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婉拒
燕王妃当然不会轻易答应镇国将军夫人的请求。
李朱氏是很可怜,李三姑娘的处境是很艰难,若是平时,燕王妃兴许就爽快答应帮忙了。然而,过几日就是永平郡主的婚礼,四皇子到时候是要出紫禁城来燕王府小住,参加堂姐的婚礼,为她送嫁的,大概率会在燕王府里起码停留一天一夜的时间。倘若李三姑娘在此期间就住在燕王府中,那是不是会时常遇见四皇子?
谢慕林都能听说徐氏建议镇国将军夫人,把外孙女儿嫁给四皇子做侧室,燕王妃又怎么可能对此完全一无所知?就算她此前没有联想起这件事,如今看着镇国将军夫人和她的女儿一心要把李三姑娘往燕王府里塞的架势,也该引起警惕了。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只不过看着李朱氏与李三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再想到传闻中她们母子在李家的处境确实不大好,燕王妃也没有断然拒绝:“过几天就是永平大婚了,这些日子王府里乱糟糟的,就怕孩子住进来了,我也没办法把人照看好。要么……等这一阵子忙碌完了,永平婚事办完,王爷与我再把太后娘娘与四殿下送走,我再打发人去接孩子过来住些时日?”
镇国将军夫人脸上立刻闪过失望的表情。倘若等到太后与四皇子都离开北平后,再把外孙女儿送到燕王府来,那还有什么意义?!她力劝女儿尽早把孩子送到燕王妃身边,就是想要趁着永平郡主婚礼的机会,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让孩子先跟四皇子碰个面呀!她的外孙女儿既有好颜色,又有好性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通的,只要有跟四皇子相处的机会,定然能让四皇子认识到这孩子的好处。只要四皇子自己动了心,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镇国将军夫人当然不会真的被徐夫人几句话煽动,就以为对方真有什么本事,能说服太后给四皇子定下侧妃人选来。徐夫人跟燕王夫妇做对二十年,太后身为燕王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就怕原本对哪个姑娘颇为欣赏,一见到这人是徐夫人推荐的,也立刻要翻脸了!
然而,满心的算计就这么落了空,镇国将军夫人如何能甘心?燕王妃的理由固然十分合情合理,但她是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王妃为了郡主的婚事忙碌,论理,我们也不该在这时候给您添麻烦。只是李家这些日子怕是就要给孩子相看了,那几户人家都是心急着要给自家儿子定亲的,万一相看完就当场定下,那事后便难以转寰了,这岂不是耽误了孩子的终身?!”
燕王妃眨了眨眼,端着茶慢慢啜着,没有继续说话。
李朱氏有些不安地换了个坐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谢慕林笑着插言:“李三姑娘今年多大年纪了?看着还挺小的。李家也是北平有头有脸的望族大户了,不至于这么心急着给家里未及笄的嫡出女孩儿定亲吧?若是那几户人家都心急着要给自家儿子定亲,那就不该选中李三姑娘这样的小女孩儿,合该往那些及了笄的姑娘里寻找才是。”
李朱氏一时语塞,支支唔唔地答不上话来。倒是她的母亲镇国将军夫人比她镇定些,还能想得出合理的解释:“我们也拿这话去问过李家的人,谁知他们都说,三姐儿这个年纪定亲是最合适的,等及了笄再出嫁便是。据说那几家有意结亲的人家,一家是想要多看一两年,确定三姐儿身体康健,不会忽然夭折,叫他家儿子再背上克妻的名声;一家是只要给嫡长子定下家世不错的姑娘,对外人有所交代,什么时候娶进门就无所谓了;至于要续弦的那家,其实男方本人不乐意再娶,是为了孩子有人照顾教养,方才答应的,又怕后娶的妻子早早生下子嗣,会威胁到前头留下来的孩子,因此宁可娶个年纪小些的……”
听起来都挺渣的,所以李三姑娘越发不该嫁进这么渣的人家里去了。
李朱氏这时候也缓过来了,哽咽着对燕王妃与谢慕林说:“我们三姐儿最是乖巧不过了,住进王府后,只要王妃与郡王妃吩咐,她绝对不会乱走,也不会给二位添麻烦的,只求王妃垂怜……”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李三姑娘也跟着在旁默默掉眼泪。
燕王妃露出了不忍之色。她开始考虑,若是李三姑娘住进燕王府后,真个不会乱走,再安排几个可靠的丫头去侍候,约束对方的行动,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四皇子吧?
眼看着燕王妃有所动摇,一旁的吴琼叶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慕林。谢慕林忽然get到了吴姑姑在担忧什么,心念电转间,已经想好了对策。
她叹了口气,对镇国将军夫人与李朱氏道:“郡君也是我们自家人,看着郡君为了孩子担忧难过的模样,王妃与我心里都不好受。不瞒二位,我们王妃最是心慈不过了,又怎么会忍心看到李三姑娘受苦,终身大事都被耽误了?实在是不得已!不瞒夫人与郡君,我们郡主大婚,四殿下是早就说了要到王府来送嫁的,到时候兴许还要在王府里小住一两日。太后娘娘心疼孙子,早就吩咐过王爷王妃,务必要让四殿下在王府里住得舒心,也要保证四殿下的安全。为此,我们王府这段时日连人员进出都规矩严厉许多,就是怕出了什么差错!
“四殿下在王府里要住在哪个院子,侍候的人手都有谁,名单王妃早就报给太后娘娘知晓了。太后娘娘还算满意,只是一再声明,不可随意让外人接近四殿下的身边。虽说李三姑娘也是我们宗室的孩子,自然不是那等身份不明的外人,可到底是忽然进王府的,瓜田李下,为防误会,还得往紫禁城里报一声才好。毕竟前不久才发生过万家姑娘拦路的事儿,李三姑娘又是外姓,万一引起了太后娘娘的不满,那岂不是反而给李三姑娘添麻烦了么?!”
谢慕林看着镇国将军夫人与李朱氏目光闪烁表情不自然的模样,微微一笑:“若是惹得太后不喜,对李三姑娘的前程也没什么好处。所以……索性等郡主的婚礼结束了,我们再安排接李三姑娘进王府,岂不是更为妥当?若是担心李家相看得太快,那郡君只管跟李家人说一声,就说我们王妃见了李三姑娘,很喜欢,要请她到王府住几天好了。李家人不知道内情,想必一时间还不敢轻举妄动?”
谢慕林索性把话摊开来讲,现在就看镇国将军夫人与李家母女的脸皮够不够厚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败走
镇国将军夫人现在很想骂人。
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藏着掖着含糊着,哪怕大家心里都有所怀疑,明面上却提都不会提。燕王妃就是这样的性子,绝不会让上门来的宗室女眷太过没面子,正因为她是这样的脾气,所以镇国将军夫人才觉得今天自己有可能成事。
只要在今天把外孙女儿送进了燕王府,哪怕她身边跟紧了燕王府的人,行动受限,没办法顺利见到四皇子,也无妨。同在一座王府里,总有空子可钻的。镇国将军夫人深知这座王府的格局,因为她的公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又在这里娶了婆婆,直到成年之后,才因为京城来的嗣子入主燕王府,而被撵了出去。可他依旧怀念着自己曾经的家,又擅长书画,平日里没少将记忆中的王府景致画出来,甚至连地图都有好几幅呢!哪怕燕王府换了两任主人后,陆续有过改建,但大体上的格局总是不会变的。
镇国将军夫人清楚王府中哪些地方是招待客人用的,甚至清楚其中每一条小道。此前她多次到王府做客,已经打探过了,确定自己掌握的情报属实。只要她的外孙女儿能住进来,她就能让孩子“自然而然”地遇上四皇子,显然无辜又正常,绝不会叫人拿住半点把柄!
她的外孙女儿才貌都是上上之选,性情脾气、举手投足,都是北平城同龄闺秀中的佼佼者。若不是女婿死得早,如今外孙女儿早就是城中闻名的大家闺秀了,绝对不会沦落到婚姻不顺的境地!镇国将军夫人相信自己外孙女儿的魅力,只要能让四皇子看到她,一定会产生怜爱之心。而只要四皇子动了心,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她又没指望让外孙女儿做四皇子的正妃,妾室罢了,能有多少讲究?为了让四皇子高兴,太后与皇帝、燕王夫妇,都没有阻止的道理!
太子当年痴迷于罪臣之女王氏,跟曹皇后和承恩侯一家闹了多少饥荒?到头来还不是得让他顺心遂意?!越是受看重的孩子,越有办法能达成自己的愿望。镇国将军夫人自己也有儿孙,对此再有把握不过了!
至于这么做是否会引来太后的不满?她已经顾不上了。反正外孙女儿成不了四皇子正妃,一年到头能见太后几次?即使太后不喜又能如何?只要四皇子喜欢就行了。孩子身体健康,又最早去到四皇子身边服侍,说不定还能第一个生下孩子。只要那是个男孩,日后的前程光明着呢!
然而,镇国将军夫人盘算得这么精明,只要燕王妃不肯让李三姑娘在永平郡主婚礼前入住燕王府,那一切便都只是泡影而已。永安郡王妃谢氏还把四皇子与万四姑娘的事拿出来讲得分明,倘若她再坚持要求将外孙女儿送进来,岂不是越发显得她心思不正?!谢氏甚至还说了可以拿燕王妃的名头去震慑李家人,她即使拿李家做借口,也没办法说服燕王妃了!
镇国将军夫人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李朱氏面色发白,手足无措地看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向是个没主意的人,若非她如此软弱,也不至于顶着个郡君的身份,还要被夫家欺压到头上了。
反倒是李三姑娘,一直低头静静听着大人们的话,这时候抬头向谢慕林感激地笑笑:“多谢王妃和郡王妃了。只要能让祖母她们别再草率决定我的终身,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她还起身向燕王妃郑重行了个拜礼,“多谢王妃垂怜。”
燕王妃脸上露出了慈爱的表情,连忙示意一旁的侍女将李三姑娘扶起来:“好孩子,你也是我们老朱家的骨肉,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被人欺负呢?你放心,这事儿我既然知道了,就会替你管到底。若是李家仍旧是这般不着调,不把我们宗室放在眼里,那你的亲事,索性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会给你寻个青年才俊,要配得上你这样的好孩子才行!”
李三姑娘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抿嘴微笑着不说话。李朱氏的脸色倒是好些了,似乎淡定了一些,大概是觉得,哪怕女儿没办法给四皇子做妾,有燕王妃做主,好歹终身有靠,总不至于比眼下还惨吧?
独独镇国将军夫人,满脸的不自在。倘若真把外孙女儿的婚事交给燕王妃做主,那嫁四皇子这种好事就别做梦了!燕王妃最有可能给说给外孙女儿的,多半是军中的年轻小将,若是家世好些的倒也罢了,万一家世不显,岂不是叫外孙女儿跟着吃苦?!更何况,边关小将,守边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一旦打仗随时都有可能丢命,太平年月里又出不了头。这算什么好人选?!若不是贪图四皇子将来的富贵,难道她身为镇国将军夫人,还不能给外孙女儿说一门象样的好亲事么?何苦非得上燕王府来求人?!
她们祖孙三代面色各异,至于另外那两位帮忙敲边鼓的宗室女眷,早在谢慕林将事情摊开来说得明白时,就闭了嘴。她们心里清楚镇国将军夫人的盘算全都叫人家猜出来了,若还坚持下去,就是自找没趣了。她们不比镇国将军夫人,家里有个郡王爵位,她们的丈夫还是靠了燕王的提携,才在军中得了官职的,可不敢轻易得罪了燕王妃婆媳俩,所以过后一直安静如鸡。
镇国将军夫人到底没有再坚持把外孙女儿送到燕王妃身边来,也没有提太后与四皇子一行离开北平后,她打算哪一天把外孙女儿送来。她看起来不打算把这场戏唱完了,面色难看地带着女儿与外孙女儿告辞。离开时的礼节,竟然是由年纪最小的李三姑娘帮着圆场子的。
客人一走,燕王妃就大大地松了口气,苦笑道:“这位长辈大约还觉得自己谋算得十分高明呢,其实她在想什么,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真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念头来的?徐夫人胡闹也就罢了,她怎么也跟着犯了浑呢?!”
谢慕林笑道:“我瞧他家郡君不象是个有主意的人,倒是李三姑娘小小年纪,遇事更镇定一些。这姑娘看着不错,若真叫李家人胡乱嫁了,也太可惜。王妃可打算真把人接到身边来教养些时日?”
燕王妃笑笑:“话都说出去了,只要李家愿意,我自然是要把话圆上的。更何况,等永平出了嫁,我膝下空虚,有个女孩儿陪陪我,解解闷也好。我也不白养她一回,只要她听话,别做什么傻事,我自然会给她一个妥当的安排。如今就看她的长辈怎么选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议论
李家人要怎么选,暂时还不知道,但在镇国将军夫人来过燕王府后没两日,北平宗室官宦圈子里,就开始流传一则流言,道是她有意要把外孙女儿送给四皇子做妾,连脸面都不要了,为的就是借四皇子的势,让亲孙子成为顺义郡王的嗣子。
流言是怎么来的,暂时没人说得清楚。可镇国将军夫人前不久才带着寡居的女儿与外孙女儿上了燕王府的门,这是许多人都亲眼所见的。这似乎证实了流言,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不但许多宗室人家开始鄙夷镇国将军夫人这种卖外孙女求荣的行径,纷纷表示应该把她家的儿孙踢出嗣子候选行列,就连北平城本地望族大户们,也开始议论李家行事不讲究了。
倘若四皇子选妃,选到李家女儿头上,那自然是李家的荣耀。可是上赶着送女为妾,那就太不要脸了。再结合先前李家一度为李三姑娘相看的那几户人家的背景,关于李家的负面评论就一天都没停过。他家原本要正经议亲的儿女,都被这些事耽误了议亲的进程。
李朱氏母子三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乎天天都要哭着带孩子回娘家去向母亲求助。但镇国将军夫人气得要死,却又拿这些谣言没办法。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没打嗣子的主意罢了。她家日子又过得不差,同样有郡王爵位,凭什么把亲孙子送到另一家郡王府去为嗣呢?顺义郡王名声再大又如何?他们家才算是正统呢!
因为自己心虚,镇国将军夫人没有底气去反驳外人的议论,不料家里人都以为她是在默认了,除了各房的嫡长孙以外,其他几个孩子的父母都开始互相猜忌起来,想知道家里老太太到底是挑中了哪个孙子去选嗣子?倒是女儿李朱氏,误会母亲真个是为了孙子的前程,才选择把她女儿送去做妾的,虽然是为了救女儿才这么做,但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自伤自艾之余,她跟母亲的情份都打折了。
镇国将军夫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不由得焦头烂额,偏偏丈夫又不能体谅她,还要怪她多事,贪心,惹得全家名声都跟着受累。公公婆婆虽然不说什么,但也有几日不曾给她好脸色了。她心里懊恼不已,也有些手足无措。若不是这时候,给保定外甥女写的信有了回音,她只怕就要跑去找宗室里那几个嚼舌嚼得最厉害的妇人破口大骂了!
流言传得最厉害的时候,燕王府上下自然都听说了,消息还通过几个送东西到燕王府来的慈宁宫女官之口,传到了太后耳朵里。事关宝贝小孙子,太后自然不可能轻轻放过,便打发人来问燕王妃是怎么回事。燕王妃不敢怠慢,连忙郑重打扮了,亲自到紫禁城来向太后解释。为了有个人证能证实自己所为,她还把新进门的儿媳妇谢慕林给捎带上了。
燕王妃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后,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字不错的复述了镇国将军夫人与两位宗室女眷,以及谢慕林当时说过的话。
太后听了之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倒也没有埋怨儿媳和孙媳的意思,只是轻笑了一下:“看来,那万家母女还真是开了个好头。只因她们‘偶遇’了珞儿一回,那些宗室才想到了还有珞儿这根高枝儿可攀。幸好我们快要走了,否则这样的事只怕还会不停地发生。那些有心让女儿攀附皇子的人家,只怕还觉得自己十分高明,既讨好了贵人,又不会惹人闲话呢!却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我们早就看得分明,不过是当作耍猴戏的罢了!”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了,但想到四皇子今年才十二岁,就已经有那么多人肖想他,想要借他谋个富贵了,作为亲祖母的太后又怎会不生气呢?燕王妃颇有同感,谢慕林闭口不言,不打算为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说什么好话。
不过,太后骂过人之后,稍稍发泄了怒气,也开始思考起事情本身会发生的原因了:“这个李三姐倒还罢了,虽然外祖母贪心,母亲软弱无能,但她似乎还算是个明白人,没有跟着长辈胡闹下去。倘若她懂事一些,等我们离了北平,就真个顺着先前所言,找上你们说话,要在你们王府里待上一年半载的,你便瞧瞧她是不是可造之材,略调理一下,给她说门相当的婚事吧。她弟弟的进学,你也让人看着安排一下。不然孤儿寡母的,本家刻薄,长辈不慈,两个孩子也是可怜。”
燕王妃连忙答应下来。
太后想了想:“照你们说来,那镇国将军夫人上门只是想给李三姐求一门亲事,兴许对珞儿有了妄想,是因为受了徐氏调唆之故,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提起嗣子的事儿,被你婉拒后,连面上功夫都顾不得了,也不象是要谋嗣子之位的意思。外头的传言怎么好端端的,就给她安上了图谋嗣子的罪名呢?”
燕王妃说不清楚,只能猜测:“兴许是有人胡乱猜测?近日为了顺义郡王嗣子人选的事,宗室里吵得挺厉害的,许多人家都有心要去争一争呢。镇国将军家说起来,论礼法是跟顺义郡王关系挺近的,本来就是最有希望出嗣子的一家。旁人因此猜测他家图谋嗣子之位,倒也合情合理。”
谢慕林在旁倒是有别的看法:“天知道这传流言的人是安的什么心呢?当初万四姑娘拦了四殿下一回,关于她的流言虽然有,但一直没怎么流传起来。如今李三姑娘不过是其外祖母与母亲隐晦地上王府试探了一回,终究没把话说明,流言便直接指明了她们的盘算,还把嗣子之事也捎带上了
谢慕林在旁倒是有别的看法:“天知道这传流言的人是安的什么心呢?当初万四姑娘拦了四殿下一回,关于她的流言虽然有,但一直没怎么流传起来。如今李三姑娘不过是其外祖母与母亲隐晦地上王府试探了一回,终究没把话说明,流言便直接指明了她们的盘算,还把嗣子之事也捎带上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来信
这种事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徐夫人当初向镇国将军夫人建议把她外孙女儿送到四皇子身边为妾时,是打算让对方来求自己出面的。她大约是觉得太后娘娘向她婆婆顺义郡王太妃行了一回礼,便很给自家郡王府面子了。她若去求太后,太后就算不能当场应允,也会郑重考虑一下的。徐夫人兴许还想借此拿捏一下镇国将军府,好趁机重立自己在北平宗室圈里的地位。
可镇国将军夫人直接带着女儿外孙女上了燕王妃的门,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也不相信她真个能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这就算不是当面打脸,以徐夫人的心眼来看,也算是打脸了。她就真的不会生气吗?她一点儿都不会计较?
再结合顺义郡王府一旦过继了嗣子,就会严重折损徐夫人的话语权,新仇旧恨之下,她干什么事都不出奇。在北平城里放谣言,给她看不顺眼的人施加压力,这种事她早就做得很习惯了。只不过从前她要对付的通常是燕王府,如今改而用在了镇国将军府上罢了。
这种推论并不难得,谢慕林一说,太后与燕王妃都很快明白过来。燕王妃还在顾虑没有证据,做不得准,太后已经认定是徐夫人所为了:“她那种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镇国将军府既然不打算求她,她又为何给李家母女留脸面呢?镇国将军府从前也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徐夫人的亡夫顺义郡王是过继来的老燕王之孙,镇国将军府却是前任燕王的庶子后嗣。双方关系微妙。北平城里就算有许多人承了顺义郡王太妃的恩情,也不会包括后者在内。再加上他家老郡王虽然看不惯前后两位过继来的燕王,但他也不是什么爱争权夺利的脾气,一直关起门来过日子,很少参与北平宗室和燕王府之间的争拗,反倒威望颇高。他的子孙媳妇里有与徐夫人交好的,可老爷子不表态,谁也不敢公然站队。徐夫人如今处境不佳,明知道镇国将军府做不了盟友,自然不介意多踩他家几下了。
太后觉得这事儿还有些意思:“若是镇国将军府知道是徐氏在背后捣鬼,不知会如何应对呢?说来还真是可惜了,他家老郡王看着是个明白人,子孙也象是懂礼、本分的人,怎的娶来的媳妇却如此糊涂?但愿此事过后,她不要再犯蠢才好!”
镇国将军夫人自然不敢再犯蠢了。外甥女儿周三太太的来信简直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她以为自己的谋算极妙,别人不会看出来,如今才发现,原来人人都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太后、燕王妃甚至是新嫁小媳妇永安郡王妃都对她的打算一清二楚。当日燕王妃与永安郡王妃的托辞,分明就是在婉拒了吧?!也是对她最后的警告,怎的她只顾着自己生气、失望,就没发现这两位贵人在用什么眼神看待自己呢?!
有些话她没办法在公婆丈夫面前提起,想跟儿子们诉诉委屈,又要面对他们追问顺义郡王府嗣子的事,儿媳们都不贴心,她更没法说了,到头来只能把女儿与外孙女接过来,低声哭了一顿,还要向她们道歉——为自己一时妄想,连累了外孙女儿的名声。
李朱氏全无主意,听了母亲的话,只知道自己似乎并不是被利用和牺牲的那一个,母亲完全没有为了图谋郡王府嗣子之位,出卖外孙女的意思,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外头的谣言,她只能归罪于她们母女俩的苦命:“兴许当初我就不该违逆了公公婆婆的意思,倘若我照他们说的那样给三姐儿说人家,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他们说的人家也不是太糟糕,三个人家世都是很好的。就算三姐儿不能嫁人做填房,头婚却没什么妨碍。张家小子说是克妻,其实也是运气不好,连着遇上两个未婚妻,身子都不大康健。三姐儿的身体从小就好,定不会落得那样的境地。张家小子只比她大四岁,才学谈吐都好,生得也不错,算得上是良配。”
李三姑娘白着脸,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镇国将军夫人顿时顾不上哭了,张口就数落女儿:“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张家小子再好,他家太太也太难缠了!说是怕再次定亲又会出差错,就算两家议定了也不会正式下定礼,只当彼此有个口头之约,等到将来三姐儿及了笄再直接完婚。可在此期间若是有什么变故,张家人看上了别家的姑娘要定亲,你们连个婚书都没有,要说理都没处说去!难道就这么白白被他家耽误了不成?!我宁可叫三姐儿去王家,大不了让王家小子成婚后分家出来算了,只要不受那继室婆婆的气,有我们镇国将军府盯着,还怕孩子没有前程?!”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气话。镇国将军夫人若是能看得上三户人家里的任何一家,也就不会折腾着宁可把外孙女儿送给四皇子做妾了。只是如今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四皇子显然已经没法肖想了,当务之急是把外孙女儿的名声挽救回来再说。
镇国将军夫人拿出了外甥女儿的信,拿给女儿看:“这是你表姐从保定来的信。她在保定守孝,偶然打发人来给你姑姑姑父送东西,听说了咱们的事,就立刻派人快马送信过来。她也觉得我这事儿做得差了,但事已至此,再悔恨也无用,只能先想办法把三姐儿的名声救回来再说。她觉得,燕王妃既然已经发了话,愿意接三姐儿进王府住些日子,哪怕只是个幌子呢,只要这幌子成了真,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李朱氏连忙拿过信来细看,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振作了不少:“这样行么?燕王妃明知道我们在打什么主意,还能答应接三姐儿进府?!”
李三姑娘好奇地抬头看向外祖母与母亲,似乎猜到了她们在说什么,神色灰败的脸上,也燃起了几分希翼。
镇国将军夫人冲她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倘若燕王妃不提接人的事儿,我们就主动把孩子送过去。反正话是她本人说的,我们便厚着脸皮当一回真吧!在外人面前,我们就咬死了没有嗣子之事,也没有四皇子那事儿。我们本来求燕王妃的,就是在太后与四皇子离开北平后把三姐儿送过去。除此之外全都是不怀好意之人编造的谎言!燕王妃一向是个好脾气,她当日对三姐儿和你也确实心存怜意。只要我们敢送人,她是绝对不会把孩子撵出来的!”
李朱氏咬了咬唇:“那……要是燕王妃真给三姐儿说了亲事,那男方的家世还不如我们老太太提的那三家……”
“那我也认了!”李三姑娘咬牙接上了母亲的话,“好歹燕王妃还是个好人,不会卖了我。家世好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安安心心过日子,母亲与弟弟也不必再受苦。除此之外,什么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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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舆论
永平郡主的嫁妆被送往袁家宅子的那一天,谢慕林便在前来燕王府看热闹的宗室女眷口中,听说了镇国将军府外孙女儿李三姑娘的最新消息。
据说镇国将军夫人骂了宗室中说她外孙女儿闲话的人了,还当着许多人的面告诉对方,她去燕王府是为了李家打算随便发嫁她外孙女儿,为子孙换取官场利益一事,求燕王妃做主去的。燕王妃已经答应了,会在太后与四皇子离开北平后,接李三姑娘到王府里住些日子,教导她些礼仪规矩,再替她挑一个好人家,才不是什么让她给四皇子做妾之类乱七八糟的事呢!
会往外放这种虚假谣言的人,要么就是存心要传播与四皇子有关的谣言,企图坏四皇子的名声,要么就是自己想要把儿子送去顺义郡王府做嗣子,见她们祖孙三人上了燕王府,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她们是为了嗣子之位才去的,故意坏她们的名声,好排除竞争对手呢!
挨骂的宗室成员确实有儿子,无论年纪还是辈份都挺合适的,甚至还有过自己儿子也挺适合做嗣子的言论,简直是被镇国将军夫人骂了个正着。她就算要辩解,也显得理不直气不壮,偏又没办法证明人家是在说谎,毕竟镇国将军府中的人从来就没提过要把孩子过继出去的话,于是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当时围观的人挺多,事后消息一传开,还有人跑去找当日与镇国将军夫人一同去燕王府做客的宗室女眷求证。这两位原本不敢说话,是知道镇国将军夫人的真正打算,想要维护一下她的面子,如今得知她说了些什么,便猜到她的用意了,自然也配合地表示确实如此,燕王妃确实说了太后娘娘与四皇子离开北平后再接李三姑娘的话,算是证实了镇国将军夫人的说辞。
甚至还有人跑去问燕王妃。但燕王妃此时正忙着女儿的婚礼呢,直到送嫁妆的前一天,才真正定下了嫁妆单子的最后版本,哪里有闲心去理会外头的流言?反正她确实是说过要在太后与四皇子离开后把李三姑娘接来王府小住的话,便随口给了来打探消息的人肯定的回答。
那人见燕王妃忙碌,也不敢多加追问,只是出门时遇上谢慕林,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后者一声。
谢慕林有朱瑞这位消息灵通的丈夫,娘家小妹谢映芬也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近日因为吃瓜吃得香,还往二姐处送信,让她也品尝品尝新瓜的口味,自然知道这人是什么来意。她对李三姑娘没什么坏印象,还觉得对方有些可怜,认为那些有可能是叫徐夫人挑拨起来乱传谣言败坏小姑娘名声的人太过可恶了,还主动帮着圆了个场:“是有这么一回事。李三姑娘是个懂事又明理的小姑娘,她听说四殿下可能要到王府来参加郡主的婚礼,便主动表示要避嫌,免得惹人误会。王妃安排她在太后娘娘与四殿下离开北平后再入王府小住,她十分郑重地谢过了王妃的细心周到,非常感恩戴德呢。镇国将军夫人与郡主也高兴得哭了,说王妃愿意为李三姑娘的亲事做主,李三姑娘总算不用担心再被长辈胡乱许人了。”
那人听得肃然起敬,叹道:“我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没想到那谣言真个是乱传的!既然镇国将军夫人没想过要送外孙女儿给四殿下做妾,那怎么听到外头的流言,也不肯出来说个明白,非得等到流言传开了,那些人越说越难听,方才跳出来呢?!”
这叫谢慕林如何替人辩解?她只能说:“兴许镇国将军夫人以为那些流言很快就会消失,所以就没放在心上吧?说到底,这种事说出去并不体面,若是能自然而然消失,她又何必上赶着让更多的人知道李三姑娘曾经被人说过闲话呢?”
那人长叹一声:“确实。女孩儿家不容易,就算遇到心思不正的人,故意传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败坏她的名声,也得慎重地选择合适的场合去为自己辩解。否则,普罗大众未必人人都听说过那假的流言,却有可能因为她澄清自己的话,对她议论纷纷,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这位太太在宗室里算是个热心人,只是太喜欢传些小道消息罢了,但人的本性并不坏。谢慕林便趁机对她道:“其实这次镇国将军夫人之所以急急忙忙跑来向我们王妃求助,也是因为李家行事太过分了。镇国将军刚刚得了封爵,郡君的身份也有所提升了,连死去的仪宾都得了追封。那李家不想着要好生弥补郡君母子三人过去这几年受的苦,再给郡君之子寻个好些的私塾附学,竟然还想要借着郡君之女的身份,把她嫁给婚姻艰难的世家子弟,好为其他房头的子弟换取利益。
“郡君是有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又害怕李家匆匆忙忙就给李三姑娘定了人家,才慌了手脚的。若不是心里实在着急,镇国将军夫人等我们郡主出了嫁,太后娘娘与四皇子离了北平,再来寻王妃求助,又哪里会惹出这些没来由的谣言来?!”
那位宗室太太顿时正义心发作了:“这话在理!说到底,事情都是李家惹出来的!我们北平宗室再不得脸,也是正儿八经的朱家子孙,太-祖后裔!更何况如今皇上也下旨封了我们的爵位,我们除了不住在京城和风阳,与其他宗室并没有任何不同!姓李的不过就是在这北平城里经营了两百来年,有些许根基罢了。当初我们老祖宗坐江山的时候,他家祖上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当泥腿子呢!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宗室?!竟然拿我们朱家的外孙女儿去联姻乱七八糟的人家,给他们姓李的臭小子谋利,简直岂有此理!我这就去寻几家长辈们出头,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家孩子寻个公道!”说完她气冲冲地就走了。
谢慕林望着她的背影,心想宗室们有事可闹腾,估计一时半会儿没空来打扰永平郡主的婚礼,也没空去盘算什么送外孙女给四皇子做妾的事了。就让紫禁城与燕王府清静几日吧。等永平郡主的婚礼顺利办完,燕王妃与她才好着手去给徐夫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呢!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嗣子
谢慕林去向燕王妃报告,送嫁妆的队伍已经平安顺利地全部进入袁家宅子的大门,途中没有出一丝差错,围观人群也只有正面评价,没人说什么怪话煞风景,燕王妃听了,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送嫁妆是女儿永平郡主婚礼的前奏,自然是越顺利越好了。这头一关顺利度过了,便等于是给整个婚礼带了个好头。燕王妃心里也觉得很是吉利。
接下来谢慕林又把她跟方才来找燕王妃打听事儿的那位宗室太太对话的内容,大概跟燕王妃做了报告。
燕王妃并不介意她这小小的自作主张,反而还夸奖道:“做得好!眼下咱们王府哪里有空去管宗室之间的小磕小碰?可那日见过的李三姑娘,瞧着确实可怜,她母亲又是宗室的郡君,是咱们朱家自己人,若真个袖手旁观,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既然镇国将军夫人主动放弃了原本的妄想,就着咱们娘儿俩的提议顺坡下驴,那咱们也不跟她为难,把这场戏做足就是了。那些放谣言的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便故意败坏小女孩儿的名声,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手段太卑劣无耻了,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燕王妃愿意配合就再好不过了。谢慕林原本也猜她定会配合的,正因为她是这样慈和宽容的好性子,北平宗室们才会一再上门来提要求。镇国将军夫人这回不也是仗着燕王妃的好脾气,想要算计一把么?如今踢到了铁板,也不上门来主动求助,就先往外界放了话,还不是认定了燕王妃不会跟她一般见识?若不是见李家母女三人确实可怜,谢慕林才不乐意帮她这个忙呢!
谢慕林跟那位宗室太太说的话起了作用,燕王妃的表态更是明证,北平城内的舆论中,对于镇国将军府与李家母女的非议声总算被人压制住了,倒是先前积极参加传谣的宗室人家,有两户被人发现了对顺义郡王府嗣子之位有企图,有心存不良的嫌疑。舆论顿时开始扭转,怀疑镇国将军夫人的谣言是遭人陷害了。
接着又有宗室成员发现徐夫人在女眷圈子里上窜下跳的,点评各家有可能被过继的孩子,个个都被她挑出许多不足之处来,原本只是寻常小毛病,倒被她宣扬得如同天大的缺陷一般。这些孩子的父母顿时不乐意了,便开始议论,徐夫人是不想让嗣子入继顺义郡王府,抢了她手中的大权去,才会故意鸡蛋里挑骨头,编排了许多有的没的话。
身为妾室,一辈子靠着死去的婆婆与丈夫的名望,在北平深受敬重,结果如今竟然为了私利,企图断了亡夫的香火?!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脸面继续打着顺义郡王的旗号行事?!
徐夫人在北平宗室圈子里得意了许多年,可她一向行事霸道,对她不满的人从来就不少,只是从前见护着她的人多,不好出面反她罢了。如今她的地位大不如前,连仁和县主夫妻都不再站在生母这一边了,正是她影响力最小、处境最落魄的时候,怨恨她的人怎会放过大好时机?各种对于徐夫人的负面评论迅速在宗室圈子里传扬开来,很快传到了世家望族圈子里,然后向官员与读书人的圈子蔓延。
徐夫人还未察觉呢,她依然还在挑剔那些条件合适、年纪不大、有可能被过继的宗室孩子们。小孩子不懂事,最容易被算计、引诱,她就算计得兴起,不停地引孩子们在人前说些不妥当的话,做出不妥当的举动,然后以此为据,掀起各种负面评价,败坏他们的名声。她有自己的人手与人脉,玩这一手早就炉火纯青了。她知道那些孩子的家人定会为此生气,但无所谓,她有信心事后能把事情圆过去,不会让这些人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的。
她没发现,这些孩子的家人正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她,并且在用自己的方式,实施着对她的报复。就连那些为她做帮凶的人,他们也不打算放过。谁家乐意自家好好的孩子顽皮一下,就被人算计得坏了名声?!若只是为了阻挠立嗣子,徐夫人就要对宗室的孩子下手,那实在是太过分了!枉他们往日还让孩子们对徐夫人敬重着些,不要因为她是妾室身份,就怠慢了她,结果她却半点儿情份都不顾。既然徐夫人不顾旧情,那就别怪他们翻脸无情了。
谁说嗣子就非得要年纪小的孩子才能担任?别家过继嗣子时挑选稚子,是为了让孩子尽可能不记得本生家人,这才能养得熟。可如今顺义郡王全家都几乎死光了,剩下一个女儿又早已出嫁,急需一位靠得住的娘家兄弟来替她撑腰,再找小孩子,又能管什么用?!
这时候就别讲究什么养不养得熟了,世人皆知顺义郡王没有亲生儿子,嗣子就算小时候不知情,也早晚会知道自己是过继的。顺义郡王府又连个能养孩子的象样长辈都找不到(妾室没有资格教养家族继承人),自然是直接上成年人更稳妥些。若是已经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近年就能生下子嗣的话,顺义郡王的香火传承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北平宗室几个主要房头的长辈们,在身边小辈某些日常言论的影响下,不知不觉间就对择选嗣子的条件达成了共识。他们当中也有精明人,能察觉到自家孩子平日里没少与永安郡王来往,猜想孩子们说的话,大约也是燕王与永安郡王父子俩的意见。但因为这些意见对顺义郡王府是有利的,所以他们也不介意,装作不知情一般,接受了燕王父子的提议。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很快就挑选出了最合适的人选。
建紫竹院的那位先代燕王,留下了四名庶子,其中一位老郡王就是周三太太的外祖父,镇国将军夫人的公公。他还有另一个嫡出的儿子,早已分家出去了,亦封了镇国将军爵位,家中独子前后娶过三任妻子:原配难产而死,留下了嫡长子,如今已经二十出头,娶妻生子了;第二任妻子亦有一子,却在孩子三岁大的时候因病去世;如今当家的第三任妻子,极得丈夫宠爱,生有五六个儿女。
相比于有嫡长子名份还有强大外家的嫡长子,以及有宠的现任太太所生之子,第二任太太所出的嫡次子简直是个小可怜。他已经满了十九岁,文武双全,今年才成亲,娶的妻子是老郡王妃做主定下的,某位祖籍北平的六品京官之女,中人之姿,但贤惠明理。小夫妻俩深知自己不得看重,已经在计划着分家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那计划还做得十分踏实,又很高明,极得燕王赞赏。
如今,极得燕王赞赏的小可怜小透明被宗室长辈们一致定为顺义郡王嗣子的人选,徐夫人却还在盯着那些不超过七岁的宗室小孩子呢!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反响
宗室元老们认可了人选,又有燕王与永安郡王朱瑞私下里推动,兴平郡王的嫡孙朱瑎,很快就被选定为顺义郡王府嗣子。
事情上报到燕王府,燕王立刻就拿去给太后过目了。太后问明朱瑎的身世、性情与为人,又把他和他的妻子白氏宣进紫禁城里见上一面,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当然,就算北平这边把事情确定了下来,朱瑎要坐稳了顺义郡王府的嗣子之位,并且正式承袭顺义郡王的爵位,还得先上报京城,由皇帝下旨,宗人府上册才行。不过,太后都点了头,四皇子与燕王夫妇都没有异议,又有谁会在这件事情上添阻碍呢?
朱瑎离开紫禁城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身为家中小透明的自己,娘早死爹不爱的,只有祖父祖母对自己还有几分关照,走运娶了个称心如意的妻子,无奈前程受父亲与继母、嫡长兄约束,难以出头,正想着要分家出来,另寻出路呢,万万没想到馅饼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宗室长辈们是直接跟他祖父兴平老郡王商量此事,而祖父兴平老郡王又直接传了他父亲过去宣布结果的,并没有让他父亲考虑,又或是在他家里另外挑人的意思。他父亲虽然有所质疑,无奈祖父拿定了主意,便是继母哭到眼都肿了,嫡长兄家的嫂子闹个没完,这事儿也没有改变的可能。他就这么胡里胡涂地被过继出了这个家,从此以后,就要成为郡王了。
祖父老郡王还对此十分满意:“如今这任的燕王一向人品不错,打仗打得好,持身正派,也愿意弥补我们这些老王的血脉后裔。虽说不能叫我们得了燕王府的基业,但好歹多补给我们家一个郡王的爵位,也不算亏了。你别理会你爹娘兄嫂都说什么闲话,这事儿虽然未下旨,但太后都点了头,便算是定下了。皇帝再怎么样,也不能驳了他亲娘的面子。
“回头你去见一见仁和县主,放话震慑一下她公婆和婆家人,她便会认你了。然后你就收拾东西,带着你媳妇搬进顺义郡王府去吧!顺义郡王府开府已久,连个正经主人都没有,全府上下只由得一个偏房妾室指手滑脚,太不象话!没得丢尽了我们宗室的脸面!你们夫妻赶紧去清理一番,重新立起规矩来,也叫外人不至于小看了你嗣祖母和嗣父。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先帝的原配和嫡长子,你如今也算是先帝的孙子了,不比永安郡王差!”
朱瑎听得目瞪口呆,但他还算听话,乖乖回头跟妻子白氏商量了一下,两人连家都没回,出了祖父的郡王府,转头就往仁和县主家去了。
仁和县主近日正忙碌着与丈夫收拾行李,预备进京去谋官呢。他们打算跟着太后与四皇子一起走,所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可他们到底要带些什么行李,还没个头绪,女儿是否要同行?仪宾要不要带几个堂兄弟表兄弟去做帮手?这些事也都没定下来。仁和县主想带女儿走,可婆婆觉得孩子小,万一撑不住长途跋涉就麻烦了,还不如放在家里,反正有祖父母照看,不会有什么差错。仁和县主哪里舍得?再加上婆婆又想往仪宾身边塞丫头,哪怕说了不是通房,县主心里也老大不情愿,正跟婆婆闹官司呢。仪宾虽觉得不耐烦,但如今正要依靠妻子带揳去谋官,只能忍了,寻了个借口跑去前头书房,避开母亲和妻子的争端。
朱瑎就是这时候带着妻子上的门。听说他就是北平宗室与燕王府合力为顺义郡王选定的嗣子,还得到了太后与四皇子的认可,仁和县主就震惊了:“这事儿怎么定得这样快?!我都没听到消息,只知道我娘还在各府里挑人呢!”
朱瑎讪讪一笑,一脸憨厚地说:“长辈们都说,要尽快定下人选,等太后娘娘回朝跟皇上说了,皇上自然就会下旨了。年底的时候祭祖,总要让祖母与父亲在知道追封恩典的同时,也听到自家后继有人的好消息才好。”
白氏也在旁道:“是呀,姨娘想挑个年纪小的,固然是好养熟。可是县主这儿处境也不容易,若能早些得个年纪大些的兄弟撑腰,总比等着小兄弟长大强。”
这话正说中了仁和县主的心事。其实县主也不是没怨过母亲徐夫人的,无奈徐夫人坚持,说是真要挑嗣子的话,就得挑个年纪小又听话的,进了郡王府后就由她教养,自然能养得贴心,日后也会成为县主的好帮手。可远水救不了近渴,县主哪里能等得了这么长的时间?无奈母亲做惯了主,根本不肯听她的劝。
如今连宗室里别房的长辈们都知道她的难处,特地挑个年纪大些的兄弟来替她撑腰了,母亲却还一无所知,真真不知该叫人说什么才好。
仁和县主叹了口气,忽然不想跟嗣弟多言,却瞥见朱瑎已经跟仪宾搭起了话,听着只是说些家常,却在几句话之后,便试探出了仪宾母子都不愿意让县主带女儿上京的想法。
朱瑎虽然在家时是小可怜,但兴平郡王一番话给了他底气,如今他算是先帝的孙子了,对着一个县主仪宾又有什么好心虚的?他毫不客气地数落了姐夫的态度,指责仪宾意图分离姐姐与外甥女,心思不正。小姑娘家家的怎能离开母亲身边?交给祖母教养,万一跟生母生分了可怎么好?!
仁和县主叹了口气,忽然不想跟嗣弟多言,却瞥见朱瑎已经跟仪宾搭起了话,听着只是说些家常,却在几句话之后,便试探出了仪宾母子都不愿意让县主带女儿上京的想法。
朱瑎虽然在家时是小可怜,但兴平郡王一番话给了他底气,如今他算是先帝的孙子了,对着一个县主仪宾又有什么好心虚的?他毫不客气地数落了姐夫的态度,指责仪宾意图分离姐姐与外甥女,心思不正。小姑娘家家的怎能离开母亲身边?交给祖母教养,万一跟生母生分了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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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拦路
因为朱瑎夫妻帮口,令仪宾松口答应了要说服母亲,把女儿带上一块儿进京,仁和县主把朱瑎真当成了亲弟弟一般,不但答应了要帮忙劝说母亲,接纳他这个嗣子,不在家里给他添堵,还热情地一路把新出炉的嗣弟和弟媳送出了家门。
她原本计划着回头就往母亲徐夫人那儿去的,谁知回头婆婆又出了夭蛾子。后者被儿子说服了,不再打着扣下孙女儿,拿捏大儿媳妇的主意,允许孙女儿跟着儿子媳妇一块儿上京,却改了个条件,要求他们把二儿子的长女给捎带上,说是给小孙女儿做个伴。
其实老太太是打起了如意算盘,想到大儿媳妇封了县主,这一去京城,皇帝见这是自家亲侄女儿,又不碍什么政事,估计也乐得多赏些恩典。可大儿子身为仪宾,就算能谋个闲官,这辈子的仕途也有限。倒是二儿子今年已经得了秀才功名,还进了府学,倘若能借口探望女儿,进京去瞧瞧兄嫂,说不定就能想法子打点着进了国子监!二儿子能不能顺利中举,并在春闱高中,实在是未知之数。但若是他能进国子监,只要熬够了年头,出来后直接就能授官了!就算做不了高官又如何?有官做就好!他将来若是仕途顺利,还能反过来帮衬大哥呢!
二儿子生的孙子宝贵,不能轻易交给长子长媳照看,怕他受了委屈,但孙女就无妨了。倘若大儿媳这个县主养着养着养出了感情,兴许还能牵线搭桥,给侄女儿说个宗室皇亲的好人家呢?
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得精,仁和县主经过与丈夫公婆这一年来的明争暗斗,也学精了不少,不再是从前的天真小媳妇了,哪怕拿不准婆婆真正的打算,也知道对方是要占自家便宜,当然不肯轻易答应下来。婆媳俩于是又开始斗起了法,当中还夹杂着其他小叔子、小姑子、妯娌们的掺和,仪宾又怕麻烦躲了开去,仁和县主应接不暇,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还顾得上母亲?!
没人给徐夫人通风报信,她还在为自己接连否了七八个宗室小孩子的过继资格而自鸣得意呢。到得永平郡主大婚当日,她才暂时收了手,把自己打扮一新,故意穿上花色素净的礼服,坐着马车,带着随从,跑到燕王府来观礼。
她在燕王府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燕王府的傧相一脸为难,徐夫人并没有请帖,未受到邀请,怎么能贸然上门来吃喜酒呢?更别说徐夫人这一身蓝衣黑裙银饰,实在素净得很,平日里上别人家做客都嫌忌讳,更别说今日是郡主大婚?没这么上门来碍眼的!哪怕人人都知道徐夫人看不顺眼燕王府的人,也不能连表面礼数都忘了吧?!
徐夫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象确实没收到请帖。但往日她也没收过请帖呀?还不是照样出席燕王府的各种宴席?那时候谁拦她了?!这分明就是燕王妃故意给她难堪呢!
其实她自己也忘了,从前她住在燕王府里,被默认为燕王府的一份子,参加燕王夫妇主办的宴席,又哪里需要什么请帖?如今她已经搬了出去,名分上是顺义郡王府的姨娘了,燕王府不给妾室送请帖是正常操作,而她没有请帖就直接上门吃席,便显得脸皮太厚了。
燕王府的人早就得过自家王妃与郡王妃的嘱咐,断不可能让徐夫人进门。徐夫人又不可能心甘情愿地退走。双方僵持住了,便堵住了燕王府的大门。
这时候离婚礼开始的时间还早,不过许多要来观礼的宗室都陆陆续续到了。合该徐夫人不走运,这时候坐着马车过来的,正好是镇国将军夫人一家。跟在她家后头的,也是一户素来比较亲近燕王府的宗室成员。这两家的主母友好地相互打了招呼,便转头看徐夫人在燕王府大门前闹事,眼中都露出了不屑之色。
镇国将军夫人一看徐夫人身上的素服,就想起了自己同样守寡的女儿,以及前些天女儿与外孙女受过的委屈。她早就打听过了,那些谣言背后,少不了徐夫人的煽风点火,而对方这么做,不过是想要阻止宗室议立嗣子罢了,却无端端拿她女儿和外孙女做了牺牲品!
镇国将军夫人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开口数落起人来,也毫不客气:“徐氏,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在燕王府门前撒野?!真是不懂规矩!还不快给我退下?!”
徐夫人回头一看是她,想到素日两人见面还客客气气的,如今对方忽然变脸,说不定就是放谣言的事发了。徐夫人也不心虚,抬起了上巴,傲然道:“我是来赴宴的。燕王府的下人拦着不许我进门,自是他们失礼。夫人要骂,也该是骂燕王夫妇管不好下人,凭什么骂我呢?!”
镇国将军夫人嗤笑一声:“真真荒唐!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说来赴宴?!谁家王府办酒席,会正儿八经请个妾室上门来?没得叫人笑话!燕王府的下人拦你,是他们懂礼,没有直接把你撵出去,已经够客气的了。你若还要脸,就该懂事地离开,而不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闹腾,丢尽我们宗室的脸面,让人以为我们宗室的妾室,都是你这般没脸没皮的破落户!”
徐夫人双眼一瞪:“照镇国将军夫人这么说,燕王府是不给我们顺义郡王府面子了?!”
另一家宗室的太太轻笑了一声:“一个妾室,怎么有脸代顺义郡王府说话?燕王妃给仁和县主夫妻送了帖子,又给嗣子夫妇送了帖子,顺义郡王的亲生女儿和嗣子都来了,这还不够给面子的,非得连个妾室都一并请过来款待,才算是看得起顺义郡王?这闹到谁家去,也不占理吧?!”
“嗣子?”徐夫人一怔,“哪里来的嗣子?我可没有挑定人选!”
镇国将军夫人翻了个白眼:“哟,顺义郡王太妃和郡王在天之灵,知道他们家小妾有这么大的脸么?!郡王的嗣子,还能由着一个妾室做主?!宗室们议定了人选,燕王没有异议,太后娘娘也点了头,连仁和县主都认同了,人选自然就定下来了,还用得着你过问?!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说完,她左右望了一眼:“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挡路的妇人赶到一边儿去?我们还要进王府观礼呢!”
左右轰然应声,齐齐上前,把徐夫人主仆给推攮到路边去了,徐夫人还一脸懵然的,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人选
徐夫人气得快要发疯了,但看到镇国将军府一家男女老小浩浩荡荡地从她面前经过,实在人多势众,她又不由得怂了下来,没敢上前闹腾。
等到这两家宗室都进了燕王府的大门,她才长吁一口气,开始破口大骂,骂人家刻薄无礼,对燕王府卑躬屈膝。
但骂着骂着,不等燕王府的门房与在大门前迎宾的傧相们劝阻,她自己就先住了口,心中对镇国将军夫人与另一位宗室太太的说辞感到惊疑不定。
嗣子人选居然已经定下了?!不但宗室长辈们达成了共识,燕王夫妇认可,太后点了头,就连她的女儿仁和县主也接受了?那为什么女儿没有通知她?!
这一定不是真的,那人选一定有问题!而且……嗣子夫妇?都已经长大到娶了妻子,还要过继来做嗣子?这样的人怎么养得熟?!那些宗室老头该不会是利欲熏心,为了让自家子孙夺走顺义郡王府的基业,就昧着良心瞒过她,擅自把嗣子人选定上来了吧?!女儿定是被他们哄骗了!
徐夫人想着想着就耐不住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女儿询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她扭头就要上马车,吩咐车夫往女儿夫家的位置走,连即将开始的永平郡主婚礼都顾不上了。这时候又来了几辆马车,远远瞧着象是兴平老郡王的某个孙女儿——记得是行三的——和她的夫婿儿女过来了。
徐夫人这才猛然想起,永平郡主出嫁,燕王府这边的宴席主要请的都是宗室或是宗室的姻亲,出嫁的宗室女们自然也在其中,她女儿仁和县主正是这样的身份。方才与镇国将军夫人一个鼻孔出气的那位宗室太太也说了,仁和县主夫妇都受邀了,那女儿女婿会不会早已到了燕王府中?她这会子上女婿家里去,会扑空吧?!若是叫亲家太太知道他们顺义郡王府早已有了嗣子,她这个主母的地位大降,还能对她女儿好么?!
徐夫人咬牙叫住了车夫,想了想,便打发人去跟燕王府的门房打听一下,问仁和县主夫妇来了没有?她刚刚才跟人家吵过一架,这会子自然不能低声下气地去求助,这种事只能交给下人了。
侍从去找门房打听的时候,那位兴平老郡王的三郡君马车已经到了燕王府门前,瞥见旁边停着一辆马车,看起来相当眼熟,一眼便认出了是徐夫人的座驾。
这位三郡君素日与徐夫人没有太深的交情,但关系也不算坏,是在别家宴席上遇见了,能搭几句话,说说笑笑的塑料朋友。只不过,她与李三姑娘的母亲李朱氏份属一个爷爷所出的堂姐妹,近日也听说了堂姐的际遇,对于造成这种负面影响的徐夫人,就没多少好感了。只不过她素来习惯“温柔和气贤惠”的人设,所以此时看到徐夫人,自然也不会象婶母镇国将军夫人那般直接翻脸。
她客客气气地掀开马车帘子跟徐夫人打招呼,就好象根本不知道对方跟自己的本家亲戚有过什么矛盾冲突似的。徐夫人见她和气,也放缓了表情,客客气气地回礼:“三郡君今儿来得倒早,永平郡主好大的面子呢!”
三郡君掩口弯眼笑道:“我倒不是为了永平,才这时候就过来的,不过是想着家中事忙,难得回一趟娘家,趁着这回燕王府大喜,来观礼的宗室多,我提前一点儿过来,也好跟娘家亲人聚一聚,说说话罢了。不然正经喜宴是在袁家那边摆的,我若想看到永平与袁小将军完礼,还不如上袁家去呢!反正我家仪宾眼下就在军中任职,袁家婚礼遍请京中将门,我们也是得了请帖的!只不过今儿就交给几个孩子过去庆贺了,我们夫妻还是要来燕王府坐席。”
徐夫人哪里关心这些,勉强笑了笑:“我倒是也想多跟宗室里的亲眷们多见见面,说说话,毕竟今儿来的人多。可惜人家燕王府门槛高,没把我们顺义郡王府放在眼里,我上了门,人家也不乐意放我进去呢!”
她习惯性地就要黑燕王夫妇一波,反正这种事她也做习惯了。往日她这么干,总是能引来一波同情,还有人会自告奋勇替她去向燕王妃抱怨呢。
然而今天三郡君的表现却让她失望了。三郡君居然没发火,也没觉得诧异,只是低头想了想,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夫人不进去也好。今儿永平出嫁,连太后娘娘都打发了身边的女官过来给她做执事,定是要照着宗室的规矩来行礼的。咱们这些本家长辈、平辈们,但凡是身上有爵位的,全都要全套大妆前来观礼。夫人毕竟没有正经冠服,这么多按品大妆的宗室妇里夹着你一个穿常服的,也太显眼了些。若是有不认得夫人的人,打听你的身份,叫人知道你只是仁和县主的生母,并无封号在身,岂不是要叫人说嘴?夫人素来得脸惯了,何苦非要丢这个脸?还不如不去的好。”
徐夫人脸涨得通红,差点儿就要当场翻脸了,只是这会子她的下人跑回到马车边,似乎要禀报些什么,看到她在跟人说话,才垂手侍立,便没好气地问:“如何?县主可在里头?!”
下人老实回答:“县主一大早就过来了,这会子与仪宾都在燕王府里头呢。”
看来她是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见到女儿问清楚了,徐夫人咬牙忍着气,看了看三郡君,索性也不另外找人了,把心一横,便问:“三郡君可听说了我们家嗣子人选议定了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子弟,听说连媳妇都娶了!这么大的人过继过来,如何能跟我们家亲?这人选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辈提议的,该不会是挑中了他们自家的孩子吧?!”
三郡君笑了笑:“那夫人可就误会了,宗室长辈们挑中的是我堂侄儿朱瑎,上回他娶媳妇时,夫人不是还夸过他好么?说他孝顺又懂事,只是福薄些,生母死得太早了,不然比他大哥弟弟都不差什么呢!还说,若不是隔着房头,你都恨不得能有这么出众的儿子!为了夫人这句夸,当时瑎儿不是还挨了他继母一顿排头么?夫人当时还笑话他继母不够大方呢。夫人如此欣赏瑎儿,想必也乐于见到他成为你们郡王府的嗣子吧?认了顺义郡王这位嗣父,瑎儿的福气从此就不再薄了!夫人也真正成了他的庶母,岂不正正遂了你的心?!”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怨气
且不说徐夫人听了兴平郡王家三郡君的话后,如何气得吐血,此时的燕王府内,随着前来观礼的宗室成员越来越多,场面也越发热闹起来。
刚刚到来不久的镇国将军夫人才与徐夫人斗过一回法,自觉占到了上风,一想到对方那副狼狈落魄的模样,心中就爽快无比,在燕王府里碰见了相熟交好的妯娌,便忍不住拿这件事出来做谈资,尤其侧重说明了徐夫人不请自来还穿着素服故意触人霉头的可恶行为,力证燕王府不邀请她上门,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与她同来的自家媳妇们以及另一位同时进府的宗室太太,都在旁跟着附和,引来了不少宗室女眷的关注。众人都挺惊讶的,没想到徐夫人到了今天,心里还那么没数,身为寡妇出席别人家的寻常宴会,也就罢了,怎么连婚礼都要参加?!
上回永安郡王朱瑞大婚时,她就已经穿着素服上过门了,当时许多人都觉得她这样不妥当,既然整天打着顺义郡王未亡人的旗号,就该做一个未亡人该做的事。即使是收到了燕王府的请帖,也该只送礼不出席喜宴,才合礼数。只是燕王妃好脾气,没有赶人,反而拿她正经当前来贺喜的宾客对待了,别人有的东西,她也都有。大家为了喜宴顺利进行,才没说什么罢了。
那次宴席之后,其实是有宗室女眷私下里劝过她,不要再穿着素服参加燕王府喜宴的,毕竟她如今已经搬出去了,不再是燕王府的一员,身为客人总要讲究些礼数才好。徐夫人当时笑着应了,结果这会子又故态重施,到底是忘记了别人的劝说,还是压根儿就没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当时劝过徐夫人的宗室女眷,这时候也到场了,立刻就有人拉住她,跟她说徐夫人如何如何。她面露讶异,心下大为不快,很快便加入了众人讨伐徐夫人行为的行列。
仁和县主早就到了,去拜见过燕王妃,看过新娘子后,她便与新出炉不久的嗣弟媳妇白氏待在了一起,寻了个清静的角落吃茶聊天。这会子宗室女眷们议论纷纷的,自然有人给她传信,她听了心中十分不喜,不敢出去跟所有长辈们辩解,替亲生母亲挽回名声,倒有几分怨上了导致这场大讨论的镇国将军夫人。
白氏便低声把前些日子徐夫人为了阻止嗣子议立之下,故意在外头放流言败坏镇国将军夫人与李朱氏母女名声的事,告诉了仁和县主,又道:“徐姨娘其实是误会了,以为二伯祖母是想过继孙子到咱们郡王府来,才带着女儿和外孙女儿去见燕王妃的,没想到是因为李家想要胡乱定下李三表妹的婚事,二伯祖母才来向燕王妃求助。这事儿一旦被揭穿,二伯祖母全然无辜,李家姑妈与表妹更是无端受了牵连,差点儿就被李家害了终身!二伯祖母心中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姐姐这会子出去,就算跟长辈们吵起来,自己也不占理,何苦引火上身呢?你本就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实在没必要搅和进去,万一传到太后耳中,倒连累了姐姐的名声,耽误了姐夫的前程。倒不如当作没听见,等永平郡主大婚结束,太后娘娘与四皇子离京,姐姐与姐夫也跟着离开了,也就不会再有人在姐姐耳边提这些烦心事了。宗室们能关注的事情多得很,只要徐姨娘不出门,日子一长,谁还会记得她曾经做过些什么?!”
这个建议非常实际理智。仁和县主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却也知道此时她不该为生母出头。徐夫人本就理亏,没打听清楚镇国将军夫人上燕王府的真正目的,就贸然得罪了人家,事情败露后遭人报复,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她这个女儿既然先前并不知情,全无责任,如今也没必要替生母出头,免得哪位宗室长辈误会她是生母的帮凶,在太后面前告上一状,仪宾在京城的官位就泡汤了!她还指望着能跟仪宾一块儿进京后,离开讨厌的公婆妯娌们,一家三口好好过几年顺心如意的小日子,最好再添上一两个孩子呢!现在确实不适合节外生枝。
拿定了主意,仁和县主也心安理得地坐在原地,继续喝茶,与弟媳聊家常了。她心里其实还有几分埋怨生母,为什么没有查清楚情况就往外放谣言?为什么明知道女儿急需有个靠谱的娘家兄弟撑腰,却还要拦着嗣子议立之事?为什么没有接到请帖,也非得上燕王府来赴宴?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是个寡妇,上门喝喜酒本就触人霉头了,却还要打扮得素素净净地来,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不怀好意?!
林林总总的,仁和县主对生母的怨气越积越多,倒是没觉得自己未及时告知生母嗣子人选已定,是什么过错了。她已经开始考虑,等吃完燕王府的喜酒,回家路上一定要拐去新家顺义郡王府,好好警告生母一番才行。她这个女儿正处于关键时候,当母亲的难道就不能安静几天,别给她添乱么?!
宗室女眷们这边的动静,燕王妃与谢慕林虽然有所听闻,但并没有太多关注。今天是永平郡主朱珮出嫁的日子,自然只有朱珮才是主角了。
一大早的,永平郡主朱珮便开始梳妆打扮,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了。
郡主出嫁自然是要穿上全套冠服的。郡主冠服与郡王妃冠服等同,也是戴的七翟冠,但永平郡主对它的适应能力可比谢慕林强得多了,顶了那么重的头冠,点头扭脖子走路什么的都还能活动自如呢,也没有为了固定头冠,就上很多坚硬的发簪,把自己的头皮也勒得紧紧的。谢慕林看着她戴着头冠就好象没戴似的轻松自如,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永平郡主出嫁之前,在家里举行的醮戒等仪式,与谢慕林婚礼前经历的差不多,只是身在王府中,一切规矩看起来都更有仪式感、更为正规罢了。永平郡主自来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太后派来的女执事们,也个个都对她很恭敬,因此行礼过程中,半点不见拘束感,自然而然地就把仪式完成了。
结束之后,永平郡主被引回闺房,等待仪宾上门迎亲。她还有闲心回头追问母亲:“袁燮什么时辰才会来呀?还有多久?”硬是把燕王妃刚刚流出的眼泪给逼回去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慈母
燕王妃无奈地扶着儿媳妇谢慕林的手,转道去见前来贺喜的一众宗室女眷们。
她还小声跟谢慕林吐槽:“珮儿这性子,真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今儿是她出嫁的日子,可她怎么还象个孩子似的,混不象别家女孩儿出嫁时那般斯文娇羞呢?这会子只有我们自家人在,倒也罢了,反正又没人会嫌弃她。可回头迎亲,是要在那么多宗室亲眷的眼皮子底下行礼的,叫人看到她这模样,还不知道会如何背地里笑话呢!”
谢慕林笑着安抚燕王妃道:“郡主性情活泼,今儿是太高兴了,又是在自家人面前,所以才少了束缚。若是到了外人面前,郡主自然不会失仪,叫人看笑话的。郡主这么大了,几时让王妃失望过呢?”
女儿确实很优秀,从来没让她失望过。燕王妃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笑道:“她确实很争气,不比儿子差。有她这么一个好女儿,就算我一直没能为王爷生下子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说完顿了顿,笑着看向谢慕林,“如今有了瑞哥儿,瑞哥儿又娶了你,你们小夫妻俩恩爱和睦,将来再给我生下个孙子,我这辈子就更加圆满了!”
谢慕林哑然,红着脸低头笑了笑。
燕王妃打趣完儿媳妇,又继续操心起了亲闺女:“其实我也知道,珮儿出嫁,并不觉得自己会与父母远离,心里大约还觉得,这就跟她平日里到紫禁城陪太后娘娘小住几日,又或是上紫竹院避暑似的,只是一时半会儿不住在王府罢了,想要见王爷与我,抬脚就能回来,因此并不觉得难舍难离。她哪里知道,真的出嫁了,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就不可能再象做姑娘时那般自在了呢?
“她也不想想,你这个嫂子娘家也在北平,住得还离王府不远,谢大人十天半月的总会来王府一趟,你想要见亲人,同样随时能见到,可你也不曾天天往娘家跑呀!还不是照样要管自个儿院子里的一大堆事,还要帮衬我这个婆婆办小姑子的婚礼?珮儿呀,就是想得太简单了。等她发现做人媳妇是什么滋味,不可能随时回来见王爷与我时,大概就会难过了吧?”
虽然这样的难过,会是永平郡主“长大”的标志,但燕王妃想象着那样的情形,就忍不住先心疼起孩子来了:“罢了,等到袁家两位亲家太太回了真定,珮儿与袁燮又回去祭过祖了,重新返回北平来时,我与王爷商量了,常常喊他们回来吃饭就是。年轻小夫妻,家里没有长辈在,袁燮又有军中的事务要处理,未必能时时在家陪珮儿。与其她一个人寂寞,还不如回家来陪陪我。就是袁燮陪珮儿一道回来也无妨,我正好让厨房多给他们炖些汤水补补身体,也算是替他们省些家用花销了。”
燕王妃想得细致又周到,谢慕林察觉到她对永平郡主的一片慈爱之心,不由得感叹万分,回想起自己近日事忙,自回门后就再也没回过娘家,只是打发人送过两回信,一次东西,也不知道文氏是不是也很想念自己?等到永平郡主大婚过后,就算太后与四皇子还未离开北平,她也该想办法抽出时间来,回一趟娘家,看看父母手足了。若是朱瑞能陪自己一块儿去,那就再好不过。
婆媳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没多久就来到了宗室女眷们聚集之地,忙齐齐换上了笑脸,热情地招呼着众位来客。
燕王妃十分重视女儿的婚礼,不想有人在这一天故意生事,所以下请帖时,就特意略过了一些对燕王府最有敌意的宗室人家。即使这种做法,一度引起了宗室中的非议,但燕王妃还是坚持下来了,还得到了燕王的认可。所以,今天前来贺喜的,基本就没有不识趣非要说风凉话的人。大家都亲亲热热地向燕王妃道喜,态度最冷淡的人也会面带微笑地说些庆贺的应景话。又有人问吉时是什么时候?仪宾几时来迎亲?还有人想去陪新娘子永平郡主的,或是夸奖永安郡王妃这位新媳妇能干、孝顺,能帮衬燕王妃这个婆婆的。莺莺燕燕,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镇国将军夫人还特地挤上前来,说起了自家外孙女儿终于不必再担心被李家长辈胡乱许配人的事,郑重谢过燕王妃愿意教养外孙女儿的恩典——燕王妃顺着她的话头,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还说等空闲下来了,就会派人通知李三姑娘什么时候进王府,算是侧面证实了镇国将军夫人为自己祖孙三代辩解的说辞,再一次澄清了她们的“清白”。
仁和县主见状,心中越发觉得母亲办事粗疏,连实情都没打听清楚,就往人家身上泼污水了。这种事难道不是寻个燕王府里比较熟悉的下人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的么?!徐夫人在燕王府住了二十多年,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呢?!
谢慕林远远看见仁和县主站在角落里,似乎在生闷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看她身边站着的白氏一脸欢喜的模样,还主动向自己笑着点头示意,估计大约不是什么大事,便也笑着点点头,就把这事儿略过去了。
这时,吴琼叶姑姑急步走来向燕王妃禀报:“王妃,仪宾的彩车到前门了!”
整个场子顿时喧嚣起来。不但燕王妃欢喜着站起身,抬脚便想要往前头走,就连其他在场的宗室女眷们,也都纷纷笑道:“新郎可算上门了!大家快去看新郎官儿呀!”一群人簇拥着齐齐往前院的方向走。
到了前院,新郎官前来迎亲的彩车已经进了燕王府的大门,就在前院停下来了。新郎袁燮正满面欢喜地跟岳父燕王说话呢。不过,现在他还不能见到自己的新娘,也不能开始举行婚礼,因为良辰吉时还没到呢!
到了前院,新郎官前来迎亲的彩车已经进了燕王府的大门,就在前院停下来了。新郎袁燮正满面欢喜地跟岳父燕王说话呢。不过,现在他还不能见到自己的新娘,也不能开始举行婚礼,因为良辰吉时还没到呢!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拜舞
所谓郡主仪宾想要迎娶到亲王府郡主,必须要经历的考验,就是他得先在音乐声中向坐在上座的郡主行“拜舞礼”、“谒见礼”,郡主才会下座,与他一同向父母行礼拜别。
其中这“拜舞礼”,其实就是用手舞足蹈的方式表达恭敬、感谢的意思。这是隋朝时诞生的礼节,在唐朝、五代时十分盛行,两宋时期也有人使用,主要是臣子们拜见皇帝时行的,表示看到皇帝非常高兴,所以大家一起来跳个舞欢喜一下。本朝的大臣官员们见到皇帝,基本已经不再行这种礼仪了,但郡主出嫁时节,按照礼数规矩,前来迎亲的仪宾还是要行这个礼的。要是舞跳得不够好了,又或是动作显得过于笨拙,很难说郡主会不会还未行交拜礼,就先嫌弃起仪宾来呢。
今日前来观礼道贺的宗室们,其实心里也很好奇,不知道小袁将军袁燮,这位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军中后起之秀,传说中武艺十分了得的少年将军,是否也是位舞林高手呢?
吉时到了。燕王府前院正堂里已经布置妥当,燕王与燕王妃高坐在上,朱瑞与谢慕林各自站在两位长辈身后,新娘子永平郡主朱珮则是在里间装饰好的彩堂中,端坐在一张有着漂亮雕花底座的太师椅中,笑靥如花,手里拿着把团扇,略带几分害羞,又有几分期待与欢喜,偷偷看着外间的动静。
院子里,乐队摆开了大架势,连编钟玉磬都摆出来了。乐官们开始演奏喜乐。仪宾袁燮就在这一片“鸣钟击磬”的气氛中,顶着围观的宗室们的目光与笑议,走进正堂,正正经经向燕王与燕王妃行了礼,也不多言,便进了里头的彩堂,开始了他的拜舞求婚之礼了。
谢慕林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男人跳舞呢,还是这种正式的礼仪舞蹈,好奇地伸出了脖子往彩堂里头张望。隔着重重人群,说实话她看得不算太清楚,但也大概瞧见了袁小将军的舞姿,感觉他应该事先有练习过,动作还练得挺熟的,大约是因为他本身就手脚灵活、又肩宽身高腿长的关系,跳得还挺好看。姿态很优美,又不失潇洒帅气,还对永平郡主笑得十分灿烂,若是没有背景音乐,就十分完美了。
只是配上背景音乐,他一个拍子都没合上,就会令人有一种脱节感。
不过脱节也不要紧,反正一位身材很好的帅哥笑着向自己跳舞求婚,永平郡主心里又甜又美就行了。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起初还记得害羞,拿把团扇遮掩一下,到后来直接把团扇丢了,嫌它碍着自己观赏新郎的舞姿了。
袁小将军行完拜舞礼,又行谒见礼,之后不等他开口说什么,永平郡主自个儿就从高座上下来了,拉着他的手,两人亲亲密密、欢欢喜喜地到外头来见燕王与燕王妃。
有位宗室女眷笑着打趣:“咱们永平看来十分喜欢仪宾呢,恨不得早些手拉手回袁家去拜堂了!”惹得周围的人都在笑。
燕王妃也是一脸的好笑又好气,但看到女儿脸上满是喜悦与幸福,再看到袁燮转头看向女儿的眼神仿佛在发光一般,心就先软了下来,彻底打消了教训女儿几句的主意,改为端起一脸的笑容,接受女儿女婿的谢恩礼了。
永平郡主朱珮行过谢恩礼,抬起头来说着“父王、母妃千岁,千千岁”,眼圈就立时红了,有些哽咽地道:“你们在家里可要好好的呀,不必太过挂念我,过几天我就回来看你们。”一旁的仪宾袁燮也笑着点头,显然十分赞成新娘的计划。
燕王笑着点头道:“好,你也不必太过挂念家里,出嫁之后,你就是袁家的媳妇了,要记得孝顺长辈,与女婿和睦相处,遇事不要争吵,万事有商有量的,遇到什么难处,回来找父王与母妃就是。不管你是不是在家里,父王与母妃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永平郡主含泪点点头,又再拜了下去。
太后派来的执事女官连忙搀扶着永平郡主起身,送她与仪宾袁燮往外走,上彩车,离王府,往袁家大宅大婚去了。作为大舅子的朱瑞便也顺势向燕王夫妇告别,要跟着妹妹的彩车一块儿到袁家去。
临离开之前,他给谢慕林使了个眼色。谢慕林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嘱咐自己,连忙跟着他到角落少人处:“什么事呀?”
朱瑞却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道:“娘子要是觉得拜舞礼有趣,晚上我在屋里给你行一回,就象是今儿袁燮以拜舞礼向永平求婚一样,如何?”
谢慕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不由得红了一红,啐道:“咱俩是结过婚的人了,你还求什么婚?!”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是咱们夫妻之间的游戏罢了。”朱瑞朝谢慕林眨了眨眼,“你只说想不想见我对你行拜舞礼就好。”
其实……谢慕林还真的挺想的。她不是想让朱瑞给自己行拜舞礼,而是好奇,同样有军中经历但身手不象小袁将军那么名声响亮的朱瑞,跳起舞来会是什么情形呢?
她抿嘴笑了笑,看看别人已经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好奇他们小夫妻之间在说什么悄悄话了,便拿帕子掩了口,压低声音在朱瑞耳边道:“仪宾向郡主行拜舞礼,是以臣见君。你我夫妻之间是平等的,何必行这种礼节?不过,你若是私下里跳舞给我看,我当然很高兴呀。平日里得闲的时候,只要屋里没别人在,咱们也试着玩一玩好了。”
朱瑞双眼一亮,含笑问她:“娘子若想看我跳舞,那自然没问题。可若是娘子觉得我跳得好,心里高兴了,会不会跟我一块儿跳呢?其实我也很好奇呢,娘子会跳舞么?跳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谢慕林表示她在现代也是上过兴趣舞蹈班的,就算多年没练,也算有点基础,不见得会输给臭男人。不过这种事她就不必跟朱瑞明说了,只需要卖个关子,冲他眨一眨眼:“那就要看郡王爷的舞跳得好不好看了。若是你的舞真能让我看得高兴,那我自然也会有所回报呀?”
朱瑞笑得眯了眼,迅速抬手刮了刮小妻子的鼻子:“那你就等着瞧好吧!”便转过身,高高兴兴地追上迎亲队伍去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喜宴
永平郡主朱珮被新郎袁小将军接走了。燕王府的喜宴也随后开始。
燕王妃望着女儿彩车离开的方向,还有些怅然若失。燕王拍了拍妻子的背以示安抚,便很快被王府长史请去了前头的男宾席上。接下来他不但要应酬这些上门来道贺观礼的同族们,还得趁机跟他们聊一些事情,好达到自己的目的。今天儿子朱瑞去了袁家饮宴,只剩他一人在家招待宾客,实在没多少闲暇时间陪妻子走出女儿出嫁的不舍心情,只能用这种方式,对她稍作安慰了。
不过燕王妃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这一天她知道迟早会来临的,这些天也没少做心理准备。再加上女儿并未远嫁,今后要相见还是很容易的,这让她心中的伤感少了许多。她低声劝丈夫:“王爷快到前头去吧,今儿的宾客不少,虽说都是自家人,但也不好过于怠慢了。”
燕王认真看了她几眼,见她确实无事,方才露出微笑:“好,那我走了,你招呼瑞哥儿媳妇一块儿去主持喜宴吧。少喝两杯。若是遇到什么人说话不好听,你也不必动怒,只管让瑞哥儿媳妇去对付。我瞧她的脾气,对付没眼色的人最有办法。”
燕王妃哑然失笑:“今儿来的客人都不是没眼色的,哪里用得着这般?瑞哥儿媳妇温柔和气,待我又恭敬孝顺,事事想得周全,实在是再体贴不过的好媳妇了,怎么王爷还拿她作挡箭牌似的?浑不知道心疼孩子!”
燕王哑然失笑,也不多言,笑着便离开了。
燕王妃迅速拿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看见儿媳妇谢慕林从外头走进来,心情已经回复过来,还有闲情打趣:“方才跟瑞哥儿说什么私房话来着?还特地避开我们这些老太婆。”
有旁边听见燕王妃这话的宗室女眷也跟着笑道:“是呀是呀,可见是新婚燕尔的年轻小夫妻了,一会儿都离不得。永安郡王只是上妹妹的夫家吃一顿喜酒,就舍不得郡王妃,要拉着手嘱咐半天话了!”
谢慕林微红着脸干笑了两声,自然不可能说出她与朱瑞谈话的真正内容,只搪塞道:“今儿是郡主大婚,王爷王妃都欢迎得很。郡王爷担心一会儿王妃会吃多了酒,叫我多提醒着王妃些呢。”
这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听着很孝顺。众宗室皆赞叹不已,至于心里怎么想就是另一回事了。镇国将军夫人趁机恭维了燕王妃一把:“王妃好福气,一双儿女都这般孝顺。今儿郡主虽出嫁了,却还时时惦记着要回来看您,连郡王与郡王妃,也处处关心着您的身体呢。王妃是怎么教养的孩子,把孩子都教导得这般贴心呢!”
燕王妃打了个哈哈,也不多说什么,只招呼众女眷移步,前往花园里的女宾宴席。因怕宴席过于无聊,她还跟谢慕林商量了,把这场喜宴与赏花宴结合起来,顺道请众位女客观赏园中的荷花与一众名贵花卉呢。这时候提起来,一众宗室女眷都兴致勃勃的,气氛十分热烈。
谢慕林今日比较忙碌。她跟着燕王妃引众位宗室女眷到了花园后,还得安排人上茶上点心,然后去盯着厨房备菜。期间她还得回到席上来,陪婆婆燕王妃一块儿应酬宾客们,顺道管理宴会场里的所有丫头婆子。
先前她与朱瑞大婚时,发生过万四姑娘拦路四皇子的插曲,虽说今日的宾客基本没有外臣,都是宗室成员,就算四皇子再次降临,也不必担心哪家宗室的女儿要跑去“偶遇”四皇子。但考虑到四皇子目前的身体状况,能够少一点意外状况,总是更保险些的。因此谢慕林特地在花园里多安排了忠诚度比较可信的婆子丫头,各处房舍、亭台楼阁都至少有两人驻守,两个更衣处更是多安排了侍从,园中但凡是草木幽深、视野不佳的地点,全都有人看着,坚决要杜绝任何意外状况。
即使今天这些安排暂时用不上,事先经过挑选的宗室宾客们,也会安分守己不生事,谢慕林也可以把今天的安排当作是一次演练,以备日后燕王府再举行宴会时,可以直接套用这个方案,杜绝任何“偶然事件”的发生。
当然了,四皇子今日不会到女宾席上来,也让谢慕林暗暗松了口气。
由于北平宗室们素来与皇室有些矛盾,哪怕近日关系大为缓和,也依然有顽固分子存在,所以,既然四皇子不会再与相对没什么危险性的女宾待在一处,而要去跟男宾们打交道,安全措施就得做得更足些了。经燕王安排,四皇子观礼是单独在一个地方,可以看到拜舞礼等仪式,却并不会接近其他宗室。他饮宴时虽然是到男宾席那头,但席位也是与其他人分开的,专门有人去作陪,尽量减少他与其他宗室的接触。这样的做法兴许有些扫兴,四皇子心中未必会高兴。可太后实在不想再看到什么人把他拦下来了,更不想让那些心思叵测的北平宗室与他接触。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还是给太后留下了不小的负面印象。
老祖母一片慈爱之心,处处都是在为小孙子的安全着想。小孙子虽然觉得心中遗憾,不能近距离观看堂姐出嫁的礼仪,但还是乖巧地接受了长辈们的安排。今日朱瑞不在燕王府,所以另外有人陪伴在四皇子身边,想必他也不会太寂寞。只是谢慕林身为筹备喜宴的副手,在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还是给太后留下了不小的负面印象。
老祖母一片慈爱之心,处处都是在为小孙子的安全着想。小孙子虽然觉得心中遗憾,不能近距离观看堂姐出嫁的礼仪,但还是乖巧地接受了长辈们的安排。今日朱瑞不在燕王府,所以另外有人陪伴在四皇子身边,想必他也不会太寂寞。只是谢慕林身为筹备喜宴的副手,在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报告
喜宴接近尾声的时候,朱瑞回来了。
袁家那边的宴席还未散,他在这时候提前退场,为的就是回燕王府向燕王夫妇禀报妹妹永平郡主婚礼上的情形。
他先往燕王那边去了一趟,又陪着四皇子聊了几句天,吃了两杯酒,然后只简单漱了一下口,便直接往燕王妃这边来了。虽然在场的都是娘子军,但除了他嫡母妻子,其他人大多是他本家的女眷,又或是表亲,他非常淡定地顶着数百人的目光走到了燕王妃席前行礼,半点异样都不露。
谢慕林早已提前起身。她都不必走近了看,只瞧朱瑞的脸色,便知道他今天一定喝了不少酒,忙忙吩咐人送解酒汤上来了。燕王妃也是真心关怀朱瑞这个便宜儿子的身体健康,所以,哪怕心里十分迫切想知道女儿到了袁家后过得如何,也依旧嘱咐朱瑞先把谢慕林端上来的解酒汤给喝了,再坐下慢慢说。
朱瑞冲谢慕林灿烂一笑,接过汤碗,一口气把汤喝了,顿时觉得好受了不少。他把碗交回给妻子,向燕王妃行了一礼,方才在侍女端过来的圈椅上坐下,然后就开始详细说明自己送嫁的经过。
迎亲队伍回袁家的路上如何热闹,如何得路人欢呼恭贺,这些都是不重要的小事了。到了袁家后,袁家布置得如何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倒是可以证明他家对永平郡主这位新媳妇的重视。期间袁老夫人如何,袁夫人如何,前来帮衬的袁家亲友——包括两位夫人的娘家亲人,以及从真定赶过来观礼的乡邻,从北方各地赶过来道贺的袁家旧部、下属等等,都有些什么人,朱瑞竟也大体上记得,一一如数家珍。
接着还有永平郡主朱珮与仪宾袁燮如何行交拜礼,被送进洞房后又如何行合卺礼,仪宾揭郡主红盖头时,一对新人有什么反应?闹了什么笑话?围观的亲友是如何打趣的?之后的坐帐礼、成婚礼又是如何进行的,等等等等。
朱瑞介绍得事无巨细,可用辞并不会干巴巴的,反而说得颇为有趣,引得众宗室女眷们都听得津津有味,燕王妃更是仿佛亲眼看到了女儿成婚时的情形似的,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无比满足。
等朱瑞介绍完婚礼的过程,后头便是袁家的喜宴了。参加袁家喜宴的人还真不少呢,除了上述人等,还有北平本地的官员,北方驻守地离得不远的所有武将及其家眷,就连北平城内与周边诸县的世家望族、名门大户,也都基本到齐了,总共摆了五十桌酒。袁家宅子不小,还有处挺大的花园在,竟然都没能容下这五十桌,还有几桌只得借了邻居家的地儿,才勉强放下了。
酒席上的菜色酒水也都很好,参加宴席的人虽然多,有文有武的,倒是没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即使有冤家对头在这个场合撞上了,也只是互相瞪几眼,便远远地隔开了,并不会当场扰了袁家的喜事。有几家将门女眷还十分热情,跑到新房里看新娘子永平郡主,因怕她紧张,还给她说笑话呢!据说有说起袁燮小时候的黑历史,把永平郡主逗得十分开心。至于新郎官袁燮对此有何感想?他人还在酒席上被人灌酒,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得而知。
燕王妃忙关心地问:“仪宾喝醉了?不要紧吧?虽然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但酒这东西,还是要量力而为的好。”
朱瑞笑道:“王妃放心。就算那些将军们高兴,总是拉着妹夫喝酒,袁家自有亲友旧部帮忙挡酒,绝不会真叫妹夫喝醉了。”
旁边立刻便有宗室妇人笑着说了几句带色儿的打趣话:“王妃只管放心,我瞧小袁将军是个再明白不过的聪明人了。今儿这样重要的日子,就算没人替他挡酒,他也不会真的让自己醉倒的。要是真的没法过洞房花烛夜,郡主还能饶了他?!”
众人一阵轰笑,又有性情严肃些的宗室老妇抱怨:“还有孩子在呢,说这些话做什么?”
燕王妃对旁人的话一概不理会,知道女儿的婚礼十分喜庆热闹,女婿袁燮的家族虽然成员稀少,但好歹还有许多亲友与旧部帮衬着,并不显得孤单冷清,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更多的细节,还得等女儿回娘家时,再私下细问。朱瑞能替他们夫妻留意这么多细节,仔仔细细记下来,一一回报给他们听,实在是有心了。
她心中很是感动,便也关心起他的身体来:“难为你了,说得这样详细。这一天的也累了吧?喝多了酒,可吃饱了?先下去吃些热食,歇一歇吧。明儿还有得忙呢!”
说罢她便转向儿媳谢慕林:“瑞哥儿媳妇,你陪他下去歇着,席上的事有我呢。”
谢慕林连忙应声,行了一礼,又向在场的众位宗室长辈们一一行礼告退,便扶着朱瑞退下去了。宴席本来就已经接近尾声,客人们都吃饱喝足了,接下来无非是送客以及收拾残席的事儿,这有燕王妃与吴姑姑她们在,又有王府几位管事帮衬,她不参与也没什么要紧。
倒是朱瑞这边,虽然看着神智是很清醒的,可方才说话,说着说着,脸上的红晕就越发明显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袁家的酒后劲足,这会子开始发作了,谢慕林一上前扶他,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就向她压了过来。她还真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回院子去呢,忙用力扶住他,慢慢往外走,又用眼神暗示随侍们跟上。
才出了花园,谢慕林就感觉到身上重量一轻,朱瑞一改之前醉熏熏无力行走的状态,精神了许多,还能自己挺直了腰杆往前走路了,走的路线还挺直,不象方才那般略有些歪扭。
她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刚才是装醉的吗?为什么呀?又没有灌你酒!”
朱瑞笑道:“我是喝了不少酒,但还没醉到不能走路的地步。方才装个醉,是不想有人叫住我说话,问东问西的。如今都离得远了,我当然就没必要装下去了。娘子扶我,也扶得颇为吃力吧?我可以自己走,自然不必再辛苦你扶我。”
谢慕林抿嘴一笑,挽起了他的手臂,两人亲亲热热地一块儿走。这回朱瑞倒是没拒绝了,还趁着随从们都跟在后头,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话,压低声音跟妻子八卦:“你方才瞧见了没有?仁和县主一副想要拦下我问话的模样,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地想插嘴呢,只是碍着在场有这么多长辈在,才没敢贸然行事罢了。”
谢慕林的注意力都在丈夫身上,顶多分神去看看燕王妃与曾经说过话的宗室女眷,哪里顾得上仁和县主这个小透明?自然是摇头了。她还有些不解:“仁和县主有什么可问的?她与袁家又没啥关系。”
朱瑞轻笑一声:“仁和县主是与袁家没关系,但去袁家贺喜的北平世家,不少都曾经与徐夫人交好呢!她自然想知道,人家如今是什么想法。”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次日
虽然仁和县主也觉得自己的老妈挺多事,但考虑到徐夫人的底气除了刚刚得到的顺义郡王爵位以外,就是从前曾经受过顺义郡王太妃恩惠、至今还愿意站在她身后给予支持的北平宗室与世家望族了。
就算仁和县主的夫家,也同样是后者当中的一员。虽说去年她为了纳妾的事与婆婆、丈夫闹起了别扭,感觉对方也没把她这个顺义郡王唯一的血脉太当一回事,但好歹对方仍旧不敢无视她,想纳妾也必须要得到她许可,才敢动作去做,可见顺义郡王母子对北平世家的影响力。
他们应该跟现任的燕王夫妇不会有太和睦融洽的关系才对。然而,今日永平郡主大婚,他们未能参加只有宗室参与的喜宴,倒是一个个都跑到袁家去了。虽说袁家老夫人便是北平世家出身,但跟其他世家的来往并不密切,这绝对不是后者跑去参加袁家喜宴的缘由。
想到宗室这一边,因为皇帝封了一圈爵位,太后又屡屡示恩宗室的关系,对当今皇室的态度已经大为缓和,近日更是连兴平老郡王一系的几房人都主动跟燕王夫妇示好了,若是连世家望族们也选择靠向燕王府,仁和县主不知道,徐夫人最终还能剩下几个支持者?
连徐夫人这个正经陪伴过顺义郡王多年,还为他生了个女儿的未亡人,都会遭受这样的待遇,该不会连朱瑎这个即将要继承她亡父顺义郡王香火的嗣弟,也要被所有人忽视吧?
仁和县主心中十分不安,迫切地想要打听清楚,去袁家吃喜酒的北平望族世家都有哪些,他们每家派出去贺喜的代表又是什么身份?若只是寻常子弟,倒也罢了,可以当作是给袁家祖孙面子,但如果是家主一流的人物……仁和县主拿不准,这会不会是即将变天的征兆?
就算她即将要随丈夫前往京城任官,也依然没忘记,北平才是她的根。她还需要母亲徐夫人与嗣弟朱瑎在背后给自己撑腰呢!
仁和县主的重重心事,自然与朱瑞和谢慕林这一对小夫妻无关。
两人今天都忙了大半日了。如今朱瑞借醉躲了闲,谢慕林也不必再去操心酒席结束后的善后工作,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便窝在自个儿屋里,好生消磨了半日。
朱瑞还借醉跳了舞给新婚妻子看,谢慕林给他做了伴奏,嘻嘻哈哈地闹了好一阵。至于前者跳得如何?那就不必细究了。反正晚上两人独处时,谢慕林好好示范了一下什么才叫做跳舞,朱瑞才知道了自己那点小本事的斤两。因为过于沉迷妻子的舞姿,他还拉着她研究了半天舞蹈姿势,深觉收获不小呢。
不过谢慕林的心情就没他这么好了。因为被他拉着研究了一晚舞蹈技巧,她第二天起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心里懊恼得不行,又没办法当着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向老公抱怨,唯有忍着气,狠狠瞪了朱瑞七八眼。
朱瑞心情正美妙,并不在意妻子的瞪眼,反而觉得她面带薄怒的时候,双颊绯红,比平日更显几分艳色,实在是妙不可言。他巴不得她这般多瞪自己几回呢,便笑嘻嘻地夸了她好半天,什么好词好句都说出来了,无论是他自己胡诌的句子,还是背诵古时的名篇,反正但凡是赞颂美人的诗词,都被他吟了一遍。谢慕林起初还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但听着听着,心情也好了起来,只当自个儿丈夫是真心在夸奖自己美貌绝伦,看在他卖力赞美的份上,再次饶过他一回吧!
梳好妆,小夫妻俩又在自己房里用了简单的早饭,然后齐齐往燕王夫妇所住的正院去了。
虽然永平郡主昨天就出嫁了,但今天燕王府仍旧不得闲。郡主将会带着刚成婚的仪宾袁燮回燕王府向父母燕王与燕王妃行谢婚礼。行过礼后,燕王与燕王妃还会赏赐给这对新人大量的金玉珠宝,同时在王府中大摆宴席,以示庆贺。这一回,受邀的宾客就不仅仅是宗室成员了。
燕王府预计要接连摆上两天宴席,头一日招待北平各衙门的高官与宗室姻亲,比如谢慕林的娘家谢家人,便是这一天的主客之一。此外,与燕王有过合作的各家将门,也会在这一天到燕王府来吃酒。到了第二日,宴席上招待的,就主要是燕王府的各级属官、亲卫队成员,还有北平各衙门的中低品级官员了,北平本地没有官职的世家望族,与燕王府有过往来的各地客商等等,也会在这一天上门饮宴。若再算上婚礼当天专门为宗室办的酒席,燕王府这三天的宴席,基本就把该请的客人全都请到了,各个阶层人人有份,除去特别没有眼色、引得主人家厌恶的恶客以外,基本没什么遗漏的。
连摆三天宴席,听起来是十分盛大的排场。前些天永安郡王朱瑞成婚,燕王府也不过才摆了一天的酒罢了。不过朱瑞自己并不在意,谢慕林也觉得一天酒席就足够了,不想折腾自己累上三天,并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当事人不在意,谢家也没有意见,就算有人拿燕王妃对待亲生的嫡女与别人生的庶子有差别待遇说事儿,也没办法掀起什么风浪。
如今更多人谈论的,是燕王府实在太过节制了——居然才摆了三天的酒席!这可是王妃嫡出的郡主大婚!去年另一位王爷家的嫡女出嫁时,可是摆了足足五日的喜酒!难道手里有兵权、在封地还有行政大权的燕王,不比那位只空有爵位却未有藩地管理权的王爷尊贵么?!
这种种议论,谢慕林从迎来第一波客人起,便没少听人提了。她面带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拒绝向任何摆出“和善”、“关心”嘴脸的太太奶奶们发表意见。她只是微笑着招呼这些客人入座,回头瞧见自家母亲带着妹妹们过来了,便立刻寻了个借口,摆脱那些好嚼舌头心思叵测的客人们,跑去迎接自家亲人了。
文氏看到女儿,十分高兴:“我瞧你气色不错,这两天累不累?你还是头一回帮着料理这样的大宴吧?若有什么不懂的,千万要向王妃求教,可别逞强,累坏了自己。”
谢慕林应了一声,笑道:“我好着呢,娘就放心吧。”又问家里人好不好,父亲兄弟们好不好?
文氏还未回答,便听得身后传来动静。周围人等一下安静下来。
原来是前不久才在燕王府闹出风波的万家母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