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 回避
?pij??&u?8a?>??x9,?ur?g?x?q??v??0n?mq69!”萧咏又使劲挥了两下手,“滇南局的干部可能已经跟张逸夫了,很严重,快!”
萧依不及多想,扶着墙朝里屋走去。[txt全集下载]
张逸夫在外面催促道:“门挺好的,再不开就破了啊?”
“开!开!”萧咏见萧依进去了,使劲抖了抖脑袋,尽量清醒自己,而后上前打开门来,正撞见张逸夫那张脸,在他左右分别是马钢和公安干部,后面还跟着几位警员。
萧咏第一时间极其不解地望向马钢,表情中充满了复杂的味道。
他闹就罢了,你起什么哄?
马钢避开这目光不去看,转问张逸夫:“逸夫,就是他对吧?”
“对。”张逸夫则望向旁边的公安干部,“王队长,辛苦了。”
队长扫了眼萧咏,随即冲下属道:“带走。”
“等等!带我?”这下子萧咏就完全搞不懂了,“凭什么?”
“下药、绑架、要挟国家干部。”张逸夫眯眼看着萧咏,“够么?”
“开什么玩笑!我整晚都在这里!”萧咏这可就有依仗了,“国家干部就能乱说话乱抓人了?”
“别得瑟了。”队长揉了揉眼睛,半夜被叫起来,显然还没完全摆脱困意,“有张局长的证言,有这个嫌疑就足够回去调查了。”
“真懂法。”萧咏尽力笑道,“这种情况你们只能请我调查,我有义务配合,但你们没证据不能这么强制配合,等明天吧,我去接受调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队长听了这话,气得直接笑了出来:“你小子还挺来劲啊?我回去批个文件再来?”
“可以。”萧咏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合乎法律程序,我立刻跟你走。”
队长干笑一声,望向马钢。
这肯定就是询问马局长的意思了,这事儿是他招的。抓是不抓,看你的,抓也无所谓,天亮再补个文件就好了。但你可就欠了一个大人情。
马钢同样为难起来,只得皱眉冲萧咏道:“你就跟着走吧,回头调查的时候再说。”
“那可不行!”萧咏完全没发现马钢其实是为他好,只当马钢已经跟张逸夫是一路人了,“马局长。你这么搞我,我可得跟朋友们说道说道了,谁不认识几个领导?”
“你住嘴,走就是了。”马钢使劲使了个眼色。
萧咏察觉到一些不对,马钢好像并没什么恶意。
但事实摆在眼前,谁愿意就这么被拘?
万一真是合伙栽赃自己,拘了判的,可就是大麻烦了。
“明早去,自己去,今晚不走。”萧咏一口咬死。说着就要关门,“我不是不给几位领导面子,实在是张逸夫欺人太甚,恶意栽赃,明天天一亮,一定有说法。”
萧咏说着,还不忘冲张逸夫笑了一下,当然这笑里面没有半分善意。
然而比恶意,他还不是对手。
你搞错了,现在根本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只见张逸夫猛然一抬腿。一脚狠狠踹在萧咏下腹。
萧咏瞪着眼睛,被踢退了两步。
“你他.妈还来劲了!”张逸夫怒骂一声,随即抢上一拳补在萧咏脸上。
萧咏被打得失去重心,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反应过来疼后,立刻反身就要跑。
张逸夫自然是酝酿好的,跟上去又是一脚踹在他背上,这下萧咏终于扛不住了,一头栽在地上,本能捂向后背。
张逸夫还没完。上去又是一阵猛踹
萧咏无处逃遁,为今只有一种策略了抱头蜷身。
一般一个人倒在地上抱头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打了,这种保护措施非常有效,不仅保护了要害,还让对知道你不打算还手了,攻击**可以降低一些,下手也不那么狠。
“你干嘛……没人管么?国家干部就能随便打人么??”萧咏嘴上却不服输,被殴打的缝隙中不忘吼道,“暴力执法是吧?!”
张逸夫就怕他不反抗了,当即给了自己继续下狠手的理由,一面踢一面大骂,“还来劲?不是你绑我的时候了?”
“谁绑你了!”也亏萧咏能一面打滚一面说话,“管一管!马钢!你不要命了!”
这么一幕突然出现,马钢也惊,也为难,但一切……还在能容忍范围内,就让他撒火吧……
队长见惯了场面,不急不慌笑道:“拦么?”
马钢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我去那边抽根烟,有事叫我,别重伤,别出人命,不然麻烦。”队长笑着推着几个手下暂时回避一下。
萧咏在打滚的间隙撇见警察走了,外加身上是真的疼,这下是真的怕了,然而嘴上依然来劲:“有种你打死我!”
“我他.妈傻啊打死你!”张逸夫是真脏,专朝着屁股大腿一类的地方猛踹,始终贯彻着最多骨折的精神。
这会儿,里屋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了,见警察走了,奔丧一样哭着跑出来:“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咳…………”马钢见萧依出来了,尴尬万分,如今这里面没有不知情的人,他只得说道,“你别管了。”
“不管,打死了怎么办!”萧依一把鼻涕一把泪,冲过来拉住张逸夫。
张逸夫本来想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可终究是忍住了,打小舅子跟打他女人……性质上还是不一样的。
心里憋屈,没办法,只能甩开女人,继续更狠地打小舅子了。
萧咏这会儿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不疼的地方,除了嘴:“电话呢?他怎么说?”
“没接……”萧依刚刚被甩开,立刻又回来拉住张逸夫,“别打了……好好说……怪我……都怪我……”
大姐夫不接电话!
这下萧咏也真慌了,本身电力部就有要求,为应对突发情况,通信必须畅通,尤其大姐夫这个地位的人,从不会不接电话的,尤其是深夜的电话。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张逸夫揍了半天也累了,外加整个人被萧依从后面拖着,也很难出手,这便喘着粗气笑道:“怎么,才知道没人救你了?有人救你我会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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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 矫情
readx;萧咏狞着脸翻过身子,蹬着地面向后退了些许,惊恐地望向张逸夫,而后望向马钢。
你们和他!一起害我?!
但这罪名是子虚乌有的啊!
“萧咏。”马钢见状也不说暗话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是你犯错在先,老老实实呆着就好了。”
马钢虽然皱着眉头,表情却依然没有恶意。
萧咏有些迷茫,指着张逸夫道:“你……到底要怎样?”
“见你长的比我好看,不高兴。”张逸夫喘着粗气咧嘴一笑,转头冲萧依道,“撒手吧,我打累了,他不来劲我就不打了。”
萧依闻言,这才试探性地放松下来。
“怎么可能呢!”只听张逸夫一声大笑,冲上去又是一脚招呼在萧咏脑袋上。
这当口儿都不忘犯欠,马钢都要受不了了。
萧咏又莫名挨了一下,这下有点儿狠,他已经没反应抱头蜷缩了,只是耷拉着脑袋,神情恍惚。
张逸夫这次是真没心思再打了,一脚过后不慌不忙走向客厅里的冰箱,拿了瓶可乐出来,往沙发上一坐,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而后“哈”了一声,打了个嗝:“打够了,聊吧。”
萧依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跪在地上一把扶住弟弟:“你还行么?”
见弟弟俊俏的脸已经五色俱全,萧依急得哭了出来,而后抬头恨恨看着张逸夫:“你至于么?”
“还来劲?”张逸夫拿着可乐大笑道,“你说的话,做的事,我可都记在你弟弟头上,想好了再说啊。”
“你……”
“你们自己处理一下。”马钢沉着脸,见张逸夫收手了,自己也可以回避一下,走之前吩咐道,“萧咏。你老实受着就是,天一亮张局长就要返京了,今晚得处理好。”
话罢,他撞上门,也出去找队长抽烟了。
这下子,不管是萧咏还是萧依,都没有半分脾气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萧依委屈地望向张逸夫。“不就是……我给你赔罪,你个大男人。至于么……”
“我至于么?”张逸夫大笑一声,起身走到门口,拿起了自己之前扔在那里的包,从包里取出一个照相机,这是老娘当时愣塞给自己带着的,没想到竟然能发挥这么邪恶的作用,他拿着照相机坐回沙发上,把照相机往旁边一放,“你那么搞我。把我扒了,拍两张照片,我找谁说理去。”
萧家姐弟瞠目结舌看着张逸夫,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荒唐!
也不要怪张逸夫脑洞太大,毕竟后来有无数血淋淋的事实,无论是陈老师还是政富书记,结果都过得很不如意。
“你开什么玩笑!那么拍照!岂不是我也……”萧依感觉到了一种叫做脸耻的东西。“岂不是我也要牺牲……”
“是啊,你怕谁啊!”张逸夫摆弄着相机笑道,“再说了,你随便找个风尘女子跟昏睡的我摆几个姿势不就得了?”
我擦!
萧咏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怎么当时没想到呢!
“哎呦,你看。你弟弟都懂了。”张逸夫笑着望向萧咏,“阿咏啊,又琢磨什么呢?”
萧咏赶紧使劲摇了摇头。
“我们真的没想害你……”萧依委屈地哭诉道,“我活得也不容易,你就没那么一丁点儿同情心么?”
“矫情!”张逸夫神色一狠骂道,“不容易的人多了去了,你还真算不上。酒店前台你觉得容易么?人家天天上班忙。下班学习,一个月一百块工资自己没剩几块,容易么?”
“怎么能拿我跟小苏比……”
“哎哟,还傲起来了!”张逸夫啼笑皆非,举起照相机,“那咱们得通透比比,从皮肤到身材。”
“啊……”萧依极度惊恐地望向张逸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问你弟弟。”
“张逸夫……你见好就收,别以为我们……”萧咏同样大惊,这是要毁了一个人啊!
“不行,我这人就是贪得无厌。”张逸夫哼笑一声,“我跟你讲解决方案啊,你们好好听着。你们不是搞我么?我运气好扛住了,现在就是反过来搞你们,你们怎么搞的我,我就怎么搞你们,不占便宜。衣服都脱了,抱一块儿亲个嘴儿,我拍两张私人珍藏,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你变态!!”萧依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那也是你们先变态的,我好学,好的坏的都学。”张逸夫皱眉催促道,“赶紧的吧,天一亮我还得赶飞机呢。”
“这不可能!你杀了我也不可能!”萧依疯狂摇着头。
竟然要这样……而且还是自己的弟弟……
这个人怎么能变态,能可怕到这种程度……
萧咏死死地盯着张逸夫:“你这样,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会告诉他么?”张逸夫惊讶地问道,“会告诉他我强迫你们拍裸.照么?”
“当然。”萧咏脸皮抖动起来。
“那他信么?”
“为什么不信……”
“那就无所谓了。”张逸夫再次大笑道,“我拍不拍,你们都会说,他都会信,那我就破罐子破摔了,手里有点儿东西总归更好吧?别再啰嗦了,再啰嗦我让你们拍尺度更大的,那样的照片出去,都不用别人骂你们了,伦理观过硬的人,直接就来砍你们了。”
“不……不可能……”萧咏咬牙道,“绝对不可能按你说的做,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不可能……”萧依也使劲摇着头。
“哎呦,这会儿开始坚守节操,贞洁烈女了?”张逸夫干笑一声,“行了,也别紧张了,我逗你们的,真干这事儿,我找别人干,犯不着脏自己的手,真要搞死你们,从头到尾你压根儿看不到我,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二人一愣,完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张逸夫玩够了闹够了,也欣赏够了二人的表情,这才说道:“是不是特迷茫,我帮你们稍微掰扯一下,你看,公安的人是马钢联系的,这说明什么?”
“……”萧咏哑着嗓子道,“他……同意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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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 情报
readx;“对吧。 ”张逸夫接着说道,“他既然同意了,又不接你们电话,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表现出一点尊重?你是不是该发现自己犯了个错?是不是要……”
“我明白了。”萧咏脑子终于通透了一些,勉强支撑起身体,在姐姐的搀扶下尽量鞠了一躬,“是我不识好歹,对张局长乱下手,我知错了,要打要骂,我都受。”
“早明白不就好了!”张逸夫大笑道。
“干嘛承认这些事……”萧依哭着扶着弟弟,“你没做啊……”
“不然呢,你做的?”张逸夫眯眼望着萧依,“相信我,是他做的,对任何一个人都好,是你做的,所有人全都玩儿完,你俩得完蛋,我也得冒着完蛋的风险去拼命。”
“……”萧依脑子尽量转,如果说是自己做的,弟弟虽然免得吃苦了……不过……这事真的就不好收场了,小事变大,一层层闹上去,我的天啊……
“他说的对,必须是我做的。”萧咏定了口气,“这亏我吃了,这样可以了么?”
张逸夫看了看二人,一个鼻青脸肿,一个哭得没人样了。
差不多了,毕竟大度和宽容是自己的座右铭么。
“差不多了,再提两点,你点了头,这事儿对我来说就算过去了。”
“请。”
“第一,那个酒店前台救了我,坏了你们的事,她没有立场也没那么多想法。我走了,不要为难她,她是我恩人,我当亲妹妹伺候。”
“本来也不会报复,我们没那么多事,你放心。”萧咏点了点头。
“另外,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刀,到此为止。谁也别折腾了。你看,今天既然能闹成这样,‘他’的意思必然也是偃旗息鼓,债都清了,到此为止对吧?”
萧咏老老实实点头道:“对,放心,我们懂事。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你记清楚。再闹,对谁来说,就都是玩儿命了。”张逸夫这便起身,拿着照相机塞进包里,“舒服了,走了。”
“再见。”萧咏习惯性说道。
“莫再见。”张逸夫摇了摇头,走出门去。
“……”
外面马钢也急,但真的不想再进屋多掺乎,见张逸夫出来。连忙问道:“没事儿了?”
“嗯,都没事儿了。”
“那还抓不抓?”
“问他。”张逸夫指了指屋内,而后跟马钢握手道,“马局长,今天的事太谢谢你了,我是真心的,咱们都是做事的人。怎么做事还要看领导脸色,能做到你这样,你体谅我,真的非常不容易。”
“啊……”马钢慌了,怎么都品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应该的……这样。你先上车,让侯丰送你回去休息,后面我们处理。”
“辛苦了,太辛苦了。”
张逸夫随后又感谢了一圈公安干部,这才上车先走。
队长叼着烟看着车开走,憋了好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多大岁数啊?”
“二十五六吧……”
见惯了风浪的队长险些把烟掉地上,紧接着问道:“谁儿子?”
“不知道。”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那肯定是个大人物了……”队长使劲琢磨着张姓的领导人。
马钢摇了摇头。拉着队长重新进别墅。
场面太惨了,萧咏正扶着墙往外走,萧依已经暂时回避。
“我跟你们走。”萧咏默默说了一句,一步一挪朝外走去。
“哎呦!还真老实了!”队长笑了起来,“打老实的?”
萧咏苦着脸:“打老实的……”
这次,张逸夫也算彻彻底底走了回钢丝,沿着底线转了一圈,终究没过界,小舅子什么的,就是用来卖的么!
黄大佬也清楚,真闹出点什么名堂,自己才是损失最大的那个。马钢已经跟他说明白张逸夫就是冲着小舅子去的,那就去吧,又死不了。
换个视角,黄大佬在蓟京,再厉害也看不到那么远,脑洞也没法开那么大,只能听人汇报。
汇报出来,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小舅子不识好歹,请张逸夫吃饭他不去,就出了下策,企图用武力方式威胁一下,让他知道在滇南该听谁的。张逸夫却不吃这套,拉着马钢哭诉,必须要干过去。
要知道,本来马钢是准备汇报萧依跟张逸夫同台唱歌的事情的,但被这事儿一搅,心里一琢磨,愣是没敢说,还是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如果先有萧依红杏出墙,再聊张逸夫怒发冲冠,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因此,在黄大佬的视角中,整件事都没扯出来萧依,说是萧咏依权仗势乱搞,也是理所应当,外加他本身也觉得萧咏在滇南做得有点儿过头了。有自己这重照应,他确实可以在滇南过的自在一些,但也要有个限度,最近小舅子是越来越来劲,拿地方领导不当领导,自信心这么膨胀,自己也容易被牵连的。张正诚去滇南的时候,就逼得那么多人拉横幅闹事了,得亏张正诚已经失势,不然还会有更多麻烦。
该给他点教训,张逸夫正好是教训人的好手。
小舅子么!反正是用来卖的!
其实,整个情报战过程中发挥最大作用的,并非事情的参与者,并非萧咏萧依或者张逸夫,因为这些人都有主观意向,他们的话不可尽信。
相反,几乎是一直看戏的马钢才是这段复杂事件的主角。
贵妃醉药的那一晚,他就是听了侯丰的劝,也是怕大佬记恨安排张逸夫和贵妃住隔壁,这属于严重的工作失误了。
因此他汇报的时候并没带上张逸夫,只说是酒店前台救的。
同样地,因为后续可怕事情的发生,同台献唱的事他也没聊,毕竟戴着面具,可以装傻说没认出来。
这样一来,大佬视角里张逸夫和萧依是没有交集的。
若是之后,萧依突然反过来说张逸夫的不是,他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张逸夫教训了你弟弟,你才这么说他的。
也多亏了张逸夫对马钢侯丰态度一直不错,他们也瞧得上张逸夫,巧合之下,这些细节就算了,说了也是惹大佬心烦。
所以说,现代战争就是情报战!
至于后面,萧依萧咏怎么跟大佬汇报这事,就不得而知了,是顺了张逸夫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卧薪尝胆终不弃,就看他们是什么性格了。
张逸夫倒是踏实,这一天一夜累得够呛,洗了个澡闷头就睡了,不再想这事儿。
原因很简单,他想也没用,猜一千算一万也没用,这事儿的发展只能随缘,还是养足精神,早点帮峦松把公司的底子打好更务实一些,真闹大了,你跪着舔黄大佬他也不一定不恨你,可只需要峦松一句话,他就不敢恨了。
这也许就是太子和宰相的关系吧,而且是唯一的太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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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适者生存
readx;来滇南的时候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只剩下张逸夫自己了。地界这东西很玄妙,人生地不熟,最后险些栽了跟头,这让张逸夫想到了一句笑话——
总有刁民想害朕!
竟有贵妃想上朕!
这件事,已经打破了应有的秩序和规则。张逸夫宁可回到蓟京面对那些麻烦的人,至少他们是有规则的。有规则的局可以搏,无秩序的地方就只能打打杀杀了。总打打杀杀,难免一个不小心,死于非命,那才叫冤。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首都,张逸夫拉着行李往外走,虽然是冬天去的,他却一直风吹雨打,依然晒得黑了许多。本来说是去休养,没变白胖,反倒瘦了几斤,变得更精壮了,就连眼神都变得锐利了一些,中庸与平淡的地方没有消磨他一点点意志,在那种环境下,他反而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出了机场接机口,张逸夫很快看到了向晓菲,本来就是让她找个车来接的,没想到亲自来了。他刚笑盈盈走过去要打招呼,却见两个人迎面扑了过来。
“逸夫啊!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一张油光大脸就这么出现在视野里,那人热情上前,同时跟旁边的人吩咐道,“快把行李接上!”
“来,张主任,我来。”男人这便上前要拿过张逸夫的行李。
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巴干和尹扬。
这次,局长亲自来接他的机,这可是部长级待遇了。
张逸夫也错愕了一下,没想到巴干竟然下这功夫,但很快就释然了,他的脸果然变得比娃娃还快。昨儿个白眼送你走,今儿个就能笑脸来接风,头天骂你。一觉过后就能贴你。
晚了!
他就奇怪,怎么巴干还没被清理出去?当时大研院来人的时候。他可是不遗余力阻止的,屁股不对还有的聊?
没等张逸夫说话,巴干紧接着又说道:“逸夫,咱们从前工作中有一些小矛盾,那也是因为领导意见不同导致的,跟咱们两个个人之间没什么关系,现在领导意见统一了,咱们的矛盾也就消除了。今后还是要好好合作,好好开展工作。”
这话说得不要太漂亮!
领导意见统一,这是什么新说道?
旁边的尹扬借机道:“这不,黄部长那边特意通知华北局来接机的,巴局长一听,说什么也要亲自来,我来都不行。”
好么,张逸夫脑子里的弯子终于转了过来。
怪不得你还能站在这里,屁股挪得这么快?
这也谈不上什么新闻了,对他来说已经很娴熟了。
唯一令张逸夫感叹的是。大风大浪中,张正诚那样的大船就这么翻了,巴干这样的杂鱼反而圆润地生存了下来。
身在滇南的张逸夫。还真的不知道这两个月蓟京发生的事情,巴干在察觉出风头不对的第一时间,就如之前每一次一样,做出了果断而英明的抉择,放弃一切立场,运用一切手段去另投新主,定要先人一步。
打仗的时候,汇报胜利喜讯的传令兵,都是要连升几级的。巴干跑得更快一些,在张正诚去滇南之前。他就已经拜访了黄正辉,大胆承认之前的一些不足。重礼相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我也是身不由己。
黄正辉自然是明白人,也是个正常人,一系列忠心与赞扬,夹着重礼来到面前,自己明明还只是副职,巴干话里话外却已经当成天王老子来赞扬,誓死效忠到天荒地老,这对这会儿膨胀中的他倒是刚刚受用。
那么问题来了,张逸夫和巴干摆明了是水火不容的。
不清理掉巴干,反而接受他的投诚,张逸夫恐怕会不乐意。
不乐意……
不乐意又怎么样么!你又不是部长!
不乐意又怎么样么!你倒是做点什么让老子乐意的事情么!
黄大佬给了张逸夫一百个机会表忠,他却不为所动,反而这个曾经是对立阵营的人,如此的懂事,如此的到位。
当领导的,该爱谁,该烦谁?
那你就慢慢的举世皆浊我独清吧张逸夫。
虽然这么想着,但黄长辉也不敢太草率,如果仅仅是他自己,张逸夫这号人早就该干嘛干嘛去了,问题就是他与贾府儿女的情分实在非凡,自己虽然马上就是一把,却也不敢乱动。
想着这点,其实也充满了烦恼,自己已经与张逸夫示好多少次了,摆明了要精诚合作,他却不给面子。
那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给他面子?
于是,最新的安排就那么出来了,张逸夫去搞公司,不要在咱们行政套路里掺乎了,谁也甭管谁。
你得清楚自己的斤两,巴干刚好就是那杆秤。
而此时此刻,现在的张逸夫,看着巴干那张貌似真诚的笑脸,无疑也在面临抉择。
本以为张正诚说他不保巴干,这事儿就已经没得逃了,没想到他还真当成了腿毛!
没有意志,自如地改变信仰,这样的人生存能力太强大了。
巴干的那席“临别赠言”余音未尽,现在已经是接风喜迎。
握个手吧张逸夫,别再找麻烦了。
拒绝他吧张逸夫,妥协也许代表着永远。
也许某一天就连黄正辉都不在了,巴干却仍然有方式站在这里。
不知为何,夏雪的声音在张逸夫脑子里响起——
“那就做吧,也没什么吗。”
患得患失只会让自己烦恼,那就做吧,全天下都知道我们不对付,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妨昭告天下,有你没我,让其他人去烦恼吧!
张逸夫没让尹扬拿走行礼,而是跟他说道:“尹扬,我跟他单独聊两句。”
尹扬愣了下子,看了下巴干的脸色,这便抽身:“那我先回车上等。”
张逸夫这才说道:“我离京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巴干脑子一紧,一时间也搞不清张逸夫要玩什么名堂,黄大佬都保我了,你还真想做点儿什么不成。
他见尹扬走远,才放下面子说道:“咱们都是给领导办事的,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真的逸夫,我早就过去了,能让你过去,我给你道个歉都不是问题。”
张逸夫也没理会,自行说道:“适者生存,每个人都在该在的地方,我父亲在那里,而你巴干在这里。但作为一个人,是不是要有一个底线?无论是贪婪自私还是欺软怕硬,是不是要有一个底线?我上小学的时候也欺负过同学,把他按在地上,骑在他脖子上揍他,知道我最后什么感觉么?惭愧,自责,觉得自己做过头了,根本就没什么恶作剧的快感,只有悔恨。巴干,你就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有过这种感觉么?”
巴干陈着脸喘着气,这确实是张逸夫离开华北局时最后的话。
此时已经不同了,立场已经完完全全不同了,他需要处理好这个矛盾,不要让大佬为难。
“是的,有底线。”巴干沉声道,“一些事我做过头了,已经及时认识到,并且补救,我已经跟黄部长承认了这方面的错误。”
“所以,越过底线,只要认错就可以了?”
“你还要怎样?”巴干脸皮抖动,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要不是怕大佬怪罪不团结,谁跟你费这么多话?
“我就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说我父亲有错,他就修了十几年的电表,而你自己承认你有错,反倒只是道个歉就完了。”
巴干脸上露出了更多的怒意,还不够么?你要搞死我么?你有这个能耐么?
“张逸夫,领导希望大家团结,你这样就不好了。”
“这不可能,我可以和所有人团结,唯独没有你。”张逸夫摇了摇头,“就算是浮于表面的也不行,这就是我的态度——有你没我。”
“……”
“又到了适者生存的时候了。”张逸夫看着巴干憋着怒意的脸笑道,“看看这次,是永远坚定立场的我更适合生存,还是不断改变立场的你。”
张逸夫哼着小曲,就这么拉着行李走了,我就这样,你们烦去吧。
巴干也没再留他,确实没必要说任何话了。
尹扬见张逸夫走远,巴干始终站在原地,赶紧又下车跑了过来。
“巴局,咱们先上车再说。”
巴干一肚子火儿,可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了。
“妈的,给他个面子还来劲了。”巴干望着张逸夫的背影恨恨骂道,“我在体制内呆了多少年!他才几天!”
尹扬在旁边站着,表情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什么有你没我!就是我们俩得走一个呗!”巴干咬牙愤怒道,“要走也他.妈是你走!给贾天芸当个小白脸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好吧,估计跟贾天芸的八卦传闻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向晓菲看得透事情,没急着接,而是等张逸夫走出老远了,才开车过来接张逸夫,不被那边的人看见。
张逸夫本来想尽力表现出高兴,但刚见了倒胃口的人听了倒胃口的话,这会儿只能勉强笑出来。
“黑了,瘦了。”向晓菲看着张逸夫,有点儿心疼,“你砍树去了还是种田去了?”
“旅游去了。”张逸夫听了这话终于开心了一些,把行李往后备箱一塞,就此坐上了主驾,“你过得咋样?”(未完待续)
584 可大可小
向晓菲跟着上了车,随口笑道:“我能咋样?就累呗,这批线路保护……”
“先别聊工作。”张逸夫摆了摆手,一边开车一边笑道,“说真的,过的咋样。”
“说真的,就是累。”
“再扛扛,我快了。”张逸夫转头笑道,“等我把北漠料理好了,找人接手,我就过去。”
“三年还是五年啊?”
“用不了,半年吧。”张逸夫摆手道,“我干事儿快。”
“你就说吧,半年完了又半年。”向晓菲骂了一句后望向窗外,“孙博什么意思,就在滇南混了?是不是见惯了北方大妞,爱上南方姑娘了?”
“博哥可是胸怀大志,开疆拓土。”张逸夫大笑道,“你得高兴,咱们要有分公司了。”
“他能老实?你敢交给他?最后公司姓孙你信不信?”
“本来就姓孙么,他占一半的。”
“唉……”向晓菲叹了口气,“我都不敢信他,你竟然信。”
“不聊这个了,大家都怎么样?”
“切,我估计你就是想问大家吧。”向晓菲又骂了一句,这才说道,“公司的人都忙着呢,你介绍过来的那个人还挺能干。”
“哦?”张逸夫惊道,“我没指望他多能干呢?”
“嗨!其实一开始不能干,总是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爱跟人说话。”向晓菲摇头道,“可第一个月工资一下来,他就疯了,特别有积极性,说这边干俩月顶他在滇南干一年,听说奖金制度后就更了不得了。”
“呵呵。多劳多得,那是好事,其他人呢?”
“张叔前一段又被调到郊区了。”
“??”张逸夫再次惊道。“我往家打电话怎么我妈没告诉我?”
“怕你着急呗。”向晓菲很快打消了张逸夫的担忧,“不过现在没事了。张正诚调走的那天,就八抬大轿抬回来了。”
“真他妈折.腾。”张逸夫依然怒意未消,“这么折腾一个上岁数的人,有意思么?这帮人不玩儿人是不是浑身难受?”
“你就别着急了,张叔自己都没什么情绪,泰然接受,再说了,秦玥三天两头往你家跑。你父母也挺高兴的,年三十儿的时候,他爸都去了。”
“啊?秦勇去了?”
“不遗余力啊,父女齐上阵。”向晓菲看着张逸夫笑道,“怎么样,怡昌之行。”
“呵呵,挺好。”
“够贱的,又是你贴她。”向晓菲难以忍受地讽刺道,“家门口儿大姑娘贴你你不理,非大老远开车找你的冰山美人儿去。就一个字。贱。”
“我当赞扬听了!”
“真是骂不动你了。”
随后的时间,向晓菲才开始汇报工作,黄正辉上任后不久。就抽时间去恒电考察,高度赞扬了866a微机线路保护产品,随后部里发文,鼓励各局试运行。
华北局第一个找上门来,之前压了几个月的文件突然就一路畅通了,路涛胡玲玲那边催着恒电来试运行。
向晓菲谨遵张逸夫的指示,完全没有推进这件事,反而向华东局申请了试运行,如今大队人马已经奔赴上沪忙活试运行的事情。研发人员也并没闲着。正在开发直流保护方面的内容,虽然国内还没有太多应用。但按张逸夫话说,很快了。
产品性能上。耗费巨大的资金从南方研究院挖来的专家发挥了作用,新型机箱与国际接轨,在试验中表现不俗,不再有短板,这样在试运行过程中无疑会有更好的表现。
虽然顺利,但微机保护至今仍未有一分钱的盈利,恒电的资金一直是靠贷款与老牌省煤器产品支撑,值得一提的是东方不亮西方亮,p51管道销路倒是不错,如今收支勉勉强强平衡,可一旦博哥那边开始狮子大开口,就又是麻烦事了。
微机保护这种东西,研发周期长,就算出了产品,也要经历足够时间的试运行考验后才可以上市,确实不适合民营资本搞,太慢了,最好是学校或者研究院之类的地方来搞,不紧不慢,做成了就是大买卖。
这边暂时看不到收益固然难受,不过唯一令向晓菲爽的是,竞争对手更惨。
华长青好大喜功,办了别开生面的项目发布会,提出了无数令人晕头转向的理念,大刀阔斧地干,就连产品的螺丝都得是国际顶级的,后来甚至不知道从哪里聘了两个老外,据说老外的月薪比他本人还高……
鑫明都有些撑不住了,但砸那么多钱进去,现在撤了才是血本无归,想着这么多行业精英,这么多资源,最后总能出点东西吧?
最可笑的是,方思绮曾经来找过向晓菲,想出让他们在科电自动化的股份,你们玩去,我不碰了,价格其实挺低的,但得到股份的同时,也得跟电科院一起出资维持公司的运作,这个窟窿可就深了,向晓菲自然没往后聊。
恒电挖的坑不深,自己能慢慢填,鑫明却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最后车子停在了院门口,依然没有进院。
张逸夫拖着行李朝自己家楼走去,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从远方归来了,每一次他们还是他们,自己却已经向上迈了一大步,每一次他们看自己的表情都在变,自己却从未在意。
真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
由于是工作日,父母都在班儿上,张逸夫回家放好了行李也没人说话,干脆洗了个澡,直接去单位报到。
北漠发电公司筹建处,办公地点暂时还在华北局,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公司一旦成立,必然要有自己的办公地,是设在内蒙还是蓟京,还是两边都有,这完全看组织拨多少资源了。
这个公司,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基本就是北漠电厂,只不过是变成公司体制来经营罢了。
往大了说,公司成立,慢慢步入正轨,组织开始逐渐划一些周边电厂归过来管理,然后改组为集团,在工程设计制造甚至于煤炭开采方面扩充业务,也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看来,该是往大了去,原因无它,只因贾峦松在。
不过不管有多大,张逸夫现在确实都得去华北局大院报到。(未完待续)
585 领导主义者
报到这事儿挺逗的,离开两个月再回来,就是外单位的人来报到了,更逗的是他在机场就已经算是跟巴干报到过了。
张逸夫干脆也不来这套,进了局里大院,径直朝原来的大办公室走去。
由于张逸夫调回来的文件已经下了,尽人皆知,因此现在筹建处内的工作完全处于……停滞状态!
因为王硕根本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了!一切等领导来了,让领导安排吧!
正值午饭时间,张逸夫推门进了办公室,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就连桌子都显得空了。
自己原来的桌子也是空的,他索性就走到自己曾经的桌前,踏踏实实坐下。
多少楼台烟雨中,多少人儿随风去。
我张逸夫又回来了。
他从包里取出一件件常用文具,一一放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级别指定有独立办公室了,但他没什么兴趣,自己憋在独立办公室里没意思,还是跟大家一起吧。
没两分钟,秦玥跟贾峦松谈笑着回了办公室,她见张逸夫突然刷新了,而且桌上摆上了文具,立刻就要哭了。
“这么……这么快!!”秦玥捂着嘴跳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咱们张主任,必须快。”贾峦松冲张逸夫递去微笑。
“哈哈!就说会很快的么!”张逸夫见了熟悉的二人也相当开心,乐了起来,但他很快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天明呢?”
二人不由得脸一沉。
“天明在北漠盯工程准备。”贾峦松答道。
“不是有范昕瑞么?”
“范昕瑞跟文天明对调了。”
“嗯……”张逸夫托腮道,“够意思,够意思。”
随后他又问道:“阮湄呢?”
“去支援郊区农网建设了。”
“?”张逸夫惊道。“一个女孩子,做那些???这么多男人不去?”
秦玥连忙解释道:“天明跟峦松都要去的,王硕没放。”
“王硕不知道我就要回来了么?”张逸夫反倒有些不解。“真的坐等我回来处理么?”
这次秦玥没说话,望向贾峦松。
贾峦松想了想后说道:“后来我跟王硕提过换个男同志过去的事情。王硕答应了,就是没动静。”
“叫他过来!”张逸夫话刚说完,干脆自己起身道,“算了,我过去。”
贾峦松也没拦,只问道:“要不要先问问巴局长的意思?”
“咱们处他管不着。”张逸夫摆了摆手,冲二人道,“把小范和少聪叫过来。我一会儿谈。”
“好。”
张逸夫这便出了办公室,没走两步直接敲隔壁王硕办公室的门,文天明的安排他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的心腹,他不愿看到天明成天在眼前晃悠,调走说得过去,阮湄的事就是成心整人了,巴干刚刚还口口声声言归于好,怎么连这个屁股都没擦干净?
王硕正好在办公室中,好像也没什么事情。见张逸夫突然闯进来,一时呆滞:“这么快?”
“我得快啊,再不快就见不到我的人了。”张逸夫回身关上门。往他面前一坐,言辞中不再有丝毫遮掩,“你就不考虑给自己留条后路?整我的人对你也没好处,有意思么?”
王硕依然在惊讶中,可他早已想到了这一幕,也不算全无思想准备。
“我个人,无论是对阮湄还是文天明,都没有半点意见。”王硕尽量放慢语速,不让自己的紧张显现出来。“你得理解我,都是领导的意思。”
“领导跟你说过什么么?要让阮湄文天明滚蛋之类的?”
“这个是我的事。”
“我就问你。巴干说过半个字,要让阮湄去搞农网建设么?”张逸夫点着桌子问道。
“这不方便……”
“别他.妈搪塞!”张逸夫抬手指着王硕道。“你就告诉我——有?!没有?!”
“……”
“你能不能有点儿骨气?”张逸夫再次质问道,“事儿都干了,也没挽回,还怕什么?巴干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王硕侧过头来,“但意思已经……”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逸夫破口大骂,“领导撅个屁股,意思就是让你去擦!领导抬个手,就是让你递烟!意思很明显了对吧?所以筹建处要出一个人去农建!你就送阮湄,理所应当对吧?!”
王硕沉默不言:“张逸夫,不管怎样,你也只是……”
“我只是什么?”
“只是……至少你没有资格在这里……”王硕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没见过这种程度的撕逼。
“说我之前,你先看看自己。”张逸夫盯着他说道,“四十多岁的男人了,除了张嘴闭嘴领导领导还剩什么?没了领导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么?”
“……”
“麻烦的工作,推!容易看出成绩的工作,揽!领导放屁,闻!你王硕来了这么久,有没有半句话是出于个人意志说的,出于工作考虑说的,出于实事求是说的?!”
“……”
“北漠那个钉子户,处理了么?”
“……”
“等领导处理呢?还是等文天明处理呢?”
“……”
“我瞧不起你。”张逸夫摇了摇头,“你可以为了更好的生活去拍领导,你也可以为了稳定的事业放弃个人意志,但已经到了现在了,我坐在这里,你敢不敢扛半点事儿,不要再领导长领导短,只需要老老实实承认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而已。”
“我是身不由己,是领导……”
“好好……”张逸夫不再跟他辩驳,这人的思路已经根深蒂固了,“为什么我都回来了,阮湄还在那里?领导没表示过调回来么?”
“没有。”
张逸夫啼笑皆非:“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张逸夫要回来了,不要和张逸夫产生矛盾,不然张逸夫会闹么?”
“我是昨天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
“好,那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张逸夫大笑一声,“领导忘了你了,根本无暇顾及你,连提醒你一下都没有工夫,领导忙着去保自己了,根本没心情管你。”(未完待续)
586 去向
“我不懂……”
“你是昨天才知道我要回来的,但领导在半个月前就知道了,这你不懂?”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硕木讷地摇了摇头,“至少领导没跟我提过。”
张逸夫拍了拍脑门:“你脑子里除了领导就没别的了?”
“……”
“也对。”张逸夫自行摇了摇头,“不这样,你没资格来这里。”
话罢,他起身拍了拍桌子:“好吧,现在你的直属领导张逸夫决定,让你和阮湄对调,走吧。”
“这……”
“我是不是你领导?”
“是……”
“我的意思你跟不跟?”
“……你等等……我跟领导请示一下……”
“磨叽。”张逸夫摆了摆手,“我找办公室要车,半小时后出发。”
“……领导可能还有别的安排。”
“没了,相信我,你在领导眼里,现在什么都不是。”张逸夫就此出了办公室。
门口一堆人匆匆离开,好像都是路过而已,见了张逸夫也不好不打招呼。
“张主任回来了。”
“张主任。”
张逸夫看了看众人,指着办公室道:“你们可不要成为那样的干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众人尴尬万分,点头离去。
张逸夫回来后会搞点儿事儿谁都清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
张逸夫顺道就去了办公室,他跟李主任关系还算融洽,几个月没见,客套寒暄一番后。李主任很快找来了司机班的人把安排说清楚,这事张逸夫也就交给他们办了,暂时没精力再过问。
再回到办公室。林少聪和范昕瑞已经回来了,二人有些惶恐。知道要大祸临头,但没想到这么快。
贾峦松和秦玥见张逸夫回来,找了个茬出去,算是回避一下。
张逸夫回到自己桌前坐定,扫了眼二人。
“我不说,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先说。”他喝了口秦玥刚刚泡好的茶,慢悠悠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林少聪有些紧张地说道:“张主任,我一直是遵从您的指示做的,那天开会,我也是为了保住大家,后来的工作,我其实也是从严从紧,不图快。”
“是这样么?”张逸夫冲范昕瑞问道。
“啊?我说?”范昕瑞有些愣,待张逸夫点头后说道,“这些我真不知道,我才回来没多久。”
“那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张逸夫冲他点了点头。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范昕瑞挠了挠头,“我跟那边干的好好的,就被调回来了。”
“你高兴么。”
“高兴。”范昕瑞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谁不想来蓟京坐办公室,不过我来之前多留了几天,把事情都跟小文交代清楚了才回来。”
“是这样么?”张逸夫转问林少聪。
“是的,我后来跟文天明联系也很紧,尽量让他工作方便一些。”林少聪诚惶诚恐点头道。
“嗯。”张逸夫不慌不忙道,“现在需要有一个人跟阮湄对调,你们两个商量一下。”
“这……”林少聪头皮一紧,很快说道。“我去吧,当时我也不支持让小阮去。”
“你不想去么?”张逸夫望向范昕瑞。
“这样的话……我不如回北漠。跟小文调回来。”范昕瑞挠头道,“在那边我工作熟。发挥作用还大些。”
“这件事再议。”张逸夫接着说道,“北漠电厂筹建处已经是北漠发电公司筹建处了,你们希望将来进发电公司还是留在局里?”
二人又是一慌,这来的太快了。
“我还是……”林少聪硬着头皮道,“留在局里吧。”
“你呢?”张逸夫又问范昕瑞。
“我拿不准,得跟家里商量,张主任再让我考虑考虑成不?”
“可以。”
“那张主任,我去联系一下跟阮湄对调的事情?”林少聪紧跟着问道。
“不必了,我让王硕去了。”
两个人,两种性格,两种回答,其实都算不上错,有担待就可以了,莫学王硕。
“……”二人一阵哑然,这倒霉催的。
“你们别怕,没犯什么错,也没得罪我。”张逸夫摆手道,“少聪处理得当,昕瑞只是听从安排,我不会因为你们给王硕干了几天活儿就整你们的。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安排后面的工作,毕竟要成立新公司了,愿不愿意去还要看个人意志。”
“呼……”林少聪这才松了口气,“张主任大人大量。”
张逸夫随后轻松笑道:“我后面安排一下,少聪你可以往生产上转,我就帮你到这里了。”
“……”林少聪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总是心里有愧,那天所有人都站出来了,只有自己站到了另一边。
没办法,其他人可以赌,有赌的资本,自己却不敢,费了这么大劲拿的铁饭碗,工作成绩还不错,本身他就比其他人要大两岁,不能再耽误了。
他一直怕张逸夫回来怪罪自己,迎来的却是理解与关怀。
他是真的不敢再跟着张逸夫了,那道叫做信任的坎怕是一辈子也迈不过去了,张逸夫也没打算留着他慢慢整,反而安排了不错的归宿。
“张主任……我……”林少聪有点儿扛不住了,“我真没想到……”
“呵呵,我是不是给人留下了特别刻薄的印象。”
“哈哈,有点儿。”范昕瑞傻笑道,“刚才你骂王处长的声音,这里都听得到。”
“你倒真实在。”张逸夫摇了摇头,“叫天明回来吧,电厂的事情暂时缓一缓,现在一起忙成立公司的事宜。”
“好,我去通知。”林少聪擦了把眼睛起身道。
范昕瑞倒是坐着没走,只问道:“主任,您给指条路,留在局里跟去发电公司,哪个好?”
张逸夫哭笑不得:“我先告诉你,领导嘴里实话不多,在其位谋其政,你要问干某件事的领导这事儿好不好,领导必须夸到天上去,一百个好,这样才能留住人,留住资源。”
“呵呵,这我知道,张主任不是不一样么。”范昕瑞继而笑道,“您给我指条路,像我这种条件的,该在哪边。”
张逸夫也没脾气了,直接问道:“你想留京还是在内蒙,想当领导还是多赚钱?”
“我这样,当不了领导,多赚钱吧还是。”范昕瑞又挠了挠头。
张逸夫直接答道:“那就去公司,薪水指定比机关高几级。”
“行嘞!”范昕瑞立刻就有了决定,“那我就留了。”
“你也太好忽悠了吧。”
“只是张主任的建议太有说服力了。”
“……”(未完待续)
587 残月
readx;王硕所谓的征求领导意见,果然没有结果,半小时后,他只得收拾好东西匆匆上车走人。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没走,一直等到六点多,天黑了一半,终于等到了司机班的车子。
阮湄提着行李下车,抬头看了眼办公楼,而后哼哧哼哧地往里艰难踱步。
筹建处办公室的人都从窗户看着发笑。
“我下去接一下吧。”贾峦松实在看不过去了。
“别……逗她。”张逸夫赶紧说道,“大家都躲起来,等她进来。”
“这……”贾峦松觉得张逸夫实在是童心未泯。
阮湄进了办公室,见没人,又叹了口气,刚走到自己桌前,突然一堆人从桌子底下冒了出来。
“欢迎!”
“欢迎归队!”
“欢迎!”
阮湄呆滞当场,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最终看到张逸夫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
张逸夫看着她,何尝不心酸,这是个老实过头的孩子,搞农网建设的那帮人可不管你男的女的,能让别人多干活,自己少干活就成,指定没少使唤她,挺好的姑娘,黑了不少,本来就有乡土气息,这么一搞就更浓烈了。
“呜呜呜……大家都在……”阮湄哭道,“你们就是成心,笑话我。”
“哈哈。”张逸夫大笑道,“你就这么忽略天明了?”
“啊。”阮湄这才发现文天明还未归队,“他呢?”
“明儿回来。”贾峦松这才上前接过阮湄的行礼,“走吧,给张主任接风,都等你呢。”
“终于等到啦。”阮湄看着张逸夫,突然笑了出来。“你黑的比我厉害诶!”
“哈哈哈。”
当晚,张逸夫不忘先给家里通个电话报平安,海吃一顿是免不了的。庆祝过后,该回宿舍的回宿舍。该回家的回家。
张逸夫跟秦玥刚好顺道,很自然地结伴走,张逸夫正好有话对她说。
“谢谢你这段时间关照我父母,他俩挺开心的。”漫步在街上,张逸夫注意与秦玥保持距离。
“没事儿……”秦玥也喝了一些,脸有些发红,脑袋有些发晕。
“这个……”张逸夫叹了口气,痛下了一番决心后说道。“有的事,咱还是说清楚吧。”
“嗯?”秦玥觉得有些不对。
“我非常喜欢你,也非常尊重秦司长。”张逸夫硬着头皮道,“在滇南的时候,我抽空去了趟怡昌,在那里……”
“好了好了。”秦玥突然捂住耳朵,“我不听,我知道了。”
“……”
秦玥见张逸夫嘴巴没再动,这才缓缓放下手,看了看天上月亮。释然一笑:“大家都是大人了,都知道怎么回事,不要让事情变得那么奇怪。”
“……”
“我爸啊。就老跟我说……”秦玥背着手,低着头,非常松弛地走着,“他说男人都特贱,就喜欢得不到的,对身边的人都熟视无睹。”
“……你父亲当年……”
“对的,他跟我妈也是这样,他死命追的我妈。”秦玥使劲挤出一丝微笑,“后来我妈还是出国了……”
张逸夫不知该怎么答了。
“我妈刚出国那会儿。据说有个阿姨总来,这还是邻居告诉我的。”秦玥娓娓说道。“过来照顾我,陪我爸聊聊天。偶尔我爸出差,还是这个阿姨照看我。”
“后来,我爸雇了个阿姨,就不让那个阿姨来了,可那个阿姨还是老来,我爸就是不开门,之后阿姨渐渐来的少了,最后也不来了。”
“我上学后,还自作主张,找到了那个阿姨,希望做媒。”
“可惜她已经成家了,孩子也有了,他丈夫人也很好,还给我做了一桌子菜,那些话我最终也没说出口,最后还是她跟我说,她后来不去找我爸的原因,并非是她的心死了,而是她的存在,会给我爸造成压力,造成困扰,让我爸很难受,她不想我爸难受,就不去了,可生活还要继续,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她很快跟现在的丈夫结婚了,日子过的很好,让我回去告诉我爸,不要再难受了,她不会再去了。”
秦玥说着,又抬头看了看月亮:“张逸夫,你说,那个阿姨,幸福不幸福呢?”
张逸夫也抬头看着月亮:“虽然有点遗憾,但还是幸福的。”
“就像月亮总是缺一块,但终归是亮的一样对吧?”秦玥抬手比划着。
“这俩没有可比性……”
“哈哈,女人说可比,就是可比。”秦玥笑道,“我先走啦,你自己溜达吧。”
“等等……”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秦玥捂着耳朵一溜小跑消失在拐角。
她不听,张逸夫怎么忍心去说?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夏雪家院子门口。
秦玥跑的可真是时候啊。
张逸夫思前想后,还是踏进了院子,一路进楼上楼,轻轻叩响门。
夏母开的门,见是张逸夫,先是一愣,而后欣慰一笑:“济民已经睡了……”
“我找您。”
“那……”夏母想了想,还是伸手到,“请进。”
夏母招待张逸夫在客厅坐下,尽管张逸夫一再说坐坐就走,夏母还是摆好茶具,热好水,用最周全的礼仪接待了张逸夫。
二人不声不响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前段时间,我去怡昌看过夏雪。”张逸夫喝了口茶恭恭敬敬说道。
“我知道,她跟我说了。”夏母轻轻笑道,“她爸因为这事,还骂过你呢,说你瞎捣乱,夏家的闺女自己能闯出来。”
“呵呵……”
“不过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看到夏雪来蓟京汇报工作,他表面上没什么反应,晚上在家乐了好久,还喝了几两酒。”
“那就好。”张逸夫汗颜,“夏雪性子直,也低调,基层什么人都有,偶尔要换一种方式来处理问题。”
“嗯,我明白。”夏母点了点头,自己也喝了口茶,“太谢谢你了逸夫,太谢谢了……”
“是我谢谢您……”张逸夫对着低头,可不敢受礼。(未完待续)
588 “亏损”
“不不,还是我谢谢你。”夏母看着懂事的张逸夫感怀到,“小雪跟小雨不一样,小雨有闯劲儿,谁都不让,她吃不了亏,小雪却什么都不争,从小不合群,吃过不少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是小时候,我带着两个女儿,小雨已经懂事了,家里没男人,她更不许自己被人欺负,小雪就这么站在姐姐身后,默默看着这些。那段时间济民不在,她们的脾气难免偏执一些,这也怪我,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照顾不过来她们,你能接受小雪,是我该谢谢你。”
“不不,您能把夏雪带大,形成完整的人格,是我该谢谢您。”
“呵呵。”夏母握着茶杯,暖着手,“说来也有趣,我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家奉献,我这两个女儿,好像偏偏要把我没有的东西补回来,一个个都太有个性了,辛苦了男人。”
“这不吃亏,挺好,我看姐夫也是被姐姐管教的命,您得高兴。”
“呵呵,这不重要的,夫妻之间,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个黄毛姑爷很好,小雨命不错。”夏母说着,生怕厚此薄彼,赶紧说道,“当然小雪命更好,能碰到你。”
张逸夫傻笑挠了挠头:“我说老实话,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本来这会儿该说我会照顾好她一辈子,但我不敢承诺。”
夏母立即摇了摇头:“不承诺,才是有责任心,承诺太简单,做起来才难。你这样的男孩子,该是有不少女孩子追的,小雪不会讨人欢心。你有其它想法也是理所当然,我什么人都见过了,选择在自己。我不会指责你的。”
“您真是……太理解人了……”张逸夫每每与夏母对话,都不会感觉到丝毫压力。只有温暖。
夏母诚恳笑道:“你跟小雪慢慢处,我们不催的,等觉得合适了,跟我们提,不合适,也欢迎常来坐坐。”
“谢谢……谢谢……”
“另外,我跟济民没那么多事,不需要聘礼一类的东西。如果谈到嫁娶事宜,跟着你们和你家的意思走,办不办酒席都可以。”
张逸夫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张,你们生在一个多美好的时代啊。”夏母看着张逸夫,越看越喜欢,“自由的去奋斗,自由的去恋爱,自由的去生活,光是看着你们,我就高兴。你们要替我们好好活。”
“对,好好活。”张逸夫坚定地答应了。
与夏母喝了几杯茶,张逸夫很多的烦恼与戾气都不在了。自己已经活在了最好的时代,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抱怨。
好好活,曾经是多么难的事情。
“走了?”夏济民从房中出来,看了看一桌子茶具,好似理所应当地,自己也帮忙收拾起来。
“走了。”夏母有些意外,连忙说道,“你腰不好,我来。”
“没事。”夏济民摇了摇头。依然严肃,“他跟小雪到底怎么着了?”
“挺好的。慢慢来。”夏母看着丈夫笑问道,“你怎么不出来跟他聊三溪了?”
“三溪?”夏济民摇头一笑。“小张马上就是国内第一家发电公司的老总了,你让他去三溪,他能当老总么?”
“发电公司老总?要成立发电公司么?”
“嗯,到底还是在改革啊。”夏济民把茶具端到了厨房,“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改革啊,我是赶不上了,看小雪和小张吧。”
“小张年纪轻轻,为什么可以当这么重要的老总?”
“呵呵,你是让他给憨住了,这小子比我当年都猛。”夏济民摇头一笑,“得亏现在不闹运动了,不然这小子要么被打死,要么就是带头打死别人。”
听了这话,夏母本能打了个寒颤:“小张不是那类人。”
“是不是那类人,要到特定环境下才能判断的。”
“这也是。”夏母一面洗刷茶具一面祈祷,“改革开放了,不会再有那样动荡的环境了。两个孩子好好的就成,什么三溪,什么发电公司都无所谓。”
夏济民也不争辩,径自回屋:“小张这孩子,我压不住,要你来,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你把什么都当工作任务啊。”夏母笑都来不及呢。
……
深夜,张逸夫回到家中,才发现父母都没睡,依然在等他,想来自己也确实有些不孝,先关照同事,再去看对象家,最后才回家见父母,连顿饭都没陪父母吃。
二老显然也不介意这事,儿子现在大小是个官儿了,要打理的事情太多,心里惦记着家就够了。
宁澜见了儿子,情绪有些难以把控,虽然在滇南中暑一类的事情没告诉过她,不过见到黑了瘦了,没了往日白嫩的张逸夫,宁澜还是难受,谁都知道吃苦好,吃苦锻炼人,可毕竟哪个妈妈都不愿意见儿子吃苦。
张国栋却不以为然,口中念叨着结实了,成熟了一类的赞扬。
宁澜还要给张逸夫搞夜宵,让他给否了,真吃不动了。
父亲问起了工作安排,张逸夫如实答了,要搞发电公司,自己牵头,张国栋频频点头,儿子开始做大事了,宁澜却只关心将来的级别,怕儿子级别太高,不好处对象。
这确实是个矛盾,门当户对是一定的,可儿子级别高了,对的门户无疑得更高,这边老两口显得寒酸了。
话里话外,宁澜又提起了秦玥,提起过年的时候她父亲也来了,还问他父亲到底是什么干部,虽然言语低调,可谈吐实在不凡。
张逸夫半推半就,不去聊这些,宁澜也只好不问了,反是张国栋,屡屡夸赞秦玥的父亲见识不凡,低调和蔼。将来在工作中一定要尽量照顾。
谁照顾谁啊……
回了自己房间,张逸夫大概合计了一下后面的事情,就此睡去。
该处理的人际杂事到此为止。回蓟京终究还是来工作的。
次日晨,再来到单位。这才去办公室办了正式报到手续,暂时由华北局给他发工资了。李主任几次劝他搬到朝向好些的独立办公室去,张逸夫却执意不肯,非在大办公室混着,这样某些交流虽然会不方便,但工作效率更高一些,为的只是尽快落实公司的事情,尽快搬走。一山不容二虎,在巴干的场子里呆着总是浑身难受。
上午的时候,文天明也回来了,连宿舍都没回就来办公室报到,见了张逸夫,难兄难弟自然是一通拥抱,无论是阮湄文天明还是张逸夫,都黑了不少,不再是办公室干部的样子,反像是当过兵的人了。
午饭过后。队伍也齐整了,张逸夫也看过了上面的工作指示,将大家召集在一起。谈起了工作安排。
成立公司的事情,是计委提出来搞的,电力部配合工作,割出去一些资源的确难受,但谁都清楚这是割给贾峦松的,必然一路绿灯,张逸夫也算搭了个顺风车。
根据计委给的精神,公司独立运营,主要干部由国资委任免。电力部配合工作。初期目标是成立发电企业,从文中精神来看。在运营稳定后,应该会逐渐向多元化的电力集团企业转型。
实际上。这也就是将来五大发电集团的雏形了。那时的发电集团,是大佬们坐在一起讨论良久,切了半天蛋糕权衡出来的,现在则不然,从无到有,一点点来,没那么多现成的东西,资源还是要自己争取,业务还是要自己拓展。
虽说有小贾这块金字招牌在,但建立运营一个电企,依然有难度,绝对锻炼人,张逸夫也成为了是国内第一批搞发电企业的人,积累的宝贵经验与人脉都是财富,刚刚毕业不久的小贾,也得以在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中了解要做一件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要做事,最重要的无非是人和钱了,谁来做,给多少钱。
队伍需要调整,需要扩充,就像三溪工程公司筹建处一样,历时八年,从几个人扩充到了百人的团队,不过张逸夫的时间并没有这么多,他自己更是惜时如金,百人团队他用不到,但几十人的筹建队伍必须要有,作为一个发电企业,需要太多方面的专业人士了。
在这方面,他希望主要用内部推荐、外部招聘来搞定。原因无它,懂电力的人都在体制内,这边是大头,需要吸取各方面各机关的人才,当然要双向选择,人员素质要高,贵精不贵多。至于公司化经营、财务管理方面,则需要另一套人,非系统内的。人员的大头需要组织内部调节,北漠发电公司未来不可估量,相信其它机关也会有人感兴趣,此外这件事牵扯利益众多,肯定不能全是自己选的人,各个方面领导都可以推荐人过来,张逸夫不敢独断,也没资格独断。
钱的方面更有趣一些。
北漠发电公司的计划,也效仿了三溪。
三溪集团,在三溪大坝正式投产之前,实际上已经收编了周围的几个水电站,一方面积累运营经验,另一发面也算有一个收入来源。
北漠同样如此,根据精神,电力部需要在华北范围内,拨几个电厂交予北漠发电公司经营,这个名单还没有确定,需要谈,需要扯皮。
电厂的运营收入将作为发电公司主要的收入来源,当然现阶段大头还是政府拨款,毕竟要建北漠,一旦北漠正式投产,公司开始盈利,拨款就可以停下来了。
到那时,再从大型发电集团的盈利情况来看资金政策,成本控制,煤价,煤耗都是重要因素,反正这些因素综合一下,经常“亏损”就对了。(未完待续)
589 念叨
readx;亏不亏损都是后话了,目前还是要决断眼前的工作。
工作分几步,出计划,跟部里商量确定计划,向计委汇报计划,批准计划,实施计划。
这工程可长可短,张逸夫自然希望是短的。
围绕着人与财,张逸夫一一分配了工作,这个计划必然很大,要分开来搞。
他自己,则需要与诸位大佬谈拢计划细节,这样出的计划才能通过,
由于是破天荒的工作,谁都没经验,也没现成的流程可循,基本就得靠张逸夫自己闯了。
第一关,找部里干部处要人。
张逸夫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跟刘建网见面了,刘建网却记得清楚,每次见张逸夫,他好像都提了一级,到现在已经比自己还高了,自己挖的苗子,成长实在快过头了。
“你提需求,出报告,我们批,领导批,然后自愿报名,单位推荐,双向选择,最后按工作调动办理。”刘建网一步步跟张逸夫阐述了流程,“我们尽量快,你放心。”
“是是。”张逸夫呵呵笑道,“我就是不知道尺度怎么合适,要多少人合适。”
“一步步来吧,我个人建议,现阶段筹建处人数……不要超过40个吧。”刘建网大概估计了一下,“40个应该能批下来,不一定非得一步到位,有合适的就先调过来用。要把工作做细,一方面你们这里要接收,另一方面对方单位也要放人。”
“如果是社会人员呢?”
“还是尽量不要有。”刘建网嘱咐道,“比较麻烦,毕竟大多数有用的人都有单位。另外要说的就是,将来这个公司的前景,外单位的人不一定看得清。你自己可能要多走动走动,拉拢寻觅一批人。”
“我以为都会往这儿挤呢!”张逸夫大笑道。
“这个不好说的,毕竟没有先例。”
张逸夫只得摇了摇头。要是人人都知道发电集团的前景,怕是这会儿自己办公室已经人满为患了。这么美的差事,还得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去找人,麻烦啊。
“哎……”刘建网看着张逸夫,突然叹了口气,“你看,再过一段时间,我也管不着你了,得是国资委、组织部什么的管你了。”
“哪的话刘处长。”张逸夫赶紧摆了摆手。“没你哪有我啊?当时我们学院陈教授就给我否了!”
“哈哈。”刘建网跟着笑道,“我还不敢提,你这么说,我提点私人请求?”
“大可提。”张逸夫清楚刘建网是什么人,连代买个相机都要互相打收条字据,不会太过分的。
“我妹夫……在设计院……”刘建网显得很不好意思,“研究生学历,人很老实,不知道你那边……”
“这好说,让他有时间过来一趟。好说。”张逸夫笑道,“这有什么的,憋这么半天才说。”
“就说不清楚。我是管干部的,每天都有人找我聊这些,换成我跟别人聊了,特别不自在。”刘建网尴尬道,“北漠发电公司必定很有发展,如果不是工作卸不下,我自己都想过去了。”
“哈哈,您跟别人也这么说啊,帮我多宣传宣传。多推荐些能人过来就好了。”
“成,那我叫他明天联系你了?”
“没问题。”
刘建网好像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这才自在一些:“我这边好办,你来部里还要做什么。我给你建议建议。”
“主要是划电厂的事情,得划几个电厂过来,没人跟我提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找谁商量,比较麻烦。”张逸夫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苦衷。
“这个啊……是麻烦……”刘建网皱眉思索片刻,“还是先找生产吧,再与体改办、调度沟通一下,然后汇报给部长,部长点头了再提文件走流程就好了。”
“找秦勇?”
“也只能是他了,跟他说定了,再跟体改办、调度聊一聊。”
“成。”张逸夫笑着起身道,“那我先赶过去了,咱下次聊。”
“好说,我这边你就放心吧,任何流程都不会拖的。”刘建网起身欢送张逸夫,“顺带一提,现在来看,北漠发电公司应该是局级单位,但后面很有可能提成副部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您开玩笑了,副部的话,那位置可不是留给我的。”张逸夫呵呵一笑,“我就是干活的,管管建设、生产什么的。”
“这个心态好。”刘建网拍着张逸夫道,“我就怕你太膨胀,觉得自己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样好,面对调动和安排踏实。”
别了刘建网,张逸夫马不停蹄又来找国强老师了。
这次国强老师有会,他不得不进会客室等一等,等人的间隙,姚新宇见缝插针混了进来。
“逸夫!欢迎回京!”姚新宇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面对张逸夫也必然客客气气。
“哎呦,也恭喜你高升啊。”张逸夫笑着握手。
“哪里哪里,我还远着呢。”姚新宇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摆了摆手,“我看你正好有时间,过来跟你汇报汇报最近的事情。”
“咱俩?有什么要汇报的?”
“嗨,就是平常工作以外的一些事情。”姚新宇笑呵呵坐下,“最大的事,郑道行结婚了,比较低调,就是几个年轻同事聚了聚,我也去了,大家都很遗憾你没法来,你如今回来了,可能要补一桌。”
“红包给多少?”张逸夫警惕地问道。
“……哈哈。”姚新宇大笑道,“不用给的,咱们单位的传统,不大办,除非关系特别要好,否则也不给红包。”
“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欧炜已经调走了,去电科院下面的一个单位了。”姚新宇淡然说出了这个安排。
“嗯,我知道了。”
姚新宇想了想又说道:“再上面,据说庞司长也要调动,可能要去系统外的工程单位,暂时还没公开。”
“嗯。”
姚新宇接着又跟张逸夫念叨了一些七七八八无关紧要的事情,转眼秦勇已经回到办公室,一个小伙子过来通知张逸夫过去。(未完待续)
590 三步走
姚新宇也算对张逸夫无以为报,只能尽量聊些事情出来,算是示好。
张逸夫也不抵触,这些情报现在看着没用,也许某天就会是重要的东西了,重要的是这个态度,以后张逸夫找他打探事情也方便。
与姚新宇往来,摆明了利益关系,不用顾忌,但跟郑道行、郝帅这些同学,都是有感情在的,不方面这么交流。
进了秦勇的办公室,他竟然见了张逸夫就无奈地埋怨起来。
“你说说你,让你去休养,你还是折腾了这么多事出来!”秦勇指着张逸夫是夸也不是,骂也不是,“你在那边搞“村村通”,差点把命栽进去,这已经传开了,吓得滇南局够呛!”
“秦司长,我真的是玩了俩月,实在闲不住才做点儿事儿的。”张逸夫挠着头落座。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要用在适合自己的事情上,那么搞小电网太基础了,有得是你要搞的事情。”秦勇呵呵一笑,“是来谈划拨电厂事情的吧?”
“是了。”张逸夫嬉皮笑脸道,“秦司长定吧,定了我打报告。”
“哎呦?我定?”秦勇脸一板,故作严肃,“那把内蒙几个10万的小电厂给你们了。”
“成。”张逸夫笑呵呵应了。
“你也真能答应。”秦勇憋不住了,摇了摇头,“咱们好好说,生产任务依然不能耽误,即便是划拨的电厂,也是一步一步交予北漠公司管理的,我们要确保安全生产,再逐步放手,不是放不下这电厂。是怕出问题。”
“完全理解,极力配合。”张逸夫点头道。
“哎……”秦勇说着摇了摇头,“其实这个事情。我们几个领导已经商量过了,给你几个选择。丰州、塘峪、冀北、黄岛、微水,这五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电厂,机组单机容量大,相对比较先进,经济效益高,我们认为现阶段先拨三个,准备试运营一下,后面再看。”
秦勇所说的五个电厂。确实都是大电厂,丰州是华北地区唯一的百万级大厂,冀北刚刚达标,生产效率优秀,塘峪地区工业企业多,矿业资源多,也是北方大厂,黄岛与微水位于鲁东,同样是华北电力生产的主心骨。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电厂都位于冀鲁一带。没一个内蒙的。
“内蒙本地没有大电厂么?”张逸夫问道。
“那边情况比较复杂,不好办。”秦勇如实答道,“内蒙局相对比较独立。虽然工作上属于上下级,但很多管理上自治性比较强,还是不要把事情搞复杂了。”
“也对。”张逸夫琢磨道,“我个人觉得,先期三个冀省电厂就好了,我也熟悉,方便管理。”
“那就回去商量商量,提份报告上来。”秦勇接着说道,“你也算是冀北电厂出来的。不知道同志们知道这件事后,作何感想。”
“心情复杂吧。”张逸夫笑道。“怕是觉得离开体制,没了铁饭碗了。该骂我了。”
“不然。”秦勇摆手道,“体制内的饭碗也有不铁的,生产效率慢慢提上来,不需要那么多工人了,该丢的饭碗,还是保不住啊。”
他很快摆了摆手:“咱们不聊这个。关于北漠发电公司的成立,部里领导也有精神,有指示,你去联系办公厅,组织个会,听一听领导指示,该走的过场得走。”
“一定……”张逸夫继而问道,“都请谁?”
“有点儿关系的都要请,来不来看他们自己。”
“好。”张逸夫感激道,“我正愁这工作没流程可循呢,秦司长帮我指明了。”
“都是摸索。”秦勇随即道,“私下说一句,你在定这些事之前,也可以跟重要的同志们谈一谈,看看同志们的意见。”
“跟峦松谈?”
“我特意不说明白的,你别这样。”秦勇胀着脸骂道,“总得留层纱吧?”
“对对,跟同志们谈。”
秦勇无奈摇了摇头:“忙公司的事,也别落下了北漠工程,那才是重要工作,之后以公司名义组织工作,流程上更自由一些,也更容易产生矛盾,你处理好。”
“这是必然。”
“最后再提醒一下,千万别觉得自己跳出去了,尤其是见黄部长的时候,该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秦勇颇为正色说道,“你的这个安排,还是他最先提出的,私下有时间,表示一下感谢。”
“黄部长提的?我以为是……”
“贾主任没法提这事。”秦勇抿嘴道,“黄部长提的,不然哪那么快。”
“那我是该谢谢他。”
又聊了几句,张逸夫才出了秦勇办公室。
看秦勇说话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很单纯,他知不知道黄正辉那些敏感的事不好说,但他至少不知道自己在滇南碰到的真正麻烦。
到此为止,黄正辉对自己这边始终没什么为难,都是善意,张逸夫也知自己得了便宜该有所表示,别计较那么多。
跟他计较,那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
两天,计划有了轮廓,张逸夫约的会也要召开了,美其名曰“北漠发电公司成立研讨会”,这个是内部会议,主要是讨论分蛋糕和将来听不听话的细节,将来还会有外部会议,跟社会各方改革方面的专家斗斗嘴皮子。
大多数领导,对这会都可沾可不沾,但他们听说黄正辉去,就不敢不去了,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都出席,本来定在十几人的会议最后变成了四十多人,不得不换到了更大的会议室。
张逸夫这边,率领有限的人马出席,其实早在改组为公司筹建处之前,他的队伍就有些团队的味道了。
所谓现代经营团队,与曾经体制内的办公室人比起来,最大的不同点就是没那么多“斗”,以共同的利益为目标,高效务实向前进。
这在体制中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因为官衔的存在,大家总会就“先提谁”、“分谁房子大”一类的问题而纠结,时间长了也别干正事儿了,就斗吧。
张逸夫手下的一批年轻干部,一方面有干劲想做事,一方面张逸夫始终贯彻每个人得到的东西,跟他做的事成正比,透明分配利益,外加自己也干净,这才保证团结。
所以有的时候不能说那帮坐办公室的就爱斗,就爱吃闲饭,其实多数情况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好好做事不一定有好归宿,久而久之人就疲了,混了。
也许将来的北漠公司也会变成那样,但只要张逸夫当一天一把,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贾峦松、文天明、秦玥依然是这边的铁三角,到达会场后,张逸夫与领导们谈笑风生,他们则条理分明地整理文件报告。
整点,黄正辉也风尘仆仆进了会场,比他岁数还要大的老秘书跟在身后。
时隔几个月,张逸夫终于再次见到黄正辉。
他依然是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相貌也依然没什么改变,跟秦勇一起出行指定还是会被喧宾夺主,眼神也同样路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全场人起立迎接大佬。
“坐坐,客气什么。”黄正辉一面笑着摆手让大家坐下,一面落座,“三溪的事情最近指示紧,刚刚开了会,电网建设要抢在前面,超高压直流送到上沪去,也是大工程啊。”
他说着好像在找谁,扫了一圈也没找到:“八一呢?他没来这个会?”
“我去叫?”办公厅的领导问道。
“算了,单聊吧,这个会是讨论北漠的。”黄正辉说着望向张逸夫,“怎么样小张,去滇南锻炼回来,任务又重了。”
“是,我正要提出困难,请求领导们的支持呢。”张逸夫笑着拿起材料,说了句俏皮话。
听了这话,不少领导有点儿心慌,不是该说“感谢组织信任,义无反顾完成任务”之类的么?
黄正辉却笑了笑,冲周围道:“也就张逸夫敢说这么直了,内部会议,大家也都直率一些,提高效率。”
大佬竟然肯定他了!
张逸夫心里也有了些底,大佬是心照不宣的,自己也得会做。
“黄部长,各位领导,我这个资历做这个工作,确实有一些困难,所以才在此,希望黄部长和各位领导多指示一些,能拉就拉一把。”
“来吧,开门见山的谈吧。”黄正辉立刻让会议进入正题,“我们先听听你们的初步计划,再表态。”
张逸夫点了点头,让贾峦松与秦玥开始汇报。
公司成立三步走。
第一步,申请拨款,建立公司,选址,然后先搬出去,作为一个独立公司存在。
第二步,全盘接手北漠电厂工程建设事宜,展开招标,引进技术。
第三步,逐步管理运营划拨过来的几家电厂,积累经验,直至北漠投产。
汇报中这三步适当展开,七八分钟的功夫便说了个大概,得到领导肯定之前,张逸夫也不敢做的太具体。
领导们听过之后,开始自由发言。
“选址搬出去这件事肯定是要做的。”办公厅主任先问道,“具体实施有什么想法么?需要部里找一个楼还是怎样?”(未完待续)
591 经营方案
选址是一个敏感且麻烦的问题,现在还不宜多说。
“这个我心里也没谱。”张逸夫答道,“后面还要再跟计委方面的领导开会,是不是要看那边的想法和拨款力度?”
张逸夫话罢,又赶紧补了一句:“没别的意思,北漠说到底也是电厂,北漠公司说到底也在电力系统,实际工作中,肯定还是要诸位领导领导的,我也就是个厂长,换了张名片而已。”
听闻此言,大家放松地笑了起来。
表明这个态度就对了。
不少人怕张逸夫真以为自己自立门户就可以多牛逼了,有这个态度,依然奉电力部为尊足矣。
秦勇随后接过话头,冲周围道:“关于北漠公司先期运营的电厂我也考虑过了,根据上面的文件指示,要保证公司正常运营,需要划拨高效大机组的电厂,咱们正好在这里讨论讨论,冀北、丰州和塘峪这三家如何?”
“这要看张主任意见吧?”
“对,张主任认为如何?”
张逸夫想了想后说道:“文件中对这方面进程没有特别要求,我觉得这事不急,一步步来,安全生产是第一位的,另外是否这么调配,是不是也要问问那几位厂长的意见?”
“都是组织安排,都是好同志,不会有意见的,有意见也是拥护。”秦勇笑了笑,望向不远处的一位精瘦的中年领导,“具体的流程,胡主任应该有指示吧?”
“指示谈不上。”胡主任抬了抬眼镜笑道,“我们体制改革研究办公室,确实从几年前就开始研究这件事了,有几种方案。我占用点时间,抛砖引玉提出来。”
“请。”
胡主任嗽了嗽嗓子说道:“划拨电厂归北漠公司管理,这实际上不是最麻烦的事情。毕竟电厂的原套班子都保留,就像张主任说的。只是名片换了,该干什么,该怎么干,都没太大偏差。难的是公司制度中的运营,跟咱们电力部体制中的生产,是两码事。”
胡主任专门研究这个的,肯定想在了大家前面,他放慢语速尽量清晰地介绍道:“电力部内部是统一核算。电厂是个生产单位,不是经营单位,经营单位是各省市的电力局,通过产供销一条龙盈利,也就是发电、输电、供电、售电一体,大家都在一个组织内,分工不同。而在北漠公司的体制中,电厂却要充当一个运营单位,盈利单位,这时问题就来了。盈谁的利?”
胡主任看了看大家,很快自问自答:“首先面向用户售电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说‘用北漠电的用户。电费交给北漠’,电网是一体的,根本没法实现。所以在现阶段,电厂作为盈利单位,盈利途径只有一条,就是卖电给电网。”
众人纷纷点头,的确只有如此,北漠公司发的电只能有一个买家。
胡主任接着说道:“咱们电力部,作为电网的拥有者。去买北漠发的电,比如平均销售电价是五毛钱。计算咱们的电网建设成本,供电运维成本等等。核定一个价格出来,以这个价格向北漠买电,这就是第一个方案。”
张逸夫清楚,实际上老胡说的并非第一个方案,而是唯一方案了。
套入商务模板,电厂就是生产商,而电网就是大经销商,产品以较低的价格批发给电网,电网再以市场价格销售给用户。
老胡补充道:“在英国的电力体制改革中,采用的就是这套方案,易实施,清晰分明。当然,电厂的上网电价应该高于发电成本,否则没有赢利,无法生存。”
“这个上网电价大概会是多少?”黄正辉颇有兴趣地问道。
“黄部长,这您有点难为人了,这个不是我的专业。”
“你就大概估算一下,这里也就你有资格估算了。”黄正辉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下。
“嗯……估算的话,大概是平均销售电价的60-70%左右吧。”
黄正辉点了点头,透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从前,自家生产,自家卖。
现在强行要变成别人生产,自己买了再卖,难免不觉得亏了点儿什么。
这一点他自然是多虑了,作为生产单位存在的电厂,与作为经营企业而存在的电厂,完全是两码事。
作为生产单位很少会考虑生产效率与管理成本,反正都是拿工资的,煤要多少给多少,省什么煤?
作为自负盈亏的经营企业,你省下来的就是赚啊!管理也灵活一些,电厂领导员工的奖金会跟盈利挂钩,积极性无疑高很多。
非说的话,现在电厂作为生产单位,其成本,也许会高于平均销售电价的60-70%。当然这不会有人算的,也没法算。
“其它方案呢?”秦勇问道。
“其它方案实际上也是这套方案的变体。”胡主任比划道,“比如说,电力部对电厂进行‘买断’,在评估了发电生产成本后,每年进行定价买断,支付一笔固定资金,之后可以根据需要给电厂安排生产任务,直至重新评估。”
“确实不如第一套。”秦勇思索道,“首先这个评估方法方式就很难把握,电厂更新换代,引进新机组也没法立刻发挥作用,而且买断这种方式,也会影响积极性。”
“是的,再之后的方案都是纯粹理论研究性的,不符合现在的情况。比如有些偏远的地方,没有与大电网联网,包括有些农电,地方政府采用的是地区小电厂点对点供电,这样确实可以解决盈利问题,但背离了大电网的概念,而且安全性差,其实是倒退了。”
“嗯,这个不可能。”黄正辉都没法忍这一套,“大电网是关键核心所在,改革当然是重要的事,但也不能胡搞。”
闲聊几句,第一套解决方案基本上确定了,剩下的就是实施细节和计委意见。这也就是北漠公司的意义所在,这是一块试验田,试验改革的稳定性与先进性。
聊过了这些,话头绕到了穆志恒那边,作为分管调度的领导,肯定是要谈一谈的。(未完待续)
592 表示表示
从前电网调度十分清晰,部里调度局管大电网,各分局管地区电网,层层递进,保证全国的供电任务,生产任务。
如果说电厂是生产商,电网是大经销商,那调度其实就是物流管理,保证全国各地全覆盖供货无阻碍。
所以这就看出来了,做物流管理的都是最累最苦的,更何况“电力物流”需要的技术,需要的精力,担负的责任都极大,所以请珍惜身边每个搞调度的“电力快递员”,高收入他们沾点光,受累可比别人大多了。
北漠成立后,财政盈利问题,和调度问题无疑是两大块,财政方案确定了,下面就是调度方案了。
穆志恒的回答却很没有新意:“调度方面,应该没什么不同吧?”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随后点头。
确实没什么不同……
“电厂接入哪个电网,归哪个局的调度管就是了,跟之前没什么不同。”穆志恒接着说道,“非说的话,在生产任务分配的时候,会有一些不同。从前,都是调度直接制定发电计划,确定这一天要发多少电,启用几台机组,是否要满负荷,都输送到哪里去,各电厂根据生产计划,来确定自己的工作计划,要预备多少煤,如何保证不发生异常停机等。而北漠的不同之处在于,如果按照第一套方案,他们发的电越多,盈利也就越高,他们是一定是要极度争取满负荷的生产任务的。而如果是买断的方案则相反,发多少都拿那个钱,煤炭也是要成本的,他们也许会极力争取减少发电任务。”
老穆不轻易说话。说出来确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胡主任接连点头道:“是的,这个我还没来得及提,穆部长倒是先想到了。”
“谈不上。都是自然而然的想法。”段有为接着说道,“作为调度。安全生产与法规政策是摆在第一位的,我认为应该一视同仁,该怎样就怎样,大家怎样就怎样,不搞特权,除非是国家政策下来,比如鼓励水电,那样我们汛期就安排水电满负荷。这是可以的。”
“对,说得好,一视同仁。”黄正辉点头道,“不管是发电公司,还是内部发电厂,一视同仁。”
众人纷纷点头鼓掌,会议要讨论的东西,基本也差不多了。
穆志恒老实做人,也收获了老实人该有的东西,踏踏实实搞调度。抓安全,抓生产,作为“物流”这一脉的中坚力量。在斗争中谁也不会碰的,这是核心干活儿的,不能乱动,其他闲着的折腾的人怎么搞都没事。
主要问题探讨清楚,后面各方面领导纷纷发表看法,大多数都是不疼不痒的,唯有安监司副司长谈的尖锐一些。
要说这位也是老熟人了,多数情况下都是一张僵尸脸,不苟言笑。不过还是别笑的好,实在比哭还难看。
“具体大家还要商量。我就站在安监方面简单提两点。”南钢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就此说道。“一,不管是电厂还是发电公司,在安监队伍得到部里认可前,安监工作制度不变,甚至把关会更严一些;二,即便成为企业,安全也要高于效益,为人民服务高于盈利。”
“这是一定。”张逸夫立刻点头,“说句老实话,北漠发电公司是否盈利,对公司领导的影响有限,可一旦出事故,那影响绝对是无限的。”
听闻此言,几位领导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
毕竟还是国企,还是央企,赚的钱不归自己,闹的灾却必须背锅。
张逸夫不忘补充道:“安监队伍,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技术,一个公司肯定很难快速组织起来,就算南司长不提,我也得要求,北漠公司这边绝对会坚决支持安监司的检查,多来,勤来。”
“没那么多时间。”南钢干笑一声摆了摆手。
众人又笑了起来,受不住南钢傲娇。
南钢接着说道:“安监检查督察只是一种手段,重要的还是内部管理,内部安全规章明确,安全工作抓得紧,比什么检查都强。”
张逸夫频频点头称是,毫无疑问,整个工作过程中,安全都将是第一位的,为其可以牺牲效率、速度、利润。
“好了,我看讨论得也差不多了。”黄正辉适时收尾道,“虽然大家在小的细节上,还有建议,但大的方向都统一了,北漠发电公司拥护部里的监督,部里也坚决支持发电公司筹建工作,确定这个精神,其它的问题都好解决。”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坚决支持北漠的事情,这些事儿真是一天一变,头两个月还在为招标和厂家的事儿扯皮,现在这一切已经跟电力部没什么关系了。
贾老爷也真是大手笔,投这么大的资源锻炼子弟,用这么大的排场送子弟上台。
在他们眼里,张逸夫能力确实无可挑剔,但脾气秉性还有太多不成熟的地方,这点很有趣,张逸夫的不成熟是因人而异的,面对有些领导做法过激,可面对贾天芸的时候却比宫里泡了一辈子的老太监还成熟,也说不清他到底属哪类了。
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这个难以想象的机会,成为国内第一家发电企业的奠基人的机会,今天的张逸夫,已经俨然成为一位大佬,冉冉升起,无可撼动。
张逸夫自己也意识到,首先你要成为大佬,才有叫板的资本。
会议结束,真大佬先行一步,张逸夫则跟领导们拿着本子有说有笑往外走。
出了会议室,秦勇适时凑过来提醒道:“黄部长一小时内应该在办公室。”
“……”张逸夫这才想起,秦勇曾经指点过自己,要适当表达一下感激,毕竟如今这把椅子,不管是谁的安排,第一个提出来落实的依然是黄正辉。
秦勇也是想得清楚,这种事怎么想都该张逸夫主动去找的,不该等着大佬叫你,过了这一关,这事儿才算稳当,再怎么聊黄正辉也是个人,人做了一些帮助别人的事,总是希望有一些善意回应的,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走了,没人舒服。
秦勇提醒过后,张逸夫赶紧奔赴领导办公室区域,拜山头虽然恶心,但这次是逃不掉了,有的山头,你跨不过去。
老秘书打电话确认过后,亲自送张逸夫来到了黄部长办公室门口,敲门送张逸夫进去,倒上一杯热茶给张逸夫,这才离去。
办公室中的黄正辉,并没有公众场合那样积极的表情,沉闷了许多,单薄的脸上好似挂满了苦恼。
这也是张逸夫第一次到部长办公室,一水儿的红木办公家具,办公桌对面是一张小会议桌,围着一圈沙发,想必在这里进行过不少次非正式会议。
“就坐这里吧。”黄正辉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张逸夫端着杯子落座,勉强笑道:“能这么快回京,感激不尽。”
“不用这么说,人才总要用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黄正辉喝了口茶淡然问道,“工作还顺利么?有什么麻烦尽管提。”
“现阶段还没有太突出的问题。”张逸夫笑了笑,“这边北漠的精神是不变的,坚决拥护电力部领导,虽然组织关系在国资委,但说白了还得是电力部领导业务工作。”
“嗯。”黄正辉应付性地笑了一下,“北漠的底子,要打好,不管是大领导还是社会各界,都在看着,会上南钢说得很对,现阶段安全生产高于经济效益。”
“一定遵循。”
“我再问一次。”黄正辉缓了口气再次问道,“在华北局的工作中真的没什么矛盾么?”
张逸夫愣了片刻,很快想通了他问这话的意思。
“您说的是个人矛盾还是工作矛盾。”
“都算。”
“个人矛盾确实有。”张逸夫摆了摆手,“不过不重要,不影响工作。”
“不尽然,看长远些。”黄正辉沉声道,“根据计划,北漠发电公司的主要业务都集中在华北,不管是电网调度还是电力生产,都要服从华北局,个人矛盾不是没可能影响工作。”
张逸夫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嘀咕起来。
摆明了是要让自己偃旗息鼓,跟巴干和睦相处啊。
所谓的指导工作,其实就是聊这个而已。
从还是不从?
“黄部长,我现在就一心搞好电厂筹建工作,之后运营方面的事,我相信会有更重要的领导来掌管大局,我这点矛盾,没到影响工作的地步。”
“干部安排,不是你说的算的。”黄正辉摆了摆手,这话没什么语气,谈不上批评或者讽刺,“我知道你个人想法很多,才华也多,也许不会永远呆在系统里,但我还是要说,能妥善解决的矛盾,就不要越陷越深。都是为了工作,谁跟谁也没有大仇,当了大领导,心境要放开,放远。拿我来说,如果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的话,可能电力部里有一半的人都要被清理出去了,谁来做工作?”
黄正辉话说得看似中肯,但其中还是有隐喻的。(未完待续)
593 留在这里
你张逸夫在滇南搞了那么多事,我都一笑而过不予计较,你心胸就不能开阔一些么?
面对这个问题,张逸夫无疑更难回答了。
先不说给不给黄大佬面子,就是自己这人怎么做。
他都提到这个高度了,自己再死咬巴干不放,难免招恨,包括黄正辉本人不那么光明的事情,张逸夫也是历经了一些的,你张逸夫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怎么着?今儿干巴干,明儿是不是连大佬我本人也干了?
张逸夫心中权衡再三,这会儿正面刚不得,刚下去,动摇了大佬的根本,招真恨,可若不刚,动摇的是自己的根本,在滇南已经撕掉了太多的投名状,不能在这里低头,更何况这会儿跟巴干握手言好已然晚了。
没办法了,走苦情路线吧。
张逸夫沉默半晌,故做出一副压抑着脆弱情感的样子:“黄部长……有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给你一个解释。”
黄正辉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但请说来。
于是乎,张逸夫进入表演情绪,故事回到了十几年前,一个和睦的家庭,一位勤勤恳恳工作的父亲,被各路人所坑,不对,是有人将各路人的失误、责任统一倾倒在了老实的父亲一个人身上。故事中的巴干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因愧对张国栋,而想方设法打压,不惜让昔日同事去修电表,希望排挤出系统,永远不要见面。
然而张国栋坚持了下来,现在张国栋的儿子已经成人,正坐在黄正辉面前。
故事自然是修饰过的,所有内容都旨在突出巴干的不堪。而忽略到了组织氛围和其他领导行为的不妥。
黄正辉听过后也傻了,他起初以为张逸夫是看不惯巴干的为人,或者是贪之类的事情。莫想到原来你们是世仇啊!
“所以黄部长,什么矛盾我都能放下。就是跟巴干。”张逸夫擦了把真真假假的眼泪,“我父亲现在浑身是病,心理也有些问题,我每每看见巴干,真的笑不出来,连握个手都不可能,我跟谁的矛盾都能调解,唯有他。只要我看父亲一眼,我就恨他一天。他那个人,朝秦暮楚,害过这个害那个,就算他冲我笑,他跟我道歉,我也不会信的。”
黄正辉也不是傻子,听得出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张逸夫说的事想必是真的,因为太好调查了。没有撒谎的空间。
这么解释,倒是说得通,张逸夫也正式声明了。他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只是不能放过巴干。
黄正辉犹豫片刻后说道:“我理解,百善孝为先,你想为你父亲出口气。但上一辈的事情,不应该影响你现在的工作。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下去,矛盾只会越来越大,是不是可以寻求一种解决矛盾的方法?”
“……”张逸夫有点儿慌,您想往哪边聊?
“我可以做一些思想工作。”黄正辉托腮道。“现在就可以,让他正视这些事情。跟你父亲正式道歉。”
张逸夫头皮一麻。
这招拆得够漂亮。
张逸夫一直寻求一个跟巴干往死里干,解不开的理由。
现在倒好。黄正辉直接追溯上去,你这不是上一辈的仇么?我来给你解,平了你爹的怨气还不行么?
“至于事故责任人的事情,太久远了,我们也不可能去推翻前面的报告。”黄正辉进一步说道,“那我现在就联系巴干吧。”
“……”张逸夫想说等等,但实在找不出半点理由。
按照这个剧本,这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再追下去追什么?要求黄正辉撤了巴干的职?这显然不可能。
巴干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黄正辉马上吩咐秘书去找。秘书寻了一圈,原来巴干正在部里汇报近期晋西雨雪天气导致线路覆冰的情况,这边大佬召见,什么事都得停,巴干从会场出来,直奔黄正辉办公室。
办公室中,张逸夫也没想到这么直接就要解决,颇有些辕门射戟的味道,一个在权力上足以威慑双方的和事佬,强行让两边握手言和。
当然辕门射戟强行团结这种事从来都是扯淡的,和事老的威慑力一旦丧失,一切矛盾就会重新提上台面。
只是黄正辉的权力,恐怕会维持很久很久,直到二人已经忘记了矛盾,或者忽略了矛盾。
黄正辉见张逸夫踌躇不定,开始言语安慰:“你说的这层矛盾,我是完全不知道的,今天巴干刚好在部里,也是巧合。这都开春这么久了,晋西那边雨雪天气却不停,巴干正好在部里讨论应对方式。大家在工作上,各有各的忙,业务上都是骨干,这些矛盾,真的该放下。”
张逸夫也是这才想起,好像在新闻中看到了晋西一带接连的雨雪天气,特别是山区更为严重,交通、供水、用电似乎都受到了影响,算得上这个季节多年不遇的冰灾了,只是蓟京阳光明媚,他并未在意。怪不得这两天看不见巴干,王硕被发配的事情他也不管不问,原来是为了应对线路覆冰,麻烦缠身。
话说回来,黄正辉也真是瞧得起巴干,为了不让张逸夫跟他叫劲,竟然不惜做到这一步。
没谈两句,巴干匆匆赶来了,这两天老油脸上还鼓起了几个包,肯定不是青春痘,是上火上的,那边风雪交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边还有张逸夫虎视眈眈。
他进来看张逸夫也在,直接傻了。
“来,咱们这边坐。”黄正辉起身,引着二人坐到小会议桌边,未等巴干说话就问道,“张国栋,你认识吧?”
巴干更傻了,这都哪跟哪啊?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黄正辉催促道,“我一会儿还有会,你也在开会,快点解决。”
巴干只能点了点头,而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望向张逸夫。
“旧事,不追。”黄正辉抬手道,“但旧错,要认,张逸夫说你曾经有事对不住他父亲,你承认么?”
巴干更慌了,这他娘的怎么聊到这里了,黄部长是知心姐姐么?
“痛快点。”黄正辉不耐烦地催促道。
“部长先往下说。”巴干喘着粗气说道。
“你得承认错误,不过不是跟我承认,是跟张国栋。”黄正辉摆了摆手,“你抽时间,去张国栋家里,老老实实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今后大家工作要团结。”
巴干脸皮一抖,眯眼瞪着张逸夫。
你丫有意思么,这点儿破事找部长告状?!
他是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看到了发展结果。
令人头疼的抉择落到了巴干头上。
巴干不服啊,苦着脸道:“黄部长,当时的事情都是领导决定的,我也不过是个处长,张逸夫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别管他怎么说的。”黄正辉抬手道,“就告诉我,你认,还是不认?”
“我……我……”
张逸夫见巴干犯难,立刻说道:“黄部长,巴干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咱们逼他认错,然后他去我家说句对不起就走了,这也没什么意义。”
“那你说怎么有意义?”黄正辉也有点来气了,摊开双臂道,“你们两个,都是主要干部,都负责重要工作,非这么一天到晚掐,你告诉我怎么解决?”
“我去!”巴干一见领导有些动怒,立刻双掌一拍,极其痛快地说道,“为了团结,我认,我什么都认,张逸夫你写个稿子让我给你爹读都可以!这行了吧?”
黄正辉这才满意点了点头,望向张逸夫:“你看,巴干已经退了一步,很诚恳了,你也表个态。”
他.妈的,人不要脸,没辙啊!
麻烦又回到了张逸夫头上。
应了这事,今后就再没法跟巴干掐了,不因别的,只因黄大佬已经出面调停,你们都应了,再闹下去就是拿大佬不当东西。
巴干虽然也不好受,但看着这会儿的张逸夫,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你玩?你玩?你个嫩犊子玩得过我?
你得看领导需求啊!领导要咱们团结!你就得团结!你非跟领导对着干!怎么着?有种摇头!你有种摇个头给咱们看看!
张逸夫沉吟片刻,心中本已是死结,这不是心里逻辑和语言技巧能解决的问题了。
他才发现,自己始终就不是一个善于变节的人,从根上就不是。否则,依靠他的知识能力,搞两个专利献给美帝,全家移民,去发达国家混吃混喝,享受新鲜空气,逃离这些该死的烦恼,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他血液里一直存在着某些东西,也许是张国栋留给他的唯一厚礼,尽管这份坚持已经随着社会氛围的变迁而有所改变,但剥开它,初心依在。
与最初夏雪单纯地想逃离这块土地不同,不管他变得多么肮脏不堪,不管多少禽兽狼狈在上面结群为奸,不管上面流淌的是岩浆或是清泉——
张逸夫始终爱着这里。
他要留在这里,用自己的方式。
这些从最初的一刻就决定了,可以为了生存而适当改变,然而初心扭曲,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张逸夫心中一刀劈下,将乱麻披斩而断。
苍天大地,自古恒存。
领导为天?领导是地?(未完待续)
594 先有逸夫后有电
刀子还没架到脖子上,你很强大,但还没强大到可以扭曲我的意志,我尊重你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并不是要给你当奴才,你充其量可以领导我工作,但你不是我爹妈。
也许你有很多奴才,但里面并不会有我。
现在不得不说清楚这一点了。
“黄部长,非常感谢你为我个人的事情,做出的努力。”张逸夫神情抖擞,先谢过大佬,而后神色一转盯着巴干,“但你也看到了,巴干的态度从来没有那么一丁点是在解决问题,没有一点点悔过,而是在敷衍问题,敷衍部长,敷衍我,敷衍我父亲。”
黄正辉面色一沉,还是不从了。
巴干则瞬间瞪大眼睛。
好小子!有种!
他是又惊又喜,你这是死了心得罪大佬,我得助你啊!
然而巴干面上却是一副冤枉的样子:“我说逸夫啊,你倒说说,你还要让我怎样?是负荆请罪还是下跪磕头?”
“不要我说,你自己想。”张逸夫不再看黄正辉那一边,默然起身,“你贪功请赏,背信弃义,害我父亲一十八年!你见利忘义,胸无常忠三十载!你心无担当,推罪于人不胜可数!”
既然撕,就深撕,撕得他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张逸夫愤而起身一阵骂道:“你罄竹难书害群之马!你身居要职覆船之舵!你朝秦暮楚腐基之虫!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怎么解决?”
“张……张……”巴干被骂得青筋暴起,想对着张逸夫的话驳回去,然肚子里实在没汁儿,吃了没文化的亏,又不能直接骂娘,只得转头冲黄正辉道。“黄……黄黄……”
黄正辉也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他是被惊艳到了,你小子骂起人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好像说的也真是那么回事。
未等黄正辉组织好语言,张逸夫指着巴干继续骂道:“黄部长为了稳定团结。留你几日,你苟图衣食我还无心说你,你现在恶人先跳,抱着黄部长妄成吮血之蛭!还在对黄部长吆东喝西!在我面前犬吠聒舌!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你你……”巴干舌头实在跟不上,脸皮再能扛也实在要炸了,好歹是一个大局的领导,他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张逸夫!别当你多读几年书就能叫唤!这里是黄部长的办公室。轮不到你来……”
“自然轮不到我!”张逸夫同样怒而起身逼到他身前,“黄部长乃我行之尊,自然要顾全大局,你掌中枢华北,黄部长言谈自然要刚柔得当,维稳求安,所以这些话才轮得到我来说,莫以为领导不说,领导就不知,领导就不做。”
张逸夫说着逼上前去。逼得巴干步步后退:“我只问你,你罪行如上,你要解决。你怎么解决?换黄部长来解决,怎么解决?”
“放屁!全是放屁!”巴干想一把推开张逸夫,却推不动,毕竟是滇南行走了两个月的,他只得继续求助于黄大佬,“部长,你都看到了,张逸夫这样,是干部么?”
“好了。好了。”黄正辉长叹了一口气。
张逸夫出口成章,虽然有夸大的成分。确是八九不离十的,这次他真的没打算给自己面子。要跟巴干死掐到底。
说他跟巴干的关系处理得刚柔得当,完全是扯淡,刚柔得当完全是用在张逸夫身上的,这次稍微使了那么一点点劲,就遭遇到如此的反弹,黄正辉虽然没想到,但有预感早晚会有这么一次。
开会的时候张逸夫一再表示坚决拥护部里领导,大方向上是舒服的,就是跟巴干水火不容,这次他见识到了。
一步步走到这里,黄正辉能容得下巴干,也容得下张逸夫。
张逸夫听了黄正辉的话,也不再说,径自回到沙发上坐定:“对不起,让黄部长为难了,我这都是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一套一套的,倒是挺华丽,在战国你可吃香,谁家写檄文都得请你。”黄正辉语态温和地开了句玩笑,而后冲巴干道,“你也坐过来。”
巴干已经是满脸油汗,警惕地看了眼张逸夫,心下已是咒骂千万次,妈的张逸夫都做成这样了,怎么大佬还不拍桌子骂!大佬脾气太好了!
待巴干也坐下后,黄正辉又叹了口气:“既然态度这么坚决,我也不强求了,我在此声明一下,我是不偏袒哪边的,公事公办。如果你们的个人矛盾扩大化,组织化,影响到工作,影响到组织团结,我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一定严肃处理。”
黄正辉说这话的时候瞅了眼张逸夫,你都说这么多狠话了,我也得稍微来一下找回场子。
张逸夫心下一稳,这立场终于是站住了,大佬做事,是要看成本和利润的,张逸夫这边是炸弹一枚,要搞定他成本太高,只是让他与巴干不对着干,这利润也有限,没必要了。
你会做,我会做。
张逸夫当即表态:“这件事止于个人。扩大到组织,我岂不是跟巴干是一丘之貉了?”
“黄部长你看!他根本没打算过去!”巴干指着张逸夫道,“这没完了!”
“你少说两句。”黄正辉眉头皱了起来,张逸夫都表态了,你怎么又来劲了。
一看大佬的脸色,巴干也只得蔫了,恨恨瞪了眼张逸夫:“张逸夫不扩大,我就不扩大。”
“那张逸夫扩大,你也扩大了?”黄正辉不满道。
“那……”
张逸夫见机笑道:“我要扩大矛盾,你应该直接汇报给黄部长,让黄部长严肃处理我。”
妈的!!巴干脸上又是一阵胀痛。
脑袋烧了又烧,不够用了,怎么这弯子都没转过来!
黄正辉看着张逸夫,也是没半分脾气了。
怪不得,贾天芸能喜欢你喜欢到骨头里,贾峦松能敬佩你敬佩到血液中。
不过张逸夫,你要知道见好就该收了。
张逸夫当然知道见好就收,真跟大佬干,都是玩儿命的买卖,结局指定都像中国股市一样。
黄正辉不强求,这也预示着一件事。
在不影响工作,不影响组织团结的前提下。
张逸夫可以不分场合,不需要道理的和巴干撕逼了,天下都知道我们不和,大佬都应付不来。
没人能阻止我干你!巴干!我要将你扒了猛干!
刚要抽身走人,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老秘书焦急前来。
黄正辉一看这个,神色终于显现了一些紧张,之前张逸夫狂撕的时候也没有出现的紧张。
“出事了?”他沉声问道。
“晋西……跳了。”
无论是黄正辉还是巴干,都倒抽了口凉气,大脑短路了几秒钟,像是电脑重启,需要最快速地重新调整运作模式。
领导不是天,安全是天,因为领导也要寄希望于安全。
“跳了多少?”黄正辉哑着嗓子问道。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是跳了十几条。”老秘书咽了口吐沫,“现在应该更多了,一直没停,几乎整个晋西都在跳。”
黄正辉脸皮抽了一下子,迅速转向巴干:“你来部里不就是商讨解决这件事的么?”
巴干更是焦头烂额,刚刚被檄文级撕逼洗礼过,天又塌了下来,扛不住啊!
张逸夫恍惚觉得,也许老天也看不下去这个人了,老天也开始干他了。
“是是……是来讨论这件事的……晋西局人不够,情况特殊,应对覆冰的准备有限,我来部里就是商量,能不能让华南支援一下,他们应对覆冰经验丰富,设备也先进。”
“直接提啊!还开什么会!”黄正辉这下真的有点怒了,你俩撕逼终究撕不到我,我闲着没事儿关注一下,怎么真正重要的工作反而拖了下来,他指着巴干还要骂。
“部长,时间紧急,责任后面再说,现在还是先去调度看看情况吧。”张逸夫也是着急,倒不为别的,华北局现在管生产的是牛大猛,管调度的是赵文远,都是自己的老上司,真出了大麻烦,巴干指不定怎么搞这老哥俩儿。
“对,对。”黄正辉也是这才定了口气,张逸夫也真是言出必践,本来这是狠踩巴干的机会,他却没多话,反而提醒自己先去抓安全,他立刻起身道,“走,先去调度中心。”
巴干和张逸夫也紧跟着起身,跟着黄正辉朝外走去。
没走两步,巴干便说道:“部长,张逸夫就不用去了吧?”
黄正辉瞪了眼巴干,你倒是小心得紧,生怕再让张逸夫多说两句。
有奴才是贴心的事情,但这奴才贱过头了,也不怎么惹人喜欢了。
黄正辉没什么好脸地说道:“去,都去,张逸夫还在电厂的时候,就处理过原来华北电网的振荡,丰州的事,我都记得,你忘了?”
巴干又是一副苦逼神色,妈的,华北一年来一次大事儿!怪我喽!也不知招谁惹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灾星就吃上华北了!
事故型张柯南,真的名不虚传!
先有逸夫后有电,振荡之后造冰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