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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场唐人     燃烧的莫斯科txt下载     燃烧的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六节 惨烈的突围战(三)

    拼刺刀!一听到这个词,我的脑袋顿时傻了眼。在没有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就用轻步兵去进攻德国人防守严密的阵地,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吗?想着自己明天就要端着刺刀,跟在一帮大老爷们后面去送死,不由心乱如麻。

    “奥夏宁娜少校,您在想什么?”师长那严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把我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师长同志,不知道您有什么指示?我听候您的命令。”

    安丘费耶夫上校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时在他身后传来了叶甫盖尼中校的声音:“奥夏宁娜少校,您还在站在哪里发什么愣,到桌前来看地图啊。”

    我左右一看,刚才站在旁边的那些指挥员,不知什么时候都围在木桌前看地图,就我一个人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没动弹,难怪师长不给我好脸色。我脸上一红,连忙快步地来到了桌前,和提醒我的中校站了一起。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我们的第2突击集团军被德军彻底包围住了。向西,是半年来一直攻击的目标——柳班;向北、向南都是森林和沼泽;目前的唯一出路,就只有向东攻击,力图和原来坚守交通线的第52、59两个集团军汇合。

    正当大家面对着面前的地图愁眉不展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报告的声音:“报告师长同志,第1127团团长哈比中校奉命来到,听候您的命令。”

    “可把你们盼来了。”师长迎上去,抓住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关切地问:“哈比中校,怎么样,这一路顺利吗?全团都带过来了吗?”

    哈比中校大声地回答:“是的,师长同志。全团都来了。”

    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出现,我不能视而不见,赶紧走过去,向他立正敬礼:“团长同志,您好!少校奥夏宁娜向您报告,第三营准时赶到师部,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听候您的命令。”

    哈比把手抽了回来,向我还了个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上校拉到桌子的另外一边看地图去了。看到他们这友好的一幕,我是羡慕嫉妒恨啊,师长和几个团长的关系都不错,却对我这个上级推荐来的营长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估计他如果不是碍于上级的命令的话,估计早把我撵走了。

    哈比看了一会儿图,问安丘费耶夫:“师长同志,昨天普里瓦洛夫将军攻击多尔戈沃顺利吗?我听说集团军司令部还专门派了萨维利耶夫的游击队配合行动。”

    安丘费耶夫叹了口气,咬着后槽牙说:“进攻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战斗一开始,普利瓦洛夫将军便负了重伤,部队交给他的副职指挥。因为敌我力量悬殊,经过顽强的战斗,进攻部队的指战员们全部牺牲,就连游击支队的队长萨维利耶夫也光荣牺牲。”他用手指点着地图,向大家介绍战斗任务,“我们师的任务,是沿着窄轨铁路进攻,打通到在米亚斯内博尔的通道,和在那里活动的诺索夫领导的游击队汇合。这次进攻,集团军将派索特尼科夫同志的游击队来协助我们。”

    游击队,又是游击队,貌似这里的游击队比正规军还多。我心中暗自盘算着,这些游击队打打伏击、烧个军车炸个仓库还凑合,真要让他们打阵地战,那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么?

    接下来安丘费耶夫开始分派作战任务:叶甫盖尼团作为全师的先头团,在凌晨五点准时发起进攻。第1128团作为第二梯队,当先头团撕开敌人的方向后,迅速进行突击,将突破口撕大,将阵地上的德军包围歼灭。而我所在的哈比团,则作为预备队,和师部一起行动。

    命令下完,上校环顾四周,问道:“任务都明确了吗?”

    我本来想提出自己的看法,没有炮火的掩护,去进攻德军的防御阵地,即使突破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倒不如改强攻为偷袭,那样能以较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正想开口说话,几个团长已经齐声答道:“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见木已成舟,我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接着安丘费耶夫一摆手,说:“既然任务明确了,那赶快去集结队伍,尽快地进入进攻出发阵地。”

    大家又齐声答应,敬礼后纷纷离开。

    俄罗斯夏日,昼长夜短。在凌晨四点多钟,天色微微有些明亮了。出击阵地一公里的森林里,大队大队的人拥挤在一起,互相紧张地张望着,队列里听不到说话咳嗽的声音,只有刺刀步枪互相轻微碰撞地声音。

    指挥员们不敢在队列里大声地召集队伍,只是将命令一个个低声向后传去。随着命令的下达,本来猬集在一起的步兵,根据进攻的顺序慢慢分离开来,叶甫盖尼团的战士,纷纷从我们队列的中间穿过,义无反顾地向前行进。

    时针刚刚指向五点,一颗红色信号弹升到了空中,进攻开始了。

    “乌拉!”叶甫盖尼团的战士们,高喊着,端着步枪朝几百米开外的德军阵地冲过去。

    我站直身体,举起望远镜向敌人的阵地看去。

    列宁格勒郊外的森林和莫斯科的森林一样,每隔一定的距离,就会有一片林间空地,小的长宽不过上千米,大的地方长宽超过了两三公里。德军在窄轨铁路伸进森林的地方,挖掘了众多的散兵坑,没有看到有什么坚固的火力点,阵地前也没有铁丝网。铁轨的右前方,有个海拔上百米的土坡,坡上有人影晃动,估计那里有德国人构筑的防御阵地。

    面对我军气势如虹的冲锋队伍,德国人保持着沉默。进攻队伍慢慢地接近了森林的边沿,这个时候,德军开火了,爆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

    正在冲锋的队伍,噼里啪啦倒下了一片,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倒下的人。我这里离战场远,否则肯定能听到那些伤者的惨叫声、呻吟声。

    德国人在不停地开火,密集地子弹倾泻而出,打在进攻队伍中间。虽然叶甫盖尼团前排的指战员一片一片地倒下,但紧跟在后面的战士依旧没有停步,仍旧在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原本整齐的队列,在埋头冲锋时变得混乱起来的。

    眼看最前面的队伍就要冲进森林里,德军在土坡上的火力点开火了。

    德军这一开火,我马上发现原来他们修筑在山坡上的都是机枪阵地,几挺机枪居高临下地向进攻队伍扫射。血雾已经不是一簇簇的溅起了,而是在人群中一团一团,仿佛喷涌一般弥漫。叶甫盖尼团的指战员们,扭动着身体一排排地倒在敌人的阵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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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节 惨烈的突围战(四)

    德军的骤然射击,一下把进攻队伍打蒙了。叶甫盖尼团幸存的指战员们慌乱起来,除了少数趴在地上和德军展开了对射,剩下的都是乱哄哄地朝后跑。

    “见鬼,叶甫盖尼中校,你们团是怎么回事?怎么德国人的枪刚一响,就调头往回跑。您赶紧到第一线去,把逃跑的胆小鬼们都拦住。”身边传来了师长安丘费耶夫上校大发雷霆的声音,扭头一看,他正和哈比、叶甫盖尼他们几个营团级指挥员在我的身后,也举着望远镜在观察战场。

    叶甫盖尼受到了师长的指责,心里应该也非常窝火,直接骂了句:“该死的胆小鬼们。”骂完,冲身后喊道:“跟我来,把他们都拦住。”然后快步地朝森林边沿跑去,也不管隔那么远,那些撤退的指战员们能否听见,就放开嗓门大声地喊道:“站住,站住,都给我站住!你们这帮胆小鬼们。”他这一跑,马上就有一名少校和两名大尉跟了上去,这应该都是他团里的指挥员。

    等叶甫盖尼他们跑远,安丘费耶夫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我,语气冷淡地说:“我说,奥夏宁娜少校,你举着望远镜在这里瞧了半天,都瞧出了些什么?”

    我赶紧立正报告说:“报告上校同志,据我观察,德国人在右前方的高地上,修筑了众多的机枪阵地,他们一开火,就会大量地杀伤我们的进攻部队。如果不首先消灭他们的话,我们的进攻就无法奏效。”

    “消灭?我也知道要把这些高地的德国人消灭掉,可是该怎么消灭呢?少校同志,”安丘费耶夫上校不以为然地说:“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的眼睛望着上校,只说了两个字:“夜袭。”

    “什么?夜袭?!”上校一听我说这话,差点跳了起来,“我说少校同志,难道你还想让这场战斗拖到晚上吗?”接着用教训的口吻对我说,“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突破口,掩护集团军主力突出重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可是师长同志,”我略微犹豫了下,便果断地向他提出自己的看法,要知道,如果照他这种打法的话,等叶甫盖尼团和1128团拼光后,就该轮到我们团上场了,我可不想白白去送死,“在德国人密集火力的封锁下,要想突破对面的防线,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就算是最后突破敌人的阵地,我们的部队也会被打残的。”

    “我的少校同志,我在军队里待了二十年,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该怎么打,不用你来教我。”安丘费耶夫上校态度恶劣地驳斥着我,“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当上少校的,又是如何骗取了弗拉索夫司令员的信任的。我非常想知道,你以前亲自参与过战斗吗?”

    “师长同志,奥夏宁娜少校的军衔,是凭她的努力获得的。至于如何会得到弗拉索夫司令员的赏识,……”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哈比中校开口为我解围,他冲我点点头,低声地说:“把你的勋章给师长同志看看。”接着又对上校说,“那是因为奥夏宁娜曾经担任过弗拉索夫将军的参谋长。”

    有些话别人说出来,比我说出来的效果更好。我翻开公文包的盖子,从里面取出用布包裹好的勋章,小心翼翼地打开后捧在手中,递到了安丘费耶夫的面前。

    “红旗勋章?一,二,三,有三枚,还有枚勇敢奖章。”看到这四枚金光闪闪的勋章,安丘费耶夫的下巴差点砸到了地上,他大吃一惊:“你居然获得了三枚红旗勋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上校同志,这些军功章,都是奥夏宁娜少校在莫斯科保卫战中,因战功卓著而获得的,”以前在冰上运输线时,我曾经告诉过哈比一些我的经历,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处。“在大反攻开始前,斯大林同志亲自任命她为第20集团军的参谋长,协助弗拉索夫司令员的工作,并授予了她少将军衔。”

    听到斯大林曾亲自授予过我的军衔,四周都传来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安丘费耶夫上校的脸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上校同志,上校同志!”远处传来叶甫盖尼的声音,将他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大声地问:“什么事?叶甫盖尼中校,那些胆小鬼停止后退了吗?”

    叶甫盖尼一手拖着名大尉,来到了安丘费耶夫的面前,大声地报告说:“师长同志,刚才就是一营长伊格纳托夫大尉带头撤退的。我把他带过来,听候您的处置。”

    上校恶狠狠地盯着这位满身是血,头上缠着绷带,没有戴大檐帽的大尉,吼道:“你扔下了你的营,抛下了你的战士,你这该死的胆小鬼。”说着他的手就向腰间的枪套摸去。

    哈比中校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安丘费耶夫的手,劝说道:“上校同志,请您冷静,让我们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冲着那位大尉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头撤退?”

    伊格纳托夫大尉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们,喃喃地说:“本来我们刚才都快冲到敌人的阵地前了,没想到山坡上的机枪突然开火了,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根本冲不过去。我们开枪不见得能打中德国人,但他们的射击却在不断地屠杀我们,这仗还怎么打?”他越说声音越大,“这仗还怎么打?还怎么打得下去?”

    叶甫盖尼站在身边,用严厉的语气对他说:“大尉同志,你的人还在战斗。你没看见,他们还在战斗吗?他们还趴在空地上,和德国人在交火。你马上回去,带上你的营,再发起一次进攻,一定要把敌人的阵地夺下来。”然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大声地吼道,“回到你的营里去,给我马上跑步回去,快!”

    大尉没有向任何人敬礼,眼睛看着我们,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接着转身快步往森林边沿部队集结的地方跑去。

    “奥夏宁娜少校,”安丘费耶夫上校在我身边,低声地说,“也许你夜袭的提议是正确的,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目前我能做的,只能集中全部的兵力,采取人海战术,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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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节 惨烈的突围战(五)

    奇迹没有发生!

    伊格纳托夫大尉回到他的营里,很快就组织了第二次冲锋。

    无论是指挥员还是战士,都表现得异常勇敢,但在德国人的密集火力打击下,还是成批成批倒在了阵地前。就连伊格纳托夫大尉,也身中几十发机枪子弹,被打得转了几个圈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仓促发起的第二次进攻又失败了。

    叶甫盖尼中校回到安丘费耶夫上校的面前,一脸苦涩地报告:“报告师长同志,一营的进攻又失败了,营长伊格纳托夫大尉阵亡。全营七百人,只有不到二十人撤了下来,而且全部是伤员。”

    在这种情况下,换了别的指挥员,也许会考虑暂停进攻,召集大家来商量该采用什么样的战斗方式,来扭转面临的不利局面。可安丘费耶夫上校,即使亲眼看到了叶甫盖尼团伤亡惨重,他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是冷漠地说:“叶甫盖尼同志,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在德国人的包围圈上打开一个突破口,掩护集团军主力突出重围。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付出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您马上回到团里去,尽快组织第三次进攻。”叶甫盖尼中校无奈地叹了口气,敬礼后转身正准备回团里去布置新的进攻,却被上校叫住了,“叶甫盖尼中校,您等一等。”

    我以为师长改变了主意,叫住叶甫盖尼是为了调整部署,不料却听到他冷冷地说:“我不要什么伤亡数字,我只要对面的阵地。哪怕您把整个团都拼光了,也要被阵地给我夺下来。”

    听到师长下了死命令,哈比和另外一个团长也不好再开口劝说,只能保持沉默。叶甫盖尼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双肩一塌灰溜溜地回队伍,去组织新一轮的徒劳而又送死的进攻。

    我看到这一幕,真是哭笑不得,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想像一战时搞人海战术,去突破敌人的阵地,那不是让战士们白白去送死吗?不过既然两个团长都不劝谏师长,我这个营长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自讨无趣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向站在不远处的乌嘎德招手,示意他过来。

    乌嘎德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我的面前,瞅了一眼旁边黑着脸的师长,和一脸尴尬的哈比中校,小声地问我:“少校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我用手向旁边一指,命令道:“把八连的战士召集起来,让他们挖战壕。”

    “挖战壕?”乌嘎德有点纳闷地问:“可现在是我们在进攻啊,为什么要挖战壕。”

    我冷笑一声,缓缓地说:“有备无患,万一进攻受挫,遭到德国人反击的时候,至少我们有阵地可以抵挡一阵啊。”我这样说虽然有一定赌气的成分在内,但在进攻中,如果无法为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掩护,不管再进攻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声令下,八连的战士立即开始行动起来,拿出工具就挖开了散兵坑。早在几个月前,我曾让他们在阵地上进行过长期的土木专业,如今再干起这活来,那真是驾轻就熟。不到十分钟,大部分的战士的个人掩体都已完成,正试图把这些掩体都连在一起。

    叶甫盖尼组织的进攻再次被打退了,看着伤亡累累的部队仓皇地退回到了出发阵地,安丘费耶夫在那里跳着脚骂人,他一把抓住站在身旁的哈比中校,大声地命令道:“哈比中校,立即把你的团带上去,去帮叶甫盖尼他们一把,一定要把敌人的阵地夺下来。”

    听到让我们去送死的命令,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正在盘算着如何应付这个九死一生的命令时,一名战士带着几名装便装的武装人员过来了。他走到安丘费耶夫的面前,大声地报告说:“师长同志,游击队的指挥员索特尼科夫同志来了。”

    安丘费耶夫和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握着手,开始亲密地交谈起来。

    看到他们两人聊得投机,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们是游击队,那么对地形一定很熟悉,如果能让他们给我们当向导的话,没准我们能绕到德国人的后面去,来个前后夹击,全歼这股拦路的敌人。

    主意打定,我走到了安丘费耶夫和索特尼科夫的面前,打断了他俩的对话。先对上校说:“师长同志,对不起,打扰了。我能和索特尼科夫同志聊几句吗?”见到上校不知所谓地点点头,又调转头,问:“索特尼科夫同志,请问您的游击队里,有对这里地形熟悉的战士吗?”

    索特尼科夫被我这么一问,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回答说:“有的。游击队里有很多战士都是本地人,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就如同熟悉自己的家一样。”

    安丘费耶夫也许不满意我打断了他和游击队长的聊天,**地问了一句:“奥夏宁娜少校,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师长同志,”我连忙解释说,“我想既然从正面进攻要付出重大的牺牲,何不派一支部队悄悄的绕过德国人的阵地,潜到他们的后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的建议,让安丘费耶夫上校的眼前一亮,虽然说他一再强调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开突破口,可要是有办法能少付出一些牺牲,他估计还是乐意进行尝试的。

    没想到听完我的话,索特尼科夫却摇着头说:“这个任务嘛,执行起来难度很大。要知道这高地的两边都是沼泽,部队根本无法通过。如果要想绕到德国人的后面去,先要向南走了五六公里,再调头向东,那里虽然也有沼泽,但只要有经验丰富的人带路,还是可以从中间穿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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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节 惨烈的突围战(六)

    听到真的有路可以绕到德国人的后方去,虽然远了点,但也比排着队上去给别人当靶子打强啊。我一把抓住索特尼科夫的肩膀,大声地追问:“队长同志,您那里有熟悉沼泽的游击队员吗?”

    索特尼科夫小心地挣脱我的手,望着安丘费耶夫问:“上校同志,这位女指挥员是……?”

    “索特尼科夫同志,我忘记给你介绍了,”我刚才的提议,让安丘费耶夫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他笑着向这个矮胖子介绍我,“这是奥夏宁娜少校,在我师1127团担任营长职位,她曾经参加过很多战斗,立下了不少的战功。”

    安丘费耶夫这么一介绍我,顿时让索特尼科夫肃然起敬,他主动向我伸出手来,礼貌地说道:“您好,少校同志,很高兴认识您!”

    和他握了握手,我接着追问道:“索特尼科夫队长,您还没有回答我,您的队伍里有熟悉沼泽的人吗?”

    “有的,”他使劲地点着头,“有两个战士对沼泽相当熟悉,可以这么说吧,在这个地区,还没有他们过不去的沼泽。可惜经验最丰富的那位执行侦查任务去了,没在这里。我派另外一名战士给你们当向导。米高林,你过来。”他后一句话,是对他身后的一名游击队员说的。

    那名战士赶紧上前两步,在他面前把身体挺得笔直,等着自己的上级下达命令:“米高林,从现在起,你就归安丘费耶夫上校指挥,要服从他下达的命令。”

    米高林的回答简单干脆:“明白,指挥员同志。”

    向自己的战士交代完,索特尼科夫又向安丘费耶夫说:“上校同志,我让这名战士到您的部队里去当向导。有什么任务,直接向他下命令就是了。”

    安丘费耶夫点点头,扭过头看着我问:“奥夏宁娜少校,你有什么打算?”

    我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哈比中校,毕竟直接越过团级指挥员去向更高级别的指挥员提作战建议,还是有点犯忌的。哈比发现我的目光望向了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于是,我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安丘费耶夫,说:“我打算带一支小部队,通过沼泽,绕到德国人的阵地后方去,从那里狠狠地打他们一下。”

    安丘费耶夫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带多少部队去?”

    我望了一眼正在埋头挖工事的八连战士,就刚才短短的时间内,一条战壕已经初具规模。看来当初我让他们每天修工事,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就能派上用处。既然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我就带戴奥米的七连。于是我回答说:“师长同志,请允许我带七连去执行这个任务。”

    “就带一个连,人数会不会太少了?”说这话的是哈比中校,他显得非常担心。

    “是啊,奥夏宁娜少校,一个连会不会太少了。”没想到安丘费耶夫也在附和他,“要不要我把师警卫营抽调给你?”

    我连忙摆手表示反对,说:“师长同志,为了保证行动的隐蔽性和突然性,这支绕到敌人防线后面去的队伍,人数不能太多,不然没等发起进攻,就会被德国人发现。”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码事。我单独带七连去执行任务,什么事情都可以我一个人说了算。要是把警卫营带上,队伍里就有两个指挥员,指挥起来就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

    见我不愿意要警卫营协助作战,安丘费耶夫也没有坚持,便简短地向我下达了命令:“奥夏宁娜少校,既然你已经有了合适的作战机会,就马上带队伍出发吧。”

    “是!”我答应着向他敬了个礼,带着向导米高林去找队伍。走出没多远,哈比中校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我关切地问:“奥夏宁娜少校,光带一个七连,人数太少了。要不要,我再从其他的营里抽一个连归你指挥?”

    “谢谢您的好意,团长同志。”我刚才拒绝师长的警卫营时,有些话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封死了,所以现在明知道自己人少,也不能自食其言,只能硬着头皮说:“就一个七连,人数已经不少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连忙追问:“团长同志,团里不是有个炮兵连吗?怎么这次战斗没看见他们啊?”上次赶死队突击德军阵地时,他们还曾经提供过炮火掩护。不过战斗一结束,他们也随着哈比中校撤走了。

    哈比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别说团属炮兵,就连师里的炮兵团,都在这几个月的残酷战斗中损失殆尽。炮弹没有了,火炮也全毁了,剩下的炮兵也改成了步兵。”

    哦,原来如此,难怪安丘费耶夫上校像发了疯似的,让步兵在没有炮火掩护的情况下,一波接一波地往德国人的枪口下冲。目前能扭转不利局面的,也许只有我带领的这支奇兵。

    (作者按:返回莫斯科途中,因诸多不便,更新内容较少,请书友大大多多原谅。等回到莫斯科后,会恢复正常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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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〇节 惨烈的突围战(七)

    我们的队伍,跟在索特尼科夫游击队的向导的后面,在茂密的森林里向南急行军。

    走了一阵,战场上的枪声便听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安丘费耶夫上校命令部队停止了进攻,还是因为隔得太远,那里的声音传不过来。

    北条谷雄这个魔鬼教官对七连的特训效果,在急行军中显现出来了。七连的战士们表现得训练有素,虽然行军的速度很快,但是部队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形,除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没有任何人在队伍里交头接耳。可是就苦了我,虽然警卫员已经把我从不离身的突击步枪背在了身上,我空着手行军,依旧落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后。我小跑着跟在了整个队伍的后面,每跑一段距离,我都要停下来,双手叉着腰喘一会儿。等喘息稍定,我又一路小跑着追上去。

    大概走了两三公里,森林的左侧出现了沼泽。沼泽地上空披着一股潮湿、腐臭,令人窒息的气味。随着我们的接近,大团大团的蚊虫从水面上飞了起来,随着我们的走远,又重新落回到了水面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看到部队停止前进,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直接往队伍的最前面跑,要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小跑着来到了戴奥米的面前,气喘吁吁地问他:“上尉同志,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队伍停下来。”

    戴奥米向前一指,回答说:“少校同志,向导同志说,通过这里的沼泽就可以绕到敌人的阵地后面去。”

    我望着前面无边的沼泽,转身看着站在旁边的向导,用不确定的口吻问道:“米高林同志,您确定这里可以通过吗?”

    “是的,指挥员同志,这条路我走过几次,完全可以过人。”

    “上尉同志,”我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在旁边一颗倒伏的树干上,吩咐戴奥米:“让战士们跟在向导的后面,快速地通过这片沼泽。”

    米高林手里拿着根木棍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路,戴奥米带着战士排成一路纵队,缓缓地跟在他的后面向前移动着。

    等七连的战士都进入沼泽后,我才站起身来,脱掉了靴子,拎在手上,准备跟着踏进沼泽。旁边的警卫员拉住我,说:“少校同志,我们扶您过去吧。”

    我一摆手,将他的手摔到了一边,不以为然地说:“不用,我自己能走。”说着就踏进了沼泽。没想到这沼泽的泥太软,一踏上去,脚马上就直往下陷。我连忙身体后仰,想把脚收回来,没想到脚一滑,直接摔倒在旁边的泥坑里,手里的靴子也扔了出去。几名警卫员连忙跑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我拉了起来,还有人把落在一旁的靴子也捡了起来。

    我当众丢了丑,羞得满脸通红。不敢逞强,只能乖乖地让两名警卫员一前一后地架着我,小心谨慎地通过这片沼泽。

    从沼泽里出来,我扶着一颗树,把脚伸到水里涮了涮,将脚上的泥土洗掉,又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包上裹脚布穿上靴子,去追走在前面的队伍。

    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而天一点黑的意思都没有,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可没法对德国人的阵地进行偷袭,这样一来,偷袭战打成攻坚战,仅凭我们这点人,就算是全拼光了,也不见得能把德国人的阵地夺下来。

    我跑到队伍的前面,叫过向导,问道:“米高林同志,我们离敌人的阵地还有多远?”

    向导四处张望了一下,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我们离敌人的阵地,大概还有一公里,十五分钟内,我们就应该到达目的地。”

    我转身对走在向导旁边的戴奥米下命令:“上尉同志,部队停止前进,让战士们在原地休息,吃的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是!”戴奥米对我的命令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马上就发出口令,让部队停止了前进。

    看到战士们解散后,各自找个地方坐下,拿出干粮,就着水壶吃了起来。我和戴奥米还有向导三人,也找了块草地坐了下来,把随身携带的面包拿出来吃。

    休息了大概十几分钟,戴奥米突然问道:“少校同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我抬头看了看依旧没有黑下来的天空,回答说:“再等等吧,等天一黑,我们就出发。”

    “天黑?!”向导诧异地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是否能理解为您打算不在今天对敌人的阵地进行偷袭?”

    “米高林同志,”他的话让我心情很不爽,不进攻的话,我辛辛苦苦在森林里跑几个小时,还过了沼泽,是来旅游的么?所以说话的口吻也很不客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米高林也许不知道我的态度为啥突然变得恶劣起来,连忙辩解说:“指挥员同志,难道您没听说过白夜吗?”

    “白夜?”听着这个单词,我不禁愣了一下,反问道:“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这次回答我问题的是戴奥米上尉,他说:“少校同志,白夜的意思就是今天没有黑夜,都是白天。如果要等到天黑的话,也许我们要等上几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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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节 惨烈的突围战(八)

    我听到戴奥米这么说,愣了一下,是啊,我怎么把列宁格勒靠近北极圈,每年六月都会出现白夜这么大的事情忘记了!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嘲地说:“糊涂,真是糊涂啊!……”

    说完这话,我抬头看到戴奥米和向导脸上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马上明白是自己的话让他俩误会了,连忙笑着解释说:“我是说自己太糊涂了,连列宁格勒有白夜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接着把话题一转,问戴奥米:“上尉同志,你派人到敌人的阵地去侦查了吗?”

    “报告少校同志,侦察员早在刚才休息时,我就已经派了出去。”戴奥米边说边看了看手表,“他们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我转头对向导说:“米高林同志,您战争爆发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米高林听到我问他,急忙站起来,挺直身体大声回答说:“报告指挥员同志,在战争爆发前,我是个伐木工人。卫国战争开始后,我在列宁格勒方面军当兵,参加了突破包围圈的战斗。部队被打散后,我找到了索特尼科夫中校,并参加了他领导的游击队。”

    我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说:“战士同志,别这么拘束,坐下说吧。”等到他重新坐下后,我试着找点轻松的话题和他继续聊下去,“原来您参军前是伐木工人啊,怪不得对森林这么熟悉,还能带这我们从沼泽中的狭窄通道里过来。”

    我的夸奖让这个年轻的游击队员变得羞涩起来,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指挥员同志,我算不了什么。要说到对森林的熟悉,谁也比不上我们的队长。他参加游击队前,曾在很多地方和法西斯匪徒打过仗,还立过不少的战功,得了好几枚勋章呢。”

    “是吗?”米高林这么说他的队长,不禁引起了我的好奇,催着他继续往下说:“给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要是今天他在场的话,也许我们就不用绕那么远的路,只需要朝南走上一两公里,就能从沼泽中穿过来,绕到敌人的阵地后方。没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向德国人的阵地发起进攻了。”

    “米高林同志,您的队长,他叫什么名字?”

    “报告指挥员同志,他叫……”米高林刚说到这里,忽听做在旁边的戴奥米兴奋地喊道:“快看,少校同志,我们的侦察员回来了。”说着他便从地上跳了起来,朝远处正走过来的两名战士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戴奥米带着两名侦察员回到了我的面前,吩咐那两名战士,说:“格拉西缅科中士,把你们侦查到的情况,向少校报告一下。”

    被他点到名字的那名侦察兵答应了一声,开始向我报告他们的侦察结果,而另外一名列兵只是挺直了身体,静静地站在一旁。中士说:“报告少校同志,我们刚才悄悄地潜入到敌人阵地的附近,经过仔细地侦察,发现德国人在山坡上布置了六挺重机枪组,山坡下是一个步兵连。……”

    “有没有重武器?”没等他说完,我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格拉西缅科中士使劲地摇摇头,回答说:“我们没有发现德国人的坦克或者装甲车,除了山坡上的重机枪,甚至连迫击炮都没有。”

    戴奥米听到这里,向前一步,向我请示道:“少校同志,既然情况都全部清楚了。我们可以出击了吗?”

    “嗯,”我使劲地点点头,说,“立即把战士们集合起来,我们马上出发。”

    一刻钟后,我们悄悄地来到了山坡的南面,这里坡缓林稀,非常适合发动偷袭作战。而山坡上的德国兵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西面森林里的327师主力吸引过去了,压根没想到会有人绕到后面来偷袭他们,以至于这面连个警戒哨都没有。

    “上刺刀!”随着戴奥米低声下达的这道命令,上百顶钢盔微微起伏,所有人都以标准的蹲跪姿势形成密集散兵线,注视着面前低矮的山头!

    我端着突击步枪,蹲在戴奥米身后不远的地方,见他回头向我望来,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部队可以出击。

    阵型前面的戴奥米上尉一跃而起,他没用手枪,也是一支刺刀上好的步枪,举枪向后一招,高声喊道:“弟兄们,前进!”

    随着他的这声口令,七连的战士也如他一般跃起,密集的散兵线前响起了整齐的呼喊:“乌拉!”突如其来的喊声,在明亮的夜晚里听起来像炮声般震撼。

    我端着枪跟在队伍的后面,也往坡顶冲去,身边除了几名警卫员,还有侦察员格拉西缅科中士,他是奉戴奥米上尉的命令,来保护我的。

    〖

第三二二节 惨烈的突围战(九)

    看到戴奥米带领战士们呐喊着往上冲,我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本来想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可你倒好,一冲锋就开始大呼小叫,深怕惊动不了敌人。原本好好地一场偷袭,被你搞成了强攻。不过眼下木已成舟,想不惊动敌人也惊动了,我只能跟在后面硬着头皮向上冲,心中默默祈祷能在德国人反应过来之前占领阵地。

    山坡的南面虽然坡度平缓,但对我现有的体质来说,跑起来却并不轻松。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坡顶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德军的机枪手本来人数就不多,又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使想顽抗,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就被战士们用刺刀捅倒。

    我弯着腰,把步枪拄在地上当拐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等喘息略定,马上吩咐站在我身边的格拉西缅科中士:“中士,你马上派个人去师里去报告,说我们已经开始对德国人的阵地发起攻击,请师部马上派兵出击,和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少校同志,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用旗语通知他们。”格拉西缅科中士说着,拔出插在后腰皮带上的信号旗,找了比较高的位置挥舞起来。

    不光是派人报信,还是用旗子发信号,其实都有点多余。估计从我们出发开始,安丘费耶夫上校就派了专人在观察阵地上的动静。说不定我们刚冲上坡顶,上校就从观察哨那里得到了情报,并下达了让部队进攻的命令。

    刚才七连进攻的动静太大,不光惊动了我军的部队,同时也把驻扎在山坡下的德国人惊醒了。几乎是在我们全歼山坡上德军的同时,几十名端着步枪和冲锋枪的德国步兵冲了上来。

    靠近山坡边的七连战士抬起步枪,朝着冲过来的德国兵便来了个齐射。最前排的德军士兵,像是被谁猛的推了一把似的,哗啦啦倒下了好几个,随即又骨碌碌地往坡下滚去。后排的德国兵马上反应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枪也开始了对射。

    这么突然的遭遇,双方都没有想到借助地形地物隐蔽,下意识地扣动着扳机,想凭借着火力压倒对方!双方就在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展开了疯狂地对射!对射当中,双方的阵型当中.都不断的有人哼也不哼的倒下。

    直到双方打光了枪膛中的子弹,没有再次装填,也来不及装填,就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了上去,展开了血腥的白刃战。

    德军向来只重视步兵射击的速度和战场上持续性的火力,只有在巷战或者堑壕突击战等个别情况下,士兵们才使用手榴弹、匕首和工兵铲等装备进行白刃战。而七连的每一名战士,都曾受过北条谷雄的指点,在经过他恶魔式的训练后,战士们的拼刺技术想不提高都不行,此刻打起白刃战是得心应手。德军的拼刺技术原本就比不上苏军,此刻遇到的是经过日军教练训练的战士,他们就更处于下风。往往要倒下三四个德国兵,才会有一个七连的战士倒在血泊中。

    戴奥米上尉端着步枪朝一个牛高马大的德国兵刺去,不料那家伙一闪身就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双手握着把工兵铲恶狠狠地向戴奥米砸下去。戴奥米使劲向上一架,刺刀被铲子砸弯了。正在这时,他的肋间突然爆出一朵血花,不知是被哪里飞来的流弹击中。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那个德国兵眼看有机可乘,抡起工兵铲又砸了下去。眼看戴奥米危在旦夕,我连忙端起步枪瞄准了那个德国兵。

    “啪”地一声枪响,德国兵头部中弹仰面倒下,我诧异地看了看手中的枪,心说我还没有开枪,这个德国鬼子怎么就挂了?扭头一看,格拉西缅科中士正半蹲在我的旁边,一拉枪栓,一枚退出的弹壳带着白烟挑出了弹仓,原来这枪是他打的。干掉了这个鬼子,他又调转枪口,去寻找新的目标。

    看到面前的敌人倒了下去,戴奥米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旁边刚拼倒一个德国兵的向导米高林急忙跑过来,将他搀扶起来向后撤。

    虽然我们的人在拼刺中占了上风,但在刚才的对射中,七连伤亡了三十几个,拼刺又倒下了十几个,现在剩下四十多名战士还在拼刺刀。而坡下的德国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人数远远超过了我们,再打下去,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

    我看到最前方不远处是一个重机枪掩体,连忙回头对身后的警卫员喊了声:“你去帮助向导把戴奥米上尉带回来。”然后自己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跳进了那个掩体。刚一落地,脚下便踩在了一堆光滑的东东上,一时立足不稳,当即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摸着被摔得生疼的后背坐了起来,低头一看,掩体的地方铺了厚厚的一层弹孔,由此可以想见刚才这挺重机枪打了多少的子弹出去。我看到架在面前的重机枪虽然关上了保险,但枪声上挂着弹链,随时可以进行射击。连忙把枪口调过来,打开保险,对着那些正在往山坡上冲的德国兵扣动了扳机。

    一条火舌从枪口里喷射而出,一时间枪声震耳欲聋,弹壳飞溅,子弹把山坡上的泥土打得如同开锅般扬起老高,几名中弹的德国兵顷刻间被打得血肉模糊,栽倒在地后骨碌碌地从坡上滚了下去。

    一条弹链霎那间被打光了,我低下头,想在掩体里找出新的弹链来换上。就在这时,只听见钢盔当地一响,与此同时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头部,像被重锤猛击一样脑袋瞬间向后一仰,带动身子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掩体的土壁上。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难道我被爆头了?!”

    “少校同志,您怎么了?”身边好像蹲着个人,在我的耳边大声地喊叫着。

    我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两眼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对方见我瞪着眼睛不说话,一般抓住我的双臂使劲地摇晃起来,同时继续大声地叫着:“少校同志!少校同志!您怎么了?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本能地伸手去摸头顶中弹的位置,摸到钢盔的正面有个洞,又在钢盔的前后左右摸了一圈,发现后面还有一个洞,估计是被子弹打穿的。幸好我把头发盘了个髻,把钢盔顶得有点高,否则刚才就真的被爆头了。

    我心惊胆战地坐直了身体,使劲地摆了摆头,才看清蹲在我面前的原来是乌嘎德中尉。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地问道:“中尉,你怎么在这里?”

    “报告少校,我们是奉命来增援的。不光我们连,全团都上来了。山坡上的战斗已经结束,部队正在肃清树林里的残敌。”

    “全团都上来了?团长和政委在哪里?”说着我扶着土壁就想站起来,结果刚站直身体就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又跌回到那堆弹壳上,胸口一阵恶心忍不住就呕吐起来。幸好吃的东西不多,在刚才的行动中也消化得差不多,吐了半天啥都没吐出来。

    乌嘎德中尉一边为我拍背一边安慰说:“别动!别动!少校同志,战斗已经结束了。您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我又使劲地摇了摇头,感觉稍微好了点,马上吩咐乌嘎德:没事!我没事!中尉同志,你马上组织人员打扫战场,提防德国人的反扑。”

    “团长同志,奥夏宁娜少校在这里。”乌嘎德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站起身来,朝远处喊了一句。

    不一会儿,哈比中校也跳进了掩体,看到我的狼狈样,关切地问我:“奥夏宁娜少校,你没事吧?”说着他蹲下拍拍我的肩膀,继续说,“我会安排人手打扫战场的,你先做在这里休息吧。”说完,站起身对乌嘎德说:“中尉同志,你带你的人打扫战场,搜索残敌的任务就交给一营和二营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我从掩体里站起身来,扶着土壁站稳,向山坡下望去。阵地前那铺满我军战士遗体的土地,已经变成了紫黑的血色,而最前面两旁的战士尸体,几乎都被打成了一堆混杂的烂肉残肢。如果不是我们偷袭得手的话,还不知要在这个阵地前付出多大的代价。

    “奥夏宁娜少校,”我循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原来说话的是安丘费耶夫上校,他不知从什么地方上了山坡,正站在我的面前不远处。他冲我赞许地点点头,说:“干得漂亮!奥夏宁娜少校。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准待会儿要进攻的第二道防线,还会需要你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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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节 惨烈的突围战(十)

    我听完安丘费耶夫上校的这番话,忽然感觉到后脊背开始冒凉气。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才只是突破了德国人的第一道防线。要是按照白天的那种打法,估计就算把整个师交代了,也不见得能突破德军的包围。

    我摘下钢盔,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现出一丝凝重之色,我还真没有想过,突围作战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不过我却也清楚一点,这突围恐怕只能由我们这个师担任主攻任务,要是换成其他部队的话,估计全打光了,也不见得能突破德军的防线,前几天那次向北突围的失败就说明了这个问题。虽然安丘费耶夫的师的战术依旧呆板,但如果能让我掌握一支部队的话,估计还是有机会突破德军剩下的几条防线的。所以我想到这里,干脆把心一横,说道:“上校同志,假如您能给我补充兵力,并配备重武器的话,那么突破德国人的防线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安丘费耶夫上校微微沉吟了一下,轻轻地一笑,说道:“好吧,奥夏宁娜少校,我相信你的能力。叶甫盖尼中校在今天的战斗中负了伤,退出了战斗,你就暂时把这个团接过去吧。”

    对于安丘费耶夫上校给予的信任,我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来,连忙从掩体里爬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他敬了一个庄严的礼,诚恳的说道:“请师长同志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把德国人的包围圈打出一个缺口,掩护集团军主力突出重围。”

    上校听完,伸出双手拍拍我的肩膀,用赞许的口吻说:“好样的,奥夏宁娜少校,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你的诺言,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不过我无法为你提供进攻时的火力掩护,要知道师里的炮兵,在前期的战斗中都损失掉了。”

    我一听,心中就咯噔一下,这道防线的德国人没有火炮、坦克、装甲车之类的重武器,就让我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哪怕第二道防线的德国人,也是同样的武器装备,我们的进攻都无异于以卵击石。而绕到德国人阵地后面偷袭的战术,也很难再次使用,因为那些跑掉的德国人会泄漏这个秘密的。只要在防线的后方,多派几个警戒哨,我们就算再次绕到阵地的后面,也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

    正在患得患失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哈比中校那熟悉的声音:“师长同志,师长同志。”很快他便出现在了安丘费耶夫上校的面前,他立正敬礼后,兴奋地报告说:“师长同志,我们在围歼残敌时,缴获了五门迫击炮,还有十几箱子的炮弹。”

    听到哈比中校这么说,我不禁一愣,既然德国人有迫击炮,那么刚才白天我军进攻时,他们为什么不开炮,那样我军的伤亡会更加惨重。“中校同志,”安丘费耶夫上校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皱着眉头问:“既然他们的阵地上有迫击炮,为什么在我军几次发起正面攻击时,他们没开炮呢?”

    哈比中校望了我一眼,才回答安丘费耶夫说:“据审问俘虏得知,这几个迫击炮组是一个小时前才赶到的。他们的任务,是在我军进攻时,对我们进行炮火杀伤。不过由于奥夏宁娜少校及时地发起了突袭作战,德国人的炮兵还没有来得及投入战斗,就被我全部俘虏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安丘费耶夫面露喜色,扭头对我说:“奥夏宁娜少校,这五门迫击炮就分配给你了。一定要尽快地突破德军的第二道防线,为全师打开前进通道。”

    我连忙立正敬礼,向他保证说:“请师长放心,我保证完成好任务。”

    我把七连、八连集合起来,与叶甫盖尼团的残部混编,拼凑了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再从部队里将那些原来的炮兵战士抽出来,组成了一个迫击炮排,交给米杜奇少尉指挥。

    部队编组完毕后,我带着部队就赶往了德国人的第二道防线。

    强行军一个多小时后,德国人的第二道防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几节闷罐车厢横在铁轨上,车厢里堆砌着高高的沙袋,沙袋后面的机枪不用望远镜也清晰可见。铁轨的后面,德国人还挖有密密麻麻的单人掩体,至少有一个连的兵力,分布在这些掩体里。

    戴奥米上尉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已经送到临时医疗所去救治,如今统一指挥七连、八连的是乌嘎德中尉。叶甫盖尼团残部,由一名叫科扎拉的大尉指挥。如今这两人正站在我的面前,等待着我的命令。

    我望着德军简陋的防线,没有贸然下达进攻命令,而是先让米杜奇少尉去布置炮兵阵地,再问两人:“两名指挥员同志,你们觉得我们该如何进攻?”

    “那还用说,把战士们集合起来,排成散兵线冲过去。”科扎拉大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听他说完,我没有吭声,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乌嘎德中尉。乌嘎德先看了看大尉,又把目光投向我,才回答说:“少校同志,我的看法和大尉同志一样,应该马上集中部队向敌人猛扑过去,迅速地突破德国人的防线,为集团军主力打开前进的通道。”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像下了极大决心似的说:“我愿意带部队率先发起攻击。”

    我哼了一声,指着前方铁轨上的几节闷罐车厢,冷冷地说:“按照你们说的打法,别说突破德国人的阵地,就算只冲到那几节车厢前,我们的人也差不多死光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乌嘎德和我相处时间长,知道我肯定早已成竹在胸,所以主动地征求我的意见。

    “乌嘎德中尉,”我也不再啰嗦,直接向两人下达命令,“你去命令米杜奇少尉开炮,先集中炮火把这几节车厢打掉。摧毁车厢后,炮火向敌人阵地的纵深延伸。接下来,就是您,大尉同志,带领步兵冲上去,把那些还在顽抗的德国佬全部消灭掉!明白了吗?”

    两人齐声答应:“请少校同志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一声令下,米杜奇少尉的迫击炮排开火了,出膛的炮弹呼啸着飞向了德国人的阵地。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轨道上的车厢被炮弹直接命中,被炸得歪歪斜斜,车厢里的弹药殉爆引起大火,里面的德军机枪手除了被当场炸死的,剩下的纷纷从燃烧的车辆里跳下去,向后面的散兵阵地跑去。

    虽然我军只有五门迫击炮,但在狭窄的区域内,却能确保炮击密度。炮弹轰轰的炸响,弹片呼啸范围之内,逃跑的机枪手接二连三地倒下,最多只有两三个人逃进了那些散兵坑。

    看到这一幕,我放下望远镜,对站在旁边跃跃欲试的科扎拉大尉说:“大尉同志,炮兵已经把德国人的机枪阵地摧毁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大尉向我敬个礼,提着枪快步地向一直在待命的部队跑去,口中还在高喊:“同志们!该我们上场了,为了替那些牺牲的战士们报仇,听我的口令,前进!前进!!!”

    在他的口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部队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乌拉!~~~~”接着数百名战士,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朝德国人的阵地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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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节 被俘(一)

    炮弹在树冠上爆开,炸得树枝乱飞。

    躲在树下单人掩体里的德国人,被四处横飞的弹片炸得鬼哭狼嚎。纷纷地从掩体里爬出来,向后跑去寻找安全的区域躲避炮击。

    面对德国人微弱的抵抗,科扎拉大尉迅速地带领部队绕过那几节燃烧着的车厢,猛地插入了敌人了阵地,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

    见得两军搅在一起后,因为怕误伤自己人,我马上命令炮兵停止了射击。接着我又把乌嘎德叫到面前,吩咐说:“中尉同志,七连留下担任警戒,你率八连上去帮助科扎拉大尉,消灭阵地上的敌人。记住,动作要快!要猛!”

    “明白!少校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乌嘎德响亮地答应了我一声,接着向前跑了几步,冲着他的部下高声喊道:“八连的,跟我上!”

    之所以这个时候才把八连派上去,我是存着私心的,毕竟他们都算是我的嫡系,打仗来指挥得心应手。而叶甫盖尼团的战士,因为是临时划拨给我的,我不熟悉团里的指战员,那些指战员也不见得服气我,队伍不好控制。所以我刚才就毫不犹豫地将主攻任务交给了他们,现在看到大局已定,再把我的嫡系部队派上去收拾残局。

    八连的加入,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德国人的抵抗在顷刻间土崩瓦解,除了那些和我军在进行白刃战的德国兵,远处的德国兵已经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后逃跑了。

    看到胜局已定,我让米杜奇把迫击炮排集合起来,正准备带着他们和七连的战士一起向前推进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了喊声:“奥夏宁娜少校!奥夏宁娜少校!请等一下。”

    转身一看,师长安丘费耶夫上校和师部的一群参谋正急匆匆地往我这里来。

    我让米杜奇和七连原地待命,然后自己一路小跑上前,敬礼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少校奥夏宁娜奉命来到,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上校还了个礼,冲我点点头,脸上带着微笑赞许地说:“少校同志,我想说的是:您是好样的!”说着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丝毫没有理会疼得呲牙咧嘴的我,又接着说,“真是没想到,你仅仅用半个小时,就把德国人的第二道防线突破了。好样的!你和你的战士们都是好样的!”

    我咧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向安丘费耶夫上校请示:“上校同志,我们已经突破了德国人的第二道防线。那么我们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很明确,少校同志。”虽然布置任务时,安丘费耶夫上校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但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已经把他内心的喜悦暴露出来了。“继续前进,去把德国人的第三道防线夺下来,为集团军主力打开通往沃尔霍夫河的通道。”

    我啪地一个立正,大声地回答说:“请师长同志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奥夏宁娜少校。”上校轻轻地推了我的手臂一把,语重心长地说:“全军能否突破敌人的围困,就要看你们是否能迅速地突破德国人剩余的防线。”

    对于安丘费耶夫上校的信任,我心里感到沉甸甸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破德军的第二道防线,除了有迫击炮排的火力支援,还有一定的侥幸成分,德国人没有想到攻第一道都攻了一天并伤亡惨重的苏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起新的进攻,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现在敢保证,第三道防线的德军,绝对不会再犯掉以轻心的错误,此刻的防线上一定是严阵以待。

    第三道防线和前两道不一样,窄轨铁路从两个间隔百米的山坡间穿过。德国人在铁轨的中间,用沙袋和木头修筑了街垒工事。而两侧山坡上工事前的树木已被砍伐一空,阵地上火力点的视野开阔,易守难攻。

    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时,我不禁犯开了嘀咕,这样的防御阵地,仅凭我们这点兵力,再加上几门迫击炮火力掩护,能攻下来吗?

    科扎拉大尉和乌嘎德中尉站在我的身边,也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敌情。见我不说话,两人也只能继续保持着沉默。

    最后还是科扎拉大尉按捺不住,抢先开口说:“少校同志,您觉得我们该怎样进攻?”

    我把望远镜从眼前移开,缓缓地说:“看来德国人的防守很严密,要先火力侦察一下才行。”说道这里,我转头对科扎拉说:“大尉同志,您先带一个连,朝左侧的山坡发起佯攻。打一下就撤,我想看看敌人的火力配备如何。”说完,我又把不远处的米杜奇少尉叫过来,让他的迫击炮排先对山坡打两个齐射,掩护科扎拉大尉的佯攻行动。

    进攻在五分钟后开始,左侧的山坡上腾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和硝烟,科扎拉大尉带着近百名战士呐喊着朝那个阵地冲了过去。

    刚冲到坡下,山坡上的德军火力点就开火了。密集的子弹向冲锋队伍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一排战士被齐刷刷地打倒。后面的战士没有继续傻乎乎地向前冲,而是就地卧倒,朝着山坡上开枪还击。

    我看了看表,进攻开始才几分钟,正在考虑是让大尉他们马上撤下来,还是让米杜奇少尉的炮兵再来两个齐射,让大尉的部队继续往前冲。

    异变突起,几发炮弹呼啸着落到了山坡上爆炸,掀起了一团团的泥土,接着又有一枚炮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铁轨中间的街垒,爆炸的气浪将人体的残肢和武器的零件高高地掀到了空中。

    “怎么回事?”我大声地质问着远处的米杜奇少尉:“少尉同志,谁让你擅自开炮的。”

    远处的米杜奇兴奋地大叫:“少校同志,不是我开的炮。是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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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节 被俘(二)

    我们的援军?!

    听到米杜奇少尉这么说,我大吃一惊,怎么安丘费耶夫上校的部队这么快就跟上来了?我好奇地转身向后面望去,却看到身后的那片森林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哪里来的援军?同时又想到,就算是安丘费耶夫师长来了也没有用,他们可没有重武器,怎么可能为我们提供火力掩护呢?

    想到这里,我转过身来,望着一脸兴奋站在我面前的米杜奇,语气严厉地问:“少尉同志,你说的援军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

    “少校同志,援军吗?”米杜奇少尉反问道,“没有在我们的身后,他们是在敌人的背后出现的。”说这话时,他的脸上露出阳光般的微笑。

    听他说完,我仍然没搞明白:我们的部队怎么会出现在德军防线的后方,难道是弗拉索夫将军的手笔,他派其他的部队绕到敌人的后面,然后发动突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吗?

    虽然我还是一头雾水,但看到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敌人的阵地上,弹片四下呼啸飞舞,将那些四处奔跑的德国人一个个削倒,不时有人体残肢、武器碎片和泥土,被爆炸的气浪扬到空中。

    眼见一个大好的进攻机会就摆在面前,如果不懂得把握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找块奶酪直接碰死算了。我快步来到了队伍面前,指着前方,对他们大声地说:“同志们,只要攻下前面的敌人阵地,我们就能为集团军部队打开了突出重围的通道。”说到这里,我高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向前猛地一挥,大吼一声:“弟兄们,前进,去消灭他们!”

    队列里的乌嘎德也配合着我,喊出了一系列的口令:“听我口令,全体成散开队形,前进!弟兄们,前进!”随着他的口令,部队摆出了进攻队形,端着刺刀就发起了冲锋。

    乌嘎德带领他们进攻的目标,是右侧的山坡,他们保持着相对整齐的队形向前推进。那些侥幸没被炮弹炸死的德国人,躲在工事里,向进攻部队猛烈开火,子弹在队列中间打出一个又一个个缺口,却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眼见他们在弹雨当中,依旧保持着匀速的前进速度越过平地,开始爬上坡地,科扎拉大尉率领的部队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向面前的德军阵地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步兵发起冲锋的时间选择得恰到好处,德国人被我们的援军的猛烈炮火压制住了,根本无法进行对我军造成严重的杀伤。随着诸多的火力点被逐一摧毁,科扎拉和乌嘎德带领的部队很快就冲上了两个山坡。

    我本来也想跟在冲上去的,却被格拉西缅科中士和警卫班的战士挡住了,还美其名曰地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既然自己不能到前面去冲锋陷阵,我只能站在警卫班战士组成的人墙后,冲着前面大喊大叫,也不管他们是否能听见:“科扎拉大尉、乌嘎德中尉,用刺刀把德国人都挑死,一个都别留。”

    两侧山坡上的战斗正打得难分难解,有几辆坦克从东向西沿着铁轨飞速地开过来。德国人砌在铁路中间的沙袋工事,本来就炮火炸塌了一半,打头的坦克猛地撞了过来,将原本完好的那一侧撞得四分五裂。几名空手的德国兵从工事里仓皇逃出,沿着铁轨向我们这边拔腿狂奔,没跑出多远,就被坦克上机枪全部打倒。

    随着坦克的接近,已经可以确定是我们自己的t34坦克,我轻轻地拨开挡住我身前的警卫员和格拉西缅科中士,边往前走边说:“是我们的坦克,中士,我们过去看看。”

    几辆坦克开到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其中一辆坦克的舱盖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穿黑色坦克兵制服的军人。他向我们这边望了望,迅速地从坦克上跳了下来,然后毫不迟疑地朝我们小跑过来。

    看到越跑越近的坦克兵,我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把步枪往肩膀上一挎,迎了上去。对方来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没等他说话,我已经抢先开了口:“您好啊!维托尔加诺夫大尉同志,我们可是老熟人了,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说着向他伸出手去。

    大尉一把握住我的手,使劲摇晃着说:“少校同志,我也没想到,居然是您在指挥第2突击集团军突围的先头部队。”说到这里,他松开我的手,后退一步,再次立正敬礼,按照条例向我报告:“少校同志,沃尔霍夫方面军第29坦克旅营长大尉维托尔加诺夫向您报告,我们奉命前来为第2突击集团军的部队解围。现在我们已经胜利会师了,听候您的命令。”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这支突然出现的坦克部队,不是弗拉索夫派来的,而是听从方面军司令员梅列茨科夫大将的指挥,从东向西前来为我们解围的。搞明白了整件事情,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激动得有些结巴地问:“大尉同志!胜利……会师了,我是否能够理解……理解成为我们已经打破了重围?”

    维托尔加诺夫大尉脸上带着微笑回答说:“我的少校同志,既然会师了,当然是突破德国人的包围了。您怎么这样死脑筋啊!”

    我放开他的手,拉着站在身后的格拉西缅科中士和另外一名警卫员的手,开心地大声嚷嚷:“格拉西缅科中士,还有你,战士同志。你们都听见了吗?我们突破重围了,和方面军司令员派来的部队会师了。”

    “听见了,少校同志。”格拉西缅科中士和警卫员们都兴高采烈地回答道,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格拉西缅科中士,”既然突破了重围,这个消息要立刻通知还在后面的安丘费耶夫上校才行,于是我对中士下达了命令:“你马上带两名战士,到师部去,把和第29坦克旅会师的消息,告诉安丘费耶夫上校。”

    “是,少校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中士大声地答应着,然后叫上两名战士出发了。

    两边山坡上的战斗,在那些跟随在坦克后面来到的步兵的帮助下,也结束了。科扎拉大尉和乌嘎德中尉把各自的部队留在山坡上担任警戒,然后两人都跑过来向我汇报战果。

    当时我正在和维托尔加诺夫大尉站在坦克前面聊天,两人来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报告说:“报告少校同志,大尉科扎拉(中尉乌嘎德)向您报告,山坡上的德国人已经被全部消灭了。目前部队正在山坡上的阵地担任警戒,我们前来听候您的命令。”

    “做得不错,两位指挥员同志。”我上去拍拍两人的肩膀,对他们表示赞许,并补充说:“就让部队继续留在山坡上担任警戒,保障突围通道的畅通。”

    “少校同志,”乌嘎德中尉继续说:“刚才在山坡上和友军会师时,有名年轻的指挥员听到您的名字后,主动说他曾经和您并肩战斗过,想来看看您,不知道行不行?”

    “和我并肩战斗过的指挥员,会是谁呢?”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曾经在不少的地方打过仗,并肩战斗过的指挥员数以千计,仓促之间我还真想不起是谁。我低头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抬起头望着乌嘎德问:“中尉同志,那名友军的指挥员在哪里?”

    “我在这里,少校同志。”随着声音,一名年轻的指挥员从坦克旁边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问道:“我曾经和您并肩战斗过,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阿赫罗梅耶夫中尉,”想不到今天居然能一下遇到两个熟人,而且都是在这附近打过仗的,我急走两步,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臂,使劲地拍打着,兴奋地说:“原来是你啊,没想到你也带部队来为我们解围了。”

    中尉微笑着说:“少校同志,我是奉梅列茨科夫大将的命令,带着少尉集训队来为第2突击集团军解围的。没想到刚打破德国人的包围圈,就遇到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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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节 被俘(三)

    突破了德国人的重围,原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我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如果德国人这么好对付的话,估计这包围圈早就被别的部队打破了,原本兵强马壮的第2突击集团军,也不会深陷弹尽粮绝的险境。

    和阿赫罗梅耶夫中尉叙了一会儿旧,我便和他一起往山坡上走,去查看我们才夺取的通道两侧的制高点。

    我俩顺着左侧的山坡往上走,从尚未收拾的苏军战士和德军士兵的尸体旁边走过。来到坡顶,可以看到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战壕,尸体堆满了战壕,看来即使得到了来自我军坦克的火力支援,攻击阵地的部队依旧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我和阿赫罗梅耶夫找了一段比较干净的战壕,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北面的敌情,因为据说那些幸存的德国兵,都是朝这个方向跑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北面有个德国人的阵地,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战壕里晃动着的头盔。

    我正在盘算着是否让阿赫罗梅耶夫和我合兵一处,以第29坦克旅的坦克开路,向德国人的这个阵地发起一轮进攻的时候,我派到师部去报信的格拉西缅科中士,兴匆匆地赶回来复命了。

    格拉西缅科中士在战士的带领下,来到了我的面前,大声报告说:“少校同志,我奉命到师部报讯,已经完成任务安全返回,听候您的命令。”

    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看着他,问道:“师部有什么最新的命令吗?”

    “有的,少校同志。”格拉西缅科中士回答说,“师长让我给您带来了最新的命令。任务是:把叶甫盖尼团的战士和原三营的战士混合编组,在通道两侧的高地上设防固守。因为德国人有可能企图进行反攻,没有命令不准擅自后退一步,所有的部队必须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同样,在得到师部进一步命令前,部队同样也不许前进一步。”

    听完中士转述的命令,我问还举着望远镜在观察远处敌情的阿赫罗梅耶夫:“中尉同志,对于这道命令,您怎么看?如果我们合兵一处,对北面的德国人来个突袭,一定可以重创他们。”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刚才的观察中,我发现德国人的部队在运动,要是他们完成了兵力集结后来个大举反攻,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能不能挡住他们,还是个问题。所以我打算利用方面军派来的坦克部队和步兵,趁着刚打了胜仗,部队士气高昂的机会,组织一次对德军的进攻,把他们赶得尽量远一点,以确保通道的安全。

    经过上次的战斗,我认为中尉是一名既有战斗精神,也很懂得把握战机的优秀指挥员。假如他能同意派部队配合的话,我们再次击溃前方德军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然而,这次,阿赫罗梅耶夫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放下望远镜稍微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清楚地回答说:“少校同志,很遗憾,您的提议虽然很好,但是我却不能同意。要知道,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沿着窄轨铁路由东向西突击,接应第2突击集团军的突围部队。一旦实现了两军会师,我的任务就是原地防守,在没有得到新的命令前,绝对不允许后撤和进攻。”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善意地提醒我说,“少校同志,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指挥员,但是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既然您接到的命令和我的一样,都是设防固守,那么我建议您应该马上让您手下的战士加固现有防御工事,以应对德国人可能发动的反击。”

    阿赫罗梅耶夫这么说,气得我有种把手中的望远镜直接砸他脸上的冲动,妄自你还是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指挥员,居然也墨守陈规,不懂得随机应变,连眼前这么好的战机都不懂得把握。

    心里虽然有揍他的冲动,但只能想想而已,不能真正地付诸实施,要知道他也只是个执行者,在他所受的教育里,上级的命令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不折不扣地去执行,而不允许任何人质疑或讨论的。

    我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而是愤愤不平地重新举起了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远处德军的动向。战壕里的晃动的人影越来越多,但没有发现敌人的阵地上有坦克或者火炮,这样即使打起来,我也有把握守住阵地。

    见敌人暂时没有进攻的迹象,我放下了望远镜,把站在不远处的科扎拉大尉和乌嘎德中尉叫过来,开始向他们下达命令:“科扎拉大尉,在这里留下一百名战士,然后您带剩下的两百人到那边的山坡上去,在那里修筑工事,以防止德国人可能的进攻。”接着我又对乌嘎德说:“中尉同志,现在七连、八连合并,再加上从叶甫盖尼团抽出来的一百人,负责在这个山坡上设防固守。记住,在加固工事时,要多挖放炮洞,以减少战士们在遭遇德军炮击时的伤亡。听明白了吗?”

    两人整齐地答应一声:“保证完成任务!”接下来就各自带着自己的部队,进入指定位置,开始加固和完善防御工事。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阿赫罗梅耶夫,冷冷地说:“中尉同志,既然您的任务是配合我们设防固守。那么就把您的部队带到右侧的高地,协助科扎拉大尉防守吧。”

    阿赫罗梅耶夫见我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异常冷淡,稍稍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苦笑着向我立正敬礼,大声地回答说:“遵命,少校同志。我马上去集结队伍,和科扎拉大尉一起进入阵地。”

    等把科扎拉大尉和阿赫罗梅耶夫中尉打发走后,我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高地的东西两面都是森林和沼泽,德国人想切断我们的交通线的话,就必须从北面发起进攻。看了半天,还没有见得德国人有半点想进攻的企图,我不禁开始犯困,打了几个哈欠后,找了个原本属于德军的掩蔽部,钻进去睡觉。

    临睡觉前,我特意叮嘱站在门口的格拉西缅科:“中士同志,我先休息一会儿,没什么大事的话,就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明白吗?”

    “明白,少校同志。请您放心,在您睡醒以前,我绝对不让任何人打扰您。”

    我满意地点点头,钻进掩蔽部,躺在了墙角的一张行军床上开始补瞌睡。

    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躺到床上,我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我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为了搞清楚外面为什么那么吵,我坐了起来,用双手揉了揉脸,走出去大声地问:“中士同志,外面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吵啊?”

    在门口站岗的格拉西缅科中士连忙给我敬了礼,回答说:“报告少校同志,是后继部队正在从山坡下的通道往外撤退呢,人数太多,才会吵醒您的睡眠。”

    我爬出战壕,站在高处往下看,坡下的那条窄轨通道,已经被后撤的部队塞得满满的。因为没有火车头和车皮,撤退的部队只能步行离开。目前从下面通过的,应该是属于野战医院的部队。中间行走的是马车,上面有的载着伤员,有的载着药品和医疗器械;左侧是战士们组成的担架队,他们抬着无法移动的重伤员,缓缓地随队伍往前移动着;右侧的轻伤员,或头上缠着绷带或手臂吊在胸前,能独立行走的,自己在向前挪动着脚步,伤势稍微重点的,就把手搭在战士的肩膀上,由他们搀扶着前进。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了炮弹飞行时的尖啸声。“炮击!”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炮弹就在了山坡上爆炸,将泥土高高掀起。我扭头就往战壕里跑,没跑几步,一发炮弹就落在了我刚才站的地方爆炸。爆炸的气浪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道,狠狠地撞到我的后背上,将我的身体带得向前扑倒,狠狠地摔进了战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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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节 被俘(四)

    这一跤摔得极狠,摔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趴在战壕里半天没动弹。

    德军的炮弹下雨一样的落下来,把我们的阵地四周炸成了一片火海,入耳全部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知道山坡下的通道,此刻和我们一样,正遭受着炮火的肆虐,野战医院的队列难逃伤亡惨重的命运。但此刻在如此猛烈的炮击下,我听不见惨叫声,听不见枪声,除了爆炸声,还是爆炸声!

    掀起的泥土落下,打在我的身上,就仿佛天塌下来,山也倒下来了一般。从空中落下的泥土如同棉被一样,不停地盖在了我的身上。我用双手捂住了口鼻,免得泥土钻进去,导致自己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我隐隐约约听见先是有人在吹哨子,接着有人在不停重复地喊:“……进入阵地,敌人上来了!快点进入阵地,敌人上来了!”

    我使劲地蠕动身体,想把压在身上的土都拱开。我的动作惊动了旁边的战士,他扑过来手脚并用将我从土里扒拉出来,关切地问:“怎么样?您没事吧?”

    “应该没有问题!”说着我用手拍了拍肩膀上的浮土,扶着土壁站了起来。也许是站起来得太猛,我感到了一阵眩晕,扶着土壁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环顾四周,德军刚才的炮击,对我军阵地的破坏非常明显,战壕的不少地段都炸塌了,战壕里躺着不少的尸体,和许多正在痛苦呻吟的伤员。

    望远镜和突击步枪,在刚才摔进战壕后,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见到地上散落着不少的枪支弹药,我抓起一支步枪,然后弯着腰沿着战壕,向我记忆中的指挥所方向跑去。

    谢天谢地,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指挥所还完好无损,我便一头钻了进去。

    乌嘎德中尉正举着望远镜查看敌情,见我突然闯了进去,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放松下来,关切地问:“您这是从哪里来的啊?少校同志。”

    我一屁股坐在木桌旁的凳子上,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边回答说:“从战壕里过来的。真见鬼,在刚才的炮击时差点被活埋了。外面情况怎么样啊?”

    “很不好,少校同志。”他将望远镜向我递过来说,“炮击刚一结束,他们的步兵就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我们发起了进攻。此刻正在快速接近中。”

    我把手里的步枪靠在桌边,一把接过他手里的望远镜,来到观察孔前观察敌情。进攻的德军,是以两辆坦克为先驱,气势汹汹地向我们的阵地扑过来,上百名端着各式武器,弯着腰的德国兵小跑着跟在后面。

    我看了看指挥所内,除了乌嘎德,就门口还有名站岗的战士。正打算把那名战士叫进来布置任务的时候,临时客串我警卫员的格拉西缅科中士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中尉同志,中尉同志。我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少校同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

    “我在这里,中士同志。”我知道他的失态,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所以马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感激地说:“我很安全,谢谢您!”

    中士什么都没说,只是挺直了腰杆,像电线杆似的站在我的面前,等待着我的命令。

    既然中士来了,我也就没有再叫门口的哨兵,而是直接向他下达命令:“中士同志,您马上到山坡下去,找第29坦克旅的维托尔加诺夫大尉。就说是我说的,让他立刻把坦克开到山坡上来,我们这里需要他的火力掩护。明白了吗?”

    “明白了,少校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格拉西缅科中士说完,转身就跑出了指挥所,到山下向维托尔加诺夫大尉传达我的命令去了。

    中士刚刚离去,乌嘎德中尉走到我的面前,庄重地敬了军礼,说:“少校同志,请允许我到战壕里去指挥部队。”

    “去吧,中尉。祝您好样!”战壕里的战士来自几支不同的连队,的确需要一个像乌嘎德这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去指挥,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德军的坦克很快就接近了我们的战壕,一辆被阵地上的反坦克枪击毁了,接着这个反坦克阵地就被剩下那辆德军坦克的炮弹摧毁了。乌嘎德派了几名战士带着手雷翻出战壕,企图干掉这辆该死的坦克,结果出击的战士不是被坦克上的机枪扫倒,就是被跟在后面的德国兵打中。

    就在这时,渐渐开近过来的坦克旁边冲起了一股泥土,响起了爆炸声,几名跟在旁边的德国兵被弹片掀翻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米杜奇少尉的迫击炮排开炮了?”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接着又响起了一声爆炸声。这一次是直接命中了坦克,浓烟从这辆坦克的观察孔冒出来,车身猛一抖,就停住不动了。

    迫击炮也能击毁坦克吗?我正在胡思乱想,耳边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接着几辆t34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它们高速地向那些失去了坦克掩护的德国步兵冲了过去。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维托尔加诺夫大尉的坦克部队上来了。

    看到我军的坦克部队上来了,乌嘎德手举着冲锋枪,跳出了战壕。回过头来对战士们喊着什么,接着他便带头冲了下去。接着,我很高兴地看到成群结队的战士从战壕里跳了出来。他们赶过了乌嘎德,向前冲去。

    德国人的进攻被打退了。维托尔加诺夫大尉的坦克部队和乌嘎德的步兵只追击了几百米,全歼来犯的德军后,又重新返回了阵地。

    在刚才的战斗中,高地上的部队遭受了重大伤亡,整个阵地上连伤员都算上,也不过126人,勉强有一个连的建制。然而伤亡更加惨重的,是拥挤在通道里野战医院,原本就行动迟缓的伤员部队,在遭遇德军炮击时,跑也没处跑躲也没处躲,伤员和医护人员就在炮火中成片成片地倒下。掀翻后还在熊熊燃烧的马车,歪歪扭扭的战士遗体,黑压压地散布在满是弹坑的通道里,空气中浮动着烧焦地人肉的味道。

    我站在山坡顶上,望着下面的通道里惨状,欲哭无泪。

    胳膊吊在胸前的乌嘎德中尉走到我的身边,低声地说:“少校同志,安丘费耶夫师长和哈比团长他们到了。”

    我向西望去,在通道的入口处,站着几名戴大檐帽的指挥员,正在指挥新来的部队清理通道里的尸体。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我还是看清了,那几名指挥员里,就有安丘费耶夫上校和哈比中校在内。

    我叹了口气,小跑着下了山坡,来到他们的面前,正准备举手敬礼报告时,发现安丘费耶夫上校的身边,还站着名中等身材面容消瘦的少将,不禁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向谁报告。

    安丘费耶夫看出了我的为难,指着那名将军介绍说:“这是集团军指挥部的普里瓦洛夫将军,你向他报告吧。”

    普里瓦洛夫将军,这名字挺熟悉的,我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见过。不过此刻我却顾不上细想,直接走到将军的面前,向他敬礼:“报告将军同志,少校奥夏宁娜向您报告,我们已经突破了德军的重围,实现了和方面军援军的会师。听候您的命令。”

    少将把手抬到了额头边,还了个礼,慢条斯理地说:“好样的,少校同志。既然已经突破了重围,那么接下来,你就带着你的部队,护送野战医院向米亚斯内博尔地区转移吧。”

    对于普里瓦洛夫将军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通道的附近还有德国人,他们随时有可能再度发起进攻,把这条狭窄的走廊切断。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组织兵力,扫荡这些盘踞在交通线附近的敌人,或者是加强通道两侧高地的防御兵力,以确保这条道路的畅通。

    想到这里,我反驳说:“将军同志,要知道德国人还在离这里几百米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他们有可能随时发起进攻。假如我们撤走部队的话,他们就可以随时将这条我军好不容易才打通的通道重新封闭。”

    普里瓦洛夫将军狠狠地瞪着我,语气严厉地说:“奥夏宁娜少校,你难道不知道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吗?”此刻我突然想起了面前的这位将军是谁,前几天向北突围的那支全军覆没的部队,就是他指挥的,没想到他现在又到这里来瞎指挥了。想到这里,我的手不禁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奥夏宁娜少校,”哈比中校突然在旁边大吼了一声,吓得我赶紧来了个立正,摸枪套的动作也就在不经意间终止了。只听他说道,“请你向普里瓦洛夫将军讲讲,为什么不能把部队撤走的理由。”

    “是的,团长同志。”我答应一声,转身面对着普里瓦洛夫将军,向他陈述自己的理由:“将军同志,虽然我们打通了突围的通道,但是德国人却在想将我们重新围住。在不久前,他们对我们发动了一次进攻。您请看,”我用手一指通道里堆积如山的尸体,接着说,“这些战士就是在德军的炮火下牺牲的。而我们是得到了第29坦克旅的支援,才消灭了进攻的敌人。从刚才观察的情况看,敌人正在部署着新的进攻。假如这个时候把防御高地的部队撤走,一旦敌人再发起进攻,那么他们可以轻易地占领两侧的高地,将这条好不容易打通的通道重新封锁。……”

    听到我的话,安丘费耶夫上校为我帮腔道:“普里瓦洛夫将军,我觉得奥夏宁娜少校说得有道理,两侧高地上的部队不能撤退,还必须得到加强,以掩护集团军主力的撤退。”

    没想到普里瓦洛夫将军摆摆手,打断了上校的话,刚愎自用地说:“好了,上校同志,您不必说了。既然奥夏宁娜少校觉得有必要坚守,那么就让她的部队留下来守高地吧。至于预备队嘛,我们现在掩护伤员撤退的人手都不够,就不必再抽调兵力给她了。你留点人收拾收拾尸体,尽快把道路清理出来。我们走吧!”说完,便带着几名指挥员离开了。

    落在后面的哈比神情尴尬地看了看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便转身去追走在前面的普里瓦洛夫将军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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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节 被俘(五)

    打脸!这绝对是**裸地打脸!

    我望着普里瓦洛夫将军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真是没想到,一个将军居然会说出这种自私而又不负责任的话,你倒是安全突出重围了,那些还在包围圈里的指战员们怎么办?一旦缺口再被德军堵上,面临弹尽粮绝的集团军主力,就有被全歼的可能。

    再联想到因为他的瞎指挥,而白白葬送了集团军的几千精锐部队,我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这里,我的手伸向了后腰,打开了枪套,握住了手枪冰凉的枪柄,缓缓地向外拔枪。虽然普利瓦洛夫将军已经走到了二十米开外,但以我的枪法,绝对可以让他一枪毙命。

    “少校同志,原来您在这里啊。我一直在到处找您!”正当我打算举起手中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阿赫罗梅耶夫的声音,我循声望去,见他正从右侧的山坡上向我小跑过来。我苦笑了一下,把枪重新插回枪套,心说要是他再晚十秒出现的话,估计普利瓦洛夫将军已经成为了我的枪下亡魂。

    当他站在我面前立正敬礼时,我抢先问道:“中尉同志,在德国人刚才的炮击中,你们的伤亡大吗?”因为是临时构筑的阵地,两个高地虽然相隔百米,但是却没有安装可以联系的电话,以至于我不能及时地了解另外一侧高地的最新情况。

    他使劲地摆摆头,回答说:“落在我们的阵地上的炮弹不多,只有三名战士因为躲避不及时,受了点轻伤。”

    “你找我什么事情?”

    他往两个山坡间的通道一指,说道:“少校同志,您看这里的地形,需要有人来维持秩序的话,加快部队的通过速度。否则德国人只要对这个区域进行不间断的炮击,那么我军将付出重大的牺牲。”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沉吟了一下,接着问:“中尉同志,你的少尉集训队还有多少人?”

    “连我在内共有84人。”

    “84人,人数可不算少。中尉同志,维持这条通道秩序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现在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人把通道里那些战士的遗体清理了。记住,动作要快,谁也不知道德国人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起进攻。”

    阿赫罗梅耶夫答应了一声,敬礼后转身去执行我下达的命令。

    我看着远去的普利瓦洛夫将军的背影,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然后沿着山坡往上走。虽然我对他恨之入骨,但许多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我不知道为了保证大部队的顺利通过,我们需要在这里坚守多久,凭我们的实力能坚守多久。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这防务就不能松懈,否则德国人打过来,还在包围圈里的指战员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看到我往山坡上走,乌嘎德快步地迎了过来。一走到我的身边,他就焦急地追问:“少校同志,师长怎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瞅了他身后一眼,发现格拉西缅科中士和几个我的警卫员都在,于是我吩咐他们几个:“中士,你去把坦克旅的维托尔加诺夫大尉叫到指挥所去。”“你去叫米杜奇少尉。”“你到对面的高地把科扎拉大尉请过来。”

    打发走几名警卫员后,我才对乌嘎德说:“中尉,跟我到指挥所去,等人到齐了,再说这件事情也不迟。”

    回到指挥所里,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摆在桌上的地图发呆。乌嘎德看我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也敢再问什么,用那支没受伤的手为我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我的手边。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召集的几位指挥员都来了。我招呼他们坐下后,简单地寒暄了两句,然后才把刚才在山坡下普利瓦洛夫将军的话给他们重复了一遍。

    我的话刚说完,乌嘎德中尉便跳了起来,气呼呼地说:“将军怎么能这么做呢?要知道德国人就在离我们几百米远的地方,现在只是他们的炮弹打到这里,就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要是让他们再占领了通道两侧的高地,只要架上几挺机枪,就可以把我们的退路完全封死。不行,我们绝对不能撤退。”

    “对,乌嘎德中尉说得对。”我手扶着桌沿站了起来,冲着大家说:“既然重围是我们打破的,那么坚守通道两侧高地的责任,也让我们担起来吧。只要还有一个人在,高地就绝对不能放弃。让那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都走吧,惊慌失措的人留下得越少越好。接下来我不是防御任务。”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屋里坐着的几名指挥员,然后点了坦克兵大尉维托尔加诺夫的名字:“维托尔加诺夫大尉。”

    “到!”大尉大声地答应着站了起来。

    “您的营里还有多少坦克?”

    “报告少校同志,还有十二辆。”他说这话时,朝周围几人耸了耸肩膀,说:“原本我带了二十辆坦克来,在打破围困的激烈战斗中,有八辆退出了战斗。剩下的虽然不多,但要狠狠地教训教训威胁着我们的那些德国人,我想是足够了。”

    我对他的回答点点头,表示满意,然后说:“大尉同志,您把坦克都开到山坡的南面隐蔽起来。这样一来,不光可以躲避德国人的炮击,而且在要进攻时,也可以迅速地投入战斗。”

    维托尔加诺夫答应一声后坐了下去。

    “科扎拉大尉、乌嘎德中尉。”我这次一下点了两个人的名字。

    “到!”科扎拉和乌嘎德一起站了起来,大声地答应着我。

    “你俩的任务,就是继续加固现有的工事。记住,要多挖防炮洞,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少指战员们在遭遇炮击时的伤亡。”

    “明白了!”两人答完也重新入座。

    等两人坐下,我才叫最后一个人的名字:“米杜奇少尉。”

    “到!少尉米杜奇听候您的命令。”

    “少尉同志,您带着您的迫击炮排,部署在乌嘎德中尉的阵地上。当德国人大举进攻时,您尽量地用炮火大量杀伤敌人的步兵。明白了吗?”

    “明白了,少校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

    布置完任务,我一挥手,说:“既然任务已经明确了,那么去执行吧。”

    四人站起来,齐刷刷地向我敬了军礼,转身走出了指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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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节 被俘(六)

    布置完任务,我在心里暗说:反正在我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至于这个高地能坚守多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闲着无事,背着那支捡来的步枪到处瞎转悠。

    战壕里,战士们正在加固工事,看到我走过去,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向我立正敬礼。

    山坡下,阿赫罗梅耶夫中尉,正在指挥着部下,将阵亡战士的遗体逐一抬到路边,又让维托尔加诺夫大尉的坦克客串推土机,将烧毁的那些马车从路上推走,给后继部队把道路腾出来。

    看着那些正在陆续通过的部队,没有争先恐后,没有拥挤堵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不禁暗暗点头,觉得这个阿赫罗梅耶夫真是个人才,如果不在战斗中牺牲的话,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警卫班长格拉西缅科中士在叫我,扭头一看,他正带着几名戴大檐帽的指挥员往我这里走。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我还是主动迎了上去。

    我很快看请跟在中士后面那边年纪有点大的指挥员,是名上校,其余的也是校级军官,连忙快跑两步,来到他们的面前,立正后抬手敬礼,并报告说:“您好,上校同志!第1127团营长奥夏宁娜少校向您报告,听候您的命令。”

    上校向我还礼后,笑着说:“你好,奥夏宁娜少校。我是步兵第58旅旅长日曹利夫上校。”接着向我伸出手,说,“我曾经在很多场合听到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听到他这么说,感到有些意外,于是一边和他握手一边好奇地问:“上校同志,您听说过我?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我到沃尔霍夫方面军也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

    日曹利夫上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微笑着说:“奥夏宁娜少校,我和第54集团军司令员费久宁斯基、第52集团军司令员雅科夫列夫是老战友,同时朱可夫大将还是我的老上级,在和我的通话中,他们不止一次地提到了你,都对你赞许有加,所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奥夏宁娜,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指着山坡上下正在忙碌的战士,苦笑着回答说:“山坡上正在加固工事,山坡下正在指挥集团军的部队通过这条狭窄的走廊。而我,正在查看这些工作的进展情况。”

    日曹利夫举起望远镜四处望了一会儿,然后朝有德军部队布防的区域一指,皱着眉头说道:“奥夏宁娜少校,为什么那里会有德军的阵地呢?要知道他们的阵地离我们这么近,一旦发起攻击的话,很有可能将我们身后这条狭窄的走廊切断,那样的话,集团军的后续部队又会陷入重围之中。”

    我苦笑着说:“上校同志,我和您的看法一样。还特意向上级提醒过这个问题,结果被无视了。目前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能指挥的部队部署在这里,尽可能长时间地坚守住高地,以确保更多的指挥员能突出重围。”

    听我这么说,日曹利夫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问:“是谁?你的上级指挥员是谁?要知道,他们的这种行为是犯罪,是置我们集团军十几万指战员的性命于不顾。你说说,你的上级指挥员是谁?我要到梅列茨科夫大将那里去控诉他。”

    我低声地说道:“我是归第327师的安丘费耶夫上校指挥,但是不让更多部队留下来防守高地的,是集团军司令部的普里瓦洛夫将军。”

    “普里瓦洛夫?!”听到这个名字,日曹利夫的怒气稍稍减弱了一些,不管这么说,别人的军衔比他高,他说话不能不有所顾忌。他背着手在我的面前来回走了几趟,停了下来,说道:“普里瓦洛夫将军曾经和我一起工作过,不可否认,他是一名勇敢的军人。但他也有很多的缺点,最主要的缺点是战争观念有些陈旧,战局混沌和不利时常常优柔寡断。”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低着头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问:“少校同志,请你认真地回答我。假如我给你补充兵力,并提供炮火掩护的话,你能拿下那边的德军阵地吗?”

    我看了看远处的德军阵地,使劲地点点头,诚恳地说:“上校同志,假如您能给我补充三百人的话,我完全有可能把敌人的阵地攻下来。”

    “我给你一个团。”日曹利夫异常豪爽地说道,接着转身吩咐身后的一名中校:“切列姆诺夫中校,你团里还有多少人?”

    那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校马上上前一步,响亮地回答说:“报告旅长同志,第174团目前还有一千五百人,全团齐装满员,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日曹利夫满意地点点头,对我说:“奥夏宁娜少校,这个团我就交给你了。”接着又对切列姆诺夫中校说:“中校同志,从现在起,你就归奥夏宁娜少校指挥。她说怎么打,你就怎么听,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她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是!”中校答应一声后,来到了我的面前,抬手向我敬礼,说:“奥夏宁娜少校,步兵第58旅174团团长切列姆诺夫中校向您报告,听候您的命令。”

    对于日曹利夫上校的信任,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连声地说着谢谢。

    上校松开我的手,说:“奥夏宁娜同志,时间紧迫,你就赶紧下达命令吧。”

    我答应一声,蹲了下来,用战壕里挖出来的泥土,简单地堆砌了一个战场沙盘,然后找了根炸断的树枝,指点着向他们讲解我的战斗部署。

    我点着那个高高的土堆,说:“这是我们目前所在的山坡,待会儿旅直属炮兵营就部署在这里。”我抬手看了看手表,是傍晚六点二十分,便接着说:“六点五十开始,炮兵开始对德军的阵地进行炮击。十分钟炮击结束后,我们的坦克出击,步兵紧随其后。”

    日曹利夫听完我的介绍,点点头说:“就按你说的办。”说完伸了个懒腰,“部队尽快部署到位,准备随时投入战斗。我今天走了一天,累了,先找个地方去休息一会儿。”

    “等等,上校同志。”我看他要走,连忙叫住了他,又补充说:“我还没有说完呢。”见他停住了脚步,我继续往下说,不过这次是在叮嘱切列姆诺夫中校:“中校同志,步兵进攻时,进攻队形一定要保持松散,确保前后排的战士重叠的概率不高。……”

    “可是,少校同志。”切列姆诺夫听我这么说,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我的话,提出了疑问:“如果队形松散的话,在进攻时,就无法保证密集的火力输出。”

    我摆摆手,把刚才想说的话接着说完:“中校同志,您有所不知,假如真正采用那种传统意义的密集队形,冲击的效果往往很糟糕。过于密集的队形,将造成我军后面人员的武器无法使用,而大大地提高对方的武器命中率,徒然增加我军不必要的伤亡。”

    “奥夏宁娜少校说得对,切列姆诺夫中校,你就按照她的部署执行就是了。”见到日曹利夫立场坚定地支持了我的说法,切列姆诺夫只好无奈地答应一声,转身去部署兵力去了。

    日曹利夫又冲着一名少校说道:“阿瓦科夫少校,你也别闲着,去把你的炮兵营调过来,准备待会儿好好地教训德国人一顿。”那名少校答应一声,也转身离开了。日曹利夫又再度伸了个懒腰,还夸张地打了哈欠。见状,我马上吩咐格拉西缅科中士:“中士,上校累了,你这就带他到指挥所里去休息吧。”

    格拉西缅科答应一声,然后向日曹利夫做了个手势,恭恭敬敬地说:“上校同志,请跟我来,我带您到指挥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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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〇节 被俘(七)

    有了日曹利夫上校无偿提供的这个团,我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好。我现在指挥的人有一千多将近两千,再加上还有火炮和坦克的支援,收拾对面那些德国佬,那还不是砍瓜切菜轻松加愉快。正因为如此,我此刻才有闲情逸致站在山坡上,笑眯眯地看着坡下的调兵遣将。

    阿瓦科夫少校的炮兵营,都是用马车拖拽的。到了坡下,驭手把马车停住,协助炮兵把火炮卸下来,接着把马车往远处赶,免得阻碍交通。阿瓦科夫是个有经验的炮兵指挥员,他在坡下指挥炮兵战士把火炮往两边的高地上推。北面的高地上摆了十门火炮,炮与炮之间的间距很大,据他说这是留给坦克出击的通道。剩下的二十门火炮,都部署在南面高地,他本人也待在那里指挥。

    切列姆诺夫中校的步兵团,也陆续进入山坡的南面,开始排兵布阵。十几个的整整齐齐的步兵方队,如同一张地毯迅速地铺满了整个山坡的南面。

    第58旅的通信兵也没闲着,他们正在铺设两个高地之间的电话线,这样一来,两个高地间的通讯,就不用派通讯员或者高声喊叫了。

    我信步走到停在部队队列前方的一辆坦克前,倒转枪托使劲地敲了炮塔两下,很快顶盖就打了开来,接着维托尔加诺夫大尉从里面冒出头来,大声地问道:“少校同志,您有什么指示吗?”

    “维托尔加诺夫大尉,请您注意了。”虽然我刚才就向他交代过一次任务,但心里始终还是不踏实,便重新再叮嘱一遍:“炮兵将在六点五十向德国佬的阵地开始射击,您的坦克部队在炮击开始后,立即出击,一定要在德国佬还没有从炮击中回过味的时候,就突入到他们的阵地里去。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了,少校同志。您的命令我已经向所有的战士传达过了,时间一到,我们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德国人的阵地猛扑过去,等他们发现时,我们已经冲到他们的身边,开始用坦克炮弹和机枪子弹狠狠地收拾他们了。”

    对于大尉的回答,我感到非常满意,点点头又从步兵方阵走过去。

    切列姆诺夫中校正和几个指挥员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见到我过去,连忙站直身体说:“奥夏宁娜少校,您好!中校切列姆诺夫向您报告,第174团正在部署作战任务,请指示!”

    “请继续!”说完,我就转身往指挥所走,反正步兵由这么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员指挥,根本就用不着我瞎操心。

    回到指挥所,发现这里还挺热闹的,门口有哨兵站岗,屋子里不时有各级指挥员进进出出。日曹利夫上校身旁的木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了好几部电话,他就是通过这些电话,和他的部下保持联系。

    我进去时,他正好打完一个电话,见到我进门,连忙招呼我过去坐下,还主动倒了杯热茶递到我的手中。忙完这一切,他才问:“外面都准备就绪了?”

    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连忙站起来回答:“是的,上校同志。只等时间一到,炮兵就可以向德国佬的阵地开炮了。”

    他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我坐下,客套地说:“奥夏宁娜少校,别拘束,这里是你的地盘,放轻松一点。”说完,他低头看了看手腕的手表,说,“还有两分钟。”

    正在这时,一名中尉军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来到他的面前,递给他一张纸:“报告上校同志,这是集团军司令部刚发来的电报。”

    日曹利夫面带微笑地接过来,还对中尉说了声谢谢,接着低头看电报。没看几行,他的脸色便变得异常严肃。

    就在日曹利夫看电报时,一名少校指挥员走到了我身边,抬手看了看手表,接着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几下手柄,然后对着话筒说:“是阿瓦科夫少校吗?我是参谋长。做好准备了吗?”

    得到对方的答复后,他用手捂住话筒,对日曹利夫说:“旅长同志,阿瓦科夫少校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候您的最后命令。”

    几乎在日曹利夫接过话筒的同时,我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正好指向了六点五十分。我抬起头,等待着日曹利夫向他的部下发出最后的命令。

    谁知日曹利夫握住话筒,深吸了一口气,至少沉默了十秒,才开口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少校同志,我命令:原有的炮击任务取消,全体炮兵撤出阵地,迅速向东转进。”说完,不等对方有机会说什么,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上校同志,这是为什么啊?”我听到他突然下达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不禁有些急了,慌忙站起来追问:“为什么要突然取消炮击的命令啊?”

    不光是我,连他的参谋长也是一头雾水,眼前一切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向敌人发起进攻时,计划却被突然取消了,换了谁也想不通。

    日曹利夫上校把手中的那张纸递给了参谋长,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奥夏宁娜少校,对不起。刚接到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说德军正在向米亚斯内博尔地区发起攻击,防御那个地段地第59集团军正在节节后退。为了防止集团军的退路被截断,我旅要迅速地赶往该地区,去支援第59集团军。”

    接着他一挥手,对他的参谋长和屋子里的其他人说:“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然后他对我歉意地说:“除了炮兵部队,步兵第174团我也要带走。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不能违抗,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了。”说完,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随着日曹利夫上校的离去,我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似的,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第58旅的通讯兵在拆卸指挥所里的电话线和电话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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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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