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十六章 地质勘探队(中)
以我对俄罗斯人的了解,他们办事效率一向低下,一天就能办好的事情,至少能给你拖上半个月。?≠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认为寻找铀矿的地质勘探队,起码要等到五月初才能赶到。
不过我这次的判断却出了问题,刚过了三天,我就接到了赫鲁晓夫的电话,说地质勘探队已经到了,此刻队长拉夫林科就在他的办公室里,让我立即赶过去见他。
赫鲁晓夫的临时办公室,就设在新修缮过的市政大楼里。由于他的身份特殊,为了确保他的安全,负责安保工作的内务部队,对每个进出大楼的人,都要进行严密的检查。
我让司机将嘎斯轿车停在了市政大楼的对面,然后下车领着布科夫越过马路,朝大楼走去,准备到里面去见赫鲁晓夫。
刚走到门口,便有一名内务部中尉从收室里走了出来。他来到我的面前,抬手敬礼后,礼貌地说:“将军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
最近我经常出入这里,和门口执勤的军官都混了个脸熟。眼前这位中尉,虽然我叫不出他的名字,但看起来却很面善。他仔细地检查完我的证件和通行证以后,将证件递还给我,同时微笑着说:“将军同志,您可以进去了。”
我接过证件,冲他笑了笑,正准备朝里面走的时候,他却伸手将跟在我身后的布科夫拦住了,表情严肃地说:“少校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
布科夫非常配合地掏出了自己的军人证,递给了中尉。中尉只是简单地翻看了页后,便抬头问布科夫:“少校同志,您的通行证呢?”
“对不起,中尉同志,”布科夫微笑着回答说:“我是从剿匪战场回来不久,又从来没来过这里,所以没有办理通行证。”
中尉听完后,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对布科夫说:“对不起,少校同志,根据命令,没有通行证,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中尉同志,”我见中尉不准布科夫跟着我进去,连忙出来打圆场:“少校是我的警卫团副团长,他今天是和我一起来接受任务的,他不进去可不行啊。”
中尉转过身面向着我,一板一眼地说:“将军同志,这是规定,谁也不能违反。”
对于中尉的这种刻板,我的心里虽然有所不快,但我却能理解,他这样做也是尽忠职守,是没有错的。我快地思索片刻,反问道:“中尉同志,这里应该能办理临时通行证吧?”在得到中尉肯定的回答后,我直接吩咐他,“请您带少校去补一个通行证,我们还要立即赶去见赫鲁晓夫同志呢。”
“明白。”中尉对布科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少校同志,请给我来,我带您去办理临时通行证。”说完,他就率先朝入口处的收室走去,看样子是打算在那里办理通行证。
办完了通行证,我带着布科夫走进了市政大楼,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赫鲁晓夫的办公室门外,和门外执勤的军官打了一个招呼,便留下布科夫,独自走进了办公室。
赫鲁晓夫坐在他的办公桌后,在他的前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看到我走进了办公室,他连站了起来,笑着对我说:“丽达,你来了!”
“您好,赫鲁晓夫同志。”我笑着朝他快步走了过去,并先向他伸出了手。
赫鲁晓夫在和我握手的时候,用空着的左手朝刚刚坐在他对面的人一指,笑着说:“丽达,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来自莫斯科的地质勘探队的队长拉夫林科同志。”
我扭头望去,只见站在椅子前的是一位有些干瘦的中年人,他留着一撮小胡子,戴着一副圆框眼睛,穿着一件洗得有些白的军便服,正在好奇地将我上下打量着。
我松开赫鲁晓夫的手,面带着笑容朝他伸出手,友好地说道:“您好,拉夫林科同志,我是奥夏宁娜,很高兴认识您!”
拉夫林科握着我的手,礼貌而又有些疏远地回应道:“您好,奥夏宁娜将军!”
当赫鲁晓夫招呼我坐下时,拉夫林科忽然出人意料地问:“赫鲁晓夫同志,难道她就是您派来配合我们工作的负责人吗?”
赫鲁晓夫不知道对方这么问的目地,但还是点了点头,如实地回答说:“没错,你们地质勘探队接下来的行动,都将由他们配合,同时他们还会尽一切可能确保你们的安全。”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虽然我们收复了乌克兰的大部分领土,但在这些地方还不太平,除了有可能存在德军的散兵游勇外,还有已沦落为土匪的反苏游击队,这些残渣余孽地存在,严重地威胁着你们勘探队的安全。”
听完赫鲁晓夫的这番话,拉夫林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望着我问道:“奥夏宁娜将军,我想请问一下,您在大学里是学什么专业的?战争爆时,您有没有毕业。”
拉夫林科的话,让我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难道保护你们勘探队的安全,还有学历的限制么?我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对不起,拉夫林科同志,我没有上过大学,我是十年级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了。”
听完我的回答,拉夫林科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他用眼睛盯着我,不客气地问:“既然只读了十年级,想必您对我们要寻找的东西,是一点都不了解了?”
可能是看到拉夫林科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赫鲁晓夫连忙出来为我解围:“拉夫林科同志,别说丽达,就连我对你们要寻找的铀矿,也是一无所知。”
“赫鲁晓夫同志,我觉得您应该派一个内行的人随我们行动。”拉夫林科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客气地继续说:“而不是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同行。”
对于拉夫林科的无端指责,我感觉自己的血猛地冲到了头顶,等他一说完,便厉声说道:“够了,拉夫林科同志,我只是一名军人,既不是物理学家也不是地质学家,我的责任是保家卫国,而不是像你们一样,钻山沟去寻找制造原子弹的铀矿。”
我也是气急了,“原子弹”这个单词是脱口而出,等话一出口,我不禁有些傻眼了,因为赫鲁晓夫前几天只说过“级炸弹”,而没有说准确的名称应该是“原子弹”。
赫鲁晓夫和拉夫林科也愣住了,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的表情。过了好一阵,拉夫林科轻轻地咳嗽一声,说道:“奥夏宁娜将军,请继续说下去。”他的说话语气已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继续说道:“术业有专攻,您懂的东西,我不懂;我所熟悉的事情,您也不见得知道。别的不说,就说即将要去寻找的铀矿,你们也只是寻找矿脉所在的位置。对于如何开采冶炼提纯的工艺,您不见得懂吧?还有,我想您的队员,可能也没有人具备对铀矿石进行加工处理并初步浓缩的能力?……”
我的话说完后,屋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过了好一阵,赫鲁晓夫才开口打破沉默,他好奇地问我:“丽达,我有个问题。那天我好像是说过‘级炸弹’,而并没有提过‘原子弹’,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名称的呢?”
我在表长篇大论的时候,心里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言辞。此刻听到赫鲁晓夫问起,我连忙回答说:“赫鲁晓夫同志,难道您忘记我曾经跟着莫洛托夫同志去过米国?”见他点头表示知晓此事后,我又接着说,“我在米国的时候,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人隐约地提起过一个什么‘原子弹’,恰巧制造‘原子弹’所需要的原料,就和我们要去寻找的铀矿有关,于是我就大胆地猜测您所说的‘级炸弹’,就是‘原子弹’。”
“没错,奥夏宁娜将军,您说得对,我们寻找铀矿就是为了制造原子弹。”拉夫林科知道我能在赫鲁晓夫面前提起原子弹,肯定是具备足够的保密级别,便毫无顾忌地说:“浓缩的铀是制造原子弹必不可少的重要原料。”
我之所以会提到米国之行,是为了向两人说明自己为什么知道“原子弹”和“铀矿”。反正赫鲁晓夫也不可能派人到米国核实,我完全有把握蒙混过关。
从赫鲁晓夫接下来的表现,我感觉自己的这个计谋奏效了,只见他点了点头以后,望着拉夫林科问道:“拉夫林科同志,您真的确定,不用丽达亲自带部队陪同你们去寻找铀矿吗?如果确定的话,我会另外再给你安排别的人选,不过可能要稍微多等两天。”
“赫鲁晓夫同志,我改主意了,就按照您原来的安排,还是由奥夏宁娜同志陪同我们一起去寻找铀矿吧。”拉夫林科在向赫鲁晓夫说完,转身面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歉意地说:“奥夏宁娜同志,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我向您表示歉意。”
我连忙扶住他,大度地说道:“拉夫林科同志,不要这样说,都是为了工作嘛。”
赫鲁晓夫见我和拉夫林科两人冰释前嫌,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开口问道:“丽达,你打算带哪支部队去保护勘探队呢?”
“我从乌克兰过来的时候,曾经带过来一个警卫连。前段时间,他们和一支新兵部队混编后,组成了一个加强营,由我的警卫团副团长布科夫少校指挥,在舍佩托夫卡地区剿匪。”我连忙回答说:“听说地质勘探队要来,我便将他们临时召了回来,如今正在罗夫诺附近驻扎,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负责保护勘探队的安全。”
“布科夫少校在什么地方?”赫鲁晓夫接着问道。
我朝大门的位置努了努嘴,说道:“他如今正在门外,和门口的执勤军官聊天呢。”
赫鲁晓夫等我说完,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让门外的那位少校进来!”
他刚放下话筒,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执勤的军官先走了进来,背靠着敞开的房门,对还在门外的布科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我便看到布科夫将大檐帽夹在腋下,大踏步地朝我们走过来。而门口的军官,则悄悄地退出了屋外,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布科夫来到赫鲁晓夫的面前,抬手敬礼后大声地报告说:“军事委员同志,警卫团副团长布科夫少校向您报告,我奉您的命令来到,请指示!”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曾经的职务,赫鲁晓夫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冲布科夫点了点头后,问道:“少校,你的加强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一直跟随丽达,负责地质勘探队的安保工作,不知道你做好准备没有?”
我本来以为布科夫听到赫鲁晓夫的这个问题,会立即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我们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执行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谁知他在迟疑片刻,居然开口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我想最快要明天,部队才能执行安保任务。”
他的话一出口,让我们几人都大吃了一惊。赫鲁晓夫皱着眉头不满地问:“少校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天才能出?”
听赫鲁晓夫已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我也就没有画蛇添足,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布科夫的解释。只听他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我的加强营绝大多数战士入伍还不到十天,根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所以这次负责保护地质勘探队的行动,我不打算让所有人都参加,而是从中抽调一批精兵强将来负责。”
布科夫的解释甚合我意,因此我及时地站出来向赫鲁晓夫解释说:“赫鲁晓夫同志,少许的这种考虑是正确,如果山里一下涌进去五六百人,不免会出现混乱,到时就无法很好地保护勘探队的安全。”
“没错,军事委员同志。”布科夫补充说:“我只需要带两百精干的指战员,就能确保勘探队在寻矿过程中的安全。”
“拉夫林科同志,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赫鲁晓夫没有立即做出答复,而是笑着问拉夫林科,“您看到就带两百人和你们同行,合适吗?”
“够了够了,”拉夫林科有些慌乱地说:“两百人还是有点多,一百人就绰绰有余。”
“拉夫林科同志,”我想到山区不太平,如果只带一百人的话,我的心里不踏实,便劝说他:“我们的战士不光要保护你们勘探队的安全,同时还要帮你们搬运勘探器械,人数少了还真不好办。”
“就两百人吧。”看到拉夫林科还有些举棋不定,赫鲁晓夫便自作主张地对人数问题拍了板,接着又吩咐布科夫:“少校,你这就回到部队里去挑选合适的人手。让同志们好好地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就随同勘探队出。”(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五百十七章 地质勘探队(下)
地质勘探队连拉夫林科在内,共有七个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中年人。唯一的一个年轻人,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队里的仪器就是由他负责搬运和架设。
也许是出于保密的考虑,勘探队里能和我们进行交流的只有拉夫林科一个人,其余的人和我们打照面的时候,最多点点头,连话都不肯说一句。以至于我和他们相处了一个星期后,除了拉夫林科外,其余队员的名字,我一个都不知道,更没有和他们说过话。
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每天清早出发,我都要派出一个排的战士在前面开路,还让最精锐的那个警卫排随勘探队一起行动。晚上宿营时,除了东南西北要布置机枪阵地外,我还部署了以班为单位的巡逻队,在营地四周巡逻。
连着在山里转悠了一个星期,连铀矿的影子都没看到,让布科夫着急了。他趁帐篷里只有我们两人时,哭丧着脸问我:“司令员同志,我们还要在山里转悠多久啊?这都一个星期了,他们连矿的影子都没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少校,你急什么?”看到布科夫如此心浮气躁,我不以为然地说:“现在才刚刚开始,寻找矿脉这种事,除了专业技能外,还要靠一些运气。运气好的话,一两个月就找到了;假如运气不好,也许会花上两三年的时间。”
“啊,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布科夫听后吃惊地说道:“那么一来,我们不是无法参加下一阶段的进攻战役了吗?”
“放心吧,少校,下一次进攻战役开始,至少要在两个月后。”我随口说道:“所以你现在还是安心跟着勘探队转悠,并确保他们的安全。”
“司令员同志,您说下一次进攻,将在两个月后进行?”虽然帐篷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压低嗓门问我:“这都是真的吗?”
我记得在真实的历史上,白俄罗斯的进攻战役是在六月打响的,乌克兰作为次要的进攻方向,发起新一轮进攻的时间肯定要晚一些。因此我很肯定地告诉布科夫:“进攻乌克兰西部的计划,虽然还没有制订,但根据我的判断,至少要在七月才会展开,而在之前,能发起进攻的地区只有白俄罗斯。”
听我这么说,布科夫顿时眼前一亮,接着他有些着急地问我:“司令员同志,我们的近卫第六集团军就在白俄罗斯,您看能不能向上级请求一下,让我们打完仗了再回来。”
我冷笑一声,没好气地反问道:“少校,请你记住,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方面军副司令员,没法将你调回白俄罗斯。况且,就算要抽调人手,也是那种熟悉白俄罗斯的人。”
“司令员同志,我对白俄罗斯就挺熟悉,”布科夫嬉皮笑脸地对我说道:“况且我还是一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相信上级一定乐于将我调到白俄罗斯去。”
我望着他,笑着对我:“少校同志,既然你说你对白俄罗斯很熟悉,那我考你一个问题:假如你在空气中闻到了鲱鱼的味道,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布科夫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我会忽然问他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在思索良久后,吞吞吐吐地说:“我想这应该是意味着捕鱼的季节到了。”
“少校,如果是熟悉白俄罗斯的人就会告诉你,在空气中闻到鲱鱼的味道,就意味着来自北冰洋的寒流即将南下。”说到这里,我站起身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白俄罗斯就算七月也会出现暴风雪,这个时候你能做的,就是找个暖和的地方躲起来,否则你很快会在骤降的气温中被冻僵的。”
“啊,白俄罗斯的七月也会有暴风雪?”我的话让布科夫吃了一惊:“这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虽然我记不清究竟是谁曾经给我说过这件事,但我还是言之凿凿地说:“少校,你对白俄罗斯的天气都如此陌生,要想调回去,我觉得是不可能的。”
听说自己无法返回在白俄罗斯的部队,布科夫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不甘心的说:“司令员同志,我们真的无法再返回白俄罗斯吗?”
“至少在找到矿脉以前,我们暂时无法回到白俄罗斯。”我看到布科夫垂头丧气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劝说他:“不过就算不回白俄罗斯,在接下来的战斗,你也是有机会参加的。”
“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布科夫显得有些绝望,再次强调说:“我们在山区里都转悠了一周,可什么都没找到……”
没等他的话说完,我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接着拉夫林科那熟悉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奥夏宁娜将军在里面吗?”
我连忙冲着外面回答说:“拉夫林科同志,我在,请进吧!”
门帘被从外面掀开,穿着朴素的拉夫林科从外面探进半边身子,试探地问:“奥夏宁娜同志,你们在开会吗?要不,我待会儿再来。”
“没有没有,拉夫林科同志,我只是和少校在闲聊。”看到他准备放下帐帘转身离开,我连忙叫住了他:“您请进来吧。”
拉夫林科放下门帘,走到了我的面前,刚要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布科夫忽然开口对我说:“司令员同志,我要去查哨,就先走了。”
我想到拉夫林科在这种时候出现,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私下说,有布科夫在场的确不方便。既然布科夫主动提出要离开,我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布科夫离开帐篷后,拉夫林科望着还在摆动着的帐帘,好奇地问我:“奥夏宁娜同志,少校是怎么了?我看他好像挺不高兴的样子。”
我耸了耸肩膀,一边招呼拉夫林科坐下,一边有些无奈地说:“他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无非是他被我从剿匪的战场上调回来,天天跟着你们在山沟里转悠。看到都过了一个星期,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心里着急呗。”
我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坐下后问他:“拉夫林科同志,你这个时候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拉夫林科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的,奥夏宁娜同志,根据我们最近一周的观察,在附近可能存在着铀矿。”
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因为只要找到了矿脉所在的位置,我的工作基本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因此迫不及待地问:“拉夫林科同志,快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夫林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神神秘秘地摆在了我的面前。我满脸疑惑地拿起打开了那张纸,只见这是一张手绘的草图,从上面密密麻麻的的各种符号来分析,应该是一张矿藏图,但却显得有些陈旧,于是我试探地问:“这是你们的矿藏图?”
“是的,”拉夫林科点着头,有些激动地说:“这是我们出发前,在图书馆里找到的。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开采过的锡矿,我们可以到那里去碰碰运气。”
我们要找的是铀矿,到开采过的锡矿做什么呢?当我问出了自己心中的这个疑问后,拉夫林科哈哈地笑了起来。笑过以后,他表情严肃的问我:“你觉得铀矿都是**存在的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我除了知道铀是制造原子弹的重要材料外,其余的就一无所知。我摇了摇头,如实地回答说:“拉夫林科同志,您也知道我是外行,还是请您为我说明吧。”
见我对铀矿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拉夫林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向我科普起来:“铀矿石分为两种,如果成分只有铀的矿石,为单一铀矿石;而除了铀以外,还有其它有用成分的矿石,则被称为复合矿石……”
经过他的这番解释后,我总算对铀矿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我试探地问:“拉夫林科同志,你是觉得在那个锡矿里,也许有机会找到我们要找的铀矿吗?”
“这种可能是很大的。”拉夫林科用肯定的语气说:“所以我们明天必须去碰碰运气。”
…………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这支两百来人的勘探队又出发了。望着远处的那片藏有一个锡矿的山峦,我用怀疑的语气问:“拉夫林科同志,您觉得真的能从那个锡矿中发现铀矿吗?”
“应该是有的,”拉夫林科颇有信心的说:“根据我们的观测和分析,在那里找到铀矿的几率比较高。”
见他说得如此肯定,我也没有唱反调,而是微微颔首,附和地说、道:“拉夫林科同志,既然您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你们放心地去找矿吧,我的人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常言道:隔山跑死马。虽然我们要去的那座山峰,看着似乎不远,但等我们走过去,足足花了半天的时间。看到远处废弃锡矿的洞口时,我还好心地问拉夫林科:“拉夫林科同志,走了这么远的路,您看是否让您的队员休息一下,再进矿井去工作?”
“不用不用,”拉夫林科冲我摆着手,异常兴奋地说:“既然我们已经到了,那就开展工作吧。我相信队员们此刻的心情,肯定和我一样,都想立即投入到工作中去。”
当拉夫林科带着他的队员们在矿井里忙碌时,布科夫走到了我的身边,坐在我身旁的岩石上,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您说他们能找到要找的矿脉吗?”
我摆了摆头,冲布科夫说道:“少校,我真的不知道,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不过在他们找矿时,对四周的警戒不能放松,要是遭到德军的散兵游勇和土匪的袭击,那可就麻烦了。”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布科夫向我保证说:“我在周围的几个山坡上,都部署了至少一个班的兵力,还给他们配备了机枪。”说着,他朝西面一个最高的山峰一指,补充说,“在那里,我放了一个排,就算有敌人来袭,他们也完全能挡住。”
我们正说着话,便见那个当搬运工的小伙子从矿井里跑了出来。我见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慌乱,立即就从坐着的岩石上站了起来,心说他怎么会这么慌张啊,难道矿井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等我吩咐,布科夫已快步地迎了上去。两人在距离我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小伙子手舞足蹈地对布科夫说着什么。我见布科夫一直在聆听,而没有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向我报告,便知道自己刚刚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小伙子和布科夫说完后,转身又朝矿井跑去,看到返回走回来的布科夫,我好奇地问道:“少校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司令员同志。”布科夫脸上表情平静地说:“他说他们在洞里发现了一些东西,需要立即进行检测,希望我们在洞外把帐篷搭好,然后再将各种实验用具摆放好,他们要立即进行分析。”
虽然布科夫的转述有些语焉不详,但我的心里却明白,没准真的找到铀矿了,便吩咐布科夫:“少校,你立即带人将帐篷搭起来,并将分析用的各种器材也放进去。”
布科夫他们这几天搭帐篷的技术已经越发精湛了,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间帐篷便搭建完毕,相应的检测器材也全部摆放就位。
在得知外面已准备就绪后,待在矿洞里的拉夫林科便带着两名队员走了出来。我看到走在中间的拉夫林科手里捧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纸袋子,而左右的两名队员也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便明白也许真的有戏了。
第一千五百十八章 发现铀矿
看到拉夫林科抱着纸袋走进了帐篷,我本来也想进去看个究竟的,却被一名勘探队员挡住了,他冷冰冰地对我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听到队员这么说,我倒没有说什么,但旁边的布科夫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个帐篷还是我们帮你们搭建的,为什么不能进去?”
队员面无表情地看了布科夫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进了帐篷。看到这名队员如此目中无人,布科夫顿时无名火气,就想跟着冲进去找对方理论一番,但却被我拉住了。
我拉着布科夫来到了离帐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刚一停下,布科夫就不服气地说:“司令员同志,您为什么要把我拉走。我要亲自去问问拉夫林科,谁给了他们这种目中无人的权利,要是没有我们的配合,他们的勘测工作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吗?”
我等布科夫说完后,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少校同志,您太鲁莽了。要知道这支地质勘探队,是来自莫斯科的,别说你我了,就连赫鲁晓夫同志都要让他们三分。”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布科夫不服气地问道。
“算了吧。”既然拉夫林科不愿意让我知道他们找到的是什么,我也就不去自讨无趣了,我对着布科夫说:“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其余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况且他们是带着绝密任务来的,有些事情,我们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听我这么说,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布科夫立即就焉了,他找了块岩石坐下后,没好气地说:“不管就不管,就算他们要主动告诉我,我还不想知道呢。”
见到布科夫这幅死鸭子嘴硬的表情,我微微一笑,然后调侃地说:“少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整个勘探队除了拉夫林科同志和我们说过话以外,其余的人和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难道你还以为他们会见勘探的结果告诉你么?”
布科夫咧嘴笑了笑,随后转移了话题:“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您,把德国人赶出我们国境以后,这场战争是否就会结束了?”
“少校同志,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在他的身旁坐下后,表情严肃地对他说:“就算我们把德国人都赶出了国境线,这场战争也不会结束。我们会继续向德国本土发起进攻,只要还有一个纳粹分子没有消灭,那么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明白吗?”
布科夫听我说完后,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接着说:“我明白了,我们不光要将德国人从我们的国土上全部赶走,还要直捣他们的老巢,将他们彻底消灭为止。”
“没错,在彻底消灭了法西斯以后,也许我们还会帮助他们建立一个崭新的德意志国家。”反正现在闲着没事,我就趁机和布科夫聊一些无关轻重的事情:“当新的国家是和我们的盟友,估计以后就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战争了。”
“什么,我们还要帮德国人重建家园?”听到我这么说,布科夫立即从岩石上蹦了起来,他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我问:“这帮法西斯侵略者在我们的国土上,犯下了多少滔天罪行,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光,怎么还能去帮他们重建家园呢?”
“少校,你先坐下。”见布科夫如今激动,我连忙招呼他坐下,然后接着说:“现在和我们为敌的,是以希特勒为首的法西斯侵略者,而不是广大的德国人民,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法西斯主义的受害者。我们在彻底地消灭了法西斯以后,将会建立一个和平自由的新德意志,让德国人民也能过上和我们一样的幸福生活。”
布科夫听完我的这番话以后,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就光想着如何向德国人讨还血债了,没想那么多。看来您是对的,向我们发动战争,并犯下无数罪行的,都是法西斯侵略者,而和德国人民无关……”
“奥夏宁娜同志,奥夏宁娜同志……”布科夫的话还没说完,帐篷的方向就传来了拉夫林科激动的喊声。我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他正站在帐篷外面,一脸激动地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拉夫林科同志,我在这里。”我连忙从岩石上站起来,一边答应着一边向他小跑过去。
我来到拉夫林科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拉夫林科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找到了,找到了!”拉夫林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没有白来,我们没有白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跟着我跑过来的布科夫见到拉夫林科如此失态,正想开口询问,却被我制止了。我等拉夫林科说话的空隙,提高嗓门试探地问:“拉夫林科同志,找到什么了?是不是你们要找的珍贵矿石,找到了?”
“没错没错,奥夏宁娜同志。”拉夫林科反手抓住我的手,一边往帐篷里拖一边兴奋地说:“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在走进帐篷时,看到布科夫也想跟进来,我担心他会再次被别的勘探队员拦住,便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等在外面。但我的这个手势被拉夫林科看到了,他大度地说道:“没事,奥夏宁娜同志,就让少校也进来吧,这样的好消息多一个人分享也是好的。”
虽说拉夫林科同意布科夫进来,但我考虑到寻找铀矿是一个绝密的任务,要是过早地让布科夫知道内情,估计以后他只能永远留在这些保密单位,再也没有上战场的机会。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伸手拦住了正准备走进帐篷的布科夫,然后对他说:“少校,地质勘探队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只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我特意大家喝点酒庆祝一下,你现在去拿两瓶酒和吃的过来,我们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等布科夫离开后,拉夫林科将我拉到了帐篷中间的木桌前,指着摆在桌上的一个显微镜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你看看那个显微镜。”
我看到显微镜的载物台上摆着一块长方形的小玻璃片,上面有一些黄色的粉末,我连忙将眼睛凑到了显微镜前,仔细地观看摆在玻璃片上的黄色粉末。“奥夏宁娜同志,你看到了什么?”我还没看清楚,旁边的拉夫林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些在显微镜下放大了的黄色粉末,都是呈现完美的四面体结晶,便抬起头对拉夫林科说:“我看这些黄色的粉末放大一些,都是一些非常标准的四面体结晶。”
“没错,正是非常标准的四面体结晶。”拉夫林科此刻兴奋得像一个孩子似的问我:“你知道这以为这什么吗?”没等我回答,他边自问自答地说,“这就是铀元素的特征!”
“拉夫林科同志,您确定这就是铀元素吗?”虽然我早猜到拉夫林科是发现了铀元素,才会如此激动,但我还是试探地问:“不会搞错吧?”
“不会搞错的。”旁边的一名上了年纪的队员瓮声瓮气地说:“我们经过反复的观察,同时还做了照相感光实验,都证明了这些黄色的粉末中,存在着铀元素。”
在得到确认后,我又问拉夫林科:“拉夫林科同志,不知道铀矿的储备情况如何?”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拉夫林科脸上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他坐在一张小木凳上,有些失望地说:“我们经过反复的测算,这个矿井里的铀元素产量不是很多,属于贫铀矿。”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找到了铀矿,这可是千真万确的铀矿啊。”
我等他说完后,也笑着说:“是啊,拉夫林科同志,这可是一个好的开端。既然能找到一个铀矿,那么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更多的铀矿。我们只要继续搜索下去,没准就能找给储备更加丰富的铀矿。”
那位上了年纪的队员,也许是一个读书读呆了的书呆子,他听完我安慰拉夫林科的话以后,居然不合时宜地说道:“光有好的愿望,不见得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富铀矿。要想完成我们这次的任务,能依靠的只有我们的专业技能和科学理论。”
我没有计较老队员的态度,而是继续对拉夫林科说:“拉夫林科同志,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我。”
拉夫林科听我这么说,抬起头望着我,好奇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什么请求?”
“你们这次出来寻找铀矿,是相当机密的。知道你们此行目地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布科夫少校的保密级别不够,还不能知道你们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待会儿他回来,我希望你不要说漏了嘴。行吗?”
我的话说完后,拉夫林科先是一愣,随后使劲地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奥夏宁娜同志,待会儿等少校回来,我就说我们找到了想找的矿物,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不会告诉他的。”说完,他又冲着帐篷内的另外两名队员说,“同志们,请你们记住我们的这次使命,一定要保守住秘密。”
“明白了,队长同志。”两名队员见拉夫林科说得如此严肃,都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绝对不会泄露我们所知道的秘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布科夫提着一个装满伏特加的水壶,挎着一个背囊,手里还攥着几个茶缸,乐呵呵地走进了帐篷。他一进来就说:“同志们,酒来了!”
拉夫林科让两位对面将桌上整理了一下,腾出一个位置,以防止布科夫带来的干香肠、焖肉罐头、饼干和奶酪。我打开水壶,给摆在桌上的五个茶缸里倒上了伏特加,然后举起一个杯子,对围在桌边的其他人说道:“同志们,为了庆祝我们找到了要找的矿物,干杯!”
拉夫林科、布科夫他们四人也纷纷端起了杯子,大声地说了一声:“干杯!”将手里的茶缸和我的茶缸碰了一下后,然后仰头像喝凉白开似的,将大半杯伏特加灌进了喉咙。我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后,便放下了茶缸,然后又拿起水壶给四人满上,说道:“今天是一个好的开始,我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定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拉夫林科在吃了点东西后,扭头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我们应该尽快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莫斯科。”
虽然我们这次出来,携带有电台,不过都是我在与赫鲁晓夫和科涅夫联系,始终不曾和莫斯科方面联系过,此刻听到拉夫林科这么说,不禁好奇地问:“拉夫林科同志,不知道我应该将这件事向哪个部门报告啊?”
拉夫林科想了想,然后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我的队里有专门的报务员,待会儿您让少校带他去电台那里,他会负责将电文发回莫斯科的。”
“你们的队里有报务员?”我听到拉夫林科这么说,不禁一愣,脑子里快速地将他的队员挨着回想了一遍,觉得除了拉夫林科外,个个都是书呆子的性格,还真看不出谁是报务员,所以才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有了,奥夏宁娜同志。”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拉夫林科笑着说:“如果没有报务员的话,我们如何将这些的勘探结果,及时地向莫斯科方面报告啊?”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报务员是谁啊?”
“就是那个你们常说的搬运工。”拉夫林科有些得意地对我说:“他就是我们的报务员。”
第一千五百十九章 紧急召唤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一直以来被我认为是勘探队里可有可无的人,居然是不可或缺的报务员,这真的是太令我吃惊了。
见我一脸吃惊的表情,拉夫林科笑着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意外?一个看起来像是打杂的年轻人,居然是队里不可缺少的报务员?”
“没错,没错,”听拉夫林科这么说,我连忙使劲地点点头,“我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不知道您的队里有报务员,这真是我的失误。”说完,我便吩咐布科夫,“少校,你立即去找那位报务员同志,然后把他带到我们的电台那里去。”
看着布科夫要走,拉夫林科叫住了他,“少校同志,请等一下。我担心您说不清,我还是派个人和您一起去找我们的报务员吧。”他叫过上了年纪的队员,低声地吩咐了几句。老队员点了点头,然后便和布科夫一起离开了帐篷。
等帐篷里只剩下我、拉夫林科和另外一名队员,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问:“拉夫林科同志,您下一步有打算?”
“今天虽然找到了一个伴生铀矿,可惜还是个贫矿。”拉夫林科叹着气,颇为遗憾地说道:“根本无法满足我们制造原子弹的基本需求。”
虽然我对铀矿是彻头彻尾的外行,但给拉夫林科提点建议的水平,我还是有的。因此等他一说完,我就试探地问:“拉夫林科同志,不知道除了锡矿外,还有什么矿也容易产生伴生铀矿呢?”
听到我这种外行的问法,拉夫林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相反还为我科普起来:“铀矿石,通常有磷、及有色金属、稀有金属矿产与之共生或伴生。矿床的类型主要有花岗岩型、火山岩型、砂岩型、碳硅泥岩型铀矿床4种……”
我等他的科普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试探地问:“不知道在煤矿中,是否也有铀矿的存在?假如有的话,我们是否可以把寻找的重点放在顿巴斯,那里可是苏联重要的煤炭产地。”
谁知他听了以后,却摇摇头,回答说:“虽说顿巴斯也存在找矿的潜力,可惜含煤地层中铀矿床、碱性岩中铀矿床及其他类型铀矿床在探明储量中所占比例很少,就算找到了,依旧是贫铀矿。”
我把他刚刚科普的内容回想了一遍后,又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那火山呢?我记得你刚刚说过铀矿的矿床,有一种是火山岩型的。”
拉夫林科听完我的话以后,和站在旁边的队员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后,他转头望着我说:“丽达,你的学习能力很不错啊,居然还记得我刚刚所说的内容。没错,根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理论,古代火山在喷发后,也会形成低质量的铀矿。”
见拉夫林科连着否定了我的两个提议,我心里便明白自己现学现用的这点知识,在他们的面前就是班门弄斧,再说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想到这里,我及时地转换了话筒问道:“拉夫林科同志,您明天打算去什么地方?”
拉夫林科将一张地质勘探图放在桌上,用手指着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您瞧瞧,我们从罗夫诺出发,已经寻找了三百多平方公里的范围。为了找到储备更丰富的铀矿,我觉得有必要再扩大搜寻范围。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向南走,朝这个方向去继续寻找。”
虽然他用的是地质勘探图,但和我常用的军事地图也相差无几,因此我快速地判断出,要完成他的这个寻矿工作,我们的活动面积要扩大到四千平方公里以上,没有几个月甚至半年,是根本无法完成的。想到要花半年的时间在这个山沟里转悠,我的心情就异常沉重,这就以为着不管是白俄罗斯的进攻,还是解放乌克兰的战役,我都有可能无缘参加了。
“奥夏宁娜同志,”看到我盯着地图发呆,拉夫林科连忙叫了我两声,等我扭头望向他的时候,他才接着说:“要在这么广袤的区域内寻矿,我们现在携带的物资可能有所不足,可能需要另外进行补充。”
“放心吧,拉夫林科同志。”我想着再向南走一百多公里,就有我军占领的城市,在那里进行物资的补充,是非常方便的,于是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们现在活动的区域,都属于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防区,我作为方面军副司令员,要想完成勘探队的补给,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拉夫林科听我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不少:“假如因为物资不足,而影响到寻矿工作,那么就会大大地推迟我们研制原子弹的速度。”
听他再次提到了原子弹,我心里不禁想到再过一年,也就是1945年7月16号,美国将在新墨西哥州的阿拉莫戈多沙漠,成功地试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颗原子弹。而在八月,又将分别在广岛长崎各投下一颗,将倭国的这两座城市夷为平地。而苏联,则是在1949年8月29号才试爆成功自己的原子弹,成为第二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剩下的那名队员对拉夫林科说:“拉夫林科同志,我到矿井里叫同志们回来吃饭吧,他们现在应该饿了。”
虽说找到了铀矿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不过让队员们再待在矿井里饿肚子,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拉夫林科听到队员的这个提议,立即点头表示了同意。
等队员离开,帐篷里只剩下我和拉夫林科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拉夫林科同志,既然我们找到了足够的铀矿,您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制造出原子弹?”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拉夫林科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说:“奥夏宁娜同志,我觉得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据我所知,米国在两年前就开始实施利用核裂变反应来研制原子弹的计划,我们已经远远落后于他们了。如果我们想拥有原子弹,至少要等米国的原子弹投入实战之后三到五年。”
我见他的分析和实际情况是**不离十,便接着问:“拉夫林科同志,您觉得我们装备了原子弹以后,能赶得上在战争中使用吗?”
拉夫林科听完我的问题后,居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笑着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你是军人,还是一名高级指挥员,在军事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您觉得德军在我们如今强大的攻势下,还能支撑多久?我估计也许再过两年、三年,或更短的时间,德国法西斯就会被我们彻底打败,到时没准我们的核武器还没有研制出来呢。”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以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巴。过了片刻,他冲我苦笑着说:“奥夏宁娜同志,刚刚都是我说的醉话,你可千万别当真,也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你我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吧,拉夫林科同志。”我知道他可能是喝了酒,又一时激动,所以说了不该说的话,便连忙安慰他说:“我们只是在闲聊,好像没有谈到什么机密的事情,您就不用担心了。”
见我如此说,拉夫林科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正想再说点什么,帐篷的布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接着布科夫快步地走了进来,凑近我的耳边说道:“司令员同志,刚收到了一份电报,命令您立即返回莫斯科。”
“少校同志,你刚刚说什么?”我以为布科夫说错了,还特意提醒他说:“是不是上级让我回罗夫诺或者基辅啊?”
布科夫使劲地摇了摇头,随后掏出一份电报递给我,说道:“电报是副总参谋长亲自发来的,他让您尽快地返回莫斯科,并赶到总参谋部报道。”
“见鬼,这个时候回莫斯科做什么?”这份紧急召唤我回莫斯科的电文,让我感到了疑惑,要知道五一大阅兵已经结束,再回莫斯科是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既然是安东诺夫亲自给我发的电报,那么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在电报里不好写,所以只能含糊其辞地让尽快返回莫斯科。
“少校,把地图拿来看看。”我因为没有背随时的公文包,所以身上没有地图,只能找布科夫,于是吩咐他:“我要看看最近的城市在什么地方。”
布科夫将桌面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掏出公文包里的地图摊放在桌面,指着上面向我建议说:“司令员同志,从我们现在的位置来看,您可以选择到舍佩托夫卡去乘坐火车,或者是杜布诺去乘坐飞机。”
我想了想,从舍佩托夫卡坐火车,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莫斯科;而到杜布诺去乘坐飞机,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正当我打算说去杜布诺的时候,却听到布科夫说:“司令员同志,从这里到杜布诺,要走一百多公里的山路,而且山里也不见得安全,我建议您还是到舍佩托夫卡去乘坐火车吧。”
“前往杜布诺的路上不安全,”我望着布科夫说道:“难道到舍佩托夫卡的道路,就能一路平安吗?”
“到舍佩托夫卡的安全系数应该高得多。”布科夫自信地回答说:“我的部队曾经在那里剿过一段时间的匪,对那里的地形非常熟悉。经过我们的打击之后,在那一区基本找不到什么成建制的土匪部队里。而且,你前往舍佩托夫卡只需要走四十多公里的山路,一天一夜就能到达那里。”
布科夫最后的这两句话打动了我,走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去杜布诺,至少要走两三天的时间,而且路上还不太平。而到舍佩托夫卡乘火车,只需要走一天的时间,而且安全系数要高许多。这样一想,我便立即做出了决定:“好,就这样决定了,我到舍佩托夫卡乘火车前往莫斯科。”
听说我要去莫斯科,布科夫忽然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起来,他挺直身体问我:“需要我陪您一起去莫斯科吗?”
“少校同志,不行,这次你不能陪我去莫斯科。”我在说完这番话以后,见到他脸上露出的沮丧神情,连忙向他解释说:“保护地质勘探队安全的工作很重要,我需要有一位信得过的部下来做这件事,而你就是这个最佳人选。”
布科夫听完我的解释后,知道自己不能陪我去莫斯科,虽然很失望,不过他还是努力用平稳的语气问我:“司令员同志,您这次去舍佩托夫卡,打算带多少人啊?”
我考虑到现有的兵力,既要保证勘探队的安全,同时还肩负着搬运物资的重任,带得太多会影响到他们的安保工作。所以我在思索片刻后,回答说:“这样吧,少校同志,给我一个排就可以了。不能因为护送我,而影响到保护勘探队安全的工作。”
第二天的中午,我在警卫排的护送下,顺利地来到了舍佩托夫卡。我在车站找到了军代表,在他的协助下,和警卫排的战士一起上了货运列车,坐在最后的空车厢里踏上了前往莫斯科的行程。
经过两天的行驶,列车到达了莫斯科的中心火车站。下了列车,我顾不得洗簌,又在车站里找到了站长和军代表,在他们的协助下,我带着警卫排乘坐着吉普车和卡车前往了位于城中心的总参谋部。
我们来到了总参谋部的院子外面时,车队便被执勤的战士拦下。我推开车门走下车,向盘查的战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对他说:“战士同志,我是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副司令员,是奉命前来向安东诺夫副参谋长报道的。”
战士看了我一眼,随后不冷不淡地说:“将军同志,请稍等,我打电话核实一下。”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意外相遇
战士很快就打完电话,重新走回到我的身边,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我问道:“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了,值班室说不知道这事。”
“什么,不知道这事?”我听到战士这么说的时候,不禁有些傻眼了,心说电报上面有安东诺夫的签名,难道我收到的是假电报?
我身后的警卫排长上前一步,冲着那名战士大声地问道:“战士同志,你们的值星军官在什么地方?”
战士用轻蔑的目光瞥了警卫排长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没有通行证,又没有人招呼,谁都不能随便进入总参谋部。”
“你……”见战士如此轻视自己,警卫排长不禁有些恼火了,身体往前微微一倾,就打算冲过来教训对方。我心里很明白,假如在总参谋部的门口打架,就算我们占理,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便连忙拦住了自己的警卫排长,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战士:“战士同志,请把你们的值星军官叫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见我的态度和蔼,战士原本抓住枪柄的手松开了,他转身冲着另外一名年轻的战士说道:“你去把少校请来,他这个时候应该吃完午饭了。”
我带着警卫排长对到停在路对面的吉普车旁,低声地对他说:“少尉同志,这里是红军总参谋部的所在地,千万不要鲁莽。就算执勤的战士表现出再不友好的举动,也要保持冷静,明白吗?”
排长听完我的话之后,用恶狠狠地目光望着对面的那名战士,不甘心地说:“司令员同志,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我看了一眼在大门站得笔直的战士,随口说道:“那位警卫战士做得对,他也是在尽自己的职责。”
在车旁等了一会儿,我便看到一名少校在年轻的战士陪同下,出现在门口。那位不让我们进去的战士上前向他进行了汇报,并用手朝我们所在的位置指了值。少校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望过来,看清站在车旁的我们后,脸上出现了惊愕的表情,他飞也似的跑到了我的面前,抬手向我敬礼后,按照条例向我报告了自己的军衔和姓名,最后问道:“奥夏宁娜将军,请原谅,我刚刚有事临时离开了。”
“您认识我?”听到少校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感到非常好奇,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却一点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没等他回答,我便接着说:“少校同志,我是奉命到总参谋部来报道,能让我进去吗?”
“将军同志,以前我陪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去前线时,曾经远远地见过您一面。”少校在简单地说明了他能认出我的原因后,表情严肃地问:“我能问问,您是奉谁所招而来的?”
“安东诺夫将军。”我望着少校,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是奉副总参谋长安东诺夫将军的命令,前来总参谋部报道的。”
“原来是这样啊。”少校听完我的回答,脸上露出了笑容,“将军同志,您来错了地方,怪不得我的部下无法查询到谁召唤您到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少校的话把我搞糊涂了,我一头雾水地反问道:“难道这里不是总参谋部吗?”
“没错,将军同志,这里的确是总参谋部的所在地。”少校面带着笑容回答说:“不过在克里姆林宫里还有一个总参谋部的办公室,平时是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在那里主持工作。但自从他负伤以后,就由副总参谋长安东诺夫将军去负责了。而这里,”他朝街对面那栋在院子里的红色建筑物一摆头,继续说,“如今这里是由副参谋长伊万诺夫将军负责。”
我等少校说完后,试探地问道:“少校同志,也就是说,我要找安东诺夫将军,必须去克里姆林宫了?”
“没错,是这样的。”少校微笑着说道:“我会打电话通知那边,这样您过去的时候,就不会再被拦住了。”
“谢谢您,少校同志。”我向少校表示了感谢后,转身吩咐站在一旁的警卫排长:“少校,让战士们上车,我们立即赶到克里姆林宫去。”
吉普车和两辆卡车沿着莫斯科河边的道路,来到了圣瓦西里教堂附近,就被设在瓦西里斜坡的检查站挡住了。一名胸前挂着冲锋枪的中尉,从沙袋和木横栏组成的检查站里走出来,来到了我们的车旁,大声地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我连忙推开车门,探出半边身子,冲着中尉说道:“中尉同志,我是从前线回来的,要去见副总参谋长安东诺夫将军。”
“是奥夏宁娜将军吗?”没等那位中尉回话,我就看到一名穿着军大衣的大尉,从一堆沙袋后跑了出来,他来到我的车旁停住,开口报告说:“我是奉副总参谋长的命令,在这里迎接您的。”
“安东诺夫将军在什么地方?”我一下车就立即问大尉。
“副总参谋长正在最高统帅的办公室里。”大尉连忙恭谨地向我报告说:“我这就带您去总参办公室。”
我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对大尉说:“大尉,带我去办公室吧。”
大尉慌忙地答应一声,转身便朝斜坡上走,在前面为我带路。我刚走了两步,谁知又被那名中尉拦住,他向我伸出手,干巴巴地说:“将军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
在又经过两次检查后,我终于通过了克里姆林宫的宫门,顺利地来到了总参谋办公室的门前。大尉停住脚步,礼貌地对我说:“将军同志,副总参谋长和最高统帅本人的谈话可能还没有结束,您就现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说着,他抬手推开了那两扇紧闭的木门。
我走进了办公室,看到正对着门的办公室上除了台灯、电话外,还堆满了各种文件。正当我在打量屋里布置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丽达,你来了!”
我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朱可夫正坐在一张铺着绿呢的会议桌旁,半转身子,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我在片刻的疑惑后,便迈着大步朝朱可夫走过去。到他的面前站定后,我抬手敬了一个礼:“您好,元帅同志,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
朱可夫站起身,伸手和我握了握,随后慢吞吞地说:“丽达,欢迎你到莫斯科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高层会议(上)
“在这里等我?”朱可夫的话把我搞糊涂了,我惊诧地问:“不是安东诺夫将军召我回莫斯科的吗?”
“我们即将制定新的进攻战役计划,需要你的参与。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我和斯大林同志商议后,觉得由安东诺夫同志出面,召你回莫斯科,能给人产生一种让你回来述职的错觉。”朱可夫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走吧,丽达,大家都在等你呢。”
“大家都在等着我。”朱可夫的话,让我越发地迷糊了,我不解地问道:“元帅同志,不知道谁在等我?”
“你去了就知道了。”朱可夫不由分说推着我就要朝外面走。
“等一等,元帅同志。”虽然朱可夫没有明说谁在等我,但我的心里却很明白,我待会儿见到的人里,肯定有斯大林和安东诺夫,便连忙冲着朱可夫说:“请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给你几分钟的时间?”朱可夫盯着我,满脸遗憾地说:“你要做什么?”
我冲他笑了笑,随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元帅同志,从舍佩托夫卡到莫斯科,我坐了两天的火车,下车还没顾得上洗脸,就匆匆忙忙赶到这里来了。如果要去觐见斯大林同志的话,我需要先去洗个脸。”
朱可夫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后,呵呵地笑着说:“丽达,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注意,你脸上都是花的,这个形象去见斯大林同志肯定不行。快点去吧,把脸洗干净!”
我走进和办公室相连的盥洗室,掬了把凉水浇在脸上,整个人顿时清醒多了。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心里在暗自琢磨:“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将我突然召回莫斯科?我现在只是一个代理的方面军副司令员,最高统帅部制定什么进攻战役计划,估计还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吧?”
等我从盥洗室里出来时,朱可夫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冲我一摆头,说道:“走吧,丽达,别让斯大林同志等急了。”
在前往斯大林办公室的路上,我本来还想从朱可夫这里谈谈口风,可他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健步如飞,我必须一路小跑才勉强能跟上他的速度,根本顾不上问他什么问题。
斯大林的秘书波斯克列贝舍夫,见到我和朱可夫的到来,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朱可夫礼貌地说道:“朱可夫元帅,斯大林同志一直在等你们,请进吧!”说着,他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跟在朱可夫的后面走进了办公室,一进门,我就习惯性地朝斯大林办公桌的位置望去,只见他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边抽烟边听取安东诺夫的报告。
看到我们的到来,斯大林抬手向安东诺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停止汇报,接着面带微笑地望着我们这边说:“丽达,你什么时候到莫斯科的?”
见斯大林越过了朱可夫,直接和我打招呼,让我不禁一阵慌乱。我结结巴巴地说:“报告斯大林同志,我…我是…是一个小时前,到…到达的莫斯科,因…因为走错了地方,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斯大林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斗放在烟灰缸上,拿起了桌上的电报,拨了一个号,对着话筒说:“好了,让他们都进来吧!”
我看到斯大林的这个举动,心里越发紧张,看来待会儿会有不少重量级的人物出场,让我对斯大林召自己回莫斯科的真实意图越发好奇了。
房门再次从外面打开,陆续走进几个人。第一个是伏罗希洛夫,他边走边扭头和跟在他身后的布琼尼,小声地聊着什么。两人的身后,是拄着拐杖的加里宁,旁边搀扶着他的是莫洛托夫。在后面是身材高大的铁木辛哥,和一位穿着海军上将制服的瘦高个。
我凑近朱可夫,小声地问道:“元帅同志,那位穿海军指挥的指挥员是谁?”
“库兹涅佐夫,”朱可夫小声地回答说:“海军人民委员尼古拉·格拉西莫维奇·库兹涅佐夫上将,他是最高统帅部的成员之一。”
我听完朱可夫的介绍后,不禁暗暗瘪了瘪嘴,心说海军真是没有陆军受重视,堂堂的海军总司令库兹涅佐夫,居然只是上将军衔。
等所有人都在铺了绿呢的长会议桌旁坐定以后,斯大林忽然叫了我的名字:“奥夏宁娜同志!”
我听到他没有叫我的小名,而是称呼姓氏,便知道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便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保持立正姿势,昂首挺胸地望着他,等待他说后面的话。
斯大林继续说道:“在去年的11月30日的慕尼黑会议中,美国总统罗斯福曾亲口告诉我,说盟军将于1944年5月在法国北部,开辟第二战场。”
斯大林的话,让我感到了迷惑,据我所知诺曼底登陆,是在1944年6月6日进行的,为什么罗斯福告诉斯大林是在五月呢,难道是我的到来,使某些重大的历史发生了偏移?
正当我在思索时,只听斯大林接着说:“可是,在三天前,我接到了罗斯福的私人信函,说因为种种原因,在法国北部开辟第二战场要推迟。”他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用攥着烟斗的拳头朝我一指,问道,“我把你从乌克兰召回来,就是想询问一下你的看法,盟军是否真的会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
斯大林的话让坐在会议桌四周的人们产生了疑惑,我看到有不少人在互相掌握,如果不是斯大林在这里的话,估计他们就会交头接耳研究是怎么回事。斯大林也许是为了打消大家饿疑虑,又补充了一句,“去年你和莫洛托夫同志去美国时,曾经参加过盟军这个计划的制订,他们究竟会不会开辟第二战场,这里只有你有发言权。”
斯大林的这番话说完后,除了朱可夫和安东诺夫以外,其余人的脸上都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他们将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想听听我是怎么回答的。
此刻,我明白斯大林之所以将我召回,无法是想再次确认一下盟军是否真的有开辟第二战场的可能。虽然他的此举有病急乱投医之嫌,不过恰好我是知道答案的,而且还知道盟军的准确登陆地点。
不过为了防止引起他们的怀疑,等斯大林说完后,我故作沉思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说道:“斯大林同志,我觉得盟军之所以要推迟开辟第二战场的时间,可能是因为登陆条件还不成熟。他们最迟在六月,应该会在法国的北部,开辟向我们所承诺的第二战场。”
“奥夏宁娜同志,”我的话刚说完,坐在我对面的加里宁就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盟军会遵守承诺,在法国的北部开辟第二战场呢?”
“没错没错。”加里宁的话刚说完,伏罗希洛夫也接着追问道:“他们说好是五月,现在又推到了六月,谁知道到了六月以后,他们会不会再继续往后推。”
“应该不会了。”我一边回想着自己后世看的关于诺曼底登陆的资料,一边慢吞吞地说道:“据我所知,盟军统帅部确定具体的日期和时刻,是一个复杂的协同问题,因为他们各军兵种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提出不同要求:比如说陆军要求在涨潮登陆,以减少部队暴露在海滩上的时间;海军要求在退潮时登陆,以便尽量减少登陆艇遭到障碍物的破坏;空军要求有月光,便于空降部队识别地面目标等等。如果过了六月,就没有再符合这种登陆条件的日子了,那样只能等明年了。”
我说完这番话以后,见大家脸上都不同程度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便立即猜到他们认为盟军在今年没有开辟第二战场的可能。便笑着解释说:“由于我军在乌克兰右岸地区所取得的一系列巨大的胜利,使英美发现,既然再不开辟第二战场的话,未来的欧洲就在我们的统治之下,而这一点显然是不符合英美利益的,所以我大胆地断言,盟军肯定会在六月开辟第二战场。”
“我同意奥夏宁娜同志的意见,”首先开口对我表示支持的是海军上将库兹涅佐夫,他的头朝左右摆了一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斯大林的身上:“作为一名海军指挥员,我对登陆作战方面的常识,比大家懂得要多一些,我觉得奥夏宁娜将军刚刚所说的那种情况,都是真实存在的。盟军之所以无法在五月实施登陆作战,可能是因为准备不足或者气候条件的影响,在六月将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库兹涅佐夫的话说完后,莫洛托夫也出人意料地说:“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我觉得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英美两国为了争夺在欧洲的战后利益,肯定要抢在我军的前面进入这些国家和地区,那样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开辟所承诺的第二战场。”
在听完大家的发言后,斯大林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在烟灰缸上轻轻地磕掉烟斗里的烟灰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盟军开辟第二战场,已经是不容怀疑的事情,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该讨论一下1944年夏季进攻战役的主攻方向。”
听说要讨论夏季进攻战役的主攻方向,我自认自己的级别太低,没有资格在这里旁听,便连忙再次站起来,冲着斯大林礼貌地说:“斯大林同志,允许我离开吗?”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高层会议(下)
正在往烟斗里塞烟丝的斯大林听到我这么说,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望着我,眉毛往上一扬,有些不解地问道:“丽达,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我看一眼坐在会议桌四周的高层领导们,随后面朝着他,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斯大林同志,你们马上要召开重要的军事会议了,我在这里不合适,所以我打算回避一下。”
“既然你都来了,就坐下听听吧。”斯大林抬起右手朝下压了压,用和蔼的语气说:“如果你有什么看法,也可以大胆地提出来嘛。”
虽然斯大林这么说,但我却自知之明,知道这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千万不能当真,假如真的对最高统帅部所做出的决定指手画脚,估计我离与图哈切夫斯基、巴甫洛夫等人会面的日子,也相去不远了。
斯大林点燃了烟斗,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后,慢吞吞地说道:“同志们,我们继续开会,下面谁来谈谈,我们该把夏季进攻战役的主攻方向,选择在什么地方?”
会议室在一片沉寂之后,首先发言的是铁木辛哥元帅,他双手扶着桌子的边缘站了起来,环顾一下四周,挺直腰板站在原地,朗声说道:“同志们,我军刚刚在乌克兰右岸地区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解放了大量沦陷的国土。目前部署在乌克兰的四个方面军,正是兵强马壮斗志昂扬的状态,我觉得夏季战役的主攻方向选择在乌克兰,是最合适不过的。”
“元帅同志,”他的话音刚落,伏罗希洛夫便纠正他说:“目前我们在乌克兰的部队不是四个方面军,而是三个,您别忘记第一和第二方面军已经合并,由科涅夫元帅统一指挥。”
“伏罗希洛夫同志,”铁木辛哥将目光移到了伏罗希洛夫的身上,表情严肃地说:“您可能还不知道,在昨天有总参谋部人员参加的会议上,已经通过了将乌克兰第一方面军重新划分为第一和第二两个方面军的议案。”
“是这样的吗,安东诺夫同志?”伏罗希洛夫在扭头朝安东诺夫提出这个问题以后,耸了耸肩膀,对大家介绍说:“我是今天早晨刚从列宁格勒返回莫斯科的,所以有些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没错,伏罗希洛夫元帅。”安东诺夫坐在位置上,冲伏罗希洛夫微微颔首:“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继续由科涅夫元帅担任司令员;第二方面军由马利诺夫斯基大将担任司令员,他空出的第三方面军司令员一职,由原第四方面军司令员托尔布欣大将接任。”
“我的上帝啊,居然进行这么大面积的方面军司令员调整。”听到这一系列的调整,伏罗希洛夫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接着问道:“那么第四方面军司令员又由谁担任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瞥向了我所在的位置。
安东诺夫面带着笑容望着伏罗希洛夫,意味深长地说:“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司令员一职,由原第33集团军司令员伊凡··叶菲莫维奇·彼得罗夫上将担任,而卸任的库罗奇金将军,就被调到了乌克兰,担任第四方面军司令员。”
伏罗希洛夫听到彼得罗夫这个名字后,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由彼得罗夫来担任乌克兰第四方面军司令员,不会在夏季攻势中,拖这个战役的后腿吧?”
见到伏罗希洛夫如此轻视彼得罗夫,我不禁满腹疑问,同时还想起后者在去年年初就被晋升为大将军衔,可为什么现在还是上将呢?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就在这时,斯大林忽然开口了:“前段时间,解除彼得罗夫同志的北高加索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并将他从大将降级为上将,不是要将他打入另册,而是要让他学会如何进攻,毕竟他在担任高级指挥员以后,从来没有指挥过进攻战役。”说完这番话,他摆了摆手,“下面谁还要发言?”
斯大林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些关于彼得罗夫的历史。他是苏联卫国战争中最善于防守的将领,是敖德萨保卫战、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和高加索战役的领导者,1944年2月被控告不善于进攻,而被斯大林解除了职务,并降为上将军衔。从伏罗希洛夫刚刚的言论,我在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彼得罗夫被免职,和伏罗希洛夫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接着发言的是长期处于酱油角色的布琼尼,他坐在座位上,朝四周看了看,随后慢吞吞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将主攻的方向,选在白俄罗斯。这里除了我们的三个方面军之外,一旦战役打响,还可以得到来自东北方向的波罗的海沿岸方面军,和南面的乌克兰方面军的支援……”
“我觉得应该将主攻方面选在波罗的海沿岸,”对于布琼尼的意见提出反对的,是海军上将库兹涅佐夫,他特意强调说:“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是因为德军在这里的力量最为薄弱,更重要的是,我们海军也可以派出海军陆战队登陆,配合陆军的进攻行动。”
见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斯大林是笑而不语。他抽完一斗烟后,将烟灰磕进了水晶烟灰缸,望着朱可夫问道:“朱可夫同志,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看法。”
朱可夫扭头望着斯大林,礼貌地回答说:“斯大林同志,我觉得大家所选择的进攻方向,都有可取之处,不知道您觉得选什么方向最好?”他轻飘飘地将矛盾又推回到斯大林那里。
斯大林没有计较朱可夫的这种态度,目光在参会者的身上扫了一遍后,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出人意料地问道:“丽达,你说说,如果让你选择主攻方向,你会选择这三个方向中的哪一个?”
我没有想到斯大林会突然征求自己的意见,连忙站起身,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斯大林同志,我认为应该将主攻方向选择在白俄罗斯。”
我说完这番话以后,立即紧张地盯着斯大林,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拿起磕干净了烟灰的烟头,缓缓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朝我所在的位置走过来。在离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用攥着烟头的拳头朝我一指,说道:“说说你选择这个方向的理由。”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在脑子里快速地组织了一下词汇,随后胸有成竹地说:“斯大林同志,我之所以同意布琼尼元帅的提议,将主攻方向选择在白俄罗斯,主要是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我军通过白俄罗斯到柏林,这是最短的距离;
第二,我们能得到如今活跃在白俄罗斯地区的广大游击队的支援,据我所知,在这里的游击队数量超过了二十万,这可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啊;
第三,当我们解放了白俄罗斯,我们的部队进入波兰国境以后,友好的波兰人民军将在那里迎接我们,他们和法西斯侵略者已经进行了五年艰苦卓越的斗争。
正是基于这三种方面的考虑,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将主攻方向选择在白俄罗斯。”
我所说的这些话,在真实的历史上都是华西列夫斯基所说的,并得到了斯大林的认可。此刻我提前将这些话说出来,相信也会投斯大林所好的。
我看到斯大林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以后,又迈步朝自己的桌位走去。等重新坐下以后,他边往烟斗里装烟丝边说道:“你们对丽达的这种提议,有什么看法吗?”抬头见我还站着没动,连忙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我坐下。
朱可夫此刻站了起来,眼睛望着我这边,开口说道:“乌克兰的部队在经过连续的战斗以后,已经变得非常疲劳了,他们需要进行休整和补充兵员、弹药。遭受我们连续打击的德军部队,会将乌克兰作为他们的重点防御方向,我们在这一地区的进攻,就算取得成功,也将付出绝大的代价。因此我同意丽达的提议,将主攻方向选在白俄罗斯,在德国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主攻。”
斯大林听完朱可夫的发言后,又将目光投向安东诺夫,问道:“安东诺夫同志,不知道总参谋部的意见是什么?”
安东诺夫连忙站起身,态度恭谨地回答说:“斯大林同志,我觉得在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发起攻击,不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敌人在这一地区处于内线作战的地位,在机动性上占着优势,他们手里控制着完善的铁路网和公路,不管任何一点受到攻击,都能及时地得到增援。而另外一方面,这一地区有很多的沼泽和湖泊,对我军使用坦克部队非常不利。就算在某些地段能得到海军炮火和海军陆战队的支持,所取得的战果也非常有限。”
朱可夫和安东诺夫两人的发言,将从乌克兰和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发起主要攻击的提议,都予以了否定。“斯大林同志,”见自己提出的主攻方向被否定了,铁木辛哥迫不及待地说道:“在主攻方向使用坦克兵团作战的话,必须要有广阔的平原,而符合这一条件的只有乌克兰。”
“德国人也会这样想的,铁木辛哥同志。”对于铁木辛哥的发言,朱可夫毫不客气地反驳说:“根据德国人的军事理论,他们也认为坦克部队更适用于平原地带作战,为了防止我们采用坦克兵团实施突击,他们势必会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来阻挡我们的坦克。”
斯大林重新点燃烟头,思索了一阵后,终于发表自己的看法:“既然朱可夫和安东诺夫同志都反对将上述两个地区,作为我们夏季攻势的主要进攻方向,那么我们就将主攻方向确定在白俄罗斯。”
朱可夫趁热打铁地说道:“斯大林同志,既然参谋总部和我的意见相同,那么是否在合适的时候,召集所有战线的方面军司令员开个会,将主攻方向的事情告诉他们。”
对于朱可夫的这个提议,斯大林皱起了眉头。他思索了一阵后,摇了摇头,说道:“朱可夫同志,关于通报主攻方向一事,还是等这次的方面军司令员调整结束后再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先到白俄罗斯去,到当地去研究形势,以便我们能有针对地制订出进攻计划。”
“是,斯大林同志。”朱可夫表情严肃地回答说:“我会在明天乘飞机前往白俄罗斯的。”
斯大林站起身,在他空着的椅子旁边来回走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耐心地等着他可能发出的新命令。他来回走了两三分钟以后,忽然停下脚步,用手朝我所在的位置一指,吩咐朱可夫:“朱可夫同志,把丽达也带上。”
“可是,斯大林同志。”朱可夫扭头看了我一眼后,有些为难地说:“她目前是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副司令员,跟我去白俄罗斯,这合适吗?”
“朱可夫同志,”斯大林望着朱可夫,表情严肃地说:“你不觉得让丽达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司令员,有点太屈才了吗?这样吧,从现在起,暂时免去她的代理副司令员一职,对她的使用,等你们从白俄罗斯回来以后再说。”
朱可夫听到斯大林这么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爽快地答应道:“好吧,斯大林同志,我明天就带着丽达一起去白俄罗斯。”
斯大林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冲着大家一挥手,大声地宣布:“散会!”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波斯克列贝舍夫拦住了,他礼貌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请问您在莫斯科有住处吗?”
“没有,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我没有住处。”我摇了摇头,望着波斯克列贝舍夫问道:“您可以给我介绍一个合适的地方吗?”
波斯克列贝舍夫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张纸条,递到了我的手里,笑着问道:“这是给您安排的住处,您看,需要我派人送您过去吗?”
我看了看那个地址,恰巧是自己知道的地方,就在离红场不远的地方,作为一个曾经在莫斯科生活超过十年的老莫,要找到那地方简直易如反掌,于是便婉言谢绝了波斯克列贝舍夫的好意:“不用了,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不用麻烦别人了,我自己就可以过去。”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闲逛
我走出克里姆林宫时,外面早已华灯初上,红场四周的探照灯将广场照得如同白昼。进入红场的所有路口,都被用铁栅栏和沙袋工事拦住,哨兵在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进出的人员。
我看到红场东侧的古姆大商场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的人声,我便信步朝那边走去,打算到商场里看看。
古姆国立百货商场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有三个大型的拱门。正对着列宁墓的那个门,长期处于关闭状态,我便朝着北侧的那道拱门走去。我从入口处离开红场时,站在这里的几名哨兵还抬手向我敬礼。
建于1893年的古姆国立百货大商场,是世界知名的百货商场之一。这里的一千多间商店,在后世基本是既出售有俄罗斯特色的瓷器、工艺品、服装、百货等精品,又荟萃了琳琅满目的进口商品。
与其说它是商店,不如说它更像宫殿,极具欧洲古典风格的米黄色建筑,和旁边色彩瑰丽的教堂和谐地构成了红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虽说后世这里因为商品的价格昂贵,使本地顾客大大减少,成为了外国游客的购物中心。但此刻,它作为苏联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场,里面还是人们最爱流连的一处地方。
一楼的中心,是一个八边形的喷泉,旁边摆放的长椅,和附近的咖啡厅里,都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顾客。由于形势对苏联越来越有利,莫斯科遭到敌机轰炸的可能已无限降低,人们的生活几乎又回到了战前似的。这一点,从大家脸上轻松的表情和掩饰不住的笑容,便能感受到。
五月的莫斯科,人们的穿衣五花八门,有穿皮夹克的、有穿厚厚的长大衣,也有穿着衬衣的。有几位坐在长椅上闲聊的姑娘,甚至穿上了漂亮的连衣裙。
由于找不到空位,我便站在离喷泉不远的一根大理石石柱旁,随意地看着正在享受和平生活的人们。我站了一会儿,因为觉得商场内有点热,便摘下了头上的大檐帽扇风。
谁知还没扇几下,便有两名穿着纠察制服的军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两人抬手向我敬礼以后,左边那位中士礼貌地对我说:“将军同志,在公共场合,请注意您的军容军貌!”
我连忙将军帽重新戴在头上,冲着两人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下次回注意的。”
两人没有立即离开,中士接着礼貌地问我:“将军同志,您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
中士的问题,让我骤然想起还有一个警卫排在瓦西里斜坡下面的莫斯科河边等我,不禁失声说道:“哎呀,糟糕,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记了。我的警卫排还在莫斯科河边等我呢。”
听到我这么说,那名中士立即主动地说:“将军同志,请允许我们为您效劳,让我们带您到莫斯科河边去吧。”
我本来想婉拒中士的好意,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是纠察,出入很多地方比我更加方便。如果我独自一人去找警卫排的话,估计根本无法直接从红场穿过,而是要从其它地方绕一个大圈子,才能和瓦西里斜坡下面的警卫排汇合。因此我冲两人笑笑,感激地说:“既然是这样,中士同志,我先谢谢您了。”
“奥夏宁娜将军,能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中士向我微微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在前面为我带路。
中士居然能叫出我的名字,真令我吃惊不已。我连忙加快脚步,和中士并行,试探地问:“中士同志,您认识我?”
“奥夏宁娜将军,”中士笑着回答说:“虽然我从来没见过您,但我却知道在军队里有一位屡立战功的女将军。刚刚我看到您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您的身份,所以刚才试探地叫了您一声,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
中士领着我出了古姆商场的南门,从圆形的断头台旁经过后,顺利地通过了安检,穿过圣瓦西里教堂,来到了瓦西里斜坡下面。看到我的警卫排的车辆就停在斜坡附近的空地上,我停下脚步,冲中士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感激地说:“中士同志,谢谢您!”
中士松开手以后,抬手再次向我敬了一个礼,笑容满面地说:“奥夏宁娜将军,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祝您健康!”说完,他转身和自己的那名部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广场走去。
等在车旁的警卫排长,见我从斜坡下来,立即小跑过来,向我请示道:“司令员同志,您出来了。不知道我们现在该去什么地方?”
我掏出口袋里的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对警卫排长说:“少尉同志,你知道阿尔巴特大街的军人旅馆吗?”
警卫排长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如实地说:“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立即上车吧。”我冲警卫排长挥挥手,吩咐道:“我们今晚就住在那里,抓紧时间,战士们这么久没吃东西,估计都饿坏了。”
“是!”警卫排长答应一声,随后跑回卡车旁,冲着那些还站在车旁的战士们喊道:“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上车!”
我坐进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对早就做好开车准备的司机说道:“司机同志,知道阿尔巴特大街的军人旅馆吗?”见他点头表示肯定,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既然知道,那就开车吧,今晚我们就住在那里。”
司机是莫斯科人,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仅仅用了五分钟,我们这种小型的车队,便从莫斯科河边来到了阿尔巴特大街的军人旅馆外面。
看到有好几辆军车停在门口,军人旅馆的负责人便从里面迎了出来,走到我的车旁,弯腰朝车里望了望,随后问道:“指挥员同志,你们今晚要在这里住宿吗?”
我推开车门下了车,笑着问负责人:“我这里有四十几个人,您这里能住下吗?”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列车上
本以为回到了莫斯科,可以安静地睡个懒觉,谁知第二天清晨,我就被急促而又有规律的敲门声惊醒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五点,便冲着门口没好气地问:“外面是谁啊?”
“司令员同志,”门外传来了警卫排长的声音:“刚接到了来自总参谋部的电话。”
听说有来自参谋总部的电报,我连忙翻身下床,光着脚冲到门边,将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快速地扣上扣子,随后拉开了房门。
在门外站得笔直的警卫排长,看到我出现在门口后,立即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司令员同志,刚刚接到了来自总参谋部的电话。”
我见他没有让我立即去接电话,而是直接向我汇报电话的内容,便知道电话的内容并不紧要,便返身朝屋里走去,拿起搁在床边的靴子,坐在椅子上边穿边问道:“少尉同志,电话是打来的,都说了些什么?”
“电话是战役输送处处长特卡琴科上校打来的,”警卫排长恭恭敬敬地向我报告说:“他说前往白俄罗斯日洛宾的火车,将在六点三十分准时发车,请您早点赶到火车站与朱可夫元帅汇合。”
“战役输送处?”我听到这个陌生机构的名称时,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望着门口的少尉,有些惊诧地问道:“这是一个什么部门,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个部门隶属于总参谋部下属的作战部,”警卫排长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连忙向我解释说:“是负责管理给哪个方面军运送什么东西,以及军用列车的调度。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们的军队简直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了解了这个特殊部门的权限后,我接着问道:“少尉,我们的人都起床了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警卫排长回答说:“在接完电话,我就下达了起床的命令。不过我们可能要等会儿才能出发,从车站出发来接我们的汽车,要半个小时以后才能达到。”
“既然时间还早,就让战士们去把早餐吃了。”我冲少尉挥了挥手,吩咐道:“别让他们再像昨天那样挨饿。”
吃完简单的早餐,来接我们的车还没有到。警卫排长将战士们从餐厅带走,在门口列队等候。我和旅馆的负责人聊了一会儿天以后,也走出了旅馆,来到了街道。
在后世的时候,我曾经多次来过这里。阿尔巴特大街,这条后世著名的步行街,紧邻莫斯科河,是莫斯科的象征之一。街道虽然只有不到一公里长,十来米宽,但是俄罗斯风情却非常浓厚。在方砖铺成的街道上,既能看到最传统、最古朴的东西,也能看到最现代、最时尚的玩意儿。
街道的两侧,除了经营俄罗斯工艺品的商店,就是露天的酒吧和餐厅,可以让游客坐在这里一边品尝美酒或咖啡,一边欣赏街景。路边最多的是一个挨着一个的画摊,花上两三百路边,画家就能当场为你画一幅肖像或者漫画像。路中央的摊位上,摆满了套娃、水晶摆件和带有俄罗斯特色的大方巾。
由于著名诗人普希金的故居,就座落在这条街上。除了可以看到游人在普希金和他的妻子娜塔莉亚的雕像前留影,不是还能看到一些文学爱好者,拿着一本厚厚诗集,在街边大声地朗读普希金的诗。
可惜此刻的阿尔巴特大街上,除了街道两侧那些古香古色的建筑物以外,根本看不到半点我熟悉的场景,没有露天的酒吧和餐厅,没有摆满商品的小摊位,也没有熙熙攘攘的游人,甚至连普希金夫妻的雕塑也没有。
就在我盯着光秃秃的街道发呆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声,随后警卫排长跑过来向我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接我们的车到了,我们可以上车了。”
车到了火车站以后,立即有一名上校出来迎接我。他顺着台阶跑下来,在我们的面前停下,抬手敬礼后礼貌地说:“您好,奥夏宁娜将军,元帅同志在站台上等您。”
我朝身后的警卫排努了努嘴,问道:“上校同志,我的警卫排怎么办?”
上校朝我的身后瞧了一眼,随后笑着说:“让他们也一起来吧,反正我们是专列,有足够的车厢留给他们。”
见朱可夫连我随从的问题都考虑到了,我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这样就不用再另外安置他们了。于是我们一行人便跟着上校穿过了拥挤的候车大厅,朝着站台走去。
在戒备森严的站台上,停着一列朱可夫的专列,除了装甲车头外,前后还各挂着一节搭载了37毫米高炮的车厢。中间共有五节车厢,通过上校的介绍,我知道分布是一节餐厅车厢,一节朱可夫的办公车厢,一节卧铺车厢和两节警卫部队的车厢。
上校叫过一名中尉,让他带警卫排登上了后面一节警卫部队的车厢后,才带着我来到了最中间的车厢,礼貌地对我说:“将军同志,元帅就在这里办公。”
上校是跟在我的身后上的车,他一上车就冲着外面大声地喊:“准备开车!”站在几节车厢门口的战士或列车员,立即将他的命令口口相传地传到了驾驶台。火车司机拉响了长长的汽笛声,接着列车便缓缓地启动。
我走进朱可夫办公的车厢,看到他正坐在桌前看着一份文件,连忙上前抬手向他敬礼,并按照条令报告说:“元帅同志,我奉命前来……”
“坐吧,”他没等我说完,便抬手朝他对面的空位一指,“等我把这份文件看完,再和你聊。”
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后,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看文件的时候,心里暗自猜测他待会儿会对我说些什么。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头问我:“丽达,你觉得我们在展开白俄罗斯的进攻战役以前,还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先做的?”
“这好用说么,元帅同志。”听到他问的是如此简单的问题,我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便随口答道:“当然是给进攻部队补充兵员、武器弹药和各种必须的军用物资啊。”
“不对,”没想到朱可夫摇了摇头,说道:“你所说的这些,是我们在每次战役前,都必须做的准备工作。”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还特意提醒我说:“在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前,你要从全局的方面进行考虑。”
“从全局的方面进行考虑?”我皱着眉头回味朱可夫所说的这句话,但一时间却不得要领,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去寻找答案。朱可夫见我迟迟没说话,便低头继续看他的文件去了
摊放在桌上的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敌我态势,我迫使自己集中精神,努力地想从上面找到朱可夫想得到的答案。
我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不光看了白俄罗斯当前的敌我态势,甚至连乌克兰和波罗的海沿岸也看了,但却始终没有想出了一个理想的答案。
“丽达,还没想到吗?”朱可夫将看完的文件推到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作为一位合格的方面军司令员,不光要考虑自己防区内的敌我态势,同时还要关心友军那里的形势。如果我们要在白俄罗斯展开大规模的进攻战役,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消除不安定因素,确保我们的进攻不会受到影响。”
朱可夫的这番话,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我将他的话反复琢磨,看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地方。白俄罗斯的南面是乌克兰,当前我军在那里占据着绝对优势,德军不甘轻举妄动;而西北面的波罗的海三国,虽然属于德军的内线,但面对我们强大的兵力,也很难构成什么威胁。
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白俄罗斯的正北面,看到了那个被蓝色箭头包围着的“列宁格勒”时,心里的困惑顿时迎刃而解。我用手指着地图,对朱可夫说道:“元帅同志,我觉得要发动白俄罗斯战役的话,首先就要解决掉在列宁格勒周围的敌人。”
朱可夫望着我,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冲我扬了扬下巴,接着说道:“说下去。”
“虽然在今年的1月27号,我们的列宁格勒从敌人持续880天的围困中,获得了彻底的解放,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可是我们应该看到,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威胁依旧是存在的。”在列宁格勒郊外的被俘,虽然没有什么人知晓,但此事对我来说却是奇耻大辱。我用手点着列宁格勒附近的蓝色箭头,恶狠狠地说:“在发起白俄罗斯战役之前,我们首先要集中优势兵力,对列宁格勒南面和西面的德军,以及北面的芬兰军队发起进攻,在迫使芬兰退出战争的同时,消灭或重创德军的北方集团军军群的部队。”
“丽达,你分析得不错。看来你现在的全局观也愈发成熟了。”朱可夫拿起红蓝铅笔,点着列宁格勒附近代表德军和芬兰军队的标记说道:“这个问题,斯大林同志昨晚就曾和我讨论过,认为只要消灭了这一地区的敌人,迫使芬兰退出战争,这样我们在白俄罗斯地区发起进攻战役时,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见朱可夫这样夸奖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岔开话题说道:“我军如今在白俄罗斯有三个方面军,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按兵不动,还是在主动向敌人发起小规模的骚扰进攻呢?”
朱可夫听到我的这个问题,呵呵地笑着说:“我了解罗科索夫斯基,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就算我们不把白俄罗斯作为下一轮进攻的主攻方向,他也会主动向德军的防御阵地发起攻击,将敌人从占领的区域一点点地挤出去。”
“这样也很不错啊,零敲碎打,虽然每次的战果不是很明显,但时间一长,所取得的战果将是非常惊人的。”为了让朱可夫赞同我的观点,我还专门向他举例说明。我担心说什么“蚕食”或“零敲碎皮糖”的说法他听不懂,还专门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说:“敌人的防御阵地,好像是一块巨大的黑面包,我们无法一口吃下。但假如我们采取今天在这里咬一口,明天在那儿切一块的方式,要不了多久,这块大面包就会被我们消化掉的。”
听完我的这个比喻,朱可夫迟疑了片刻,随后微微颔首,赞许地说:“丽达,你的这个比喻很恰当。我们采取小规模的攻势,不会刺激到德军的敏感神经,这样在遭到进攻的地段,他们就不会采用重兵防守,对我们的下一步进攻行动,是非常有利的。”
我心里明白,罗科索夫斯基之所以在不断地采取这种小规模的攻势,一是为了试探德军的实力,二是为了将自己的进攻出发点向前推进。不过从实际效果来看,由于德军在我军可能进攻的道路上,都建立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并派驻了重兵,罗科索夫斯基的这种试探虽然能取得一些战果,但同时却会让部队付出较大的伤亡。
不过我此刻猜不到朱可夫的心思,这种小规模的试探进攻所存在的问题,我也就没告诉他。我打算等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司令部,再找合适的机会向两人提出,总比现在说出来要有说服力。
朱可夫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冲我摆了摆手,“丽达,我们到日洛宾要一天半的时间,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到卧车车厢去休息吧。”说完,他伸手摁了几下桌上的电铃,很快为我引路的那名上校就出现在门口。
朱可夫朝我一指,吩咐道:“上校,带丽达去她的房间休息。”
“是,元帅同志!”上校答应一声,走到我的面前,微微弯了弯腰,礼貌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将军,请您跟我来,我带您到房间去。”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重返日洛宾
上校领着我来到了一个包厢的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他的这个举动,让我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满的情绪,原以为凭我现有的级别,在朱可夫的专列上能享受单间的待遇,没想到居然还是和一个陌生人共用一个包厢。
房门打开后,门口出现了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女性。我带着敌视的目光快速地打量着她,只见她穿了一件米色的过膝风衣,留着齐耳的金色短发。见到我们两人站在走廊里,她冲上校笑了笑,礼貌地问道:“上校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上校抬手向他敬了个礼,微笑着说道:“您好,彼得罗夫娜,我给您带了一位同伴来。这样在去日洛宾的途中,您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被上校称为彼得罗夫娜的女士,把目光从上校的身上转向了我,只看了片刻,她便笑着说:“原来是丽达啊!别愣着了,快点请进吧!”说着,她将门推得更大一些,以便能让我顺利地进入包厢。
看到我进屋,上校又再次抬手向彼得罗夫娜敬礼,同时友好地说:“祝您旅途愉快!”
“彼得罗夫娜同志,”我站在包厢的中间,望着刚将门关上的彼得罗夫娜,有些摸不清头脑地问:“您以前就认识我吗?”
“没有,丽达,我在今天之前从来没见过你。”对方摇了摇头,笑容满面地说:“不过我不止一次地听我的丈夫提起过你。”
“听您的丈夫提起过我?”虽然她用随和的“你”在称呼我,但对于这位比我年长,身份也非常特殊的女士,我还是使用了“您”这个敬语。我听到他这么说,脑子里在快速地思索,带我来的上校对她的态度恭谨,她又出现在朱可夫的专列上,难道她是朱可夫的妻子吗?想到这里,我试探地问:“请问,您是朱可夫元帅的夫人吗?”
“朱可夫元帅的夫人?!”彼得罗夫娜听我这么一说,不禁噗嗤一笑,反问道:“丽达,是别人告诉你的吗?”
“没有,没有。”我从她的话中,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判断错误,连忙辩解说:“我是猜测的,要知道您是平民,朱可夫的专列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我叫尤尼娅·彼得罗夫娜·罗科索夫斯卡娅,”彼得罗夫娜的脸上露出了令人无法抗拒的迷人微笑,她向我伸出手来,友好地说:“咱们来认识一下,我的丈夫叫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
原来是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后,我连忙伸手握住了她伸出的手,一边使劲地摇晃着,一边激动地说:“您好,彼得罗夫娜,我叫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很高兴认识您!”
我们在各自的床铺边缘坐下后,我好奇地问:“亲爱的彼得罗夫娜,您是打算去看望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吗?”
“是的。”彼得罗夫娜回答了我的提问后,又用和蔼的语气对我说:“丽达,不要这么拘束,虽然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科斯契卡每次和通电话或者写信时,都会提到了,对我来说,你并不是一个陌生人,相反还好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你可以叫我尤尼娅,也可以用‘你’来称呼我。”
尤尼娅身上所具有的亲和力,使我本能地对她产生了好感。在停了片刻后,我试探地问:“尤尼娅,您有多长时间没见到将军了?”
她想了想,随后回答说:“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莫斯科的军医院里陪伴我的女儿。”
“阿达已转到莫斯科的军医院去了?”尤尼娅如果不提此事,我基本都忘记了阿达负伤的事情了,此刻既然听她提起,自然要关心一样:“她的伤势如何,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她听我这么说,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怎么,你也知道阿达负伤的消息?是科斯契卡告诉你的吧?”
为了不让她误会,我连忙摇摇头,解释说:“不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告诉我的。而是我刚调到乌克兰方面军的当天,就遇到了阿达负伤的事情,我还跟着朱可夫元帅到医院去探望过她呢。”
“原来是这样啊。”尤尼娅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随后没等我再问,她便自顾自地说道:“战争爆发后,我就带着女儿被疏散到了后方。由于我的工作太忙,对孩子的照顾不周,以至于她后来瞒着我偷偷去参军,我都不知道。
前段时间,斯大林同志派人到后方找到了我,说要把我送到前线去和科斯契卡团聚。我想着自己到前线的话,就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女儿,便爽快地答应了。没想到刚和科斯契卡重逢,就得到了女儿负伤的消息,我便匆忙赶到了日托米尔。
本来想着科斯契卡战前是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我们一家人也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就让孩子在那里养伤的。但有一天赫鲁晓夫来探病时,说这里的医疗环境无法和莫斯科相比,为了阿达的健康着想,应该立即让孩子转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我和科斯契卡商议后,便同意了他的提议,将阿达转到了莫斯科的军医院。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阿达的伤势已基本痊愈,用不着我再留在她的身边照顾。正好朱可夫元帅要去日洛宾,我便搭便车去白俄罗斯看科斯契卡。”
我心里很明白,是有人在斯大林的面前举报罗科索夫斯基,说他私生活有问题,还和著名作家的妻子谢罗娃有染。斯大林虽然训斥了举报人,但还是派人到后方寻找尤尼娅,并将她送到前线与罗科索夫斯基团聚。
根据我的观察,尤尼娅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她却对罗科索夫斯基的风流韵事故作不知。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我这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因此我将话题围绕两人的女儿进行:“尤尼娅,阿达伤势就算好了,估计也无法回到军队了,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没错,丽达,你说得对。”尤尼娅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我说道:“阿达负伤的事情,连斯大林同志也知道了,他亲自过问了此事,说阿达出院后,不能再回军队,而是留在莫斯科工作,具体的工作由她自己选择。”
想起阿达负伤后,整个方面军司令部都乱套的场景,我觉得斯大林所作出的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便接着问道:“阿达的意思呢?”
尤尼娅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想让她到区里苏维埃去工作,可她却想到学校的当老师。”
既然斯大林亲自开了口,就算阿达在区苏维埃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负责人也不敢对她呼来喝去。不过既然阿达选择了去当老师,我相信她的前途也会是一片光明。于是我安慰尤尼娅:“阿达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她做出这样的考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嗯,你说的没错。我在离开前,就告诉她,说我会尊重她的选择。”尤尼娅说到这里时,眼睛望向了车窗外,忽然低呼了一声:“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尤尼娅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将我搞糊涂了。但等我也朝窗外望去时,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在俄罗斯,五月才是春天的开始,城里的居民会成群结队地到自己郊外的小别墅,在空地上播种土豆、玉米、圆白菜、胡萝卜等蔬菜,然后等待秋天的收获;而集体农庄的庄员们,也会开始一年的播种。此刻,我们看到车窗外就是这样一番忙碌的景象。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心照不宣地既没有谈罗科索夫斯基,也没有再谈到阿达,而是在谈论这些已远离了战争的地区,到秋天的时候,会获得什么样的收获。尤尼娅最后感慨地说:“丽达,你说说,假如今年是个大丰收,到秋天的时候,是不是会取消配给制啊?”
她的话让我想起那些在苏联解体后,就来了整个国度的前辈们,他们说在食品店里买东西要排长队不说,而且每次只能买一个面包和两个鸡蛋。想买更多的商品吗?可以,那就需要你重新去排队。
想到几十年以后,苏联的物资供应都如此紧张,更别说是卫国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期。不过不影响到尤尼娅的心情,我还是唯心地附和道:“我要等战争一结束,这该死的配给制度就能彻底取消了。”
我们所乘坐的专列,在路上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终于接近了日洛宾。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和尤尼娅已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那位上校来敲开包厢门以后,礼貌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将军,我们再过半个小时,就到达日洛宾了,元帅同志请您过去一趟。”
我来到了朱可夫办公的车厢,看到他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文件,便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自己的工作。
朱可夫察觉到我的到来,面带笑容地问:“丽达,和彼得罗夫娜相处得还愉快吗?”
对于朱可夫的问题,我连忙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元帅同志,尤尼娅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我和她很谈得来。”
朱可夫朝我招招手,让我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拍了拍桌上的那些文件,对我说:“丽达,我一直没让人叫你过来,是因为我要处理的这些文件,你暂时还不具备知晓的权限,所以我就让你暂时和彼得罗夫娜待在一起,陪她聊聊天,免得她在车上感到太闷。”
“我明白,元帅同志。”我心里很清楚,自从斯大林宣布解除了我乌克兰第一方面军代理副司令员的职务后,很多原本可以随便看的战报,对我就成为了没有资格查阅的军事机密。我态度恭谨地问朱可夫:“不知道到了日洛宾以后,我该如何配合您开展工作呢?”
朱可夫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随后回答说:“我们到日洛宾以后,要先了解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现在的情况,再根据他们试探进攻所取得的一系列战果,来制订夏季进攻作战计划。你的工作,就是多看多听,我没有问到你的时候,最好是保持沉默。明白了吗?”
我听出朱可夫的意思,他是想让我跟着他多学点东西,以便将来我独自负责一个方向的时候,能将这些学到的东西学以致用。
“日洛宾,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地方吧。”朱可夫忽然又开口说道:“假如当初不是你率领近卫第六集团军及时赶到的话,我军指战员付出巨大牺牲才夺取的城市,就会再次落入德军之手。”
在离开白俄罗斯以后,我曾经多次回忆起自己在白俄罗斯的首战,发现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别看实施反攻的德军有十个师之多,但这些部队早就长时间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不光建制不齐全,而且弹药也严重不足。所以我的部队才能到达日洛宾以后,就能由防御迅速地转为进攻,并在最短的时间内,粉碎了德军的反击,并将战线推进到莫济里——卡林科维奇一线。
听到朱可夫在夸奖我,过于谦虚肯定是不行,但坦然接受,我又有点不习惯。因此我只能岔开话题说:“元帅同志,说起日洛宾,我忽然想起了牺牲的彼得罗夫将军。他所指挥的第63步兵军在日洛宾所取得的战果,是我们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取得的第一场胜利。”
听我提到了牺牲的彼得罗夫,朱可夫不禁黯然神伤,他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丽达,你说得没错。彼得罗夫将军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指挥员,当初我和西方面军司令员铁木辛哥元帅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晋升他为第21集团军司令员,甚至还派了一名联络官带着命令,乘飞机赶到他被围困的地区,准备将他营救出来。谁知道他拒绝了我们的好意,在率领部队突围时不幸光荣牺牲了。”
就在朱可夫在感伤不已时,专列放慢了速度,上校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向朱可夫报告:“元帅同志,列车已经进站,我们的战士看到罗科索夫斯基大将在站台上。”
朱可夫听完上校的报告后,扭头朝车窗外望去。此刻我们的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小跑着出现在站台上。随着一阵口令,他们停了下来一字排开,背对着列车展开了警戒。
我看到一大群军人,正沿着站台朝我们车厢所在位置走过来。我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是罗科索夫斯基,他的身后是参谋长马利宁,便连忙凑近朱可夫低声地说:“元帅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亲自来迎接您了。”
朱可夫站起身,拉了拉军装的下摆,将摆在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对我说:“走吧,丽达,我们去和罗科索夫斯基打个招呼。”朝门口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吩咐站在门边的上校,“上校,你去通知一下彼得罗夫娜,罗科索夫斯基还在等着她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巧遇瓦莲京娜
彼得罗夫娜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下车后没有急于去见她的丈夫,而是默默地站在列车旁等待。直到等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见过面后,才走过来和自己的丈夫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在简单地互诉衷肠后,便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前往早已安排妥当的住处。
我和朱可夫跟着罗科索夫斯基来到了他的司令部里,除了参谋长马利宁留下外,其余的人都被罗科索夫斯基打发走了,看样子他打算私下和朱可夫谈一谈。
朱可夫摘下头上的军帽往桌上一扔,抬头问站在一旁的罗科索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说说你们情况吧。你们对德军发现的小规模进攻战斗,取得了什么样的效果?”
“情况不太好啊,元帅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站在朱可夫的面前,用手指着桌上的地图,对他说:“我们在巴里奇方向进行了试探性进攻,巴托夫的第65集团军虽然在这一地区占领了一些高地,但由于德军炮火猛烈,我军无法继续扩大战果。”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我们的参战部队损失惨重,我已给巴托夫将军下达了命令,让他暂时停止进攻。”
朱可夫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将目光转向了马利宁,表情严肃地问:“马利宁同志,你说说,我们要是在巴里奇方向展开全面进攻的话,能行吗?”
马利宁苦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元帅同志,由于这一方向的地形,便于我军使用坦克部队,无疑是最好的进攻方向。但德国人也不是笨蛋,他们在主要的制高点都设有强大和纵深的梯形防御工事,如果我们选择这一进攻方向,就要做好能承受重大伤亡的心理准备。”
“没错,元帅同志。”马利宁刚说完,罗科索夫斯基便补充说:“参谋长说得很对,从目前试探进攻的结果看,德国人已识破了我们想夺取巴里奇,并冲向明斯克的意图,如果我军还把进攻方向选择在这里,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呢?”朱可夫听完两人的话以后,沉默了片刻问道:“能否选择其它的进攻方向呢?”
罗科索夫斯基和马利宁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说:“虽然在巴托夫集团军的左翼,敌人的防守相对薄弱,他们只在一些制高点上建立的防御,但那儿的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沼泽、湖泊和森林,部队运动非常困难,特别是坦克部队,在那里根本派不上什么用途。”
“谁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朱可夫淡淡地问道。
“巴托夫将军,”罗科索夫斯基连忙回答说:“那里是他的防区。”
“走!”朱可夫猛地站起身,拿起摆在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斩钉截铁地说:“走,我们去看看!”说完,他便率先朝门外走去。
见朱可夫都朝外走了,我们赶紧也跟了上去。
在前往巴托夫的途中,我和马利宁乘坐的是同一辆车,他歪着头凑近我的耳边问道:“丽达,元帅同志到我们这里来,是不是代表着我们这里将变成主攻方向啊?”
由于选择白俄罗斯作为下一阶段的主动方向的计划,还属于绝密,因此我就算马利宁的交情与我再好,我也不能向他透露。不过既然他开了口,如果不理不睬的话,好像也不太好,因此我只能避重就轻地说:“参谋长同志,您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您听说了什么?”
马利宁看出我不愿意向他透露消息,但还是面带笑容地回答说:“难道我要听说了什么,才会这么问你吗?要知道,大家如今都知道我们的军队里有个传说:朱可夫到什么地方,那里就要准备进攻了。”
我们的车队来到了巴托夫的临时指挥部外面,朱可夫让我在外面等一下,然后他带着罗科索夫斯基和马利宁两人,大踏步地走进了巴托夫的指挥部。
我闲着没事,看到在一两百米外有一片帐篷,便信步朝那里走过去。帐篷区的边缘,有一名站岗的战士,见我走过去,他连忙原地立正,抬手向我敬礼。
我随手回了个礼,眼睛望着在帐篷区来回走动的妇女和孩子们,好奇地问:“战士同志,她们都是本地的居民吗?”
战士回头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表情肃穆地回答说:“不是的,将军同志。这些都是我们牺牲战友的遗孀,她们都是收敛自己丈夫或者父亲尸体的。”
战士的话让我愣住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负伤的战士被送进了战地医院或后方军医院,而牺牲的战友遗体都就地掩埋,然后再由当地的民政部门给他们的家属发一个阵亡通知单。压根没想到,还会有那么多的妇孺,会长途迢迢地来收敛自己亲人的遗体。
我望着那些面带忧伤的妇孺们,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正当我打算转身离开后,忽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您是指挥员吗?”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旧棉袄,包着一条头巾的小女孩,正仰头望着自己。我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抓住女孩的手臂,和蔼可亲地问道:“是啊,小朋友,我是指挥员,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看起来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像个小大人似的对我说:“我和妈妈是从图塔耶夫来找爸爸的。可是我们到了这里以后,却没有找到他,有人说他牺牲了,您能帮帮我们吗?”
我仰头望着站在旁边的战士,问道:“战士同志,你知道这个小女孩父亲的遗体在什么地方吗?”
战士听到我的问题,有些慌乱地回答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我是刚刚补充到这个部队来的,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他见我脸上的神情不睦,赶紧又补充说,“连长,连长同志应该知道点什么,我去叫他来向您汇报吧。”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我见战士说完这番话以后,就站在原地发呆,便催促他说:“还不快点去找人。”
等战士跑开后,我又接着问小女孩:“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捷列什科娃,”小女孩用脆生生的声音回答说:“我的全名叫瓦莲京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捷列什科娃,您可以叫我瓦莲京娜。您叫什么名字?”
听到小女孩说出她的全名后,我不禁有些傻眼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小女孩,就是未来的世界第一名女航天员,获得了苏联英雄称号的苏联空军女少将。她曾两次被授予列宁勋章,还荣获了联合国和平金奖,以及世界许多国家授予的高级奖章,是世界上十几个城市的荣誉市民。在我的那个年代,月球背面还有一座环形山便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小女孩见我迟迟没反应,便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关切地问:“女指挥员同志,您怎么了?”
她的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我连忙甩了甩头,强作笑颜地对她说:“瓦莲京娜,你可以叫我丽达。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派人带你们去找你的爸爸。”
我们正说着话的时候,刚刚离去的战士带着一名中尉小跑过来。看到中尉站在我的面前抬手敬礼,我连忙站起身,将手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冲着中尉问道:“中尉同志,你认识这个小女孩吗?”
中尉只朝小女孩瞥了一眼,随后便果断地说:“知道,将军同志。她的父亲在进攻巴里奇的战斗中牺牲了。”
既然知道了小女孩的身份,我自然明白她们母女俩是来自多么遥远的地方,那个位于莫斯科东北面的城市,要赶到这里,就算坐火车也起码需要三天,我自然不能让她们失望而归:“她父亲的遗体在什么地方?总该让她们母女去见最后一面吧。”
中尉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没有遗体。我们连在进攻时,遭到了德军炮火拦截,她的父亲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了。”
我听完中尉的话,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我不止一次上过战场,也见过人被炮弹炸得连渣都没剩下的情况,瓦莲京娜父亲的尸体无从寻找,也就再正常不过了。我本来想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小女孩时,但看到她望向我的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中,所带着的企盼神情,我不禁又心软了。
我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吩咐中尉:“中尉同志,就算找不到她父亲的遗体,那遗物总有吧。哪怕是他穿过的军服或者用过的毛巾,你将这些东西交给她们母女,也算给她们留下一个念想。你说对吧?”
听完我的这番话以后,中尉迟疑了片刻,然后使劲地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将军同志,我会遵照您的命令执行的。”
见中尉答应了我的提议,我连忙打开了自己的挎务包,从里面拿出两块巧克力,塞进了瓦莲京娜的手里,对她说:“瓦莲京娜,拿着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瓦莲京娜接过巧克力,冲我甜甜地一笑,举起拿着巧克力的小手朝我挥了挥,然后跟着中尉朝帐篷区走去。
我返回集团军司令部门口时,正好赶上朱可夫他们几人从里面出来。朱可夫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而是简短地吩咐道:“上车,我们到前沿去看看。”
我和马利宁又坐上了同一辆车,我朝远处的帐篷区望了一眼后,悠悠说道:“参谋长,你知道帐篷那里都是什么人吗?”
马利宁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她们基本都是烈士的遗孀。有的是千里迢迢从后方来看望自己亲人的,结果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自己的亲人已牺牲在战场上。”
“你们打算如何安置她们呢?”我知道苏军没有什么抚恤制度,指战员在战场上牺牲掩护,只是让当地的民政部门给家属发一份阵亡通知书。有时出于保密的原因,甚至连牺牲的地点都没写,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在战场上牺牲了。
“我们毕竟是军队,能做的有限。”马利宁一脸为难地说:“对于来部队的这些遗孀,我们只能临时安置她们一段时间,然后再派人将她们都送回原籍。”最后,他长叹一口气说,“这就是战争!”
马利宁的话让我彻底无语了,我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我们是军队,保家卫国才是我们的责任,这些事情只能交给地方管理了。我侧着脸对马利宁:“参谋长,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去第65集团军的左翼。”马利宁扭头对我说:“元帅同志让巴托夫将军带我们去那里看看地形,以便决定是否应该调整进攻方向。”
在这一刻,我发现历史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轨道。在我的记忆里,朱可夫就是观察完第65集团军防区的地形后,才和罗科索夫斯基确定了在白俄罗斯进攻战役开始时,部队应该选择在什么方向实施突破。
我们到达目的地以后,朱可夫带着罗科索夫斯基和巴托夫,钻进了一人多高的杂树和灌木组成的防御地带,去察看这里是否适合作为进攻出发点。而我和马利宁,则被他命令留在停车的位置等他。
我望着朱可夫一行人进入杂木丛生的沼泽边缘,从自己的视线里彻底消失后,随口问马利宁:“参谋长,如果你是方面军司令员,你会选择从这里向德军的防线发起进攻吗?”
听到我这个问题的马利宁,居然毫不迟疑地回答说:“丽达,这是肯定的,我肯定会将这里作为部队的主攻方向。”
见他回答得如此爽快,我不禁纳闷地问:“参谋长,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马利宁抬手朝前方一指,向我解释说:“首先,德军在沼泽的对面,并没有什么完善的防御阵地,我们只要能顺利地通过沼泽,就能轻松地突破他们的防线。至于第二点嘛,”说到这里时,他冲我狡黠地一笑,补充说,“我记得你还担任近卫第六集团军司令员时,就多次派部队对沼泽对面的敌人阵地实施侦察。以我对你的了解,能让你如此重视,并花费了那么多精力的地方,肯定是德军的防御薄弱点,那么我们将这里选为主要的进攻地点,那是肯定没错的。”(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争执
虽说瓦莲京娜在后世是苏联和俄罗斯的名人,甚至连她过生日时,普京都要亲自登门去给她送花送礼物,以表示祝贺。但在此时,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个在卫国战争中失去了父亲的小孩子,我有心想帮帮她们,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似的。
马利宁在和我闲聊的时候,忽然发现我的神情黯然,不禁好奇地问:“丽达,出了什么事吗,我看你好像有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向马利宁将了瓦莲京娜的事情,最后带着一丝遗憾说:“我看着那个小姑娘挺可怜的,想帮她一下,但却发现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无能为力。”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马利宁听我说明了缘由,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随后说道:“这个简单,等你回莫斯科以后,可以找波斯克列贝舍夫聊聊这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找波斯克列贝舍夫?”我听到马利宁说出的名字,顿时眼前一亮,心说:“对啊,波斯克列贝舍夫是斯大林的秘书,要照顾瓦莲京娜一家的事情,只需要他给图塔耶夫市的领导打一个电话,这事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想到这里,我连忙握住马利宁的手,感激地说:“谢谢您,参谋长同志。您说得真是太正确了,等回到莫斯科,我就去找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谈这件事。”
“丽达,你太客气了,你也是为了帮助那些失去的亲人的妇孺嘛。”马利宁刚说完这句话,忽然朝我的身后瞥了一眼,惊讶地说:“咦,元帅和司令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扭头望去,果然看到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以及巴托夫三人带着几名参谋,从杂木丛生的沼泽边缘走了出来。我见到这种情形,也觉得很诧异,在我所看的那部电影里,朱可夫在视察地形时,还和几个正在吃东西的战士聊了天,并询问他们为什么要将美国的焖肉罐头叫“第二战场”。但现在只过了十几分钟,查看地形的朱可夫就回来了,显然在电影里发生的那一幕,只是导演的杜撰而已。
朱可夫走到了他的吉普车旁,拉开了后排的车门,默默地坐了进去。看到罗科索夫斯基也跟着上了车,站在附近的指挥员们也纷纷上车。一时之间,附近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
这次回到巴托夫的司令部,我没有被拦在门外,而是跟在朱可夫的后面,走进了指挥部。朱可夫坐下以后,没有说话,而是朝屋里正在忙碌的参谋和通讯兵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巴托夫立即心领神会,连忙向自己的部下下达命令:“你们都先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我们五个人以后,朱可夫开口问坐在他对面的罗科索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觉得将进攻方向选在沼泽地区的话,我们该如何将坦克运到对岸去?”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直接回答朱可夫的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我的身上,笑着说道:“元帅同志,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让丽达来向您回答。”
“我?”我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会忽然将这个问题抛给我,不禁愣了片刻,有些意外地问:“我能给你们什么答案?”
“我记得你的部队驻扎在莫济里——卡林科维奇的时候,你就多次派出侦察部队,到沼泽对面去实施侦察。”罗科索夫斯基望着我,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当时我还觉得你是多此一举,如果我们要对明斯克发起进攻的话,直接向巴里奇方向发起进攻就可以了。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试探进攻,我发现自己的看法是错误的,敌人在这一地区的防御严密,如果我们实施强攻的话,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从沼泽地区进攻,却可以给德国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说说吧,丽达。”朱可夫也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你一向是特立独行,排兵布阵也喜欢别出心裁。既然你早就命人在找找地区实施侦察,肯定有完善的进攻计划。”
我听了朱可夫的问题后,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心说我之所以派人在沼泽地区实施侦察,不过是因为在我的记忆里,白俄罗斯的主攻方向就是在沼泽地区而已,真要让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真有点难为我。
“没事,丽达,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罗科索夫斯基见我迟迟不开口,还以为我有什么顾忌,连忙打着圆场说:“就算说错了,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事情已到了目前的地步,我不说点什么,肯定过不了关。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就如同巴托夫将军所说的那样的,向巴里奇进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不光我们会这样想,德国人也会这样想,因此他们会在我们前进的路上设置重重障碍,这样一来,为了冲向明斯克,我们就不得不和德军打残酷而持久的阵地战。”
“根据我们前期试探进攻的结果来看,”巴托夫顾虑重重地说:“要想成功地突进到明斯克附近,最快要两个月时间,同时还要付出不少了十到十五万人的伤亡。”
“我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朱可夫等他一说完,立即不客气地接口说:“最多半个月,我们就必须要收复明斯克,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其它让德国人想不到的方向,来实施突击。”说到这里,他再次将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丽达,快点说吧,我们该如何将坦克运到沼泽的对岸去呢?”
“其实这个很简单。”我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说:“在炮兵开始用火力压制对岸的敌人后,我们的步兵开始进攻,同时工兵在沼泽里铺设木材路,让我们坦克通过。”
“这么宽面积的沼泽,如果铺木材路的话,那是多么大的一个工程量。”马利宁对于我的这个提议,格外担心地说:“如果真的要花两三天的时间在沼泽里铺路,那么我们还不如不使用坦克。”
“要不了那么长时间,参谋长同志。”我连忙对着众人解释说:“我们只需要每隔一段距离,就打上木桩,然后将木头架上去,这样就可以让坦克通行了。”我深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连忙又补充说,“在沼泽里该怎么架桥,也许工兵的同志比我更加清楚。”
朱可夫听完我的发言后,点了点头,随后吩咐巴托夫:“巴托夫将军,看来你们要抽调人手,开始砍伐树木,做好在沼泽里架设浮桥的准备。”
朱可夫站起身,对我们几个说:“好了,这里该看的东西,我们都看完了,现在再到别的地方去看看。”说完,伸手和巴托夫握了握,“祝你健康!”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和朱可夫又在罗科索夫斯基的陪同下,马不停蹄地视察了该方面军的所有部队。
完成视察后,朱可夫接到了斯大林从莫斯科打来的电话。斯大林客气地问朱可夫:“朱可夫同志,你在白俄罗斯的工作完成了吗?”
“是的,斯大林同志。”朱可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经过这几天的工作,我们已选择好了新的主攻方向。”
斯大林等他说完后,慢吞吞地说道:“既然已完成了考察工作,那就尽快返回莫斯科,和参谋总部研究一下具体的作战计划。”
“好的,我下午就乘飞机回去。”朱可夫向朱可夫表态说:“我会尽快和安东诺夫同志研究作战计划的。”
“华西列夫斯基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他这两天已经重新回参谋总部工作了,你和他一起制定作战计划吧。”斯大林说完这话,似乎都准备挂电话了,忽然又补充一句:“对了,把丽达一起带回来,我们还要研究对她的工作安排呢。”
由于斯大林的特别叮嘱,因此我又跟着朱可夫乘飞机返回了莫斯科。在上次被拒之门外的参谋总部里,我见到了伤愈出院的华西列夫斯基,连忙向他敬了一个礼,礼貌地问道:“您好,总参谋长同志,您的伤势都好了?”
华西列夫斯基一边和我握手,一边用手摸了摸额头的一块伤疤,笑着说:“差不多都好了,不过这块伤疤让我破相了。”
他将我和朱可夫让到了他的办公室,又打电话叫来了安东诺夫,和有坐冷板凳趋势的伊万诺夫。等人来齐了以后,大家开始研究主攻方向的问题。
在朱可夫发言前,华西列夫斯基让自己的两位副手发言,谈谈在这一地区发起对德军攻势的事情。首先发言的是伊万诺夫,他站起身望着华西列夫斯基说道:“元帅同志,我觉得我们在白俄罗斯发起进攻的条件还不成熟,因为在列宁格勒方向还有德军的大量部队,假如我们在这一地区发起进攻的话,也许会遭到德军和芬兰军队的攻击。……”
伊万诺夫的话一出口,我就吃惊得说不出话,要知道在白俄罗斯首先展开进攻,是在前几天的会议上,就由斯大林拍板了的事情,他作为参谋总部的副总参谋长,居然还不知道这个决定,未免太离谱了点吧。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将正确的进攻方向,选择在乌克兰地区。这里目前集结着我们四个集团军将近两百万军队,部队也因为连战连捷而士气高昂,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我们现有的优势,给敌人来一个雷霆一击,彻底地消灭乌克兰境内的敌人,将我们的战线推进到罗马尼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
“伊万诺夫同志,”朱可夫等伊万诺夫一说完,就表情严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在前几天的会议上,斯大林同志就否定了将主攻方向选在乌克兰和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方案,而确定白俄罗斯为我们下一轮进攻战役的主攻方向。”
“元帅同志,对不起,我不知道。”伊万诺夫听完朱可夫的批评后,红着脸向他道了歉,然后又用怨恨的眼神看了一样那天去参加会议的安东诺夫,最后说了句:“我的发言完了。”说完便直接坐了下来。
“两位元帅同志,”安东诺夫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说:“既然我们已经把主攻方向选择在白俄罗斯,那么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为即将参与作战的白俄罗斯方面军补充兵员和弹药。”
“弹药好说。”伊万诺夫对这位同僚有些不屑地说:“兵员该从什么地方解决呢?要知道前期为了确保乌克兰右岸地区的进攻战役的胜利,我们参谋总部一直将补给的重点放在了乌克兰。如今要给白俄罗斯方面军进行补充,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兵员?”
“根据我的调查,”安东诺夫只是瞥了一眼伊万诺夫后,便将目光又重新转向了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继续说道:“白俄罗斯境内有37万游击队,在战役打响后,可以将这些游击队补充到正规军里去。同时,我们还能从后方给罗科索夫斯基补充十万新兵,这样参加战役的兵力,应该就足够了。”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安东诺夫的话刚说完,伊万诺夫便予以了反驳,他丝毫不顾朱可夫脸上那难看的表情和紧皱的眉头,自顾自地说道:“就算白俄罗斯的土地上活动着37万游击队,但他们分别了广袤的地区,你如何将他们召集起来,并分配到部队里去?”
虽然伊万诺夫说这番话,有针对安东诺夫的意思,不过但所说的内容还是很有道理的,游击队人数再多,但要把他们从各自活动的区域集中起来,并通过德军控制的区域,去加入罗科索夫斯基的正规军,这简直是一件再荒唐不过的事情了。因此他的话一说完,整个屋子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过了好一阵,我才听到朱可夫干巴巴地问道:“除了改编游击队,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给罗科索夫斯基补充足够的兵员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天威难测
听到这个棘手的问题,华西列夫斯基眼睛望着我,却在对朱可夫说道:“元帅同志,我记得在斯大林格勒时,曾经从古拉格集中营抽调了几万人,编入了保卫城市的队伍里。其中有一个完全有囚徒组成的步兵师,就是交给奥夏宁娜同志的。”
“是这样的,总参谋长同志。”华西列夫斯基的话刚说完,安东诺夫立即补充说:“奥夏宁娜将军所指挥的部队,一直坚守在马马耶夫岗,挡住了企图冲向港口的敌人,使城里的守军和外界的联络始终没有中断。可以这么说吧,如果没有这支部队的顽强战斗,我们要想取得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最终胜利,势必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朱可夫听完两人对我的赞扬后,朝我瞥了一样,然后重新将目光盯着华西列夫斯基问:“华西列夫斯基同志,你们两人的意思,是再次将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补充进部队?”
“没错,元帅同志。”安东诺夫接口说道:“我觉得除了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外,还可以将监狱里的刑事犯,也编入军队中,毕竟古拉格集中营里的妇孺所占的比例也不小,她们是没法拿起武器,去参加战斗的。”
对于安东诺夫的这种说法,朱可夫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说:“安东诺夫同志,将古拉格集中营的囚徒编入军队,这一点我同意,毕竟以前有成功的先例;但将刑事犯编入军队,我则是坚决反对,切不说他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没有战斗经验不说,贸然编入部队,除了会影响到我们的战斗力以外,还有败坏军纪的可能。哪怕我们的兵力再不足,也不能将这种害群之马,塞进我们的军队。”
“可是,元帅同志。”我看到安东诺夫望了华西列夫斯基一眼,等得到后者的点头许可后,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们一直在不停地征兵,各地的兵员已濒于枯竭,如今在很多工厂和集体农庄里工作的,除了上了年纪的老头外,都是不同年龄阶段的女性。”
几人在研究该从什么地方补充兵员的问题时,我则在考虑伊万诺夫刚刚所说的话,假如下一轮的进攻重点,真的是继续摆在乌克兰,而不是在白俄罗斯的话,所取得的利益是否会更大一些呢?起码在进攻战役结束时,可以让罗马尼亚、匈牙利以及捷克斯洛伐克退出德国人的阵营,成为我们的盟友。
我这边在浮想翩翩,而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却在一旁,为了是否特赦刑事犯,并将他们编入军中的事情争论起来。在真实的历史上,苏军在战争的后期,将大量的刑事犯编入了军队,导致军队的军纪败坏,在德国本土犯下了无数罄竹难书的罪行。
“丽达,你说说,我们该如何解决兵员不足的问题。”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朱可夫的声音。他看到我朝他望去,连忙补充说:“我知道你一向足智多谋,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朱可夫还担任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司令员时,我就曾经向他建议将解救出来的战俘,在经过甄别后编入军队,当时他听了我的建议后,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最后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将这些有战斗经验的战俘,都分别编入了第一和第二方面军的部队。此刻听到朱可夫旧事重提,于是我便再次推出了我原来的观点:“我觉得应该考虑那些被我们从战俘营解救出来的战俘,假如将他们经过甄别后,编入野战部队,就能解决当前兵力不足的情况。”
“奥夏宁娜同志,”我的话刚说完,安东诺夫就皱着眉头说:“斯大林同志曾经说过:我们没有战俘,只有祖国的叛徒。难道你打算将这些叛徒,都编入我们的军队吗?”
见一向比较随和的安东诺夫,居然对改编战俘的事情如此抵触,我心里不禁暗叫不好,因为就算我的提议在他们这里得到了通过,还要经过斯大林的一关。本以为他们能成为我的助力,此刻却发现自己想多了,他们没准还会成为我的阻力呢。我试图说服安东诺夫:“副总参谋长同志,虽然他们做了德军的俘虏,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向敌人屈服。假如能将他们编入我们的部队,以他们对德军的无比仇恨,以及强烈的复仇心理,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假如将他们编入军队,”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都在一旁表示着沉默,只有安东诺夫还在和我进行着辩论:“他们在战场上放下武器向敌人投降时,我们又该如何办?”
“不会的,副总参谋长同志。”看到安东诺夫的态度如此固执,我只能继续向他摆事实:“我们的指战员在被俘后,除了一部分被德国人就地枪决,一部分在前往战俘营的途中死去,剩下的人被敌人关在战俘营里,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投靠德国人。如今有了复仇的机会,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的。”
“好了,兵员的问题,我们现在暂时不讨论。”朱可夫打断了我和安东诺夫的争执后,望着华西列夫斯基说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制订白俄罗斯战役的作战计划吧。”
几人围着地图,开始紧张地讨论起来。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交替着,阐明自己对战役的想法,而伊万诺夫则成为了记录员,不断地将两人所说的话,都一一记录在案。
等进攻计划的草案出台后,已经到了傍晚。华西列夫斯基抬手看了看表,试探地问朱可夫:“元帅同志,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要不你先在我们的军官食堂里对付一段?要制定,我们食堂里的伙食还不错呢。”
“不了,”朱可夫摆手拒绝了华西列夫斯基的建议,自顾自地说:“我们还是尽快赶到克里姆林宫,将这份计划交给斯大林同志过目吧。”
朱可夫的提议得到了华西列夫斯基的附和,他点着头说道:“没错,我们应该尽快将这个计划交给斯大林同志过目,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向斯大林汇报工作,肯定用不着参谋总部的所有主管出面,因此乘车前往克里姆林宫的,就只有我、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三人。
看到我们三人联袂而来,波斯克列贝舍夫连忙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我们的面前,微微鞠了个躬,礼貌地问:“两位元帅同志,请问你们是要见最高统帅本人吗?”
朱可夫点了点头,客气地对波斯克列贝舍夫说:“是的,我们有急事要见斯大林同志,请你去通报一声。”
波斯克列贝舍夫点了点头,转身推开旁边的门走了进去,并随手关上了房门。过了片刻,他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冲朱可夫他们说:“两位元帅同志,最高统帅本人请你们进去。”
我听波斯克列贝舍夫没有提我的名字,便没有跟随朱可夫他们两人去觐见斯大林,而是留在外面的房间。
波斯克列贝舍夫伸手朝空着的椅子一指,客套地说:“奥夏宁娜同志,别客气,请坐吧。两位元帅向最高统帅本人汇报,没有一两个小时是出不来的。”
看到我坐下,他给我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我的面前,然后坐下和我聊天,话题就围绕着此次白俄罗斯之行。虽说他是斯大林的秘书,但有些事情在没有得到允许前,我是不能告诉他的。所以我只是避重就轻地和他聊了一些无关轻重的事情,而涉及机密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提起。
聊到白俄罗斯一行时,我忽然想起刚失去了父亲的瓦莲京娜,便好奇地问波斯克列贝舍夫:“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我想问问您,您认识图塔耶夫市的领导吗?”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波斯克列贝舍夫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他这么一笑,让我明白自己问了一句傻话,既然他是斯大林的秘书,就算不认识下面的领导,又有什么关系?要办什么事情,他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下去,那些人还不屁颠屁颠地帮他都办好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将瓦莲京娜家的情况,向波斯克列贝舍夫大致地讲了一遍。最后还有些紧张地问:“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您看是否可以让当地的领导,给这个孩子家里一些特殊的照顾。”
“奥夏宁娜同志,”波斯克列贝舍夫用客气而又疏远的语气问:“这个叫瓦莲京娜的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亲戚吗?”
我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说:“在去白俄罗斯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小女孩。我之所以想帮她,是因为看她实在太可怜了。”
波斯克列贝舍夫盯着我看了一阵,随后翻开桌上的一个小本子,拿起了铅笔,问道:“孩子的全名叫什么?有多大岁数?她的妈妈又在什么地方工作。”
听到波斯克列贝舍夫的这一连串问题,我便知道他打算帮我,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都竹筒倒豆子——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孩子的全名叫瓦莲京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捷列什科娃,今年七岁。她母亲的姓名不知道,不过是个纺织女工。”
波斯克列贝舍夫记录完我所说的内容后,合上了本子,抬头对我说:“放心吧,奥夏宁娜同志,我会合适的时候,给图塔耶夫的领导打电话交代一下。”
“谢谢,谢谢您!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我握住了波斯克列贝舍夫的手以后,感激地说:“我代表孩子感谢您,将来孩子长大后,也会感激你的!”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波斯克列贝舍夫刚拿起电话听了片刻,便立即站起身,挺直腰杆继续听电话。从他的反应,我便猜到这个电话,肯定屋内的斯大林打的。片刻之后,我果然听到他大声地说:“明白了,斯大林同志!”
他放下电话后,冲我笑着做了个手势,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斯大林同志要见你,你进去吧!”
我再次向他道谢后,走进了他推开的房门。一进屋,我就看到斯大林和朱可夫他们两人,正坐在远离门的会议桌的另外一头,便连忙大踏步地走过去。等来到斯大林的面前,我停下脚步,没有敬礼,而是原地立正挺直腰板,恭恭敬敬地说:“您好,斯大林同志,我奉命前来,请指示!”
斯大林朝朱可夫身旁的一个空位一指,说:“丽达,坐吧。”等我坐下后,他站起身,攥着他那标志性的烟斗,在他空出来的椅子后面来回走动着,慢吞吞地说:“丽达,刚刚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向我汇报了白俄罗斯进攻战役的草案,同时还谈到了你所提的一个建议。你说打算将那些被解救出来的战俘,都编入我军的部队,有这回事吧?”
听到斯大林这么问,我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是的,斯大林同志,我觉得这些战俘本来就是军人,只要经过仔细的甄别,剔除那些动摇分子,剩下的人编入部队后就可以立即投入战斗…”
“难道你不知道我说过:‘我们没有战俘,只有祖国的叛徒’吗?”斯大林停住脚步,将两只手搭在了椅背上,面色不睦地问道:“假如将他们编入部队,那些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指战员会怎么看?”
看到斯大林又翻脸的迹象,我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已经提到了这个话题,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因此我把刚刚向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所说的话,又向他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说:“据我所知,德国人正在各地的战俘营里招募变节者,准备组建一支军队来配合德军作战。假如我们继续歧视这些战俘,而不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么他们就会站到我们的敌对面去。”
“这样的军队不足为虑,”斯大林听完我的话以后,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的军队可以轻易地将他们打垮。”
“就算这支被德军扶持的部队再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们也会牵制我们的军队啊?”见斯大林如此固执,我说话的语气不满有些急躁:“如果他们有十万人,我们至少用动用同样或者超过这个数目的部队,才能将他们打垮或者消灭……”
“够了,不要再说了。”斯大林搭在椅背上的手用力一挥,居然将椅子摔倒在地上。听到椅子倒地的巨响,我知道斯大林发怒了,便乖乖地闭上了嘴。与此同时,我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似乎是波斯克列贝舍夫推门进来看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斯大林冲我的身后挥了挥手,然后走到我的面前,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丽达,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刚说的话,我就可以将你送上军事法庭。”
“斯大林同志,我觉得丽达所说的内容……”见斯大林发火了,朱可夫连忙站起身,准备为我说几句好话。
“行了,朱可夫同志,你不必说了。”斯大林打断朱可夫的话,用手朝门口一指,对我说:“你可以走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再进入克里姆林宫一步。”
见斯大林向我下达了驱逐令,我苦笑了一下,抬手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大步地走出了房间。外面的波斯克列贝舍夫望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同情的目光望着我,估计他已经猜到,我是因为触怒了斯大林,而被赶出来的。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小风波
斯大林听完我的奉承话之后,没有说话,只是面对着自己的办公桌,望着墙上那副列宁伏案工作的照片发呆,似乎正在品味我所提出的建议。
我知道他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要想凭几句话,就让他改变主意,这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好在他这次没有立即朝我发火,而是陷入了沉思,看来这件事还有希望。
等候良久,斯大林终于有了反应,他快步地来到了办公桌前,取下叼在嘴里的烟斗,在烟灰缸上轻轻地磕掉烟灰。等做好这一切后,他转过身来望着我,问道:“丽达,你真的认为这些被解救出来的战俘,不会背叛我们吗?要知道,他们要是在战场上临阵倒戈,将会给我们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是的,斯大林同志。”我的心里对说服斯大林,已经没报多大的希望了,但为了那无数被俘的苏军指战员,我还是要尽尽人事:“法西斯侵略者对待我军战俘的手段极端残忍,被确定为犹太人、政委和党员的人,都会被直接枪决,其余的战俘则被集体押往后方去苦役。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被繁重的劳逸和冻饿折磨而死,活下来的人非常有限。
这些在战俘营里幸存下来的指战员们,心中充满了对德国人的仇恨。假如我们能将他们重新武装起来,那么他们将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精锐之师。”
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从斯大林的口里说了出来:“丽达,我决定了,就照你说的办!”
虽然我早就猜到斯大林有可能同意我的建议,不过听到他亲口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微微有些愕然,片刻之后,我有些惊喜地问道:“斯大林同志,您同意将获救的战俘,都就近编入部队吗?”
我的话音刚落,便见斯大林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我的这种说法。不过我的脸上该绽出笑容,他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为了稳妥起见,这个将获救战俘编入部队的方案,目前只在小范围内实施,在取得成效之前,暂时不向全军推广。”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情又变得忐忑起来,我小心地问道:“斯大林同志,不知道您所指的小范围,是什么意思?”
“近卫步兵第18军在配合雷巴尔科夺取塔尔诺波尔时,部队的伤亡很大。”斯大林不紧不慢地说:“获救的战俘,就全部编进这个军吧。”
我想到在前段时间,乌克兰第一和第二方面军已接收了七万被解救的战俘,这时候我该到什么地方去找战俘,来补充近卫第18军啊?
“怎么样,有困难吗?”
对于斯大林的这个问题,我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的,斯大林同志。目前在乌克兰解救出来的战俘,已全部分配给了乌克兰第一和第二方面军。假如要给近卫第18军补充兵员,只能等我们发起下一阶段战役,解放了新的战俘营以后再说。”
“用不着,两个方面军没有将战俘分配完。”斯大林摆了摆手,说道:“我们现在有足够的战俘,可以补充进近卫第18军。”
我有些意外,望着斯大林问道:“不知道这些战俘目前在什么地方?”
“丽达,到这里来。”斯大林说着走到了挂在墙边的地图前,用手指着乌曼所在地,对我说:“根据报告,我军不久前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战俘营,里面有超过两万的战俘。你的任务,就是以大本营代表的身份立即赶到乌曼,完成对这些战俘的甄别工作,并将他们全部编入近卫第18军。”
“两万战俘?”听到这个数目,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乌克兰第二方面军的部队,夺取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在附近还有一个容纳几万人的战俘营,这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因此我试探地问:“斯大林同志,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规模的战俘营,居然在我军解放乌曼的时候,却没有被及时发现呢。”
“没有及时发现战俘营的原因很多,”斯大林转过身看着我说:“最主要的是,战俘营设在交通不便、远离城市的一个砖厂里,里面有一个因为采石而形成的巨坑,我们的战俘就被关在这里。根据被俘的德军看守供认,这里最多的时候,关押着超过十万的战俘,如今只剩下两万多人。”
既然斯大林将改编乌曼战俘营战俘的任务交给我了,单身前往肯定是不合适的,于是我向他委婉地提出自己的请求:“斯大林同志,这个任务我一个人是无法完成。我希望能抽调一部分人手,来配合我的工作。”
我提的要求早在斯大林的预料之中,他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我会给贝利亚打电话,让他抽调人手,配合你去完成这个任务。”
有内务部的人来配合我的行动,相比开展工作时,所受到的阻力就会少很多。我接着又说:“我希望能抽调一些我以前的部下,来充实近卫第18军的指挥系统。”
我说这话时,心里有些底气不足,深怕会引起斯大林的猜忌,说我是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没想到他听了以后,却异常爽快地说:“可以。你要调谁去近卫第18军,只需要告诉科涅夫一声,接下来的人员调动,他会全权处理的。”
我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第三个请求:“我的警卫团副团长布科夫少校,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员,如今他正在配合地质勘探队寻找铀矿,我希望能派人将他换回来,让他也到近卫第18军去担任指挥员。”
斯大林听完我这句话以后,眉毛往上一扬,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果断地说:“我同意,待会儿我会打电话同志科涅夫的,让这位……”
见他说到布科夫的名字时停顿下来,我便知道他没有记住我刚刚说的名字,连忙补充说:“布科夫少校。”
“对,布科夫。”斯大林接着说道:“既然他以前就是你的警卫团副团长,那么就让他到近卫第18军里去当个副师长吧,军衔晋升为中校。”
“太好了,斯大林同志。”我听到斯大林不光给布科夫升了官,同时还晋升了军衔,连忙感激地说:“我代表布科夫中校谢谢您!”
斯大林冲我摆了摆手,态度和蔼地对我说:“你去找找贝利亚同志,让他给你安排人手,陪你一起到乌曼去。”
我在离开斯大林办公室,波斯克列贝舍夫叫住了我,还一本正经地劝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据我所知,最高统帅本人是非常器重你的,就算他对你说话的语气重了点,也是为你好。以后再遇到今天的这种事情,可不能再想不开了,知道吗?”
波斯克列贝舍夫也许是出于一番好心,才对我说的这些话,不过却让我哭笑不得。我估计自己就算再向他解释,在他看来也是狡辩,索性就不再提此事,而是岔开话题:“对了,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不知道贝利亚同志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是在这里还是在卢比扬卡?”
“贝利亚同志在卢比扬卡有一个办公室,但他平时都在这里办公。”波斯克列贝舍夫在回答完我的问题后,脸上忽然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是最高统帅本人让你去的?”他见我点头表示肯定,又小心地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我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波斯克列贝舍夫肯定是知情人之一,所以也不隐瞒,将斯大林布置我去乌曼的事情,向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听完我的述说以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将贝利亚办公室的所在位置告诉了我。
我根据波斯克列贝舍夫所说的路线,来到了楼下贝利亚的办公室外。他的办公室和斯大林办公室的格局差不多,都是分成内外两间。外面的小房间里,摆着一张摆着台灯和电话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一名面部表情的内务军官。
看到我出现在门口,军官站起身,快速地打量我一番后,礼貌地问道:“将军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贝利亚同志在吗?”说实话,虽然我是奉斯大林的命令而来,不过站在这里,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我想见他!”
“请问您有预约吗?”军官说着,就准备伸手去翻摆在桌上的登记簿。
“没有,军官同志。”我连忙说道:“我是临时有事要见贝利亚同志。”
“对不起,将军同志。”军官用客套而冷淡的语气说道:“内务人民委员同志的工作很忙,假如您没有预约的话,我就不能为您通报。”
见军官居然对我打官腔,我的心里感到很不舒服,连忙正色地说道:“军官同志,我叫奥夏宁娜,如今是大本营驻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代表,有急事要见贝利亚同志,请您立即为我进行通报!”
没想到这军官在听我表明身份后,依旧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没有事先预约,谁都不能进去。”
见到军官如此冥顽不灵,我不禁无名火气,伸手朝腰间摸去。谁知道只摸到一个空的枪套,我这才想到自己在进克里姆林宫时,就将手枪留在了门口的值班室。
那军官看到我这个拔枪的动作,也有些慌乱了,猛地用手在桌上的一个按钮拍了两下后,拔出手枪对准了我,同时大声地说:“不许动!”
别看军官手里的枪对着我,但我心里明白,这支枪就只能起个威慑作用,难道他一个小小的军官,敢向一名高级指挥员开枪吗?所以我背着双手,用轻蔑的目光望着对面的军官,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听到一群声音在乱七八糟地喊:“不许动,举起手来!”“举起手来!”
我不慌不忙地扭头朝旁边看去,只见走廊上站着七八名战士,正用手里的冲锋枪对着我,他们估计都是我面前这位军官,用铃声召唤过来的。我重新将目光转移到军官的身上,淡淡地说道:“军官同志,你还不肯向贝利亚同志进行通报吗?”
军官虽然举枪对着我,但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着。他可能以为看到这群内务部的战士出现,我肯定会被吓得惊慌失措,谁知我表现得如此镇定,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候,通往里间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穿着军装,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人。我一眼就认出,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要拜见的贝利亚。贝利亚站在门口,望着军官用不满地语气问道:“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吵?”
军官连忙放低枪口,快步地走到了贝利亚的身边,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然后用手朝我指了过来。
贝利亚扭头朝我所在的位置望过来,当看清楚是我以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随后他朝我走过来,同时还主动伸出手里,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好,奥夏宁娜同志,真没想到你会到我这里来。”
“您好,贝利亚同志。”我和他握手时,及时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奉最高统帅本人的命令来见您的,可是您的部下不肯为我通报。”
“什么,我的部下不肯为你通报?”贝利亚听到我这么说,立即面带寒霜地冲着那名军官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个时间段来找我的人,肯定是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及时地向我报告。”
“对不起,人民委员同志。”军官羞得满脸通红地对贝利亚说道:“我不知道……”
“我回头再和你算账。”贝利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侧身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奥夏宁娜同志,请进吧。我们到里面谈!”
我在进门前,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军官朝外面挥了挥手,然后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看来是那些战士离开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乌曼坑(上)
进入办公室以后,贝利亚先招呼我坐下,随后好奇地问起了我和执勤军官起纠纷的原因。我将事情简单地重复了一遍后,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贝利亚听我说明来意后,没有立即答复我,而是一手叉在腰上,一只手捏着下巴,在屋里来回地走动着,似乎正在思考该如何安排人手配合我的行动。
我仔细地端详着这位让无数人谈之色变的中年人,发现这位内外人民委员长相看起来也挺和善的,假如在街上遇到他,我可能会将他当成某所中学的老师。一想到他的身份,我就不禁联想到了锦衣卫,他现在的职务就相当于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两者是属于不同的国度,但历任的负责人都没得到善终这一点,却是相同的。
贝利亚停下脚步,望着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到乌曼改编部队一事,是斯大林同志亲自交代的,我们必须慎重对待。这样吧,我让卢涅夫同志陪你一起去吧。”
“卢涅夫?”我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本能地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卢涅夫同志是刚任命的内务部副部长兼作战局局长,战前,他一直在乌克兰工作,由他陪你去乌曼是最合适不过的。”说完,他不等我做出反应,便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说:“喂,卢涅夫同志吗?我是贝利亚,你现在没事的话,就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重要的工作需要你的配合。”
几分钟以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矮小,穿着军便服,面容消瘦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他朝屋里看了一眼后,便径直朝贝利亚走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贝利亚同志,我来了,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贝利亚和来人握了握手,用手朝我所在的位置一指,说道:“卢涅夫同志,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奥夏宁娜将军,她刚刚被斯大林同志任命为大本营的代表,前往乌曼执行特殊任务,我打算让你陪她一起去。”
卢涅夫听完贝利亚的介绍后,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礼貌地说:“您好,奥夏宁娜将军,我是卢涅夫,很高兴能和您一起去执行任务。”
我和卢涅夫握完手,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扭头问贝利亚:“贝利亚同志,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贝利亚抬手看了看表,随后对我说:“调集部队还需要时间,我看你们还是明天走吧。”
“人民委员同志,”贝利亚的话刚说完,卢涅夫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既然是大本营下达的任务,我们还是应该尽快出发,争取早点完成上级的任务。”
贝利亚淡淡一笑,随后将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态度和蔼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我想听听你的意思,是连夜出发,还是等明天再出发?”
“贝利亚同志,”我试探地问道:“不知道您打算调多少部队,陪我们一起去乌曼?”
“我打算从内务部队里抽调一个营,陪你们一起去。”贝利亚有些歉意地对我说:“现在时间有点太晚了,要集结部队需要的时间稍微长一点。”
“要不了那么多部队。”我知道贝利亚是因为重视这件事,才会给我们调集这么多的部队,不过真的没必要,我们只是去执行改编部队的任务,又不是去打仗,带太多的部队有点画蛇添足。因此我笑着对他说:“贝利亚同志,最多一个连就够了。”
“好吧,”贝利亚从善如流,听到我这么说,立即爽快地答应道,“我这就给卢比扬卡打电话,让他们从内务部队里抽调一个连,赶到火车站和你们汇合。”
十分钟之后,我和卢涅夫坐上了黑色的嘎斯汽车,前往火车站。
在路上,卢涅夫可能是为了活跃气氛,有意地找话说:“奥夏宁娜将军,您以前和内务部队打过交道吗?”
“是的,卢涅夫同志。”我冲他笑了笑,回答说:“我以前曾经多次和内务部队打过交道,甚至有个警卫连还全部是由内务部队组成的。”
听到我的回答,卢涅夫感到有些意外:“哦,您居然有一支由内务部队组成的警卫连,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对了,很多人对我们都有偏见,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
卢涅夫的这个问题让我犯难,我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随即委婉地说:“卢涅夫同志,这怎么说呢,内务部队和野战部队各有所长。说到打仗,内务部队要差一些;而说到警惕性和应变能力,最强的无疑还是内务部队。据我所知,在战争爆发的当天凌晨,普通的边防部队还在德军的炮火中四处乱窜的时候,内务部队的同志们已全副武装,拉着重机枪进入了防御阵地,准备抗击德军在炮击结束后发起的冲锋。”
听我说的是内务部队的优点,卢涅夫的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他接着说道:“我们的内务部队作为苏联武装力量的一部分,所承担的使命,就是是保卫国家设施和完成苏联内务部应担负的其他战勤任务。”
我们在车站和贝利亚调来的那个连的内务部队汇合后,搭上了前往乌曼的列车。
虽然我和卢涅夫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很快便发现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当火车开动以后,他起身走到包厢门口,拉开房门朝外面看了看,见没人,便关上了房门。走回到窗边,他又探出头检查了一下外面,确定没有隔墙有耳,他才关上了窗户,试探地问我:“奥夏宁娜将军,您现在能告诉我,我们到乌曼去执行什么任务吗?”
“可以,卢涅夫同志,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既然卢涅夫是配合我工作的,我要去执行什么任务,早晚都告诉他,于是便点了点头,将我们乌曼之行的任务告诉了他。
卢涅夫听完我的述说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奥夏宁娜将军,乌曼战俘营这事我知道,根据我们的计划,他们将在两天后被装上列车,运往西伯利亚,到古拉格集中营去接受改造。”
我听完卢涅夫的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好险,要是再晚一两天说服斯大林,没准这两万多战士就被送到西伯利亚去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还特意问道:“卢涅夫同志,不知道将他们运送到后方去工作,是由谁负责的?”
“还能是谁。”卢涅夫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说道:“遣送战俘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我们作战局负责的的。”
“需要通知乌曼方面,让他们暂时不要遣送战俘吗?”我想到从见到卢涅夫开始,就一直没看到他和外界进行过联系,所以我的心里又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卢涅夫站起身,对我说道:“虽说贝利亚同志可能通知了乌曼方面,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亲自给乌曼方面发个电话,让他们取消转移战俘的任务。”
卢涅夫离开车厢后,我就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推开了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我猛地睁开眼睛朝门口望去,看到是卢涅夫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我连忙关切地问道:“卢涅夫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我已给乌曼方面打了电报,让他们停止转移战俘的工作。”卢涅夫在我的对面坐下后,表情如常地回答说:“不过在我发电报之前,贝利亚已提前通知他们取消转移战俘的任务。”
我们在路上颠簸了两天后,终于来到了乌曼。一下列车,就有一群人迎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少将,他走到我的面前,抬手敬了一个礼:“您好,奥夏宁娜将军,我是乌曼的卫戍司令,欢迎您到乌曼来。”
由于我此行的目地,是改编被解救出来的战俘,所以我在和少将一握完手,便开门见山地问:“将军同志,不知道被你们解放的战俘在什么地方?”
“在城北的森林地区。”少将恭恭敬敬地回答说:“离这里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我等他一说完,立即说道:“现在就带我去。”
“可是,将军同志。”少将已知道和我同行的人是内务部的重要人物,所以他在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卢涅夫,小心地说:“将军同志,你们连着坐了两天的火车,不需要休息一下再去吗?”
“将军同志。”卢涅夫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需要立即展开工作,请您立即带我们到郊外的战俘营去。”
少将所乘坐的吉普车在前方引路,而我和卢涅夫坐在第二辆车上。看着这座在战争中被打得有些破破烂烂的城市,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奥夏宁娜同志,您为什么叹气?”坐在旁边的卢涅夫不解地问道。
我指着外面的城市,回答说:“卢涅夫同志,您也许不知道,我所指挥的近卫第六集团军,在去年十月就曾经逼近过乌曼,可惜我们没有发现这个战俘营,否则早就将这些指战员解救出来编入部队了。”
“奥夏宁娜同志,有句话,我一直不知道该问不该问。”在得到我的允许后,他接着说:“将这么多战俘编入我军队伍,在忠诚方面有保证吗?”
我望着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卢涅夫同志,据我所知,乌曼战俘营里的战俘,几乎都是在战争初期被俘的。假如他们不是始终保持着对祖国和人民的忠诚,估计他们早就加入德军组建的那些‘东方营’,和我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卢涅夫作为内务部的作战局局长,所了解的情报,要比我详尽多了,所以在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没错,是有很多软骨头,被法西斯吓跑了胆,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惜背叛祖国和人民,为德军效力。看来这些战俘营里的指战员们,还是很有骨气的。”
我听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战俘”的称呼,换成了“指战员”,便明白他对执行这次任务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至少不再反感这些刚被解救出来的指战员们。
当我们的车队来到了森林中央时,我发现前面出现一个被铁丝网圈起来的巨大区域,周围有不少的木板房和警戒塔,我估计那里就是德军看守的住处,和看守战俘的瞭望塔。
卫戍司令从前面的车走过来,对我说道:“奥夏宁娜将军,我们到地方,穿过铁丝网就能看到战俘了。”
“将军同志,”和并肩而行的卢涅夫冲着少将说道:“趁现在还有时间,你给我们介绍一下战俘营的情况吧。”
少将点了点头,侧着身子边朝前走边向我们介绍说:“我们将这个刚解放的集中营称为‘乌曼坑’,它坐落在一个砖厂,在里面有一个深达10米因为采石而形成的巨坑。我们所有被俘的指战员,都被德军赶到这个坑里,没有任何的设施,终日在这里忍受着日晒雨淋。
关于这个集中营的人数一直没有个准确说法,根据我们缴获的德军的记载中,勉强能了解一些:41年8月10日,这里的战俘人数达到了五万名,而8月12日则为七万名,食物已经开始严重缺乏,厨房里水都没有了。8月13日,没有得到食物供应的指战员们,在少数基层军官领导下,发动了第一次暴乱。但由于缺乏武器,暴动很快就失败了,有数千人被德军杀害……”
没等少将说完,我已经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天坑边缘。我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去,惊讶地发现在下面的深坑里,挤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看样子,他们就是我们要来改编的战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