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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场唐人     燃烧的莫斯科txt下载     燃烧的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三节 光荣的近卫师(下)

    ( )几十米外的一颗树下,停着四辆摩托车,七八个德国兵正以车为依托,向进攻的战士们疯狂地射击着。这些敌人应该就是昨晚潘菲洛夫提到的那些绕过防线,跑到我军后方来偷袭的摩托小分队了。

    我曾经指挥过316步兵师的警卫营,对该部队强悍的战斗力是深有感触的,以他们的装备和战斗经验,要消灭对面那些猖獗的德国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如今在和敌人进行战斗的,只不过是由参谋、文书及政工人员临时组成的一个警卫排,战斗力大打了折扣。再加上他们的装备几乎都是以手枪为主,偶尔有几支步枪都算重武器了,和德军在火力配置上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让这样的部队去进攻,无异于自杀。不过这些战士知道师指挥部受到袭击,都本能地从自己所待的地方跑出来,义无反顾迎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勇敢地冲锋。

    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士倒下,我顿时血往上涌,也顾不得个人安危,提着枪就想往外冲。没想到又被潘菲洛夫一把揪住,他紧紧地拽住我的衣袖,用严厉的口吻呵斥我:“站住!你想干什么,冲出去当敌人的枪靶子吗?”没等我说话,他又扭头冲着下面喊:“我的政委同志,电话打通了吗?”

    “打通了!”政委在下面答道:“和1073团联系上了,他们马上派一个连过来解围。”

    听到援军很快就能赶过来,我松了口气,艰难地半蹲下身体,把枪架在了门框上,瞄准德军的位置扣动了扳机。冲锋枪近战效果很好,但是要准确地命中远处的目标,却不是那么容易。我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也只不过把其中一辆摩托车的车身外壳打得火星乱溅,连德国兵的毫毛都没伤到。

    我的射击又再度把德国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几乎是在我打光子弹的同时,几发飞过来的子弹就打在了门框上。好在我当时又往下退了两级台阶,否则就被子弹打中了。

    一直贴着墙站着的潘菲洛夫,先弯腰从德国兵的尸体上抽出了个弹夹,随即从我的手中接过冲锋枪,边换弹夹边说:“丽达,先不要射击,待在这里耐心地等一会儿。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等他们到了,我们再一起冲出去。”

    “是!”我答应着接过他手中的枪,蹲下身体,竖着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的枪声虽然还响个不停,但明显比刚才稀疏了许多,其中除了零星的手枪和步枪的射击声,大多数时间都是冲锋枪和机枪在哒哒哒地响。从外面的枪声可以判断出,警卫排的指战员们大部分都牺牲了,只有几个少数的幸存者,还在顽强地和德军战斗着。

    听到德军在外面占据了优势,我不禁抬高枪口指向了入口处,手指扣住扳机,准备一发现有人冒头,就毫不犹豫地开枪,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冲进来师指挥部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不见有人从上面冒出头来,但是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外面的枪声又骤然密集了起来。听到枪声,我不禁越发地心慌起来,扭头瞅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潘菲洛夫,却发现他面露喜色。

    “是我们的援军到了!”他兴奋地说道。

    好像是为了证实他的判断无误似的,头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里面有自己人吗?”说的是我熟悉的俄语,而不是德语。

    “丽达,别开枪,是自己人。”潘菲洛夫用手把我的枪口压低,然后冲着上面高声地喊道:“我是师长潘菲洛夫。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1073团的,听说师指挥部遭到德军的袭击,是奉命前来救援的。”上面的人答着话,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进来的人穿着土黄色短皮大衣,戴着棉军帽,典型的我军打扮,我不禁长松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枪站直了身体。

    来人是一名中尉,他来到潘菲洛夫面前,把提着的手枪换到左手,然后举手敬礼,报告说:“将军同志,1073团中尉连长拉米斯前来向您报道。我连正在外面清剿残敌,请您指示!”

    听到外面的枪声再度稀疏下来,估计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潘菲洛夫把手枪插进枪套,说了句:“走,我们出去看看。”说完抬腿就向外走。

    看到中尉跟在潘菲洛夫的后面出了门,我也提着冲锋枪跟了出去,不过手指还是习惯性地放在了扳机处。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来偷袭的德国兵,除了被打死的兵,还有三人当了俘虏,正被战士们押解着朝这边走过来。

    潘菲洛夫指着被押过来的德国兵,对拉米斯说:“你去找个懂德语,审问一下这几个俘虏,看他们是哪支部队的,共来了多少人?”

    “是!”中尉答应一声,提着枪就朝前奔过去。

    “哒哒哒!”随着三声枪响,站在我前方的潘菲洛夫身体猛地一震,随即他用双手捂住胸口往后便倒,“扑通”一声就倒在了我的身边。

    我先是一愣,然后低头一看,在两名战士的遗体旁边,还躺着个德国兵,刚才的几发子弹就是他射出的。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枪瞄准他,猛地扣动了扳机。虽然冲锋枪远距离射击的效果不好,但要打几米远的目标,那是再轻松不过了,密集的子弹顿时把那个德国伤兵打得血肉模糊,血雨飞溅。

    我这个时候明白,刚才偷袭师指挥部的是两个德国兵,一个和卫兵在搏斗中被打倒了,另外一个朝指挥部里扔了一个手榴弹后,被潘菲洛夫击毙了。我打光弹夹里的子弹,还专门上前,去踢了一脚被我打得血肉模糊的德国兵,确定他死的不能再死,才转身去查看潘菲洛夫的伤势。

    潘菲洛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不停地痉挛着,胸前伤口流淌出的鲜血,慢慢地汇成小溪,小溪再慢慢地融成了河,再慢慢地渗入了大地,慢慢地染红了那一片洁白的雪地。

    “我的老伙计,你怎么了?”我和围过来的战士们站在师长的面前发呆,才从屋子里出来的政委看到了这一幕,悲鸣一声扑了上前,抱住了潘菲洛夫的身体。

    看到我们一帮人都围在四周发呆,政委叶戈罗夫不禁大发雷霆:“你们都还傻站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搭个手,把师长同志抬到指挥部里去啊!”

    听到政委发火,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指挥旁边的人行动起来:“你们四个,帮着政委把师长同志抬到指挥部里去。”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把潘菲洛夫抬了起来,簇拥着往指挥部里走。我又叫过拉米斯中尉,吩咐他:“中尉同志,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找军医过来。速度要快!”

    “可是!”拉米斯有些为难地说:“刚才师长同志让我去审问这几名德国兵啊。”

    听到他这样说,我不禁无名火起,老毛子办事就是呆板,也分不清轻重缓急,当下我也没给他留面子,直接冲着他吼了起来:“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没看见那几名德国兵打死了我们多少同志啊!还审问个屁,全部拖到树林边枪毙掉,一个不留!”

    “中校同志!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拉米斯还想反驳我,但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直接给他下命令说:“这是我的命令,听明白了吗?上级的命令你应该坚决地去执行,而不是质疑,快点去完成我下达的任务!”

    “是!”看到我发火了,拉米斯无可奈何地答应一声,转身去执行任务去了。

    随着几声枪响,刚才被俘虏的三名德国兵应声倒地。我面无表情地看完德国兵被枪毙的过程,才提着枪转身往指挥部里走。

    指挥部里刚才被掀翻的木桌已经重新摆好,屋顶重新挂上了一盏汽灯,把整个屋子照的一片光亮。潘菲洛夫被摆放在墙边的一张行军床上,刚才抬他进来的几名战士站在一旁,而政委正蹲在床边,几乎把嘴唇凑到了师长的耳边,大声地喊着:“伊万?瓦西里耶维奇,我亲爱的老伙计,你快醒醒!”

    我也走到了床边,看到虽然政委在大声地呼喊,但是潘菲洛夫一点反应都没有。“老伙计,你听见没有?你要顶住,不许死,以后的工作多着哪,说不定明天你还需要指挥部队去进行反攻呢。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但是潘菲洛夫的双眼依旧禁闭着,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胸部中弹又流了这么多血,估计师长是凶多吉少了。

    “报告!指挥员同志,我把军医找来了,可以进来吗?”门口传来报告的声音,我循声看去,原来是拉米斯和另外一名提着小小人造革箱子的军官。

    “快!快点过来,看看师长同志怎么样了?”政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地招呼着才进来的两个人。

    提小箱子的军官上前,到潘菲洛夫的床边蹲下,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把手移到师长的颈动脉处摸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摇摇头说:“已经晚了,师长同志牺牲了!”

    “胡扯。”政委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军医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吼道:“一定是你搞错了,师长没有死,你赶快再检查一次。”

    军医苦笑着说:“政委同志,我刚才已经认真地检查过了,师长真的已经牺牲了。你看呼吸已经没有了。血也从嘴里流出来了。请您相信我,我是一个有将近二十年医龄的医生,绝对不会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听完军医的话,政委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搞错了。”

    “师长同志,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随着声音冲进来一名军官,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昨晚离去的1077团团长列维亚金。

    看到我们一群人站在屋子里不说话,才进来的列维亚金不禁好奇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牺牲了!”我低声地回答着他。

    “什么,师长同志牺牲了?”他两步冲到了床前,弯下腰去查看潘菲洛夫的遗体。当确认这不是玩笑时,整个人也不禁愣住了,站在床前发呆。

    就当屋子里一片悲伤时,桌上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看到政委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列维亚金站在遗体前发呆,我赶紧朝电话走了过去。把冲锋枪搁在桌上,然后抓起了话筒:“316师指挥部,请讲!”

    “丽达!是你啊。”话筒里传来罗科索夫斯基兴奋的声音:“让潘菲洛夫将军接电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

    “什么?!”我的话让罗科索夫斯基大吃一惊,他不禁提高了声音,追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一直强忍住的眼泪也终于夺眶而出。听到对方挂断了电话,我也放下了话筒,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但很快又有新的泪水涌了出来。

    当电话再度响起,我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才重新拿起话筒,说:“我是316步兵师师指挥部!”

    “丽达!”这次说话的不再是罗科索夫斯基,而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

    “大将同志!”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我不禁有些激动:“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

    “我知道了,丽达。这就是战争,死人是在所难免的。”朱可夫在安慰我说:“别难过了,我有个消息,希望你能转达给316师的全体指战员。”

    “你,大将同志!”我说话时再次吸了一下鼻子。

    “最高苏维埃刚刚做出决定:为了表彰第316步兵师在莫斯科保卫战斗中的英勇表现,和所取得的巨大战果,特授予该师近卫第八师的光荣称号!”

    “太棒了!司令员同志。我会把这个好消息转达给316步兵师的全体指战员的。”

    “还有!”朱可夫继续说道:“现在师里还有其他的指挥员吗?”

    “有的,”我眼睛看着旁边的政委和将军,回答说:“除了政委叶戈罗夫同志,还有1077团的团长列维亚金将军。”

    “我命令你,立刻接替师的指挥权!”朱可夫命令道。

    “可是,”我再次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那位将军,为难地说:“这里军衔最高的是列维亚金少将,我觉得让他来指挥近卫师,比我更加合适。”

    “我命令你接任指挥员!懂吗?”朱可夫断然地命令说。

    “是!司令员同志。”我了解朱可夫的脾气,知道他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只好答应接替师的指挥权。

    “我会把这项任命向罗科索夫斯基传达的,你赶紧布置好师的防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说完这句,话筒里便没有了声音。

第一二四节 意外的消息

    ( )搁下话筒,我站在桌前没挪动位置,看着桌上的电话机发呆,脑子里在努力地消化着刚才得到的消息:朱可夫居然任命我担任第八近卫师的师长?!从到这个时空开始,虽然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迅速地成为了有一定知名度的中级军官,但除了有限的时间在指挥部队,其余大多数的时间,都只是充当着跑龙套的角色。而这次天上居然掉下个大馅饼,居然让我成为了这支英雄部队的最高指挥员。

    “丽达!”

    “奥夏宁娜中校!”

    列维亚金将军连着叫了我好几声,才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赶紧答应一声:“将军同志,您叫我?”

    将军不满地看了我一样,然后问道:“刚才电话是谁打来的,怎么你听了以后就失魂落魄的?我连着叫你好几声,你都听不到?”

    “啊!”我有些慌乱地回答说:“先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打来的,他听到潘菲洛夫将军牺牲后就把电话挂断了;接着是西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亲自打来的……”

    “朱可夫同志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列维亚金好奇地问道。

    我在头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回答说:“大将同志告诉我,说因为第316师在保卫莫斯科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杰出功勋,经最高苏维埃研究,决定授予我师‘近卫第八师’的光荣称呼!”

    这番话说完,我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列维亚金团长和地上坐着的政委叶戈罗夫。列维亚金无精打采地看着我发呆,地上的政委叶戈罗夫虽然没有自言自语了,但还是低着头完全是一副没有仔细听的模样。

    我觉得有些无趣,准备接着把朱可夫任命我为师长的消息说出来。谁想我还没有张口,“啊!”面前的列维亚金突然怪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把毫无准备的我吓了一跳。政委叶戈罗夫的动作更加的夸张,他猛地抬起头来,指着我,手指不住的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

    “最高苏维埃授予我师近卫师的称号?!”

    “正是!”

    听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列维亚金的神色越发地激动,脸上的肌肉抖个不停。地上的政委叶戈罗夫在战士的搀扶下,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用完全变调的声音问道:“你确认没有听错吗?”

    叶戈罗夫这话一说出来,列维亚金也是从最初地激动冷静下来,不出声地瞧着我,等着我的回答。虽然说政委的问话中充满了怀疑,可两人的脸上却有无限的希翼神色。

    “没错!”我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说:“是朱可夫大将亲自告诉我的。如果您不信,可以亲自打电话给罗科索夫斯基或者朱可夫同志,向他们再度核实一下这件事。”说完这话,我微微蹙眉,心中格外不满意地盯着他们,心说:不就授予了一个近卫师的称号么,值得我说假话忽悠你们吗?况且就是一个荣誉,你们值得这么激动吗?

    “不用了,”看到我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叶戈罗夫也觉得没有再核实的必要,而是问下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大将同志知道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有没有说把师的指挥权交给谁?是另外派新的师长来,还是在师里现有的指挥员里任命一个?”说这话时,他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列维亚金。

    我明白政委这一瞥的含义,毕竟列维亚金是位将军,如今也是师里军衔最高的一个人,让他担任师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朱可夫大将让我临时接替师的指挥权!”我怕刺激到面前的列维亚金将军,毕竟对方是个将军,让一个军衔比他低很多,而且是还是个女人的军官指挥,他的面子多少有点挂不住,所以加上了“临时”这个词。

    说完这话时,我突然发现政委居然满脸是血,马上吃惊地问:“政委同志,您这是怎么了?”

    叶戈罗夫抹了一把脸,然后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愣了一下才回答说:“可能是刚才被手榴弹的弹片划伤的。”

    “军医!”列维亚金赶紧招呼旁边站着发呆的军医:“快点来给政委同志包扎一下。”

    军医上前把政委扶到桌边坐下,然后把他的小手提箱搁在了桌上,从里面取出药品、绷带开始为政委包扎。

    “师长同志,”听到列维亚金的声音,我习惯性地望向了躺在行军床上的师长,发现他的遗体已经被人用毯子盖住了。

    “师长同志!”列维亚金又叫了一声,我才恍然明白他是在叫我,我现在是近卫第八师的师长,虽然只是临时代理的,连忙答应一声:“将军同志,有什么事吗?”

    “我们师的任务是什么?”

    “这个……”他这一问,倒真把我问住了,罗科索夫斯基听见潘菲洛夫牺牲的消息,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而朱可夫只向我宣布了我师获得近卫师的荣誉称号和让我接管师的指挥权,其余的就没有吩咐了。

    正当我为难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连忙抬手抓起电话:“喂!”

    “是丽达吗?”话筒里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

    “是我,司令员同志!”

    “恭喜你担任了新的职位!”

    “谢谢您,司令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电话,正好给我解了围,我赶紧追问:“我们近卫第八师在今后一段时期的任务是什么?”

    “还是那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一步也不许后退。”对方的回答言简意赅。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刚说完这句话,罗科索夫斯基便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抬头看着面前的列维亚金,说道:“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还是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牢牢地守住沃洛科拉姆斯克,一步也不许后退。”

    列维亚金沉吟了一下,又问:“上级会为我们补充部队吗?经过长时间的连续战斗,如今三个团的指战员都伤亡惨重,如果不进行补充的话,我觉得要守住现有的地段……”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说道:“目前集团军的防御正面过大,兵力也严重不足。如果得不到后方预备队补充的话,是不可能有新的部队补充到我们师来的。”

    “我把几个团长都叫到这里来,重新给他们布置一下任务。你看行吗,师长同志?”说这话的是正在包扎伤口的政委。

    我看了列维亚金一眼,只见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刚接受指挥权,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展工作呢,既然他们提议召集团级指挥员开会,那我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便也点头同意。看到我们三人意见一致,政委从桌上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政委在打电话的时候,列维亚金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袖子,向门口摆了摆头,示意让我给他过去。我虽然一头雾水,但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所以非常顺从地跟着他走上了台阶。

    来到门口,我压低声音问他:“将军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他也低声地回答我说:“我特意赶到师部来,就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里犯开了嘀咕:他特意赶到师部来找我,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说:“我昨晚带着战士去巡查遭到德军偷袭过的公路地段,发现了几辆被炸坏的卡车,车上装载的是后送的伤员。……”他说到这里,看见我还是默默不语,便径直地往下说:“我们仔细检查过,大部分的伤员及护送的战士都牺牲了,不过还有几个幸存者,其中一个就是奥夏宁上尉!”

    “奥夏宁还活着?!”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我忘记自己正站在台阶上,一脚踏空,整个身子随即向后猛地摔去。

第一二五节 侥幸的胜利

    幸好列维亚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我没有受伤的右手,否则我非摔个四脚朝天不可。

    我在他的帮助下在台阶上站稳身体,然后磕磕巴巴地问道:“将军同志,您刚才说什么?奥夏宁……奥夏宁他还活着,这是真的吗?”说完我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迫切地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他把我的这种紧张看成是一种惊喜的表现,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说:“没错,我亲自带人去的现场,在七八个幸存者中发现了奥夏宁上尉。”

    “不会认错人吧?”我带着最后的侥幸心里问道。

    “不会,奥夏宁上尉是我的部下,我绝对不会认错。”听了他这话,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以为已经摆脱了奥夏宁,没想到他居然大难不死,居然又被人救了。他已经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假如他伤好后,要想和我在一起的话,上级领导一定会同意他的这个请求,到那时我的末日就到了。

    “丽达、列维亚金将军,你们两人站在那里说什么啊?快点过来,我们有事情商量。”屋里传来了政委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已经已经打完了电话。

    在刚才的手榴弹爆炸中,屋子里被炸出了一个一尺来深的坑,靠近坑边的几级土台阶也被炸坏了,如果下去时不小心,很容易摔跤的。所以在下台阶时,我一再提醒走在我前面的列维亚金将军小心点别摔跤。

    看到我们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政委一边招呼我们坐下一边好奇地问:“你俩神神秘秘地跑到外面去说什么啊?”

    对于政委的提问,我显得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列维亚金。{Www。 首发 手.打/吧}政委看出了我是想让列维亚金说话,便扭头问将军:“说说吧,将军同志!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你和师长同志跑到门口去说悄悄话?”政委的口吻很严厉,让人感觉他好像在怀疑我俩背着他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似的。

    列维亚金看了看我,还是张口问我:“师长同志,可以说吗?”

    “说吧说吧!”我心里明白,如果不对政委把事情说清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列维亚金清清嗓子,开始向政委汇报情况:“昨晚潘菲洛夫师长给我打电话……”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躺在行军床上被盖着的前师长的遗体,又接着往下说:“……他让我到师指挥部来,说有重要的事情。在来的路上,遇到团里的战士来报告,说我团运送伤员回后方的车队遭到了德军小部队的袭击,双方正在进行战斗。得到这个情报后,我马上派了一个连的战士,前往交火地点进行支援。……”

    “可您昨晚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情啊?”政委打断了他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

    “您也知道,几乎每天都有德军的摩托小分队,绕过防御严密的正面,从我军的防御空档中穿插过来,到后方来进行破坏袭击。对于这种小规模的袭击,各部队通常都是抽调附近的部队予以迎头痛击。由于这些窜到我军后方来的小分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被消灭掉,所以我们一般都没有向上级汇报。”

    “哦,原来是这样。”政委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我却开始思索,德军的这种战法,算不算是特种作战的一种雏形,他们所起到的作用,和沦陷区的活动着的游击队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我要赶到师部来,所以只是把任务交代给下面的指挥员。到师部后,我知道了招我来的原因,是潘菲洛夫将军想让奥夏宁娜中校担任我的副手……”说到这里,他再次扭头瞧了瞧师长的遗体,“这让我想起在后送的伤员里,有奥夏宁娜的丈夫奥夏宁上尉,当时我想亲自到现场去看看的打算,看能否找到奥夏宁的尸体,这样也好对中校同志有个交代。临走前,我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师长。”听到这里,我马上联想到他当时曾经对潘菲洛夫耳语过一阵,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您去现场后情况怎么样了?”政委关切地问道。

    “等我赶到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袭击车队的法西斯匪徒全部被战士们消灭了。运送伤员的卡车,除了一辆还完好无损外,其余的全部被炸毁了,护送的战士在战斗中也全部牺牲。我们在完好的那辆卡车上发现了六名幸存的伤员,其中有一名就是奥夏宁上尉。……”

    “什么?奥夏宁还活着?!”政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是啊,不光他活着,和他同车的几名伤员都还活着。”

    “太棒了!丽达,这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啊。”我冲着眉飞色舞的政委苦笑了一下,心里说奥夏宁没死,你有啥可高兴?

    “奥夏宁上尉现在哪里?”政委接着追问。

    “我派了一名会开车的战士送他们去后方医院了,同时为了安全起见,我还给他们配备了五名押车的战士。然后我就带着部队往师部来,打算接奥夏宁娜中校到我团去上任。没想到,离师部还有一两里路的时候,就听见这里枪声密集。我猜到是师部遭到了袭击,急忙带着战士们赶过来支援。……”

    “可以进来吗?”门口有人大声地问道。

    “进来吧!”政委同样高声地回答。

    进来的是一名满脸硝烟的少尉,他冲着我们敬了个礼,大声地报告说:“报告政委同志,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消灭敌人十一人,缴获冲锋枪八支,机枪一挺。”

    “等一等,”我把刚才搁在桌子上的冲锋枪举了起来,说道:“这里还有一支。”然后迫不及待地问:“我军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少尉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列维亚金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军牺牲六十三人,负伤二十七人。”少尉的声音虽然低,但是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想不到我军的伤亡会如此之大。

    我站了起来,问:“在缴获的武器里,德军还剩下多少子弹?”

    少尉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声地回答说:“没有,一发子弹都没有了。”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没想到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消灭了十几个德国兵,而且还是在他们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才勉强取胜;如果德军的弹药充足的话,没准他们早就顺利突围,凯旋而归。

    我们刚才的胜利来得是多么侥幸啊!

第一二六节 战斗部署(上)

    天色阴沉,浓云压在低空,雪花已经纷纷扬扬地撒落了下来。

    刚才1073团、1075团的两个团长刚到指挥部,就被迫不及待的政委拉到了指挥部外,为潘菲洛夫将军举办露天追悼会。

    门外停着一辆吨半的敞篷卡车,不知道是两位团长带来的,还是政委从其它地方调过来的。反正听政委的意思,等追悼会一结束,立即派人用这辆车把潘菲洛夫将军的遗体送到莫斯科城里去。

    师指挥部外,两百多名战士像一片树木,参差不齐地肃立着,他们把站在树桩上的政委围在了中间,表情严肃、目不转睛地聆听着他的讲话。

    我站在政委的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左手挂在胸前,右手提着支冲锋枪。这个造型让我感到格外地别捏,我心想如果把手中的冲锋枪换成拂尘,身上的军装换成僧袍,那就活脱脱是一个独臂神尼的造型。

    我虽然一直心不在焉,但站在树桩上的政委讲的话,还是大部分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当他向战士们讲述师长在牺牲前,是如何冲进敌人中间进行英勇战斗时,我不禁愣了一下。要知道,潘菲洛夫将军中弹牺牲时,我正好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我记得,师长中弹后是一声不吭,捂住胸口就直接仰面倒在了雪地上,连什么豪言壮语都没喊一句,冲入敌人中间又是从何说起啊?!

    我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感觉周围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连忙扭头向四周看了一下,才发现政委已经停止了讲话,带头摘下头上的帽子,领着所有的战士,低头向着担架上覆盖着毯子的将军遗体默哀。

    我连忙把冲锋枪挎在肩膀上,也摘下了头上的棉军帽。天气很冷,寒风一吹,我顿时觉得额头一阵冰冷,脑瓜子被冻得生疼生疼的。本想马上把帽子戴回去的,可是一看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光着头在那里埋头默哀,我也不能搞特殊,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虽然默哀的时间很短,短到仅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对我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当政委再度开口说话时,我立即迫不及待地把帽子戴到头上,还用手使劲地按住额头部位,直到感觉那种冰冷慢慢离我而去时,才把手放了下来。

    四名战士上前抬起了躺着潘菲洛夫将军遗体的担架,神情严肃地望卡车那里走。到了车边,担架停了下来。原先站在车上的两名战士先放下了后挡板,然后蹲下身体,帮助车下的战士把担架抬进了车厢。

    “同志们!”身边又响起了政委的声音:“让我们开枪为英勇的师长送行吧!”说完,他掏出腰间的手枪,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听到他的命令,两百多支各种的口径的武器也齐刷刷地指向了天空,我从肩膀上摘下冲锋枪,瞄向了空中。

    随着汽车的启动,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所有的人都扣动了扳机,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枪的射击声响成了一片。我干净利落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然后又重新把冲锋枪挂在了肩上,毕竟一只手举着实在太累了。

    “同志们!”当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开走的卡车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后,政委又开始讲话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由于我师在保卫沃洛科拉姆斯克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英勇顽强,和所取得的辉煌战果,最高苏维埃授予了我们红旗勋章,并将我师改名为第八近卫师……”

    红旗勋章?!这个说法又让我迷惑了,我貌似没有听谁说过这个勋章,而且在我转述的话,压根就没有提过什么勋章不勋章的事,政委又是听谁说的呢?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站得离政委近的一名战士已经是激动起来,冲着周围的战士们大声的喊道:“大家听到了吗?最高苏维埃授予我们近卫第八师的荣誉称号了!!!”

    对于热爱荣誉的苏联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获得最高统帅的褒奖,并授予荣誉称号更值得欢呼的事情呢?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先是围在我们周围的人,后来连远处站着的战士们都跟着大声欢呼起来,每个人都是用尽浑身力气在欢呼呐喊:“乌拉!乌拉!!!”

    战士们在喊,政委也在喊,每个人都在呐喊,到最后连我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们高喊起来,所有的人都是在喊同一句话:“乌拉!乌拉!!!”

    等喊得差不多了,政委才做了个手势,大声地喊道:“大家请安静,下面让新任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给我们讲话。”等场子上安静以后,他从树桩上跳了下来,让我上前发表就职演说。

    总算轮到我闪亮登场了,我用手扶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抬腿踏到树桩上。旁边有人扶了一把,让我顺利地站在了树桩之上。

    在纷飞的雪花中,我面对着黑压压的脑袋组成了不规则的队伍,面对着一张张布满硝烟的面孔,举手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同志们,我们英勇的师长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许许多多的战友也倒下了。虽然他们都不能再言语了,不能再和我们去冲锋陷阵打法西斯匪徒了,但是他们依然活在我们的心中,他们的功绩将与世长存……”说着说着,我感觉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睛也有些发湿。

    远处传来的枪炮声和爆炸声,填补了我短暂的沉默空白。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继续往下说:“……如今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但是我们还肩负着保卫莫斯科的神圣使命,我们将在这里和法西斯匪徒继续战斗下去。虽然后面的战斗会更加艰苦,但是师长将和我们同在,他的在天之灵将保佑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

    “胜利!――乌拉!!!胜利!――乌拉!!!”战士们又开始欢呼起来,而站在树桩上的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再度感慨老毛子的词汇太贫乏了,除了“乌拉”这个词,难道就再也没有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么?

    我从树桩上下来,政委又站上前讲了几句。然后随着他发出的解散命令,战士们顿时四散开去。

    我叫住从我身边经过的拉米斯中尉,命令他说:“中尉同志,从今天开始,你连就担任师部警卫工作,归师部直接指挥。”

    “可是,”他有些犹豫地说:“我连是归1073团管辖的,没有正式的书面命令,就让我们变为由师部直辖,这合适吗?”说着话,他的眼光瞥向了不远处站着的一名中校。

    我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耐心地给他解释说:“在刚才敌人的偷袭中,师部的警卫力量已经完全丧失殆尽了。目前你连是离师部最近,建制最完整的一支部队,不找你们又该去找谁担任师部的警卫工作啊?”我也瞥了一眼那名中校,提高嗓门说:“我现在是师长,近卫第八师所有的事情由我说了算,你明白吗?”

    “是!”拉米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向我敬礼后跑开了。

    政委上前拉住我的手,同时招呼周围的几个指挥员,说:“指挥员同志们,别在这里站着了,都到指挥部里去吧,我们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作战部署啦。”

第一二七节 战斗部署(下)

    回到指挥部里,我首先就发现屋里那个弹坑,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被填平整,甚至连被炸坏的两级台阶也修好了。

    我们几个围着桌子坐下,政委开始向我介绍几位团长。由于长期的激烈战斗,不光战士减员严重,就连团级指挥员几乎都全部换了一遍。在座的三位团长,除了列维亚金将军外,另外两位我根本不认识。

    政委先指着坐在我右侧的高个子军官介绍说:“这是1075团的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

    军官站起身来,向我敬了一个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您好,师长同志!”

    我也站起身,没有还礼,而是伸手出去和他握了一下,礼貌地说了句:“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刚才和拉米斯中尉在外面递眼色的中校站了起来,向我立正敬礼,大声地说:“报告师长同志,我是1073团团长谢列布里亚夫科。”

    我和两位团长逐一握过手后,然后招呼大家都坐下,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战斗任务。

    政委说:“……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沃洛斯拉姆斯克。可从目前的情况看,要完成这个任务的难度很大。德军正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向我们压过来,由于我军没有制空权和足够的技术装备,面对德军的飞机和坦克、大炮组成的立体攻势,我们的战士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抗击,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

    “是啊,”奇斯佳科夫上校接着说:“我团防守城市的西面,虽然经过了几次补充,如今也只剩下两千多人,……”

    “对对对,”谢列布里亚夫科也附和道:“德军每次进攻前,都是先用飞机炸大炮轰,然后再出动坦克掩护步兵冲锋。由于缺乏火炮和反坦克武器,我们的战士不得不在身上绑上炸药,冲过去和敌人的坦克同归于尽。……”

    我耳朵听着几人说的话,眼睛盯着桌上的沃洛斯拉姆斯克市区图,从上面的敌我标识看,全城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区域被德军占领。而且从现有的态势看,苏军还有节节败退的迹象,我该如何处置呢?

    我抬头问列维亚金:“将军同志,您的团在哪个方向?”

    “这里。”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在了地图上。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原来在城市的北面,而那里正是德军重点攻击的区域,这样看来1077团的伤亡应该小不了。正想移开目光向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却无意中瞥见他手指的旁边有个位置写着“车站”,一看到这个地名,我马上联想到牺牲了的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阿古明特、阿吉他们,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扭头看着列维亚金,低声地问道:“车站还在我们的手里吗?”

    列维亚金摇摇头,遗憾地说:“没有,车站目前被德军占领了。车站刚失守的时候,我们曾经组织过部队进行反冲锋。但因为敌人的火力太强大,我们的几次进攻都失败了。”

    奇斯佳科夫上校问政委:“政委同志,上级配备给我师的预备队什么时候能到达?”

    叶戈罗夫叹了一口气说:“德军正在向我们发动猛烈的攻击,集团军的防御面积太大,在没有得到补充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给我们派出预备队的。我们只有依靠自身的能力,在这里和德军顽强地战斗下去。”

    “集团军没有预备队,那方面军里应该有吧?”上校又试探地问政委。

    “没有。”对于方面军预备队的情况,我最有发言权,所以由我来回答上校的问题:“根据大本营的命令,方面军所有的预备队前几天都投入到反击中去了,如今正被德军的部队牢牢地牵制在沃洛斯拉姆斯克附近区域内,要想守住城市,只能依靠我们现有的力量。”

    听了我的回答,在座的几位团长都大吃一惊,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首先发问:“师长同志,您确定依靠我们现有的兵力能守住城市吗?”

    我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说:“十足的把握我倒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试试看,也许能打退德军的进攻也说不定。”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德军有什么样的武器装备,兵力如何部署,我是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德军正在对我军阵地发动疯狂地进攻。说实话,这仗该怎么打?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您是怎么考虑的?不妨说来听听,让我们研究一下方案是否可行。”最关心战况的人,始终还是军人出身的列维亚金将军。

    我用手指轻轻叩击着地图,字斟句酌地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我军的技术装备远远比不上德军,如果和他们这样硬碰硬地打阵地战拼消耗,我们非常吃亏。就算我们的战士表现得再顽强,如果没有预备队进行补充的话,一旦部队打光了,城市还是守不住。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弃现有的阵地战,和德军改打巷战。”

    “巷战?!”听了我的话,政委的眉毛向上一挑,好奇地追问道:“怎么个打法?”

    我心里明白,像这种硬碰硬的阵地战,没有什么技术可言,拼的就是是武器装备和兵力。明知道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消耗战,在得不到任何的补充情况下,继续去和敌人死磕打消耗战,是得不偿失的。和德军相比,我们原本在技术装备上就处于劣势,如果人数再落了下风,这仗就是必输无疑了。

    我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三位团长,然后问道:“你们现在和前线部队的通讯畅通吗?”

    “那当然,”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抢先接过话题,用自信的口吻回答说:“我们团的通讯畅通无阻,我可以直接给下面的任何一个连级单位下达作战命令。”

    “我们团也是。”奇斯佳科夫上校附和道。

    面对我询问的目光,列维亚金使劲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的团也是这种情况。

    指挥部和下面连队的通讯畅通,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于是我站起来开始发号施令:“我命令:除1077团继续留在城里以外,1073团和1075团立即从城市里撤出来。……”

    “啊?!”听到我的部署,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对他们的反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没有理睬他们,继续不管不顾地下达着命令:“部队撤退时,要注意留下必要的部队进行掩护,避免过大的伤亡。从城里撤出来以后,1073团在城市的东面,依托原有的堡垒工事,构筑新的防线。至于1075团,则应该立即赶到师部所在的位置进行集结,并作为师的预备队进行及时的休整。……”

    “住口吧,奥夏宁娜中校!”政委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语气严厉地叫着我的名字,满脸涨得通红,大声地质问我:“我不知道是谁把这样荒唐的想法塞进您的脑子,您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让我们把城市交给法西斯匪徒,这办不到!哪怕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战士,他也会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阵地上,也绝不后退一步。我要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让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撤销您的师长职位!”说着话,他已经抓起了桌上摆着的电话,开始摇动手柄。

    “等一下,政委同志。”我一把抓住他握住话筒的手,用诚恳的语气对他说:“请您别着急,听我把后面的话说完。”

    “有话快说。”他把话筒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政委同志,我让两个团撤出城市,只是作战部署一个调整,并不是把城市让给德国人。”我耐心地向政委解释我的意图:“有时候把拳头收回来,是为了更好地打出去。”

    “哼!”政委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于是我继续往下讲,但主要针对的只是列维亚金,因为后面的戏要靠他的部队来唱主角:“留守在城市里1077团,把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开来,在城市里和敌人打游击战。分散以后的部队,要依托街道和建筑与敌人进行周旋,不要打什么无谓的消耗战。敌人想要什么地方,就把什么地方让给他们,等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候,我们再从他们的后面冒出来狠狠地揍他们。……”

    “师长同志!”这次打断我话的是列维亚金将军,他问道:“您觉得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能在城市里和法西斯匪徒周旋多长的时间呢?”

    “这个?”他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我用手推了一下头上的军帽,然后谨慎地回答说:“尽力而为吧,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们这里拖住的德军越多,莫斯科方向所承受的压力就越小。”

    “我们的战士和敌人在城里打游击战,这有把握吗?”政委忍不住问了句,不过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应该没啥问题。”我信心满满地回答他说:“德军在战场上能占据优势,凭借的无非是他们占绝对优势的飞机大炮。一旦我们的部队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打巷战,那么他们的飞机大炮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失去了这些技术装备支持的德军,在战斗力上就会大打折扣。……”我之所以会这么有信心,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后世的车臣战斗中,俄军在攻打首府格罗兹尼的战斗中,就因为不适应车臣武装的城市游击战而吃了大亏,甚至连指挥作战的空降兵指挥官也在战争中阵亡。

    “任务已经明确了,大家就立即去执行吧。”政委再度站起来,帮助我向三位团长下达作战命令。

    “是!”三个团长应声而起。

    1073团的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走到门口,又掉头回来,站在我和政委的面前,吐吐吐吐地说:“师长、政委,我有个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什么事?”政委用严肃的口吻问道。

    “既然1075团要到师部附近来驻扎,那么我来增援师部的那个连,能否让他们归建?毕竟我团在战斗中伤亡很大,兵力严重不足。”

    “不行!”不等政委说话,我抢先说道:“师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如果指挥系统被敌人打掉了,这仗还怎么打?不用再说了,你的那个连就留下来做师部的警卫连。没啥事情的话,你就快点回团里去执行我刚才的命令吧。”

    “是!”中校无奈地向我俩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第一二八节 四面包围中(上)

    等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走出了指挥部,政委表情严肃地问我:“丽达同志,现在前线的兵力严重不足,我们不应该这么自私,留下一个连的战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我苦笑了一声,心想这政委真是不长记性,潘菲洛夫将军的尸骨未寒,他就好了疮疤忘了痛。不加强警卫工作,被敌人端掉了指挥部,失去指挥的队伍就会陷入一片,那时敌人就可以轻易地将他们打垮或者消灭掉。

    没等我说话,政委又接着说:“其实师部的警卫工作,完全从后勤机关抽调人手来完成,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怪不得师长会牺牲,警卫排会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因为受你这种错误的思想所影响的。虽然我心中对他格外不满,但是嘴上还是要向他解释:“后勤机关的指战员战斗经验不足,而且装备也不好,一旦打起来很容易吃大亏的……”

    “可是我们的战士都表现得很英勇,面对凶残的敌人,没有一个人胆怯后退。”说着说着,政委居然和我抬起杠来。

    “我们的指战员们举着手枪去和拿着冲锋枪、机枪的敌人作战,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手枪才打一枪,对方就可以打一排子弹。别说我们战斗经验不足的后勤机关人员,就是兰博来了,你让他拿支手枪去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他照样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兰博?!兰博是谁啊?”政委好奇地问。

    虽然屋里气温很低,但听政委这么一问,吓得我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怎么又犯了一时嘴快的毛病,居然连兰博都说出来了。我吱吱唔唔地回答说:“兰博,兰博应该是传说中的一个战神吧,据说他是个打不死的英雄人物。”

    “是吗?”政委用怀疑的口吻说道:“是那个国家的传说中的人物,希腊、罗马还是波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报告,可以进来吗?”门口传来的报告声打断了政委的话,也直接为我解了围。

    “进来吧。”我看见喊报告的是拉米斯中尉,便面带微笑地问他:“有什么事情吗?”

    “报告师长、政委同志,为了防止德军的再次偷袭,我已经在师部的附近布置好了足够的火力点和警戒哨。我是特定来问一声,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吗?”

    “牺牲战士们的遗体怎么处置的?”政委面无表情地问道。

    “已经集中掩埋在森林里,并做好了记号,等战斗结束再为他们重新迁坟。”

    “做得不错。”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接着说:“你可以出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再叫你。”

    “是。”拉米斯敬礼后离开了指挥部。

    我和政委坐在桌前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沉闷。我刚想开口说话,肩上的伤口突然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对面的政委看见了,马上关切地问:“丽达,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嗯嗯,疼,疼,真疼,疼得厉害!”我本想咬牙坚持,但是那种钻心的疼痛还是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来,到床上躺下休息一下,很快就会好的。”政委上前来扶住我,让我到墙边的行军床上躺着休息一下。我看着那张不久还摆放过潘菲洛夫将军遗体的床,不禁有些踌躇,但架不住政委的关心,只好一闭眼乖乖地躺了上去。

    左肩受伤,我怕睡觉是压迫伤口,只好向右侧着睡。虽然昨晚熬了夜,我也努力闭上眼睛,不过那一阵阵的疼痛,却让我根本睡不着。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由于伤痛的折磨,让我始终无法入眠,于是我索性坐起身来。坐起来扫视一遍四周,发现政委居然不在屋子里,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会跑到哪里去了。

    指挥部里就我一个人,而我现在又坐在曾经躺过死人的地方,不禁感觉心里有些发毛,再加上伤口的疼痛,让我坐卧不安,干脆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正要进门的政委。他看见我,惊讶地问:“丽达,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部队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根据最新得到的情况显示,1073和1075团正在从城市里有秩序地撤出,1077团也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到城里,和德军展开了巷战。”

    我依旧站在门口没动,继续问:“部队在撤退过程中,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吧?”

    “没有。”政委摇摇头说,“德军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放弃阵地,害怕这是我们给他们设下的圈套,所以南面和西面的德军已经暂时停止了进攻。”

    我侧耳聆听,远处的城市里只传来稀疏的枪炮声,而且主要集中在原1077团防御的北面,而正如政委说的那样,西南两个方向听不到一点动静。

    “我们进去吧,”政委主动地说:“我们可以通过电话,和所有的部队取得联系。”

    “好。”我答应一声,跟在政委的后面进了指挥部。

    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政委又问我:“丽达,你的作战部署有没有向上级汇报啊?如果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一旦有什么失误,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政委这么一说,又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未经请示就擅自调动部队,打了胜仗还说得过去,要打了败仗把丢了沃洛斯拉姆斯克,估计就是朱可夫也保不住我。想到这里,我赶紧拿起桌上的电话话筒,让政委帮我要手柄,想赶紧把自己的作战部署向上汇报。

    没等要通电话,外面的枪炮声骤然密集起来。我连忙搁下电话,率先冲出屋子,远眺城市方向。听到密集的爆炸声,看到不时腾起的火光和遮天蔽日的硝烟,不禁让我心里往下一沉,德军居然在对城市进行猛烈地炮击,而且炮击的密度还这么大,那么后撤的我军部队怎样了,会不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第一二九节 四面包围中(中)

    我一把抓住跟在后来跑出来的政委的衣领,大声地问道:“哪里可以找到车?我要赶紧到城里看看。”

    “太危险,还是留在指挥部里等消息吧!”

    “不行,我必须去。”我真的急了,喊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毕竟这次部队的调动是我亲自下的命令,如果让他们在后撤过程中被德军的炮火消灭掉,那我的罪过就大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到城里去,了解一下情况怎么样?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政委呆呆地在我的面前立着,半天没做声。

    “政委同志,这次战斗部署是我亲自布置的,我必须亲自到城里去一趟。看看部队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能凑巧遇到几位团长,我还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来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部署。您明白吗?”我松开抓着衣领,后退了两步,换了个诚恳的语气重新对政委说道。

    政委的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有没有说出来。很显然,这事对他来说也不轻松。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开口说:“不行!你是一师之长,肩负着指挥全师的重担,不能擅离职守,你应该留在指挥部里统筹全局指挥部队。”随即他加重语气说:“况且你现在还负着伤,作为一个男人,我能让一位负伤的女指挥员到前线去吗?要去,也是我去才行。”

    他既然把问题抬高到是否尊重女性这个高度来了,还真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我憋了老半天,才反驳说:“现在是战争期间,战场上只有战士,没有男女之分。况且你在师里待的时间长,师里的指战员们都认识你。如果说掌控部队的能力,您比我强得多,让您到城里去,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是控制不住整个部队的。”

    “可是……”政委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我打断了,我把手一挥,说:“没有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您留在指挥部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除了把这里的情况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外,也许还需要你安排人手收容那些被打散的部队。”

    “好吧!”听到我这样说,政委终于勉强答应了我的请求。他朝旁边走了两步,大声地喊起来:“拉米斯中尉,拉米斯中尉!”

    “到!”拉米斯中尉大声答应着,从不远处的一间土屋里跑了出来。他跑到我们的面前,来了个立正敬礼,然后报告说:“中尉拉米斯奉命来到,请指示!”

    政委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地向他交代任务:“中尉同志,奥夏宁娜师长需要马上赶到城里,你亲自陪她去。记住,要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她的生命安全。现在,你先去找辆车,等车一到,就马上出发。”

    “是!”拉米斯答应一声,又敬了个礼,转身跑开了。

    在等车的这段时间,听着城市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枪炮声,我不禁心急如焚。沃洛斯拉姆斯克如果失守了,那么第十六集团军的防线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如果德军从这个缺口长驱直入,对于防御纵深上没有任何预备队的集团军来说,就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一旦部队被合围,朱可夫精心构筑的防线就会土崩瓦解,那时德军就可以直逼莫斯科城下。虽然在我已知的历史里,莫斯科保卫战是以苏军的胜利和德军的失败而告终,但此刻我却不敢冒这个险,谁敢保证历史不会因为我这个穿越者的出现而发生偏差呢?

    看到车一直没来,我和对政委打了个招呼:便回指挥部去取枪。冲锋枪搁在桌上,我一把抓住枪身,正想拿起来,却瞥见了桌上搁着的电话,不禁有些踌躇起来,是否该向罗科索夫斯基或者朱可夫,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一下呢?

    犹豫再三,觉得还是不说为妙,眼下情况不明,贸然上报除了会被他们训斥一番外,对局势是一点帮助都没有,这种棘手的事情还是交给政委去办吧。想到这里,我挎上冲锋枪兴匆匆地走出了指挥部。

    出门便看见外面停着辆车,政委、拉米斯和两名战士正站在车的旁边。看到我将要乘坐的车,我不禁大吃一惊,围着车转了一圈,才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停在面前的不是常见的那种苏制的黑色轿车,而是一辆美式吉普。

    看到我围着车转圈,满脸一副吃惊的样子,政委向我耐心解释说:“这是美国盟友援助给我们的汽车,叫做吉普车。前段时间方面军下发美援物质时,给我师配了一辆。待会儿就让他们开这辆车送你到城里去。”

    政委帮助我坐进了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然后握住我的手,关切地说:“丽达,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地点点头。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不到两分钟就接近了城市的边缘。道路两侧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漆黑的弹坑,还到处可以看到倒卧着的尸体和伤兵,离城越近,尸体和伤兵越多。德军的炮击还没有停止,不时有呼啸而至的炮弹落到了路边爆炸,把许多四散奔逃着的战士炸得血肉横飞。看到一阵阵硝烟从车前掠过,弥漫的硝烟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我心中一阵悲戚,这就是战争!

    我顾不得停车查看沿途的伤兵和尸体,一个劲地催着司机往前开。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又不能不这样做。今天这惨烈的一幕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况且我现在又代行师长的职务,如果不身先士卒的话,定会被战士们瞧不起的,将来只怕也难以统领全军。

    车又开出一段便停了下来,前面的路已经被砖石瓦砾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开过去,只能下车步行。我提着冲锋枪走在前面,拉米斯和另外两名战士紧跟在后面。

    前面有群战士迎面跑过来,拉米斯上前抓住一名战士大声地问:“你们是哪个团的?”

    那个战士回答说:“1077团2营的。”

    听到这个番号,我不禁一喜,赶紧过去问:“你知道列维亚金将军在哪里吗?”

    “知道,中校同志!”

    “那赶紧带我去,我正要找他呢。”

    那个战士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估计心里正在盘算是否有必要陪我一起再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这是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拉米斯看对方犹豫不决的样子,马上向他表露了我的身份。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就是师长。”战士向我立正敬礼,说:“师长同志,我知道将军在什么地方,我带您过去。”

    “好,前面带路吧!”

    由于长时间遭受炮火的洗礼,整个城市几乎都成为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砖石瓦砾、残垣断壁,有的街区变得无法辨认了。带路的战士几次跑迷了路,领着我们几个人在废墟中来回地兜圈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终于听到带路的战士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指着前方不远处矗立在废墟中一个残破建筑,说:“师长同志,您快看。将军和他的指挥所就在那栋房子里。”

第一三?节 四面包围中(下)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密密麻麻的弹坑,朝那栋建筑物走过去。一路上,既没有看见站岗的哨兵,也没有看到必要的火力点。看着遍地的弹坑和砖石瓦砾,我不禁暗暗担心,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列维亚金的团指挥部已经转移了?不然的话,怎么一点警戒也没有啊?

    “站住!”前方的瓦砾堆里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吓得我慌忙跳进旁边的一个弹坑,半蹲下身子,同时把冲锋枪架在了坑沿上,枪口瞄准了前方。回顾四周,拉米斯和领路的战士也就地卧倒,纷纷把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是什么人?”趴在我左侧不远处的拉米斯探出头去,大声地询问。

    一个身披雨衣头戴钢盔的战士,端着一支苏制冲锋枪,从建筑物前的一堆瓦砾堆后面站了起来,他没有回答拉米斯的质问,而是反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看到站出来的是自己人,拉米斯放心地从原地站了起来,回答说:“我是师警卫连连长拉米斯中尉,你们的团长在哪里?”

    “保密!”哨兵冷冰冰地说道:“德国鬼子可能很快就要到这里了,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战士同志,我是新任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有事要找你们的团长列维亚金将军,请你马上带我过去见他。”说着,我从弹坑里站起身来,抬脚就想向哨兵走过去。

    “站住,出示你们的证件!”保持高度警惕的哨兵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平端起了手中的武器,把枪口对准了我们。

    哨兵的这个态度激怒了拉米斯,他用一只手指着对方大声地吼道:“这是我们的新师长,去见你们团长还需要什么证件吗?”吼完,他大踏步地就朝哨兵走过去,看样子是想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战士。

    “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开枪了!”哨兵根本不接拉米斯的茬,高声说:“出示你们的证件!”

    随着哨兵的声音,瓦砾堆里又冒出几顶钢盔和几支瞄向我们的黑洞洞的枪口。见此情况,原本想往前硬冲的拉米斯只好无奈退了回来,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我把冲锋枪挎在肩膀上,伸手去摸证件,心中暗暗祈求千万要找到证件,否则和自己的部下火拼起来,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一摸上衣口袋,里面有个**的小本,连忙掏出来一看,谢天谢地,果然是我的证件。

    我将证件递给了旁边的拉米斯,他接过证件后冲着对面的哨兵喊了句:“喂!接着。”说着把证件朝哨兵使劲扔了过去。

    证件飞过了中间的瓦砾堆,准确地落到了哨兵的脚边。他一声不吭地弯腰捡了起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收起了手中的武器,然后指着右边说道:“你们向左侧走十步,然后再向我走过来,你们现在站的地方前面埋有地雷和燃烧瓶。”

    我们在哨兵的指点下,异常小心地通过了雷区。哨兵迎上来把证件递还给了我,随即立正敬礼,低声地是说:“师长,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来了,请您原谅。”

    “既然知道是师长来了,那你刚才还……”拉米斯冲着战士恼怒地喊了起来。

    我侧转头用手势制止了拉米斯,说:“哨兵做得对。”然后上前一步,用手在哨兵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战士同志,你做得对,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是应该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哨兵又来了个立正,看着我一眼表示感激,说了句:请您稍等!便转身跑开了。

    我向左右看了看,发现有十来个战士正手握着武器,蹲在瓦砾堆后面,用警惕的目光监视着周围的一切。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刚才一言不合打起来的话,这些战士就足以轻松地将我们全部消灭掉。

    正想着,刚才的哨兵跑了回来,报告说:“师长同志,团长马上就到。”

    不到一分钟,列维亚金那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看到我站在外面,他几步迎了上来,握住我的手说:“师长同志,真是没想到啊,你会在这个时候到我们这个危险的地方来。走,别站在外面了,到楼里的指挥部去吧。”

    这栋被炸得千疮百孔的建筑物,外面看着很平常,但里面却有着宽阔的大厅和长长的走廊,地上到处都是或坐或躺的战士,看到我们进来,除了已经睡着的,其余的几乎都站起来向我们敬礼。

    团指挥部设在二楼,楼梯被炮弹炸得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从洞里掉下去。所以上楼时,列维亚金怕我失足,整个过程一直牵着我的手,到了指挥部的门口,才松开了我的手。

    打开门一道刺眼的光线露了出来,我进去后发现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四周的墙上各挂着一盏汽灯,把屋子里照得雪亮。几名尉官正忙得团团转,通过电话将一条条命令向外面发布出去。见到我和将军进门,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举手向我们敬礼。将军摆了摆手说:“大家继续去忙吧!我陪师长随便看看。”

    在桌边坐下,我看见桌上有一张沃洛斯拉姆斯克城防图,便关切地问:“将军同志,你们团的情况怎么样?”

    听到我提问,列维亚金连忙站起身来准备向我汇报,我连忙招呼他:“将军同志,不用这么客气,您还是坐着说吧。”虽然我现在的职位比他高,但是要让一个军衔和岁数都高出我许多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回答问题,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将军坐下后,指着地图回答我说:“全团已经以连为单位,分散到了城市的北、西、南三个方向。我已经向他们下达过命令,对于德国佬的正面攻势不用理睬,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进来,然后绕到后面去狠狠地揍他们。”

    “不错,你的安排很不错。”将军的这个说法深合我心,这才是城市游击战的精髓,在武器装备不占优的情况下,就是应该扬长避短,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和敌人周旋下去。

    “苏联的全体官兵们!”外面突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我不禁一愣,这个时候谁还用大喇叭进行广播啊,难道是我听错了?不过在侧耳一听,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苏联的全体官兵们,请注意!”

    “走,到外面去看看”列维亚金猛地站了起来,说:“一定德国佬的炮击停止了,所以他们的装甲车才出来向我们广播。”

    我们来到走廊上,躲在只剩下窗框的窗边,小心地向外张望着。我发现这栋楼并不是孤立的,和它一路之隔的地方,至少还屹立着十来栋楼。

    在夜色中,我看见一辆德国的装甲车正缓缓地行驶在路上,车上的喇叭在叽里呱啦地喊个不停,车后跟着几十个端着武器的德国兵。“……这是一个机会,选择吧!是在炮火下死去,还是勇敢地投降而活着?你们有的只是绝望,你们的战斗是白费力气!我们来这里,是从犹太人和布尔什维克手中解放你们的国家!重建新的生活,没有集体农庄,没有斯达哈诺夫运动……”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列维亚金:“将军同志,斯达哈诺夫运动是什么意思啊?”

    列维亚金奇观地看了我一眼,但是还是耐心地向我解释说:“斯达哈诺夫运动,是苏联社会主义劳动竞赛,以乌克兰顿巴斯煤矿工人斯达哈诺夫的名字命名。”

    “投降吧,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装甲车的喇叭还在不停地喊叫着。

    “报告!”身边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了一名尉官,他小声地向我们报告说:“据观察哨报告,我们周围的几条街道都出现了德国兵,我们被包围了。”

第一三一节 较量(上)

    “师长同志,怎么办?”列维亚金小声地征求我的意见,“打吗?”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细心地观察着下面街道上行进着的德军队伍。装甲广播车开得很慢,后面跟着的那些德国兵,个个端着枪,边走边东张西望,警惕地用目光搜索着四周,但一点也没有想进楼来搜索的意思。

    看到这种情况,我才放心地回答列维亚金:“看来这些德国佬暂时还没有发现我们,不要急着开火,免得暴露我们自己的目标。”

    “明白!”他答应一声,然后吩咐军官:“传令下去,大家保持警惕,注意监视外面的敌人,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是!”军官答应着转身跑开了。

    天天色越来越暗,下面的德军也越来越模糊。终于,装甲车停止了广播,掉头往回开,原本跟在后面的德军步兵,也集体停止了前进,后队变前队整齐地往后撤。

    看着德军渐渐地离去,我心里总算暗松了一口气,想象中的激烈战斗没有发生,看来今晚注定是个平静的夜晚。

    “接下来怎么办?”列维亚金向我请示下一步的任务。

    心情一放松,顿时感觉到疲倦异常,因为受伤的缘故,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就想找个地方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觉。我吩咐他说:“留下几个战士警戒,监视敌人的动向,其余的战士抓紧时间休息,等天亮以后,没准有大战要打。”说着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有什么安静的地方吗?”

    “有的有的,”他连忙回答道,“团指挥部旁边就有一个,请跟我来吧。”

    他在前面领路,很快就到了一个离指挥部不远的房间门前,他指着那扇门说:“这里就是团部指挥员们休息的地方,现在里面没有人,如果您累了的话,可以先进去休息。”

    我点点头,上前推开了门。屋子里透出的昏暗灯光让我猛地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我停下脚步问:“指挥部里的灯光是不是有点太亮了,这样在黑暗中会暴露的。”

    “这点请您放心,师长同志。”他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指挥部所在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不用担心灯光会透出房间暴露我们的位置。”

    听了他的话,我还是很担心地问:“如果房间是封闭的,不会出现缺氧窒息的情况吧?”

    “不会的,”他非常有耐心地回答我说:“请放心,屋里有隐蔽的通风系统,您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首发”然后他上前一步,把门推得更大,对我说:“这间房的情况也一样,您可以在这里放心地睡一觉。”

    “好的,”我向前一步迈进了房间,转身关门前对站在门口的列维亚金礼貌地说了句:“晚安,将军同志!”随即便关上了房门。

    门的左侧有张小桌,上面摆着个插着四支燃烧着的蜡烛的银烛台。正对过去的墙边支着两张紧挨着的行军床,床上有毯子。我走过去,把冲锋枪斜靠在墙边,随便选了张床坐上去,然后捂住左肩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扯过毯子胡乱地盖在身上。

    我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确实如将军说的一样,虽然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但是一点都不感觉气闷,这套隐蔽的通风系统做得真是太棒了。我这几天由于受伤的缘故,一直没有好好地休息过,所以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摇晃我,同时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喊:“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您醒醒。”

    我睁开双眼,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物开始清晰,发现床前站着的是警卫连长拉米斯。我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心里极为不爽,但又不敢随便发火,既然别人在这个时候来叫,那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我冷冰冰地问:“有什么事吗?中尉同志。”

    拉米斯回答说:“列维亚金团长请您去接电话,说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打来的。”

    我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想躲还是躲不掉的,最后还是必须去面对。我疲乏地闭上眼睛吩咐道:“中尉同志,扶我起来。”

    “是!”他答应一声,上前扶住我的身体,帮着我从床铺上坐起来。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感觉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了,才抓过墙边的冲锋枪站了起来,对拉米斯说:“走吧,我们去指挥部。”

    列维亚金一看见我进指挥部,赶紧将电话筒递了过来。我把冲锋枪往桌上一搁,接过话筒,说:“司令员同志,您好!”

    “丽达,你简直在瞎胡闹!为什么不经请示,就擅自下令把部队从城市里撤出来,造成了那么大不必要的伤亡。还有,你是师长不是战士,谁允许你自作主张跑到前沿去的。”电话的那边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气急败坏的声音。

    “司令员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我赶紧赔笑,“由于我师在战斗中伤亡太大,又得不到及时地补充,防御纵深没有任何的预备队,一旦部队在和德军的消耗战中打光了,防线就会崩溃。上级给我的任务,是守住沃洛科拉姆斯克,作为一师之长,我有权根据战场的局势变化对部队的部署进行调整。至于说到伤亡,那完全是个意外,谁也想不到德军的步兵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停止进攻,改用炮火对城市进行轰击。”

    “就算这点说得过去,那你跑到最前沿去做什么?要知道,你的任务是指挥部队挡住敌人的进攻,而不是像个战士一样蹲在战壕里和敌人面对面地战斗。一旦你发生意外,这支部队该交给谁去指挥?”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了?”电话那边几乎是吼着问。

    “司令员同志,我……”

    “你什么你?我不要你的解释,你马上给我从城里撤出来,立即回到你的师指挥部去。城里的剩余部队全部交给列维亚金将军指挥,明白吗?”

    看着旁边的列维亚金脸上流露出的同情的表情,我只好冲他苦笑了一下。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是是是!司令员同志,我在听。”听到他的语气不善,我赶紧答应。

    “你打算什么时候撤出来啊?”

    “我……”我心想,什么时候撤退,是我能做主的吗?我现在正处在德军的四面包围中,能说撤就撤吗?

    “你怎么不回答?”

    “我……”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实情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我所在的地方正被德军四面围困,根本撤不下去。”

    “什么?!”电话那边的司令员急了,“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们才被授予了近卫第八师的荣誉称号,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师长就被德国佬合围了,简直太荒唐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向朱可夫同志汇报,让他派预备队去接引你们突围。”

    “不用,司令员同志。”听他这么小题大做,我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我们师在城里的兵力足够了,虽然打退敌人很困难,但是我们能把他们的大多数兵力拖在城里,让他们腾不出手去进攻莫斯科。”

    我的话说话,话筒里顿时安静下来,长时间没人说话,以至于我都以为罗科索夫斯基已经挂断了电话。我咳嗽了一声,问道:“司令员同志,您还在吗?”

    “在,什么事情?”

    “我想在城市里多待几天,尽可能地拖住更多的德军,以缓解集团军正面的防御压力。”

    “好!”他说完这话,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注意安全,我要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丽达站在我的面前,而是不是你的尸体躺在我面前。明白吗?”

    “明白!”我非常爽快地答应着。

    “祝你好运!”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列维亚金关切地问:“司令员同志发火了?”

    我点点头,也没有告诉他刚才电话的内容,而是问:“我军的防御工作布置得怎么样了?”

    他指着桌上的一张纸向我进行解说:“您请看,这是我团的防御平面图。”我仔细一看,并不是城防图之类的,而是在一张纸上画出的平面图,几根线条、几个方块,就代表着我军的分布情况。他指着其中一个被线条围绕着的方块,向我解释说:“我们现在这里,周围的线条就代表着可以通行的道路。在这些道路的周围,我们都布置了火力点,可以趁德国佬从道路中间通过时,突然开火,这样就可以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想法不错,”我对列维亚金的能力非常满意,凭心而论,我非常希望他来担任这个师长职位,他应该比我更加适合这个职务。随即我问一个关键的问题:“我们这里和这些火力点的通讯情况如何,能及时地联系吗?”

    “没问题,我们的通讯畅通无阻。”他信心满满地指着墙边长桌上那十几部电话机,说:“我可以通过这些电话,直接把命令下达到了班里。”

    我正想说话,房门被一个人猛地推开了。冲进来的是一名提着冲锋枪的战士,他气喘吁吁地说:“报告团长同志,德国佬上来了。”

    没等列维亚金开口,我先说了话:“走,带我们去看看。”说着提起桌上的冲锋枪就往外走。那个战士看了我一眼,没有挪动脚步,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列维亚金过去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骂道:“你没听师长说要出去看看,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第一三二节 较量(中)

    被将军这么一拍,战士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一笑,转身抢在我的前面出了门,随即站在门口等我。看到我们出来,才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声不吭在前面为我们带路。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看来我这一觉睡得时间可真不短。长长的走廊右侧的那些房间墙壁被炮弹炸得千疮百孔,地上到处都散落着残砖短瓦,手持武器的战士或蹲或站地躲在了左侧被炸掉了窗框的墙后面,警惕地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来到昨晚的那个观测点,战士停下脚步,躲在窗边指着下面低声地对我们说:“指挥员同志,请往下面看。”我身体贴住墙,小心翼翼地向下张望着。

    上百的士兵成稀疏的队形,小心谨慎地沿着两侧堆满瓦砾的道路前进着。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敌人的枪口下行军,生死竟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将军同志,我们怎么办,开火吗?”战士悄声地问着在旁边观察情况的列维亚金。他听了以后,向我瞥了一眼,然后回答说:“不行,德国佬没有发现我们。传令下去,在地雷炸响之前,任何人不准开火。”

    “是。”战士答应一声跑开了。

    看着将军的眼光望向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刚才所下达的命令。在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的情况下,就贸然开火暴露自己,还怎么能起到奇袭的左右。与其那样,还不如和德军堂堂正正地打一场阵地战呢。

    忽然有十几个士兵脱离了队伍,踏进了瓦砾堆,慢腾腾地向我们所在的楼房而来,看样子是想进楼来搜索一下。我向左右看了看,那些原本就一直保持着警戒的战士们,纷纷把手中的枪架在了窗台上,枪口瞄准了正在接近的德军。

    “轰!”我正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我脚下的地板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连忙向窗外望去,只见瓦砾堆中腾起一团浓烟,两三个德国兵正躺在地上,捂住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大声地惨叫着。

    在爆炸声中,德军齐刷刷地蹲下,枪口一齐指向我们所在的建筑物。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暗自感慨,这些德国兵的军事素质就是高,居然有这么快的反应,换了苏军,估计还站在原地发呆呢。

    “开火!”列维亚金大喊一声,终于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随着他的喊声,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楼上楼下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组成一道密集的交叉火力网,顷刻间便将那十来个无遮无拦地德国兵全部撂倒。那些在路上的德军见这边的搜索队受到了袭击,连忙冲了过来。冲在前面的几个,很快便毫无悬念地倒在了我军的枪口之下,剩下的士兵连忙卧倒,匍匐着爬到了瓦砾堆的后面冲我们开始还击。

    我也把冲锋枪架在了窗台上,快速地扣动了扳机,对着下面的德军猛烈开火。由于我军的射击已经把德军隐蔽的地方打得泥雪飞溅,我无法看清究竟有没有命中目标,只是拼命地把枪膛的子弹一发不剩地全打出去。德军的地形不利,处于我军的交叉火力的覆盖范围内,不大的功夫,大部分的士兵非死即伤。

    “乌拉!”枪声刚停止,楼下便传来了喊声,随即几十名战士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冲了出去。一些德军端着枪从瓦砾堆里站起来,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战术动作,已经被猛扑上前的战士手中的刺刀扎了个透心凉。

    战斗没啥悬念,德军近百人的部队,就被列维亚金团的战士轻松地消灭了,除了被击毙的,还有十来个俘虏。

    看到俘虏被战士押解着进了小楼,我旁边的列维亚金轻松地说:“没想到德国佬这么不经打,才几分钟时间就全军覆灭了。”

    我笑了笑,回答说:“德军没想到我们会隐藏在这楼里,才会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快看,敌人的坦克上来了。”旁边有战士大喊了一声。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发炮弹轰地击中了右侧走廊的墙壁,顿时把厚厚的砖墙都给打塌了,破碎的墙体顷刻间便把隐蔽在那里的几个战士全埋在了下面。我和列维亚金被震得站不稳,非常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从天花板上掉下的零碎的水泥块噼里啪啦地落在了我们的身边。

    列维亚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拖着就往指挥部的方向跑。跑出没几步,第二发炮弹又在不远的位置炸响,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我两眼发黑,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是盲目地跟着牵我手的列维亚金,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向前跑。

    直到跑进了指挥所,我们才停了下来。我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心跳如打鼓般跳得飞快。我也顾不上形象,瘫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虽然坐着偷懒,可列维亚金却没有闲着。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张看起来像新绘制的简易地图,标示着城里我军的阵地和兵力部署。他把右手伸在地图上,一会儿指指城里的各种交通要道,一会儿又点点有我军布防的那些建筑物,对桌边围坐的指挥员们说:“通知我们的观察哨,严密监视德军的行动,有什么情况,及时向团指挥部报告。如果发现德军的零星小部队,已果断地出击消灭他们;而如果是大部队,则放过他们,然后在后面偷袭,择机吃掉他们一部或者大部。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围的指挥员们答应一声,纷纷散开,去打电话向下面的部队传达任务。

    “师长同志,您没事吧?”列维亚金看着我,关切地问道。

    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回答说:“我没事,谢谢您刚才救了我。”

第一三三节 较量(下)

    列维亚金走到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友好地说:“别这样客气,我也是在救自己的命。”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问:“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给政委拨个电话,我想问问他,部队现在整个的情况如何。”作为一师之长,虽然我待在前沿指挥作战,但我还是需要及时地掌握整个部队的情况。

    “丽达,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政委叶戈罗夫焦急的声音。

    “我很好,部队正在和敌人进行着顽强的战斗。”我含糊地回答着,免得他担心,随即反问一句:“从城里撤出去的部队,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遵照你的命令,1073团在城外构筑的工事里坚守,刚才已经打退了德军的一次进攻。而作为预备队的1075团正在进行休整。”

    “两个团还有多少兵力?”我关心的是目前还有多少能调动的部队。

    “由于长时间的战斗,两个团已经伤亡过半,虽然中途经过了几次补充,但目前1073团剩下一千九百人,1075团两千三百人,总兵力只有四千多人。”政委对这些数据应该早已熟记在心,听到我一问,马上毫不含糊地回答了我。

    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听到这些数据,还会沾沾自喜,以为部队的建制几乎完整。但实际的情况是:这几个团最初的兵员配置是五千人,中途又经过了几次补充,每团的实际兵力都应该超过万人,而现在只剩下了区区五分之一的兵力,他们所经历的战斗有多么残酷便由此可以想象。

    我正在计算兵力时,政委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关切地说:“丽达,我认为你刚应该马上从城里撤出来,你的位置在师指挥部,而不是像普通战士一样,留在前线和敌人面对面地拼个你死我活。”

    “是啊,师长同志。”旁边站着的列维亚金估计也听到了政委的话,帮他劝说我:“这里的部队有我指挥,您可以安心地回指挥所去。”

    “不行,现在还不行。”我皱了一下眉,斩钉截铁地说:“敌人的进攻才开始,我要留下来等到战士们打退了他们再走。”

    挂断电话后,我冲列维亚金摆摆手,打断他后面想说的话,解释说:“你不用说了,战士们正在流血牺牲,我作为他们的师长,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我的战斗岗位。”

    我的话似乎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感动,但只有我心里明白,这么说不过是唱唱高调而已,开玩笑,外面打得那么激烈,我要这时从楼里撤出去,估计没跑多远,就会被德军乱枪打成筛子,我才不冒这个险呢。

    “好了,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为了防止他们继续说下去,我主动转移了话题。起身时习惯性地去拿桌上放着的冲锋枪,却抓了空,这才想起刚才狂奔逃命时早已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虽然没有武器,我还是带头往外走。一拉开房门,外面的枪炮声顿时变得更加清晰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从我的面前跑过去,前去支援正在激战的地方。

    我回到刚才的观测点,发现有段走廊的墙壁已经被炮弹炸塌,几名战士正趴在砖石堆上向外面射击着。我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发现德军的坦克已经逼近了楼下,另外还有两辆装甲车,掩护着上百的德国兵向我们这里扑过来。

    看着越开越近的坦克,我的心情不禁紧张起来,我军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坦克武器,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战士们只能冲过去用燃烧瓶炸,但是在敌人这样的攻势下,他们有这样的机会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我再度探头出去查看,意外地发现德军的坦克右侧履带位置冒出了一股浓烟。

    “太棒了,德国佬的坦克压上我们的地雷了。”旁边传来列维亚金兴奋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站在我对面的将军。

    “坦克压上了我们埋设的地雷,虽然只是步兵雷,但如果凑巧炸中了坦克的重要部位的话,它照样会完蛋。”

    好像是为了给他的话做注解,冒烟的坦克顶盖砰地打开,从里面爬出了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坦克手。没等他们跳下坦克,一个胖胖的战士从我身边的窗口伸出枪,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猛扫。坦克手身上顿时爆出无数的血花,身体晃了几晃,便栽倒在坦克上。

    后面的装甲车上的机枪手,抬高了机枪向我们猛烈地扫射起来。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打在墙壁上、窗框上,一发跳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吓得我赶紧一缩头,又躲在墙壁后面。而射击的胖战士却没有那么幸运,一连串的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只见他的身体一僵,手中的武器啪地落到了地上,然后整个人仰面倒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这个战士在我的面前牺牲,我居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也许是见多了生死,对这些事情已经变得麻木了。等到敌人不再向我们这里射击,我才再次探头出去查看情况。装甲车已经开到了被炸坏的坦克旁边,上面的机枪正在疯狂地压制我军的火力。

    我看到德军机枪手嚣张的表情,不禁血往上涌,冲旁边的列维亚金喊道:“将军同志,给我找一支步枪来。”

    很快一支步枪便从其他战士的手中递了过来,我把枪架在了窗台上,对准了装甲车的方向,几乎瞄都没有瞄,便直接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响,那个机枪手头往后一仰,然后整个人便趴在了机枪上。

    “师长真是好枪法啊!”列维亚金在旁边夸奖了我一句。

    “帮我上子弹。”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把枪递给了他,我一只手没法拉枪栓。在将军帮我上子弹的时候,我用望远镜观察下面。

    另外一辆装甲车停的老远,还有一个军官在上面指手划脚地指挥部队往上冲。从望远镜里看去,我觉得这个军官挺面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等我想出来,列维亚金已经把步枪递了过来。我接过枪,再度把枪架在了窗台上,打算干掉这个德军指挥官。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军官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第一三四节 又见熟人

    既然看不到那个军官,我也赶紧把步枪收了起来,蹲下身子背靠着墙,努力地回想: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德军军官很面熟,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吗?

    也许是看见我蹲在那里发呆,旁边的列维亚金关切地问:“师长同志,您在想什么?”

    “刚才我看见远处的那辆装甲车上有个德**官挺面熟的,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大声地回答说。

    “是不是在战前见过?”他友善地提示着我。

    我摇摇头,回答说:“这不可能,在战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德国人。”我没有继承丽达从前的记忆,所以这个看起来面熟的德国人绝对不可能是以前认识的。

    我正在苦苦思索时,一名战士弯着腰跑了过来,在我的面前蹲下,大声地报告说:“师长同志,指挥部里有您的电话。”

    我好奇地问:“从哪里打来的?集团军司令部还是政委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他不说,我也能猜到,十之**是让我立刻从城里撤出去并回到自己的指挥岗位上去,我只是想知道这时候打电话来的,是罗科索夫斯基还是政委?

    战士摇摇头,说:“都不是,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本人打来的。”

    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以我对朱可夫的了解,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肯定会为了我擅自命令部队后撤一事,先把我臭骂一顿,然后铁定会命令我立刻撤出城去。至于回到后方后,没准还会被他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战士又回到了指挥室。接过通讯兵递过来的话筒,握在手上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鼓足勇气对着话筒里说道:“您好,大将同志,我是丽达!”

    “丽达,你好大的胆子!”朱可夫的声音像炸雷一样从听筒里传出来,“你这是在犯罪。@本章节孤独手打@我给你师的命令,是像钉子一样钉在城里,一步也不许后退。可你呢?居然不经请示就擅自把部队撤了出来,把城市丢给了敌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阻止的话,你现在已经被内务部的人送上军事法庭啦!”

    朱可夫的话让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特别又是在如今的这个敏感时期,别说我一个小小的代理师长,就是他本人,在没有请示最高统帅部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命令任何一支部队从现有的位置撤出来。而我却自以为是,擅自做出了撤退的决定,真属于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不是和朱可夫的关系比较好,估计他早把我当成临阵脱逃分子,派人来执行战场纪律了。

    “大将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我知道如果不把自己的打算向他讲清楚的话,我的这个师长就算当到头了,等待我的将是军事法庭。

    “说吧,我听着。”他的声音立刻就小了许多,但语气依旧严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后,我师减员情况严重。……”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道。

    “真是见鬼,不光你们师如此,所有的部队都是一样,有的师几乎打光了,可剩下的战士依旧在顽强地战斗着。这不能成为擅自命令部队撤退的理由。”朱可夫不满地打断了我的话,在话筒那边埋怨道。

    “大将同志,请您听我说下去。”我怕他再打断我,赶紧抢过话头。

    “好吧,你继续说。”

    “我师减员严重,在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要挡住四五个德军师的进攻,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与其在城里和德军继续硬拼下去,不如改变一下战术。所以我把暂时撤出了师的主力,只留下小部队和德军在城里周旋。这样一来,虽然即使德军占领了大部分的城市,他们也会有相当多的兵力被我们牢牢地牵制住。”

    “城里的小部队也许会很快被德寇消灭掉,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朱可夫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我想这种可能不大,”我非常有信心地回答说:“由于我们和德军防线犬牙交错,他们不敢随便动用飞机大炮。失去这些重武器掩护的德军的战斗力,就和我们差不多,我有信心守住城市。”

    “那好,我就等着你好消息。”朱可夫对我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城市守住。”

    “是。”听到对方放下电话,我长出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重新回到观测点,发现列维亚金居然大大咧咧地站在窗口前,举着个远镜观察外面的战况。

    “将军同志,”我大吃一惊,赶快提醒他:“注意安全。”

    “没事,”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嘴里说道:“我团在这附近的部队已经全线出击,正在消灭剩余的德国佬。”

    “啊?!”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又大吃一惊,才进去接了个电话,没想到战局就变得对我军这么有利了。于是我几步冲到窗前,也举起望远镜向下看去。只见我军正从四面八方的建筑物里涌了出来,看那架势至少有五六百人。而数十个德军正在边打便退,相继退入百米开外的一栋被炸穿了房顶的双层建筑物内。

    刚才一度嚣张异常的装甲车也正在燃烧,车的周围躺着几具还在燃烧的尸体。我搜索刚才看到那名军官,发现他正被两名戴钢盔的士兵搀扶着跑进了建筑物。

    我放下望远镜,问列维亚金:“对面那栋建筑物里,为什么没有布置我们的人?”

    “布防时我去看过,那栋房子外表看起来是两层楼,但里面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不利于防守,所以我没有在里面安排人手防御。”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师长同志,您快看。”列维亚金兴奋地指着前面对我说:“我们的人已经把房子全部包围起来了,只要再来一个冲锋,就可以冲进去消灭这些敌人,没准还能抓不少俘虏呢。”

    抓俘虏,我听到他提到这个词的时候,猛地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名德军军官是谁了,他不就是当初在车站附近率部向我投降的那个少校冯?托尔曼么?他不是被押到后方的俘虏营去了,怎么会出现这里呢?

    “将军同志,”一名战士跑过来向列维亚金报告说:“我们已经把敌人包围了,是否马上发起最后的攻击?”

    “那当然,马上进攻。”列维亚金几乎不假思索地下达了命令。

    “等一等,”我赶紧制止了战士的离去,下了一道让他们莫名其妙的命令:“让部队停下来,暂时围而不攻。”

第一三五节 围点打援

    听到我的命令,那个战士满脸诧异之色,他忍不住转头去看了列维亚金一眼。WWW. 牛bb小说网(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同样疑惑不解的列维亚金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吩咐战士:“你没有听到师长同志的命令吗?赶紧去向部队传达。”

    “是。”战士答应一声,双肩顿时塌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回指挥所传达命令去了。

    看着战士走远,列维亚金有些不解地问:“德国佬已经被我们包围在房子里,只要战士们猛冲上去,就能把他们全部消灭,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停止进攻啊?如果不抓紧时间消灭他们,待会儿他们的援军赶来了,我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

    “我就是在等他们的援军。”我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啊?!”他听了我的回答,吓了一跳,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对面那一片相对完整的建筑群,反问他:“那些建筑物里,都布置有我们的战士防御吧?”

    他朝我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点头说:“不错,这些地方我都安排了人员防御,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出击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建筑物里还有相当数量的战士在守卫。”

    我微微一笑,说:“如果我们只是把这股敌人围住不消灭的话,敌人势必很快就会派出部队在增援。而这些布防的建筑物正好位于他们的必经之路的两侧,等他们一进入有效的射击范围,我们就可以对他们发起新的攻击,消灭来援之敌。”

    列维亚金听了我的话,皱着眉头看着我,用怀疑的口吻问:“这样做能成功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向他解释说:“这叫做围点打援。要消灭这些被包围的敌人,虽然不会太困难,但毕竟是攻坚,即便打下来,我们自己损失也会比较大。如今我们改为围而不攻,诱使敌人由其他地方派军队来支援,而我们在选定的地点伏击、歼灭他们。”

    “围点打援?!”列维亚金还是带着怀疑的态度问:“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战术,真的会有效果吗?”

    “你放心,我的判断不会错的。”这种战术在后世那么有名,肯定是经过了实践的检验,所以我信心满满地告诉他:“行军中的部队,不管装备多好,都很脆弱。再加上我们的攻击的突然性,完全有可能重创或者全歼来援的敌军部队。”

    “既然您这么有信心,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听到我用如此肯定的口吻来谈论这件事情,列维亚金无奈之下,也只好附和了我的提议。

    虽然我已经命令停止进攻,但通讯兵还没来得及把这项命令传达到作战部队,所以下面部队的进攻还在继续。

    战士们端着武器越过瓦砾堆,冲向建筑物。建筑物里的德军躲在几个窗口后面,把武器伸出来向战士们疯狂地扫射,打得地上土石乱飞。几个冲进了德军射程的战士身上爆出了血花,随即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机枪!机枪掩护!”看到战士们的牺牲,列维亚金心痛不已,高声地冲旁边喊了起来。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一挺机枪便开始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击打在其中一扇窗户的墙上,砖石、木屑乱飞,那扇窗户后面的射击顿时便停止了。

    消灭了这个火力点,机枪又转向了下一个窗口。“太棒了!”列维亚金一巴掌拍在窗框上,兴奋地喊道:“机枪手真是好样的,就这样打下去……”话刚说到一半,我突然听见他“啊”了一声。扭头一看,他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用手捂住额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看到他受伤,我不禁有些慌神,连忙蹲下关切地问:“将军同志,您怎么了?”

    他苦笑一下,没有松开捂住额头的手:“不要紧,只是被敌人的流弹咬了一口。”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周围还有不少的战士,连忙大声地喊:“卫生员,卫生员在哪里?快点到我这里来!”

    附近一名蹲在窗边观察战况的战士,听见我的喊声后,弯腰跑了过来,蹲在我的面前,大声地报告说:“报告指挥员同志,我是卫生员,听候您的命令。”

    我看了看他肩膀上挎着的医药箱和袖子上的红十字标志,吩咐他说:“将军同志受伤了,你赶快帮他包扎一下。”

    “是!”卫生员答应一声,几步移到了列维亚金的面前,开始为他进行包扎。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举起望远镜观察战况,发现我军的进攻已经被德军打退了,战士们撤了下来,躲在瓦砾堆的后面和建筑物里的德军进行着枪战。

    一名战士从身上取下一枚手榴弹,拉燃了引线,一扬手准确无误地从一个窗户扔了进去。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枚手榴弹随即被德军从窗户里扔了出来,落在窗外的空地上,一股泥雪被炸得冲天而起。那名战士又取一枚手榴弹,再次拉燃了引线,这次他没有急着把手榴弹扔进去,而是停留了两三秒,才猛地掷了出去。这次手榴弹一飞进窗口,马上就发生了爆炸,在爆炸的火光和硝烟中,一名德国兵被气浪从窗口掀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外面的地上,挣扎了两下,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那名战士猛地站起身来,端着手中的步枪猛冲上前,刚接近建筑物,窗口飞出的一枚手榴弹落在了他的身边,爆炸的气浪将他狠狠掀起,在半空中打了个飞旋,然后重重摔在了雪地上。

    这个时候,我的命令传达到了作战部队,原本跃跃欲试的战士们都停止了进攻的尝试,躲在瓦砾堆后面警戒着。

    “情况怎么样了?”头上缠着绷带的列维亚金出现在我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部队已经停止了进攻。”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敌人的抵抗很强,我军刚才发动的进攻已经失败了。”

    “什么?”他有些不相信地说:“参与进攻的战士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人数多达三百人,难道还消灭不了建筑物里的几十个德国佬吗?”

    “你看看吧!”我指着正在交火的区域对他说:“建筑物附近有将近一百具尸体,除了德军败退时留下的十几具,剩下的全是我们牺牲的战士。”

    看到这一幕,列维亚金嘴角剧烈地抽搐着,双手也在不停地发抖。良久,他回过身来,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对我说道:“想不到德国佬的抵抗这么顽强,如果继续强攻的话,我们必定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看来您是对的,我们确实应该只围不攻,吸引其他的敌人来增援,然后找合适的时机消灭他们。”

    “报告!”刚才那名通讯兵弯着腰,快步地跑到我们的面前,大声地报告说:“根据观察哨的报告,大约有两百名德国兵,在两辆坦克和五辆装甲车的掩护下,正在向我们这个区域快速推进!”

    “知道了!”没等我说话,列维亚金已经抢先吩咐通讯兵:“告诉观察哨继续观察,一旦有什么新情况,要及时向指挥部报告!”

    “是!”通讯兵大声地答应着,转身跑开了。

    列维亚金看看我,然后苦笑着说:“德国佬的增援部队过来了,人数还不少,我们接下来打的是一场硬仗。”

第一三六节 俘虏

    ( )我看着对面正打得热火朝天的地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再多的人,照样让他们有来无回。”说完这话,我还轻蔑地哼了一声来嘲笑这些来送死的德军。刚一哼完,我猛地觉得有些不对,刚才怎么不知不觉地说起中文来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也许是外面的射击声太响或者是我的声音太小,他居然没听清楚我刚才说什么,还在大声地追问我。

    我暗松一口气,随即岔开话题,关切地问:“将军同志,您的伤势怎么样?能坚持吗?”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我可以坚持。”

    “请师长同志放心,”旁边的卫生员主动帮腔:“我刚才为将军同志仔细检查过了,估计是一发跳弹横着擦过额头,只是皮外伤,包扎过后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我点点头接着说:“既然敌人已经来增援了,那么对面建筑里的敌人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传我的命令,部队立即进攻,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完全明白了。”他答应一声,然后转身冲旁边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他的喊声,一名战士马上收回架在窗框上的武器,几步跑了过来,蹲在他的面前,大声地问:“将军同志,您有什么吩咐。”

    “你立即去向部队传达命令,让他们马上开始进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要把建筑物里的德国佬全部消灭掉。”

    “是!”那个战士兴奋地答应一声,起身就要离开。“等等,”我连忙把他叫住,又补充了一句:“告诉他们,动作要猛要快,速战速决,一个敌人都不准放跑。”

    “明白。”战士答应着提枪跑开了。

    “师长同志,”列维亚金又问我:“接下来我们能做什么?”

    我环顾四周,看见走廊上还有不少的战士正把手中的武器架在窗台上,瞄准着外面。武器是五花八门,有步枪、冲锋枪,还有两挺机枪。便灵机一动,吩咐说:“命令所有的战士做好准备,等下面的进攻一开始,立即全体开火,用火力压制对面建筑物里的敌人,为我们的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掩护。”

    “明白了。”他答应一声,站直身体,背靠着墙壁,冲两边大声地喊道:“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目标,对面建筑物里的敌人,瞄准,准备射击!”

    正在这时,下突然传来了冲锋号的声音,刚开始我一位是自己的幻听,细一听没错,是冲锋号的声音。没想到苏军冲锋时也吹冲锋号,我还以为全靠前沿的指挥员喊口号来引导战士们进攻呢。冲锋号一响,原本趴在瓦砾堆里和德军对射的苏军战士们站了起来,呐喊着端着武器就冲了上前。

    “射击!”随着列维亚金的喊声,走廊上骤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我左右窗口站着的战士好不犹豫地扣动着扳机,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向对面的建筑物倾泻,在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下,原来猖獗德军火力随之弱了下来,甚至有几个窗口完全停止了射击。

    这边的战事正打得如火如荼,德军增援部队出现在了远处的街道上。我抬起望远镜望过去,由于道路狭窄,两侧又是残破的建筑和乱七八糟的瓦砾堆,所以德军的部队只能排成一字长蛇阵向前推进。前面开路的一辆装甲车,车后面紧跟着二十几个德国兵。

    随着一声巨响,正在行进中的装甲车化做一团火球,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才重重地落到地面上,车窗里冒出火焰,整个车子黑烟缭绕,火光冲天。离车近的几个德国兵当即被炸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侥幸没死的连忙趴在了地上,心惊胆战向四处张望着。

    “德国佬的装甲车压上我们的地雷了,”列维亚金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他们开路的不是坦克,如果能一下炸掉他们的坦克,待会儿打起来我们部队的伤亡就会小很多。”

    下的战斗还在继续,我军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不少战士已经接近了建筑物。这时一个窗口的火力点又复活了,几支冲锋枪喷射出的子弹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力封锁线,疯狂地收割着区域内的生命。

    几乎是在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战士栽倒在地,他们流淌出的鲜血染红了雪地。后面的战士没有退缩,而是更加疯狂地向前冲。虽然还不停地有战士倒下,但是更多的人冲了上去。

    一个又一个的手榴弹飞进窗口,随着一连串的爆炸过后,德军的火力点彻底哑巴了,无数的战士们呐喊着冲进了建筑物。

    没有悬念的战斗很快结束了,战士们押着俘虏往外走。俘虏有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名军官。我看了看旁边的列维亚金,对他说:“将军同志,我们去看看都俘虏些什么样的人。”

    “好的。”列维亚金答应一声,然后吩咐周围的战士:“大家注意警戒,德国佬的增援部队也许很快就会打到这里来。”

    我俩下了,带着一群战士朝俘虏走过去。走近时,我一眼就看清楚俘虏群里的那名军官,就是当初我俘虏过的那么德军少校冯?托尔曼。我走上前,用手拨开挡在前面的两名德军俘虏,用平淡的口吻对这名少校说道:“托尔曼少校,我们又见面了。”

    托尔曼少校看到和他打招呼的是我,不禁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用俄语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是……是啊,没想到,我……我这么……快又成为了您俘虏。”

    我皱了皱眉头,冷冷地问:“上次你被俘后,不是被送到俘虏营去了吗,怎么会又在这里出现呢?”

    托尔曼苦笑了一下,回答说:“那天我在被押送俘虏营的途中,正好遇到偷袭你军后方的小分队,他们打死了押送我们的苏军士兵,就把我救了出来。我回到部队后,遇到一个我父亲的老朋友,他担任着步兵第106师的师长,出于对我的关怀,他把我安排在他的师里当了一个营长。”

    听完他的陈述,我冷笑了一声:“希望这次我们的战士能把你顺利地送到俘虏营去。”

    没等他说话,德军增援部队的坦克开炮了。炮弹呼啸着落在我们的四周,炸起的砖石瓦砾四处乱飞,砸伤了不少躲闪不及的战士。

第一三六节 突围(上)

    ( )“卧倒!”在第二颗炮弹在我们附近落下时,列维亚金将军大喊了一声,其实他的这声喊完全是多余的,炮弹还在呼啸着飞过来的途中,不需要谁提醒,我们都已全趴在了地上,这完全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除了我们的战士,连德军俘虏也全趴下了。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炮弹是分不清敌我的,不光可以炸死苏军战士,照样能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人人反应敏捷,几乎是在第一颗炮弹爆炸的瞬间就集体趴下了。

    我趴在地上,被巨大的爆炸声波震得眼前发黑,本能地用未受伤的手护住头部,身体其它部位被空中落下的石头砸中,即使受伤也不会太重,但如果被石头直接砸中头部,就是丢掉性命也完全有可能。

    不时飞过来的炮弹,在我们的四周爆炸,瓦砾堆中的砖石瓦块被气浪高高地扬向了空中,然后哗啦啦地从高处落下。几块碎石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背上,疼得我眼泪都冒了出来。身上传来的伤痛,不禁让我有些后悔,好好的指挥所不待,非要跑到前线来亲自指挥战斗,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正在暗自纠结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德军坦克对我们这里的炮击骤然停止了。我用手撑地慢慢抬起身子,向枪炮最密集的方向看去。只见从德军增援部队所来的方向不时腾起一团团火光和硝烟,看来是在道路两侧的我军部队正在对德军发动攻击。

    我正想站起身来,突然有几个人越过我,朝着正在激战的地方猛跑过去。没等我回过神来,身边便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站住!都给我站住!!!”我茫然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战士涨得满脸通红,边喊边朝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德国佬,都去死!”他冲到我的身边,停下脚步,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前面夺路狂奔的几个人影扣动了扳机。“哒哒哒!”随着一连串的枪响,正在奔跑着的几个人的身体都不约而同向后仰了一下,又向前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我这才看明白,原来是有几个德军俘虏想趁乱逃走,结果被警惕性很高的战士发现并当场击毙。再看看开枪的战士,我也认识,就是上午到指挥部里向列维亚金报告情况的那名战士。虽然他看到那几个逃跑的俘虏都被他开枪打倒,但依旧不肯罢休,提着枪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挨着对倒地的几个俘虏逐一补枪。

    “中校姑娘,我抗议!”托尔曼少校不知道啥时候站在我面前,怒不可遏地喊道:“既然我们已经向你们投降,请给予我们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像你们这种杀害手无寸铁的战俘的举动,是严重违反日内瓦公约的行为。……”

    “够了!要是他们不是企图逃走的话,这样的事情原本是不会发生的。”我从地上爬起来,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瞥了一眼气得脸像猪肝的少校,继续说道:“如果你想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就应该好好地约束你的部下,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当好俘虏。”

    “是!”他听了我的话,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冲旁边大声地用德语喊了几句。随着他的喊声,剩下的十来个俘虏聚集在他的面前,规规矩矩地排成了一排。看到自己的部队集合完毕,他转过身,走到我的面前,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我已经把部队集结完毕,请带我们去应该去的地方!”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列维亚金将军就站在我的右侧,便低声地问他:“将军同志,这些俘虏安置在什么地方,能送出城去吗?”

    他摇了摇头,说:“恐怕不行,我们已经被德军四面包围,想把这些俘虏顺利地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抬头看了看站在我们面前的德军俘虏,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地对我说:“要不,暂时把他们安置在指挥部的下,那里本来就有不少德军的俘虏,可以把他们关在一起。”

    我转头看见那名提枪的战士,他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连忙向他招手:“战士同志,你过来一下。”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的面前,把枪往肩膀上一挎,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我立正敬礼。我没有回礼,用手一指身后的建筑物,直接吩咐他:“你把这些俘虏带到里去。”

    “是!”他答应一声,然后重新摘下冲锋枪,对准那些德军战俘,大声地吼道:“都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谁要想再逃跑,刚才的这几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是用俄语喊的这些话,除了托尔曼少校,估计没人能听懂。我苦笑了一声,正想提醒他,这时托尔曼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地喊了几句,看样子像是在把战士的话翻译给大家听。他喊完以后,又转身向我敬了个礼,然后带着部下跟着战士往里走。

    看着战俘们走远,列维亚金走到我的身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滴滴答答滴滴……”嘹亮的冲锋号突然响了起来,我诧异地回头望去,看见端着各式武器的战士们,正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朝激战的地方冲了过去。

    “我们回指挥部去,师长同志。”列维亚金的话打消了我跟着部队一起冲锋的念头,他接着说:“在那里,您能够更好地指挥城里的所有部队。”

    “那好!”我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他的建议。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一师之长,不再是连排长,没有必要再带领战士们去冲锋,待在指挥部里,我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我们刚进指挥部,便有名少尉迎了上来,向我俩敬礼报告说:“师长同志,我正准备下去找您呢,有找您的电话。”看到我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赶紧解释说:“是政委打来的。”

    我抓起电话,冲着里面说:“政委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

    “城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政委也没说什么客套话,而是迫不及待地追问我:“您没有受伤?”

    “还不错,”我对今天的战果还比较满意,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列维亚金,心情愉快地回答政委说:“和进入城内的德军打了两仗,以极小的代价消灭了不少的敌人。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师长同志,我现在给你打电话,要带给你一个坏消息。”政委在电话那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刚接到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的最新命令……”

    “什么命令啊?”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按照自己的想法反问道:“司令员是不是还是像昨天一样,命令我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城市,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一步也不准后退?”

    “不是!我接到的命令正好相反。司令员命令我师放弃沃洛科拉姆斯克,所有的部队立即向伊斯特拉河地区退却,在那里建立新的防御。”

    “什么?!”我和列维亚金几乎同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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