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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章鱼     医道官途txt下载     医道官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开始算账(下)

    洪长青咬着嘴唇用力摇了摇头,她今天算是彻底认清了陈岗的本来面目,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来到门前她停下脚步,转身对陈岗道:“你给我记住了,这世上没有白吃不付帐的道理,如果我出了任何事,你也不会好过,还有,你给我记住,工作你不愿意解决,你就得给我其他补偿!你自己掂量着办!”说完洪长青摔门而去。

    陈岗气得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咬牙切齿的诅咒道:“婊子!”寡妇无情,婊子无义,今天陈岗算是深刻认识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张扬和桑贝贝躲在车内,看着洪长青离开了嘉盛苑,洪长青不时的捂着嘴,似乎在哭。

    桑贝贝叹了口气道:“张扬啊张扬,你用这种手段对付别人是不是太卑鄙了?”

    张大官人道:“谁让他欺负我表妹来着?”

    桑贝贝瞪了他一眼道:“我才不要你这种表哥呢。”她指了指张扬手中的相机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张扬笑道:“当时的情况下陈岗没看清是谁干得,不过他肯定会怀疑我。”

    桑贝贝道:“你是想利用这次的机会把他给整死,还是留着在手里慢慢虐死?我看你肯定选后者。”

    张大官人对桑贝贝的这番话表示赞赏:“丫头,越来越明白我的心思了,北港常委里,就没一个人愿意帮我说话,你说陈岗这孙子要是突然倒戈相向,那帮常委是不是把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陈岗思量再三,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他的亲弟弟,昨晚他只和张扬碰过面,陈岗想来想去,如果说有仇家,那么张扬无疑是他目前最大的仇家,过去他一直都想报复张扬,而张扬也没少干针对他的事情,最近他听到风声,张扬扬言要取代他常委的位置,当然这只是听说,可信性并不大。

    可是如果这些照片真的落在了张扬手里,恐怕麻烦就大了。考虑了一整夜之后,陈岗决定找张扬好好谈一谈,试探一下,这件事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张扬接到陈岗的邀请并不意外,他本身就在北港没有离开,听说陈岗请他吃饭,张扬欣然应邀。

    陈岗请吃饭的地点在金色港湾,本来陈岗和皇冠更熟一些,可是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之后,皇冠已经成为了他的噩梦。

    请人吃饭想找到一个名目对陈岗这种政治老手来说并不困难,张扬答应的很痛快,没等他说出要解释昨晚的误会这个理由,张扬就答应了下来。

    陈岗越发怀疑张扬有问题。

    张扬和陈岗单独坐在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两人是对手,是敌人,能让两个相互抱有敌意的人坐在一起,肯定有一方想要做出主动让步。

    让步的一方几乎都是主动提出邀请的一方,所以陈岗见到张扬的时候,笑得很和蔼。

    张大官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傲气,胜不骄败不馁是一个官员最基本的素质。

    关上门来,有些话就没必要拐弯抹角了,陈岗道:“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陈凯喝多了,所以才会和你表妹发生冲突。”陈岗尽量表现的谦逊,可在张扬的眼里,这厮今天再也没有过去的精气神,显得有些低声下气。

    张大官人笑道:“陈书记实在是太客气了,昨天也不是陈凯一个人的责任,我那个表妹脾气也太大了一些。”

    陈岗呵呵笑了一声,他低声道:“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总是不好。”

    张扬道:“是啊,我担心会影响到大家的声誉,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翻过这一页就是。”

    陈岗道:“张扬,我没看错你,过去我就知道你胸怀很大,做事情有大局观。”

    张扬笑道:“公是公私是私,一个国家干部连这么点素质都没有哪行呢?”

    陈岗道:“现在的年轻干部,有你这样素质的可不多了。”

    张扬道:“我毕竟年轻,不会处理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周围有不少人都说我任人唯亲,还说我把陈凯同志从滨海踢走的,目的是为了给程焱东腾位子。”

    陈岗道:“我可没这么想,陈凯的调动是在你来滨海之前的事情,跟你能有什么关系呢?”

    张大官人心中暗乐,抓住了陈岗的小辫子,这厮说话果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狗日的真是乖巧啊。张扬道:“陈书记,你是不知道,现在很多人都把正常的人事调动,看成了一种阴谋,就拿洪长青同志来说吧,明明是她自己主动要求调离滨海的,别人却说是我把她逼走的,你说说我冤不冤啊?”

    陈岗听到张扬提起洪长青的名字,内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他几乎能够断定了,张扬绝不是偶然提起洪长青,他肯定是存心有意。陈岗道:“革命事业就得做好承受委屈的准备。”

    张扬道:“陈书记,我不能和您相比啊,我沉不住气,其实您受得委屈肯定比我多,外面关于你的流言也有很多,有人说你跟洪长青两人有不正当关系呢!你听说过没有?”

    陈岗整个人凝固在那里,如果刚才只是猜测,现在他已经能够断定了,张扬啊张扬,你他妈太狠了,居然跟踪我,拍我的照片,陈岗望着张扬,望着这厮唇角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果手头又把刀,陈岗肯定拿起来狠狠捅到这厮的心脏里,他要杀人灭口,可这个念头稍闪即逝,因为陈岗没这个胆子。

    张大官人不仅仅是暗示这么简单,在陈岗看来,这厮就是摊牌,张扬在告诉他,自己的命脉已经完全被他掌握在手心里,现在只要张扬乐意,马上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一旦知道最坏的结果,陈岗的内心反倒变得踏实了许多,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怎样?陈岗道:“难啊,别人都看到我们表面的风光,谁知道我们背后的辛苦。”

    张扬道:“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能不理解吗?陈岗光屁股的照片都被他拍到了。

    即使在这种状态下,陈岗仍然能够做到古井不波,这么多年的政治修炼不是白来的,他开始冷静的分析,看来张扬现在并不想使用手中的这张牌,也就是说,张扬想做的并不是揭穿自己,一下将自己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想要利用自己。

    陈岗并不害怕被张扬利用,他最害怕的是自己在张扬的眼中失去价值,如果那样,自己就连喘息调整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要张扬觉得自己对他有价值,那么张扬就暂时不会掀开这张底牌,也就是说,他还有逃过劫难的机会,陈岗道:“张扬,我听说最近你和泰鸿之间搞得很紧张。”

    张扬笑了笑道:“我跟泰鸿之间没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那帮别有用心的人搞出来的。”

    陈岗尴尬的干咳了一声,人一旦被别人拿住了七寸,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他在张扬面前忽然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陈岗期望张扬提出要求,如果张扬让他干点什么事儿,他心里还能好过一些,可张扬什么事情都不提。陈岗道:“这次泰鸿拿下蔺家角的态度很坚决,如果市里不把那块地划拨给他们,他们就放弃在北港建设分厂。”陈岗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其实市里这次也很为难,毕竟之前做出了这么多努力,而泰鸿又是钢铁行业的领军企业,如果能够顺利落户北港,对北港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啊。”

    张扬道:“陈书记,咱们**人怕过要挟吗?”

    陈岗微微一怔,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陈岗以为张扬在说自己,心说怕,怎能不怕,你丫不拿着我的裸照要挟,老子会对你一个小字辈忍气吞声?做梦去吧!

    张扬道:“泰鸿在建厂的问题上要挟市里,本身就非常的可笑,搞得他们好像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我们非得巴结他们,让着他们,我说各位领导有没有考虑过,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做赔本的买卖,泰鸿之所以选定北港,不是要支援地方建设,更不是要帮助北港提升经济收入水平,他们的目的首先是为了自己,我调查过泰鸿在南武,他们在那边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降低薪酬水平,想要降低运输成本,所以才会选择北港这个港口城市,既然是合作,双方就应该站在一个水平线上,没有谁求着谁,他们投资北港建厂,以后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觉得市里在对待泰鸿的问题上过于软弱,给他们提供便利条件可以,但是不能时刻让步,你越是让步,他们就越是蹬鼻子上脸,今天提出这个条件,明天还不知道要提出什么更苛刻的条件呢。”

    陈岗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觉着市里在这件事上处理的有些过于软弱了。”如果不是被张扬捏住了命脉,陈岗才不会顺着他的口气说话。

    张扬笑眯眯望着陈岗,这个人转变的真快,翻脸比翻书都快,别看现在跟自己和颜悦色的说着话,可心底指不定怎么恨他呢。张大官人才不怕陈岗恨自己,你陈岗能奈我何?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都有一本账(上)

    张扬明白,陈岗在泰鸿建厂的事情上起不到关键的作用,在这件事上只有市委书记项诚才拥有决定权,而项诚现在的目光只盯在泰鸿建厂后有可能带来巨大经济增长上,他会尽全力创造条件留下泰鸿。

    周三的时候,杜瓦尔从澳洲赶回,带着他已经完成的设计,有平面图,有三维动画,张大官人特地邀请滨海市常委在小会议室观赏了杜瓦尔的规划图演示。

    整个保税区的规划贯彻了当初的设计理念,绿色环保,开始的效果图从空中俯瞰,保税区宛如一只白鸽展开双翅翱翔在绿色的丛林中,其中的一只翅膀就是蔺家角,在杜瓦尔的规划中,蔺家角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他分别讲述了工业园、福隆港、物流园的规划后,最后将蔺家角部分的规划放大,重点说明这里打造绿色工业园和企业办公总部的想法,在杜瓦尔的构想中本来是将整个蔺家角划入保税区的,要在蔺家角周边打造北港最大的绿地公园,这也是程润生给他的建议。

    杜瓦尔讲完他的规划之后,现场常委都陷入沉默之中,即使一直都站在张扬对立面的许双奇也不得不承认杜瓦尔的这个规划非常的完美,从宏观到微观的布局都无懈可击,在绿色环保的理念下,如果在蔺家角突然出现了一座大型钢铁厂,那么必将破坏杜瓦尔已经完成的整个规划,而保税区绿色环保的概念也无从谈起。

    滨海保税区建设指挥部总顾问常海天应邀出席了会议,在张扬的暗示下,他第一个站出来发言,常海天走向投影,拿起激光笔,用激光束指向蔺家角的位置画了一个圈道:“蔺家角在行政划分上分为两个部分,南部属于北港,北部约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属于滨海。根据我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现在蔺家角的这片区域的归宿出现了一些问题,市里倾向于将蔺家角交给泰鸿集团建设钢铁分厂,不仅仅是原本属于北港的部分,还包括本属于我们滨海的那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如果市里坚持这么做,势必破坏我们已经完成的规划,影响到整个保税区的布局。”

    杜瓦尔皱了皱眉头,他插口道:“如果北港市政府坚持这么做,我不会继续和贵市合作下去,我不可能将我的工作重新来过,还有一点,我想问一句,你们北港的领导们懂不懂规划?要把钢铁厂建在一座新兴保税区的旁边,要建在两座城市的中心位置,这根本是个天大的玩笑!”

    所有常委都看着张扬,他们都在等着张扬说话,张扬向滨海城市绿化的总设计师程润生微笑道:“程教授,您说几句。”

    程润生点了点头,他取下老花镜,轻声道:“既然张书记让我说,我就说两句,城市要发展,引入大型钢铁企业,倒也无可厚非,我干了一辈子的园林绿化设计,所以我从环保的角度来说这件事,大家都应该知道,工业有三废,废水、废气、废渣,这三废钢铁厂全都具备了,说现在环保工艺进步了,可以做到零污染,这种话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相信,换成我是绝对不信的。改革开放后我国的工业处于迅速发展阶段,但是我们的环保事业却刚刚开始,比起国际先进水平还差了很多,即便在环保方面做到一流的国家,他们在钢铁厂选址方面也是慎重的,往往建设在远离城区的地方,有多远?国际上没有明确的标准,但是根据我的综合调查,在环保上做得比较好的国家,都采取距城区三十公里的规则,不要小看这三十公里,我可以拿出一堆数据来证明它的科学性。”

    张扬适时的补充道:“我补充一句,南武市提供给泰鸿的工业地块,距离城区大概三十五公里,符合程教授所说的规则。”他笑了笑示意程润生继续。

    程润生道:“我认为北港市领导对这一行业是缺乏认识的,在环保方面的理念是薄弱的,至今为止,没有一家钢铁企业可以做到绝对的零污染,泰鸿建设在蔺家角可能看中了蔺家角距离海岸线较近,地理环境比较优越,但是他们并没有考虑到当地的生态环境。蔺家角是整个北港地区生态环境最好的地方,不但拥有北港最好的沙滩,还拥有北港最美的一片森林,如果泰鸿在这里建设钢铁厂,必然严重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我不是危言耸听,我是有据可查的。或许有人会问,建设保税区会不会影响当地的生态?我说不会,因为我们在规划之处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我们在蔺家角的企业和办公总部不会有任何的污染,我们会最大限度的保存蔺家角的森林区,会将我们的建筑融于自然之中,打造北港乃至全国的第一个生态办公区。我真心的希望,相关领导能够以更长远的眼光来看待建设和发展,我们的建设不是为了改变自然,而是为了适应自然,融入自然,成为自然的一部分,最后我送给大家一句话,只有你尊重自然,自然才会回馈给你更大的财富,否则你能够得到只会是大自然残酷的报复!”

    张大官人第一个鼓掌,常委们也纷纷鼓掌。

    掌声平歇之后,张扬站起身来,从常海天手中拿过激光笔,沿着投影上保税区的轮廓游走着,他低声道:“大家看,我们的保税区像不像一只振翅翱翔的白鸽?”

    常委们都点了点头。

    张扬道:“这只白鸽是我们的心血,现在有人想折掉白鸽的一只翅膀,你们答不答应?”

    常务副市长董玉武大声道:“不答应,当然不能答应!”这厮现在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投向张扬的阵营了,每次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张扬的都是他。

    张扬道:“我认为这份规划非常的完美,在事业上,我从来都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我认准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的外部压力而改变,这份规划,我会分别送给市里和省里,蔺家角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滨海老百姓的,只要我在任一天,就决不允许有人损害老百姓的利益!”

    “他真这么说?”市长宫还山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滨海市长许双奇在电话中感叹道:“宫市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很多同志对市里的意见很大,认为市里在政策上太偏向泰鸿集团,认为市里在建设钢铁厂的问题上考虑不周……”

    宫还山道:“我知道了,老许,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许双奇愣了一下,他过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宫市长,其实我也认为在蔺家角修建钢铁厂有些不妥……”

    宫还山道:“你们这些人都被他成功洗脑了,这小子除了夸大其词,危言耸听还懂什么?即便是带来一些弊端,但是和泰鸿带来的巨大效益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宫还山说完,有些不耐烦地挂上了电话。

    他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央视正在播放着今日焦点,宫还山本来没有提起注意,可是当他听到画面中传来泰鸿钢铁集团几个字的时候,马上聚精会神的盯住了屏幕,今日焦点上是专门采访南武市泰鸿钢铁集团周围农民的新闻,专题从泰鸿周围的树木大片死亡开始,采访当地群众,又挖出了前年泰鸿因为违规排放废水,导致当地养殖户鱼虾大量死亡的旧事。

    宫还山仔细看了看台标,没错,的确是央视的今日焦点,他顿时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了,宫还山起身换上了衣服,向楼上叫了一声道:“我出去一趟!”

    项诚和宫还山住在隔壁,宫还山来到项诚家里,听到今日焦点结束的音乐声,他知道项诚也一定看到了这则新闻。

    项诚的脸色也很难看,看到宫还山来找自己,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让保姆去给宫还山泡杯茶过来。

    宫还山坐下后禁不住叹了一口气,项诚关上了电视机,低声道:“泰鸿在南武的几次污染事件被人捅到了央视。”

    宫还山道:“肯定是他干得!”他没有证据,所以没有直接说出张扬的名字。

    项诚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双手抱在一起,眉头紧皱着:“想不到他还真是有些能耐。”张扬的能耐他早就领教过,不过他没有想到张扬这次的出手如此果断,直接将泰鸿过去的几起污染事件捅到了央视,并成功播出。

    宫还山道:“他这么干很可能会触怒泰鸿方面,赵永福一怒之下或许会改变在北港建厂的初衷。”

    项诚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闭上双目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宫还山道:“项书记,您真的甘心这件事被他给搅黄了?一个年产几百万吨的钢铁企业意味着什么?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项诚道:“我看出来了,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对着干。”

    宫还山道:“奇怪,泰鸿那边反倒没有动静了,难道赵永福真的准备放弃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都有一本账(中)

    项诚道:“还山,以赵永福的性情未必甘心就这么算了,我看这件事可能还会再起风波。”

    宫还山道:“张扬这小子真是个刺头,不是已经答应他用双倍的土地换蔺家角的那块地,这么好的条件,他居然不同意,项书记,我看他根本就是想借着这件事制造事端。”

    项诚道:“制造事端也罢,真的在意那块土地也罢,现在事情已经搞得满城风雨了,肯定没那么容易收场。”

    宫还山道:“项书记,您真的打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任由张扬胡作非为?”

    项诚道:“最早牵线的是宋书记,张扬这么干,等于给宋书记难堪。”

    宫还山道:“宋书记到现在为止对这件事都没说一句话。”

    项诚道:“没说是因为他不方便说,我们过去说得太多,在外人看来这件事成了我们和张扬之间的矛盾,其实我们是对事不对人,我们图什么?还不是为了北港以后更好的发展,我们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件事,能够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可是这小子软硬不吃,非得要把这件事闹大,非得要跟泰鸿拼个你死我活。”

    宫还山道:“对于他这种不顾大局观,只顾自身利益的行为我们应当给予严肃批评甚至处理。”

    项诚道:“已经够乱了,我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宫还山微微一怔,项诚的态度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项诚会因为这件事而大发雷霆,可是项诚却突然表现出意兴阑珊,大有放手不管之势,宫还山感到奇怪,不过他很快就想透了一件事,项诚在市委书记的位子上注定要走到底了,还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向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提升空间,政绩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泰鸿这件事成功与否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可自己却不同,他必须要一个亮眼的政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项诚一天没有把市委书记的位置让给自己,就一天存在着变数,谁也不能肯定,这个位子一定会属于自己,毕竟觊觎这个位子的有很多人。

    宫还山道:“项书记,如果我们在这件事上不做任何的反应,那么以后别人会认为张扬已经失去了控制,滨海失去了控制……”

    项诚看了宫还山一眼:“还山,你别着急,斗争的主角并不是我们,我们可以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绝不要轻易参与到斗争中去,张扬这小子最大的强项就是死缠烂打,而且不惜一切,泰鸿想把我们推到前面,我们要是站出来和张扬去争,岂不是让外人笑话?无论你心里怎么想,北港和滨海都是一个整体,我们之间的矛盾如果激化,甚至公开化,让上头看来,首先会认为我们的领导能力有问题,你明不明白?”

    宫还山现在才明白了项诚的本意,项诚不是要不闻不问,而是他不想冲到矛盾的第一线,不想和张扬发生正面冲突,在这种时候,回避矛盾,将斗争的焦点集中在泰鸿和滨海之间,他们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无论他们心中多么偏向泰鸿,在表面上都要做出公平公正的样子,项诚在政治手段上的确比自己要老道得多。

    宫还山还是有些担心的,他低声道:“项书记,可是泰鸿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放弃在北港的建厂计划?”

    项诚低声道:“赵永福是个从不服输的人,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滨海遇到了阻碍,今日焦点这件事上十有**是张扬在背后操作,你以为赵永福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宫还山道:“那……岂不是还要有大事发生?”

    项诚道:“不管他们怎么斗,我们首先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一碗水端平了,不要让别人说闲话。”这是项诚今晚才悟出的道理,无论张扬还是赵永福都是不好对付的,这两人遇到一起,必然要分出一个胜负,既然战争已经打响,自己就没必要掺和进去了,万一被流弹误伤,那可就划不来了,狗咬狗一嘴毛,无论他们最终是谁胜利,对自己都没什么损失,想透了这个道理,项诚的内心顿时变得坦然起来。

    姬若雁也看到了今日焦点,她气得身躯发抖,重重将手中的酒杯顿到了茶几上。

    梁康被吓了一跳:“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姬若雁指了指电视机屏幕:“央视怎么播出这样的新闻,根本是在损害我们泰鸿的名誉。”

    梁康摇了摇头,揽住姬若雁的肩头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蔺家角那块地,北港这么大,可选择的地方多了,你们却非得挑中这么一块麻烦的地方。”

    姬若雁道:“赵总定下来的!”

    梁康道:“和气生财,做生意一定不能带着怨气,张扬这个人什么样你比我还清楚,他活着就是为了斗争。”

    姬若雁不屑道:“一个县处级干部而已,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吗?”

    梁康端起红酒喝了一口道:“我可不这么认为,一个人的能力不仅仅要看他的官位,还要看其他的附加值。”

    “你很看重他!”

    梁康道:“我跟他交过一次手,我没占到便宜,如果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会选择这样的人做敌人。”

    姬若雁道:“并不是我们要跟他作对,这场纷争根本是他主动挑起的!”

    梁康把玩着酒杯,看着杯内的红酒摇曳出美妙而变幻的曲线,低声道:“真的这样吗?赵总选择蔺家角,事先不会不做调查,蔺家角土地的所有权一部分属于北港,一部分属于滨海,在你们的规划内,要把属于滨海的十平方公里土地划入你们的建设范围,而在滨海方面的规划中,蔺家角的土地却是保税区的一部分,如果北港把这块土地给了你们,滨海方面就不得不改变他们的保税区规划。在本质上,泰鸿是在要求滨海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你们。”

    姬若雁道:“选择蔺家角是我们综合考察后的结果。”

    梁康道:“一个明智的企业家绝不会选择一块有争议的土地,你们的谈判方是北港,而选择的地块却涉及到滨海,此前你们不可能没有考虑到因此可能产生的麻烦,据我说知,最早的时候,你们选定的建厂地址在新港以南,从企业发展的前景来看,那片土地更大,未来的扩展性更好,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姬若雁秀眉颦起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我们泰鸿在故意制造事端?你究竟站在谁的立场上?”

    梁康道:“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我的立场和你们是相同的,因为我准备投资钢管厂,我和泰鸿在未来会拥有共同的利益,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关注这件事,若雁,你做企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清楚,在生意场上,决不能因为个人的爱恨而影响到对局势的正确判断,生意就是生意,不能掺杂任何的感情因素。”

    姬若雁猛然甩脱开梁康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怒道:“你根本就是站在张扬的角度上说话,你怕他是不是?”

    梁康道:“若雁,我是就事论事!”

    姬若雁道:“没人请你投资钢管厂,我一个人也左右不了泰鸿的决定,这件事是综合考虑的结果。”

    梁康咬了咬嘴唇道:“若雁,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姬若雁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梁康叹了口气:“在你心中始终放不下赵国梁,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你还走不出来?如果那样,你这辈子都无法真正得到快乐……”

    姬若雁尖声道:“你住口!我的事情不要你过问!”

    梁康表现的出奇的冷静,他轻声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既然你们声称如果北港不愿意将蔺家角划给你们,你们就放弃建厂的计划,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坚持?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无论泰鸿拥有怎样的实力,你们以为就一定可以在和地方政府博弈中占到上风?”他摇了摇头道:“我决定放弃钢管厂的投资!一个可以拿企业利益去冒险的领导者,绝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

    姬若雁道:“悉听尊便!”

    梁康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走到门前,他停下了脚步:“若雁,很多事我早就清楚,我不说,是因为我不忍心伤害到你,我忍耐是因为我期待你的醒悟,现在看来,或许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抱有太多的希望。”

    姬若雁道:“今天以后,或许我们之间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她的这句话说得相当绝情。

    梁康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当房门在梁康的身后关闭,姬若雁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从她的双眸中夺眶而出。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都有一本账(下)

    张大官人已经明确宣布,在蔺家角的问题上没有任何退让的可能,他向省市各级领导送去保税区规划的同时,做出实际行动,在蔺家角突击搭建了一栋活动板楼,并将保税区建设指挥部的牌子挂了上去,张大官人利用这件事向所有人表明了态度,保税区的规划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这厮从初到滨海的低调迅速恢复了他的强势状态,现在这种强势更变得侵略性十足。

    张扬也知道这件事隐患不少,其中最大的隐患就是华光在滨海的五百亩土地,如果那五百亩土地的所有权被赵永福成功得到,那么赵永福就有了和自己讨价还价的资本,张扬可以制造舆论,可以对抗上级领导,但是他掌控不了萧国成,萧国成才是那五百亩土地的实际持有人,如果萧国成坚持把那块地转让给赵永福,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可是张扬和萧国成素昧平生,唯一的联系就是薛世纶,他希望通过薛世纶的关系能够说动萧国成,就算不能让萧国成将土地转让给政府,至少也要让他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总而言之,只要这块地不落在赵永福的手上,事情就会好办的多。

    周四的时候,萧玫红打电话给张扬,告诉他萧国成已经抵达北港,现在正在休息,她已经帮张扬约好了下午四点钟来白岛见面。

    张大官人闻言也是激动非常,后天就是庆典日,方方面面的嘉宾就会陆续到来,现在和萧国成见面最合适不过,赵永福目前还没有回到北港,自己和萧国成只要谈妥这件事,就等于完全掌握了先机。

    为了和萧国成的这次见面,张扬特地准备了一番,事先做了一些功课,对萧国成,对他的华光集团做了一些了解,不过萧国成这个人很神秘,有关他的资料很少,张扬又特地给薛伟童打了个电话,向她询问萧国成的一些喜好。薛伟童告诉张扬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萧国成喜欢书画。

    其实很多富商对书画都有着相当的偏爱,艺术品这玩意儿不但可以凸显自身的素养,选对了还能保值升值。

    张大官人投其所好,特地写了一幅字,这幅字也是萧国成最喜欢的《琵琶行》,应该说张大官人对今天的见面还是很用心的。

    张扬准时来到白岛观邸一号,萧玫红在门前等着他,微笑道:“张书记很守时!”

    张扬道:“求人办事,怎么都得表现出诚意。”

    萧玫红笑道:“我叔叔还在睡呢,时差没倒过来。”

    张扬道:“没关系,我等他!”

    萧玫红将张扬请到客厅内,给他煮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张大官人抿了口咖啡,轻声道:“萧先生这次准备在北港呆多久?”

    萧玫红道:“后天就走,不过他会在国内呆一段时间。”

    张扬点了点头。

    萧玫红喝了口咖啡笑道:“最近的新闻报纸我都看了,泰鸿的负面新闻不少。”

    张大官人道:“我倒没留意这方面的事情,都说泰鸿什么?”这厮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玫红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扬一眼,她心中早就猜到这一系列针对泰鸿集团的事情都是张扬做出来的,张扬装得倒是挺像,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萧玫红道:“赵叔叔很生气。”

    张扬道:“他生不生气和我无关!”

    萧玫红叹了口气道:“他那个人的脾气你可能不了解,认准了的事情肯定会一条道走到底。”

    张扬微笑道:“听起来和我有几分相像,不过有些路太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走。”

    萧玫红道:“所以就得有人让步,一前一后走就没问题了。”

    张扬道:“我没有让步的习惯。”

    两人说话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咳嗽声,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楼梯上,萧国成五十三岁,头发花白,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看得出他的健康状况并不好,身体偏瘦,后背微驼,脸上卡着一副板材架的黑框眼镜,灰色衬衣,黑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黑布鞋,从他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富豪气质,给人的感觉甚至有些寒酸,这样的一个人,你会认为他是一个学者,总之绝对联想不到一个成功商人。

    张扬跟着萧玫红站起身来,萧国成缓步走下了楼梯,他微笑着向张扬伸出手去:“张书记,幸会幸会,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张扬笑道:“从西半球飞到东半球,总得要有一个适应时间。”

    萧国成邀请张扬坐下,他留意到张扬手中的卷轴,指了指道:“字还是画?”

    张扬道:“这是我写得《琵琶行》,特地送给萧先生。”

    萧国成饶有兴趣道:“我看看!”

    张扬让萧玫红帮忙展开了这幅卷轴,萧国成的目光明显一亮,他在书法鉴赏方面造诣颇深,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书法作品,萧国成一直看到落款,看到上面张扬的名字和印章,这才相信如此气势磅礴的一幅字真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所写,萧国成点了点头,他赞了一声:“好字!”并没有做其他的评价,有些惜字如金的味道。

    张扬重新将这幅字卷好,交给萧玫红保存。

    萧国成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书法?麦琪儿告诉你的?”

    张扬笑道:“是伟童告诉我的,我们是结拜兄妹。”张大官人通过这种方式和萧国成套近乎,萧国成是薛老的干儿子,自己和薛老的孙女是结拜兄妹,依着这层关系,张扬叫萧国成一声叔叔也是应该的。

    萧国成道:“张书记,咱们中国有句老话,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其实你这次前来的目的麦琪儿已经跟我说了,你的礼物我本不想收,可是我没想到你会送给我这样的礼物,这幅字我实在太喜欢,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张扬笑道:“喜欢就留着,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这幅字而让你一定要为我做什么事情。”

    萧国成呵呵笑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收了你的礼物,这心里总觉着欠你点什么。”

    张扬道:“萧先生,既然你知道我这次前来的目的,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最近和泰鸿因为蔺家角地块的事情发生了一些摩擦。”

    萧国成微笑道:“我有所耳闻,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蔺家角并没有任何的物业。”

    张扬道:“萧先生过去在滨海买下了一块地,现在那块地已经被规划到保税区的范围内。”

    萧国成点了点头,他低声道:“其实你薛叔叔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嗽的时候,腰背躬得越发厉害,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虾米,因为咳嗽他的面部泛起了一丝红意,良久方才平息,喘了口气,接过萧玫红递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方才道:“不好意思!”

    张扬道:“萧先生的咳嗽很重啊!”

    萧国成叹了口气道:“老毛病了,每年春秋季都会发病,这也是我在这种季节很少回国内的原因。”

    张扬点了点头,本想提出帮他诊脉,可是话到唇边又改变了主意,他轻声道:“薛叔叔怎么说?”

    萧国成道:“他让我不要把那块地卖给泰鸿,可惜晚了一步,我已经答应过老赵了。”

    张扬闻言内心不由得一沉,萧国成已经答应了赵永福,以萧国成的身份,说出去的话很难收回,也就是说事态正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张扬道:“泰鸿的目的您清楚吗?”

    萧国成道:“泰鸿虽然是国有企业,可是经营的手段也逃脱不出商业规律,这件事我的本意是不想介入的,你算得上我的世侄,老赵又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肯定会两不想帮,可惜世纶跟我说得晚了一些,我已经答应过了老赵,一个商人最重要的是诚信,我不可能反悔,张书记,真是不好意思。”

    张扬道:“没关系!”

    萧国成道:“其实保税区和泰鸿之间可以和平共处。”

    张扬道:“我带来了一份保税区的规划,萧先生如果有时间可以看一看。”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光盘递给萧国成。

    萧国成道:“好,回头我一定好好看看。”

    张扬道:“保税区的规划是不会因为泰鸿改变的,无论泰鸿是否拿下了那五百亩地,我都会坚持下去,我不会让他们在蔺家角设厂。”张扬起身告辞。

    萧国成又咳嗽了起来,他让萧玫红代自己送张扬出门。

    来到观邸一号外面,萧玫红望着张扬道:“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你。”

    张扬笑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如果你不说,那五百亩地的事情我还蒙在鼓里。”

    萧玫红道:“可是那块地终究还是落在了泰鸿的手里。”

    张扬微笑道:“那又怎样?我不信他赵永福敢在那块地上建设焦炭厂,他要是敢建,我就敢拆!”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犯贱(上)

    萧玫红叹了口气道:“我看没必要把矛盾激化,回头我在问问我叔叔,看看他能不能出面帮你们说和一下。”

    张扬笑道:“算了,就不麻烦他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上船之前,张扬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叔叔的咳嗽很厉害,应该好好治治了。”

    萧玫红道:“他有十多年都是这个样子,也看过很多医生,始终没有根治的办法。”

    张扬点了点头,并没有主动请缨为萧国成治病,告辞离去。

    萧玫红回到别墅内,发现叔叔仍然在欣赏那幅《琵琶行》,她笑道:“怎么?张扬的这幅字写得很好吗?”

    萧国成道:“简直是神作!我见过这么多作品,除了天池先生,再也没有人能够写出他这样的水准。真是难以想像,他不过二十多岁,怎么会有这么深的造诣,神作!真是神作!”

    萧玫红虽然也能够看出这幅字写得不错,但是她在书法上并没有太深的造诣,所以领悟不到其中的精髓。

    萧国成道:“能够写出一手这样的字,这个年轻人肯定不简单。”

    萧玫红道:“叔叔,你真要把那块地转让给泰鸿?”

    萧国成点了点头道:“已经答应过你赵叔叔了。”

    萧玫红道:“那块地位于滨海保税区内,未来的升值潜力不可低估,如果我们用来自己开发,可能会创造出很大的价值。”

    萧国成道:“我真的不想掺和到他们的纷争之中,老赵这个人,年龄这么大了,脾气还是那么倔,难道他不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

    萧玫红道:“国企干部的经营理念和我们不同,我们首先考虑的是经济效益,他们考虑的不仅仅是经济效益,还有社会效益。”

    萧国成咳嗽了几声,萧玫红道:“叔叔,这次回来还是好好看看你的咳嗽吧,或许中医对你有效。”

    萧国成道:“治不好了,上天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给了你财富,他就会在其他方面给你折磨。”萧国成站起身道:“这房间让我感到气闷,出去走走!”

    已经是晚上九点,滨海市委第一会议室内仍然灯火通明,市委书记张扬正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会议主要是关于后天庆典活动的,明天下午开始来自各方的嘉宾就会陆陆续续的来到滨海,他们所有人都要投入到接待工作中去。

    张扬听完所有人的汇报,指出了目前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强调了几个重点,张扬道:“我决定保税区的奠基仪式和庆典同步进行,周六上午,我会陪同周省长一起去蔺家角为保税区正式开工奠基。”

    张扬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如果说在蔺家角建设指挥部,只是宣扬滨海对蔺家角的管辖权力,那么正式在蔺家角奠基,就是向泰鸿**裸的挑战。

    许双奇道:“张书记,目前蔺家角的事情还没有最终确定,选择在这种敏感时刻在蔺家角奠基不好吧,周省长未必肯参加这样的奠基礼。”

    张扬道:“奠基的事情我定下来了,就算周省长不愿参加,我们也会如期举行,只要我把那块石碑埋在蔺家角的土地上,那块地就是我们的。”他的话斩钉截铁,断无回旋的余地。

    市委副书记刘建设道:“张书记,并不是我们埋块石碑就能把这件事定下来的,还要看市里的态度,如果市里决定把蔺家角交给泰鸿,我们也没有办法。”

    张扬道:“滨海属于北港的管辖不假,但是北港作为我们的上级城市,理当维护我们滨海的利益,如果他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还有什么资格管理我们?”张大官人的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一帮常委听得心惊肉跳,这厮该不是要造反吧?怎么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要脱离北港的管理?

    许双奇道:“张书记,我认为现在并不适合搞奠基礼,尤其是在蔺家角那么敏感,那么有争议的地方,如果我们这样做,肯定会激化和泰鸿以及市里的矛盾,我看还是协商解决,等庆典过后,协商解决,周省长这次过来倒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和他好好谈谈,争取获得周省长的支持。”

    张扬道:“蔺家角存在争议吗?我奠基的是自己的地方,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写得明明白白,就是属于我们滨海市的,北港怎么着?他们也没有权利重新给我们设定边界。”

    新任政法委书记程焱东道:“张书记,在这一点上我也认为我们应该循序渐进,搞奠基礼会不会触怒市里,把矛盾搞得不可收拾?是不是庆典过后再考虑这件事。”

    张扬道:“如果说蔺家角的事情是个火药桶,早晚都得有人把它引爆,我不介意充当这个排头兵,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泰鸿已经和华光集团达成了转让协议,华光集团把福隆港以北五百亩的土地转让给泰鸿,这两天就会签约,这五百亩土地属于我们滨海保税区的核心范围,泰鸿拿这块地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要搞发展,而是想用这块地对我们进行刁难和要挟,想要利用这块地的所有权逼迫我放弃蔺家角。”

    许双奇道:“张书记,如果泰鸿真的这么干,事情就麻烦了。”

    张扬道:“我们**人从来就不害怕任何的要挟,我今儿把话撂在这里,泰鸿敢在保税区的建设上制造障碍,就是和整个滨海为敌,就是和人民为敌,就是和国家为敌。”张大官人上纲上线的本领又有提升。

    许双奇道:“总之,我不赞成将矛盾激化,在目前的状况下还是应该采取协商解决的办法,毕竟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张扬道:“当一个企业敢于去要挟政府的时候,就证明这个企业的领导人无法摆正自身的位置,政府是什么?是国家机关,是人民利益的代表者,我们如果这次退让了,以后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泰鸿,原则问题寸步不让,奠基礼势在必行,我就是要通过这件事告诉所有人,没有人可以损害滨海的利益,没有人可以阻挠滨海的发展!”

    常委们全部沉默了下去,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张扬已经摆出架势正式向泰鸿宣战,而泰鸿目前还没有见到任何动作。

    张扬向宣传部长王军强道:“军强同志,从明天开始,你要安排对央视今日焦点的重播,要重点宣传工业污染的危害,要让滨海老百姓都明白污染的严重性。”

    王军强点了点头,其实之前张扬就已经让他制作这方面的专题片,这厮是要发动舆论攻势。

    许双奇暗自叹了一口气,张扬无疑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这次的战争根本就是他先挑起的,他要先下手为强。

    常委会结束之后,张扬和程焱东走在了一起,程焱东道:“张书记,你非得选择在庆典的时候燃爆这个火药桶?”

    张大官人笑道:“你怀疑我的决心吗?”

    程焱东道:“那倒不是,你从来都是敢说敢干,只是形势好像不容乐观,泰鸿方面拿下了那五百亩土地,北港市领导肯定是站在泰鸿一边的,周省长的态度也不明确,如果周省长也站在他们那一边,你坚持在蔺家角搞奠基礼,岂不是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

    张扬道:“道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蔺家角的土地是我们的,我凭什么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他们?泰鸿以为从华光那里得到了五百亩地就能跟我讨价还价?做梦去吧!这里是滨海,他们的一切经营行为都得尊重我们的利益,我没兴趣陪他们搞阴谋诡计,我就是要明刀明枪的跟他们干!他赵永福要是有胆子,就冲着我来好了。”

    程焱东提醒张扬道:“人家可是副省级干部,就算是宋书记也得给他几分面子,你不怕他报复你?”

    张扬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件事我们未必全无胜算,等明天周省长过来,我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张大官人并不是盲目蛮干,他也知道想要在蔺家角的事情上取得胜利,就必须要获得省里的支持,宋怀明在这件事上不方便表态,一来因为张扬是他的准女婿,二来当初泰鸿来北港建设分厂是他牵线的。张扬已经将滨海保税区的规划设计让人送给了宋怀明,不过一直到现在宋怀明都没有什么表示,没表示就意味着宋怀明默许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否则宋怀明早就找他兴师问罪了。

    张扬之所以决定在庆典之日举行保税区的奠基礼,他就是要将所有的矛盾引爆,身为滨海市委书记,等着他去完成的工作还有很多,他没时间也没兴趣陪着赵永福无休止的玩下去,周兴民是平海省长,从他的身份地位上来说,由他站出来表明态度是最合适的。

    不过张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否说服周兴民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程焱东本想提议和张扬一起去吃点夜宵,张扬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居然是桑贝贝打来的,张扬走到一边,方才接通了电话。

    桑贝贝的声音有些低沉,她小声道:“张扬,有人尾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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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八章犯贱(中)

    张扬顿时紧张起来了:“多少人?”

    桑贝贝道:“三个,我现在刚刚下班,他们一直跟着我。

    张扬道:“会不会有危险?”

    桑贝贝道:“他们有危险才对,我现在已经取到了我的摩托车,我打算引开他们。”

    张扬道:“你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就报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桑贝贝道:“诱敌深入你懂不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张扬道:“你别冒险,我这就过去。”

    桑贝贝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有情况我再给你电话。”说完她就挂上了电话。

    张扬向程焱东招了招手,程焱东道:“什么事?”

    张扬道:“走,跟我去北港走一趟。”

    程焱东愕然道:“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想起去北港?”

    张扬道:“有个朋友遇到了点麻烦,你别管这么多,跟我去就是。”

    程焱东取了车,和张扬一起往北港驶去,没多久桑贝贝就又打来了电话:“张扬,两辆车跟着我,我看是来找我麻烦的,现在我在碧波路附近,我身上带着追踪器,上次给你的那个装置可以在三公里范围内找到我的位置。”

    张扬焦急道:“你千万别冒险。”

    桑贝贝道:“放心吧,这帮人奈何不了我。”

    一辆汽车迎面向桑贝贝驶来,桑贝贝不得已改变了方向,后面的两辆车加速向前冲来,三辆车将桑贝贝逼住,桑贝贝的小摩托车停了下来,她望着前方,其中一辆车内下来了三个彪形大汉,正中的一人剃着圆寸,额头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来到距离桑贝贝一米的地方停下,上下打量着桑贝贝。

    桑贝贝佯装惶恐道:“你干什么?”

    那男子冷冷道:“我大哥想跟你好好谈谈。”

    桑贝贝怒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们最好赶紧离开,不然我报警了!”她拿出手机,却被那男子一把抓住手臂:“敬酒不吃吃罚酒!”

    桑贝贝张嘴想要尖叫,被那男子一把蒙住了嘴巴,剩余的两个人也过来帮忙将桑贝贝推到了那辆汽车内。

    桑具贝装出拼命挣扎,那剃着圆寸的男子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低吼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听话,不然我让我的这帮弟兄将你先奸后杀!”

    桑贝贝似乎被吓住了:“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程焱东加快了车速,他充满迷惑地问道:“张书记,谁出事了?需不需要通知当地警方?”

    张扬摇了摇头道:“赶紧开车,我担心我们去晚了,她会大开杀戒。”

    汽车来到碧波路附近,张扬打开了追踪仪,在汽车来到碧波路万号的时候,追踪仪上显示出了一个闪烁的小红点。程焱东认识张扬这么久,仍然不敢说了解这位性格鲜明的上司,张扬做事的手法很难以常理而论,可能这就是张扬与众不同的地方,程焱东对张扬的这个追踪仪非常的好奇:“张书记,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张扬道:“朋友送给我玩的!”

    程焱东笑了笑,他才不会相信张扬的说辞,按照追踪仪上的指引,他们来到了北港春明货运公司,张扬锁定了桑贝贝现在的地点,让程焱东在外面等他,程焱东道:“需不需要报警?”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在外面等我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来到围墙边缘,腾空一跃抓住了围墙的上缘,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倏然飞了上去,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程焱东看得瞠目结舌,这位张书记的身手真是超群,他只有自叹弗如的份儿。

    张扬根据追踪仪来到了3号货仓,利用壁虎游墙术爬了上去,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向里面望去,只见里面亮着灯,桑贝贝被人捆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睛被蒙上了黑布,周围四名彪形大汉围着她。

    从桑贝贝的外表来看,她应该没有受到伤害,桑贝贝道:“你们最好把我放了!”

    张扬看到那名剃着圆寸的男子走向桑贝贝,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桑贝贝尖叫道:“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张大官人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做戏,以桑贝贝的能力,寻常四五名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桑贝贝是故意被抓,想把幕后的主使引出来。

    张扬耐住性子,桑贝贝这是再玩苦肉计,自己要是现在冲出去救她,肯定前功尽弃。

    此时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货仓的哭门打开,一辆黑色皇冠车径直驶入货仓,汽车在桑贝贝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两名男子走了下去,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男子,那男子来到桑贝贝的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颌,然后一拳击打在她的腹部。

    桑贝贝被这一拳打得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然后两名男子走过来扶起了她,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抬脚又踹在她的腹部。

    张大官人看得有些不忍心,正准备冲出去英雄救美,却看到那男子又是一脚踢向桑贝贝的胸膛。

    桑贝贝的身体忽然挣脱了绳索,她飞起一脚,抢在那名男子踢中自己之前,一脚踹在那黑衣男子的下阴之上,桑贝贝的腿功可不是盖得,黑丝美腿上下飞舞,转瞬之间围在她身边的两名大汉被她击倒在地。

    里面的打斗声惊动了外面,从货仓外面涌〖〗入了十多名汉子,桑贝贝咬牙切齿道:“来得正好!”

    此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脚将冲在最前方的汉子踹飞。却是张大官人及时出现了,张扬道:“你专心对付那几个,这边的都交给我!”张大官人宛如猛虎出闸,冲入敌方的队伍之中,拳打脚踢,只听到惨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在张大官人的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将。

    那名剃着圆寸的男子缓缓跳跃,看得出他的步法不错,应该是掉击好手。

    桑贝贝摇了摇头,示意他不是自己的对手,那男子怪叫一声,抬脚向桑贝贝踢去,桑贝贝一个后仰躲过他的攻击,然后一拳攻向他的腹部,对方一把抓住桑贝贝的手腕,绕到她的身后,扼住她的脖子,桑贝贝抬起右腿,一记漂亮的反踢,足尖踢在那男子的眼睛之上,顿时把他踢了个乌眼青。

    张大官人已经把那十多名汉子尽数击倒在地,抱着胳膊若无其事的旁观着桑贝贝的打斗,桑贝贝后踢腿的刹那,这厮的目光明显一热,桑贝贝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踢腿的时候走光了,这厮肯定把自己裙内的春光看了个一清二楚。

    桑贝贝又羞又怒瞪了张扬一眼,嘴里骂道:“流氓!”屈起手肘狠狠捣在对手的软肋之上,伴随着对方的一声惨呼,魁梧的身躯弯曲了下去,桑贝贝反手抓住他的裆部用力一捏。目光却盯着张扬,刻意拿捏出的凶狠表情分明在向张扬示威,那男子惨叫着跪倒在地上,捂着裆部痛得差点没死过去。桑贝贝却没有住手的意思,扬起纤手,狠狠在对方的脸上来回扇了十多个耳光,这是为了报刚才他押自己上车时候打她耳光的一箭之仇。

    张大官人乐呵呵走了过去,向桑贝贝竖起拇指道:“你牛,下手够黑的啊!”

    桑贝贝道:“你再晚来一会儿,我恐怕就被这帮人给分尸了。”

    张扬道:“不至于吧,就凭你的能耐,他们能奈何了你?”望着倒在地上的那几名男子,张大官人乐呵呵道:“贝贝,撩阴手够厉害的!”

    桑具贝意味深长道:“对付某些臭流氓下手就一定要狠!”她抬脚照着那名最先被她击倒的黑衣男子就是一脚,那男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蜷曲的像个大虾米。

    张大官人蹲下〖〗身,伸手将那名男子脸上的墨镜给取了下来,灯光下,露出一张惶恐的面孔,却是港口开发区公〖〗安局副局长陈凯。

    张大官人啧啧有声:“原来是你啊!”

    陈凯吓得面色惨白,颤声道:“误会……误会……”

    张大官人扬起手一个大耳吾子就抽了过去:“误会你妈!”看到桑贝贝大耳刮子抽人,这厮的瘾也被勾起来了。

    陈凯被这一个耳光抽得眼冒金星,自从那晚在天街吃了桑贝贝的一记耳光,陈凯就记恨在心,密谋报复,谁能想到桑贝贝居然这么厉害,被他的人抓住只是假象,目的就是引出他这个幕后指使者口现在陈凯被张扬抓了个现形,知道自己完了,单单是劫持这件事就能把他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张扬道:“陈凯啊陈凯,你身为公〖〗安人员知法犯法,是不是罪加一等?”

    陈凯耷拉着脑袋,低声道:“要杀要刻悉听尊便!”不是他想硬气,而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由不得他不硬气,伸脖子只刀,缩脖子还是一刀。

    张扬道:“杀了你不是太便宜你?我不怕告诉你,今晚的事情我已经用摄像机全程记录下来了,你就等着坐牢吧!”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犯贱(下)

    陈凯的目光中充满恐怖,只要张扬追究这件事,他肯定要被判有罪。

    桑贝贝道:“跟他废什么话?送到警察局去,我告他绑架恐吓,拔掉他的警服,让他尝尝从警察到阶下囚的滋味!”

    张扬道:“贝贝,咱不能这么绝情,好歹我跟他也同事过一场,那啥,也得给自己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厮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给纪委书记陈岗打了个电话。

    事实上张大官人已经成为陈岗挥之不去的噩梦,大半夜接到张扬的这个电话,这厮吓得一颗心突突直跳,可他不敢不接,现在把柄落在张扬的手上了,自己根本就是人家手里的风筝,人家把线往哪儿扯,自己就得往哪儿飞,如果一不小心激怒了人家,人家就得把线给割断了,早晚得把自己摔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陈岗道:“张书记,找我有事啊?”他的话里透着客气,无论他的级别比张扬高多少,可在张扬面前他只有当孙子的份儿,连说话的语气都倒了个个儿,仿佛张扬才是领导,他才是下级。

    张大官人跟他说话根本不用客气:“老陈啊,你可真行啊,居然让你兄弟绑架我表妹。”

    陈岗一听就慌了神:“怎么可能?张书记,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啊……”说到这里他又感觉到自己不该急着把自己摘出来,毕竟是亲兄弟,他还没狠到大义灭亲的程度,再说他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事情,关切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扬把地点跟他说了,让陈岗马上过来解决问题。

    陈岗不敢怠慢,马上出门向张扬所说的货仓赶去。

    等陈岗赶到了地方,看到程焱东也在,现场十几个人都被制住了,他弟弟陈岗耷拉着脑袋蹲在那里,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模样狼狈到了极点,陈岗这会儿彻底是没了脾气,宛如斗败了的公鸡,心中剩下的只有一个悔字。

    电话中陈岗已经把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这事儿全都是他弟弟的责任。

    陈岗悄悄把张扬叫到一边,低声道:“张书记,都是我的错,你看这件事又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是不是能网开一面,陈凯工作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位置,你要是坚持告他,他什么都完了!”说到这里陈岗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这个张扬简直就是他们兄弟两人的命中克星。

    张扬道:“老陈啊,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身为警察知法犯法,这事要是捅出去,别说他得坐牢,对你的影响也不好吧?”这厮的话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陈岗苦着脸道:“张书记,他做错了事,是我教导无方,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心说自己兄弟俩咋就这么倒霉?居然全都犯在这厮的手里,这陈凯也真是,没事招惹那个桑贝贝干什么?根本就是犯贱啊!

    张扬道:“老陈,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明白吧?”

    陈岗其实来的路上已经想得很清楚,张扬肯定是要通过这次的事情逼迫自己帮他做事,如果他真的要把陈凯往死里整,就根本不会通知他,而是直接将这件事经法,陈岗当然清楚张扬想要什么,目前张扬最想要的就是蔺家角的那块地皮,最想要的就是把泰鸿从蔺家角挤出去。

    陈岗道:“张书记,你知道的,我负责纪委,招商引资、市政规划不是我管理的范畴。”

    张扬道:“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也管不着,还是送公安局处理得了。”

    陈岗慌了:“别啊!”

    张扬笑眯眯望着他,你陈岗不是滑头吗?再滑头还不得给我乖乖听话?

    陈岗道:“项书记和宫市长在泰鸿建厂的事情上立场很鲜明,他们支持泰鸿,已经准备好了以地易地的方案,明天周省长过来,就会向周省长说这件事,争取他的支持。”

    张扬点了点头,项诚和宫还山这是要先下手为强啊,幸亏陈岗提醒了自己一句,如果真的被他们抢了先,假如明天周兴民被他们说动的话,再想扭转局面应该很难。

    张扬道:“老陈,你有什么建议?”

    陈岗道:“我没什么主意。”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才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张扬,他对张扬恨之入骨,恨不能将这厮生吞活剥了。

    张扬道:“老陈,你是市常委,又是主管纪委工作的,有些话由你说比我说出来更有威力,我准备了一封材料,你帮我转达给周省长,当然你不能说是我写得,要说是广大干部群众的意见。”

    陈岗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他又不敢说拒绝的话。

    张扬道:“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陈岗道:“那陈凯的事情……”

    张扬道:“陈凯这个人知法犯法,按理说我是不该饶了他的,可你既然出面了,我怎么都得给点面子。”

    陈岗听他这样说,暗自松了一口气;“谢谢张书记。”

    张扬又道:“但是我就这么放了他,难保他以后对那小姑娘不利。”

    陈岗信誓旦旦道:“张书记,你放心,我保证他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糊涂事。”

    张扬道:“糊不糊涂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犯了法,这样,你让他写份认罪书,你做个担保人,也在上面签字,只要以后他陈凯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就老账新帐跟他一起算。”

    陈岗有种深陷泥潭的感觉,现在兄弟两人被张扬牵着鼻子走,可眼前这种局面下,已经由不得他说一个不字,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多一条把柄被张扬捏在手里又能怎样?就算没有陈凯的这件事,张扬一样可以随时将他弄个身败名裂,陈岗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吧!”

    陈凯耷拉着脑袋坐进了陈岗的汽车,兄弟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陈岗驾驶着汽车离开了货仓,一直来到空旷无人的海岸边方才停下,他从中控的置物盒中拿起香烟,自己抽出了一支,又将烟盒递给了陈凯,陈凯的手哆哆嗦嗦接过香烟,从中抽出一支,打火机接连打了三次,方才把火点燃,先帮助大哥把烟点了,然后才是自己,他用力的抽吸了一口,右拳狠狠敲击了一下额头,低声道:“对不起……”

    陈岗道:“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足够成熟,却想不到……”接下来的话他并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兄弟两人再度沉默下去,黑暗的车厢内只有两点烟火不时明灭着。

    过了好一会儿,陈凯方才低声道:“我必须要除掉他!”他的声音充满了森然的冷意。

    陈岗道:“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过你?”

    陈凯道:“他想利用这件事要挟我们!”

    陈岗道:“那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兄弟俩对他还有用处,他利用这件事,好让我们乖乖听话,等到有一天,在他眼中我们失去了价值,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我们踢开。”

    陈凯道:“这混蛋太阴险了。”

    陈岗道:“不止有他一个人知道内情,就算你可以干掉他,你干得掉知道内情的所有人吗?你以为杀死省委书记的女婿,滨海市市委书记就那么容易?上头不会追查到底?”

    陈凯垂下头去,狠话虽然说出来了,可是他也明白这根本就不现实,有些颓丧道:“大哥,你说应该怎么办?”

    陈岗道:“三十六计……”

    兄弟两人早有默契,三十六计走为上,陈凯认为大哥是在暗示要他走,却不知道连陈岗自己都做了远走高飞的打算,趁着自己对张扬还有利用价值之前离去,这是他们兄弟俩唯一的机会。

    张扬和程焱东一起把桑贝贝送到了她的住处,等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一点,张扬指了指前方的一个烧烤摊儿,提议吃点夜宵。

    程焱东刚巧也有话想对他说,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弄了一斤肉串,一碟花生米,开了一瓶二锅头对饮起来。

    程焱东道:“张书记,从法律上来讲,你放陈凯一马的做法不合规则。”

    张扬淡然笑道:“规则是人订得,如果我追究到底,今天就可以将陈凯治罪,或许可以让他受到制裁,但是对我而言远远不够。”

    程焱东道:“这个局你早就设好了,那个桑贝贝很不简单,一个女孩子竟然拥有这样的胆色。”

    张扬道:“焱东,这件事你可不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程焱东叹了口气道:“你做事从来都出乎常理,跟在你身边办事,早晚都会被你弄疯。”

    张大官人笑了起来:“怎么?后悔了?”

    程焱东道:“后悔谈不上,不过你做事的手段和方法,往往和我一直坚守的原则和信念相冲突,我承认我因此而纠结过矛盾过,可是等事情发生之后,我又发现你的方法可能不是最光明磊落的,却是最为有效的。”

    张扬哈哈笑道:“拐着弯儿的骂我!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过于坚守规则,只能让人变得固步自封。”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拍错地方(上)

    程焱东道:“陈岗兄弟两个在你身上栽了跟头,你以为他们从此以后就会乖乖听话?”

    张扬道:“量他们不敢玩出什么花样,过去我来北港之前,就经常听说这里的秩序混乱,警〖〗匪一家,今晚的事情果然证明传言非虚。”

    程焱东笑道:“你报复心真重,这就报复到我头上了,连带着我们公〖〗安系统一起抹黑。”

    张扬笑道:“我可没那意思。”

    程焱东道:“陈凯这个人居然做出劫持绑架的事情,料想他过去在滨海担任公〖〗安局长期间也未必干过什么好事。”

    张扬点了点头道:“好好查查他!”

    程焱东有些迷惑的看着张扬。

    张扬道:“现在我不对付他,并不代表我就此放过了他,多收集点证据,该收网的时候,我绝不会手软。”

    顾允知在周五一早就抵达了滨海,他坐夜车过来的,在卧铺车厢睡了六个多小时,没有通知张扬去北港火车站接他,自己打了一辆车径直来到滨海市行政中心,因为还没有上班,顾允知在附近的早点铺吃了早点,等到八点钟的时候才给张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来到滨海了口顾允知刚刚退下来的时候,心态也有过一些变化,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既然退下来了,就要以一个普通百姓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一个真正能够放下的人才能够享受到真正的自〖〗由。

    张扬闻言颇感惊奇,想不到顾允知一声不响的就来到了这边,他问明顾允知所在的地点,让周山虎开车把自己送了过去。

    顾允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白衬衣没打领带,身穿深蓝色西装,虽然已经卸任,超人一等的气场仍在,站在街角的绿地旁静静等待着张扬的到来。

    奥迪车在顾允知的身边停下,张扬推开车门快步走了下去,他亲切道:“爸,您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火车站接您!”

    顾允知笑道:“害怕你工作忙,就没打扰你!”

    张扬把顾允知请上车,顾允知道:“世纶到了没有?”

    张扬道:“没听到他抵达的消息。”

    顾允知道:“昨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今天上午到北港的。”

    张扬道:“那他到了肯定会跟您联系,爸,我先安排您住下!”

    顾允知点了点头。

    张扬让周山虎先往海洋花园驶去,途中他向顾允知介绍着滨海目前的建设情况,顾允知微笑颌首,对滨海目前的状况并没有做任何的点评。

    张拖特地给顾允知准备了一栋别墅,距离自己的那栋很近,不过他的那栋别墅已经让出来给程润生教授了,顾允知看了看别墅的环境,皱了皱眉头道:“用不着这么隆重,我一个人哪能住了这么大的地方?”

    张扬笑道:“您级别摆在这里啊,这里面一共有十二栋别墅,全都是预备给厅级以上干部和专家学者的。”

    顾允知道:“我都退下来了,享受不了这样的级别待遇。”

    张扬道:“退下来怎么着?别的不说,您是我爸,滨海市委书〖〗记的父亲住栋别墅算什么?”

    顾允知听得心头一暖,这小子话虽然说得嚣张,而且充满了假公济私不讲理的味道,可是却非常的贴心,让他听得非常舒服,说话的时候,张扬的手机响了,市长许双奇通知他邻县的几位领导已经来了,想让他出面接待一下,张扬道:“我这儿正忙呢,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

    顾允知等张扬挂上电话道:“你工作忙就赶紧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张扬笑道:“谁也不及您重要啊,都是邻县的一些干部,我们滨海现在已经撤县改市了,正儿八经的滨海市,总不能让我这个市委书〖〗记去全程陪同县委书〖〗记吧?级别上不对路啊。”

    顾允知哈哈笑道:“你这个混小子,市委书〖〗记怎么着?县级市的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有本质上的区别吗?自我感觉良好,尾巴翘上天了。”

    张扬忙着去给顾允知泡茶。

    爷俩在沙发上坐下,顾允知捻起茶盏喝了一杯,点了点头道:“不错,来滨海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接连做成两件大〖〗事,不容易。”

    张扬道:“好事多磨,撤县改市的事情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保税区的事情又出现了点意外。”

    顾允知看了张扬一眼道:“怎么回事?”

    张扬于是把泰鸿和自己争抢蔺家角地块的事情说了。

    顾允知听完摇了摇头道:“赵永福这个人是借着这件事发泄私怨啊。”他对当年赵国梁死亡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当时张扬的越野车被人偷走,撞死了赵国梁,张扬被列为谋杀赵国梁的最大嫌疑人,而当晚张扬的唯一证明人就是顾佳彤,当时顾佳彤不顾一切的想要为张扬证明,洗刷罪名,正是顾允知站出来为张扬做了不在场的证明,方才让张扬渡过了一劫。也因为那件事顾允知和赵永福过去的友好关系也一刀两断,赵永福认为顾允知在这件事上袒护了张扬,从此和顾允知形同陌路。

    张扬道:“问题很麻烦,现在赵永福通过他和萧国成的关系拿下了属于华光集团的五百亩地,而这块地刚好又处于我们保税区的中心区。”

    顾允知道:“你担心他会利用这块地来要挟你放弃蔺家角?”

    张扬道:“他肯定会这么干!”

    顾允知道:“泰鸿集团在北港设立分厂其实是符合双方利益的大好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促进北港的经济发展,拉动北港的整体工业水平,但是工厂的选址的确有些问题,难道北港市的领导层没有考虑过?”

    张扬道:“这件事真正的麻烦在于,当初泰鸿是宋书〖〗记牵线搭桥的,北港方面当初姿态放得太低,为了争取泰鸿落户,答应工业用地随便泰鸿去选,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顾允知微笑道:“以怀明的身〖〗份的确不适合说话,北港的这帮干部看来都站在泰鸿的一边。”

    张扬道:“我现在是单打独斗啊!”

    顾允知道:“那倒未必,怀明对这什事保持沉默并不代表他认同泰鸿的选址,按照你的说法,你最近针对泰鸿进行了一连串的动作,连央视的今日焦点都上了,他肯定知道,如果他认为你的做法是错的,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他又怎能不会提醒你?他不出声,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对你行为的一种默许。”顾允知把事情看得很清楚。

    张扬道:“爸,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有底了。”

    顾允知笑道:“所以周兴民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很关键,如果他倾向于你一方,赵永福想必会知难而退,如果他站在赵永福的立场上,那么你就会很麻烦。”

    张扬道:“我还没有和周省长好好谈过。”

    顾允知微笑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做事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在这件事上,不是比官位,更不是比靠山,天下间最大的靠山莫过于公,只要你真心从老百姓的利益出发,就什么都不用怕。”

    省长周兴民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抵达北港,滨海市委书〖〗记项诚、市长宫还山、纪委书〖〗记陈岗都专程前往三环外国道收费站迎接省长一行。

    周兴民远远看到收费站旁排列的车队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向同来的省委秘书长阎国涛道:“用得着这么隆重吗?生怕不知我们来了似的。”

    阎国涛笑了笑道:“领导下去视察,下级干部全都严阵以待如临大敌,欢迎我们的成份肯定有,不过更多的是惶恐,害怕我们看到缺点,挑到毛病,所以从现在起就把我们隔离起来了。”

    周兴民呵呵笑了起来:“说得不错,所以每次下来考察,我总感觉到不自〖〗由,就像被人监视。”

    阎国涛道:“官场上的陋习太多。”他点评着那已经站在道路旁,拿捏出一张张笑脸的官员道:“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对我们笑得。

    无论这帮下级官员真诚也罢,虚伪也罢,他们总得去面对,周兴民本不想下车,可是身为领导,你不下车,显得过于高傲,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出来给别人看。

    官场是个奇怪的地方,身处官场,做事往往不能以本身的意志为转移。

    周兴民在北港市委书〖〗记项诚的旁边下车,项诚身边的两个小孩子跑过来给周兴民敬献了鲜花,还向他敬了个少先队礼。

    周兴民摸了摸那男孩子的短发,发现那孩子头顶被晒得已经冒起了热气,小〖〗脸儿也晒得通红,他有些不悦地看着项诚道:“老项啊,赶紧让这些孩子休息去吧,这么毒的太阳地地下站着,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周兴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和打脸无异,项诚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自己摆下的这个迎接场面显然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项诚赶紧让人把两个孩子带走,陪着笑脸道:“周省长,你请上车。”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拍错地方(中)

    周兴民点了点头,环视北港的那帮领导层,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

    官员的内心往往是敏感的,他们善于从一些细节上分析挖掘出内在的东西,多数人都已经意识到周省长有些不爽。接下来的事情表现的更加明显,周兴民没上北港市方面准备的豪华商务车,而是继续回到自己的车上,甚至不等北港来得车队引路就已经下令启程了。

    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本来项诚他们出来相迎,目的是要给周省长带路的,这下反倒成了省里的车队在前,他们的车队在后。

    阎国涛当然感觉到了周兴民的不爽,他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项诚打来的,他们已经做出了安排,想请周兴民一行先前往北港市政府一招休息。

    阎国涛当时就征求了周兴民的意见,周兴民道:“我们这次是来滨海参加活动的,北港不在原定计划内。”周兴民的这番话明显带着不悦,阎国涛将他的意思转达给了项诚。

    项诚听周兴民这么说,心中凉了半截,他也搞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得罪了周兴民,难道是因为那两个献花的少先队员?项诚越想越不可能,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自己再干,全国上下,到哪儿都走这个程式,你周省长来北港,我提前迎接到三环路外,对你可谓是尊敬有加,中国人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是上司不假,我敬你一丈,你现在是连一寸都不给我,你周兴民也太欺负人了。项诚心中这个窝囊啊,当着这么多下属,被周兴民弄了个下不来台,他开始找原因,所谓找原因,无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别管别人怎么想,他得先让自己舒坦点儿,很快项诚就找到了理由,他认为周兴民之所以在自己面前撂脸儿,百分百有人在背后诋毁自己,说了他的坏话。结合最近的实际情况,他马上就锁定了嫌疑人、张扬!不错,最近因为泰鸿建厂的事情,张扬和北港领导层之间矛盾重重,想要解决这件事,他必然要通过上层施压。

    宋怀明作为项目的牵头人,不方面为他出面,所以省长周兴民就成为了最合适的选择。

    从周兴民下车伊始就摆出不悦的表情来看,这件事的风向可能会有变。

    宫还山几乎没怎么说话,项诚遭遇周兴民冷脸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会儿项书记的心情肯定是糟到了极点,现在找他说话,等于主动去触霉头,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机会,宫还山才没那么傻。

    项诚打破了沉默,低声道:“赶紧通知滨海方面,周省长直接过去了,让他们做好准备,迎接周省长一行,一定要隆重,热情!”

    宫还山马上领会到了项书记的精神,他给张扬打了个电话,加重语气,特地强调了一番,让张扬务必要做好迎接准备,一定要热烈,要隆重,要让周省长感受到滨海人民的热情。宫还山打电话的时候不禁想笑,项诚也够阴的,自己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非但不提醒张扬,反而怂恿张扬接着往坑里跳,宫还山仿佛看到张扬郑重其事,列队迎接周兴民的场面,心中暗暗道,张扬啊张扬,你等着被训得灰头土脸吧。

    让项诚和宫还山意外的是,车队进入滨海市区没有看到任何出迎的迹象,一直来到了市行政中心,方才看到滨海市委书记张扬一个人站在大门口,不错,他们都没看错,只有张扬一个人站在大门口。

    周兴民的车在门前停下,张扬笑着迎了过来,和周兴民握手道:“周省长,欢迎您来滨海指导工作。”

    周兴民也有些奇怪,见惯了夹道欢迎的场面,现在看到张扬单枪匹马的出迎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周兴民道:“其他同志呢?”

    张扬笑道:“各忙各的工作,目前滨海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很紧张,我就没让大家过来夹道欢迎,把这份热情放在心窝里,不能因为领导到来就耽误了本职工作。”

    周兴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转向身后的那群人道:“我们的事业需要的就是这种实干家,所以我一再强调,不要搞表面的东西,有做表面功夫的时间,不如踏踏实实的做点工作。”

    打脸!这下不但打了项诚的脸,连带着把北港一帮市领导的脸都给打了,项诚有些气闷地看着宫还山,宫还山比他还要郁闷,自己明明交代了,让张扬要热烈隆重的欢迎啊,这小子怎么背道而驰呢?宫还山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从张扬来到滨海,这厮就没停止过和他们作对,领导让他往东,这厮八成会往西,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刚才应该让他越简单越好,这厮可能就会大张旗鼓的摆出迎接架势了,可现在后悔都晚了。

    张扬带〖〗路引着各位领导在行政中心参观了一圈,最后到第一会议室落座。这时才抽空和各位领导都打了招呼,张大官人来到陈岗的面前,意味深长的向他笑了笑,陈岗也还以一笑,今天这件事要是没有他的通风报讯,张扬岂会办得如此漂亮?张大官人渐渐体会到地下党员在革命工作中起到的突出作用,只要运用得当,这颗棋会成为他的杀招啊!

    周兴民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他微笑道:“我这次过来是参加滨海撤县改市的庆典活动,我希望大家搞清楚主题,主题是撤县改市,主角是我们滨海市的领导干部,我们过来是捧人场的,虽然是嘉宾,但是我们要记住,千万不可以喧宾夺主!”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项诚笑得很勉强,周兴民此时表现出的幽默和他刚才面对自己时候的冷脸大相径庭,从某种层面上更证明周兴民对自己可能抱有成见。

    周兴民道:“说到滨海,我还是第一次来,滨海给我的印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向张扬道:“小张,我能说实话吗?”

    张拖笑道:“求之不得!”

    所有人又跟着笑。

    周兴民道:“那我就说句实话,滨海比我预想中要差,看得出滨海能够撤县改市成功,你们这帮干部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我也看到了变化,从进入滨海市区到这里,一路走来全都在搞建设,我看到了你们路口的绿地工程,我也看到了新建城市照明系统,看得出张扬上任之后还是实打实为滨海做了不少的事情,这一点值得表扬。”

    周兴民喝了口茶又道:“滨海的市容市貌整体给我的印象比较落后,如果说到目前最大的亮点,应该是这座行政办公中心,我概括一句,你们滨海是三流的市政建设水平,一流的办公环境水平,就说你们的这座会议室比起省政〖〗府的会议室强多了,我真心希望,你们滨海的干部管理水平能够跟的上办公环境水平。”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鼓掌的都是北港方面的干部,项诚没鼓掌,这个节骨眼上鼓掌分明是打张扬的脸,项诚犯不着在省长面前表现的心胸太过狭窄。

    张大官人看到带头鼓掌的是宫还山,心中暗骂:“麻痹的宫还山,你他妈想坑我是不是?刚才让我热烈隆重欢迎的那笔帐还没跟你算呢!”宫还山的目光和张扬相遇,多少显得有些心虚,今儿想陷害张扬的用心有点太明显了。

    周兴民道:“咱们今天就先说这么多,没有深入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我要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考察一下滨海这座新兴城市,考察一下我们平海第一个保税区,我要好好挑挑你们的毛病。”

    短暂的会议后,张扬安排大家休息,他亲自引领着周兴民前往海洋花园入住,项诚也陪同一起前往,张扬找机会向项诚道:“项书记,您在滨海的住处也安排好了。”

    项诚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晚上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明天一早再过来。”项诚的意思很明显,不需要张扬安排住处了。

    进入海洋花园,这里为了迎接领导们入住特地做了一番准备,道路两旁摆满了鲜花,程焱东特地安排了二十名**在海洋花园内外值守,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在这一点上张扬绝不敢含糊。

    来到周兴民下榻的别墅前,张扬抢着去给他拉开了车门,周兴民走了下去,看了看周围道:“环境不错嘛!”

    张扬道:“这里过去是县委家属院,空下了不少房子,我让人整修了一下,提供给前来帮助滨海建设的专家学者居住。

    周兴民点了点头,省委秘书长闱国涛的住处在他隔壁的另外一套别墅,周兴民让项诚带他过去,分明是支开项诚,他有话想单独对张扬说。

    来到别墅内,张扬带着周兴民在里面参观了一圈,两人来到二楼的观景露台,站在露台上,刚好可以眺望到前方的海景。周兴民用手拍了拍凭栏:“张扬啊张扬,你们的这个县委大院绝对够得上五星级标准了。”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拍错地方(下)

    张扬道:“周省长,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其实我刚来到的时候对这里也是相当的看不惯,可是既然已经盖好了,我总不能马上就把这里给拆了,重复浪费要不得,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把这里用起来,现在我请来了不少的专家学者,肯定要给人家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我自己的那套别墅已经让出来了,现在其他的千部看到我这么干,他们也住不下去了,已经有好几个都找我,主动要求要把自己的别墅让出来,我咨询过有关专家,这片地方,以后可以打造成为一个高级度假村,您放心,我绝不会假公济私,把这么好的地方划成千部的自留地,后花园,我要拿出来,让全社会共享这么好的资源。”

    周兴民笑道:“我说你什么了?你急着往外摘清自己?”

    张扬道:“不是摘清,我是真心想把滨海最好的一面呈献给领导们看看,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谁不要脸啊?可滨海的基本条件都摆在这里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我就算想粉饰太平,可现在手里连粉都没有,所以只能**裸的以本来面目让领导检阅了。”

    周兴民道:“这样才好,我最讨厌别人给我弄虚作假。”

    张扬道:“周省长,我有件事想跟您请示!”

    周兴民点了点头道:“说吧!”

    张扬道:“我打算明天在蔺家角搞个保税区开工建设奠基礼,您看……”

    周兴民看了张扬一眼,手掌在凭栏上重重拍了一下。

    张大官人被吓了一跳周兴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小子以为蔺家角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想稀里糊涂的把我给拉进去?”

    张扬道:“没那意思,我这不跟您请示嘛!您要是乐意去,我谢谢你,您要是不乐意去,我也不敢勉强。”

    周兴民道:“你跟我透个底儿,我参不参加是不是你的这个奠基典礼都会如期进行?”

    张扬笑了笑没说话。

    周兴民道:“我肯定你的工作热情,但是无法肯定你的工作态度,做事情多讲点技巧,遇到问题,尽量协商解决大家都是自己的同志,非得要搞得兵戈相见,你觉得有意思吗?”

    张扬道:“周省长我不想跟人家斗,可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啊。

    周兴民道:“你看看,道理都在你这里,你就没有做错的时候?”

    张扬狡黠笑道:“这次的事情,我没错!”

    周兴民道:“最近的典论是你造出来的吧?什么工业污染和环境的关系,工业污染是存在的,可你也用不着夸大其词,泰鸿集团是国内钢铁行业的龙头,当初宋书记花费了很大功夫才把泰鸿引入平海,泰鸿别说对北港对整个平海的工业发展都是有着相当远大意义的,你对泰鸿选址存在不同意见可以,但是不应该利用舆论去煽动老百姓的敌对情绪,无限的夸大泰鸿的缺点,而忽略了泰鸿本身可以带给北港的好处,一个成熟的领导者绝不会像你这么千。”

    张扬在周兴民的面前表现的还算虚心:“周省长,我知道自己的处理方〖〗法可能有些欠妥,不过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本来是想协商解决的,可北港领导层都不支持我他们把泰鸿财神爷一样供着,生怕人家跑咯,泰鸿钢铁厂是个不错的项目我承认,可我们保税区还是国家重点,平海第一个呢?难不成我们就得是小娘养的?就得老老实实的给他们让路?我们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金钱,付出这么大的心血做出来的规划就非得要因为他们而改变?”

    周兴民道:“把规划给我看看!”

    张扬道:“都准备好了,您书房里打开电脑就能看到。”

    周兴民笑道:“你这小子果然不打无把握之仗,全都准备好了啊!”

    张扬道:“不是专门给您准备的阎秘书长那里也有。”

    周兴民摇了摇头,他笑道:“你邀请的重要嘉宾都有谁?给我送份名单过来。”

    张扬道:“也在您书桌上摆着呢。”

    周兴民道:“想得真是周到。”他走入书房,张扬也跟着他进去。

    周兴民拿起这次的嘉宾名单看了看,马上就找到了顾允知的名字,他惊喜道:“顾书记也来了?”

    张扬笑道:“来了就住在您前面的7号楼。”

    周兴民道:“走,带我去拜会拜会他!”

    张扬为周兴民引路来到门口遇到了阎国涛和项诚,周兴民道:“老阎,顾书记来了,我先去打个招呼。”

    阎国涛道:“那我也得去看看老领导。”

    顾允知虽然退了,可是在平海这帮官员的心里德高望重,无论走出于对前任领导的尊重,还走出于本身对他的敬重,他们都应该去先打个招呼。

    项诚却不知道顾允知来滨海的事情,他手里只有北港市方面邀请的人员名单,滨海方面的邀请名单他没有,张扬倒是刚刚给他送了一份,可项诚看都没看,现在才知道前任省委书记顾允知来了,身为过去的老下属,项诚当然应该去打招呼,今天发生的事情让项诚窝了一肚子的火,连带着他看张扬也越发的不顺眼了,两人走到一处的时候,项诚忍不住埋怨道:“顾书记来了,你都不通知我。”

    张扬道:“嘉宾名单给您了!”

    项诚经他提醒,这才拿出来看了看,这的确怪不得张扬,是因为他对张扬能请什么嘉宾过来根本就没多少兴趣,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厮不但请了顾允知,还请了岚山市委书记常颂、东江新城党工委书记秦清、南锡市委书记李长宇。市委书记里项诚请得只有杜天野,因为两市临近,而且杜天野又是省常委,省长周兴民又亲自点名要和杜天野见面。至于常颂、李长宇这些人,他不是不想请,而是认为滨海撤县改市不至于劳动这帮地市级一把手,毕竟你只是一个县级市,谁见过七品芝麻官上任,一帮四五品的大员倒过来给他庆贺的?

    其实项诚看到名单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你张扬虽然请了,可人家未必来啊!

    项诚道:“他们都确定来了?”

    张扬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接通之后,得知是岚山和南锡的观礼团都赶到了。

    张扬笑道:“项书记,岚山常书记、南锡李书记、龚副市长都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项诚一听顿时就愣了,常颂和李长宇可都是地市级一把手,于情于理他都得去亲自迎接,不然就是有失礼节,可让他尴尬的是,常颂和李长宇那边他都没有发出请柬,是张扬把人家请来的,这见了面连话都不好说。

    周兴民道:“张扬,你们去吧,我和老阎自己过去,刚好陪顾书记叙叙旧。”

    这下项诚不去都要去了。

    项诚和张扬一起上了他的红旗车,项诚的脸顿时就沉下来了:“张扬,你确定名单之后,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张扬道:“项书记,您别怪我,这事儿其实跟我没多少关系,顾书记是薛世纶特别邀请的,人家过来是为了老朋友叙旧。南锡李书记是冲着咱们常务副市长董玉武这个老同学过来的,至于岚山常书记,他儿子女儿都在滨海工作,他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情况,项书记,跟我没关系啊!”

    项线S中暗骂,跟你没关系才怪。

    张扬故意道:“项书记,我听说今天周省长发火了?”这厮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项诚道:“你少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他恨不能大骂张扬一顿宣泄心头的火气,可话到唇边,又觉着自己的确找不到骂他的理由,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把脸转向窗口,不去理会他。

    常颂和李长宇的到来给足了张扬面子,他们不同于省长周兴民过来视察性质的观礼,他们纯粹是处于友情过来客串,常颂还多了一层,自从儿子和女儿都决定来滨海发展,常颂一直都想来看看,这次刚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张扬和项诚赶到的时候,岚山、南锡两座城市观礼团的成员都已经在市委招待所喝茶休息,常务副市长董玉武,保税区顾问常海天、滨海团市委书记常海心全都到了。董玉武是负责接待老同学南锡市委书记李长宇的,两人正在叙旧。

    常海天兄妹当然是来见父亲。

    项诚虽然心里对张扬不爽,可是他在各方来宾面前不能失了风度,微笑着和他们逐一打了招呼,张扬也恪守本份地站在项诚身后,项诚和两位市委书记热切交谈的时候,张扬来到南锡常务副市长龚奇伟面前,笑道:“龚市长,没想到您百忙之中也能抽〖〗出时间来滨海。”

    龚奇伟道:“想过来参观参观你们的保税区。”

    张大官人在龚奇伟面前没有夸大其词的必要,他淡淡一笑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口……”

    龚奇伟道:“谦虚使人发胖,现在都已经成定局了,我们又不跟你抢,你小子别害怕。”

第一千零二十章不如不见(上)

    张扬道:“早知道搞保税区那么麻烦,当初还不如主动让贤!”他这话说得不大不小,刚巧落入了项诚的耳朵里,项诚皱了皱眉头,心中明白这小子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项诚意识到这次的庆典活动绝不会风平浪静的渡过,还不知道张扬会搞出什么花样?

    在龚奇伟听来,张扬是得了便宜卖乖,他笑道:“行啊,只要你们愿意,我们不介意把保税区移植到南锡去。”

    顾允知见到省长周兴民和省委秘书长阎国涛两人来访,也是颇为高兴,虽然顾允知看淡名利,可是当一个人退下来之后,在心底还是渴望别人尊重和认同的,即使是顾允知也不能免俗。

    严格地说起来,无论周兴民还是阎国涛都算不上顾允知的老下属,他们都是顾允知离任之后才来到的平海,周兴民和阎国涛一左一右坐在顾允知身边,很恭敬的嘘寒问暖。

    顾允知也问候了周兴民的爷爷周老,对周兴民这位政坛明星顾允知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是都是通过间接,两人并没有什么深层的接触,看得出周兴民为人低调谦虚,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娇娇之气口但是周兴民的温和只是表面现象,从周兴民的谈吐中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很有主见。

    周兴民道:“顾书记,我来平海的时间不长,对平海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以后在管理方面还要时常向您请教,希望顾书记要不吝赐教。”

    顾允知笑道:“周省长太客气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是永恒不变的,管理也是这样,随着时代的发展,过去的那套管理模式早就无法适应于现在,周省长想了解的情况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管理方面,我的那一套早就落伍了。”顾允知的低调和洒脱,平海体制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事实上能做到像他那样离休之后就彻彻底底退下来的人真没有几个。

    周兴民笑道:“顾书记太谦虚了!”

    顾允知道:“不是谦虚,是在说事实,过去像张扬这种张牙舞爪的年轻干部,我在任用他的时候肯定会犹豫可以说体制中几乎找不到这种管理风格的干部,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年轻干部不但可以存在,而且还可以得到你们的重用,足以证明在知人善任方面,你们已经比我高出了一筹。”姜是老的辣,顾允知这句话明明在夸奖张扬,也成功的将话题转到了张扬的身上。

    周兴民呵呵笑道:“当初推荐他来到滨海独当一面的是我事实证明这小子的确很有能耐,短时间内接连干成了两件大〖〗事。”

    阎国涛心中暗想,张扬最早的伯乐可不是你,是顾允知才对张扬和顾允知女儿的那段感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直到现在张扬还一。一个爸的叫着。嗯到这里阎国涛不禁又联想到了省委书记宋怀明张扬这小子那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两位省委书记的女儿都弄得服服帖帖,阎国涛的联想力一直都是相当丰富的,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乔梦媛,好像乔梦媛跟张扬之间关系和非同寻常,这小子真是个人才啊。

    顾允知道:“滨海的底子太薄,想要发展起来,需要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和勇气。”

    周兴民道:“国家和省里对滨海保税区都相当的重视,一共准备向滨海拨出七十个亿用于保税区建设。”

    顾允知道:“扶植力度真是不小,如果真的能够将规划……实现,未来滨海的发展将无可限量。”

    阎国涛看了看时间,今晚北港市委市政〖〗府、滨海市委市政〖〗府联合在滨海市委招待所举办晚宴,宴请各方前来的宾客,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阎国涛小声提醒了一下周兴民。

    周兴民邀请顾允知同去,顾允知却笑道:“这种官方晚宴我就不去了,我现在就是闲云野鹤真要走到了那里,我会觉得不自在。”顾允知之所以不去是因为当晚出席晚宴的老下属很多,如果他过去,多少会分薄周兴民的光环,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他不想喧宾夺主。

    周兴民看到顾允知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勉强和阎国涛告辞离去。

    两人离开没有多久,又有人过来拜访顾允知,这次前来的是薛世纶。

    顾允知笑着将薛世纶迎入客厅内,薛世纶先拿了两盒上好的茶叶给他。

    顾允知道:“惭愧,我可什么都没有准备。”

    薛世纶道:“允知兄,你是官,我是商,天底下只有商人给官员送礼的道理,谁见过官员倒过来给商人送礼的?”

    顾允知故意板起面孔道:“那你还是把东西拿回去吧,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官员。

    薛世纶哈哈笑道:“允知兄莫怪,开个玩笑!”

    顾允知也笑道:“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你送什么我都敢收!”

    两人落座之后,薛世纶道:“允知兄,这次我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老朋友聚一聚,对了,你还记得萧国成吗?”

    顾允知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他这次也要来?”

    薛世纶道:“已经在北港了。”

    顾允知道:“说起来我已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薛世纶道:“他很少在国内。”

    顾龙知道:“上次见他还是他去东江找我谈开发的事情。”

    薛世纶笑道:“结果你没同意!”

    顾允知叹了口气道:“当时他方方面面的条件不够出众。”

    “允知兄一直都是一个公正无私的人,我父亲也一直对你赞赏有加。”薛世纶微笑道。

    顾允知望着薛世纶,双目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世纶,当年的事情你怪不怪我?”

    薛世纶笑道:“什么事情?你突然这么一说搞得我有点糊涂了。”

    顾允知深邃的目光透过薛世纶的双目试图一直看到他的内心,但是顾允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徒劳的,薛世纶的笑容阳光灿烂,可是在灿烂之后却藏着浓重的迷雾,迷雾之下又是深不可测的大海,顾允知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薛世纶产生这样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薛世纶望着顾允知,顾允知的目光让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薛世纶不喜欢这种目光一点都不,他不喜欢自己暴露于人前,不喜欢被别人了解。在顾允知面前装糊涂显然是没有必要的,薛世纶笑了笑:“允知兄,你在说当年我放弃仕途选择从商的事情?”

    顾允知道:“我始终认为,你的仕途断送在我的手上。”

    薛世纶淡然笑道:“是我自己的选择,当初如果不是我头脑过于狂热,也不会做错事。”

    顾允知道:“主要的责任应该我来承担,可是……”

    薛世纶微笑摇头道:“允知兄,本来就是我份内的工作,再说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对仕途已经心灰意冷,是我自己主动向老爷子提出不干了,怨不得别人。”

    顾允知感慨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你在官场上的前程不可限量,肯定要比我走得要远得多。”

    薛世纶道:“我现在已经很好,无官一身轻,只有离开官场,才知道为官者的压力有多大。”

    顾允知望着薛世纶,总觉着他的话有些言不由衷。

    薛世纶明显不想提起往事,他站起身笑道:“允知兄,咱们去海边走走!”

    顾允知微笑点头,两人离开了别墅,从海洋花园的后门沿着山坡走下,一直来到沙滩之上。

    薛世纶在沙滩上站定,指着正北的方向:“国成在那边买下了五百亩地,现在泰鸿的赵永福想从他手里卖下来,张扬找我,想我帮忙说服国成放弃这个想法。”

    顾允知道:“这小子终于懂得曲线救国了!”

    薛世纶哈哈大笑:“他一直都知道,不过这次晚了一步,国成已经答应了老赵,国成这个人你知道的,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很少更改。”

    顾允知道:“我刚才抽空看了保税区的规划,的确是相当的不错。”

    薛世纶道:“允知兄,我欠张扬一份人情,他又是我女儿的义兄,这件事我帮不上他,总觉得过意不去。

    顾允知淡然笑道:“世纶,其实你不必太在意,事情的关键并不在这块地。”

    薛世纶饶有兴趣道:“请恕兄弟愚昧,允知兄可否说得再明白一些?”

    顾允知道:“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想知道最后的胜者是谁,就要看谁站在国家利益的一边。”

    薛世纶微笑提醒道:“泰鸿也是大型国企!”

    顾允知意味深长道:“国企什么时候也成了国家权力机构了?”

    薛世纶没有说话,顾允知的这番话分明是在说,泰鸿在蔺家角地块的争夺上没有任何的胜算,一个企业再厉害,终究无法和权力机构抗争,难道顾允知认为张扬赢定了?薛世纶马上就想到,他可能从周兴民那里得到了某种暗示,如果省长周兴民旗帜鲜明的支持张扬,那么即便是赵永福也无能为力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不如不见(下)

    夕阳渐渐坠入远方的海面,顾允知望着橘色的夕阳,天际间的晚霞模糊了天和海之间的界限,远处一男一女迎着他们走了过来,顾允知感觉到那身影有些熟悉,他眯起双目,可很快他就睁大了眼睛,他的双目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震骇,他看到了女儿佳彤。

    顾允知的人生历经无数的大风大浪,在任何事情上他都能够保持足够的冷静,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下,顾允知仍然迅速冷静了下来,望着那渐渐走近的女孩子,顾允知感觉到自己的鼻腔内有些发酸,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排遣掉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随着他的呼吸一直深入他的肺脏,他的内心。

    薛世纶留意到了顾允知的微妙变化,他顺着顾允知的目光望去,有些惊奇道:“那女孩子是佳彤吗?”他的表情同样充满着错愕和震惊,顾佳彤死于美国尼亚加拉河已经是众所周之的事实,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度出现在滨海的沙滩上。

    顾允知凝望着那女孩,他的目光极其复杂,有悲怆有怜爱。他从女孩的脸上找到了不同,她的右眉上没有佳彤的那颗痣,她的嘴唇稍嫌丰厚了一些,可是顾允知仍然无法相信,这世上会人长得如此相似。

    顾允知的目光引起了那女郎的注意,她也朝顾允知望去,身边男子很警惕地走到她身前。

    那女郎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男子慌忙躬身让开。

    顾允知听出那女郎是用日语说得让开。

    薛世纶看了顾允知一眼,发现顾允知此时的表情又已经恢复到古井不波的状态,他不禁暗暗佩服,多年的官场历练早已让顾允知的心态超人一等。

    顾允知微笑向那女郎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

    女郎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她很理性绝没有亲人相见的激动,轻声道:“您好,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面?”她显然注意到了顾允知看到自己惊奇而诧异的表情。

    顾龙知道:“你长得很像我的女儿!”

    女郎微微一怔,她有些诧异道:“您所说的莫不是顾佳彤?”

    顾允知缓缓点了点头,他有些惊奇,这女郎怎么会一口就叫出佳彤的名字。

    女郎笑道:“我叫元和幸子,过去也曾经有人把我错认成顾佳彤,可我是日〖〗本人我看过顾佳彤的照片,她和我的确很像。”

    顾允知低声道:“你在哪里看到过她的照片?”

    元和幸子道:“张扬您想必认识吧,他给我看了顾小姐的照片。”

    顾允知抿了抿嘴唇,一旁薛世纶道:“这位小姐,你是元和家族的人?”

    元和幸子向薛世纶笑道:“是!先生是……

    薛世纶微笑道:“我是顾书记的朋友!”薛世纶这么说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元和幸子淡然一笑,她向两人打了声招呼,继续向前方走去。

    顾允知望着元和幸子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暮霭之中方才长叹了一声。

    薛世纶道:“她和佳彤真的很像!”

    顾允知点了点头,心情变得沉重了许多,低声道:“相见不如不见,徒增怀念而已……”

    省长周兴民在晚宴开始之时做了一番激情洋溢的演讲作为祝酒词和众人的兴高采烈作为对比,今晚项诚的整体表现显得非常不在状态如果不是宫还山提醒,他甚至忘记了去向周省长主动敬酒。

    周兴民喝酒很少,不过他走到哪里把张扬叫到哪里,他有着充足的理由,张扬是滨海市委书记,是名至实归的地主,所以让张扬陪酒是应当的,张大官人的管理能力到底怎么样?对此持怀疑态度的人不少,可是如果说张大官人的酒量在平海体制内第一绝对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表示怀疑。

    张扬今晚为周兴民挡了不少酒,也代了不少的酒,很多人都认为这厮是在拍马屁,可每个人都很羡慕,这年头拍马屁也得讲关系,你想拍未必轮得到你呢。再说张扬的酒量那是实打实的实力,就算给你拍马屁的机会,你也没有这种逆天的酒量。

    谁都能看出周兴民对张扬的偏爱,虽然张扬是地主不假这次是滨海撤县改市不假,可项诚才是北港的一把手,陪同左右的那个应该是项诚才对,可周兴民压根没把项诚放在眼里。

    通过一件事,这帮官员就能从中解读出很多的奥妙或许这件事本来就很复杂,或许这件事根本就很简单但是通过他们的解读,无一例外的变得复杂了。

    滨海市委副书记蒋洪刚今晚负责陪同岚山市代表团,他招呼客人的同时,始终在留意现场的一切变化,他看到了周兴民对张扬的偏爱,也看出了周兴民对项诚的冷落,对此的解读是,周兴民在故意疏远项诚,从今天周省长下车伊始就摆明了对项诚不爽,这让蒋洪刚把握到了其中的玄机,未来的北港可能会变天,项诚在领导面前不受宠,就意味着宫还山的前程充满了变数,同样就意味着他的机会来了,蒋洪刚的内心中暗自欣喜着。

    宫还山负责接待南锡市代表团,看到周兴民这样对待项诚,他的心中非常的忐忑,由始至终,他都是坚定站在项诚身边的,项诚在北港经营多年,是北港政坛上名副其实的不倒翁,但是随着薛老的淡出,平海政坛的新老更替,项诚的政治地位明显受到了影响,如果说过去的历任领导还看在薛老的面子上对项诚这位老同志保持着几分尊重,那么今天周兴民的表现就是毫无顾忌,这位新任省长根本不去顾及老同志的感受,其实他对张扬表现出的偏爱等于在间接上给了北港领导层一记响亮的耳光。宫还山开始感觉到事情的风向有些不对了,当初搞这个庆典是北港领导层最早提起的,发起人是他们,张扬开始的时候并不愿意,甚至有些勉为其难的意思,可今天主角反倒成了他,他们这帮北港领导已经完全沦为配角。宫还山的内心不是滋味,相当的不是滋味,他由衷地生出一种为人作嫁衣裳的感觉,早知周兴民这个态度,他们搞这个庆典干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各人心里都有一本帐,要说此时心里最难受的还是项诚,项诚在北港担任一把手这么多年,无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别人说话谁不得看着他的脸色,就算你周兴民是省长,你今年才不过四十出头,我都快六十的人了,当着这么多的同仁,你连一点情面前不给我留啊!过去顾书记、乔书记,哪怕是现任省委书记宋怀明,谁见了我不得给我几分面子,你把笑脸全都给了张扬,只留给我一张冷屁股,你周兴民也太目中无人了,牢骚归牢骚,项诚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有自大的理由,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级别摆在那里,看不起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项诚自问有薛老做后台,可是周氏家族的政治底蕴又岂是他能够相比的,项诚默默分析着周兴民今天的态度意味着什么?难道周兴民已经决定站在张扬的立场上?

    周兴民敬了一圈酒,回到自己的位子,轮到省委秘书长阎国涛起身去敬酒。

    陪同他们的有来自北港的几位常委,项诚是其一,纪委书记陈岗也在场。

    项诚端起酒杯,无论他心中怎样不开心,他都得向周兴民敬酒,必须采取主动,他坐在周兴民的左手,这杯酒刚端起半截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周兴民那边杯子又端了起来,他找的是右手边的陈岗,周兴民微笑道:“老陈,北港的干部队伍最近出了不少的事情,你们纪委工作要加强啊!”

    项诚的酒端起来半截,就这么晾在那里,一张脸憋得通红,很快变得发紫,这么多人都看着了,周兴民明明看到自己端起酒杯了,他根本就是存心故意的,他根本就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晾自己,给自己难看。项诚端酒杯的手都抖了起来,硬生生给气得。

    关键时刻宣传部长黄步成端起酒杯道:“项书记,我敬您!”他看出了其中的微妙之处,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他要勇于冲出去给项书记送上一个台阶。黄步成虽然鼓足勇气送出了一个台阶,但是他的内心无疑是忐忑的。

    周兴民仿佛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的举动,他和陈岗碰了碰杯,喝了杯酒道:“老陈啊,赵金科跳楼的事〖〗件有结果了吗?”

    陈岗想不到周兴民居然这么关注这件事,甚至对赵金科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陈岗不敢怠慢,他恭敬道:“这件事已经有了初步的处理结果。”

    周兴民点了点头道:“对待违法乱纪的官员,一定不能姑息,任何对不法行为的纵容都是对老百姓的伤害,都是对国家的伤害。”

    陈岗道:“周省长放心,我会狠抓干部纪律的。”

    周兴民按照逆时针的顺序逐一敬酒,这样一来项诚就变成了最后一个,项诚一肚子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今天这位周省长根本就是要给他难堪。

    轮到黄步成的时候周兴民笑了笑:“这位是……”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明确态度(上)

    本来项诚在刚开始的时候已经介绍了一遍,不过在场这么多人,周兴民也不可能每个都记住,黄步成满脸堆笑道:“周省长,我是北港宣传部的黄步成。”

    周兴民道:“原地踏步的步?马到功成的成?”

    黄步成愣了一下,周省长话里有话啊。

    周兴民笑道:“工作起来咱们可不能原地踏步,不然又怎么可能马到功成呢?”

    黄步成尴尬的笑了笑,周围人都跟着笑,多数人都认为周省长这是在敲打黄步成,你丫算哪根葱?就数你能耐,就你跳出来给项诚找台阶下?

    果不其然,周兴民下面还有话:“党的宣传工作是相当重要的,一定要做好舆论导向工作,要多把政府的正面形象展示出去推广出去。”

    黄步成连连点头。

    周兴民道:“前一段时间关于北港不利的传言很多,很多人都在说泰鸿在北港建厂会带来严重的污染,这就是你们的宣传没做好,工业发展和工业污染的关系要向老百姓阐述清楚,不要让老百姓一听到建厂,就仿佛来了洪水猛兽,如果你们能够认真的收集一下资料,做好宣传工作,让每个人都能认识到工业发展和污染真正联系,那么也不会产生这么多捕风捉影的传言。

    黄步成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他实在搞不明白周兴民是什么意思?周兴民究竟是替泰鸿说话呢?还是单纯的借着这件事想呵斥自己两句?省长的心思不是他能够揣摩透的,黄步成认为周兴民之所以当中对他进行批评,并不是因为他工作不力,而是因为他刚才给项诚敬酒的缘故。

    晚宴结束之后,项诚打消了前往周兴民住处的念头,等省长周兴民离席之后,他早早就朝自己的汽车走去,准备离开滨海返回北港的家中。

    项诚刚刚来到车前,市长宫还山追了上来,在身后喊道:“项书记!”

    项诚的脚步停留了一下,宫还山因为追的太急,说话有些喘息:“项书记,咱们不是说好了去周省长那里……”

    项诚摇了摇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

    宫还山看了看项诚阴沉的脸色,顿时明白,项诚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心里不舒服,宫还山道:“那……明天……”

    项诚道:“明天一早我会过来。”说这话的时候,项诚的内心中充满了悲哀,自己虽然是北港的一把手,可是周兴民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任何官员有风光的一面,同样就有尴尬的一面。平时这帮北港官员看到的都是自己风光的一面,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今儿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自己的尴尬遭遇,从周兴民那里得到的难堪太多了,项诚偏偏又无处宣泄,他很想从现在起对庆典的事情不闻不问,可是他又不能,级别决定,周兴民可以对他冷眼相对,但是他必须要对周兴民笑脸相迎。

    宫还山能够体谅项诚的无奈,他低声道:“那好,项书记,您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我给您电话。”

    项诚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周省长今天长途劳顿,你们也不要去打扰他了,招呼好兄弟城市的领导,咱们是主人,一定不能失了礼节。”

    宫还山当晚果然没有去周兴民那里拜会,一是因为项诚所说的原因,还有重要的一点,看到项诚遭到的冷遇,宫还山当然没心情去触那个霉头。

    周兴民离开的比较早,刚刚离开市委招待所就接到了泰鸿集团老总赵永福的电话,却是赵永福想要在当晚拜会他。

    周兴民和赵永福早就认识,赵永福的岳父就是政坛元老之一的江达洋,赵永福本身就是副省级待遇,事实上就是一个官场中人,虽然他现在的权力范围是在企业,但是能够掌管泰鸿这个企业王国其权力之大是毋庸置疑的,目前泰鸿的职工人数在十五万左右,在国内企业中也算得上是工业航母。

    周兴民很愉快的答应了赵永福见面的要求,他的车来到下榻处的时候,发现赵永福的奔驰车已经停在了那里,陪同赵永福前来的是北港市副市长许坤,许坤是北港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按理说本不应该由他负责接待赵永福,可凑巧的是,许坤的儿子在泰鸿集团工作,所以许坤想借着这次机会接近赵永福和他多套套近乎,项诚知道他的心思,干脆就把接待赵永福的任务交给了他。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许坤简直成了赵永福的小跟班,几乎是寸步不离。

    周兴民看到赵永福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走过去,和赵永福握了握手道:“让赵总久等了。”

    赵永福呵呵笑道:“等候周省长接见的人排成长队,为了走捷径,我等这么一会儿算什么?”

    周兴民微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架子啊!”他指了指房门道:“咱们进去说。”

    赵永福和周兴民并肩走入别墅,北港副市长许坤并没有跟着进去,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赵永福深夜过来拜会周兴民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谈,既然是重要事,当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自己这种级别根本挨不上,与其跟着进去碍眼,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自己走人。他借口出去看看其他的招待情况,没有跟进别墅。

    滨海方面专门给省长周兴民配了两名明星服务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其中一人就是过去照顾过张扬的耿明明,耿明明过来倒了茶,然后很懂事的去外面了。

    周兴民的秘书也没跟着进去,诺大的客厅内只剩下赵永福和周兴民两人,赵永福环视了一下室内的环境,微笑道:“想不到滨海这边的接待条件倒也不错。”

    周兴民道:“这片别墅区是过去滨海的县委家属院。”

    赵永福哦了一声,颇感惊奇道:“滨海的这帮干部居住标准可不低,比起很多省领导也不遑多让。”他的这番话充满了嘲讽和挑唆的意思。

    周兴民淡然笑道:“别的不说,我在东江的住处比起这里条件就差了许多。”

    赵永福喝了口茶道:“其实不止滨海是这样,我发现很多地方都有这种现象,县政府规模大过市政府,市政府规模大过省政府,办公条件是改善了,可管理能力未必见得提高多少。”

    周兴民对赵永福的这番话深表认同,他低声道:“很多干部对公字有个误区,认为只要是自己没有把钱据为己有,只要把钱花到了明处,用在了公家的事情上就问心无愧,可是他们并没有考虑到这钱是不是花在了刀刃上,花出去的钱究竟给这方土地,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了怎样的利益。”周兴民的手指轻轻在沙发扶手上敲击了一下道:“我们的工作之一就是要改变官员的认识和态度。”

    赵永福微笑道:“是你们的任务,我是个企业管理者。”

    周兴民道:“企业和官场没多少分别,你和我所从事的都是管理工作,无非是你在泰鸿说一不二,权力更为集中一些。”

    赵永福笑道:“周省长,你好像在拐弯抹角地说我专权啊!”

    周兴民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平息之后方才道:“赵总,你今晚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和我谈论管理之道的吧?”

    赵永福点了点头,在周兴民这种级数的政治人物面前拐弯抹角的确没有任何的必要。赵永福道:“还是为了泰鸿建厂的事情。”

    周兴民道:“赵总,泰鸿建厂的事情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赵永福叹了一口气道:“好事多磨啊,本来和北港方面已经协商好了,只差最后签约,可没想到最后关头又生出波折。”

    周兴民淡然一笑,他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非常清楚,作为当事方的张扬和赵永福在他面前所说的话,都是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谁也不会主动说自己的不是。

    赵永福看到周兴民发笑,他也不禁笑了起来:“周省长想必已经对这件事有所了解,那我就不用多说了。”

    周兴民道:“我所听到的都是一面之词,想要了解这件事的全貌必须要听取多方面的意见,你所说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赵永福笑道:“周省长不会觉得我在搬弄是非吧。”

    周兴民摇了摇头道:“其实这件事并不存在什么是非原则,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泰鸿以后的发展,而张扬的出发点是为了滨海的发展,你们之间的矛盾归根结底在于,你们的未来发展构想相互冲突,在这件事上,都不存在任何的私利,没有私心作祟,所以事情并不复杂,很好解决。”

    赵永福道:“我之所以决定把分厂建在北港,缘于宋书记的牵线搭桥,而北港方面的几位领导也的的确确表现出了他们的诚意,他们应允我的条件非常优厚,让我无法拒绝。”他适时的把宋怀明抬出来,意在告诉周兴民,是你们请我过来的,可不是我主动过来投资的。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明确态度(中)

    周兴民道:“仅仅是因为他们的优厚条件,赵总不会将北港作为建厂的最终选择地,你是一位在国内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你的每一步经营都算得很准,你看中的是北港便利的地理位置和周边成熟的佣工条件,来北港你可以减少矿石的运输成本,可以降低企业的人工开支,赵总,你承不承认,在北港设立分厂无论对北港还是对泰鸿来说都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既然是合作就得双方获利,这世上没有人甘心去做赔本的买卖!”

    赵永福呵呵笑了起来,周兴民上来就道破实质,这就是领导水平的差距,北港那帮领导在赵永福面前始终都显得抬不起头来,他们将赵永福看成财神爷,在心理上就对赵永福敬畏有加,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家,这么一大笔投资鸡飞蛋打。对赵永福提出的条件,基本上不去拒绝,事实上在北港领导看来,赵永福也没提出太过分的条件。

    周兴民不同,他一上来就指出合作建厂是双赢,而不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周兴民在赵永福面前强调双方合作,就等于把大家摆在一个公平的位置,婉转地告诉赵永福,你来北港投资建厂是经营需要,是为了赚钱,并不是过来支援灾区奉献爱心。

    如果在其他人面前,赵永福或许早就抛出撤资的威胁,可是在周兴民面前,如果说出这种话肯定会贻笑大方。

    到了赵永福这种层次,见到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已经是最基本的素质,赵永福道:“周省长,你说得对,大家合作的目的就是共赢,在北港建厂,我们经过了长期调查,多方论证,为此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劳动,最终才选定在蔺家角建厂。北港市领导层一开始就答应了下来,可是在张扬那里我们却遇到了阻碍。”

    周兴民道:“他反对你们也可以理解,你想想,如果在你们的厂子里划分出一块修建保税区,你愿不愿意?”

    赵永福已经察觉到周兴民对张扬的偏重非常的明显,他开始意识到蔺家角的事情不容乐观,周兴民十有**站在张扬的立场上。赵永福道:“周省长,今晚的新闻你有没有看?”

    周兴民微微一怔,不知赵永福现在提起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永福道:“我来之前看了今晚的北港新闻,里面专门播出了一个针对泰鸿的专题。”

    周兴民的目光多少显得有些诧异,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北港领导层对赵永福是相当友好的,正是他们对泰鸿建厂的渴望,才造成了他们和张扬之间的矛盾。北港新闻代表着北港的宣传动向,是牢牢掌握在北港领导层手中的,如果赵永福所说的属实,那么证明北港领导层内部也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赵永福道:“周省长,前两天央视的今日焦点中就针对我们泰鸿过去的一些情况作了一期专题,我承认其中报道的一些事情曾经发生过,但是我们泰鸿现在已经完全改观了,尤其是在工业污染方面,我们所做出的改变是巨大的,为了改善工业污染状况,我们付出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这三年,我们在污染方面投入的经费是最多的,我们在南武的厂区,现在是绿树环抱,青草茵茵,过去污染的小河也已经重新变得清澈见底,我敢说,目前我们厂区的空气比南武城区的空气还要好,谁说我们是污染大户?那都是旧观念,旧印象。”

    周兴民笑了起来,他顺着赵永福的话反问道:“谁说你们是污染大户了?如果宋书记认为你们是污染大户,又怎么极力促成泰鸿和北港的联姻?”

    赵永福道:“不瞒你说,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心情是极度郁闷的,针对我们泰鸿的流言蜚语层出不穷,周省长,我赞同你刚才说的话,泰鸿来到北港,并不是来占北港的便宜,也不是去施舍北港,而是要谋求共赢。声誉对企业来说意味着生命,我无法容忍这些在背后诋毁我们声誉的行为。”

    周兴民道:“赵总,既然大家都想着共赢,都想着把这次的合作顺利推向成功,那么就应当冷静下来,放下彼此的敌对和成见,寻找双方共同的利益所在,也只有这样,才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赵永福道:“我对北港并无敌对,对滨海也是,如果说我们有矛盾,那么矛盾所在就是在蔺家角。”

    周兴民道:“赵总,实不相瞒,在来此之前我就很关注这里发生的情况,本来我这次可以不来,省里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但是考虑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有必要亲自来一趟,和你们好好的谈一谈。”

    周兴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稍作停顿之后继续道:“我过去是学工业出身的,对于钢铁行业也算得上是有些了解,随着时代的发展,工艺的进步,钢铁企业的污染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但是距离所谓的零污染还有很远的一条路要走,工业上的事情,我在你这个专家面前就不用班门弄斧说得太多,可是对城市的规划发展方面,我有一些心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滨海保税区的规划,如果没看过,我建议你应当去好好看看,他们的规划做得很好,很有开拓性,我可以说,把这份规划放在全国甚至世界的范围内,也算得上一流,如果他们的这份规划能够得以实现,无论对滨海、对北港还是对整个平海都拥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我这样说,并不是说泰鸿建厂的事情就不重要,但是我们的事业最重要的是规划,可以相互促进,可以相互依存,但是绝不能相互影响。”

    赵永福道:“周省长认为我们泰鸿的存在影响到了北港的发展。”他的话并没有说完,言外之意就是,你如果这么认为,我大可以另外选地方去建厂房,没必要在你们平海一棵树上吊死。

    周兴民道:“都很重要,我无法判断保税区和泰鸿哪个更重要一些,保税区存在于构想之中,只有一个规划,而泰鸿是实实在在可以看到的价值,在我心中,前者意味着美好的未来,后者意味着踏踏实实的现在,我们必须要脚踏实地,不然会摔跟头,我们同样要把目光盯着前方,不然十有**会走错路,两件同样重要的事业,未必非得要摆在一起。”

    赵永福微笑道:“周省长是在告诉我一山不容二虎!”

    周兴民呵呵笑道:“应该说保税区和泰鸿分厂的辐射力带动力都很强,我想让你们保持一些距离,才能产生更大的效益,更大的影响力,也能让你们各自都拥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发展,两个大个子非得要去抢同一碗饭,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一个吃饱了一个饿着,也可能是两人都只吃了个半饱,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碗摔烂了,谁也没饭吃,全都饿着肚子,明明是一家人,旁边还有很多碗饭,为什么不能把目光投向别的地方?”

    赵永福道:“周省长,你的意思我明白,蔺家角容不下泰鸿和保税区同时存在,那么在你心中,究竟属意谁?”赵永福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

    周兴民道:“我只能从城市发展的角度上来说,如果泰鸿在蔺家角设立分厂,以后你们的发展空间会很小,因为城市注定是要发展的,北港会发展,滨海也会发展,即便是泰鸿拿到了蔺家角地块,周围的发展空间也必定会因为城市的成长而不断受到挤压,最终你们这个企业面临的是什么?是再建分厂,重复投入,这对一个企业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赵永福没说话,周兴民所说的无疑是事实,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制定下了步步为营的方法,先拿下蔺家角,然后再利用手中的筹码争取从北港市政府那里获得更多的土地。可是他的第一步就受到了挫折。

    周兴民道:“和现在相比,我更重视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美好的明天而准备着,没有人可以永远在这个职位上永远呆下去,我不行,你也不行,总有一天会有人接替我们的位置,我们党的事业就是接力赛跑,一棒一棒,薪火相传,想让我们的国家保持高速而稳定的发展,就必须要确保我们的这一棒少犯错误,这样后来者才可以将精力更好的投入到前进中,而不是去纠正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

    赵永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周省长的话真是振聋发聩啊!”

    周兴民道:“我只是说出来和赵总讨论,在管理上,你可是我的前辈,我有很多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赵永福道:“不敢,不敢!周省长,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周兴民笑道:“我还是希望泰鸿能够顺利落户北港,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深入下去。我在此可以向你承诺,我会在可能的情况下提供给泰鸿最大的便利,政策一定会是让你满意的。”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明确态度(下)

    赵永福笑着点了点头,此时的心情极其复杂,他相信周兴民想把泰鸿留在平海,但是泰鸿对他显然并不是必须的,周兴民所谓提供他的最大便利,是有前提的,周兴民的态度已经再明确不过,在泰鸿和保税区之间他选择保税区。

    赵永福意识到应该是告辞的时候了,他起身礼貌的向周兴民道别。

    周兴民将赵永福送到门外,望着赵永福上车离去之后,方才返回室内,周兴民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电视中正在播出北港夜新闻,头条就是他来滨海视察的事情,周兴民还没有听清新闻怎么说,阎国涛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睡了没有。听说周兴民没睡,阎国涛提出过来聊两句。

    周兴民让耿明明重新泡了一壶茶,茶刚刚送上来,阎国涛就过来了,他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潮湿。

    周兴民道:“老阎,随便坐!”眼睛却盯着电视机屏幕。

    阎国涛在周兴民的身边坐下,陪着周兴民看了会儿电视,夜新闻已经演完了,随后播出的是一个专题,关于工业污染的。直到专题演完,周兴民方才摇了摇头道:“这种新闻的针对性太强,容易造成群众对泰鸿的误解,甚至会产生抵触心理。”

    阎国涛笑道:“我来滨海之前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精彩。”

    周兴民看了阎国涛一眼:“老阎啊老阎,你居然用精彩这个字眼来形容这件事?你还嫌这边的事情不够乱啊!”

    阎国涛道:“看着张扬这个县处级年轻干部和赵永福这个副省级干部斗得不亦乐乎,而且还似乎占据优势,称之为精彩并不过分吧?”

    周兴民道:“你既然觉得很精彩,那你说说,你心里到底偏向哪一方?”

    阎国涛笑道:“谈不上什么偏向,张扬和赵永福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就像是一个轻量级拳击手越级向重量级拳王挑战,按照正常心理当然同情弱者。”

    周兴民道:“你认为张扬是弱者?”

    阎国涛道:“表面上看的确如此。”

    周兴民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阎国涛的说法。

    阎国涛道:“张扬和赵永福之间,并不仅仅是因为一块地争夺的如此激烈,他们之间早就有矛盾。”

    周兴民微微一怔,他知道阎国涛过去在云安工作多年,对赵永福非常的熟悉,周兴民道:“到底怎么回事?”

    阎国涛叹了口气,将张扬和赵永福之间的恩怨详细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提到了赵永福死在张扬车下的儿子赵国梁,同时也提到了当年发生在东江体育场看台坍塌的惨剧。

    周兴民并不知道这段过去,听阎国涛这么一说,方才明白赵永福为什么会在蔺家角的事情上如此坚持。周兴民道:“老阎,你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赵永福和张扬,你到底支持哪一个?”

    阎国涛道:“我支持张扬!”

    周兴民本以为他会含糊其辞,却没有想到阎国涛态度如此鲜明,他不由得笑道:“为什么呀?”

    阎国涛道:“我看过保税区的规划,真的很完美,如果在蔺家角建设钢铁分厂,肯定会影响到保税区的建设,而且两个大型项目建设的如此临近,如果真的成为现实,那么以后他们的扩展空间都会受到影响,而且泰鸿选定的厂址的确很不是地方,距离北港和滨海的中心位置,城市在发展,一体化成为必然趋势,如果让泰鸿在蔺家角建厂,刚好为北港和滨海界定了一个人为的分界线,不但对他自身的发展不利,也影响到北港和滨海未来一体化的进程。”

    周兴民点了点头道:“老阎啊,你所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话,刚才我跟赵永福谈的时候,就将这些道理全都说给他听了。”

    阎国涛道:“赵永福如果是一个理智的领导人,他就不会在这件事上继续坚持下去。”

    周兴民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其实泰鸿和保税区完全可以共存,但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自从得知赵永福和张扬之间还有这层私人恩怨之后,周兴民对赵永福的印象大打折扣,他开始意识到赵永福选择蔺家角作为建厂地址,其目的或许并非是那么单纯,既然是经过考察,他就应当知道蔺家角这块地归宿的复杂性,明知道蔺家角有一部分属于滨海管辖,明知道滨海的一把手是张扬,他却仍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启用心就值得考虑了。

    阎国涛道:“希望赵永福能够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周兴民微笑道:“他怎样想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这些人的头脑要清醒,要明白究竟怎样做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平海不是我们自己的,同样泰鸿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最终泰鸿是否落户北港已经变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阎国涛静静望着周兴民,从周兴民的这句话,他已经意识到这次赵永福没有任何胜算了,周兴民这次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力顶张扬。

    赵永福和周兴民的这次会面并不理想,他当晚就返回了北港,周兴民并不知道他的手中还有一张牌,滨海保税区中心地带的五百亩土地,他和萧国成已经达成了协议,他要拿下这块地。

    人很多的时候会被仇恨所蒙蔽,姬若雁如此,赵永福亦如此。

    薛世纶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赵永福和周兴民谈话的时候,他和萧国成并肩站在观邸一号的观海露台上赏月。

    萧国成望着空中的明月,忽然道:“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薛世纶微笑道:“那幅琵琶行写得的确不错,国成,你还沉浸在那幅字里不能自拔啊!”

    萧国成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红酒道:“今晚不必独饮,有你陪我喝。”两人碰了碰酒杯,抿了口酒,萧国成道:“我总觉得欠张扬一份人情,收了他的东西却没有帮他做事,心中总是感觉到有些歉疚……”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薛世纶道:“外面风大,进去聊!”

    萧国成摇了摇头道:“不妨事!我喜欢外面,可以把肺里面污浊的空气吐出来,吸进去新鲜的空气,这样我还能够活得更加久一些。”

    薛世纶道:“胡说什么,别看你病怏怏的,要比这世上的很多人都要长命。”

    萧国成笑道:“谢你吉言……”话没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薛世纶道:“你真的打算将那五百亩地转让给赵永福?”

    萧国成道:“我已经答应过他了。”

    薛世纶道:“在这件事上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在商言商,不应该过多的考虑感情因素。”

    萧国成呵呵笑了起来:“是不是张扬找了你,所以你就向着他说话?”

    薛世纶道:“就算没张扬这件事,我也觉得赵永福的做法欠妥,保税区从申请到获批才花了多久的时间?你以为单单凭借张扬的能量就可以做成这件事?”

    萧国成道:“我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清楚。”

    “国成,当初为了促成保税区的事情,周兴民专程去了京城,在那里坐镇疏通关系,在保税区获批的过程中,他出力最大,可以说滨海保税区是他搞起来的,周兴民这个人相当的不简单,高层对他非常看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担任了平海省长,他的仕途长期看好。”

    萧国成道:“如果是这样,赵永福不是在跟张扬争,而是在跟周兴民争。”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他赵永福再有能耐,又怎么会是周兴民的对手,蔺家角这件事上,他注定落败。”

    萧国成叹了一口气道:“我回来的时间虽然不常,却听到了太多不利于他的舆论,他应该警惕了。”

    薛世纶道:“赵永福不会看不透这件事,如果他看透了,仍然坚持和张扬去斗,就证明这个人的头脑有些问题,他已经被对张扬的仇恨蒙蔽了眼睛。”

    萧国成道:“他想要我手里的那五百亩地,目的是要给张扬制造障碍!”

    薛世纶道:“国成,你早就明白了,可你自己不说,非得要等我说出来。”

    萧国成道:“赵永福从没向我开过口,我真的不忍心拒绝他。”

    薛世纶道:“抛开他们的恩怨不谈,现在有一个项目。日本元和家族看中了你的那块地,想出高价买下,你是不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萧国成道:“当初买下那块地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成为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他又开始咳嗽。

    薛世纶道:“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始终认为,那块地无论是自己开发还是卖给别人,都比低价转让给赵永福要好得多,他给出的价格并没多少诚意!而且周兴民这次挺张扬的意图很明显,就算你把那块地给了赵永福,嘿嘿,我看他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萧国成道:“世纶,你从不过问我在国内生意的。”

    薛世纶喝了口酒,目光投向远方黑漆漆的海面,低声道:“只是一个建议罢了!”

    萧国成道:“我越来越看不透你,在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句话似乎把薛世纶给问住了,过了许久,他方才低声回应道:“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我很想快乐,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快乐不起来。”

    “我也不快乐!”萧国成若有所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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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官途介绍: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隋末第一条好汉是李元霸,却没几个知道隋末第一圣手是张一针。
张一针不是个英雄,虽然医术高,可是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找他看病好办,要么有银子,要么有美色,张一针治好的富人多,基本上都是给了银子的,张一针治好的女人多,多数都是姿色出众的,对于这种不良医生野史都羞于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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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帝可不觉着冤:“麻痹的,我的女人你也敢碰,让你这样死都算便宜你了!”
后世科学证明,怨气的能量可以穿越时空,是为怨气冲天,所以张一针同志也成为千百万穿越众中的一员,很幸运的穿越了。医道官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道官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道官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