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地底之城
沈牧之又仔细检查了这个泥俑,想要寻到这一丝煞气的源头,却并无所获。虽有心想将其打碎,看个究竟,却又担心会触发什么机关或者阵法,最终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之前那大阵的威力,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无力反抗。先前若不是他随身带着的护身玉佩帮他挡下了那几刀的话,他恐怕当时就已经血洒胡杨林了。
所以,好不容易熬过一劫的沈牧之,很谨慎。
他又小心检查了几个泥俑,但都同前六个泥俑一样,没有任何端倪。
沈牧之想了想后,没有再在这片泥俑身上浪费时间,掉头就往其他方向走去。
这一回,走了许久,前方昏暗之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根根石柱,分成两排,矗立昏暗之中,一直通往更深处。
每根石柱,相隔一丈距离。石柱上,龙腾九天的图案,栩栩如生,个个相似。
沈牧之犹豫了一下后,顺着石柱所通往的方向,继续往前。每当他路过一根石柱,那根石柱上所雕刻的那条半隐于浮云之中的龙,其身上那些纤毫毕现的龙鳞上,便会有流光闪过。
只是,他并未发现。
一路往前,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前方之路,忽然就到了尽头。
坚硬石壁上,一扇巍峨石门横亘眼前。石门上,一片光滑,并无任何雕刻。石门两侧,有青铜所铸的龙头灯。龙头灯里的灯油早已耗尽,自然也无烛火再燃起。
沈牧之靠近石门一看,却发现那石门竟然打开了一丝。
有风顺着那一丝缝隙,呜呜地往外吹。
沈牧之甚至从那风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湿润的水意。
有风,有水,那就能通向外面。
而且这石门打开过,说不定是玄诚。
沈牧之进来这胡杨林后,一系列的变故经历下来,一直都没看到玄诚的出现,心中便一直无底。此时看到一丝有可能是玄诚留下的痕迹,顿时间心情有些激动。
不过,激动归激动,该谨慎的他还是会谨慎。
小心翼翼地挤过门缝,走进石门后,发现后面是条很长的甬道。
甬道还算宽敞,脚下都是一块块饥裁切地十分规整,甚至大小都一样的青石板。甬道两侧,每隔一段,便是一个青铜龙头灯。不过,这一回,灯里面放的却不是灯油,而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夜明珠一个个都不再散发光泽,以至于,甬道之中一片黑暗。好在,对于沈牧之这样的修士来说,这点黑暗还不至于太影响。
沈牧之一路小心向前。甬道幽长,好似没有尽头,走得人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一直原地打转。
许久之后,沈牧之才看到前方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光亮。虽然微弱,可对于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的沈牧之来说,却无疑是个小小惊喜。
脚下步子也下意识地快了一些。
很快,他就到了甬道出口,只是面前这一幕,不由得让他完全怔住了。
他身前脚下,是悬崖。
高高悬崖之下,是一片盆地,面积之大,超出想象。盆地之中,却是一座城池,
规格甚至不下于兰城。
这座城池不知道在此多久了,一眼望去,一切都很新。可这种崭新之中,却又透着一股死气。
盆地上空,悬着一个如同太阳一般的东西,散发着并不明亮的光芒,将这整片城池都笼罩在了一种不昏暗,却也不明亮的怪异氛围之中。
沈牧之先前在甬道之中所见到的光亮,就是有此而来。
此时,他站在这悬崖口子上,望着脚下这城池,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可是在地底,如此工程,如果都是真的,可谓是巧夺天工。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后,才决定下去。
悬崖虽高,但对于他来说,要下去,倒是也简单。
沈牧之并没有直接入城,飞身从悬崖上下来后,落在了城门口外。
落下后,沈牧之抬头打量城门,发现城门上写着两个字:月城。
城门洞开着,沈牧之收回目光后,便迈步顺着官道一路往城里行去。
走过城门底下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叮铃一声。抬头一看,城门的门洞中央竟然挂着一个铜铃。
那铜铃锃亮,样式与大剑门正阳峰灵剑阁的屋檐下挂着的铃铛差不多,中间的铃舌都是一柄小剑模样。
沈牧之看着铜铃,脚下一时停住了。等了一会,没见任何异常出现,才继续往里面走去。
顺着城门进去,便是主街。主街两旁,各种店铺,一切都跟一个繁华城池一模一样。甚至,那些店铺都是开着门的,有些吃食店铺中,甚至桌案上还放着吃食。
那些吃食,也看着都像是新鲜的一样,只是少了些热气。
一切的一切,除了没有人之外,都与一个正常的繁华城池没什么两样。
可,正是这一模一样的感觉,才更让人诡异。
为何会有人在地底下造这样一座城,这座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牧之下意识地又想到了之前在胡杨林之中出现的那些虚影,那都是一个个类似阴魂一般的东西,可又似乎跟一般的阴魂不太一样。
莫非,这座城池,是为他们所造?
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牧之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继续往前走着。路过一座酒铺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阵酒香。这酒香很淡,却莫名地有些勾人。
沈牧之这些年因为体内寒气的缘故,一直喝酒。十年下来,如今早已将喝酒当成了一种习惯,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喜欢喝酒。
此时,这酒香一入鼻,顿时勾动了他心中的酒意。
几乎是瞬间,他就停了脚步,转头往那酒铺中看去。
一道阴影在那柜台之后一闪而过,消失在后堂的门帘之后。
酒香确实诱人,可刚才那道阴影,却又不得不让人警惕。
沈牧之站在门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蓦地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别进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往前走,我在前面等你。”是玄诚的声音。
终于与玄诚遇上了,沈牧之心中大喜,连忙遵照他所言,收回目光,转身继续顺着长街往前面走,走没多
久,就看到玄诚站在一条小巷子口朝他招手。
他刚要开口招呼,却见玄诚抬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沈牧之会意,立马闭了嘴。默默走过去后,玄诚以心声对他说道:“先跟我来,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言毕,转身就往后面巷子里走去。
沈牧之连忙紧随其后。
两人顺着巷子一路往里,而后又拐了几个弯,最终走进了一个小院子中。
刚一进去,便有一个身影从房间里奔了出来,瞧见是玄诚和沈牧之后,立马站住了脚,而后朝着沈牧之咧嘴一笑。
是徐然然。
沈牧之见她无事,心头也是一安。
不过,紧接着屋里又走出来一人,是个壮汉。
沈牧之瞧见后,愣了一下。
玄诚也没解释,示意沈牧之先跟他进屋。进了屋后,玄诚将门关上,又往门上贴了几张符箓后,才终于松了口气,而后转头看向沈牧之,关心了一句:“没事吧?”
沈牧之摇摇头,而后问玄诚,那壮汉是谁。
玄诚便将他当时入林寻徐然然而后发生的事情大概跟沈牧之说了一下。相比于沈牧之那曲折的经历,玄诚倒是简单的多。当时,他捡到徐然然的鞋子后,很快就察觉到了问题出在地底。于是,故意敛起修为,引出了那些被阴邪之气同化后妖变的树根,任由着它们将他拖入了地下。
拖入地下后没多久,玄诚就发现了同样被拖入地下的徐然然。徐然然昏了过去,不过除了稍微有点皮外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确认徐然然没事后没多久,上面又掉下来个人,就是这个壮汉了。
这壮汉就是当初跟同伴一道入林放水的老丁。不过,相比于他那同伴的厄运,显然他的运气要好得多。
虽然暂时被困在这地底出不去,但至少暂时还活着。
甚至,很有可能,他会成为他们那个商队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人。
之后他们三人所经历的就跟沈牧之差不多了。那片泥俑,玄诚也碰到了。不过,他发现得要比沈牧之更多。
玄诚说,那些泥俑,有一部分都是活俑,还有一部分,里面都封着一件杀人之器。这或许也是当初沈牧之察觉到的那一丝煞气的由来。
而这里,是一座阴城。
一般来说,阴城这种大手笔,往往只有在发生例如屠城这样的事情后才会花费巨大精力去建造,为的就是给那些冤魂营造一种他们还活着的假象,不让他们的怨气爆发,并且以这种假象在漫长时间里,彻底将他们心中的怨气磨灭。
不过,目前这座城中的阴魂并不多,甚至寥寥可数。
这是玄诚想不通的一点。
听玄诚提到这一点,沈牧之立马就将他之前在胡杨林中所遇都跟他大概说了一下。玄诚一听,不由一愣:“这么说来,那些阴魂大部分都出去了。可是,这不应该啊!”他拧着眉头,百思不解。
那些泥俑,还有甬道外面那条长长的龙柱石道,都是为了用来镇压这座阴城之中的阴魂的,为的就是防止这些阴魂从这阴城之中逃出去作祟才布置的。可如今这些东西都还在,为何那些阴魂会离开这里?
305 生人入城
这座阴城既然是用来安置阴魂的,那么,沈牧之这样的生人进来,其实是犯大忌讳的。生人身上带有阳气,一旦冲撞到那些阴魂,就很有可能唤醒他们身上仅存的意识,让他们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这些阴魂之所以能够安然待在这城中,就是他们一切都还按照生前的样子在日复一日地过着日子。而一旦他们从中苏醒,怨气爆发,到时候这座阴城就没办法再将他们困在这里了。
虽说,当初布下这座阴城的高手,肯定在这城中也留下了相应的手段,以防这种情况发生,但如今那些阴魂大部分都已离开了阴城,想来,那些手段都已失效。
只是,玄诚始终是想不明白,为何外面那座泥俑军阵和龙柱石道明明都完好无损,却为何没有拦下那些阴魂。
以这座阴城的规模来看,当初被困在这里的阴魂,恐怕数以万计。可如今还留在这座阴城之中的阴魂少之又少。也就是说,大部分的阴魂都逃出了这里,去了地面,这若是没有人去处理,日后必成大祸。
不过,此时也不是忧虑这些的时候。
眼下最要紧的时候,还是得尽快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阴城这种地方,为了适合阴魂生存,阴气很重。生人待在这里时间长了,身体在被阴气的长期影响之下,会逐渐丧失神智,成为行尸走肉,最后生魂被剥离,成为阴魂。
这一方面,沈牧之和玄诚二人都是修士,且境界不低,倒是不用怎么担心。可徐然然和这壮汉却都是普通人。尤其是徐然然,年纪小,又是女孩子,身上阳气弱,更是容易受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玄诚他会带着他们二人暂时选在这座小宅子里落脚的原因。
这宅子所在位置,是这座阴城内阴气最弱的地方,再加上玄诚在房间里贴了一些符箓,尽量将那些阴气屏蔽在外,好歹能多撑一段时间。
而刚才玄诚之所以会在外面发现沈牧之,也是属于凑巧。徐然然身体弱,不好跟着他在城中晃悠寻找出口,所以玄诚就将他们二人暂时先安置在此处,然后他自己出去寻找出口。没想到,刚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了城门口传来的那一声铜铃声。
那铜铃,只有在生人入城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
之前玄诚带着徐然然他们入城的时候,那铜铃就响过一次,他有所留意。所以,再听到的时候,他便知道肯定又有人来了。
当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牧之。
果不其然,真是沈牧之。
沈牧之的到来,其实反倒是让玄诚心中放心了不少。
此地诡异,他们在一起,总归是好一些。
两人商讨了一番后,玄诚让沈牧之留在这宅子中守着徐然然他们,他则出去寻找出口。沈牧之没反对,玄诚对于这些涉及到阵法神鬼的事情比他更加熟稔,而且,他境界修为也比他高不少,即使在外面遇上什么情况,也不至于不能脱身。
而且,这地方虽然有玄诚的符箓屏蔽气息,但也并非是万无一失的。留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徐然然和老丁在此处,实在也是让人不放心。
玄诚临走时,又给了沈牧之几张三阳符。这种
符箓,没什么大用,但顾名思义,这种符箓上面阳气旺盛,对付阴魂正是利器。
沈牧之收下后,将玄诚送到了小院门口,看着他离去后,才又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老丁缩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显得还有些惊魂未定。
徐然然虽是女孩子,可胆子却不小。此时见沈牧之进来,立马迈步凑了过来,扬起她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蛋,睁着她那单纯透澈的大眼睛,开口问道:“小师叔,你刚才跟师父说的那个骑马的将军,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沈牧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后,答道:“鬼,你怕不怕?”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道:“我才不怕咧!师父说了,只要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我从来只做好事,有什么好怕鬼的!”
沈牧之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见其不满地嘟着嘴巴躲开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这时,那老丁突然从那张椅子里起了身,瑟缩着往沈牧之这走了几步后,又远远停下了,双手拘谨地垂在身侧,有些无处安放。眼睑低垂着,不敢正视沈牧之。
“小的有一事想……想跟仙家打听一下。”壮汉身高七尺有余,此时声音却细若蚊蝇。若不是沈牧之有修为在身,恐怕都听不清。
他转头看向他,道:“你说。”
“我那些同伴可都还好?”壮汉声音略大了一些。
“我不知道。”沈牧之答道。他确实是不知道。
壮汉闻言,略有失望,但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朝着沈牧之鞠了一躬后,又默默回了角落里的那张椅子中缩了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徐然然大概也看出来沈牧之有些累,所以倒也没有一直缠着。问了几个孩子气的问题后,就自己到一边去消磨时间去了。
沈牧之一人坐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将腰间那枚玉佩摘了下来。这十年里,他这玉佩从来没摘下来过。
何羡是大剑门中,唯一一个他在这十年中,从头到尾连一丝怨怼都没生出过的人。
这枚玉佩,于他来说,是救命之物,也是念想,更是他和何羡之间那份友情的联系。
可如今,这枚玉佩上却有了裂缝。
胡杨林中,最后那一剑的实力,终究还是破了这玉佩。
沈牧之此时拿着它,心头情绪不由复杂。盯着良久之后,才又将其重新挂回了腰间。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叮铃之声。
是铜铃声。
沈牧之来不及去奇怪,城门口那一个小铜铃的声音为何会传得这么远,只是心头立马就想到了玄诚之前说的。
有生人入城,那铜铃才会响。
看来是又有生人入城了。
就是不知道会是谁。
能来到这里的,多半不会是普通人。
沈牧之正暗自猜测着的时候,那叮铃之声却是接二连三地响起,连绵不绝。
沈牧之一愣之后,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后,叮嘱了徐然然和那老丁几句后,就离开了房间。不过他也没敢走远,在离着那小院不远的地方,寻了一
个高点的屋顶,飞了上去后,往城门口的方向望去。
虽然视角并不是很好,但多少能看到一些。只见一个个的人影,正从城外鱼贯而入,好像人数还不少的样子。
这地下阴城,为何会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生人?
而且,虽然隔着距离不短,可沈牧之还是能感觉得到,那些人并非是修士,只是普通人。这些普通人就算是和老丁还有徐然然一样,都是被带下来的,可要找到这地下阴城,并下到城中来,也并非是易事,除非是有人带他们来。
就在沈牧之心头隐隐感觉这事不妙的时候,突然间浑身一冷,似乎有东西正盯上了他。他凭着直觉,转头往城中心的方向望去。
只见城中处,有一高塔。
高塔顶上,站着一黑影,似人又似鬼。
沈牧之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头猛地狂跳了一下。接着,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跃下了屋顶,直奔落脚小院。
屋中,徐然然靠在了一张圈椅之中,睡意朦胧,见沈牧之进来,心神一松,立马就睡了 过去。
老丁来来回回地在旁边踱着步,显得很是不安。直到沈牧之进来,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讪讪地朝沈牧之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又缩回了墙角。
沈牧之见二人无事,心头松了一下。但想起刚才所见的那道黑影,心头顿时又凝重了起来。
那黑影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是在哪里碰上过。可一时间,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碰上过。
时间幽幽而逝。
那铜铃声早已停息,屋外依旧一片沉寂,了无生气。
沈牧之依然还是想不起他到底是在哪见过那个黑影,玄诚迟迟未归。
又过了一会儿,徐然然从酣睡中苏醒,睁着惺忪睡眼就往沈牧之的方向望了过来,瞧见他还在后,眼底那一抹不安顿时就消散了。而后,环顾了一下,不见玄诚身影,微微蹙了下眉头,开口问道:“小师叔,我师父还没回来吗?”
沈牧之刚要点头,突然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不轻,落在院外巷子里那青石板上,有些拖沓。
徐然然也听到了,顿时大喜,猛地一下从椅子里跳下来,就要冲出门去。
可,就在此时,沈牧之却突然闪身过来,一把拉住了已经冲到了门口的徐然然。
“是师父……”徐然然一脸不解地看向沈牧之,话刚开头,就被沈牧之伸手捂住了嘴。
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见徐然然明白后,才松开手,而后示意她别动,自己则无声挪步到窗边,在窗户上戳了个洞,悄悄往外望去。
院子里并无动静。
不过,院门外的脚步声还在继续,路过了院门前,往巷子更深处行去。
沈牧之犹豫了一下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攀上院墙,偷偷往外瞧去。只见巷子中,有一人,正拖着脚步,慢慢往里走着。那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明明是活人,可阳气很弱,阴气却有些重。走路的样子也有些怪,拖拖沓沓,就好像是病重之人一般。
这人大概就是先前从城门口进来的那批生人之一。
306 未必是人
巷子外的人,走到距离沈牧之他们所在那个小院不远的一处宅子门口就停下了,而后转身对着那处宅子大门看了一会后,又继续拖着步子,进了宅子。
沈牧之觉得此人浑身古怪,像活人,又不像是活人,犹豫了一下后,翻身出了院墙,悄无声息地往那处宅子靠近了过去。
靠近了一看后,发现那人进了那处宅子后,竟像是回了自家一般,竟拿了扫帚在打扫庭院。打扫完后,又拿了东西进了厨房,似乎打算要做饭。
这更让沈牧之疑惑了。莫非,此人之前一直生活在此处?
若是如此,联系之前玄诚说的关于生人若是长时间待在阴城后的变化,倒是能够解释他身上为何会阴气这么重了。
只是,这里是一座阴城,按道理来说,是不该有生人的。先前城门口那么多生人入城已是一桩异事。现在此人又表现得好像长期住在此处一般,这就更让人不解了。
沈牧之担心打草惊蛇,也担心徐然然他们二人的安危,虽然心存疑惑,却还是先退了回去,打算一切等玄诚回来再说,这方面的事情,他要比他在行很多。
结果,刚回到自己那个院中,就发现那间屋子的门开着,徐然然一脸着急地站在门口,一看到他,就立即急声喊了起来:“小师叔,那个人刚出去了,我没拦住。”
沈牧之一听,不由得皱了眉头。
他转身又回到巷子中看了看,巷子里早已经没了那老丁的踪影。
只稍稍迟疑了一下,沈牧之就扭身回了院子。
徐然然见他不打算出去找,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师叔不打算去找他吗?”
沈牧之没说话,带着她就往屋里走去。
穷人家的孩子,自小就会察言观色的本领。徐然然立即识趣地不再多问。
沈牧之领着她进了屋子后,就关了屋门。
至于那个老丁,他确实不打算出去找。
现在玄诚还未回来,他若出去找人,多久才能回来根本不好说,留徐然然一个人在此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跟玄诚没法交代。
可若是带上徐然然一道离开,一来玄诚回来时找不到他们会着急,二来这城中深浅难料,若是有个什么情况,他着实没有把握能够确保护住徐然然,到时候有个什么,他还是没办法和玄诚交代。
与老丁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相比,徐然然这丫头的安危自然是要更为重要。
而且,玄诚已经救过他一次,他也清楚这外面凶险,却还是要离开这里,那么是生是死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
徐然然这丫头进门后坐在了一旁,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时不时地悄悄转头瞄上沈牧之一眼,但那在嘴边徘徊了许久的话,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大约盏茶时间后,屋外又传来了动静。
这回,动静还不小。
隐约中,还听到了有人在叫喊,喊叫声中充满了惊慌。
沈牧之略一细听,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藏好,无论待会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沈牧之叫过徐然然叮嘱完后,又拿出了一张能隐匿气息的符箓贴到了她的胸前,然后将其塞到了角落里一个柜子里。徐然然满目惊慌,却还是十分乖巧地一声没出,任由着沈牧之安排着她。
沈牧之做完这些,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出去,院门便砰地一声被人推了开来,那老丁浑身带血地冲了进来。一进来,脚下就一个踉跄,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他刚扑倒,院门外,便跟着出现了好几个身影,面目狰狞着往扑倒在地的老丁扑去。
若说这老丁没回来这里,沈牧之肯定不会去找他,他的生死,也不会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波澜。可此刻,这老丁就倒在面前。
沈牧之还是出手了。
这几个追着老丁来的,似乎都是先前入城的那些生人,只是他们的状态很古怪,但很明显,他们身上还有阳气,也就是说他们还是活着的。
沈牧之原本打算直接杀了,可想到这些人的身上或许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后,又改变了念头。随着他的身影从他们身后晃过,这几人的身形纷纷一滞,随即一个个先后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这几人刚倒地,他们七窍之中,竟纷纷有黑气钻出,不等沈牧之反应过来,就已逃窜至门外。
沈牧之愣了一下后,立马就想到了之前胡杨林中的那些阴魂。莫非,这些人是被那些阴魂控制了?
那么之前那个生人,也是如此吗?
还有之前进入这阴城之中的那些人都是如此吗?
也就是说,这些阴魂从这里离开后,控制了一些人,然后又将他们带回来这里。
此事诡异非常,可却也让沈牧之更加肯定,这些人身上说不定真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于是,稍一犹豫,就将这些人都提了起来,扔到了院中一间空房中。
地上趴着的老丁,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危险后,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沈牧之将这几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人,纷纷扔进了旁边空房后,犹豫了一下,迈步上前。
“这几人,都是与我一个商队的。”老丁站在一旁,垂着头,缩着肩膀,不敢看沈牧之。
沈牧之闻言,微愣了一下,旋即很快想起之前老丁是有问过他有未见过他的同伴。当时他说没有,他也确实是没见过。
那个商队发生的事情都在胡杨林外,沈牧之在那胡杨林中,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情。甚至连老丁和他那个同伴出事的时候,沈牧之虽然听到了一些声音,却同样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此时老丁这句话,倒是让他基本确定了先前入城的那些生人的来历。看来,十有**那些人都是与老丁同一个商队的。
“公子可知道他们怎么了?”沈牧之沉吟不语的时候,老丁又问了一句。
沈牧之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如果没猜错的时候,应该是被阴魂附体了。”
老丁听后,没
等沈牧之问,就自顾自地说起了他刚才为何会离开这里。他说,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像是他商队的兄弟,他心里一激动,就忘了之前沈牧之和玄诚叮嘱的,就出去了。出去之后,一开始并没看到什么人,一直到走出了这条巷子,才看到了几个人,确实都是他那个商队的同伴。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人一看到他就疯了,一个个都像是要吃了他一样,朝着他扑了过来。要不是他这一路见了太多诡异之事,心里头一直警惕着,他可能就逃不回来了。
不过,他虽然逃回来了,只是刚才那一番动静下来,这城中某些存在肯定已经注意到这边了。这小院,多半已经不安全了。
但现在玄诚还未回来。
沈牧之想了想后,让老丁先回徐然然待的那间屋子,而后他进了旁边那间安置刚才那几人的空房。
进去后,他将其中一人给弄醒了。
等其稍微清醒了一些后,问了几个问题。只是,此人被阴魂附身之后,似乎神智有些受损,对于沈牧之的问题,一概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有些不记得了。
沈牧之本想试试看看能不能从其口中问出一点他们如何来到这阴城的消息,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只好将其重新打晕。
好在,这之后没多久,玄诚终于回来了。
一进屋,嗅到房间里的血腥味,玄诚顿时紧张了起来。直到看到徐然然和玄诚都没事,才又放松下来。
沈牧之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大概跟他讲了一遍,然后又领他去隔壁看了看那几个被他打晕的人。
玄诚盯着那几人,神色不由凝重。
沈牧之看了看他,问:“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玄诚收回目光,看向他,答:“基本确定了出口应该就在城中央那座高塔中,只不过,那个地方,不太简单。”
沈牧之想到之前他在那个高塔上看到的黑影,沉吟了一下后,道:“我觉得这里发生的事情,可能背后都有人在操控。”
玄诚闻言,竟也立马点头附和道:“我也有此感觉。”
沈牧之复又看向那几人,问:“这几人怎么办?”
玄诚看着那几人沉默了一会后,叹声道:“到时候看情况吧。”说完,转身往屋外走去。沈牧之跟了上去。
而后,二人上了屋顶。站在屋顶上,往城中央的方向望去。那座高塔的塔尖,高高越过了所有层叠错落的屋檐,清晰可见。
“你觉得这个人想做什么?”沈牧之轻声问玄诚。
玄诚想了想,沉声答:“未必是人!”
沈牧之闻言,眉头一皱,刚要说话,突然间,两人纷纷神色一变。
整座阴城的阴气不知何时涌动了起来,竟是纷纷朝着他们所在这座小院围了过来。而此时沈牧之与玄诚站在屋顶上望出去,更是能看到,周围正有无数阴影正朝着他们这边涌过来。
看来,背后那个‘人’要对他们动手了。
307 半个时辰
“怎么说?”沈牧之望着周围迅速朝着这边涌来的那些阴魂,问了一句。
玄诚眯了眯眼睛,道:“你先去把那些人都叫醒吧,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直接去城中高塔那!”
沈牧之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带上那些人,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想了一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扭身下了屋顶,进屋将那几个人一一叫醒。
几人之前被阴魂附体,此刻苏醒后,一个个都有些神智受损的模样,对于沈牧之所言,皆都毫不质疑,听话至极。这倒是让沈牧之省了不少事。
叮嘱了几句后,就带着这几人出了房间。房间外,玄诚已经将徐然然和老丁叫出了房间。他们二人身上都贴了玄诚给的隐匿气息的符箓。
玄诚又在其他几人身上也都贴上符箓后,就与沈牧之一道,带着这些人离开了小院。
小院外,阴气已经很浓。
巷子里,已经有几只阴魂赶到,一见到玄诚等人出来,立马张嘴发出厉啸,而后疯魔一般,扑了过来。
玄诚一张三阳符甩出,金光大炽中,这几只阴魂顿时身影一滞,旋即如冰雪消融一般,片刻就被三阳符上散出的金光给消灭了。
“走!”玄诚看也不看,领着众人就朝巷子的另一头撤去。
沈牧之殿后。
没走几步,就到了沈牧之先前发现的那个生人所在的宅子门口。
那宅子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静得很。
沈牧之之前跟玄诚提过住在这里面的那个生人,此时,路过之时,玄诚脚下略顿了一下,扭头顺着那道门缝往里瞧了一眼,但也只是瞧了一眼而已。紧接着,就继续往前走去。
徐然然快步跟在后面,一张微微泛红的小脸蛋上满是紧张,根本没注意到玄诚的这点动静。
但,跟在她后面的老丁恰好注意到了。而后,他也往里面瞧了一眼。
“是黄二!”老丁突然就出了声。
这一出声,那扇虚掩的大门后面顿时也有了动静。
不等老丁反应过来,那扇大门突然砰地一声往外飞出,直接就朝着老丁他们几人砸了过来。
沈牧之与玄诚同时出手。
沈牧之大袖一甩,卷着那两扇大门就扯到了一旁,砰地一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而玄诚则是脚下一动,就到了老丁跟前,一掌探出,直接将那从院内飞扑而出的身影给拍飞了出去。
那人摔回了院中,竟又迅速爬起,而后张嘴发出了厉啸之音。
外面,玄诚与沈牧之二人闻声皆都神色微微一变。
“你带他们走!”沈牧之沉喝一声后,闪身就进了院子。
玄诚也不多言,扭身就往前走。
老丁还有些犹豫,急急喊了一句:“那黄二怎么办?”
“你别再说话了!”不等玄诚开口,徐然然就已经扭过头,一脸认真地盯着他提醒了一句。
老丁一愣,旋即立马明白过来他先前喊的那一句‘是黄二’带来了什么麻烦!当即,脸色就有些白了。
“跟紧些!”玄诚听到动静后,回头冷冷盯了他一眼后,就继续往前了。
老丁浑身一颤,脸色更白了。
身后,沈牧之很快就出了院子跟了上来。那白色大袖上,沾上了几点鲜红血迹。
老丁没敢问黄二怎么样了,不过,不用问,也能猜到是个什么结局。于是,心中更加惶恐了。
他虽然清楚, 那黄二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被阴魂附体了。可他一想到刚才玄诚看他的那个冰冷眼神,心中就不由得无比担忧自己会成为另一个黄二,被那年轻人一剑斩杀!
老丁越想,心中就越害怕。
而后,在一行人刚走出巷子,准备穿过一条无人长街到对面的巷子中去时,老丁突然蹿了出去,顺着无人长街,狂奔而去。
沈牧之和玄诚都愣了一下。
玄诚似乎想要去追,沈牧之瞧见后,立即以心声道了一句:“求死之人,何必再救!走吧!”
玄诚都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立马又收了回来,而后头也不会地带着众人快步穿过长街,消失在了对面的巷子中。
老丁跑出去没多远,听着耳边掠过的风声里的寂静,心中又有另一种恐惧蔓延而出。先前那脑袋一热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后,而后就生出了后悔情绪。
可当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时,长街之上,哪里还有玄诚他们的身影。
看似繁华的长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人而已。
瞬间,莫大恐惧袭上心头,老丁一下就腿软了。
他慌忙往回跑,想去追玄诚他们。但,刚没跑出几步,突然旁边一间铺子里,传出了一道妩媚女声。
“大哥,这么着急去哪?进来喝碗酒啊!”
老丁脚下一下就定住了,转头一看,一个丰腴妇人打扮俏丽地倚在门框上,正挑着眼角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长了钩子一般,一下就将老丁的魂魄勾了过去。
老丁下意识地就往那间铺子走了过去。
妇人见他过来,便咯咯笑着,将他往里面引。
老丁如失了魂一般,木然地随着她往里面走。
不大的铺子里,摆着几张小方桌。其中一张方桌上,摆着一壶酒,桌边坐着一个一身黑袍的神秘人。
妇人领着那老丁进来后,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老丁伸手,抬手一掌落在老丁脖子里,老丁顿时晕了过去。
妇人迈步跨过他的身体,走到那神秘人的桌旁,毕恭毕敬地站在那,等候吩咐。
神秘人也不出声,慢条斯理地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慢慢饮下后,才开口问一旁妇人:“人齐了吗?”
妇人回答:“加上这个,已经齐了。”
神秘人闻言沉默了一下后,又道:“去盯着那几个人,等他们进了镇魂塔后,就把那些人都带过去。”
“是!”妇人应下后,立即转身走到那老丁跟前,拎起他往铺子后面走去。
神秘人坐在方桌边,继续喝酒。
不多时,那一壶酒都已下了肚。
神秘人哒地一声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后,起了身,往铺子外走去。
巷子中,沈牧之与玄诚带着徐然然还有那几个商队的汉子,正快步往城中央的高塔赶去。一路竟然十分顺畅。没多久,他们就
到了那高塔附近。
高塔共有九层,足有十来丈高。每一层的屋檐上,都挂满了铜铃。那些铜铃的样式,与城门口挂着的那个铜铃有些相似。
周围是一圈汉白玉的广场,铺成了五芒星的模样。
广场上很是空旷。
沈牧之一行人,并未直奔高塔,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玄诚将沈牧之叫到身旁,指着不远处的那座高塔,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座高塔,应该是叫镇魂塔。镇魂塔,共有十八层。这里只有九层,剩下的九层应该在地下。入口应该也在地下。我们要下去,就得进镇魂塔。但这镇魂塔周围有结界,想进去不太容易,待会我先过去想办法破了结界,你先带着他们在附近找地方躲起来。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你别管我,找准机会带他们先进镇魂塔,我自有办法脱身。”交代完,玄诚就打算要走。
可沈牧之却突然拉住了他。
“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他看着玄诚,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我们这一路过来,太顺利了。那个人好像根本不怕我们到这里来,反而似乎还有些希望我们到这里来!”
玄诚听后,略一琢磨,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可能想借我们之力打开镇魂塔的结界!”
沈牧之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玄诚闻言,皱眉沉思起来。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上面那座胡杨林,种种诡异之处,连我都心有余悸。可这么多年下来,你可有听说过任何有关于那座胡杨林的消息?”沈牧之又问玄诚。
玄诚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这片胡杨林都没出过事,为何就这么凑巧,我们到了这里,就出事了呢?”沈牧之又问。
玄诚神色逐渐凝重。
“我现在怀疑,此事或许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沈牧之说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座高塔,眯了眯眼睛后,又道:“我是否猜对,只要等上一等就知道了。如果那个人真的如我所猜测的,需要我们来帮他打开镇魂塔的结界,那么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想办法来逼我们动手了!”
玄诚听后,斟酌了一下,点头应了下来。
接着二人便带着徐然然等人躲进了一间铺子的后院。
沈牧之与玄诚约定,以半个时辰为界。若是半个时辰内,那人没有什么动作,他就去打开镇魂塔的结界。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沈牧之与玄诚二人静坐小院之内的,倒是不觉时间漫长。
但对于徐然然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
徐然然几次想开口说话,但看看玄诚和沈牧之的脸色后,又都一次次忍住了。
小丫头虽然比一般同龄孩子要早熟些,可到底还是孩子。老丁就这么跑走了,而玄诚和沈牧之当时都没有选择去拦住他,这事终归让这小丫头心中有些不好受。
不过,小丫头这点心思,玄诚和沈牧之其实都看出来了。不过,两人谁都不打算解释什么。
生活从来残酷。
早点看清,对于徐然然来说,未必是坏事。
308 月下镇魂
半个时辰逐渐过去。
沈牧之一行人待在后院之中,并没有等到沈牧之猜想当中的情况发生。
商定的时间到了后,玄诚觉得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徐然然和另外几人都是普通人,虽说他们身上都有玄诚给的符箓能帮着暂时不受阴气侵袭,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徐然然,她是女孩子,又尚且年幼,时间待得长了,很容易会给她体内留下什么后患。
沈牧之清楚他的忧虑,也就没再拦着。
玄诚很快离开了后院,往镇魂塔那边去了,沈牧之则带着徐然然他们,换了一个更方便观察到镇魂塔动静的隐蔽位置等着。
玄诚之前过来时就已简单摸查过镇魂塔周围结界的情况,此时出手,动作十分迅速。而且,这镇魂塔结界并不复杂,也不知道是否是当初布下这座阴城的那位高手觉得此地应该不会有什么生人过来的缘故,所以并未怎么在这个结界上下大功夫。
不过片刻功夫,镇魂塔周围广场上突然闪过一片白光,而后一圈劲风掠过阴城,结界破了。
早已等着的沈牧之,见到玄诚给出的手势后,立即带着徐然然和另外几人,冲上了镇魂塔周围的广场。
与玄诚汇合之后,一行人又匆匆往镇魂塔一层的大门口快步行去。
只是,虽然这周围此刻无声无息,一切都好像并未因这结界的打破而生出波澜,可沈牧之的心中却不知为何越来越不安。
镇魂塔一层的大门紧闭着。距离门口半丈位置的中央,摆着一尊驼碑龙龟。龙龟似是陨铁所铸,通体黑色。背上一块玉碑,足有一人多高。其上,就刻了两个大字。只是,字体繁杂,并非沈牧之所识的字体。
他目光扫过那两个字,隐隐从其中感觉到了一道雄浑凌厉之意。微微一蹙眉后,他问一旁玄诚:“碑上之字,你可认得?”
“月下”玄诚扫了一眼,答了一句后,便匆匆越过龙龟,往后面大门走去。
沈牧之本以为会是镇魂一类的字,却没想到竟是月下二字。只是,这二字,刻在玉碑上摆在这里,又是何用意?
疑虑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后,随着嘎吱一声,这点疑虑立马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镇魂塔的门开了。
玄诚脸上略有意外,大概也没想到,这大门竟然丝毫防护都没有,竟然这么轻松一推就开了。
门内,黑洞洞一片。
沈牧之瞧了一眼,心头的不安不由得更多了一些。
玄诚大概也觉得此事太顺利了,有些不安,迟疑了一下后,转头朝沈牧之说道:“你们先别进来,我先进去探探。”
“你小心些。”沈牧之嘱咐了一声。
玄诚嗯了一声后,就进了门。
他一迈步进去,整个人就瞬间像是被这座镇魂塔给吞噬了一般,一下子就从沈牧之眼前消失了,甚至连他的气息也一并从沈牧之的感知中消失了。
这顿时让沈牧之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玄诚进了胡杨林寻徐然然一样。莫非,这镇魂塔中,又是另一个‘胡杨林’?
这念头一冒出来,沈牧之的眉头立马就拧了起来。
若里面真是另一个‘胡杨林’,那玄诚这一进去,恐怕就不太好出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徐然然和其他几人,犹豫再三后,还是压下了立马带
人冲进去的念头。
时间慢慢过去,大门之内的黑暗中,毫无动静。
而沈牧之眉宇之间的凝重之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
很快,一炷香时间已经过去。
玄诚还是没出来。
沈牧之心头不安,愈发浓烈起来。
这时,徐然然大概也觉得玄诚这么久不出来有些担心,伸手轻轻扯了扯沈牧之的袖子,见他转头看向她时,压低了声音担忧问道:“师父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他不会有事的。”沈牧之轻声安慰了一句后,刚要回头,突然间心头一动,猛地抬头往远处瞧去。
只见远处的长街上,有一道人影闪过,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某间店铺之中。
是那些阴魂吗?
沈牧之微微皱起眉头,隐隐觉得刚才所见身影,并不像是那些阴魂。不过,刚才那道身影动作太快,他也只是隐隐觉得,并未看得真切。
就在他心头疑虑不定的时候,城中各处的阴魂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突然都动了起来,纷纷朝着城中央涌来。
广场周围的那些店铺当中,都有阴魂走了出来,木然地往广场上走来。
沈牧之瞧见后,眉头不由紧皱。
那个人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小丫头徐然然也看到了那些阴魂,稚嫩的小脸蛋上,多了几丝惊惧之色,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也没有躲到沈牧之身后去,坚强地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倒反而是另外那几个汉子,原本一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此刻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突然间就惊吼了起来,而后,扭身就往那镇魂塔大门内冲去。
沈牧之始料未及,想拦时,已经有两人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就剩了一人,一只脚都要迈进去了,被沈牧之一把扯住了。
只不过,虽然拉住了他,但他却像是癫狂发作一般,疯狂挣扎,拼命想要进镇魂塔。沈牧之看着,心头不由生出一丝迟疑,还未等作出决定,手上却下意识地一松。
这人立马挣脱,一头扎进了门内的黑暗之中。
原地只剩下了沈牧之和徐然然两人,那几个商队的‘累赘’暂时都已摆脱了。
沈牧之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空了的手,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小师叔,我们也进去吗?”徐然然在一旁,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她仰头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满是不容欺瞒的天真。
沈牧之忽然间有些不敢与之对视,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已经上了广场的那些阴魂,心头迟疑不定。
这时,又有几个生人出现在了那些阴魂之后,也都神情木然地跟着那些阴魂,朝着广场走来。
沈木子看了一眼那几个生人之后,目光又扫向先前他看到那个身影的那间店铺。
只见,店铺门口,一个妖娆身影正倚门而立,望着这边。
二人目光一触,沈牧之心头便是猛地一跳。
那是个修士。
是之前他看到过的那个神秘人吗?
忽然,那女子朝他张口说了句话。
没有声音,沈牧之只能从她的口型去辨别,依稀似乎是:“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沈牧之眉头紧皱,心头越发地警惕。
“快进来!”玄诚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一下就将沈牧之的
目光从那个店铺门口拉了回来。转头一看,玄诚已经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怎么就你们两个?另外几人呢?”玄诚一看外面就沈牧之和徐然然,愣了一下。
不等沈牧之回答,徐然然就抢先答道:“他们刚才先进去了。”
玄诚闻言,看了沈牧之一眼。
沈牧之没有解释,玄诚牵过徐然然的手,道:“走吧!”说完,就转身往里走。
沈牧之没有立马跟上,转头又往那间店铺看了一眼,可门口已无那女子的身影。沈牧之心头满是不安,可此时玄诚已经带着徐然然进了镇魂塔大门,他也只好一咬牙跟了进去。
一进去,只觉一股神秘之力流淌过身体,而后一片朦胧之光洒入眼中。
里面果然是别有洞天。
高空之中,弯月高挂。蒙蒙月色洒下,下方广袤戈壁,如披银纱,清冷荒凉。
远处,一座熟悉高塔,高高耸立。
微风拂过,叮铃之声,清脆之中,又莫名带着几分诡异之感。
沈牧之看着这一幕,心头不由有些震撼。
这与那片胡杨林相比,显然手段要更高深。
定了定神后,沈牧之转头看了看周围,玄诚带着徐然然就在他附近不远的地方,可先前进来的那三个商队之人,却已都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玄诚带着徐然然走了过来。
靠近后,与沈牧之说道:“那才是真正的镇魂塔。出口就在那里。走吧!”说着,就率先迈步往那座高塔走去。
至于那几个商队之人,玄诚一字未提。
他不提,沈牧之自也不会再提。
三人快步走在戈壁滩上,每一步抬起落下,都有碎石在脚下发出声音。那座高塔,看着不是很远,但望山跑死马。
徐然然很快便有些走不动了,只不过小丫头性子要强,不肯在沈牧之二人面前露了怯,咬牙强撑着,一声没吭。
沈牧之走在后头,先看了出来。没多久,玄诚也发现了。只是,两人竟都是不约而同地,都假装没看到一般,都没戳穿,只是默契地放慢了一些速度。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
那座高塔,终于看着似乎近了一些。
徐然然有些撑不住了,时不时地一个踉跄。可只要玄诚回头,她就咧着嘴笑着说:“我没事。”
她既然不开口,玄诚也假装不知,只是脚步又慢了一些。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徐然然终于撑不住了,又一个踉跄后,身体一下没稳住,砰地一声砸到了地面上。
身体重重磕在那些碎石上,疼得她冷汗立马就下来了,口中头一回哼出了声。
玄诚站在那,没去扶她,只是问了一句:“能自己起来吗?”
徐然然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马上就要落下的泪水,咬牙回答:“能!”
而后,竟真的自己咬着牙,爬了起来。
爬起来后,徐然然以为要继续往前走,却不料玄诚忽地扭过身在她跟前蹲了下来,道:“上来!”
刚刚咬牙忍住的泪水,这下立马就忍不住了。
一边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边手脚并用地往玄诚背上爬。等玄诚托住她,站起身后,忽地又咧开嘴笑了。
带着泪水的稚嫩脸颊上,笑容如春花一般绽放,顿时让那高空中的明月光辉都失了颜色。
309 无门可入
又是许久。
三人终于到了那座镇魂塔的附近。
之前在远处望来仿佛高耸入云一般的镇魂塔,此时看上去,却要矮了许多。不过,莫名地多了一种惊心气势。
通体黑色的镇魂塔,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塔身与外面一样,共九层,有八面。每一层的每一面上,都雕刻有叫不出名字的狰狞神像。每一层的檐角下,都挂有一个铜铃。
玄诚将徐然然放下后,绕着这镇魂塔转了一圈,却没发现入口。
这座镇魂塔,无门。
按照玄诚的猜测,出口就在这座镇魂塔内。可现在眼前这座镇魂塔,无门可入,那他们又该如何进去找出口?
沈牧之与玄诚二人又围着镇魂塔找了一圈,却还是没发现任何有玄机之处。
就在二人愁眉不解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乖巧不出声的徐然然忽然指着上面一个檐角上的铜铃,问了一句:“师父,为什么这个铃铛和其他的不一样?”
二人闻言,立马抬头顺着徐然然所指望去。
只见一层八个檐角中其中一个檐角下挂着的铜铃,确实与其他的都不太相同。其他的铜铃,里面的铃舌都是一柄小巧玉剑。可这个铜铃之下,挂的却是一个小圆球,也不是玉的,而是和塔身一样的材质。
沈牧之盯着看了一会后,转头看向玄诚。只见玄诚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
“可是有什么问题?”沈牧之见状,问了一句。
玄诚沉吟了一下,道:“你带然然退远一些,我上去看看。”
沈牧之点头应下后,立马带着徐然然退了开去。
玄诚飞身而上,悬浮在半空,近距离地看着那枚铜铃,犹豫片刻后,伸手过去,轻轻捏住了那枚黑色圆球。
并无任何反应。
玄诚微微吸了口气,而后手上稍一用力,铜铃一颤,圆球脱落。
就在这一瞬间,整座镇魂塔上的铜铃尽数响了起来,清脆声响,仿佛能震颤人心一般,即使是沈牧之,都有些抵抗不住。
不过,奇怪的是,只是普通人的徐然然站在原地,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这铃声一般,毫无反应。
沈牧之心中奇怪,就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徐然然仰脸看他,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时,整个空间都震颤了起来。
沈牧之一惊,扭头往镇魂塔方向看去。只见镇魂塔上,那些栩栩如生的神像此刻都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发出了熠熠金光,并动了起来。
而玄诚拿着那枚黑色圆球,像是傻了一般,愣在那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快退!”沈牧之急得大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玄诚下方塔身上那尊神像突然离开了塔身,探手就往玄诚抓去。
沈牧之瞧见这一幕,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就算有心想帮,却也已经来不及。好在,刚才他那一声‘快退’大概还是起了作用。就在那神像快要抓住玄诚时的刹那,玄诚身子猛地一个后退,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不过他刚
推开,那镇魂塔第一层上的八尊神像,一下子就走出了三尊。其中两尊,立马朝着玄诚围了过去。而另一尊,竟是朝着不远处的沈牧之和徐然然奔了过来。
神像高大,金光翼翼的身体,犹如一个巨人奔跑在戈壁滩上。
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脚下土地在颤抖。
沈牧之一把将徐然然抱起,喝了一声‘抱紧我’后,转身就跑。
他带着徐然然,不宜跟这些东西硬碰硬。现在只能先吊着这尊神像,等玄诚解决了那两尊后,这一尊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当然,前提是那座镇魂塔上,不要再有神像下来才行。
只是,沈牧之三人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
没多大功夫,那座镇魂塔上,又有两尊神像走出。一尊扑向玄诚,另一尊则是朝着正与神像打着游击战的沈牧之冲来。
又一尊神像的加入,让沈牧之不得不改变政策。
而玄诚那边,这些神像虽然单体实力不高,可一来它们没有实体,很难杀死;二来,这些神像相互之间配合十分恐怖,三尊神像联手之后,原本单体大概只有幽门境左右的实力,一下子直逼紫宫境。
对于玄诚来说,就算真是紫宫境,也未必能伤到他。可如此一来,他就被牵制住了。而沈牧之一边要护着徐然然,一边又要应付两尊神像,很快就险象环生。
徐然然被他抱在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生怕会影响了沈牧之,拖累他。
可尽管如此,沈牧之依然渐渐感觉吃力。
就在他刚刚一剑挡下身前神像的当头一斧之时,背后又有一剑刺来。金光长剑之上,剑气凌厉无比。还未靠近,沈牧之的背后,就已感觉到了那股刺痛感。
他身上何羡送的那块玉佩之前在胡杨林中被损坏了,也就是说,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凭借着自己不会受伤,去跟对手硬碰硬。
无奈之下,他只得奋力一剑挡开身前大斧,而后一个扭身,堪堪躲过身后长剑。扭身刹那,大袖挥过,玉剑从其中掠出,红光如线,瞬间就到了那个使剑的神像跟前,不等他反应过来,红线便已洞穿了他的胸口。
只是,又有何用?
甚至都不用一个眨眼,玉剑洞穿而过的口子就消失了。而那神像除了身上金光稍微黯淡了一些之外,并无任何影响。
显然,这些神像并非是不能杀死,可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不等这两尊神像被杀死,沈牧之估计就先灵力枯竭,被它们杀死了!
沈牧之目光冷峻,一边极力应付着这两尊神像,一边想着应对之策。
可没等他想到应对之策,又有三尊神像从镇魂塔上走出。
这三尊神像似乎是看出了沈牧之这边更好对付,竟是一股脑地都朝着他奔了过来。两尊神像就已经让沈牧之有些应付不来,再来三尊,只怕不用三招,沈牧之就得躺下了!
“快想办法!”沈牧之不得不喊了起来。
玄诚一剑逼开身前两尊神像后,就像冲过来帮他,可脚下刚一动,
另一尊神像就已冲上前来,将他拦下。
而沈牧之那边,那三尊神像已经围了过来。
五尊神像直接将沈牧之团团围在了中间,让其再无处可逃。无双金色的瞳孔,盯着他,毫无情绪。
沈牧之紧了紧抱着徐然然的胳膊,死亡在即的这一瞬间,他心头竟是无比平静。
而此时,外面广场上。
清脆的铜铃声,已经响成了一片。塔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阴魂一个个都匍匐在了广场上,瑟瑟发抖着。
玉碑周围,九个生人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也在微微颤抖着。
而之前被带走的老丁也在其中。
他们身后,是那位妇人打扮的妖娆女子。
那张魅惑天成的脸蛋上,此时毫无轻佻之色,双目紧紧盯着玉碑上的那两个繁体字,对周围响成了一片的铜铃声,充耳不闻。
几息过后,玉碑之上那两个繁体字上,忽有一道微弱流光闪过。
女子瞧见后,眼中顿有戾色闪过,而后手中光华一闪,一柄长剑出现手中。手起剑落,人头落地。热血扬起,竟是全部喷洒在了那座玉碑之上,无一点溅射在外。
那些血液一落到那座玉碑上,就立马被吸收了,没有丝毫残留。玉碑表面依旧干干净净,不过,若仔细看,便能看到玉碑深处,似乎多了一抹微弱红光。
女子并未就此停下,接着又是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脚边。
所有鲜血还是一滴不落地全部被玉碑吸收。玉碑深处,也就此多了一抹微弱红光。
没多大功夫,九颗人头便都躺在了龙龟旁边。
九团微弱红光在玉碑深处不断游走挣扎,似乎想要冲脱而出,可却始终做不到。
妖娆女子见状,眉头皱了一下。
这时,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她旁边。
女子瞧见,立马低头躬身,恭敬至极。
神秘人瞧了那玉碑一眼后,宽大斗篷之下,伸出一手,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掌轻轻按在了玉碑之上。
而后,玉碑之中那九团微弱红光,蓦地光芒强烈了起来。紧接着,整座玉碑便颤抖了起来。
这时,玉碑之下的龙龟紧闭着的眼睛中有微光透出,似乎是要醒来。
神秘人猛地抬脚,一脚踩在了这龙龟脑袋之上,龟眼之中透出的微光闪烁了两下后,又沉寂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龙龟背上的玉碑之中传出咔嚓一声,一道裂缝赫然从中出现在玉碑上。
玉碑一裂,一道微风突然凭空生出,往城外吹去。
广场上原本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阴魂,在这一刻,忽然都停了下来。
“走吧!”神秘人收回手,冷冷说了一句后,身影一晃,便冲入了那镇魂塔中。
女子转过身,伸手拿出一只铜铃。不过,此铜铃与镇魂塔上的铜铃并不相似。此铜铃内,无铃舌。
女子拿着铜铃,手腕快速抖动之下,那些尚还匍匐在地上的阴魂,一个个都站了起来,而后竟是如军队一般,排队往玉碑后面的镇魂塔内涌去。
310 目的何在
月下,沈牧之抱着徐然然,被五尊神像围在了中间。玄诚在远处被另外三尊神像牵制着。
三尊神像的联手,就已基本能和玄诚打成平手。而沈牧之不过幽门境圆满,又如何能扛得住五尊神像的联手。
不过片刻功夫,沈牧之就已受了重伤。
徐然然看着沈牧之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急得眼眶都红了,却还是懂事的没有出声,双手紧紧搂住沈牧之的脖子,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玄诚急红了眼。
出手时,愈发疯狂。剑气滔天而起,犹如巨浪一般,疯狂扑向身周那三尊神像。
就在此时,那八尊神像突然动作一滞,纷纷转头朝着之前沈牧之他们进来的方向望去。
玄诚一见有机会,立马趁机冲出了包围,往沈牧之那儿赶去。不过,没等到他赶到,那八尊神像突然就抛下他们三人,转身就奔向了镇魂塔。
金光一闪,八尊神像尽数归位。
而后,不等沈牧之三人反应过来,整座镇魂塔突然金光大绽。而后,脚下大地猛然颤抖了起来。
刺目金光之中,整座镇魂塔就在沈牧之与玄诚的眼前,蓦然消失了。
片刻后,金光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块平地,哪里还有镇魂塔的踪影。
沈牧之与玄诚不由得都傻了眼。
先前是找不到进镇魂塔的入口,现在好了,整座镇魂塔都不见了。
二人相视一眼,皆都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玄诚一边伸手接过沈牧之怀中的徐然然,一边关切问道:“怎么样?”
沈牧之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渍,道:“没事。”紧接着又问:“现在怎么办?”
玄诚忽然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捏着的那颗黑色珠子,陷入了沉思。
不过,时间没过多久,突然远处有动静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沈牧之与玄诚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远处,乌压压一片,正往这边涌来。
“是那些阴魂!”沈牧之眉头一皱,沉声道。
“我们走!”玄诚看了一眼后,忽然轻喝了一声。
沈牧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去哪?”
“去找镇魂塔!”玄诚说着,将手里那颗黑色珠子往沈牧之眼前晃了一下。沈牧之顿时领悟。
于是,玄诚抱起徐然然,三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他们刚走没多久,一道黑影由远及近,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他们先前所在之地。看着周围空空如也,以及地上留下的一些打斗痕迹,斗篷之下,传出一道冷哼之声。
接着,那妖娆妇人带着阴魂大军浩浩荡荡而来。
走近后,发现竟无镇魂塔踪迹,这妇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稍一迟疑后,妇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镇魂塔莫非已经落入那两人手中?”
神秘人哼了一声,道:“不可能!若是已经落入那两人手中,那我们就不可能再在这里了!”说着,略一顿后,带着点不耐烦,转头问身后妇人:“剩下的几人可都已经带来了?”
妇人忙点头:“都带来了。”
“就在
这候着。”神秘人说完,身上斗篷微微一震,旋即便如一蓬轻烟一般,消失了。
远处,玄诚一手抱着徐然然,一手拿着一颗黑色珠子,闭着眼睛,速度极快。沈牧之紧随其后。
不到盏茶时间,沈牧之就看到远处一处凹陷之中,出现了半截高塔,正是之前消失的那座镇魂塔。
这一回,玄诚领着沈牧之赶到离着镇魂塔还有二三十丈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不再靠近过去。
“怎么了?”沈牧之问了一句。
玄诚看着远处那座镇魂塔,斟酌了一下,道:“我之前可能猜错了。”
“什么猜错了?”沈牧之微微皱起眉头。
玄诚道:“出口,可能并非在那镇魂塔中。”
沈牧之一听这话,原本微皱的眉头顿时皱起,旋即追问道:“那在哪里?”
玄诚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那颗黑色圆珠,片刻沉默后,道:“我现在还没确定。不过我有办法可以验证。”说着,忽地就就地盘腿坐下,双手叠握,将那圆球置于手心之中。
沈牧之见状,立马带着徐然然往后退开了几步,保证不打扰到玄诚。
没多久,前方那座镇魂塔上,突然金光一闪。旋即,那八尊神像纷纷绽出金光,竟又像是要走出镇魂塔一般。
沈牧之瞧见后,顿时紧张了起来。
正犹豫要不要提醒玄诚的时候,那八尊神像上的金光又黯淡了下去。见状,沈牧之微微松了口气。
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呢,身旁玄诚叠握在一起的手心之中突然金光大炽,而后他身躯猛地一震,口中传出一声闷哼,嘴角顿有鲜血溢出。
沈牧之瞧见后,心中焦急,但见玄诚并未睁眼,他也不好上前强行打断。
这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边玄诚受伤,突然间又有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在不远处。
沈牧之一眼望去,顿时就认了出来。
正是之前他在阴城之中所见的那个站在镇魂塔顶的黑影。
他此时出现在此处,恐怕来者不善。
沈牧之盯着那道黑影,一边暗自嘱咐徐然然去玄诚身边待着,一边脚下微动,挡住了那神秘人望向玄诚的视线。
“他是不可能将这座镇魂塔收服的。”神秘人突然开口。冷漠的声音里,待着笃定,还有一些轻蔑。
沈牧之先前并未猜到玄诚在做什么,此刻听到这神秘人的话,才明白过来玄诚刚才与他所说出口可能并非在那座镇魂塔之中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只是,这神秘人似乎对他们的动作清楚无比,又是何目的?
“知道这里叫什么吗?”神秘人忽然又问沈牧之。
沈牧之犹豫了一下后,答:“不知。”
神秘人忽地呵地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许落寞,又有着几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恨意。接着,他说道:“这里叫月下城。”
月下城?
沈牧之想到了广场上那只龙龟背上驮着的玉碑上面刻的那两个他看不懂的字。当时,玄诚说,那两个字叫月下。
“月下城曾有十万民众,后来一夜之间,十万民众,无一人逃脱,都被埋在了这里。这座镇魂塔之所以在这里,就是用来镇压这里的十万冤魂的。此地布有三重大阵,一镇魂,二镇邪,三**。这座镇魂塔,就是镇魂大阵的阵眼。你们若是取走了这座镇魂塔,那此地镇魂大阵就被破了。这外面十万冤魂若是没了这镇魂大阵的镇压,仅靠另外两重大阵,是很难撑得住的!”说着,神秘人忽然语气一凛,道:“我们做个交易吧。让你朋友停手,我送你们出去!”
沈牧之盯着他,并未被他所说的那个故事迷惑,稍一沉吟后,问他:“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我是守墓人。”神秘人回答道。
沈牧之愣了一下。
守墓人?
此地倒是能算作是一座大墓。只是,整件事从头至尾疑点太多,这个神秘人出现得太巧合,沈牧之很难去相信此人口中说出的话。
此时,远处镇魂塔塔身上突然金光一闪,而后整座塔身蓦地缩小了一些。
“让他停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神秘人看到这一幕后,声音里顿时多了一些急躁和怒气。
沈牧之盯着他,迟疑了一下后,又问:“你既是守墓人,为何要让那些阴魂带那些生人入城?你要这些生人做什么?”
守墓人立马答道:“镇邪一阵中的阵眼出了问题,需要一些生魂来献祭。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答案听着虽然残忍,可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可沈牧之总觉得这整件事好像藏着一个阴谋,一个大阴谋。
这时,远处镇魂塔又小了一些。
神秘人见后,再没了耐心,身影一晃,便朝着沈牧之扑来。
沈牧之虽有伤在身,但身后是玄诚和徐然然,他不可能退。无奈之下,只得咬牙迎上。可这神秘人的目标并非沈牧之,而是玄诚。虚晃一招之后,竟是直接绕过了沈牧之,往玄诚扑去。
沈牧之想拦已经来不及,关键时刻,徐然然那小丫头,突然一个健步,挡在了神秘人跟前。双眼紧闭,脸上掩不住地紧张,可脚下却坚定得很!
神秘人探手一掌,毫不留情。
手掌带起的微风,吹乱了小丫头两边的鬓发。黑色发丝,在她脑后狂舞,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韧。
“让开!”沈牧之一边大喝,一边将体内全部灵力注入了玉剑之中。红芒如电,一下就到了那神秘人的背后。
神秘人若是不收手,他自己必然也要受伤。
可,这神秘人竟是不惜自己受伤,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眼见着那一掌就要落在徐然然的身上,神秘人却突然改掌为抓,一把将那徐然然抓在了手中之后,闪身就往远处逃去。
这突然变故,沈牧之始料未及。
愣了一下后,才蓦然反应过来,这神秘人的目标,可能并非是玄诚,而是徐然然。
只是,他抓一个徐然然做什么?
沈牧之刚要去追,远处镇魂塔突然化作一道金光,朝着这边飞来。眨眼功夫,那抹金光就已到了玄诚身前,被他探手一抓,便抓在了手中。
311 她不见了
玄诚抓住那座镇魂塔后,整个人便猛地一震,口中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沈牧之刚要去追那神秘人,听到这动静,脚下立马就停住了。相比于玄诚的安危,徐然然自然是要往后靠靠的。
“你怎么样?”沈牧之忙蹲下身,急声询问。
玄诚却一抹嘴角鲜血,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我没事,先去救然然。”说完,便起了身。而后,也未与沈牧之多言,直接就朝着刚才那神秘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牧之看着那迅速远去的背影,愣了一下后,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不过,玄诚心急徐然然的安危,卯足了劲,速度极快。可沈牧之与其境界有悬殊,之前又被那几尊神像打成了重伤,哪里能跟得上。
没多大功夫,沈牧之就被彻底甩开了。
而玄诚也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很快连身影都看不到了。
沈牧之又追了一段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片刻后,干脆停了下来。看了看前方茫茫戈壁,清冷月光之下,荒凉无际。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后,撩起衣摆坐到了地上,而后拿出酒壶,喝起了酒。
带着独特香味的丁香酿一入喉,便化作了一道火线,熨烫着他的五脏六腑,瞬间将那些来自四肢百骸的疼痛都给压下去了大半,浑身顿时舒坦了不少。
一声轻咳后,几许血沫出现嘴角,沈牧之满不在乎地拿袖子抹了一下后,又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
那不大的酒壶,很快就空了。沈牧之随手往地上一扔后慢慢起了身,继续往前追去。
没走出多远,迎面突然来了一人。
是沈牧之曾瞧见过的那个妇人。
二人一碰面,默契地停了下来,隔着几丈距离,遥遥对望,各自警惕。
妇人身段妖娆,样貌动人,往那一站,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好像在邀请他人的靠近。尤其那一双眼睛更是像能勾人一样,妩媚至极。片刻沉默后,妇人突然勾唇一笑,开口朝着沈牧之说道:“公子长得如此眉清目秀,还真是让奴家有些不舍得下手呢!要不然,奴家跟公子做个交易如何?”
这酥柔的声音,就好像是猫爪子在你胸口轻轻挠了几下。沈牧之本不是好色之人,可此刻却不由得心旌摇曳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他慌忙稳住了心神,心中愈发警惕的同时,沉声答了一句:“什么交易?”
妇人闻言,嘴角笑容愈发明媚了几分,脚下一动,便往前靠近了一丈多。
沈牧之一见,立刻往后退出了更多距离。
“公子是怕奴家吃了你吗?”妇人说着,那眼神里的魅意,仿佛是要化作水流出来一般。
沈牧之微微错开了目光,淡淡答道:“只怕你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妇人听后,抬手轻轻一遮红唇,咯咯轻笑了起来。而后,又道:“公子这话说得都让奴家想要试一试了!”
“那就试试!”沈牧之话落,身体微微一晃,化作一道虚影,往妇人掠去。
妇人见后,眼睛一眯,身上那股魅惑之意
更浓。
几丈距离,眨眼就至。眼见着沈牧之冲到了跟前,妇人抬手就是一掌拍出,一大蓬粉末突然散开,往沈牧之兜头兜脑地罩去。
沈牧之之前就有所怀疑这妇人的身份,此刻见到这些粉末,心中那个猜测顿时就有了七八分的肯定。脚下猛地一滞后,整个人顿时消失原地。
妇人瞧见这一幕,眼底顿时多了一丝紧张,脚下一动,就要往后退去。就在这时,沈牧之却蓦然出现在她身后,手中长剑轻轻往前一送,就抵在了妇人后心处。
锋利的剑锋瞬间刺破了衣物,触在了妇人的肌肤之上,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我问你答,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保证不杀你。”沈牧之盯着妇人的后脑勺眼神冷漠,拿着长剑的手稳如泰山。
妇人微微深吸了口气,嘴角一勾,柔声道:“奴家现在是公子的人了,公子想问什么尽管问,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便试图转身。
沈牧之拿着长剑的手微微往前一送,冷声道:“你最好别来试探我的耐心。”
妇人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旋即故作娇嗔:“公子可真是冷硬心肠!”
沈牧之并不想与她做这些无谓的口舌纠缠,他体内伤势严重,现在不过是强撑着不让这妇人看出来。
所以,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没好处。
而且,这妇人如此轻易就被他给制住,总让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想着,他便直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公子,这里叫月下城,曾经可是个很美的地方呢!”妇人答道,声音柔媚,脸上笑意岑岑,可目光很冷。
月下城,这倒是和之前那个神秘人所说的一致。
沈牧之稍一思忖后,又问:“你们把那些生人带到这底下阴城来的目的是什么?”
“公子这可就说错了,那些人可不是我们带进来的。我们只不过是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进来看看而已。”妇人回答。
“这么说来,你与那个神秘人是一伙的?”沈牧之又问。
妇人滞了一下,旋即呵呵笑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沈牧之微微眯了眯眼,而后忽地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微微抬头,望向空中弯月,媚声道:“公子可以叫人家月奴!”说着,打算扭头。
沈牧之手中长剑,立马又往前送了一下。一点鲜红,很快就在剑尖周围浸润开来。
“我刚说过了,别来试探我的耐心。你若再不老实,我不介意直接杀了你。”沈牧之冷喝了一声后,忽地话锋一转,问道:“刘观在哪里?”
妇人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
沈牧之心头猜测顿时就完全肯定了。
这妇人肯定是云泽宗的人。
他当初第一眼看到这妇人的时候,总觉得这妇人身上与那边在兰城遇上的云泽宗那个圣女有相似之处,所以怀疑这妇人有可能是云泽宗的人。但当时也只是怀疑,并不敢肯定。毕竟,他们之前之所以会选在这里落脚,也只是
临时决定,云泽宗的人即使知道他们的行踪,也应该不至于能算得这么准,知道他们会来这里,所以在这里等着他们。
可当这个妇人撒出那个粉末的时候,原先那个只是突然冒出脑海的猜测,可能性顿时就高了许多。
而刚才他的试探,彻底就将此事给确定了答案。
这妇人听到刘观的名字时,那反应,显然能肯定她是知道刘观这个人的。而且,刘观跟这件事,必然有脱不了的干系,不然她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沈牧之就不得不去想,莫非这月下城,真是刘观给他们布下的陷阱?只是,刘观又如何算到他们当时会选择在那片胡杨林旁过夜?
如果,真是刘观所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和玄诚的身份?
还有一点,这眼前妇人既是刘观的人,那那个神秘人呢?
他自己所说的守墓人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假的了。
沈牧之脑海里一下子就掠过了许多疑惑,一个个问题,结成了一个团,在他脑海中滚来滚去,一时间,思绪都有些乱了。
那妇人似乎察觉到了此刻沈牧之的走神,身子突然一个前倾,往前倒去的同时,腰身一扭,甩手就是一蓬粉色雾气,朝着沈牧之面部涌来。
好在沈牧之虽然心思有些混乱,但并未放松警惕,这妇人刚有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回过神来了。眼见着这一大蓬粉色雾气扑来,他连忙屏息,快步往后退去。同时间,手中长剑一挥,凌厉剑气汹涌而出,带起的狂风,瞬间就将那些粉色雾气给吹散了。
先前表现得似乎并无什么反抗之力的妇人,此时却突然伸手,一个金色铃铛出现手心,轻轻一晃,无声之中,金光散开,一下就将逼近的剑气挡了下来。
砰地一声闷响,妇人妖娆的身子,轻盈如花一般,在空中打了个旋,就飘然落在了不远处。
“公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月奴呢,月奴都要伤心了!”妇人扭着腰站在不远处,神情妩媚地看着沈牧之,言语之中,已然多了一些轻蔑之意。
沈牧之面无表情地朝着那妇人看了一会后,忽地转身就跑。
他刚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妇人并非是真的打不过他,之所以故意示弱,与他纠缠,为的很有可能就是拖延时间。
也就是说,有人不希望他追上玄诚。
虽然沈牧之不认为那个神秘人能把玄诚怎么样,但徐然然在他手里,而此人又故意让这妇人来拖住他,必定还有什么他猜不到的手段。
果不其然,他一跑,这妇人就立马跟了上来,想要拦下沈牧之。可沈牧之大概猜出其目的之后,哪里还会与她再多做纠缠。全力御剑之下,倒是将那妇人渐渐拉了开来。
没多久,沈牧之就看到了玄诚和那个神秘人,正相隔了几丈距离,遥遥对峙着。看玄诚身上的血渍,还有那地上的痕迹,显然二人刚才应该已经有过一番大战了。
沈牧之又赶紧看了看周围,却未见徐然然的踪影。
她不见了。
312
沈牧之扫了一眼场间情况后,立马往玄诚身边靠近了过去。
“你怎么样?”扫了一眼玄诚身上的血迹后,沈牧之沉声问了一句。声音里,能明显听得出其中的紧张之意。
可玄诚却没接话,甚至都没转头看他一眼,而是开口朝对面的神秘人喊了一声:“把孩子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不干涉你们在这里做的任何事情。”
“可以,不过你得把镇魂塔交出来!”神秘人闻言答道。
玄诚略一沉默后,道:“镇魂塔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先把孩子交出来。”
神秘人忽地笑了起来。
这时,那妇人也赶了上来,看了一眼场间情况后,并没有靠近过来,遥遥停在了远处。
“你我其实都不相信对方,不如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神秘人往那妇人瞄了一眼后,突然开口说道。
玄诚拧起眉头,有些犹豫。
神秘人则自顾自地往下继续说道:“让你旁边的这位小兄弟,跟我手下的侍女比试一场,要是我的人先死了,我就交出那个孩子,至于你手中的镇魂塔,我也不要了。如何?”
这话一出,玄诚的神色变了一下。
沈牧之看了那神秘人一眼,又转头看向玄诚。他微微垂着眼睑,神色有些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也心中暗自计算着,若他真与那妇人拼生死,他能有几分胜算。
以先前的交手去看,至少他现在身上带伤的状态下,想要杀了那妇人,几无可能。但先前那妇人的实力有所隐藏,她是不是能杀了自己,沈牧之却不好判断。总的来说,沈牧之并不看好自己。
若是玄诚同意了此人的这个提议,那很有可能沈牧之与那妇人两败俱伤,到时候徐然然依然在那人的手中,却又多了一个重伤垂危的沈牧之,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加劣势。
这么一琢磨后,沈牧之便打算出言提醒一下玄诚,可他话还未出口,玄诚却突然转头看他,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你有把握吗?”
沈牧之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卡住了。盯着玄诚看了片刻后,答道:“我尽力!”
玄诚听后,一字未再多说,转头就与那神秘人说道:“行,我赌了,希望到时候你别后悔!”
神秘人轻笑一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玄诚又转头看向沈牧之,抿着嘴沉默了一下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只许赢,不许输。”
沈牧之没接话,深深看了玄诚一眼后,扭身往那妇人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知道,徐然然被神秘人带走,玄诚在怪他。
那,这一场用他的生命做赌注的赌博,就当是他在还债吧。
若是输了,他也不欠了。
若是赢了,他也不欠了!
不远处,妇人站在那里,看着沈牧之靠近后,面上忽然流露出一丝凄然之色,开口道:“没想到,公子看着翩翩人才,却也是与奴家一样,生死皆在他人一言之间,真是可怜……”
沈牧之虽知她是故意如此,试图来搅乱他的心境,可心头还是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疼了一下。
不怪玄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只是为玄诚因为徐然然被神秘人带走一事而怪他,觉得心寒。
他们相识十数年,这十年来,更是相依为命,风雨同舟。不曾想,这十数年的交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情,何以堪?
后面远处,玄诚大概是听到了妇人的话,眼中忽然掠过许多不忍,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这些不忍都被他尽数压下,只剩下了平静漠然。
就在此时,妇人突然动了。身影如电,迅速欺近沈牧之,而后,一掌拍出,劲风卷着一大团粉末朝着沈牧之扑去。而在这团粉末背后,还有一抹金光紧随其后。
沈牧之站在原地,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妇人瞧见,眸中掠过一丝喜色。
眼见着沈牧之立马就要落败,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红光突然凭空出现,如闪电一般,咻地一下就穿过了那一团粉末,与那金色铜铃擦过后,直接就到了妇人身前。
妇人想要召回自己的铜铃已经来不及,紧急时刻,只得稍微侧身,以小伤换命。
而沈牧之这边,却是铛地一声巨响,整个人借力往后飘去。劲风四散中,那些粉末也尽数被吹散。
狂风还未平歇,沈牧之提剑冲上,湛然剑身之上,剑气四溢。散发着红光的玉剑,环绕身周,灵活如鱼。
妇人本以为刚才那一下即使不能一下子杀了沈牧之,也能将其重伤,却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沈牧之毫发未伤不说,自己还受了伤。右肩的衣衫上,已然有大片血渍出现。
瞧着沈牧之提剑而来,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妇人眼中寒光一闪,扭身就跑。她似乎知道沈牧之身上有伤,所以刚才一招落了下风之后,立马就改变政策,打算跟沈牧之玩拖延战。
而沈牧之同样也清楚自己的情况。他此时不过强撑,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一旦体内伤势爆发反噬,到时候恐怕都不用这妇人动手了。
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此处,沈牧之再度咬牙催动体内灵力,速度又快了几分。靠近妇人之后,玉剑离身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红线,一下就追上了那妇人。
妇人扭身,扔出铜铃。
叮地一声,金红二色光芒撞在一处,各自弹开后,妇人借势又往后逃去。只是,沈牧之并非只有一把飞剑,另一柄飞剑赫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刚转身,便是一剑劈下。
浓郁剑气,好似夜空之中洒下的月光,清冷凛冽,一下就将那妇人给吞噬了进去。
刺目金光在其中绽放,顶着剑气,难分胜负。
远处,玄诚与神秘人都紧紧盯着这边的情况。见到这一幕,神秘人突然开口:“我刚有件事忘了说了……”
玄诚闻声,心中隐约觉得不对,转头看他,问:“什么事?”
神秘人看着远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没接话。
此时,远处战场之中,正在胶着的金白二色光华外面,一抹红光突然一头扎了进去。只听得噗地一声轻响,而后,原本炽烈的金光瞬间湮灭,月华倾洒而下,妇人那妖娆身影在一片红白交
错的光芒中,突然浑身一僵,而后无声软倒了下去。
不远处,沈牧之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一直强行提着的那口气一松,脸上蓦地一红,而后一股腥甜从喉咙中涌出,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他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再次涌上的鲜血,又给咽了回去。一招手,那两柄飞剑尽数回到了他的身前,长袖一挥,收起玉剑之后,他伸手握住另一柄当年赵正光送的长剑,反手当做拐杖,轻轻点在了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慢慢转身往远处望去。
远处,玄诚看了一眼沈牧之的方向,眼里掠过一丝紧张,又很快压下了。沈牧之的胜利,让他将刚才神秘人那说了一半的话给忘记了。他转头看向神秘人,道:“你输了,人交出来吧。”
神秘人立马答道:“没问题……”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我刚忘了说了。那丫头现在在哪里,只有我那侍女才知道。只可惜,她被你的人杀了……”
玄诚愣了一下后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盛怒之下,挥手便是一剑。剑气犹如暴风雨中的汪洋,卷着滔天巨浪,带着愤怒嘶吼,朝着那神秘人拍去。
神秘人见状,突然抬手一抓,顿时间,头顶月光忽然暗了一丝。一束月华在他手中凝聚成了一柄长剑,抬手一挥,便是一片炽目光芒,与那滔天巨浪撞在了一处。
巨浪粉碎,光华破裂。
神秘人转身就跑,玄诚提剑就追。
而不远处,沈牧之已然站不住,慢慢坐了下来。
嘴角鲜血不断溢出,止都止不住。他颤抖着手,从扳指中取出了几瓶丹药,随意倒了几颗,往口中一塞,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只是,这点伤药根本就遏制不住他体内的伤势。鲜血还是不断地从他口中涌出,沈牧之索性也不再管它了,趁着这会儿自己还清醒着,拿了一坛子酒出来,拍碎泥封后,拿着坛子就喝了起来。
烈酒入喉,那火热的感觉,倒是立马让他感觉整个人舒坦了不少。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作用。
远处,玄诚已经渐渐从他的视线当中消失了。
沈牧之又猛地灌了几口酒,原本因为体内寒气的缘故,总是喝不醉的他,此刻,才不过几口酒,却已经开始有些头晕眼花了。
他忽然想起了当初他跟玄诚初相识的时候。
那是在空山山顶,那会儿玄诚因为玄通大师因他而死的事情,对他的态度很矛盾。既不忍心不管他,又怪他害死了玄通大师。那段时间,玄诚就用不说话来表示着他内心的悲愤。
就好像这一次,他怪沈牧之没保护好徐然然,也选择了用无视来惩罚他。
想着,便苦笑了起来。
又是几口酒入喉,眼皮逐渐沉重,眼前的一切都更加模糊了。
隐约中,沈牧之恍惚看到那原本已经没了生息的妇人却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妇人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妩媚的面容上,有笑容绽开,明明美艳不可方物,却冷得好似数九寒天里穿过幽暗小巷的寒风,就连最厚的棉衣都挡不住这风中的彻骨寒意。
313 你没资格
“你果然没死……”沈牧之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喃喃了一句。话落,便再也撑不住,闭上眼昏了过去。
妇人在他身旁蹲下,脸上笑容早已敛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突然微微蹙眉,而后伸手沿着他的脸侧摸了一下后,神色微异,接着轻轻一扯,一张半透明的面皮顿时被扯起。
妇人将那面皮扯下后,拿到眼前端详了一下,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声:“这面具手艺还真是不错!”说着,便将其收了起来。
然后,垂眸看向已经昏死过去的沈牧之。十年过去,沈牧之的五官与当年并未有太大的变化,或许是此时昏睡着的缘故,清秀之中,更多了几许平日里见不到的柔和。苍白的皮肤,甚至都有些透明,就好像那娇贵的白瓷一般,一碰就碎。
妇人打量了一番后,带着些许轻佻的神色,淡淡道了一句:“可惜了!”言毕,便转头去搜沈牧之身上的东西。
腰间的那块玉佩是先被搜出来的,而后就是手上戴着的扳指。妇人一一将其取下后,拿过旁边的长剑,就准备一剑彻底了结了沈牧之。
只是,长剑刚入手中,这剑就像是能识人一般,顿时剧烈震颤起来起来,想要挣脱妇人的控制。
妇人一见,反倒是高兴了起来。
能有一定自主意识的飞剑,至少也是上品飞剑。这上品飞剑,虽然不如极品飞剑稀少,但也是稀罕之物。
她手中的那个铜铃品相也不差,但对于好东西,谁又会嫌多。
想着,妇人抓着长剑的手中光芒一闪,这长剑嗡鸣一声,顿时安分了不少。而后,她又将目光落到了沈牧之的丹田上。
沈牧之的另一把玉剑,这妇人也是感受过的。相比于她手中的飞剑,那柄玉剑品相更好。只可惜,那柄玉剑是大炼之物,就算她此时剖开了他的丹田找到了那柄玉剑,也是没办法将其强行夺过来的。
妇人可惜地叹了一声后,拿起长剑就准备往沈牧之胸口刺去。
就在此时,沈牧之突然抬手,一把握住长剑剑锋,同时一抹红光突然掠过,直接从妇人胸口穿透而过,在其背后转了个圈后,又回到了沈牧之身前,悬浮半空。剑身之上,红芒似血。
妇人站在那里,那双生得极美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已经逐渐开始涣散的瞳孔,最终对上了那柄玉剑,骇然之色浮上,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但随着她目光之中最后一丝神光的消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一大团血色在她胸口蔓延开来。
手中长剑一颤,整个人便往后倒了下去。沈牧之躺在地上,握着长剑的手无力砸下,口中又有大股鲜血涌出,轻咳了几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这一回,是真晕了过去。
这妇人与那神秘人,都是心思阴诡之人,沈牧之已经上了两次当了,这一回看着那妇人这么轻易就被他赢了,他心中岂会毫无防备。所以,一直强撑着一口气,不敢放松。刚才喝酒之前,胡乱嚼下的那几颗丹药,也多少为他争取了一点时间
。不过,也幸好这妇人还算配合,见财心动,放松了警惕,才让他这么快得了手。
只是,妇人虽死,可他也已是强弩之末。
若是玄诚能尽快赶回来发现他的情况,他或许还有活路。若是晚一些,那他估计也要成为这地底阴城中的一抹阴魂了。
另一边,玄诚再一次拦下了那神秘人。
“交出孩子,我立马就把镇魂塔给你。”担心徐然然安危的玄诚,不得不再次退让。
神秘人却不买账,目光不易察觉地往他们先前过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后,淡淡说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玄诚闻言,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神秘人的态度,此时突然强硬起来,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此地阴气浓重,你我身为修士,可以无视这阴气的影响,但那小丫头,不过就是个普通孩子,可抵抗不了多久。你,时间不多了!”神秘人又说道。
玄诚沉默,他知道神秘人所说不假,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着急,甚至刚才不惜让沈牧之冒险的原因。
“现在就把镇魂塔交出来,那我们还有得谈。要不然,不仅那丫头你救不了,就连你们自己,也休想离开这里。你以为这月下城,是你拿到了镇魂塔,就能出去的地方吗?若是如此的话,这上千年下来,这月下城早就被人找到了!”神秘人站在那里,盯着玄诚,无比自信。
玄诚心头不由犹豫起来。
这时,神秘人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都这么久了,你那兄弟还没追上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玄诚闻言,心头猛地一跳,惊怒望向神秘人:“你把他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给我们的交易加点筹码而已。”神秘人说着,伸出手,“把镇魂塔交出来吧,你已经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了。当然,你也可以不交。不过,对于我来说,没有镇魂塔不过是多费点时间而已。对你,就不一样了!”
玄诚神色难看地站在那里,盯着他,不发一言。神秘人见状,笑了一下,也不催,收回手,慢慢等着。
良久,玄诚伸手拿出了那座镇魂塔。当初高耸无比的镇魂塔,如今在他的手中,不过手指长短,漆黑如玉,隐有金光流动,精致而又神秘。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座镇魂塔,迟疑了一下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神秘人,道:“这塔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不过,有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
“你说。”神秘人立马说道。
玄诚盯着他,声音蓦地一沉,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
神秘人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道:“倒是不笨。不过,这个重要吗?你已经在局中了!”
“你总得让我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败了吧?”玄诚还是想知道答案。但神秘人却答:“败了就是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败的并不重要。”说着,他便岔开话题,催玄诚交出镇魂塔。
玄诚虽然心忧沈牧之和徐然然
的安危,但如今,他手中唯一的筹码也只有这座镇魂塔,现在无论是徐然然还是沈牧之,他们二人到底怎么样,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易交出去。
于是,便道:“你总得先让我看到人吧?”
神秘人这回很快答应了。他拿出一个铜铃,轻晃了几下后,也没听见铃音,没多久,就看见一个人抱着徐然然出现在远处。
玄诚看到之后,立马想要冲过去,只是刚一动,就被神秘人拦下。
“你已经看到人了,镇魂塔给我吧。”神秘人说道。
玄诚急切起来,大声喝道:“你去把她带过来,我要确定她还活着。”
神秘人哼地笑了一下,旋即也同意了下来,一挥手,那人便带着徐然然往这边靠近了过来。
很快,就到了附近,神秘人闪身过去,从那人怀中接过徐然然后,又回到了原地。
“人你看到了,完好无损。”他看向玄诚,微微笑道。
玄诚盯着他怀中昏睡着的徐然然,确实没什么异样。迟疑了一下后,玄诚道:“你我同时退后十丈,然后把他们都放地上。”
神秘人同意。
二人同时退后,又同时将镇魂塔和徐然然各自放到地上。
抬头后,二人相视一眼,而后同时迈步朝着对方走去。几步之后,便已到了近前。
“希望你能说话算话。”玄诚盯着他,沉声说道。
神秘人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而后,二人错身而过,各自防备着,往各自的目标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玄诚与神秘人几乎同时身影一晃,直接越过了几丈距离,各自出现在了徐然然和镇魂塔的跟前。
玄诚弯腰一把将徐然然捞入怀中,而神秘人也是伸手就欲将那镇魂塔抓入手中。
可就在此时,本来应该昏睡着的徐然然,却猛地抬起了右手。一抹厉光闪过,一柄锋利匕首在徐然然的手中凶狠无比地刺向了玄诚的胸口。
而另一边,就在神秘人的手快要抓住镇魂塔的那一瞬间,镇魂塔上突然金光大亮,塔身瞬间变大。
神秘人一见,慌忙收手后退,却还是慢了一丝,被那金光撞在了身上,往后倒飞了出去。
玄诚那边,徐然然的出手,同样始料未及。危急时刻,玄诚只来得及稍微沉了沉肩,让那匕首避开了要害,插进了他锁骨之下的位置。
徐然然一击击中之后,还不作罢,握着匕首的手腕一拧,那匕首顿时在玄诚的锁骨之下转了个圈。
撕裂般的疼痛,让玄诚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尽管如此,他也没狠下心对徐然然下重手,只舍得松手让其摔到了地上。
没想到的是,这徐然然摔落在地后,却又立马爬起,小小脸蛋之上,此时满是狰狞,漆黑双眸盯着玄诚,再无之前的天真纯澈,只剩下了凶狠嗜血。张嘴嘶吼了一声后,小小身子,突然猛地窜起,张牙舞爪地想要将玄诚扑倒在地。
314 死还是活
这徐然然明显是被阴魂附身了。
只是不知道那神秘人使了什么手段在她身上,以至于玄诚竟然一直没察觉出来,直到她拿出匕首的那一刹那,他才发觉。
被阴魂附身之后,若只是想将这阴魂从原主的身体内驱逐出去,倒是不难。这些阴魂的实力都不强大,而且,徐然然被俯身的时间也不长。可是,想要尽量让徐然然的魂魄不在这个过程中受影响的话,事情虽然同样不难,但眼下这种情况下,却是不太可能能轻易做到的。
而且,以那神秘人的行事作风,这徐然然身上,说不定还有其他陷阱。玄诚若是贸然行事,万一有个什么,伤了徐然然不说,他心中也定会自责。
因此,看着徐然然疯癫一般朝他扑来,玄诚也不敢强行将其体内阴魂打出,只能先将其手脚捆住。而后,咬破指尖,以鲜血往徐然然的眉心画了一道镇魂符。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鲜血画就的符文金光一闪,眨眼就没入了徐然然眉心之中,而后她立马就安静了下来。接着,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
而此时,不远处的镇魂塔已经变成了一开始的模样,高耸在月光之下。两尊金光神像正与神秘人缠斗不休。
这些金光神像,虽然单体实力不是很强,但没有实体,难以杀死,又极擅配合,这神秘人也和当初的玄诚一般,一时被死死缠住了。
玄诚见状,迟疑了一下后,并未趁机上前与那两尊金光神像联手解决此人,而是带着徐然然立即离开了此地。
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沈牧之。
刚才那神秘人提到沈牧之,含糊其辞,虽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想要逼玄诚就范。可,玄诚也不敢冒险。
而且,徐然然体内的阴魂虽然被他用临时写的镇魂符给镇住了,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这镇魂符镇的不仅仅只有阴魂,还有徐然然的魂魄,时间一长,对其也有影响。所以,玄诚还是得尽快把她体内的阴魂给解决掉才行。
而那神秘人,玄诚虽已经与他交手多次,但深浅到底如何,还未能完全探出。那座镇魂塔现在还不能完全受他控制,召出两尊神像已是极限,再加上一个他,也未必能短时间内就将这神秘人给解决掉。
所以,综合考虑,此时趁着那两尊神像纠缠住了这神秘人,他趁机离开,是最好的。
至于这座镇魂塔,没有那颗珠子,那神秘人是不可能带得走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找到沈牧之,那么接下去,整件事的主动权,就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远处。
满是砂石的土地上,躺着两个身影。
妇人打扮的女子,面色灰白,嘴唇铁青,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身下,大片的泥土都成了暗红色。
她旁边,是五官清秀的沈牧之。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生气。
突然,他咳嗽了起来。
暗红的血块从他的口中,带着血沫被咳出,片刻之后,那一双犹若未开锋的剑眉猛地拧起,而后眼睑一颤,幽幽醒转。
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地便是那空中的弯月。
看似明亮皎洁的月光,从天落下,却清冷得只让人心中发寒。
沈牧之愣愣地盯了一会后,思绪才慢慢地回拢。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逐渐涌回脑
海。转头看了看旁边躺着的那具尸体,沈牧之忽地笑了一声。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命大啊!
随着他的苏醒,身体各处的剧烈疼痛也逐渐回归。沈牧之咬牙忍着,轻撑着从地上坐起,在那妇人身上翻找了一会后,将她拿走的扳指和玉佩都拿了回来。
沈牧之将这两样东西都戴了回去,而后从扳指中拿出丹药和酒。
以酒下丹药,火辣辣的味道裹着那浓郁的灵力,顿时将他体内那仿佛要将他撕裂一般的疼痛给压下了不少。
沈牧之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就这么坐着,将那一坛子酒全部灌了下去后,才捡起旁边的剑,以剑拄地,慢慢站了起来,挪着步子,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他只是想离那个妇人选一点。
哪怕那妇人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他还是不放心。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也走不了多远。
但哪怕只能离开一点点,那也是好的。
没多久,沈牧之便体力不支,拄着长剑的手不停打颤,双腿也连连发软,无奈只好就地坐了下来。
这时,也不知是他此刻身体虚弱的缘故,还是他体内寒气开始不安分的缘故,他竟觉得有些冷。
一开始,他还抱有些许侥幸。但很快,这一丝侥幸就瞬间没了。
神封穴内,一股股寒气汹涌而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瞬间就将他体内所有经脉都给占据了。
沈牧之整个人浑身冒出寒气,眉毛鬓发之上,眨眼就挂上了冰霜。
尖锐的疼痛从体内各处传出,仿佛有无数细针正在从他经脉之内往他体内扎去。密集的疼痛,让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沈牧之僵硬地坐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地不住颤抖着。透着淡蓝色的冰霜在他身上越挂越多。
沈牧之咬牙强撑着,但本就是刚刚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身体又如何撑得住。
丹田之内,此时也已基本沦陷,只剩下那一柄玉剑紧守着它自己的那一点地方,与那些寒气不断抗争着。
沈牧之体外的冰霜愈来愈多,渐渐的,整个人都已被淡蓝色的冰霜裹住。而他也渐渐的,没了动静,甚至连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死了吗?
淡红色的光芒不知从何而来,将这片空间照得有些诡异。
沈牧之悬在这片光芒之中,茫然地看着四周,拿不住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忽然,一个淡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你就这么想死吗?”这声音听着像是女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却也很冷,像是在质问沈牧之。
沈牧之猛地愣住了。
他想死吗?
他问自己,想吗?
他也不知道,只是似乎从那天他在金陵的金明阁内醒来,察觉到他与青果的契约已经解除后,他心内有些东西也随着那道契约一道没了。
从那天开始,即使有何羡和玄诚他们陪着,即使那段时间赵正光对他一直都很好,可那些东西,似乎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他遇上苏华。
或许是因为苏华与青果一样,都是妖族;又或许是因为,苏华与青果一样,都是那么傻地相信他,他心里的那些东西终于渐渐开始回来了。
那时候,他开始想为了苏华,努力地做一些事。
他不想在苏华这里,再发生像当时青果一样的事情。
可终究这老天还是不肯眷顾他。
如今十年过去,他或许如今已经不再想着要去死,可他似乎也未想过要好好活着。
换句话说,他再没有用力活着的**,或许,如果恰好死了,于他而言,是一种让他不用觉得愧对青果和苏华的解脱。
他没有勇气好好活着。
同样也没有勇气好好去死。
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沈牧之其实从来都清楚这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苦笑了一下后,什么都没说。
片刻沉默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又是一个直指内心的问题。
“你觉得你值得活着吗?”
沈牧之低着头,这回没有惊愣,没有深思,只是苦笑了一下。
这个问题,这十几年里,他一直在问自己。可是,答案早已不重要。
值得又如何?
不值得又如何?
他终归是还活着。
上天总是如此,在他希望被眷顾的时候,从来都选择忽视他,比如当初青果的事,又比如后来苏华的事。可当他不希望被眷顾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他,比如刚才。
或许是他的沉默,惹怒了那个不知藏在何处的声音的主人。在他身前不远处,光影一阵扭动变化,而后一个一袭红裙的妖娆女子漫步而出。
盯着前方的修长身影,女子冷漠的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波动一闪而过。
沈牧之察觉到了异样,一抬头,便撞入了那双眸子里。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阁下与我可认识?”沈牧之下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
女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盯着他,片刻后,忽地问了一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想死还是想活着!”
沈牧之呆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这女子,也不知道这女子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代表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只要他回答了想死,他或许就真的死了。
可是,他想死吗?
他想到了青果,又想到了苏华。
可是,他如今只有幽门境,无论是杀刘观,还是去大剑门救出苏华,都不可能做到。而想要做到这两件事,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又或许永远都等不到。
这十几年,他从一个普通的武夫,一跃变成了一个幽门境的修士。可是,一直以来的各种遭遇,早已将他内心所有的自信打击得七零八碎。
他想报仇,可又怕穷极一生都报不了仇。
他想去死,却又无法放下对青果和苏华的愧疚。
这十数年,他就是这样,在不断地自我纠结中,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无力地活着。
“想死,还是想活!回答我!”女子见他不做声,突然大喝一声。
如雷鸣一般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惊吓之中,他下意识地大喊道:“想活!”
女子忽地笑了。
淡红色空间内,忽然有微风吹过,卷起她脸上面纱,一张有几分熟悉的秀丽脸庞浮现眼前,让本就没回过神的沈牧之,又愣住了。
315 各退一步
面纱之下,女子的脸庞,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种熟悉,并非是沈牧之曾经在哪见过,而是一种仿佛他们本应是十分亲近之人的熟悉。
沈牧之想问她叫什么,他们又是否在哪见过,可话还未出口,眼前突然一黑。再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丹田之内,玉剑之上,红光蓦地浓郁起来,周围寒气似是有些惧怕这红光,立马往丹田外退了出去。
而后,玉剑猛地震颤起来,一缕缕金色细线从玉剑之中钻出,纷纷往丹田之外飘去。
天空之中的那轮弯月,就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冷眼瞧着这片大地,没有一丝情感。
荒凉无际的戈壁上,浑身挂满了冰晶的沈牧之僵硬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月光落在那些冰晶上面,折射出魔幻色彩,倒是将被包裹在冰晶之中的沈牧之,映照得有些神秘。
片刻之后,沈牧之体外的那些冰晶突然开始融化,雾气腾腾而起,却并不飘散,而是缭绕在四周。没多久,沈牧之周围就飘满了雾气,连他这个人都不怎么看得到了。
又片刻之后,那一团浓雾之中,忽有金红二色光芒连接闪现,几息过后,这一团雾气蓦地就在月下消失了,包括沈牧之整个人。
他刚消失没多久,一抹剑光忽然掠至附近,正是带着徐然然来寻沈牧之的玄诚。他刚已经发现了妇人的尸体,然后察觉到这边有些动静,便立马赶了过来。可到了这里,却是空无一人。
玄诚满是担忧的目光扫过周围,很快又多了些失望。
很快,他就带着徐然然离开了此处,往更远处寻去。
时间幽幽而过。
天空之中,还是那轮弯月,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先前沈牧之消失的地方,蓦地红光一闪,而后沈牧之凭空出现。此时,他身上已无任何冰晶,原本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也多了血色,本就清秀的五官,此刻看着似乎更多了几分俊朗之感。
随着一声轻咳从他的口中传出,一张嘴,些许暗红色淤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接着,他便眼睑一颤,悠悠苏醒。
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荒凉戈壁,沈牧之眼中,略有茫然之色。
那女子的三问,犹在脑海之中回荡。
她问他想死,还是想活。
他从未想到过,原来在他自己的潜意识中,竟然也是很想活着的。
就是这样一个事实,让他此时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如今二十三岁,这二十多年里,前面的十年,他一直在努力试图讨好大夫人,讨好父亲,讨好那些他希望能被喜欢的那些人。可十年的努力,最终让他明白,不是所有事情努力就能行的。
有些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哪里做得不好,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而十二岁那个秋天之后,沈牧之明白了更多。
比如,公道其实也是需要实力来做支撑的。
而弱者在强者面前,是没有什么公道可言的。
这些残酷的现实,让他一直以为活着并不是件美好的事情。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想活着,而他一直以来的行为,也总是在生死关头,显得很是随意。
可刚才他却蓦然发现,他其实是想活着的。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活着。
这个问题,暂时并不能在沈牧之心中找到答案。片刻之后,他轻轻悄悄地将这些复杂情绪,都给压了下去。
既然想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吧。
沈牧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打算仔细检查一下体内情况。他记得先前昏迷之前,似乎体内寒气又发作了。
虽然这一回他死里逃生,莫名扛过去了,但体内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可,他这心神刚一沉,顿时就觉出了异样。再一细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他体内如今不仅伤势痊愈,寒气全无,似乎还顺利破境了。
沈牧之忍不住伸手往自己身上掐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并非梦境,而是事实。
他确实破境了!
沈牧之愣了半响,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想了半响,以他先前那个身体情况,就算运气好,扛过了寒气发作,但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不仅伤势痊愈,还破境了。那么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
那就是,有人帮了他!
不过,这个人,会是谁呢?
沈牧之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女子。
可当他想再次回忆那个女子的面容时,却发现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本应是十分亲近的关系。
沈牧之努力回忆了许久,也始终是想不起那个女子的面容,更别说弄清楚那个女子的身份了。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将有关于这个女子的疑惑暂时都一一压下。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玄诚也不知道此刻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
沈牧之收起长剑,起身望了望四周,茫茫戈壁滩上,只有他一人。
想起先前玄诚因为徐然然的事情对他的态度,沈牧之心头微微有些不适,苦笑了一下后,便转身往记忆中那个妇人尸体所在的那位走了过去。
他先前重伤濒死的情况下,并未走出多远。所以,很快他就到了那位置附近。只是,那本该躺在地上的妇人尸体,却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了那一块被血液染成了暗色的土地。
沈牧之看了一眼那摊血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地从扳指中拿了酒出来,拍碎泥封就喝了起来。
几口酒下肚,顿时将他心中那点淡淡的不适给冲散了。
接着,他看了看四周,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远处,一处小山包上。
一袭白衣的玄诚盘腿坐在山顶处,身前有一座黑色精致小塔凭空悬浮,塔身上偶尔有金光闪过。
玄诚手中捏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目光则是盯着这座缩小了的镇魂塔,若有所思。
他身旁是正睡着的徐然然。此时的徐然然小脸虽然有些苍白,但气息十分平稳。看来,她体内的阴魂,玄诚应该已经想办法将其解决掉了。
忽地一道阴魂蓦然出现在远处,朝着玄诚这边望了一眼后,又嗖地一下消失了。
玄诚朝那看了一眼后,又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眼前这座镇魂塔,神色毫无波动。
片刻后,那浑身裹在宽大斗篷内的神秘人来了。
玄诚抬头看他,道:“你终于来了。我兄弟人呢?”
神秘人闻言,冷冷一笑,道:“可能已经成了这月下城中的一员了吧……”
“是吗?”玄诚冷哼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为我兄弟报仇了!”
“杀我?”神秘人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你以为你拿着这座镇魂塔,就能杀了我了?”
“能不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嘛!”玄诚立马回了一句,但人却没动。
他并不信那神秘人会真的杀了沈牧之,甚至她都不太确定,沈牧之是否真在那神秘人的手中。不过即便如此,他多少还是有些投鼠忌器。
神秘人似乎看出了玄诚的顾忌,轻蔑地笑了两声后,道:“不如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玄诚沉默了一下后,顺着他的话,问:“怎么退?”
316 无名氏
神秘人此时提出各退一步,玄诚并不意外。
他们两人之间,现在已经陷入僵局,谁也奈何不了谁。
沈牧之不见踪影,神秘人放言人在他手中,玄诚虽然不尽信,可到底也投鼠忌器,不敢将这神秘人逼得太紧。
而玄诚如今有这镇魂塔相助,单凭实力,神秘人也同样没办法把玄诚怎么样。
只是,两人若就这么耗下去,对彼此都没好处。
因此,既然这神秘人愿意各退一步,玄诚自然也是心动的。
所以,稍一沉吟后,玄诚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怎么退?”
神秘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淡淡说道:“相信你也已经看出来了,这地方其实是个幻境。”
玄诚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此时提到这个是何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虽然现在已经掌控了镇魂塔,但想要离开这里,靠你手中的镇魂塔是不行的,得要有符令。也就是说,没有我的帮助,你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神秘人又说道。
玄诚听着这话,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地方是幻境的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进来之后,一直都在被此人纠缠,他根本来不及去查探这方幻境的具体情况,也没时间去仔细研究下手中这座镇魂塔,以至于他也不知道这神秘人所说是否为真。
玄诚沉吟着没有说话。
神秘人见状,又说了一句:“你那兄弟,我已经让人送去外面阴城了!”
玄诚盯着神秘人的眼睛猛地一眯,一股凌厉气势从他身上涌了出来。
神秘人看出了玄诚对沈牧之的紧张,愈发无惧。
“你放心,他现在还活着。”神秘人淡笑着说道,看似宽慰的话语,实则却又是一种威胁。
玄诚气势一冷,沉声喝道:“说吧,要怎么退!”
“很简单,你把镇魂塔留在这里,我带你出去。到了外面,我把人交给你,你解除与这镇魂塔的联系。然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神秘人终于说出了他的提议。
玄诚阴沉着脸,没有立马接话。
他倒是不担心镇魂塔留在此处会被此人给抢走。控制这镇魂塔的关键其实是那颗珠子,显然眼前这人并不知道这一点。玄诚只要不将那颗珠子交出去,此人便不可能抢走镇魂塔。
只是,此人诡计多端,他这个提议背后有没有藏着什么祸心,玄诚却不好确定。
思忖了片刻之后,他开口朝对面神秘人说道:“你怎么证明我那兄弟确实已经被你送去外面了?”
“你大可不信,不过,你那兄弟在外面,未必能等你太久。”神秘认看着他,那笃定了他最后会妥协的样子,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就是看准了玄诚的软肋。
玄诚阴沉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就走吧。”神秘人的声音里略带了一丝得意。
玄诚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转身抱起了徐然然。
而后,对面神秘人拿出一块黑色令牌,往身前半空一印。令牌之上,顿有金光亮起。接着,一道门凭空浮
现。
神秘人转头看向玄诚,示意他先走。
玄诚迟疑了一下后,抱着徐然然,伸手推开那道门,一步迈了出去。
眼前光芒一闪,脚下便落到了实地。打眼一瞧,正是阴城之中那片广场。
玄诚瞧了一眼后,立马就收回了目光,闪身让到了一旁。刚让开,那座镇魂塔的入口大门便被推开,神秘人走了出来。
“人呢!”玄诚一见他,就立马冷声追问道。
神秘人看了他一眼,道:“急什么!跟我来吧!”说完,也不管玄诚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广场外走。
玄诚见状,犹豫了一下后,只好跟上去。
神秘人带着他,离开了城中广场后,便往城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玄诚一开始还没发觉,但走了没多久,见那神秘人似乎是笔直朝着城门口方向去的,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稍一迟疑后,便在后面大声问道:“人到底在哪里?”
神秘人停了脚步,回头看他,轻笑着说道:“都已经出来了,你又何必着急。你若是真不信我,那你大可现在再回那幻境中去。只是,到时候你那兄弟要是死了,你可别记恨我,我是给了你机会的!”
玄诚盯着他,恨恨咬了咬牙后,只得示意他继续走。
神秘人哼笑了一声后,转身继续走。
很快,玄诚就已能看到城门口了,可神秘人却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看着神秘人的背影,心中愈发起疑,脚下也越来越慢。
终于,在那神秘人走出城门口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就停了脚步。
他刚一停下,那神秘人就察觉到了,转过身,与他门内门外对视着。
“你到底把他送去了哪里?”玄诚沉声质问。
神秘人眯了眯眼睛,道:“已经不远了。你要多点耐心!”
玄诚一听这话,却反而是心内猛地一沉:“他根本就不在你手中,对不对?”
藏在斗篷之中的神秘人,神色微微变了一下。他没想到,就差这么几步了,这玄诚竟然看出来了。
不过,他口中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刚说了,你要是不信,大可立马掉头回去。不过,到时候你兄弟死了,罪魁祸首可就不是我了,而是你!”
他的淡定,让玄诚拿捏不定。
他的话,更是让玄诚不敢冒险。
哪怕他此刻已经十分不信沈牧之在此人手中,可他却依然不敢冒险。他怕万一!
万一沈牧之在他手中!
万一沈牧之有个什么意外!
他该如何自处!
玄诚盯着神秘人良久后,微微吸了口气,迈步往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终于出了城门,到了阴城之外。
不远处,藏在宽大斗篷之下的神秘人,不易察觉地微微松了口气。而后,继续领着玄诚又往前走了一段。
然后,他停了下来。
玄诚看到他停下,转头看了看四周,平坦的大地上,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他皱着眉头,刚要发问,却见前面的神秘人转过了身。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神秘人冷漠的声音里,带上了淡淡的杀机。
玄诚心中咯噔一下,已然清楚,自己果然是上当了。
“要么把这个女娃子留下,要么你和她一起留下。”神秘人的话刚说完,他身上的气势顿时变了。
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周围空气一下就冷了下来,阴风阵阵而起,呜咽咆哮。
玄诚脸色难看,此时他眼前这个神秘人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比之之前他们在那片幻境之中交手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要高不少。
玄诚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这神秘人为何要引他出来了。想来,那片幻境应该是对他有所压制。
想到此处,玄诚毫不犹豫,扭身就往阴城方向飞去。
身后神秘人竟然没有追来。
不过,很快玄诚就明白了这是为何。
前方阴城,突然一下子就拉到了远处,无论玄诚怎么飞,都没办法靠近。
玄诚心中不由一阵灰颓,他自认为已经足够谨慎,可不曾想到,还是就这么一步步走进了敌人给他设计的陷阱之中。
他悬停半空,看了看远处那座阴城,再低头看看怀中的徐然然,他修行这么多年,从未这般无力过。
“选吧,我耐心不多!”神秘人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玄诚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提了提心神,而后转过身,看向对面神秘人,问:“阁下是哪门哪派的高手?”
“无门无派,无名氏一个。”神秘人冷冷答道。
玄诚却并不信。
此等实力,不可能是无名氏。
玄诚动手将徐然然固定在了背上,而后抬头看向对面之人,道:“我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杀了你!”
最后一字落下,顿时间,磅礴剑意从他身上汹涌而出,犹如惊涛骇浪,狂吼着,往对面之人拍去。
”如此资质,要是就这么杀了,倒真是有些可惜!怪不得有人要叫我留你一命!”神秘人突然嘀咕了一句。这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正正好能落进玄诚的耳朵里,就好像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已经出鞘的飞剑,正裹挟着巨浪,往那神秘人砸去。
这话刚一说完,这一剑的剑势便顿了一下。这一顿,顿时间威力小了不少。
神秘人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影一晃,顿时化作一道黑线,刁钻而又强横地穿过了那片巨浪,直接到了玄诚三丈之内。
一掌拍出,汹涌气势,如山压来。
玄诚收剑来不及,只得往后退去,暂避锋芒。
结果这一退,他的气势就更弱了。而神秘人乘胜追击,身上气势反正更盛。这此消彼长之下,玄诚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一举一动都开始捉襟见肘。
没多久,玄诚一个不慎,便受了伤。这伤势虽然不重,但照这个形势下去,玄诚落败是必然之事。
一旦落败,他们必然再无活路。
玄诚自然清楚这一点,可眼前这神秘人,越打这气势越盛。玄诚与他相比,实力本来就有所差距,现在这差距更大了。玄诚想要反败为胜,几无可能。
317 月前月后
月下,沈牧之一人独行。茫茫戈壁,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玄诚又不知所踪,沈牧之越走,这心头情绪便越凝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牧之忽然察觉到东面远处,有灵气波动传来,心中不由一喜,连忙往那边赶了过去。
可等到他赶到那边,只看到那座已经变成了初始模样的镇魂塔,并未瞧见玄诚或者那神秘人的踪影。
沈牧之把附近寻了个遍,都未能寻到任何踪迹,只好又回到了那座镇魂塔附近。他紧皱着眉头仰头看向这座镇魂塔,心头情绪略不由有些烦躁。
现在,玄诚二人和那神秘人都不见踪影,只留下了这镇魂塔在此处,沈牧之心中隐隐觉得玄诚他们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虽然沈牧之并不觉得玄诚会抛下他不管,但那神秘人手段阴诡,他若想要引玄诚离开此处,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若是他们已经离开,那他就不可能再在这里找到玄诚他们了。这也能解释,为何刚才沈牧之四处寻人都不见他们的踪迹。
只是,这地方是个幻境,而且打造出这个幻境的人手段十分高明,无论是头顶弯月还是这脚下戈壁滩,都是十分真实的。如此幻境,进来容易,出去却不容易。
沈牧之不知道玄诚他们是如何离开的,他只知道,他若是想离开,至少目前他还是一头雾水,毫无办法。
高耸的镇魂塔,矗立在戈壁滩上,除了那颗黑色圆珠不在原处之外,一切都还是原先的模样。
沈牧之目光扫到那个少了圆珠的铜铃,蓦然间心头微微一动。
之前,玄诚凭借着那颗圆珠,与这座镇魂塔建立了某种联系。现在这座镇魂塔虽然在这里,但那颗圆珠却不在,很有可能那颗圆珠还在玄诚手中。既如此,或许他就能通过这座镇魂塔,联系上玄诚。
想到此处,沈牧之立马就绕着这座镇魂塔仔细打量起来。
这座镇魂塔虽有九层,但看上去似乎是一整块的黑色特殊材质打造而成,完全浑然一体,毫无缝隙。塔身上,八尊神像,更是雕刻得栩栩如生。
这几尊神像的实力,沈牧之早有领教。所以,此刻打量之时也是十分小心,生怕万一惊动这些神像。
只不过,一圈仔细查看下来,却未发现任何可以着手的地方。
沈牧之拧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他忽地一咬牙,而后往后退了开去。
大概退出去一二十丈远后,沈牧之才停下脚步,而后一挥手,一抹清冷剑光从袖中掠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之后,直接就撞在了镇魂塔上。
轰地一声巨响,剑光倒卷而回,镇魂塔上有金光一闪,却又立即归于平静。
沈牧之等了一会,见上面那些神像并未惊醒过来,心头松了松后,出手顿时少了几分忌惮。
接着,刺目剑光绕着镇魂塔,不断落下。轰隆声响中,镇魂塔上金光接连闪烁,除此之外,却再无反应。
阴城之外。
玄诚还在苦苦支撑,但显然,神秘人越逼越紧,他距离落败,已经越来越近。
徐然然在他背后,依然昏睡着,对周围的惊涛骇浪,毫无所觉。
砰地一声,玄诚一个不慎,左肩
上又受了一拳。顿时间,整个左肩一阵剧痛,接着左手便失去了知觉,无力垂在身侧,再难动弹。
玄诚顾不得去留意左肩的情况,闪身拉开距离的同时,一剑挥出,碧绿剑光倾洒而出,将神秘人稍微阻了一阻,为他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玄诚赶紧随手取了一把丹药,看也没看,一股脑地塞到了口中的。感受着这些丹药在口中化开,一股股浓郁灵力涌入体内经脉之中,顿时让他已经疲惫至极的精神稍稍振了一下。
神秘人见状,冷哼一声,身影一晃,再度欺近,一拳砸出,周围所有空气都被牵扯着,一起往玄诚涌来,无数冤魂面庞在风中幻化而出,朝着玄诚发出了尖锐嘶吼,震人心魄。
拳头还未临身,玄诚脸色便已白了一分,慌忙挥剑阻拦的同时,更是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那颗原先被他收在了空间法器中黑色圆珠,此时突然震动了起来,更有金光绽出。
玄诚感受到后,心头不由一动。接着,带着金光的圆珠兀地出现在其手中,一把握住之后,抬手就往神秘人那拳头迎了过去。
神秘人毫无防备,乍见玄诚竟然弃剑不用,举拳相迎,更是冷笑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冷笑刚传出,随着两人的拳头撞在了一处,神秘人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只见刺目金光突然从玄诚的手中涌出,神秘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倒飞了出去。
也就在此时,幻境之中,沈牧之还在不停出剑,突然间,镇魂塔上猛地金光大放,沈牧之的飞剑瞬间就被弹开。
沈牧之见镇魂塔有了异样反应,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挥手召回飞剑后,便紧紧盯着。
只见刺目金光之中,镇魂塔飞速缩小,而后突然拔地而起,朝着高空中的那轮弯月直射而去。
沈牧之见状,稍一迟疑,立马咬牙御剑追了上去。
镇魂塔速度极快,沈牧之想要跟上,只得卯足全力,奋力追赶。那远挂高空的弯月,在视线中,不断放大。清冷皎洁的月光,落在身上,逐渐的,多了丝丝缕缕异样的感觉。不过,沈牧之根本来不及去感受这其中的异样,镇魂塔越飞越快,他只能咬牙狂追。随着那轮弯月越来越近,原本朦胧的月光,变得越来越刺眼,甚至盖过了前方镇魂塔身上散开的金光。
沈牧之不得不闭上眼,凭着意识感知着镇魂塔的气息,紧追其后。
片刻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层什么东西,而后噗地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破了。
猛一睁眼,却发现,头顶之上虽然同样有炽目白光,可已不是那轮弯月。再低头一看,高空之下,竟是那座阴城。
他出来了!
心中一震之后,他慌忙去寻那座镇魂塔,只见那抹金光朝着阴城之外某个地方飞了过去。沈牧之想也没想,就立马跟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地上正在对峙的身影,不是玄诚和那神秘人又是谁!
终于找到玄诚的沈牧之,心情激动之下,之前他们二人之间的那点隔阂,自然也是尽数抛到了脑后。
地上,神秘人那一拳突然吃了亏后,立马就在玄诚身上察觉到了镇魂塔的气息,不由得震惊不已,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镇魂塔不是留在那里了吗?你身上怎么会有……”
玄诚没有搭理他。
刚才那一下,神秘人虽然吃了亏,可玄诚其实也没占到便宜。那一拳,他虽借着手中圆珠的力量将其打退了出去,可那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却让他同样受了伤。他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这也是为什么他此刻站着不动,也不接话的原因。他怕一开口,就会让对面之人看出了端倪。
而这手中圆珠的奥秘,他还没弄清楚。刚才那一下,也不过是凑巧。但接下去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幸运,他完全没有把握。
不过,那神秘人并非平庸之辈,见玄诚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很快就起了疑,稍一迟疑后,立马就生出了试探的心思。脚下一动,就往玄诚这边靠近了过来,速度不快,却也不慢。
十丈,九丈,八丈……
眼见着越来越近,玄诚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抹金光突然从天而降,神秘人刚察觉到,眼前一道金光砸下,轰地一声巨响,大地震动,狂风卷着泥沙,瞬间就将神秘人给吹得往后倒退而去。
滚滚浓尘逐渐散去后,足有十数丈高的九层高塔,赫然出现眼前。
神秘人尚还惊魂未定,镇魂塔上金光一闪,两尊金光神像蓦地从高塔上走下,一闪便到了神秘人跟前,一人持刀一人持剑,朝着神秘人攻去。
塔后,玄诚被金光包裹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可那口一直憋着的鲜血,却终究还是没憋住,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时,剑光落下,沈牧之现出身形,一见这情形,立马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玄诚。
“我们先走!”沈牧之低喝一声后,扶着玄诚,就往当初他们进来这里的那条甬道飞去。
那神秘人有镇魂塔上金光神像纠缠着,暂时应该不会跟上来。他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先离开这里,去上面那一层寻一个地方让玄诚疗伤。至于怎么出去,就只能等玄诚的伤势好一些的时候再想办法了。
玄诚刚飞下来的时候,就已留意了甬道入口的位置,此时带着玄诚,很快就飞到了入口处,飞剑一收,就钻进了甬道之中。
入了甬道走了一段后,沈牧之见身后并无人追来,心头微微送了一松后,赶紧停了下来,拿了几颗丹药给玄诚喂了下去。他伤势很重,此时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他身后背着的徐然然虽然昏迷着,但看上去倒像是毫发无伤。
沈牧之没敢多停留,见玄诚吃了药气息略微稳定了一些后,立马又带上他,顺着甬道快速往另一头的出口奔去。
这甬道不断,来时沈牧之就走了许久。此时带着玄诚,也不知是因为心情急切,无心其他的缘故,竟像是没走多久一样,很快就走了出来。
钻过那扇只开了一条缝的石门后,便是那条龙柱石道。两旁的盘龙石柱,整齐排列,一眼望去,气势非凡。
不过,沈牧之心急玄诚的伤势,并无心欣赏。
可就在他带着玄诚,迈步踏上这条龙柱石道的时候,这些石柱上的龙,却瞬间都活了过来。那一双双惟妙惟肖的眼珠,还有那栩栩如生的身躯,都在随着沈牧之的走动而悄无声息地活动着。
318 黑暗凝视
沈牧之一开始的时候,并未察觉到异样。
可没多久,他就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有人正在后面盯着他。他回头四顾,却无任何发现,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会随之消失。但是只要他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这种感觉就会再次出现。
沈牧之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可身后确实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影。而且,如果是那神秘人追了上来,他也用不上如此遮遮掩掩。以那神秘人的实力,对付一个沈牧之绰绰有余,更何况沈牧之现在还得护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玄诚二人,更是放不开手脚。
所以,后面跟着的,应该不会是那神秘人。
看来,这鬼地方,除了那神秘人和已经死掉了的妇人之外,还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诡异的情况,让沈牧之心头惊疑不定,只好加快速度,看看能不能甩脱后面藏在暗中的‘人’或‘鬼’。
但,随着他的速度加快,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甚至,沈牧之还听到了些许古怪的声音。
这声音听着并不远,似乎就在身周附近。
心头一惊之后,沈牧之非但没有停下来转头查看,反而更快速地往远处掠去。无论后面跟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实力都不会低。他现在带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玄诚二人,即便已经是云海境了,可一旦冲突起来,他还是没把握能够一定护得他们周全。所以,只能尽量拉开距离。只有拉开了距离,他才能寻机会将玄诚二人安顿好,然后全力对付身后这东西。
长长的龙柱石道眼见着就要走到头了,沈牧之脑中一边飞快衡量着出了石道后往哪边走更好,一边警惕着身后动静。
突然,前方右边的一条石柱上,有东西猛地窜出。
沈牧之大吃一惊,前冲之势猛地停住。停下后,才看清眼前那突然窜出的庞然大物,竟是一条通体白色的龙!
白龙龙身纤长,大半身体都悬浮半空,龙尾处却还缠在石柱之上。长长的龙须浮动身侧,金红色的双眸盯着沈牧之,幽深目光之中,有淡淡的敌意和煞气。
不等沈牧之回过神,身周所有石柱上的龙,都纷纷从石柱上探出了龙头。那一双双金红色眼眸中,射出的目光,更让沈牧之感觉毛骨悚然,心中惊骇无比。
他站在原地,托着神智已经陷入迷糊的玄诚,一动不敢动。
这些东西,光看着便已气势非凡,沈牧之现在带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玄诚二人,实在是不敢冒险,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片刻过后,沈牧之的安静似乎让周围这些东西放松了些许警惕,落在沈牧之身上的压力,渐渐少了不少。
他身前那条白龙,慢慢扭动着身体,往沈牧之靠近过来。
沈牧之忍着想要出剑的冲动,神色尽量平静地看着它。
白龙越来越近,很快,就已到了身前不到半丈的位置。那细长的龙须在半空缓缓浮动,有几次甚至都要碰到沈牧之的脸了。沈牧之屏着呼吸,努力压着心头冲动,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神里都没有丝毫地波动。
白龙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突然目光下移,落到了玄诚的右手上。
沈牧之见状,不由微微愣了一下,想低头去看看它在看什么,又怕贸然动作会惊动眼前这条白龙,有些犹豫。
这时,那白龙却头微微一低,朝着玄诚的右手靠近了过去。
沈牧之这下有些忍不住了,稍一迟疑后,微微低头垂眸往玄诚的右手看去。只见他手中正紧握着那颗从镇魂塔上摘下来的黑色圆珠。
沈牧之看到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莫非这些白龙的苏醒,是因为这颗圆珠?
正想着的时候,那白龙的脑袋已经近得都快要跟玄诚的身体碰上了。如此近的距离,万一这白龙突然发难,沈牧之基本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及时护住玄诚。
心头紧张无比的沈牧之,托着玄诚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拉了一下。
就这一拉,那白龙猛地抬头,直接对上了沈牧之的脸。冰冷的鼻息带着淡淡的煞气从白龙的鼻孔之中喷出,扑在沈牧之的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沈牧之浑身汗毛倒竖,体内剑意已经在酝酿,随时准备出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白龙盯了他片刻后,却突然往后退去。
它这一退,周围那些龙头也一个个都往石柱上缩了回去。
沈牧之心头诧异,却也不敢就此放松,等了一会,见周围龙头,包括那条白龙都已缩回石柱,恢复了雕刻的模样,沈牧之不敢再多停留,连忙带着玄诚二人速速离开了这条龙柱石道。
出了龙柱石道后,见身后没有动静跟来,连之前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后,沈牧之微微松了口气,四下一看后,他就带着玄诚二人往兵俑处飞了过去。
那边虽然冒险一些,但这地方大多平坦,根本没有什么合适的藏身之处,也就只有那些兵俑勉强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遮掩。到时候若是那神秘人追上来,多少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本来这决定,沈牧之也是无奈之举,但经历了刚才一事后,倒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镇定。
玄诚手中这圆珠的用处,或许不仅仅只是能控制镇魂塔。
沈牧之当初刚到这里时,从兵俑处到这龙柱石道,走了许久。可这一回,才盏茶功夫,他就已经见到了昏暗中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兵俑了。
沈牧之想到之前走那条甬道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之前他进去阴城的时候,那条甬道似乎特别长,可刚回来时,却走了没多久就出来了。此时又是如此,沈牧之心中讶异之时,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
不过,此时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些许疑惑在脑海中打了个转后,立马就被抛到了脑后。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先找地方将玄诚安顿下来。
到了这些泥俑跟前后,沈牧之扫了一眼这些制作得十分逼真的泥俑,心头隐隐有些发毛。但现在非常时刻,他也只得咬咬牙,带着玄诚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边泥俑之中。
这些泥俑,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总之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沈牧
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不敢太深入,所以进去没多远,就停了下来。而后小心把玄诚背上的徐然然给解了下来,将二人分别放到了地上。
沈牧之刚将二人安置下,突然,离着他们大概两丈开外的一个泥俑,本来背朝着他们,此时脑袋却突然一个扭转,朝向了沈牧之这边。那半垂的眼睑下,本该无神的眼珠,却在此时多了一些神光。
正准备帮玄诚疗伤的沈牧之,刚要动作,眉头却忽地一皱,转头望去,四下昏暗之中,却无任何发现。
他想到之前在龙柱石道也是这种情况,心头不由得多了一些担忧。但此时他们已经进来了,若真有什么情况出现,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他也不急着给玄诚疗伤了,又给他喂了几颗丹药之后,在他旁边盘腿坐了下来,看似闭目打坐,实则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周围。
很快,前后左右,又有泥俑纷纷扭头朝向了沈牧之这边。
这一回,沈牧之并未错过。
虽然对这些泥俑,沈牧之早有些许猜测,但此时发现这诡异情况,还是心中忍不住惊了一下。
不过,心惊归心惊,沈牧之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依旧端坐如山,一动不动。
时间慢慢过去,周围越来越多的兵俑都纷纷扭过头来盯着他,但也仅仅只是盯着,并无进一步的举动。
沈牧之只得忍着心头的不适,装作毫无所觉一般,继续端坐着。
玄诚的气息已经比之前稳了许多,若是顺利的话,最多一个时辰,玄诚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但在这种情境下,却让人有种度日如年的一般,漫长而又煎熬。
慢慢的,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那些兵俑虽然都盯着他,却并未有再进一步举动。沈牧之的心情也已比一开始的时候,要淡定了许多。
就在这时,周围这些原本都盯着他们的兵俑,却突然纷纷扭头,朝着外面望了过去。
沈牧之见后,心头一个咯噔,抬眸往外看去。
只是,重重兵俑列于身前,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不过,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只怕是那神秘人终于追过来了。
沈牧之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玄诚,他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犹豫了一下后,沈牧之将玄诚捏着那颗圆珠的手给拿起来放在了他的胸口,然后又起身将徐然然挪得更靠近玄诚一些后,就转身往外走去。
玄诚这个情况,就算现在就醒了,也不可能立马就能恢复实力。
所以,与其他在这里陪着他们然后被外面那人一起发现,不如他趁着那人还没发现他们的时候,先想办法将那人从这里引开。
只要他能拖上一段时间,等玄诚恢复一些,凭他手中的镇魂塔,再和他一起联手对付那个神秘人,应该不难。
至于这些兵俑身上的诡异之处,沈牧之心中已经不太担忧了,只要那颗圆球在,他们应该能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