如此心善的人,人实在的我都感动。人家说妇人不留嘴徳连累家老小不忍心,可是想想你娘说那话又气。你们听听?把人家说成那样,把人打的吐血,人家还体谅你们一家老小,就是气,也没给我说让你家如何,最后还说一句:谁一大家子也不容易,可惜了。你们听听!和你家多年的交情,我都替你家脸红羞愧,瞧人家一个乡下婆子的话,一句为难你何家的话没说,冲着这,你何家不给人家一个交待?为情为理都说不过去!你们说,是不是?”
何仓父子一.asxs.头,是是是的,一直跪着。
孙吏目这才让何金搀扶何仓起来,“你爹这么大岁数了,都起来说话。”
何仓跪的膝盖剧痛,咬牙忍着。
“如果你们听我的哪,我就多个嘴。”
何仓躬身道:“一切听大人的,大人是救了我何家几十口人。”
“人家不追究,你家得表个态,豆家别说你们,我都进不去,真觉得自家错了,就让你媳妇在你何家门口跪三天,然后在巷子里自打嘴巴走一圈。我这是为你们父子着想,不然让男人出头,你何家做不做人了?”
何仓立马表态:“行,明天我让梁氏门口跪着,还有打人的小儿子。”
孙吏目绕了一大圈才把陶姨姥的要求说出来,并说是自己的意思,这个累呀,按照以往,他和何家那么多废话干嘛,又不是多好的交情,只是过年过节收了点礼。
何金拿出一张银票,说道:“多谢大人,这个麻烦大人带给豆家。”
孙吏目推过去,道:“人家不缺这个,你真要有心,把这些捐了,修路也好修桥也好,积善积德。”
连带另一张给他的一并推过去,收礼也不会在这场合收。
“有空一起喝茶。”
何金明白,道:“一定请大人喝茶,过几天正好我二弟回来,我兄弟二人请大人喝茶。”
送了孙吏目走了,何仓父子回屋,何金没法说自己亲娘,心里一点也不心疼惩罚亲娘。
何仓恶狠狠道:“你娘不好好收拾,早晚给家里惹祸,让你媳妇给她吃饭,吃饱饱的,明天开始跪!还有你兄弟。”
说完又说道:“我亲自去给他说,不愿意滚出何家,爱上哪上哪!梁家好去给梁家当孝子贤孙去!”
梁氏见两个儿媳进来,先是打扫卫生,端了马桶出去,又抬进木桶倒了热水,拿了里外衣服和鞋。
这是让她出去了?
梁氏洗了澡换了衣服,儿媳又端了米粥咸菜馒头,她好好的吃了一顿,晚上又给她吃了一顿。
第二天何仓进来,说让她大门口跪三天再去巷子里自打嘴巴游街,梁氏嗷一嗓子大吼大叫不愿意。
何仓拿出一封休书,冷冷道:“七出之条你犯几条?恶疾、口舌、盗窃?心毒是恶疾,说了几十年的是非闲话,被打不是第一次,把我何家的往梁家拿去多少?我一再的容忍你,是看在两个儿子份上,不让他们有个被休的亲娘。这次你要不照着做,你拿着休书滚出我何家,我宁愿儿子没娘,也不愿你这个娘害了他们害了子孙!”
回头对儿子儿媳说道:“不用关着,她要是走让她走,以后别再进门!还有,姓梁的人不准放进来一个,要是来,找衙役,这门亲我不认!”
梁氏抓着门框哆嗦,男人要来真的了,她也知道,这次惹了何家惹不起的人,她要是不照做,何家哪里会保她?
然后三天,何家大门口旁边梁氏母子跪着,低着头,来来回回看的人议论纷纷,后两天也没人过来看,总得给何家留点脸面。
第四天,梁氏从巷子东头走到西头,走一步给自己一巴掌,道:“让你瞎说!”
来来回回走了三遍才步履蹒跚的挪回何家。
这四天,豆家人除了一早豆渣带着三胞胎出去,晚上带着三胞胎回来,没看到热闹,也不知道热闹,其他人四天没出门,外面如何谁也没去看。
土安巷的人躲得远远的看着豆家没人出来,不敢久留,快快离开,以后离豆家人远点,好可怕。
房大夫不理这些,该去的时候就去,外面有啥他去了豆家也不说。
389 尬聊了
付昔时很喜欢房大夫,觉得他对工作一丝不苟,做事一本正经,像中医中的老夫子,但又没那么古板。
当然是当长辈一样的喜欢。
房大夫偏瘦,眉头有抬头纹,估计总是替病人发愁愁的。
陶姨姥也喜欢房大夫,说他有医者仁心,嘴还紧,外面的事从不说,除了和看诊有关的其他的都不说。
有一天晚上,焱华的小虎不舒服,晚上不吃不喝又吐了,焱华看着趴着的小虎眼泪巴巴,不肯睡。
豆渣没给付昔时说,他去找房大夫了。
房大夫跟着来了,蹲着检查,左看看右看看,三胞胎旁边围着不说话。
然后房大夫开了药,熬好了喂小虎,小虎喝药又吐了,他给小狗揉肚子,继续喂。
豆渣哄着三胞胎去睡,房大夫说他守着,让三胞胎放心。
等三胞胎走后,房大夫对豆渣说道:“明天早上你还是找懂兽医的人看看,我对动物没经验,实在是不懂。”
第二天豆渣让人把小虎送到马庄,那里有专门给马看病的兽医。
等小虎好了后,豆渣才把这事给付昔时学了,然后等房大夫来了,付昔时问他:“大叔,那天你给小狗喝的什么药?我没责问的意思,就是好奇。”
房大夫说道:“平常清肠胃的药,只用了一点点的量,有药味就行,让孩子们安心睡觉。”
付昔时听到了心里猜测的答案,这个大夫真不错,有爱心,在家里对自己孩子肯定更好。
“大叔,你家几个孩子?你媳妇有福,有你这么个好丈夫,有爱心有耐心。”
天天呆在家里很无聊,和人聊聊天吧。
房大夫脸色暗了下来,道:“只有一个儿子,媳妇几年前过世。”
付昔时僵住,刚想和人聊天,就尬聊了。
“对不住,我不知道。”
房大夫道:“没事,医者不自医,也看不好亲人的病。”
付昔时补救道:“大叔,儿子成亲没?”
“才七岁。”
“有空带他来玩,一会让我外祖母拿几个玩具回去,大铁他们的多,玩不过来。”
房大夫说道:“犬子身体不好,不出门。”
付昔时:……
我这破嘴,今天没看黄历,不适合聊天。
谭阿婆在一旁说道:“又当爹又当娘,房大夫辛苦了。再找个媳妇,有人照顾你们父子俩,也能再生几个,以后兄弟姐妹有个照应。”
上了岁数的人想的远,房大夫这个岁数,儿子小,当爹的再好,将来归去,留下儿子谁来照顾?
房大夫沉默了一下,道:“怕娶个没耐心的媳妇,儿子受苦。”
付昔时说道:“那将来只剩儿子一个岂不是更受苦?”
房大夫眼里晶莹,无话。
付昔时猜他儿子病的很重,不然房大夫不会不为儿子将来打算。
“我儿行动不便,说话不利索,但很聪明,会写字,用嘴写,会看医书,会认草药,如果不是病,比我强。我不能让他委屈。是我耽误了他,他娘生他那会,我去给人看诊,回来晚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房大夫说到儿子眼睛发亮,真是个好爹呀。
付昔时明白,他儿子有可能是脑瘫儿,房大夫为了儿子不再娶,是呀,哪个后妈能长期照顾这样一个孩子?
“大叔成亲晚?学医真辛苦呀。”付昔时没话找话说。
房大夫看了一眼付昔时说道:“我二十九岁。”
付昔时啊的一声,真是老成呀,长得跟四十似的。
今天真不适合聊天,闭嘴。
房大夫也收拾好他的药箱准备告辞,付昔时让于妈妈给他装些点心,再拿几个玩具让他带回去。
等他走了和谭阿婆说道:“我喊了这么久大叔,他也不出声,长的太老成。”
谭阿婆笑道:“是你看他老相,我瞅着就三十左右。”
说完叹气道:“是个好后生,换成其他人家,早就另娶再生,哪能因为个病孩子耽误自个?再说了多子多孙,兄弟姐妹也能互相照顾。”
付昔时反而十分认同房大夫,前世多少后妈能把前妻留下来的健康孩子打成植物人残废,房大夫的孩子原本就不健康,要是落到黑心后妈手里,能不能活下去?
就是不黑心,有谁有耐心长期照顾一个身体欠缺的孩子?正常孩子能自理大了成亲,要是孩子严重,那可是伺候一辈子。
同情并敬佩房大夫,不论是这里还是现代,能做到这样的男子不容易。
陶姨姥回家去了,包姥姥去做烙饼,乡下大锅烙的那种,付昔时突然想吃,嫌家里的厨艺做的太精致,包姥姥说她去烙。
屋里就付昔时和谭阿婆议论房大夫。
一会陶姨姥回来,带来了几小坛酱菜,还有陶桂芳做的一些小衣,给没出生的婴儿做的。
付昔时打开看,摸着,柔软舒服。
陶姨姥说道:“桂芳洗了好几遍水,缝好了又过了水,这样软和,我家桂芳女红好,她说没拿得出手的,你要是不嫌弃她做些孩子小衣送过来。”
付昔时把小衣贴脸上,道:“我喜欢,哪里会嫌弃?就是给表姐填麻烦,做针线活费眼睛,白天在我娘那忙乎,还得给我做这些,让表姐别忙乎,就说我心疼表姐。”
大表姐病好了来过一回,付昔时见她憔悴没精神,背地里给陶姨姥说累了就歇着,年纪轻轻别把身体累垮了。
陶姨姥叹口气,说是心累,还说准备给她找个人嫁了,伺候男人伺候家,没空想别的,再生几个孩子,就忘了过去。
付昔时脑子一个念头闪过,问道:“姨祖母,你见过房大夫的儿子没有,刚才他说他儿子七岁,吓我一跳,我以为他四十多,儿子早成亲了。”
陶姨姥看了看付昔时,道:“房大夫儿子腿脚不利索,我去他家送东西见过一回。”
“不利索是不能走路?”
“那倒不是,就是走路一歪一歪像要跌倒,说话跟挤眉弄眼一样。房大夫是个好人,对儿子和颜悦色,没一点不耐烦,见了我去也没变脸色,没说因为有这么个儿子就难堪。”
付昔时继续问道:“房大夫家里什么样?和长辈住一起?几房人家?”
陶姨姥明白她的意思,道:“你别瞎想,人家哪里会看得上?房大夫家里诊所是祖传下来,早就分家,就他一家。他爹医馆里坐诊,他娘在家操持家务,读过书,房大夫一个姐一个妹,都嫁在应天府,房大夫还年轻,要是娶也得娶个黄花闺女,我听他娘说,他大姐正给他物色婆家的一个亲戚,不知事成了没。”
付昔时哦了一声,看来姨祖母也打探过。
她不死心道:“表姐性子好,谁娶表姐绝对能把家里人照顾的好好的。”
陶姨姥叹口气,道:“我不指望找个有门第的人家,委屈桂芳母女我也心疼,找个孤单一人的,陶家帮着点,能把日子过下来。”
付昔时不吱声,带着个闺女不好再嫁,怕人家嫌弃,找个穷的,人家有所图,能过安稳日子,也能善待表姐母女。
可她就是觉得房大夫合适,人好,表姐也合适,肯定会对人家儿子好,这点上没说的。时间久了,夫家会真心接受表姐,也会对大妞好。
你好我好,夫妻之间彼此珍惜,表姐心里也有了精神气。
房大夫这样的男人错过了可惜。
390 那就说
付昔时觉得大表姐嫁房大夫合适,房大夫人品正,家里人口少,房大夫的顾忌,对于大表姐不存在。
表姐不是黑心人,反而很善良很漂亮。
付昔时并不知道陶桂芳在应天府又遇见孙毅的事,更不知道她的秘密。
但对陶桂芳的人品是可以保证,她会做个好媳妇好后娘。
房大夫人正的很方正,不会因为付家背景娶妻,如果有个贤妻良母他不会一辈子当个鳏夫。
或许两人因为需要婚嫁成亲,房大夫的做事做人会温暖大表姐的心,大表姐的温柔贤惠也会让房大夫珍惜。
太合适了。
无所事事的付昔时开始琢磨这事,等房大夫再来看诊时,她愁眉苦脸。
房大夫把了把脉,没啥问题呀,不知豆家主母为何紧缩眉头。
和病理无关的他不会多问,付昔时等着他开口,半天没声音。
只好自己开口道:“房大夫,以前叫你大叔是我眼神不好,该叫大哥,房大夫少年老成,是做大事的人,先给你陪个不是。”
房大夫心道,不就是我长得老相吗?不过不是你一人看错,好多人明明比我大,硬是叫我大哥。
“没关系,不要因为这个多想,放松心情对你身子好。”
付昔时叹口气道:“可是我有件事搁在心里,我这人,有事不说难受,问了吧,又怕别人为难,我宁愿自己难受不愿别人为难。”
房大夫以为豆家媳妇知道外面的事,知道家里人瞒着她,她不想当家人面问。
“你给我说说吧,说说心里舒服些。”
付昔时眼睛发亮,这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说了。
“我有个表姐,嗯,就是我姨祖母的孙女,当初嫁到舅家,谁知道舅母婆婆对她不好,嫌弃她生个闺女,她男人心中有别人。我表姐心善,带着闺女回了娘家,成全那一对。我表姐身子可没毛病,生十个八个没问题,长得好,特别是女红,我儿子们的小衣以前都是表姐做,现在又给我做了好些留着我生了后给孩子穿。我就没见过比我表姐还贤惠的女人,外甥女才五岁,我就希望表姐能嫁个人好婆婆好的人家。谁要是娶了我表姐那真是眼光好,再也找不到如此贤惠的女子了。我就是可惜表姐,盼着有个人眼神好,能娶到我表姐。”
她眼睛闪呀闪,意思太明显,房大夫被这个突然顿住了,还没遇见说亲这么直接的,还是个孕妇。
谭阿婆在一旁一下明白了,赶紧补充道:“要说陶家桂芳,那可是没说的,这两年跟着大铁外祖母,学会了做点心,前阵子大铁外祖母天天在这,铺子里做点心这一块全靠桂芳撑着,可她从不抛头露面,只在后院忙乎。除了去买针线面料,不出门,是个好女子。”
付昔时加把劲道:“我姨祖母舍不得表姐受苦,说一定得找个好人家才嫁,第一次遇人不淑,以为嫁到舅家能善待表姐,表姐性子温柔,再嫁得看准了人,不能再让表姐委屈了。”
房大夫说道:“你想说媒?对方是我?”
付昔时……
你也够直接的了。
“大哥,咱俩太有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定亲?咱可不做拆散人家婚事的人,再好的条件我家也不会做这事,只希望俩人合适,互相珍惜,好好过日子。”
付昔时说的互相珍惜让房大夫心里软了一下。
他信豆家媳妇的话,来豆家多次,接触的豆家人都是好人,说明这个是好人家,那陶家老太太精明能干,心正,豆家就当家男人性子面糊点,但也是心善人,体贴媳妇,心疼儿子,为了儿子的小狗,半夜去敲他的门,不好意思赔礼半天,说不忍心让儿子难受。
房大夫想起自己儿子,啥话没说跟着去了。
确实是个好人家,相信豆家媳妇没说错,那个表姐和她说的差不了多少,就算夸大,能夸大到哪里?
如果真有这么个女子,他愿意娶。
豆家背后有贵人,房大夫能感觉到,但,再是贵人亲戚,他也不会为了这个娶妻。
他喜欢温柔女子,也希望娶个温柔女子,陪伴他,善待儿子。
或许他自私,让对方照顾他身残的儿子,可是,他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儿子。
付昔时看到房大夫眼睛亮了,又暗淡,问道:“你心里有别人?要是有就当我没说,我表姐不能再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丈夫。”
房大夫赶紧说道:“没有没有。”
不管成不成,我也要名声滴。
“我是怕别人嫌弃我的儿子,这些年有说亲的,我姐姐也替我着急,我说过,嫌弃我儿子的我是不会娶的,娶了也会和离。”
看付昔时睁大眼,又解释道:“丑话说到前头,免得耽误人家,我会说到做到。和谁相亲我都会说这句话。”
付昔时……
是个直接爽快的人,难怪一直没成亲,谁听了这话会同意?
不过这样好。
“大哥的想法我认同,就该如此,难道娶了发现人不好将就过?把儿子送到狼嘴里还为了面子忍气吞声?大哥的意思我明白,我原话给我表姐说,要是没问题,就在我家见面,也可以不着急定亲,了解了解,彼此合适再说婚事,都是二婚,马虎不得。就这么定了,房大夫回去给你爹娘说下,再问问你儿子,娶媳妇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哪一个有意见,新媳妇都难做,我表姐虽然是二婚,但也是我家心疼的姑奶奶,不是嫁不出去,只是我看大哥心眼好人正派,我还没给我姨祖母说哪,一会就说。”
房大夫哭笑不得,还没给家人商量就这么定了,豆家媳妇有点孩子气。
付昔时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人,有事痛快做,人生苦短,抓紧享受。”
她觉得房大夫是个直接性子,有啥说啥,那她也痛快说话。
房大夫顿了下,道:“行!你问个话。”
这时屋外陶姨姥的声音:“桂芳大妞来了?正好房大夫在,给你把把脉,上回病好了也没去找大夫看看,房大夫医术高,让他给看看,给大妞也看看。”
陶桂芳的声音:“祖母,我都好了。”
陶姨姥道:“好了就抓点补药,最近累的脸都小了,听祖母的话。”
付昔时心中一喜,看来姨祖母还是上心了,不然表姐不会突然来,肯定是姨祖母捎信让她过来一趟。
她小声给房大夫说道:“我表姐前阵子受凉,没啥毛病。”
房大夫笑一下,这是怕他误会。
陶姨姥和陶桂芳母女一前一后进来,陶桂芳看到一陌生男子,低头福身行礼。
……
ps:写细节费脑子,每个人性格不同,反应说话都得和人设相符,而我又喜欢从细节里表现每个人的做事和个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