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乱冀州陈默落子,明天机公达茫然
“许攸说服了袁谭?”衙署中,陈默看着李儒递来的竹简,皱眉道。
“许攸此人在冀州身份有些特殊,此人乃袁绍故友,主公应该知晓,当年在洛阳时,许攸、何颙便是袁绍心腹,后来何颙为董卓所杀,许攸却一直跟在袁绍身边,从袁绍尚是渤海太守时便跟随,虽说是颍川出身,不过袁绍麾下的派系之争中,他始终是游离于派系之外的,如今袁绍身死,袁尚、袁谭对他都是以叔礼待之。”李儒点点头。
袁谭被许攸说服全力支持袁尚,这是陈默或曹操都不愿意看到的。
“许攸!”陈默皱眉敲了敲桌面,这也算是老熟人了,看向李儒道:“我记得,许攸此人与田丰、沮授或是颍川士族关系都不是太好。”
“不错,此人自恃是袁绍好友,在袁绍麾下时,便自认高人一等,如今袁绍一死,他又是袁绍托孤之臣,姿态有些张扬,如今更是说服袁谭归顺,据说甚至连袁尚都不放在眼中。”李儒点点头道。
“托孤之臣么?”陈默点点头,手指不急不缓的敲击着桌案,思索道:“权臣?不是这般做的。”
李儒目中精光一闪,有些明白陈默的意思了。
“主公是想……”李儒看向陈默。
“现在还不好说,这件事得谋定而后动。”陈默摇了摇头道:“通知冀州细作,全力调查许攸,就算他为官清正,查他家人,另外暗中试探一下冀州士人的态度。”
他记得当初牧野之战时,冀州后方有过矛盾,许攸家人被审配给捕了,后来还是袁绍将此事揭过。
“喏!”李儒点点头,许攸如今在冀州风头无两,但换个方向看,却也是众矢之的,郭图、辛评自然对许攸没什么好脸色,审配等人之前也跟许攸不和,加上许攸现在不知收敛,虽然功高,但却招了众人厌恶,但若没了许攸,冀州和颍川两派的争斗可能再度复起,尤其是袁谭那性格,挑拨一番,可能比原本造成的混乱更大。
确如陈默所说,这事得好生谋划一番,否则就算成功搬倒许攸,也未必能使袁家二子分裂,一个不好,反而可能让袁尚趁机彻底掌控冀州,等于是给了袁尚整合冀州的时间。
“让人告诉袁谭,就算归顺,但兵权必须抓在自己手中,没有军权在手,不管袁尚对他有任何承诺,到时候袁尚反悔,他都无力反抗。”陈默笑道。
“喏!”李儒点点头,袁谭必须有足够跟袁尚对抗的实力,这是二子反目的前提,否则若袁谭连手中的兵权都交出去,就算扳倒了许攸,最后袁谭有意反抗又如何?根本没力量跟袁尚对抗。
“先就这般吧,做好了这一步,再言其他!”陈默笑道。
“喏!”李儒点头答应一声,告辞离开,这次前去游说的人不是荀攸,而是徐庶,三学纪要之事,荀攸显然并没有跟陈默站在一边,这点陈默不难理解,但眼下双方的信任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冀州之事虽然着急,但眼下着急也没用,事情得一步步来,李儒和徐庶去办事,这衙署之中就剩下荀攸跟杨修负责处理日常事物,以两人之才,处理这些东西倒是不需要陈默操心。
春日,万物渐醒,北归的群雁穿过辽阔的原野与起伏的山川、丘陵,北邙山外,广博的大河,奔腾不息直向遥远天际。
北邙山以南,居高临下望去,一大片辽阔的平原上,城池、乡庄变得渺小,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往来穿梭的农夫如同蝼蚁般往来不息却又颇为有序,正是春耕时节,经历数年的开垦与耕作,河洛大地上能够利用的田地已经都被开采出来,大地上已经焕发出怏然绿意,生机勃勃,巍峨的关城为这些百姓提供了安心耕作的环境,哪怕这里距离敌人并不远,却依旧繁盛。
点缀在田野间的道路上,不时能够看到策马疾驰而过的巡视将士,作为如今陈默势力的核心亦是前线,洛阳一带的治安可说是整个陈默势力中最好的一处。
南面的洛阳城里,荀攸走在街道上,他能感受到这一切,百姓对于生活的热情是此前灵帝时期所从未有过的,虽然是第一次经历,但其实也不难理解,新秩序的建立,这样的场面是必须的,但往后延续,最终恐怕还会落得跟当年一般的模样,天下似乎就在这盛极而衰再由衰转顺的循环中不断延续。
而每一次由盛转衰,其实就是随着皇权的衰弱而发生,而皇权为何转衰?若与旁人论道,理由很多,外戚、宦官、内宫,甚至可以说天子昏庸无能造成的。
但如果不欺心的话,其实大汉的衰弱,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士权的膨胀,哪怕经过外戚和宦官的打压,但在根本上,士权在汉朝甚至往前推到秦朝,都是一直在膨胀的,但士权盛,皇权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冲击和挤压。
然后党禁就出现了,站在皇室的角度来说,当年党禁其实并没有错,但对士人来说,是错的,就如同这次三学纪要一般。
主公是士人出身没错,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再是普通士人,说句大不敬的话,说陈默是如今关中天子,其实从实际上来说,也没有错,而更重要的是,这位关中天子无论能力还是智慧都堪称当世顶尖,所以他看到了问题的根本,有意识的开始削弱和打压士权,手段却比当年的党禁高多了,是直接从根源上开始限制士权。
暂时主公选择了妥协,但荀攸看的很清楚,这次三学纪要的争端,看似士人赢了,但哪是建立在冀州未曾拿下的前提下,否则不会是这个结果。
三学纪要,未来肯定还会重现,以更强硬的态势出现,到时候才是真正腥风血雨。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荀攸有些茫然,在这能够遇到一位明主,是幸运同样也是不幸,因为明主通常不会是太仁义的,他们不会允许有不受自己掌控或者说威胁到自己的东西出现,而士权这次的逼迫,显然碰触到了对方的底线,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辅佐明君匡扶天下,这是古往今来每一位智者最大的理想,但天下或许会兴,但代价恐怕是士权的沉沦。
这次跟以往不同,主公手中已经掌握了一股可以彻底跟士权对抗的力量,这次士权被打下去以后,恐怕很难再度辉煌。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坚定的站在士权这边亦或是坚定地站在主公这边?这是荀攸如今最大的烦恼,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主公对自己的戒备和疏远,原因,便是之前的三学纪要之事。
这关乎到世家根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荀家,但荀攸也清楚,如今主公根基已经十分稳固,若能拿下冀州,到时候三学纪要推广,只要稳住十年,扫平天下并非不可能,若真想阻止,就只能选择阻止主公得到冀州。
但这等于是背叛,荀攸的原则,不可能做这种事,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公达先生!”身后响起了杨修的声音,也打断了荀攸的思绪,扭头看去,正看到杨修快步走上来躬身一礼。
“德祖怎在此处?”荀攸还了半礼,疑惑道。
“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公达先生。”杨修落了荀攸半个身位,与荀攸走在街道上。
“德祖之才古今少有,有何疑惑?”荀攸笑问道。
“便是三学纪要之事。”杨修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修看得出来,主公这次虽然退让,但却非真心,乃是被迫,日后此事恐怕还会重提,正平先生如今也是抓着此事不放,听说昨日遭人暗杀,却被人救下,跟着御史大夫便被下狱,总觉得此事有些关联,怕是没有这般简单。”
荀攸闻言目光闪了闪,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先生?”杨修疑惑的看着怔怔出神的荀攸,疑惑道。
“无事,御史大夫是以何罪下狱?”荀攸询问道。
“私通袁绍,此外还有私德败坏,德不配位,其府中家人报知,那御史大夫与其兄嫂……”杨修叹了口气,也是服了这些人,天底下这么多女人,干嘛就盯着自家兄弟的女人看,这下子不但官没了,更是名誉扫地也丢了士人颜面:“如今这件事已经在洛阳城中传开。”
荀攸闻言幽幽一叹,士人以德立身,这德行一丢,恐怕御史大夫一家就算日后复起,也难有今日之声威。
而更要命的是,这恐怕就是主公想要的,打击百姓对士人的盲目信任,同时这些被打下去的士人想要重振家门,也只能走三学的路子,主公出招,还真是无声无息,却是直指要害,荀攸相信,这些声名尽毁之人,以后恐怕会成为三学最有力的支持者,只是这真的好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目
御史大夫的事情,还真的是他自己作死,陈默不会没事窥人私德,贾诩没有将御史大夫的这些龌龊事给陈默看,便是觉得对方做的这些事情,威胁不到陈默。
但这次却是第一个打破规矩派人刺杀祢衡,在这洛阳城里,陈默要对付谁,那可不是简单免去官职那么简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能叫人身败名裂而且还无话可说。
御史大夫完了,随着新的御史大夫上任,洛阳士族那因为逼得陈默退让而高涨的士气也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冷却下来,在洛阳,想要无视规矩和打破规矩,就得承担足够的后果。
“差不多了,现在急需滞留洛阳,会给你带来更多麻烦。”将军府中,陈默看着祢衡道:“有些人的下限,会超出你的想象,去长安,准备三学之事吧,冀州一下,我会为你扫清障碍。”
“多谢主公。”祢衡点点头,前些时日的刺杀虽然没吓到他,但就如陈默所说,没必要继续在洛阳跟这些人争。
次日一早,祢衡在朝堂上向天子请辞,希望去往长安教授弟子。
刘能自然是赞成的,甚至有些想哭,这货终于要走了,自己终于可以清净了,这些时日在朝堂上听着祢衡与众人争吵,除了惭愧自己所学不足之外,便是无尽的烦躁。
这样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祢衡离城,相送者聊聊,甚至连昔日好友杨修也未曾相送,只有李儒前来相送,看着祢衡有些落寞的神色,李儒笑道:“正平不必如此,你没错,他们也没错,只是终究不同路尔。”
“多谢,请待我转告主公,前路虽难,衡会走下去。”祢衡对着李儒一礼,他这样的人,一旦选定了道路,不管有多大的阻力,都会走下去。
李儒点头微笑,目送祢衡离开,心中却是不由回想起当初祢衡刚来洛阳时傲气冲天,目无余子的样子,如今傲气依旧,但人却沉稳了许多,主公身上,似乎有股奇特的力量,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改变,这当初令曹操都头疼的名士,如今却已彻底成了主公手中一把利剑。
祢衡离开,洛阳繁华依旧。
时间进入汉授三年后,关中、河洛之地在新秩序的运转下越发稳固,洛阳的繁华并非只是表象,关中新法日趋成熟,陈默的权势日渐稳固。
时光荏苒,数月之后,关中今年又是丰年,赋税比去岁又多了不少,再加上今年衙署依旧向民间购粮,使得府库充实,陈默已经有了底气再度开战。
冀州,邺城。
自去岁说服袁谭开始,许攸在冀州地位日渐高涨,袁尚、袁谭二人见了他也毕恭毕敬,许家也因此水涨船高,但家人行止却日渐跋扈。
袁尚顾念许攸恩情,对于许家的事情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一次,却是没办法了,刘和之子被许攸的儿子给打了。
“丞相!”朝堂上,刘和没看到许攸的身影,只能将怒火发向袁尚:“朕或许并非明君,然终究也是天子,这冀州之臣,便是这般欺辱皇家之人!?”
刘和自从被袁绍拥立为帝以来,从未插手过朝堂之事,无论袁家做什么,刘和都是配合的,在如今四帝之中,刘和算是最听话也最让人放心的一个,哪怕当初袁绍病死,冀州动荡时,刘和都没做任何事。
但这一次,自己儿子无缘无故的被人打了,就算是傀儡皇帝,那也得有些尊严吧?刘和觉得,这件事若自己再不出声,别说什么天子威仪,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了。
“陛下息怒,此事,臣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袁尚对着刘和一礼,这事他也有些窝火,许家的人越发不像话了。
“还请丞相能够尽快给朕一个交代,否则,这天子之位不做也罢!”刘和冷哼一声,他不争权,因为知道争不过,也不想争,但不代表他连尊严都不要了,当下起身,甩袖离去。
“太傅何在?”袁尚深吸了口气,看向群臣道,对许攸也越发不满起来,自己都每日参加朝会,商议国家大事,许攸却常常推脱,这不只是眼中没有天子,怕是连自己这个主公都没有了。
“丞相,太傅最近身体有恙,在家卧床。”审配躬身道。
“退朝!”袁尚冷哼一声,示意文武百官散去,却将田丰、沮授、审配、逢纪等人请到自己的相府之中。
“诸位,此事如何处理?”袁尚看着田丰等人,皱眉道。
许攸如今越来越过分了,这让袁尚很难受。
田丰看了看这次同来的众人,没有荀谌的身影,皱眉道:“可按律行事,许家这一年来,却是有些张狂。”
审配点头道:“当初先主征河内时,许家家人贪赃徇私,曾被下狱,先主宽厚,赦免其罪,然许家之人不思悔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此番更欺辱皇室,若再不惩处,恐怕将来连丞相也不放在眼中。”
许攸如今身居太傅之职,袁尚之外,其便是百官之首,同为袁绍留下的辅臣,沮授、逢纪都被他压下去,早就惹人不满,而许攸行事更显张狂,甚至有时候连袁尚都敢嘲讽,也是时候收拾一番了。
“此事,便交由正南先生去办。”袁尚眼中闪过一抹阴霾,如今的他,已不是袁家三公子,而是冀州之主,当朝丞相,当时许攸助他说服袁谭,在他上位之初,也确实出了大力,这点,袁尚心有感激,这也是容忍许家这般胡闹的原因,但现在,许家显然有些过分了,他也是人主,一时之气还能受,但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
这一次,袁尚准备给许攸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如此张狂,也让他约束一番家人。
“喏!”审配躬身一礼,许攸居功自傲,早已引起了众怒,此番得了命令,他再无顾忌,告别了袁尚之后,便直接命人去许家拿人,伤人的是许攸之子,许家自然不让,而且许家人在邺城嚣张惯了,直接便与来人动起手来。
审配得知此事之后大怒,请了邺城守将前来强行破门而入,擒拿了许攸之子。
“审正南,安敢如此!?”许攸闻讯回来,看到自家儿子被抓,心头大怒,想要审配放人,却被审配拒绝,不由怒骂道。
“为何不敢!?”审配冷声道:“汝子欺辱皇族,罪不可赦,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已经下令,定要严惩。”
“天子?”许攸气笑了,天子不过傀儡,什么时候他的话这般管用了?指着审配道:“这冀州何时轮到他来说话?”
“放肆,休得胡言!”审配目光一厉,厉声道:“这般无君无父之言也敢当众说出,你真当我不敢拿你!?”
“你……”看着审配森然的目光,许攸胸中一堵,指着审配道:“好好,此事我去找主公来说。”
“此事便是主公下的命令!”审配冷哼一声,径直带走许攸之子,任他如何惨叫呼救,周围将士却没人怜悯。
许攸愣住了,袁尚下的命令?紧跟着,却是怒从心起,好你个袁尚,我对袁家忠心耿耿,助你稳定局势,助你继承主公基业,如今眼看着坐稳了冀州,却这般待我?
当下,许攸也没追审配,他知道没用,直接去往相府,找到袁绍:“公子,为何让审配拿我家眷?”
“太傅!”袁尚皱了皱眉,对于许攸的称呼有些不快,如今所有人都已经承认了他的主公身份,但唯有许攸,不是称他公子,便是唤他表字,当下沉声道:“当街殴打皇子,天子今日震怒,我怎能不管?”
“天子之言,何必理会?”许攸皱眉道。
“那孤之言,太傅是否愿意理会?”袁尚拍案而起,看着许攸道:“这一年来,太傅家人在这邺城做了多少欺压良善之事,孤念及往日情谊,不愿处罚,但太傅家眷却变本加厉,今日欺辱的是皇室,明日是否连我袁氏都要被欺辱?”
许攸被突然爆发的袁尚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袁尚道:“公子……”
“唤我丞相!”袁尚打断他,将心中积攒的不满爆发出来道:“孤继承父业已有一载,如今冀州已然稳定,太傅也该换个称呼了。”
许攸心中一冷,默默地点点头,对着袁尚一礼道:“好,是臣失仪,臣告退!”
“不送!”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内患伊始
许攸之子被下狱,打人本不是重罪,就算打的是皇帝的儿子,以如今的局势和许攸的身份来说,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处罚,不过这次为了让许攸涨涨记性,许攸的儿子被当众打了四十大板。
同时审配还顺带清算了一下许家人过去这一年中的种种越法行为,不少人都被抓进了大牢,整个许家上下,一片啼哭之声。
秋风萧瑟,许攸坐在家中的凉亭之中,一觞接一觞的喝着闷酒,袁尚没有动他,他依旧是太傅,只是这脸面,这次被打没了。
想到自己当年为袁绍能够夺取冀州奔走,袁绍能雄踞三州其中自己亦有不少功劳,这新主继位亦是自己一力促成,如今不过一年,却被这般对待,许攸心中那愤懑之情便不断往外涌,看着四周寂静的夜色,院落里不断传出的低泣之声,许攸突然哂笑一声,低吟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惜,天下未定就做这般事情,不知本初若在天有灵,会是怎生感慨?”
“家主!”管家进来,躬身道:“公则先生在门外求见。”
“郭图?”许攸闻言微微一怔,摇头笑道:“此人前来,必有所谋,不见!”
郭图想要干什么,就算没见面,许攸也能猜到,虽然受了气,但他不想看着袁绍基业就此没了。
“家主。”管家是从小就跟着许攸,早年做过许攸书童,后来许攸成名后,便成了许攸家中管事,入了邺城之后便成了许攸的管家,在许攸身边是能说得上话的,此刻低声道:“如今这邺城之中,多数士人都在看家主笑话,家主虽然位高,但在丞相这里依然失了前途,早晚会失了权势,何不早谋退路?”
“收了好处?”许攸眯了眯眼睛,看向自己这管家。
他早年仕途并不顺利,到中平年间,也不过是奔走之徒,当年谋刺灵帝失败,逃窜几年间,未曾离弃,忠诚上,许攸是相信自己管家的,但德行上,早年苦日子过多了,所以有些贪财,这本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也得看时间。
“未曾。”管家连忙摇头:“只是觉得此事于家主有利,不敢擅自做主。”
许攸犹豫了片刻,如今他在邺城的处境确实不太好,之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太傅之位没丢,但大汉从来不是一个只看官职说话的地方,昔日大将军何进便是最好的例子。
“让他进来吧。”片刻之后,许攸有了决断,对着管家道。
“喏!”
很快,郭图在管家的带领下进来,看着凉亭中独饮的许攸,微笑道:“子远兄倒是好雅兴。”
“难得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来看我,你不在平原辅佐大公子,却来邺城,不怕有来无回?”许攸让人给郭图添了酒具,帮他倒上酒水,笑问道。
“听说子远兄落难,特来看望,况且寻常走访,大公子不是也放弃了争夺冀州?丞相没理由拿我。”郭图接过酒觞,微笑道。
“别再闹了,如今的冀州,经不起折腾。”沉默片刻后,许攸叹息道:“我知大公子不死心,但如今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最后的赢家不会是丞相,更不会是大公子。”
“当初,你若支持大公子……”郭图皱了皱眉,许攸猜到他来的目的并不奇怪,但这等时候,许攸还站在袁尚这边,让郭图很不解。
“袁谭有勇无谋,无成大事之谋略,这冀州基业,他担不住。”许攸悠悠道,他跟随袁绍多年,对于袁绍三个儿子,可能比袁绍都看的清,袁谭勇烈却无谋断,袁熙暗弱,无霸主之相,袁尚这次虽然落了他的脸面,但袁绍三子之中,袁尚是唯一一个可以挑起袁家基业之人,就算没有袁绍的遗嘱,他也会支持袁尚。
“现在这般,便是子远兄支持三公子的结果?”郭图看了看内院的方向,啼哭之声还在不断传来,哂笑道:“或许子远兄所言不错,但大公子待人以诚,若是他掌权,绝不会出现这等事情,到时候,有你我出谋划策,便是少些决断又如何?子远一心为公,图万分敬佩,但也因子远兄,我颍川士人如今生存艰辛,此全拜子远兄所赐!”
袁尚掌权之后,许攸虽居高位,但并未给颍川士人带来什么好处,荀谌不争,如今袁尚帐下,以田丰、沮授、逢纪、审配这些人为主,当初可与冀州士人分庭抗礼的颍川派系,已经没了存在感,尤其是这次许攸出事以后,更显没落。
许攸没有说话,是人都有私心,他自然也有,早年他对派系之争看的不是太重,因为只要袁绍在,没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哪怕后来袁绍死,袁尚继位,许攸作为辅政之臣,地位超然,也不需要类似的担心。
但这一次,当他落难之时,以往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士人一个个躲瘟神一般躲开,这让许攸在时隔十多年之后,再度体会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大公子让公则前来,可有许诺?”许攸看向郭图,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玩味。
“太尉之位。”郭图笑道。
许攸虽是太傅,但太傅之位其实并无实权,此前许攸力主袁尚继位,所以袁尚对许攸颇为敬重,很多朝中大事都要请教许攸,是以许攸有左右朝堂之能,但经此一事,袁尚对许攸变得冷淡,许攸这太傅也就只是一虚职而已,位高却无权,太尉其实也差不多,事实上无论哪家朝廷,三公名望大于实权基本已经成了常态,不过相较而言,太尉位列三公,而且手中也有明确的权属,就算许攸再被冷落,手中该有的权利还是有的。
“替我谢过大公子。”许攸沉吟片刻后,突然笑道。
“那……”郭图皱眉看着许攸,不明白许攸这是何意,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准话啊。
“告诉大公子,如今三公子已经手握重权,冀州人心已定,若想成事,只有两策。”许攸淡然道。
“哦?”郭图坐直了身体,看着许攸道:“还请子远指教。”
“一者,集结精锐兵力,奇袭邺城,若能破城,则大事可定!”许攸沉声道。
“此计太险。”郭图皱眉摇了摇头道:“还请子远教我另一条。”
“另外一计,割裂渤海、赵国等地,暗中联合二公子,但此计必会被三公子察觉,届时少不得一场刀兵。”许攸抓起酒觞仰头一灌道:“依我看来,奇袭邺城乃上策,可免于冀州内耗,若能成事,可一举多得冀州大权,就算不成,也可转投他处。”
郭图皱眉沉思片刻,看向许攸道:“子远莫要欺我,真的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你以为我为何不愿助他?冀州人心已定,此时若要逆转局势,便只能剑走偏锋,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否则,战事一旦绵延,便是两败俱伤之局!”许攸看着郭图,哂笑道:“你以为冀州若是发生大战,陈默、曹操会坐视此等良机?”
“也就是说,这第二策根本不通?”郭图自然也想到这个问题,留在袁谭面前的,竟只有一条路。
许攸叹了口气道:“从一开始,他便没有太多机会;当然,若是陈默、曹操两家有变,或许下策可为,但也没有太多时日于尔等,何况这等机缘,怕不容易遇到。”
陈默和曹操治下同时出事而无暇东顾,这个几率几乎等于没有。
郭图皱眉看着许攸,思索片刻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至于如何绝断,且先与大公子商议过后,再来与子远请教。”
“慢走。”许攸起身,将他送到门外。
“家主?”管家来到许攸身边,有些担心的看向许攸。
“外有群狼环伺,内有兄弟相争,冀州恐怕时日无多矣!”夜色中,看着郭图远去的方向,许攸幽幽一叹,心中默道:“本初啊本初,非是许攸不忠,只是冀州内部之患难以调解,三公子不容于我,臣亦无力再辅佐咯~”
“那家主有何打算?”管家闻言心中一动,躬身询问道。
“且将家眷送过黄河,捂裆早思脱身之策!”许攸冷哼一声,冀州就让这兄弟二人争去吧,自己是不会再管了。
“那我等在冀州的家业……”管家闻言有些不舍,许攸在冀州产业可不少。
“放心,今日失去的,明日必能十倍还来。”许攸傲然道。
这天下又非袁家一家诸侯,曹操、陈默皆不弱于袁氏,袁绍死后,袁氏势力衰颓,如今谁强谁弱,尤未可知,再经这兄弟俩一闹,败亡恐怕不远矣。
管家点点头,躬身告退,至于许攸准备去投奔谁,管家没问。
事实上,许攸如今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他能投奔的,也只有陈默、曹操二人,至于投奔谁,陈默和他有数面之缘,但骨子里,许攸其实是有些看不上陈默的,而曹操和他也算是至交,他相信,自己去睢阳,曹操绝不会亏待自己。
当下,许攸心中有了决定,看向皇宫的方向,冷笑一声,扔下酒觞回房去休息。
第二百三十章 下地牢陈默问计,故友聚许攸献图
冀州很平静,但却有些不对。
洛阳,大将军府,陈默将目光投往东北方向,最近气运时高时低,不知是何原因,让陈默有些心绪不宁,如今能够影响他气运的,恐怕也只有冀州了吧?
“许攸离开了邺城去往何处?”陈默出了大将军府,没去衙署,反而去了天牢,看着眼前悠闲自在,品着美酒吃着菜肴的贾诩,突然有些羡慕,这藏在暗中,窥视天下的感觉,定然不错吧。
“主公觉得,冀州之乱,会应在此人身上?”贾诩笑问道。
“嗯。”陈默点点头,对贾诩倒也不需要隐瞒太多:“许子远此人我见过几次,胸有韬略,但为人不知收敛,袁绍在时,能够镇住此人,但如今袁绍已死,袁尚虽然不错,但此番削了他的脸面,恐怕便是不反叛,也不会再如此前一般,没了他在,颍川、冀州两派必起争端,但此刻他消失,若能投我,则取冀州如探囊取物。”
“但若他投效曹操又如何?”贾诩笑问道。
“我便失了先机。”陈默沉声道,贾诩是个关键人物,他的态度,可能关系到冀州颍川士人的态度。
“主公恐怕要失望了。”贾诩叹道。
“冀州细作未有发现?”陈默皱眉道。
“冀州没有,但兖州有,曹孟德亲自出睢阳十里相迎,这般礼遇可是少有。”贾诩笑道:“主公应该知晓,那许攸不可能来投的。”
三学纪要之事虽然被压下去了,但世家对陈默的恶感并未因此消失,况且许攸此人,最看重出身,同是昔日故友,袁绍和曹操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袁绍,如今也是如此,曹操和陈默之间,若论出身,虽然差不多,但陈默终究是半道才认祖归宗的,先天上就有些不全,更何况论情分,许攸选曹操而不选陈默也并不奇怪。
“本以为还能争上一争。”陈默叹了口气,笑道:“如今看来,又让孟德兄得了先机。”
“却也未必。”贾诩笑道:“虽说宁失一子莫失一先,但也有后发制人之说,这冀州想要拿下,便是有许攸相助,曹孟德也未必能够一时攻下,主公若能先取邺城,则这先机便可搬回。”
“邺城!谈何容易?”陈默闻言有些无奈,邺城乃冀州天子如今的都城,先不说城防坚固,守备充足,单是袁尚在牧野、朝歌一带设置的防线,陈默就难轻易跨越,而且陈默虽然没有去过邺城,但根据细作传回来的图纸等,若用常规手段,想要攻破邺城,就算没有外力威胁的情况下,也绝非三五月能够攻占,更何况不说袁氏援军,便是曹操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时间去攻邺城。
“主公可知刘和此人?”贾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暗弱之君。”陈默思索道,毕竟连刘威、刘基在曹操和孙策的地盘上,也知道争些权利,刘能更是到现在都不安分,但刘和却从未有过类似的举动,这也是袁尚能够迅速稳定冀州的原因。
“表面看来确实如此。”贾诩点点头。
“只是表面?”陈默诧异的看向贾诩。
“主公可有想过,若刘和趁袁绍亡故时争权,结果会如何?”贾诩笑问道。
会使当时混乱的冀州更加混乱,袁谭之乱也不会那般轻易收场,最重要的是,若当时刘和真的搞事,陈默绝对有信心攻入冀州,那刘和如今可能就是洛阳皇宫之中的一闲王了。
陈默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懂了贾诩的意思:“若他真的看清当初局势,选择不作为,那此人倒是有大智之人。”
“若局势无法挽回之时,冀州归属便应在此人身上,此人若降,那曹操的先机便不算先机。”贾诩微笑道。
“有文和助我,实乃默之大幸。”陈默感慨道。
“是主公聪慧,诩只是略加提醒,不敢居功。”贾诩躬身道。
“你我就不必这般相互吹捧了。”陈默笑道,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天牢虽然打扫的干净整洁,贾诩这里更是颇为宽敞,甚至出入都不限,但天牢之中,终究不是长居之处,扭头看向贾诩道:“那件事情风波已过,最近朝中不少人为文和求情,文和准备何时出来?”
“暂时无此打算。”贾诩笑道:“臣若是此时走到明处,恐怕颇有不妥,臣希望待主公平定冀州之日,再议此事。”
陈默点点头道:“杨庆此人,文和觉得如何?”
“虽不能为将,但此人性格谨慎,出手不留情,若用之为将,或许庸碌一生,但留在天网,却能为主公排忧解难。”贾诩笑道。
杨庆便是昔日阿呆,是陈默同乡,也是乡党,忠诚上,陈默是相信他的,如今能力上也被贾诩肯定,陈默也就放心了。
两人又聊了聊朝局,其实陈默想问贾诩三学纪要之事,不过想想,最终还是放弃了,三学纪要今后肯定是要推广的,不管有多少阻力,都要进行下去,以陈默对贾诩的了解,最终也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傍晚,典韦进来:“主公,夫人派人过来询问何时回去用膳?”
“知道了。”陈默点点头,起身看了看贾诩道:“若无事情,多出去走走,文和最近不但胖了许多,且更白了。”
“多谢主公关心。”贾诩起身相送。
“不必送了。”陈默一边走一边笑着让贾诩不用送,径直带着典韦离开。
……
陈默这边开始谋划冀州自不必说,曹操这边,得了许攸投效,曹操却是大喜过望,自许攸来睢阳之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便是当初袁绍在世时,许攸都没受过如此礼遇,也让许攸颇为感慨,其实曹操也不错,只凭自己,达成如今三分之局,最重要的是命硬,不像袁绍,原本大好局势,但未得施展却黯然身死,留下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既然到了睢阳,家人也安顿下来了,许攸也就不再继续想袁家之事,已经打定主意好好辅佐曹操夺取冀州,进取关中。
“孟德,如今却有一庄好事赠你,却不知孟德敢不敢接!”酒过三巡,许攸有些醉意,看着上首的曹操,大笑道。
“放肆!”曹操尚未说话,一旁的许褚怒道:“安敢直呼主公表字?”
“嗯?”许攸皱眉,看向这莽汉。
“仲康,不得无礼,子远乃我故友,称我表字有何不妥?退下!”曹操摆了摆手,看着许攸笑道:“子远莫与他计较,他如何能知你我情谊?”
“有礼,不与你这莽夫计较。”许攸哈哈一笑,看了许褚一眼道:“此人倒让我想起陈伯道那护卫,也是这般雄壮,不知此人较他如何?”
“仲康之勇,世所罕见。”曹操微笑道,至于许褚能否打得过典韦,没打过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弱了气势。
曹操下手,郭嘉与荀彧对视一眼,微笑着对许攸一礼道:“子远先生,不知此前所言好事究竟是何事?”
“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许攸对着自己的家丁招了招手,那家丁捧着一卷绢帛上前,许攸道:“打开!”
“喏!”
自有人上前与家丁一起,将那绢帛缓缓展开,乍看上去,却是一幅山川地图,但仔细看去,却又有一座座营寨、城池,上面还标注着数字、人名以及地名。
曹操豁然起身,从席位上下来,快步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道:“此乃冀州地图?”
“不止如此!”许攸上前,搭着曹操的肩膀。
一旁的许褚想要动刀,却被荀彧拦住,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退下。
许攸指着地图上标注的那些字迹道:“此乃冀州各处军镇、要塞、渡口布防图,详细记录了冀州各处要冲的守军数量、守将,孟德要取冀州,有此图在,可事半功倍!还有,这些以朱笔标注之人,多与我有旧亦或是与袁家生了嫌隙之人,届时可试着说降,孟德,这份礼可够否?”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看地图,退出三步,对着许攸深深一拜道:“有此图在,大业可期,子远实乃吾之恩人也。”
“恩人不敢当。”许攸重新坐下,对着曹操笑道:“不过眼下,孟德还是莫要轻动,那袁谭因我之言,才选择妥协,如今我已离去,冀州士人对我颍川士人多有压迫,如今无人镇压,二子相争只是早晚之事,孟德可待二子相争激烈时,挥兵北进,届时何愁冀州不下,那陈伯道如何还能与孟德相争?”
冀州局势,曹操也一直在关注着,闻言倒是并不意外,不过许攸对于冀州两派之间的矛盾显然比曹操知道的更加清楚,能有许攸这个熟知冀州形势之人相助,夺取冀州,曹操确实比陈默更多了几分胜算。
当下曹操大喜,亲切的拉着许攸的手继续饮宴,更承诺此战过后,向朝廷为许攸请司徒之位。
虽然比不上袁谭的许诺,不过到时候曹操便是雄踞青、幽、冀、徐、兖、豫六州之人,天下半数尽归曹操,这分量可不是袁谭许诺能比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冀州乱
天上堆积着厚厚的云层,冰冷的寒风已经停止了呼啸,但却有股难言的压抑,天地间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郭图离开武邑时正是这样的天气,一场大雪将要降临,原本这样的天气里是不适合赶路的,但现在对于他或是袁谭来说,时间很重要,他这些天东奔西走,或明或暗的招揽了一些人,许攸上策太过冒险,在郭图看来,那所谓的下策才是真正的上策,但需要修改一下,尤其是许攸的突然消失,让郭图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袁熙没必要理会,只要冀州局势稳定,袁熙翻不起什么浪来,但许攸之言也并非全错,这一仗定要速战速决,若拖延太久,难免为曹操、陈默所趁,冀州基业不保。
如今陈默经三学之乱,想必如今是焦头烂额,如果曹操出兵,那边联合陈默牵制曹操,到时候将代郡、上谷一带割让于陈默,虽然失地,但冀州根基可保。
只要拿下冀州,大公子励精图治几年,坐观中原二虎相争,他日未尝不能夺回失地。
脸颊传来冰冷的触感,郭图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落雪花。
“好雪!”郭图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亮了亮,当下回到马车里,催促车夫驾车离开。
马车缓缓消失在渐渐弥漫天地的雪幕之中。
冀州的气氛也如同这天气一般,随着许攸的离开变得压抑。
邺城,相府。
“主公,已经查到了,许子远在旬日之前,令家眷渡了黄河,不知所踪。”逢纪看着面色有些阴沉的袁尚,心下一叹,躬身道。
“好一个太傅!”袁尚怒哼一声,对于许攸这般任性的离去,颇为恼怒,要说原本他也没做错什么,许家这一年来越发猖狂,他处罚许攸儿子,也是依法办事,但许攸就这么直接翻脸走人,让袁尚感觉很不爽。
逢纪也有些为难,他没想到许攸走的这么干脆,许攸有多重要倒不至于,但他是维系颍川、冀州官员平衡的关键人物,有他在,还能说服颍川士人不要乱来,但没了许攸,大公子那边最近已经在秘密调兵了,这让原本已经平稳下来的冀州局势又陷入了混乱。
郭图最近四处游说,他们又不是瞎子,怎能不知?而当初袁谭虽然答应臣服,但并未解去兵权,以至有今日之祸。
大祸啊!
逢纪和审配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对许攸有些过了,就算收拾他儿子,但态度也该温和一些,最后搞得许攸好似众叛亲离一般拂袖而去,反而让他们现在变得有些被动了。
逢纪目光看向荀谌,许攸走了,自己这边,能够跟颍川士人那边搭上关系的,也就剩下荀谌了,忍不住开口道:“友若,不知如今局势该当如何?”
袁尚这边,如今基本是冀州士人做主,作为颍川士人,袁尚虽然对荀谌颇为恭敬,但冀州士人这边,还是有意无意将他排挤于圈外,而荀谌平日里也很少言语,如今开口相询,多少有些尴尬。
荀谌闻言有些无语,人是你们逼走的,现在问我该当如何?该如何如何。
袁尚也一脸期盼的看过来,荀谌自然不能真这么说,沉吟片刻后,看向袁尚道:“丞相,如今也不是追究过往之时,子远当初说服了大公子,如今子远离开,大公子动兵之意已然明了,此时莫说在下,便是子远回来,也未必能够说服,依臣之间,当此之时,只能施展雷霆手段,迅速平灭大公子之患方为上策,这时日拖得越久,陈默、曹操必然提兵染指冀州,到时候形势便不可收拾。”
袁谭勇烈,袁尚稳重,这兄弟二人若能联手,便是陈默、曹操也难染指冀州,但如今两兄弟相争,那结果……
两败俱伤可能都是个奢望了。
当然,如果袁尚能在短时间内彻底灭掉袁谭的话,袁家还是有希望继续坐镇冀州的,至于这短时间是多短,那就得看陈默和曹操的反应有多快了,荀谌可以肯定,如今这两人虽然看似在各忙各的,但实际上,却像两头饿狼一般盯着冀州,留给袁尚的时间不可能太多。
说许攸是使袁氏衰落的元凶也不为过,他一走,之前经营的局面就彻底崩了,但追根溯源的话,还是袁家二子甚至袁绍的问题,既然要传位给袁尚,袁谭手中就不该有那么大的权利,还让他身边聚集了那么多人。
郭图、辛评、辛毗,这些颍川士人可没一个是好相与好说话的。
袁尚点点头,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一旁的田丰皱眉道:“友若何不尝试效仿许攸说服大公子?如今冀州经不得内乱。”
荀谌摇了摇头,没说话,早干什么去了?许攸是有毛病,但局势刚刚好转,冀州士族便联合起来开始排斥他们,田丰、沮授这两位也算是辅政之臣,当时却没有说话,现在许攸走了,局势乱了,让我效仿许攸再去游说?袁谭箭都搭在弦上了,我怎么说?
“如今也只能一战了。”沮授叹了口气,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这件事是有欠考虑了,也是没想到作为袁绍定下的辅佐之臣,会这么轻易撂挑子不干。
袁尚有些无奈,见田丰不再说话,点头道:“那便命张郃高览二将率军以雷霆之势擒拿袁谭,诸位以为如何?”
田丰想了想道:“可命高览为将,领吕旷、吕翔二将前去扫平袁谭,至于张郃,当谨守牧野,一面陈默趁虚而入,同时调韩猛南下,协助高览,功成之后,顺势南下,布防边地,许攸既已投曹操,曹军对我军军事布署定有了解,不可不防。”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袁谭,而是陈默和曹操,许攸投了曹操,那冀州很多东西对曹操就不再是机密,如今再重新布署有些晚了,但做一些改变还是必须的。
“便依先生之言。”袁尚点点头,当下命人前去传令。
袁谭兵马调动虽然隐秘,但终究隐瞒不住,同样,袁尚这边的兵马调度,也瞒不过袁谭,郭图刚刚回来,便接到消息,袁尚调高览领吕旷、吕翔二将集结兵马来攻,袁尚调兵,可没有袁谭这般小心翼翼,因此也更加迅速。
“先生,如今该当如何?”袁谭见到郭图回来,连忙询问道。
“打!”郭图沉声道:“事到如今,也无其他方法,主公当尽快集结兵马与之对战,不必再隐瞒了。”
袁尚这边的心思,郭图多少可以猜到一些,既然对方已经不准备再安稳下去,他们除了接战,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当下,袁谭停了郭图建议,集结兵将,直取邺城,高览率部拦截,双方在魏县、阳平一带碰面,立下营寨,相互攻伐。
高览号称河北四庭柱之一,自颜良、文丑战死河内之后,张郃、高览于军中地位便水涨船高,而本身能力也不差,袁谭兵马虽多,却非高览对手,接连三仗,被高览打的损兵折将,只得退守阳平。
“先生,这该如何是好?”袁谭有些恼怒,父亲留下来的猛将,都选择支持袁尚,这让他相当难受。
“主公莫慌!”初战不利,郭图也有些慌,毕竟在兵力上,袁谭是远高于高览的,就这样,还是被高览压着打,这让郭图很不解,毕竟兵法非他所长。
来回盘桓几步,郭图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向袁谭道:“既然高览无法力敌,何不将其收为己用?”
“啊?”袁谭看着郭图,皱眉道:“若能得高览相助,自然最好,只是高览乃三弟爱将,如何会背叛?”
郭图笑道:“袁尚多疑,主公可暂且休战,以书信联络高览。”
“几封书信,便能叫高览投降?”袁谭不解道。
“自然不能,但三公子必然生疑,主公可多写些无关紧要之事,叙述旧情,也可叙说敬仰,总之莫谈战事,也莫提半个与招揽之事。”郭图微笑道。
“这是为何?”袁谭更茫然了。
“便让三公子去想吧。”郭图笑道:“三公子会帮我们想到的,但有一点,之后不论高览如何叫阵,公子只需守城不出便可,高览兵寡,必不敢强攻。”
袁谭点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郭图,他是相信的,当下命人谨守城门,不再与敌交战,同时在郭图的指导下,开始给高览写信。
另一边,高览大营,看着袁谭写来的书信,高览有些茫然,自己跟大公子有这么深的交情?为何自己不知道。
“大公子这书信何意?”高览将书信递给吕旷、吕翔看,皱眉问道。
吕旷、吕翔更加不知,高览索性不加理会,次日一早,再去叫阵,但袁谭那边却根本不理,只是闭门不出,等高览收兵后,便派人送书信,多的时候,甚至一日三封,而且全是叙旧或是仰慕之情,让高览不明所以,索性不再理会,只将送来的书信丢在一旁,与吕旷、吕翔商议攻城之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议东征
“主公,大喜!”洛阳,将军府。
陈默刚刚来到厅堂,便见李儒、徐庶、荀攸、杨修四大谋士已经齐聚,杨修更是起身抱拳道。
“怎的,袁家兄弟开战了?”陈默坐下来,笑问道。
“主公神机妙算,在下佩服。”杨修点点头道。
这个消息,陈默自然是先一步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手下人都知道了,自己最后一个才知道,不过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道:“比我预想的要快。”
实际上,陈默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确实有些惊讶,许攸离开,他以为这兄弟二人至少还得酝酿一下,谁知道这才不到半月,刚刚入冬,两兄弟就打起来了。
“但事实如此,袁谭已在三日前于魏县一带与袁尚麾下大将高览交战。”杨修微笑道。
“说说冀州布署吧。”陈默点点头,目光看向徐庶。
徐庶点点头,起身命侍卫将一副冀州地形图挂起来,让众人都能看到,这冀州地形图是根据细作这些年来探查结果,自然不可能如许攸献给曹操的那张地图那般详细,但大致上城池、山川的分布基本吻合。
“如今袁尚虽与袁谭开战,然在布署上,却颇为谨慎,张郃率部屯于牧野、朝歌一带,为的便是防御我军自河内杀入,老将韩琼屯于中山,防备太史将军以及黑山军,莫看此人年近五旬,然此人有老枪王之称,昔年在袁绍麾下镇守幽州,威震塞北,枪压辽东,无论武艺兵法,犹在四庭柱之上,那韩猛便是其侄,虽无得其真传,但亦是少有猛将,在此之外,还有一人需注意,此人名唤牵召,有勇有谋,行事果决,如今接替韩琼驻守辽东震慑公孙氏,此人之能,不再四庭柱之下。”
袁尚这次打袁谭,之所以兵力反不如袁谭,就是因为袁尚还要顾虑四方,张郃、韩琼、牵召这些大将各有任务,为他守住四方,便是防备曹操和陈默来袭。
徐庶介绍道:“此四人,乃袁尚部下上将,不可轻视,但除此之外,还有大将蒋义渠、眭元进,也颇有威望,此二人驻守黎阳、濮阳,防备曹操,还有高干乃袁绍之甥,如今驻守邺城,算是袁尚亲信。”
“也就是说,如今袁尚与袁谭相争,但实际上,袁尚只派高览出兵,并未尽全力?”杨修有些惊讶道。
“正是如此,袁尚此子,颇有乃父之风,能顾全大局,以此来看,确实比其兄长袁谭更适合做这冀州之主。”徐庶点点头,袁尚这般布署顾虑周全,基本没什么漏洞,哪怕如今与袁谭相争,陈默、曹操想要打入冀州也不容易,但如此一来,平定袁谭所能拿出来的兵力可就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据我军在中原的细作来报,曹操早在半月之前已经开始向鄄城、清丘一带调集兵马,青州一带暂时未得到消息,但想来也有布署。”徐庶见众人没了疑问,继续道。
“曹操这般反应倒在预料之中。”荀攸笑道:“不过,在下以为,此时曹操不会在青州动兵,而是集结兵力甚至与袁谭联手,合攻袁尚,甚至蒋义渠和眭元进的防线也没用,曹操恐怕会直接通过袁谭攻入冀州。”
陈默看了荀攸一眼,点点头道:“不错,袁谭此人勇而无谋,曹操只需说服其麾下谋士,便可得说服袁谭。”
袁谭麾下谋士,基本都是颍川士族,如今袁氏二子反目,相互攻伐,袁氏已经失了与陈默、曹操争雄之机,倒戈甚至劝袁谭归降曹操这些人都能做得出来。
更何况还有许攸做说客,在这方面,曹操已经占据了优势。
“主公,如此一来,我军岂非已失先机?”杨修皱眉道,曹操有许攸相助,甚至能跟袁谭联手,轻易便可入冀州,而他们这边,却是要攻破重重防御,方能攻入,就算最终占据了一些城池,但兵力上恐怕也难以与曹操相抗衡,便已经落入了下风。
“那倒未必。”陈默笑道:“一者,既然已失先手,那便不着急用兵,而且曹操的目标是冀州,而我们的目标却只有邺城。”
“邺城?”众人看向地图,不解陈默此言何意。
“邺城乃冀州要地,不但是其朝廷所在,更重要的是,此地若被我军占据,就算曹操得了河间等地,我军也可出兵断其归路。”陈默笑着解释道。
众人闻言目光一亮,如此一来,曹操若不退兵,便随时可能被陈默直接断去归路,同时陈默的兵马还可自荥阳一带出兵,攻略兖豫之地,如此一来,这局势便又朝着向陈默有利的方向发展。
“主公想与袁尚结盟?”在座众人都不是笨人,很快明白陈默意图,既然不能先发制人,那便积蓄力量,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能让曹操积累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算不上结盟,只是暂时不攻而已。”陈默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结盟没有意义,以袁尚的为人,该防还是要防,到时候撕破脸反而容易让对方生出困兽之心,倒不如先不管,暗中布局谋划,策反对方将领,等到关键时刻一击致命。
“主公。”徐庶皱眉道:“曹操有许攸投效,此等事情,我等既能看出,许攸如何不知?”
“不错,我说的是顺利状态,曹操很有可能先下邺城而后再图谋,不过这也更合我意,便在邺城一决高下!”陈默笑道。
攻略再多的城池,也只会分兵而已,所以最重要的还是邺城,陈默估计,自己那兄长断不会分散兵力去攻打那些无关紧要的城池,一旦击败袁尚,恐怕立刻便是直取邺城,而这一次,决定的是中原未来十年大势,乃至整个中原的未来的走向,是陈默强还是曹操强,所以这一仗无论是陈默还是曹操,都不可能罢休。
“传我军令,调余昇为司隶校尉,总督河洛防务,崔耿驻守荥阳,鲍庚驻守成皋,石庚驻守伊阙,白骠、韩凯为偏将军,入余昇麾下听令,武义前往河内集结兵马,高顺、徐晃、马超、张济、张绣、庞德率各部向河内集结,此战我将亲临前线!”
“喏!”众人面色一肃,对着陈默躬身一礼道。
次日一早,陈默带着群臣上朝,刘能如同往日一般道:“诸卿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陛下!”陈默踏出一步,对着刘能躬身一礼道:“臣有要事。”
“哦?”刘能连忙正襟危坐,看向陈默道:“不知大将军有何事?”
“回陛下,冀州袁尚、袁谭兄弟相争,河北乱局已现,臣请命领兵出征,收复河北之地,望陛下恩准。”陈默一礼道。
“大将军可有把握?”刘能看着陈默,询问道。
虽说陈默有调动天下兵马之权,但这一次跟往日不同,陈默这一次可是刘能继位以来第一场大规模征战,如果失败的话,刘能担心自己皇位不保,虽说在陈默手下是个傀儡,但陈默也没亏待过他,如果失了皇位,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刘能科不愿意。
“陛下放心,此番冀州动乱,袁家二子不足为虑。”陈默微笑道,打仗自然没有必胜之说,不过此时在朝堂上,陈默自然不能说丧气话。
“大将军。”杨彪闻言却是出列,皱眉对着陈默一礼道:“冀州内乱,中原曹孟德恐怕也不会放过此番良机,若曹孟德来攻洛阳,大将军却带大军出征,朝中该如何御守?”
“此战,曹孟德对冀州亦是谋划已久,而且近来亦是调兵往东郡一带,臣会屯兵河内,若曹孟德出兵冀州,便与他相争于冀州,若他敢来犯我疆界,臣会挥师回击,此外臣已命余昇为司隶校尉,此人善守,有他在,洛阳稳如泰山。”陈默微笑道。
“如此一来,大将军岂非失之先机?”杨彪皱眉道。
“此番冀州之战,三家诸侯起兵怕有数十万之众,一时之先机,并不能决定胜负。”陈默微笑道。
“如此,大将军不在,谁能辅佐朕主持朝政?”刘能一脸为难的道。
群臣闻言,却是齐齐噤声,目光纷纷看向陈默,这个话题比较敏感,一不小心,就可能惹了陈默不快。
“臣已作出安排,尚书令李儒可决断朝中之事,此外廷尉满宠可约束群臣,有此二人在,可保朝中安泰。”陈默微微一礼,面色平静道。
他领兵出征,朝中自然要有能够信得过并且有足够能力之人为自己坐镇后方,李儒、满宠二人,一个可以主持朝政,一个可以威慑群臣,再加上洛阳掌兵事者,皆为陈默部将,有这些人在,自然可保朝中无事。
刘能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不过脸上笑容却是未曾有丝毫变化,一脸欣慰的道:“既然大将军已有安排,朕也便安心了,预祝大将军此番能得大胜,扬我朝之威!”
“多谢陛下!”陈默躬身一礼,东征之事自此定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识破
邺城,相府。
高览与袁谭开战已有半月,但除了开始连战连捷,自袁谭退守阳平之后,便再没有了消息,要命的是,曹操向东郡不断派兵,蒋义渠频频求援,陈默虽然没动,但袁尚对河内的警惕也不敢放松,高览这边若不能速战速决,待陈默和曹操杀到之日,袁尚不但要面临内部袁谭的叛乱,还要面对曹操的威逼,局势将对他更加不利。
而韩猛攻向渤海的军队,也受到袁谭的阻击,难以与高览汇合。
“高览在迟迟未能攻下阳平,诸位有何高见!?”袁尚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寝食难安,尤其是曹操在东郡带来的压力。
“高览毕竟兵少,大公子闭城不出,急切间难以攻破也是难免。”沮授劝道,如今这局势,急也没用,高览兵力不及袁谭多,而且袁谭还是占着守势,双方带兵能力上的差距,一座城池足以填平,何况袁谭现在还占据着兵力的优势。
“但我怎听说,高览与大兄私交甚密!?”袁尚将桌案上的几封竹简拿起来,给众人传阅。
高览跟袁谭有私交?还甚密?
田丰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接过一卷竹简打开来看,信是袁谭写的,内容却是许诺好处,让高览暂且休兵,与如今高览所作所为几乎一样。
但若仔细想想,高览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兵力少,强攻的话肯定打不过,只能设法诱敌人出城。
这信,有问题。
田丰抬头,看向袁尚道:“主公,不知此信从何而来?”
“是吕旷着人暗中送来的,这些时日,兄长几乎每日都会派人送信给高览。”袁尚冷哼道。
“高览可有回信?”田丰皱眉道。
“这倒未有发现。”袁尚摇了摇头:“据说他除了开始几封之外,从未看过这些书信。”
田丰闻言恍然,轻笑道:“此必是郭图离间之计。”
“何解?”袁尚不解道。
“恐怕袁谭给高将军送的书信定然极多。”田丰不屑道:“主公可教高览将袁谭书信尽数送来,恐怕似这般许诺的书信,定然不多。”
袁尚皱了皱眉,看着田丰道:“先生是说……”
“郭图自知不敌高将军,便想以此法令主公对高将军生出猜忌之心,让主公将高将军调走或是趁机招降高将军!”田丰冷笑道:“此等拙计,也只有郭图会用。”
袁尚皱了皱眉,虽说如此,但他心中仍旧对高览生出几分戒备,思虑片刻后,袁尚起身道:“既然如此,孤当亲临前线,此战当速战速决,也可还高览一个公道!”
“主公不可!”逢纪皱眉道:“主公乃冀州之主,如今大敌当前,正该坐镇邺城,运筹帷幄,怎能轻离。”
“但若继续这般下去,孤担心这冀州便没了!”袁尚断然道:“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
“喏!”田丰和沮授等人一礼,心中却是苦涩,郭图的计策虽然拙劣,但显然,袁尚还是中计了。
当下,袁尚命高干为卫将军,镇守邺城,自己亲自带领田丰、沮授点兵一万,赶赴阳平。
三日后,阳平,高览大营。
高览正在与众将商议如何破敌,突然得闻袁尚赶来,心中大惊,连忙起身出营相迎。
“主公怎来了?”高览对着袁尚一礼,躬身道。
“曹操屯兵东郡,河洛一带,兵力调动频繁,这阳平之战,迟迟未胜,孤只得亲自前来,也是助将军一臂之力。”袁尚坐下来,看了看高览道,淡漠道。
“末将无能,累的主公亲自前来!请主公降罪。”高览连忙下拜请罪。
“将军无需如此,孤无怪罪之意,只是如今局势紧迫,韩将军那边,亦受抗击,迟迟不能攻占渤海,孤也是有些心急,不知这阳平何日可破?”袁尚笑问道。
“这……”高览迟疑一番道:“若要强攻,若兵力充足,半月可下。”
袁尚亲自来了,显然是难以设法将袁谭引出城来作战,但强攻耗费兵力,哪怕加上袁尚带来的一万兵马,想要攻破兵力相若的阳平也很勉强。
“阳平不过弹丸之地,我等这些兵马难道不够?”袁尚皱眉道。
“主公,袁谭此前虽然遭了败仗,却不过是小败,如今这阳平城中守军,亦有四万之众,与我军兵力相若,这般攻城,我军难以占得半点便宜,不过此城虽然兵多,但却无太多粮草,如今主公既来,末将请命,率部截断敌军粮道,逼他出城决战,则此战可胜!”高览躬身道。
袁尚点点头,没有答应,只是突然将话题转移道:“孤听说,大兄与将军这些时日书信往来颇为密切,可有此事?”
高览连忙道:“主公明鉴,虽有送书信出来,但末将并未理会。”
“那些书信如今何在?”袁尚笑问道。
“去将那些书信搬来。”高览连忙指挥亲卫去将那些竹简搬过来。
“喏!”亲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几名亲卫抬着两个箱子进来,高览命人打开,但见那箱子中,尽是一卷卷的竹简,高览抱拳一礼:“主公,大多数都在这里了,除了开始几卷,其他的末将未曾翻看。”
“这……”袁尚看着那两大箱的竹简,有些傻眼,这才几天,对面就送来这么多竹简?
命人拿来几卷翻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全篇都是叙旧。
又随意翻看了几卷,都是这般叙旧,袁尚面色一黑,将手中竹简一抛,冷哼道:“郭图欺我太甚!”
高览:“?”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公,为今之计,必须尽快击败袁谭。”田丰躬身道。
“好!”袁尚点点头,看向高览道:“高将军,便依你之前所言,于你一万兵马前去截断敌军粮道,此处大营,由孤来镇守。”
“喏!”高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袁谭如此愤怒,但显然没自己什么事,当下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兄弟相残,袁谭败北
次日一早,高览领命率兵绕道阳平后方去截断袁谭粮道,阴谋诡计高览并不擅长,但战略上,高览这一招是没问题的,现在袁尚要的是速战速决,必须尽快击败袁谭,才能解决冀州接下来的麻烦。
但作为袁谭这边来说,自然是相同的念头,但打不过,如今被截断了粮道以后,更加不堪。
“公则不是说能够降服高览么?怎会如此!?”阳平城中,眼见高览绕道断粮,这个时候不出兵也不行了,袁谭将怨气洒在了郭图身上。
“主公稍安!”郭图皱眉道:“按理说,袁尚那边也该有了反应,但如今高览这般公然分兵,显然营中来了强援,并且夺了高览兵权。”
说到这里,郭图目光一亮:“吾计成矣,这营中守将,恐怕已经换做了高干。”
袁尚手下虽然兵多将广,但算得上大将的就那么几个,张郃、高览、韩猛以及老将韩琼,此外还有牵召、蒋义渠、眭元进,这些人如今除了高览之外,都在各方迎敌,无法腾出手来,袁尚身边尚能信任的,恐怕就是高干了。
郭图看向袁谭道:“如今营中守将,必是高干,高干此人主公该比在下更加清楚,虽是先主之甥,但若论为将之道,只是平平无奇,此人统兵,必不如高览,此刻可令一支偏师拦截高览归途,主公亲率大军攻破敌营,只需攻破敌军主力,那高览便是再有将略,麾下不过万余人马,如何是主公对手?届时便可长驱直入,直取邺城!”
袁谭听的目光一亮,当下点头道:“便依公则之言,来人,传我军令,三军集结,随我破营!”
当下,阳平城中,袁谭留了一将守城,同时看住高览,自领三军出城,直取袁尚大营。
另一边,袁尚在得知袁谭出兵之后,有些惊讶:“兄长竟然如此看不起我?”
放着高览一万偏师不管,竟是直取这边主力,这是有多看不起自己?
“主公!”田丰笑道:“袁谭此举,恐怕是以为计策成功,高将军被夺权,恐怕在其看来,如今这大营之中,坐镇的是高干将军而非主公。”
袁尚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难怪自家兄长如此大胆,高干虽也不算无能,但要说行军打仗,恐怕还真不如自己这兄长厉害,当下看向田丰、沮授道:“这便迎敌?”
“不急!”沮授微笑道:“既然大公子错将主公当做了高干将军,我等不如将错就错。”
“哦?”袁尚看向沮授:“如何将错就错!”
“可打出高干将军旗号,命郭援率军迎战,另外以吕旷、吕翔二将各领一军,伏于营外,让郭援将军诈败,引大公子来追,待其攻到,吕旷、吕翔自两侧杀出,绕击敌后,乱其阵脚、军心;主公亲自指挥郭援率军反攻,届时三路大军合击,何愁叛军不破。”沮授微笑道。
不同于郭图只知钻研人心,田丰、沮授可不是只会出谋划策,二人在兵法韬略之上,也颇有造诣,袁谭如今主动出兵,可说郑重两人下怀,正可借此机会,将袁谭主力兵马一举击溃。
“善!”袁尚闻言目光一亮,当即点头道:“郭援!”
“末将在!”帐下,一名将领大步出列,正是郭援。
此人乃袁尚爱将,虽不如张郃、高览这些人出名,但却是当初袁尚建立自己势力时,拉拢的人才,不但出身名门,而且精通兵法韬略,更练就一身武艺,是员难得良将,一直被袁尚倚为心腹。
“命你率两万大军迎战袁谭,依公与先生之言,将其引来大营!”袁尚抽出一支令箭,递给郭援道。
“末将领命!”郭援双手接过令箭,躬身一礼,踏步而出!
“吕旷、吕翔!”袁尚看向另外二将,又取出两枚令箭道。
“末将在!”吕旷、吕翔各自踏出一步,躬身道。
“各领五千人马,藏于营外,只看这边号角声起,立刻自两侧杀出,不必理会郭援这边,你二人直接杀向贼军后阵,乱其阵脚!”袁尚将两枚令箭递给两人,沉声喝道。
“末将领命!”吕旷、吕翔连忙躬身接过令箭,答应一声,各自离去准备。
“其余众将,随我上辕门观战!”袁尚起身,看向余下众将,微笑道。
“喏!”众将答应一声,簇拥着袁尚、田丰、沮授三人一路来到辕门。
院门外,郭援已经率部杀出,迎向数里之外的袁谭大军。
袁谭看到这边派兵迎战,不惊反喜,当即率领兵马杀向郭援大军,两方兵马在营外数里处交战,自辕门这边眺望,好似两股洪流对冲在一起,隔着老远,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两边人马厮杀之声,声震寰宇,但见乱箭腾空,马声嘶鸣,激烈的兵器碰撞之声以及惨烈的厮杀声即便相隔数里之遥,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惨烈。
诈败是门学问,若是一触即溃,不但容易让对方心生警觉,同样自家这边也容易真的被冲溃,遇上狠人,有时候诈败可能就变成真败了。
郭援在统兵能力上确实相当不错,与袁谭交战足足一个时辰,渐渐被对方占着兵多的优势打入下风之后,方才开始组织兵马且战且退,虽然显露败相,却是败而不乱,站在高处看去,袁尚这边兵马虽然不断后退,但却败中有序,并未出现整个溃乱之相。
而袁谭那边,在察觉到对方败相之后,却是紧咬不放,穷追猛打,想要一鼓作气,将敌军彻底击溃。
辕门之上,袁尚神色凝重的看着郭援渐渐吸引着对方兵马接近,虽然计策已经定下,但这个时候丝毫的差错,可能还不等到吕旷、吕翔出手,这边就整个溃败,到那时可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袁尚也是知兵之人,很清楚战场之上,没有绝对胜算一说,尤其是在双方兵力相若甚至对方还高出自己不少的情况下,很可能一个微小的变化,便能形成满盘皆输的局面,是以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相比于袁尚的谨慎,田丰和沮授看着这一幕,却是齐齐松了口气,郭援的表现不错,成功把袁谭引到了这边,却并未让机房兵马溃乱。
“主公,是时候了!”沮授突然扭头,看向袁尚笑道。
袁尚点点头,一挥手道:“响号!”
“呜呜~呜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响起,袁谭脚下辕门大开,营中最后两千人马在将领的带领下杀出,吸引了对方的目光,同时吕旷、吕翔二将率领各自兵马自大营后方杀出,二将一杀出,便带领兵马绕开袁谭主力部队,直往对方后阵杀去。
同时原本一直在退的郭援,在听到号角之手亲自杀到阵前鼓舞士气,挥舞兵器沙灾最前方,袁谭不防对方反扑,一时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同时吕旷、吕翔二将杀向对方后方薄弱处,袁谭这边的弓箭顿时停了,而袁尚这边杀出的军队却是迅速向对方后阵释放箭雨。
一时间,局势逆转,袁谭后阵混乱,前方将士一时间也只知道遭了对方埋伏,却并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原本气势如虹的千军士气顿时颓废下来,后阵兵马却是继续向前涌,加上吕旷、吕翔的杀入,一时间后阵阵脚大乱,千军听得后方厮杀声起,更是军心大乱,士气再跌。
郭援趁势指挥部队反杀,士气此消彼长之下,郭援所率将士越战越勇,反倒是袁谭这边,渐渐出现溃乱,哪怕袁谭不断呼和,但三面合围之下,军心一乱,此刻再战场上再想扭转乾坤可就难了,至少袁谭还没这个本事。
看着对方渐渐溃乱的军阵,田丰和沮授脸上露出笑容,这一仗算是胜了,而且还是大胜。
战场上,随着袁谭军的不断溃乱,最终军阵彻底崩溃下来,郭援亲自率军冲在最前方,如同一柄锋利的宝剑一般势如破竹,直杀得袁谭军抱头鼠窜,整个军阵至此彻底崩溃。
袁谭怒喝连连,奈何大势已去,在乱军中,被亲卫护着撤向阳平方向。
袁尚却哪里肯让他这般轻易撤回,再次响号,这一次却是全军冲锋的号角,一时间,袁谭大军彻底溃败,而袁尚这边却是势如猛虎,一路紧追不舍,直杀的袁谭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袁谭一路溃逃往阳平,阳平方向,高览却是发现这边袁谭率军出征后,连忙带领兵马来援,却被袁谭留下的兵马拦住,双方厮杀一场之后,守将不敌高览,被杀亏,却正碰到袁谭溃兵败退回来。
眼见高览拦在前方,袁谭哪里敢战,连忙率领残部绕开阳平败走。
高览见状,连忙紧追不舍,以防袁谭从其他城门退回阳平。
袁谭无奈,只得弃了阳平东逃,高览和郭援合兵一处,追出三十里方才收兵回营,阳平守将眼见自家主公败逃,阳平守军被高览击溃,士气全无,如何守得住,只得开城献降。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逢绝境许攸游说
阳平一下,袁尚却并未停留,稍作休整之后,便命郭援、高览继续领兵追击,不给袁谭喘息机会。
袁谭此前攻占的十余城,尽被夺回,一路退至鸣犊河畔,辛毗闻讯后,自高唐调兵守住鸣犊河渡口,将袁谭迎入高唐,这才止住败势,但四万大军,这一路降的降,逃的逃,到高唐时,已不足五千。
“如今如何是好?”高唐衙署,袁谭一脸无神的看着郭图、辛毗,辛评在渤海抵御韩猛,这边却大败,这一场败仗,直接将袁谭积攒下来的家底都给打没了一半,剩下这些兵马,就算将辛评撤回来,恐怕连平原都守不住。
“主公莫急!”郭图脸色有些苍白,这一路奔波百余里,根本没机会休息,加上此战一败,他比袁谭更清楚如今局势难以挽回,但若真的投降,袁谭或许没事,但他们这些人,恐怕就不只是被踢出冀州那么简单,一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就算败了,也不能任人宰割,必须想办法,想办法稳住当前局势,再思对策。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郭图思索道:“为今之计,当先扼守要害,同时命人聚拢溃兵,集结至此,再派些人去与三公子和谈。”
“此刻,三弟如何肯和谈?”袁谭苦笑道,若是战前和谈,或许还有些用处,但如今经此一败,袁谭很清楚,就算自己愿意和谈,自己那三弟也未必愿意,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是被带回邺城,当个富贵闲人,若三弟心狠一些,恐怕性命都难保住。
“非是要和谈,只是先稳住三公子,让我等有机会调集兵马。”郭图有些惨然道。
“此时我等何来多余兵马?”袁谭闻言苦涩道,这次出兵,他的兵马基本已经全部调动,主力跟随自己直奔邺城,辛评带领一支兵马北上拦住韩猛大军,谁想到自己主力这么快便被袁尚击溃,此时他哪还有多余兵力?
“总是有的。”郭图思索道:“各县县卫集结起来,也有些数量,再请一些世家豪族相助,还能拉起一支并马来。”
袁谭皱了皱眉,就算集结起这些人马来,但这样仓促集结起来的人马,未经训练,更别说上过战场,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如何与冀州精锐之师相抗,他是知兵之人,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恐怕到时候再战只会输的更惨。
“主公放心,我等取守势,还能支持一段时间的。”郭图苦笑道,他已听出袁谭有投降之意,但此时此刻,袁谭或许有活路,但他们若是跟着投降,恐怕是绝无生路可言。
“唉,那便有劳公则了。”袁谭叹了口气,对着郭图一礼道。
“主公放心,便是拼却性命,在下也要帮主公挡住敌军!至少保平原不失!”郭图肃容道。
袁谭点了点头:“如此,我且去休息片刻,若有妙计,当速速告知于我!”
接连逃往,袁谭这一路基本没怎么休息,如今早已精疲力尽,必须休息一番,才有精力继续作战。
“主公且去。”郭图点点头,送袁谭去后堂休息。
直到袁谭离开,郭图才无力的坐倒在地。
“公则放心,我这便命人去传令各县集结兵力。”辛毗对着郭图道。
“那些不过是乌合之众,如何能当大用?”郭图摇了摇头,虽然不通兵事,但乌合之众和精锐之间的差距他怎能不知,就算调集过来,也没多大用处,甚至还不如不调。
“那方才……”辛毗一脸不解的看着郭图,既然没用,刚才为何以此来劝袁谭。
“佐治难道未看出,主公已有投降之意?”郭图苦笑道:“主公若是投降,他或许能有活路,但你我恐怕必不容于袁尚,甚至族人都会被牵连,若不先稳住主公,你我恐有性命之忧,灭族之祸!”
“这该如何是好?”辛毗闻言皱眉思索,如今袁谭局势已经明朗,残存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挡住袁尚大军。
“且先稳住主公,再思对策吧。”郭图叹了口气,他现在也是精神疲惫,袁谭是武将,身体强壮,仍旧感觉精疲力尽,他可没有袁谭那般体魄,早已精疲力尽,之前还是强撑,如今袁谭一走,整个人都有些空虚。
当下,告别了辛毗,自去找了地方休息,这一觉,一直睡到深夜,才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何人?”夜深人静,郭图晃了晃脑袋,敲门声依旧没有止歇,皱眉问道。
“公则,快些起身,有要事相商!”门外传来辛毗的声音。
郭图皱了皱眉,起身披了衣袍,打开房门,看着一脸急切的辛毗,皱眉道:“何事不能明日再谈?”
就算袁尚大军杀至,但有鸣犊河阻隔,一时间也杀不过来才对。
“子远来了。”辛毗沉声道。
“何人?”郭图愣了愣,紧跟着睡衣瞬间全消,看向辛毗道。
“许攸,许子远!”辛毗重复了一遍。
郭图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点头道:“走,去见他!”
很快,两人来到正厅,正看到许攸跪坐在榻上,一边品酒,一边翻看竹简,见到两人进来,也不起身,只是微微一笑。
郭图跪坐在许攸对面,皱眉道:“子远好大的胆量,叛投曹操,如今还敢出现在冀州,莫非以为我军中无刀否?”
“故友相见,便已言语恫吓,此非待客之道也。”许攸却也不怕,微笑着看向郭图道。
“莫非以为我不敢?”郭图冷哼一声。
“非是不敢。”许攸悠悠道:“只是大公子经此一败,已难敌袁尚,平原陷落,大公子或许还有幸理,然尔等辅佐之臣,恐有性命之忧,公则此时不思自保之计,却要以性命威胁于我,实非智举。”
郭图冷哼一声:“子远此来,莫非专程来嘲讽我等?”
“非也。”许攸笑着摇了摇头:“你我终究相识一场,攸实不愿看故友落得身死下场,是以特来相救尔。”
“哦?”郭图看向许攸道:“让我来猜猜,子远莫非是想引曹公之兵入清河,让我等投降曹公?”
“非是投降。”许攸摇头叹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公则以为大公子可是明主否?”
“主公勇烈过人,性情豪迈,如何不是明主?”郭图冷哼道。
“勇而无谋,也可称明主?那曹公勇谋兼备,岂非千古明君?”许攸哂笑道:“况且其勇烈我也未曾见到,放今天下大乱,勇将辈出,不说那南阳吕布勇贯天下,单说这冀州,先有颜良、文丑,如今韩猛、张郃、高览等人,若论勇烈,恐怕亦远超大公子,这等勇烈,若为人主,恐怕颇有不足。”
郭图闻言有些无奈,以前还不觉得,但这次大战,一有变故便慌乱失措,实在不是成大事之人,看着许攸,郭图沉声道:“那子远之意是……”
“请公则劝大公子归降曹公,并放开渡口,让我军可渡河自平原而入,曹公会助大公子击败三公子。”许攸笑道。
“子远觉得,大公子会同意?”郭图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许攸,袁谭就是再没脑子,投袁尚也比投曹操强吧?毕竟说到底这是冀州或者说袁家内部的事情,更不可能放曹操进来。
“所以才需公则相助,这投降只是最终的结果,但与大公子说时,自然不能这般说。”许攸笑道:“只需公则说服大公子,让我军自平原进入冀州,事成之后,三位皆可在朝中位列九卿并可封爵。”
郭图闻言皱眉看着许攸,冷笑道:“子远背叛主公倒是叛的干净。”
“我也未曾亏欠于他。”许攸淡然道,这件事他不想多提,说出来终究还是污点。
见许攸面色沉下来,郭图也不再提这件事,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曹公能出多少兵马?”
“青州如今已经由吕虔、臧霸两位将军聚集三万大军,随时可以渡河,除此之外,东郡一带亦聚集四万兵马,只待平原这边成功攻入,东郡兵马便会渡河而击。”许攸沉声道:“公则,冀州局势从尔等劝说大公子争权时,已然难以挽回,时至今日,便是大公子投降了三公子,也难挡住我军渡河,更何况陈默此时亦已集结重兵于河内虎视眈眈,此番与上次不同,二子刚刚相争,根本无力对抗两大诸侯,败局已定。”
郭图只是沉默不语。
许攸道:“如今若大公子肯投曹公,不说其他,待冀州平定之后,至少爵位可得保全,甚至还可入朝为官,但若投了三公子,不说日后冀州被破,能否全得性命,就算能,公则与仲治如何自处?莫忘了当初在下之事,或许在下有错,但当时冀州士人是如何对我的,他日便会如何对付两位,可要想清楚了。”
“那我为何不投长陵侯?”郭图冷哼道。
“三学纪要之事,公则该当清楚,若投了那陈默,日后我等士族恐无立锥之地也!”许攸冷笑道。
郭图叹了口气:“我可助你说服主公,但你需得保证主公日后富贵。”
“当然!”许攸肃容道。
“天明后,随我去见主公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受蛊惑袁谭献降,大势成陈默出兵
“公则,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次日一早,衙署,袁谭看着郭图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丝丝杀机。
放曹军入平阳而攻伐袁尚,就算最终赢了,他袁谭能得到什么?就算再蠢,袁谭也不认为曹操会好像帮自己把冀州打下来以后让给自己。
“主公,如今摆在我等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郭图叹了口气,跪下来对着袁谭一拜,大汉不兴跪礼,郭图这一跪,算得上是极为虔诚了。
“这便是你为我选的路?”袁谭阴沉的盯着郭图。
“向三公子投降,或是与曹公结盟。”郭图看着袁谭,沉声道:“不知公子欲做何选择?”
继续顽抗袁尚,没有意义,就算他们真的集结起来几万乌合之众,这种军队一冲就散,就算依城而守,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更别说若是拒绝了曹操,青州的曹军恐怕立刻便要渡河。
“那我为何不向三弟投降?”袁谭冷声道。
“若是阳平之战前,主公投降,三公子定会善待主公,但如今主公势穷,便是投降了,主公觉得三公子会如何待主公?”郭图躬身道:“袁公路之事不远,主公可莫要忘了!”
袁谭闻言打了个激灵,当年他派岑壁、刘备等人去淮南,暗中迎回了袁术,本以为是大功一件,谁知袁绍却颇为不喜,派人将袁术接回邺城之后,没多久,便传来袁术在邺城病故的消息,此时他若真向袁尚投降,势穷力孤之下,袁谭会接受,但肯定不可能再让他像现在这般独领数郡,若被召回邺城,袁尚担心昨日的袁术或许便是今日的自己。
“大公子不必震怒,如今冀州局势至此,大公子已无可能再掌冀州,但若肯与曹公结盟,待冀州平定之日,或是入朝官拜公卿,亦或是为一郡太守乃至州刺史皆有可能,他日位列三公,延续袁家名门之望也未必就比一方诸侯差多少。”许攸微笑着劝解道。
反正袁谭现在败势已定,向袁尚服软,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但倒向曹操这边,曹操肯定不会亏待他。
“主公,如今曹公已经出兵,那洛阳陈默恐怕也不会旁观,两大诸侯联手来攻,冀州刚经内战,如何事两大诸侯之敌,败局已定,不如早谋后路,也可使袁家血脉不绝!”郭图见袁谭犹豫,知他意动,连忙继续劝道。
现在冀州的局势,经过袁谭这么一闹,就算袁尚成功收服了冀州,但面对曹操、陈默两大诸侯的夹击,也很难保住袁家基业,不如趁着如今还有些价值,为自身谋些好处。
“大公子,这时机转瞬即逝,此时若能助曹公渡河,曹公自会感念公子之好意,但若错过如今这机遇,他日便是愿意归顺,恐怕也难有如今之机遇,还望公子早做决断。”许攸看着袁谭一脸纠结的模样,微笑道:“攸早年随本初时,便颇为公子不公,为何公子为嫡长子,然三公子有错便得宽待,而公子稍有小错,便会受责罚?最后甚至连这冀州都传给三公子,于公子却是不闻不问,甚至连公子封地都割给了曹公?”
郭图跟着劝道:“主公,非是我等不忠,而是先主和三公子,从未顾念过父子、兄弟之情呐!”
袁绍临死前,将冀州基业留给了袁尚,青州却要送给曹操,这本没有错,但对袁谭,却没有丝毫交代,而再往前看,从小到大,有好处都是袁尚的,有过错责罚的永远是袁谭这个长子,他算什么?
胸中恶念在许攸和郭图的轮番挑唆下,渐渐涌起,良久,袁谭咬牙道:“莫再多言,我若投曹公,曹公将以何位待我?”
反正父亲将这冀州留给了三弟,半点东西都没留给自己,自己又何必顾念这些。
许攸和郭图脸上泛起了一抹笑意,许攸当下道:“在下来此之前,曹公已有交代,汝阳侯世袭爵位,除此之外,有青州刺史、豫州太守或是朝中卫尉之职公子可任意挑选。”
“卫尉之权曹公若能答应,我立刻便撤去沿岸守军!”袁谭咬牙道,汝阳侯已经算是侯爵中最高的级别,而且袁家本就出自汝阳,将汝阳侯封给袁谭,除了对袁谭的重视之外,也算是给袁谭正名了。
许攸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大喜,这算是成功说服袁谭了,当下与袁谭商定一些如何配合曹军渡河之事后,便立刻告辞,只要曹军渡河踏入平原,曹操便等于是抢占了先机。
三日后,袁尚率军抵达鸣犊河,与袁谭隔河对峙,另一边,臧霸、吕虔率领驻扎在青州的兵马源源不断的渡河进入平原,并没有立刻出兵与袁尚作战,而是迅速占领平原各座城池,事先准备好的官员迅速上任,安抚民心,至此,就算袁谭反悔也没用了,曹军已经成功渡河并有了立足之处。
同时屯于东郡的曹军也开始在于禁、李典的指挥下对对岸的蒋义渠、眭元进所部发起了进攻。
袁尚得知此事之后,已经为时已晚。
“混账!不为人子!”袁尚大营,得知袁谭彻底倒向曹操之后,袁尚大怒,狠狠地踹翻身前的桌案,厉声道:“传我军令,命高览、郭援二将立刻渡河,攻破高唐,生擒袁谭!”
本来吗,袁尚与袁谭之争,是袁家内部的事情,现在冀州内忧外患,袁尚本想尽快整合整个冀州之力来对抗陈默曹操,联合陈默打曹操也好,联合曹操打陈默也罢,总是有办法周旋的,但现在,袁谭不声不响的投了曹操,没了大河之险,冀州便要面临曹操的攻伐,整个局势都要面临崩溃,教他如何不怒!
田丰、沮授也是面色阴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对这件事看的更深,这可不只是袁谭投降曹操那么简单,背后定有颍川士人在撺掇,这些人眼见无法抗衡冀州士族,便想引来强援,借曹操之手压制冀州士族,甚至将冀州士族彻底镇压!
对于袁尚下令攻占高唐,两人并未阻止,曹操已经渡河,濮阳那边必然遭受压力,当趁曹操尚未立稳脚跟之际,将曹军赶回青州,如此尚有可为,否则战火蔓延至冀州的话,恐怕河内那边,陈默也绝不会坐视曹操独得冀州,到时候就是两面受敌,局势便彻底不可收拾了。
“主公,曹操既然出手,便不会只是青州一路,东郡兵马此刻恐怕也已渡河,如今河水已然结冰,曹军渡河更加容易,当速速派兵支援蒋、眭二将。”田丰拱手道。
袁尚点点头,写下一道军令道:“速速传回邺城,命高干分五千兵马派往濮阳,阻止曹军渡河!”
“喏!”自有亲卫答应一声,接过军令转身离去,飞马传往邺城。
不是袁尚不想多派兵马,只是如今冀州四方受敌,已经没有多余兵马可派,这五千兵马,都是邺城守军之中分出来的。
“洛阳陈默亦不可不防,牧野守军,恐怕未必能敌陈默虎狼之师!”沮授在一边叹道。
袁尚沉默了,陈默现在还没动兵,而且他现在也无兵可派。
沮授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可命二公子集结兵马阻挡太史慈,调遣韩老将军南下与张郃联手御敌。”
韩琼虽老,但作战经验丰富,有他率领所部与张郃一道防备陈默,可保万无一失。
说到最后,沮授叹了口气,如果袁谭没有反叛,或者没有投降曹操,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跟袁谭暂时和解,如此一来,便有充足的兵力来防守四方之敌,但袁谭一投曹操,整个冀州就像个四面漏风的房舍,无论如何补,这兵力都不够,到如今,只能放弃一些了。
“准!”袁尚犹豫片刻后,闭目点头,虽然沮授没有明说,但撤走韩琼,袁熙那边可没有多少兵马,只凭他麾下张南、焦触二将,当初可是差点被太史慈打的全军覆没,如今兵少将寡,如何能使太史慈之敌,调走韩琼,等于是放弃了袁熙,放弃了幽州,但现在,他只能这般做,先保住冀州再说其他。
……
冀州局势,从袁尚与袁谭二子彻底开战之后,陈默便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局势,青州那边的消息相隔太远,不能及时传到这边,但东郡兵马渡河,陈默这边不到两日便得到消息。
“东郡之兵已经开始调动,也就是说曹操可能已经自平原攻入,如今河水冰封,正是冀州防御最为薄弱之际,主公,此时我军亦不能再等了!”荀攸看过地图之后,对着陈默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他自然也看出了如今局势,曹操此刻,恐怕已经渡河了。
当下点头道:“公达、德祖此次为随军军师,随我出征冀州,元直留守成皋,负责调运粮草之事。”
“喏!”三人躬身一礼。
“传我军令,命武义为先锋,率本部人马攻向邺城,其余各部,三日之内,于汲县集结,兵伐冀州!”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张郃武义初交锋
牧野,张郃大营。
经过近一年的营建,大营已经建的相当牢固,每日往来巡查的斥候哨探来往不惜,张郃可以保证,在朝歌、牧野这块,敌人的任何行动都瞒不过自己的耳目。
“报~”
一骑飞马入营,策马直接冲到张郃的帅帐之外,翻身下马,被两名亲卫拦住。
“有紧急军情,要速报将军!”那斥候沉声道。
“进!”帅帐之中传来张郃浑厚的声音,两名亲卫侧身让开,让斥候进去。
“有何军情?”张郃看着眼前的斥候,询问道。
“启禀将军,河内方向有大批军队越界,我军沿途设置的哨卡已尽数被敌军拔除。”斥候躬身道。
“再探,但有消息,立刻送来,不得有误!”张郃起身,沉声道。
“喏!”斥候躬身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张郃待斥候离开后,叹了口气,如今冀州狼烟四起,大公子叛投曹营,致使曹军轻易渡河,本已叫冀州难以招架,这个时候陈默发兵来攻,虽然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让张郃心底发沉,这一关可不好过,尤其面对的是陈默,能否将他挡在朝歌,张郃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事已至此,这场仗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当初牧野之战,张郃没有参加,但那一仗袁绍十万大军被陈默六万兵马打的大败而归,这个结果算是近些年来以少胜多比较有水平的战役了,张郃作为河北名将,对自己的本事自然也有自信,但面对陈默的话,张郃也没办法做出任何保证,更何况如今张郃没有十万兵马,要面对的却是倾尽全力的陈默,能否将陈默挡下。
“传令,三军备战!”披上了铠甲,张郃接过部下递来的长矛,朗声喝道。
陈默自己未必打得过,但对方的先锋张郃却是不惧,先击退对方的先锋,给陈默个下马威也好,不管打不打得过,这气势上却是不能输。
“喏!”
很快,营中三军将士集结,同时斥候也带着更详细的情报回到大营。
“将军,敌军已经过了鹿肠山,距此已不足二十里。”斥候躬身道。
“可知是何人领兵?”张郃翻身上马,询问道。
“乃关中大将武义!”
武义?
张郃点点头道:“再探!”
“喏!”
随着陈默势力不断扩大,对陈默麾下一些重要将领的信息,诸侯都是清楚地,武义乃是陈默心腹大将,与陈默是同乡,自洛阳开始,便跟随在陈默身边,征讨汝南葛陂贼,征讨河洛一带贼寇,在河东征讨白波贼,再往后率军与李傕打过,跟西凉军打过,要说有多耀眼,那倒不至于,但却很少输,而且身经百战,统兵作战经验丰富,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陈默竟将此人作为先锋大将,看来此番果然是陈默亲自率军来战。
张郃心底有些发沉,自己之前送出去的求援信,也不知道朝廷会否派来援军,如今冀州局势危急,各处都需用兵,就算是有援军,恐怕也没有多少。
鹿肠山么?
张郃对于附近的地形早已了若指掌,算计了一下对方的方位之后,便率领大军出营,准备先抢占要地,只等那武义过来,便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便是不能击败对方,也需挫一挫对方锐气。
另一边,武义大军过了鹿肠山后,双方斥候已经开始发生交战,规模都不大,相互截杀敌军斥候,大战的气氛确实渐渐浓烈起来。
“将军,张郃率军出营,正在前方列阵!”斥候飞马来到中军处,向武义报道。
“张郃乃河北名将,精通兵法且骁勇善战,崇高切不可大意!”武义身边,王彪策马来到武义身边,沉声道。
“再探!”武义点点头,看向那斥候道。
“喏!”斥候领命而去。
武义看向王彪道:“这张郃却有本事,不过此番我为先锋,与这张郃交手也是难以避免,不如趁此机会,看看这张郃有何本事。”
王彪点点头,武义心里有数就好,此战关乎冀州未来归属,张郃是个必须过的坎。
大军继续行进数里,正看到远处一支人马列阵等待,武义挥了挥手,大军缓缓止住,尚未开始列阵,便见对方军中派出三支人马杀来,显然是想打乱武义阵脚。
“成方、郑屠,你二人各率一部兵马拦住那两支人马,王叔,你速领一支人马射箭,白骠、韩凯,你二人领兵自两侧杀出,将这支人马给我留下!”武义冷哼一声,虽然这是试探,却也是较量,较量的却是双方对军队的掌控和应对,哪怕对方号称河北名将,但他武义如今也算得上名将。
“喏!”
众将应命,阵势尚未拉开,便见郑屠、成方各领一支人马拦住对方侧翼杀来的两支人马,同时白骠、韩凯率部自两侧杀出,想要将那直冲中军而来的一支人马合围,王彪带了一支人马在军前结阵放箭。
张郃蓄势而动,武义却也早防着这一手,见对方出手试探,应对却是分毫不差。
两军阵前,八支人马往来叫错,双方鼓号之声齐响,七支人马很快缠在一处,激烈的厮杀起来。
关中将士骁勇,加上陈默的兵制让将士们敢于效死,一个个奋勇争先,冀州兵马虽然不差,但却没有关中将士那股子气势,加上人数的劣势,很快便有溃散之相,尤其是被韩凯、白骠二人围住的两支人马,更是被杀得丢盔弃甲。
张郃阵中,看着这一幕,张郃下令收兵,关中将士却是紧咬不放,一直追杀到敌军阵前方才在己方的鸣金声中迅速撤退。
张郃让溃兵自两翼撤回,皱眉看着对方军阵,自家人马以少击多,败回也不意外,但武义对军队掌控的迅速以及关中将士的骁勇却让张郃感受到压力。
武义从看到这边出兵到做出应对用的时间并不长,而双方交手到现在也不过一刻,武义这边已经列好了阵势,至少在治军的手腕上,武义可说是相当扎实,便是张郃也不敢说自己就比武义强。
更要命的是关中将士的那股子悍勇之气,若说中路这一支是以少击多,但侧翼两路在兵力上却是相差无几,但不到一刻的功夫便被对方打得溃败,双方将士的士气和斗志上,差了一截。
而且对方方才已经快要冲到阵前,看那气势,就算直接冲进来,张郃也毫不怀疑,但对方鸣金声一起,却是迅速回营,这份军纪,叫人叹为观止,关中军不但作战彪悍,而且军纪严明,这样一支军队,张郃有些理解当初袁绍十万大军为何还会败的那般惨了。
别说全部,陈默军中有一半有这样的水平,两军交战便能占尽便宜。
张郃策马出阵,来到两军阵前,朗声喝道:“武义何在,在下张郃,可否一见?”
“将军,这张郃武义高强,当心有诈!”成方沉声道。
“无妨!”武义摆了摆手道:“敌军主将亲自前来,若不见上一见,岂非弱了我军气势?”
当下拍马出阵,在张郃身前二十步处停下,这个距离,张郃便是想要出手,武义也有足够的时间调马回营,更何况张郃乃三军主将,一般是不会亲自上阵杀敌的。
“在下武义,见过张将军。”武义对着张郃遥遥一礼。
“不知将军何故犯我疆界?”张郃打量着武义,皱眉问道。
“这普天之下,皆为汉土,袁绍枉立伪帝,我等前来征讨,有何不可?”武义冷然道。
“洛阳天子,并非正统,那刘能不过市井之徒,如何能担当帝位?”张郃冷冷的盯着武义,沉声道:“还望将军莫要再错,此时收兵,你我两家还可为友邦。”
“笑话,你可听过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之说?今日我军出兵,收服冀州,乃合大义,将军才该早些器械投降,以免他日城破之际,不得善终!”武艺冷然道。
“如此说来,将军是不愿退兵了!”张郃森然道。
“你若肯投降,岂非便免了一场兵戈?”武义傲然道:“将军乃当世良将,我主亦颇为欣赏,若将军肯弃暗投明,他日封侯拜将不在话下,何必为了袁家小儿赔上身家性命?”
“狂徒,我主乃五世三公,汝乃何人,安敢出此狂言?”张郃大怒,厉声喝道。
“五世三公?”武义不屑道:“先有袁公路篡汉自立,后有袁本初擅拥伪帝,袁公路已成冢中枯骨,袁本初幸得早死,否则,此刻亦是我家主公阶下之囚!如今只剩两小儿,却是相互征战不休,我劝你早些投降,以免他日败于我手,误了你这河北名将之称号。”
“那便看你有没有这手段!”张郃知道对方是在激怒自己,刚刚相互试探,败了一阵,此刻若强行出兵,也是自取其辱,当下冷哼一声,调转马头道:“我便看你如何胜我!”
武义看着张郃离开的方向,紧了紧手中的刀,最终还是放弃,调转马头道:“便叫你知道我关中将士之悍勇!”
两家主将各自回营,却并未开战,张郃徐徐退兵,回营防守,武义观敌阵势,无机可趁,当下命人安营扎寨,只待来日攻营。
第二百三十八章 首胜
新建的辕门之上,武义远远眺望着冀州军的大营,一边对照着地图观察,张郃的大营建在朝歌以西十里处,大营横向足有五里,张郃抵达后便不断加固,如今这大营,已不比一座小城差多少,而且跟朝歌互为犄角,对方兵力有多少暂时还不知道,但光是这座大营,想要攻克都不易,更别说还有朝歌在侧,使武义没办法全力攻营。
初次交锋,武义胜出,但这只是小胜,冀州军虽不及关中军精锐,但也不是乌合之众,武义收起图纸,看向身旁的王彪,指着大营西方道:“在此处设一座副营,便由王叔坐镇。”
“喏!”王彪答应一声,便带人去设新营。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武义整点兵马,命成方前去敌营外搦战,张郃虽经昨日一战,摸清了一些对方的底细,却也不愿弱了自家气势,当即派一部将率精锐兵马出营迎战,两支人马在营外杀得血肉横飞,这次冀州军派精锐出阵,倒是没有如昨日那般不堪,但也未能讨得便宜,最终两家算是以平局收兵。
双方刚刚碰面,相互间打的还都算克制或者说谨慎,毕竟武义这两年一直休兵,未曾打过打仗,作为陈默心腹武将,他心中有不少压力,陈默麾下人才济济,他这个心腹武将若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战绩便是能居高位也难以服众,会让陈默难做,而张郃这边,自然更不能输,这朝歌一但失守,邺城以南,将再无可守之处。
双方各自收兵,武义思索破敌之策,张郃却是继续巩固防御,他要做的,便是守住武义。
双方相持两日,张郃这边的援军却是先到了,而且来的还是冀州老将韩琼。
“见过老将军!”张郃亲自出营相迎,韩琼号称北地老枪王,包括已死的颜良、文丑在内,都受过韩琼指点,都算是韩琼晚辈,如今韩琼赶来,还带来大批援军,张郃自然高兴。
“听闻贼兵已至,老夫催兵连夜赶路,总算赶来,如今战事如何?”韩琼伸手扶起张郃,示意他不必多礼,一边与张郃回营,一边询问道。
“不太顺利,那武义用兵相当谨慎,而且关中兵马骁勇,若单以兵力来算,我军还吃亏些。”张郃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武义我也听过其名,乃陈默同乡,虽多历战阵,却也算不得良将,不过凭借陈默名声才有今日地位。”韩琼对武义显然不怎么看得起,一边摇头一边笑道:“儁乂太过谨慎了些,明日待我领兵出战,必破那武义!”
张郃连忙劝道:“老将军一路奔波劳苦,方才至此,不如先歇息一日,改日再战如何?”
韩琼如此轻敌,张郃担心他吃亏,想要明日让韩琼见过武义军阵,再做计较。
“哈哈,儁乂无需担心,老夫戎马一生,区区无名小儿,何足挂齿,待我明日破他军营,让那陈默知晓我冀州将士的厉害。”韩琼哈哈一笑,豪迈道。
“老将军不知敌军深浅,莫要大意!”张郃劝道。
“你啊,谨慎有余,却少了军人气概,这般畏首畏尾,如何能打胜仗,莫非以为我年迈,打不得胜仗?明日你且督战,看我斩那小儿首级!”韩琼有些不悦,只当张郃看自己年迈。
“郃并无此意。”张郃见苦劝无果,只得答应,有自己在侧,这边兵力雄厚,料想无甚大事。
另一边,武义也得知这边来了援军。
“张郃已是颇为难缠,如今又来了一个韩琼,这仗不好打。”王彪得了斥候通报之后,摇头叹道。
“王叔,这韩琼很厉害?”武义听过韩琼之名,在代郡与太史慈打过一仗,太史慈竟然没能讨得便宜,不过也未必就有多强吧?
“将军年少了一些,不知这韩琼之名,早年在燕赵之地,这韩琼之名可不小,曾单枪匹马破胡营,不但武艺精湛,而且兵法精通,可惜后来朝堂昏暗,便弃官回乡,再然后被袁绍请出,这些年来,为袁绍南征北战,着实立下不少战功,鲜有败绩。”王彪笑道。
武义点点头,心头有些沉重,见众将都有些沉重,微笑道:“诸位不必如此,那韩琼纵然厉害,也不过一老卒尔,他身经百战,我等随主公征战至今,也未见得比他差!”
众将默默点头,但毕竟是人的名树的影,韩琼这种老一辈名将作为敌人,心中都有些犯怵。
武义示意众人各自回去,心中有些压抑,这尚未开战,士气便先弱了三分仗还怎么打?必须想个法子重振士气才行。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武义见敌人来了强援,本没打算出战,但韩琼却是一大早便点齐兵马前来搦战。
“将军,敌将韩琼正在营外搦战。”一名将领进来,对着武义一礼道。
“诸位且随我上辕门观战。”武义皱眉,起身道。
敌人都打到门外了,若龟缩不前,恐怕士气会更加低落,就算不能破敌,也不能先挫了自家锐气。
当下,一众人出了大帐,一路赶到辕门。
辕门之外,但见对方队列齐整,军容整肃,气度森然,上万人气势连接,令人有股压抑之感。
“冀州竟然也有这般兵马?”武义有些诧异道,只看这军容,比之关中精锐也不差多少。
“这些当是跟随韩琼征战南北的将士。”王彪沉声道。
韩琼一生南征北战,其麾下将士也是浴血沙场的老兵,非寻常军队可比。
正观望间,便见对面一将出阵而来,朗声道:“寨中逆军,可敢出营一战?”
武义神色一动,看向身边众将道:“稍后我拿话去诓那韩琼后撤,诸位各领兵马,只待其退兵,便自各门杀出,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将闻言点点头,各自离去,只剩武义来到辕门之上,朗声道:“我乃营中主将武义,韩将军若是敢战,我自求之不得,但韩将军将兵马压至此处,我若出营,必然趁势来攻,义久闻韩将军之威名,却不想还以此微末伎俩诱我出营,实在辱没了其威名。”
那将领当即策马回到阵中将武义之言告知韩琼。
韩琼闻言冷笑一声:“区区小儿,也配让某用计,你且去与他说,我愿退兵百步,让他列阵,只看他敢不敢出来。”
那将领答应一声,调转马头飞奔至营下,大声道:“我家将军问你,我军愿退兵百步,你可敢出战?”
“只要韩琼敢退兵百步,我便出兵,告诉他,他老了,他的那一套带兵经验,已经过时了!”武义不想这韩琼竟如此轻易中计,心中大喜,脸上却是做出狂傲之色,朗声道。
那将领也不多言,调转马头回营去传话。
武义回头,见营中军队已经集结向各门,告诉两边亲卫道:“传令各军,一会儿号声一起,便通通杀出营去,莫管其他,只管追杀敌军,鼓号之声不止,便一直杀下去!”
“喏!”
另一边,韩琼听到将领传话之后,勃然大怒,厉声道:“无知小儿,安敢辱我,告诉他,我这便退兵,让他快快出兵,看他有何本事敢出此狂言!”
“喏!”
将领再来传话,武义傲然笑道:“好,我便应了此战,尔等尽管退兵!”
当下,韩琼指挥兵马退兵,准备退出百步之后,再跟武义交手。
只是大军刚刚开始退,武义这边却是辕门大开,王彪、郑屠、韩凯、白骠四支人马伴随着鼓号之声汹涌而出,也不列阵,一边高喝贼军休走,一边望着对方杀奔而去。
这边冀州军有些懵了,虽说韩琼退兵是为了让开地方让对方出来再打,但不可能一个个去告知,在寻常将士眼中,退兵就是退兵,哪有什么百步之说,此刻见对方从后方杀来,只当是败了,尚未开战,便开始逃了。
韩琼此刻也反应过来被武义给耍了,当即喝令停止退兵,准备调转马头与关中军大战,但此刻已经开始退兵,仓促之间,哪里容得临时变阵,但见关中军在各自的将领带领下,一个个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嗷嗷杀来,不过片刻功夫,冀州军便被杀得丢盔弃甲,血流成河,此刻任韩琼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掩颓势。
只见韩琼在阵中怒吼连连,想要止住败势,但到了此刻,败势已成,兵败如山倒,哪里还有扭转的余地,韩琼本人被败军裹挟着,眼看着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精锐因为自己一时大意,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心痛的想要吐血,几次怒吼着带着亲兵杀回,想要力挽狂澜,但败势已成,再想扭转哪有这般容易。
另一边,张郃本来只是掠阵,韩琼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就算狂了一些,料想那武义也是闭门不出,谁想韩琼竟然自己主动后撤,被武义杀得丢盔弃甲,连忙带着人马从侧翼杀到,逼得武义不得不鸣金收兵,这才避免韩琼全军覆没,即便如此,一场厮杀下来,韩琼手下精锐死伤近半,整支军队都被打得溃不成军。
第二百三十九章 老将折腰,伯道兵临
“将军,此战大胜!”王彪等人回来交了兵马之后,便找到武义,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那可是韩琼呐,河北老枪王,一生征战沙场,威名赫赫,真正的老一辈名将,今日却被他们打的丢盔弃甲,别管用的是什么手段,战场上只论输赢,不管手段的,况且兵不厌诈,韩琼自己大意被武义力挫。
“此老治军颇有本事,今日虽胜,却是其轻敌大意,诸位莫要大意。”武义微笑道,击败韩琼,他自然也高兴,至少这次算是有了拿得出手的战绩来,但也没有因此而觉得自己就比韩琼强。
武义出身贫寒,骨子里是有些自卑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辈,他的能力,不足以让他自傲,所以每每临战,未算胜,先算败,这也是他无论跟谁打,都能打个平分秋色的原因。
“经此一战,将军足以扬名天下。”王彪坐下来微笑道:“不过那韩琼吃了此番败仗,怕是锐气尽失。”
韩琼的名声给关中将士带来的压迫感,随着今日一战荡然无存,韩琼又如何?败逃的时候一样狼狈。
“将军,主公大军已至鹿肠山,今日当能抵达!”便在众人欢庆之际,一名斥候统领匆匆进来,对着武义等人一礼。
却是陈默那边已经集结了各部人马,又在后方做好粮道保障之后,便率领大军向朝歌而来。
“可惜,未能突破贼军防御!”武义有些遗憾,虽然战败了韩琼,但他们自身也有不少损失,而且张郃在侧,武义便是能耐再大,也难以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攻破这两人的大营。
“将军已经做得足够好,此番击败韩琼,我军士气大盛,只待主公赶来,区区韩琼、张郃,何足道哉?”王彪等人笑着劝道。
陈默可是以少胜多,击败过袁绍的十万大军,而且是完全正面硬抗,那韩琼就算号称名将,但若看战绩,这种十万规模级别的大战都未曾参与过,更莫要说统帅了,加上韩琼刚刚被武义击败,众人对于击败韩琼、张郃,进取邺城这件事有着充足的信心。
“诸位且去扩建营寨,另外安排防御,那韩琼虽败,但此战能胜颇为侥幸,三军将士可以傲,但我等却不可妄自尊大,坏了主公大事,切记警惕敌军偷营。”武义肃容道。
“喏!”众将领命,各自离去。
另一边,韩琼败退回营,见张郃过来询问,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堂堂河北大将,今日再战场之上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实在无颜见人。
张郃过来之后,却也没提兵败之事,只是一礼道:“老将军,方才斥候来报,贼军开始扩建营寨,恐怕是贼军主力赶到,这一仗可不好打,我等需早做防备。”
毕竟是自己前辈,而且韩琼经此一战,应该也已收了轻敌之心,张郃并未因为战败之事而再苛责韩琼,这让韩琼相当感激。
轻轻地叹了口气,韩琼对着张郃一礼道:“此番战败,挫伤我军锐气,老夫难辞其咎,此战便由儁乂做主,老夫便在儁乂帐下听命便是。”
此前张郃已经劝过他莫要轻敌,他却未曾在意,如今兵败回营,韩琼实在没有老脸继续跟张郃争这主将之位。
张郃也没客气,当下点点头,指着地图道:“这大营所设之地,与朝歌互为犄角,关中军要过此地,若他绕行,后路必然被断,所以朝歌乃关中军必得之地,我意与老将军分守朝歌与大营,互相接应,陈默挥军攻城,我可率大军袭扰其后方,若他挥兵来攻大营,则老将军可率部袭取其后,他若分兵,则你我可借助城防之力,消耗其兵力,老将军以为如何?”
“我若为陈默,可命一支人马看守住朝歌或是大营,率主力攻打另一边。”韩琼看着地图,沉吟道:“可再分出一支人马最好皆为骑兵,驰援两地。”
张郃闻言目光一亮,点点头道:“老将军所言甚是,便依老将军之言,我命张顗率三千骑兵在侧,随时驰援两地。”
韩琼点头道:“善,老夫这便率残部入朝歌。”
“那朝歌便有劳将军费心,陈默不同武义,不但精通兵法韬略,而且诡计多端,切莫大意。”张郃笑道。
“儁乂无需如此,此番若连朝歌也守不住,老将便是身死,也无颜面再见先主,老夫告辞。”韩琼点点头,起身对着张郃一礼后,转身离开。
……
日渐西斜的时候,牧野广阔的平原上在这冬日寒冷的朔风中,显得有些荒凉,零星出现的乡庄屋舍早已空无一人,大片的良田也早已荒废,自陈默拿下河内,袁家将牧野当做与陈默交锋的前线后,这牧野一带的百姓纷纷北迁或是难逃,以避开此处战火之苦。
蔓延的兵锋行走在这荒芜的天地间,显得异样的孤独和萧索,不疾不徐的步履,却有种山岳在挪移的感受,哪怕荒野间流窜的豺狼小兽,隔着老远便纷纷避开。
远处能看到黑黑的狼烟不断升起向北方、东方蔓延而去,这是袁军的示警狼烟,显然这支大军的出现,已经被袁绍军的斥候发现。
不过陈默也未在意,大军行进,不被发现才叫奇怪,他也未想过要掩藏行迹。
武义的大营中,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忙碌的身影,大家正在扩建营寨,为主力大军到来做准备。
“主公,前方便是我军大营了,武义将军已经派人过来确认,交换虎符。”庞德策马疾驰,赶到陈默身边,拿着虎符交给陈默。
这是陈默军中的规矩,为了避免有人冒充己方兵马,交接之时,都要有虎符作为凭证,避免被敌军混进来,军中巡视时也有暗号,对不上来,便是敌人,会毫不犹豫的进攻。
陈默取出自己的虎符与庞德手中的虎符对接,确认无误之后,让庞德拿去给武义军中前来接应的将领去看。
很快,武义便带着王彪、郑屠策马赶来迎接陈默。
“不错,冀州老将韩琼都败于你手,如今大郎也可算是天下名将了。”陈默下马,跟大郎狠狠地抱了抱,笑道。
“此战胜的有些侥幸,那韩琼轻敌了。”大郎摇了摇头,躬身道。
“胜了便是胜了,为将者,当知人心,韩琼轻敌,便是他道行不够,枉为名将。”陈默呵呵一笑,拉着大郎向大营走去,至于军队,自有众将安顿。
众将来到帐中,陈默跪坐在帅位之上,示意众人入座,微笑道:“此战关乎我军是否能够入主冀州,在来路之上,已经得到消息,那袁谭已经向曹操倒戈,平原如今已经尽入曹操掌握,濮阳一带,蒋义渠、眭元进被曹将于禁、李典击败,如今固守濮阳,袁尚与曹操对峙于高唐,已经转攻为守,然冀州如今四面受敌,袁氏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主公,如此一来,我军岂非已然失了先手?”张济皱眉道。
“确实如此,曹操已经据有平原、渤海、赵国乃至清河等地,袁谭这一降,可说让他占尽了先机,但我军也非全无胜算。”陈默笑道:“邺城,便是我军转机,只要攻下邺城,我军北可联合子义夹击中山、常山,将我军在冀州所得之地练成一片,若曹军继续北向,我军便可出兵平原、清河,断其归路与粮道,令其元气大伤,所以如今曹操便是得了先机,这冀州也未必便能归属于他,但前提是,邺城得由我军拿下,若连邺城也失了,那我军可就全无胜算可言。”
要攻邺城,必须先下朝歌,众将闻言皱眉苦思对策。
“主公,袁尚如今既然败局已定,我等何不入曹操一般,尝试招降袁尚,若袁尚肯降,则邺城便可不战而下。”杨修在一旁献策道。
“道理没错。”陈默点点头道:“不过袁尚此子与袁谭不同,如今虽然大势已定,但此子手中尚有冀州数十万兵马可以调动,未到最后一刻,想要劝他投降,恐怕不易。”
袁谭勇烈,但在政治上嗅觉太低,眼光也不行,被手下人一忽悠,便交出了权利,致使自己彻底被架空,辛苦经营的平原等地,到头来为曹操做了嫁衣,相比于袁谭,袁尚却是好太多了,至少知道权衡厉害,该舍弃的时候懂得取舍,若给他十年时间,恐怕其成就还在袁绍之上,只可惜,这天下纷争,可没那么多十年给他,北方三雄鼎立的格局,陈默和曹操都有意打破。
“主公,据斥候探查,韩琼入驻朝歌,张郃屯于城外大营,双方互为犄角,更有一支骑兵在其间策应,我军想要攻破朝歌可不容易。”武义对着陈默一礼,皱眉道。
陈默点点头道:“我军如今虽然占优兵力优势,但若在此折损太多,恐难以攻破邺城,明日且先试探一番,看看对方如何对敌,我等再做计较。”
“喏!”
第二百四十章 藏锋于内,出必见血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天地间回荡,一支支整肃的军队随着号角声开始朝着朝歌城进发,韩琼刚刚受挫,士气衰颓,此番陈默出兵,便将韩琼作为主要攻击目标,先下朝歌,则张郃便成孤军一支,不足为惧。
大营中的箭楼上,张郃立于顶端,目视着远处浩浩荡荡开过的关中将士,心中有些发沉,那一队队士兵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从敌军大营方向杀出,直奔朝歌,按照原本与韩琼的打算,城池与大营之间互为犄角,一方受到袭击,另一方便立刻攻敌后方,令其不能全力攻打。
但此刻,张郃却无法如同此前说好的一般出兵,但见大营之外,一支人马已经等在营外,阵前更有一将来回打马叫嚣。
“张郃何在?听闻你亦是河北名将,与那颜良文丑齐名,今日可敢出营与我一战?也好叫我看看,河北名将是何等无能!”但见营外,一青年将领打马来回驰骋,声音洪亮,气荡三军,但更荡人心魄的,却是对方的言语,仿佛一把刀子一般不断戳着冀州将士的心。
西凉马超,于当年陈默与袁绍大战中显出名声,率部袭扰袁绍后路,更火烧牧野粮仓,致使袁绍无粮,不得不与陈默决战,最终大败亏输。
马超更是斩杀颜良、淳于琼以此而威震天下,如今跑来这边叫阵,一开口便拿颜良之事来说事,叫人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马超求战,但张郃却不能应,若是应战,不管输赢,那陈默兵马很可能转向直接攻取大营,若是去救韩琼,则大营一样被马超所破。
这个时候,张顗在外的三千骑兵用处就凸显出来了,张郃心中不由有些佩服韩琼,若非有他提醒,此时张郃却是进退两难了。
只是看着远处那浩浩荡荡的关中大军,以及不时出现的各种攻城器械,张郃有些发怵,也不知道老将军能否守住朝歌。
营外,马超见无人应战,不由嗤笑道:“河北四庭柱,莫非都已经没了胆魄?既然不敢应战,何必在此阻我大军去路,不如早些归降,或可得一官半职。”
“你若真有本事,为何迟迟不敢攻营,只知在此效那恶犬一般狂吠,算何英雄?”张郃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哈,某征战多年,尚是头一次将龟缩不出说的这般理直气壮,我若攻营,岂非拿我军中将士性命当做儿戏一般?”马超大笑道:“汝这般激将之法,也敢拿来献丑,当真不知所谓。”
不傻吗?这是拿自己当傻子?张郃有些气笑了,也不跟他争论,冷声道:“你若要战,便领兵来攻,否则休要在此狂吠。”
说完,也不理会马超,转身便走,他还要指挥张顗援助韩琼,哪有心思与马超在这里对骂。
虽然陈默说过,马超此行,只要牵制住张郃便算立下一功,但马超显然不愿只是牵制,见张郃掉头离开,不由再度喝骂,但张郃看穿了他打算,哪会中他激将,只是不理,并下了严令,未得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营。
马超喝骂半晌,见无人应答,心中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这里干看着,叫人轮番上前喝骂,企图引出对方几名将领,伺机破敌。
奈何张郃治军甚严,部下将士未得将领,哪怕心中憋闷,也不敢擅自出营作战,只能任由马超在营外张狂。
“主公,那张郃并未强行出兵。”另一边,陈默指挥大军出征,以长蛇阵将军队拉开,企图诱张郃强行出兵,配合马超将张郃先破掉,可惜张郃显然没有中计,直到陈默大军完全抵达朝歌,张郃也未出兵。
“莫要大意!”陈默叹了口气,这张郃倒是颇为沉稳,比昔日颜良、文丑强了许多,嘱咐一声之后,便开始观察朝歌城防。
朝歌乃是商朝古都,不过自殷纣之后,此处却是迅速衰落,昔日辉煌古城,多已损毁,如今的朝歌远不及史记中记载的那般巍峨,只是一座县城。
不过朝歌城防却是颇为完善,张郃至此之后,便开始命人加固朝歌城防,显然也知道朝歌重要性,这是邺城向南处最后一处屏障,此处若破,陈默大军便可直抵邺城。
按照惯例,陈默先让张绣于城外喊降,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先礼后兵,也算表达一下自己对老将的敬意。
张绣前去喊话,自然无果。
“攻!”陈默也没废话,直接下令攻城,一架架投石车、冲城锤、云梯搬运上前线,朝着朝歌城缓缓开动,同时一队队将士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向城池发起了冲锋,两边箭雨遮天蔽日般朝着对面射去。
在短暂的箭雨攻击之后,攻城军开始接触城墙,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将士开始冲锋,但韩琼这边却是丝毫不让,双方在城墙上下展开惨烈的厮杀。
“主公,末将请战。”高顺眼看局势僵持,无法破城,来到陈默近前,躬身道。
“今日只是试探,看看那韩琼本事,还有他们有无后手,陷阵营今日无战。”陈默摇了摇头,陷阵营可是他手中的宝贝,每一个损失都足够让陈默心疼,哪有一上战场就拿出来的道理,现在敌情未明,敌军手段也未尽出,陈默是不会让陷阵营参战的。
滚烫的滚油浇在云梯上,引燃了云梯,爬在云提上前冲的将士惨叫着从云梯上面滚下来,攻城锤也被滚木、礌石不断砸毁,城墙上的战争,开始越发激烈起来。
陈默盯着城墙上的变化,攻城部队士气虽然旺盛,但韩琼调度却是颇为稳重,这般强攻一日,韩琼阵脚未有丝毫混乱,攻城军猛攻一日,却远远未能逼得韩琼出错,反倒是陈默这边折损了不少,推上战场的云梯、攻城锤更是消耗殆尽,眼看着日渐西斜,陈默最终下令鸣金收兵,来日再战。
接下来连续三日,陈默都是压着朝歌城再打,更调来马均制作工程器械,以辅佐攻城,到了第三日,随着攻城弩被送上战场,守军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
“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中,一支骑兵突然绕过城池,朝着关中军后阵杀来,关中军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支骑兵撼动了阵型,后方出现混乱,陈默连忙命张济、张绣率兵前去围剿,但那支骑兵却不恋战,一击即走,根本不给陈默合围的机会,攻势受挫,陈默下令鸣金,目光却看着那支远遁而去的骑兵。
“这便是他们的底牌么?”陈默思索片刻,指着那支骑兵道:“找到这支骑兵的位置,明日庞德率领骑兵前去追击,莫使其能救援城池。”
“喏!”庞德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高顺!”回到营中,陈默叫来高顺。
“末将在。”高顺躬身道。
“明日陷阵营出征,记住,陷阵营一动,此战必胜!”陈默认真的看着高顺道。
城中的底线已经被陈默探明,今日那韩琼实际上已经有些这拦不住,才叫出了骑兵来袭,朝歌城明日便可拿下。
“末将领命!”高顺闻言,当即接过令箭,告辞离去,前去整兵。
次日一早,看着城外浩浩荡荡涌来的敌军,韩琼感到一股压迫感,今日关中军的气势似乎比往日更足,人马也更多,这是要决战了么?
韩琼目光盯着对方缓缓前移的大军,一条条命令不断下达,朝歌虽是小城,但想要在自己手中攻破朝歌,便是陈默也不行。
如同往常一般箭雨交接,攻城器械被不断推上前线,双方经过之前三日较量,已经互相知道根底,韩琼也没再隐瞒,第一时间将以信号通知张顗率领骑兵袭扰敌军侧翼,让敌军没办法轻易攻城。
庞德领命而出,率领骑兵疾驰,追赶那张顗,使对方无法靠近陈默大军军阵。
冀州骑兵虽然精锐,但陈默的西凉铁骑却也不差,加上庞德亦是一员难得良将,有他在侧牵制,张顗再想靠近陈默大军却是万难。
同时,攻城战也彻底展开,高顺的陷阵营并未冲在最前方,而是混在大军之中,待双方接敌之后,陷阵营才迅速靠前,八百陷阵营如同一把尖刀,在靠近城池之后,便脱下伪装,分成十队迅速沿着十架云梯攀爬而上,城中的火油已经在之前三日的攻防战中耗尽,守城的士卒也已疲惫,但陷阵营将士却是一直在养精蓄锐,此番一入战场,便迅速的杀到最前方,攀爬而上。
守军虽然竭力阻拦,奈何陷阵营将士全身包裹盔甲,寻常刀剑都难砍进去,而且杀伐骁勇,出现在战场上不到一刻,已经杀上了城墙,迅速清空一大段城墙。
“快!将这些人赶下去!”韩琼没想到对方军中竟有如此精锐兵马,城墙在这一刹那失守了一大片,连忙亲自带领人马想要将陷阵营赶下去,可惜为时已晚……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将折戟
昏暗的天色下,朔风开始肆虐,但朝歌城上的战争却在这一刻陷入最为惨烈的时刻,陷阵营的加入,以最为强悍的姿态撕开了城防的缺口,但守城的冀州军亦是跟随韩琼多年征战的老卒,哪怕此刻守军已经现了颓势,不断有关中军顺着云梯爬上来,但只要韩琼还在,他的魂就在,他们便不会退。
韩琼咬牙拔掉右胸的箭簇,一名陷阵营将士神色冷漠的冲上来,手中长刀狠狠地斩在韩琼的肩膀上,韩琼痛叫一声,左手一把捏住长刀,让对方没办法继续砍下来,苍老却魁梧的身子随着这声咆哮不退反进,狠狠地将陷阵营的士卒撞飞到女墙之外。
“无碍!”韩琼见周围亲卫冲上来,一挥手,厉声喝道:“给我挡住他们!”
“将军,城门破了!”一名亲卫凑到跟前,低声说道,却是随着陷阵营的杀入,守城将士已经顾不得城下,关中军趁机攻破了城门,如今大批的关中将士如同潮水般涌入城门。。
“什么!?”韩琼一把推开亲卫,爬到女墙边,探头去往城下看去,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动作,很容易遭到城外弓箭手的注意,但此刻韩琼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站在女墙上俯身看去,正看到关中军源源不断的杀入城中,韩琼一阵失神。
城门一破,继续守在城墙上已经没了意义关中军的悍勇,尤其是后来杀上城墙这支部队的悍勇超出了韩琼的预料,而陈默选择动用这支精锐的时机也让韩琼无奈,哪怕提前知道,他也没办法,陈默是耗光了守军的锐气之后,紧跟着便动用了这支人马,而这样一支人马,也确实有着足以扭转一场战局的能力。
“撤军!”虽然不甘,但韩琼知道,此时继续死守城墙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他只能选择退,只是朝歌一破,张郃恐怕独力难支,邺城之外,将再无可守之处,他必须给邺城留下足够的人马,不止他要退,张郃也要退!
当下,韩琼不再顽抗,带着兵马退入城中,一路杀开乱军,往城北而去,同时连续派了三支斥候前去张郃那里,朝歌失守,继续死守大营已经没了意义,让张郃尽快率部撤往邺城,早做防御。
只是刚刚杀出城门,便见庞德引一支骑兵杀奔而来,却是撵走了张顗之后,庞德发现城池已破,当即便率领骑兵绕城而走,看看有没有机会逮到机会破敌,正在北门处遇到突围而出的韩琼,不由大喜,但见庞德一马当先,厉声喝道:“韩琼老儿,那里去?还不束手就擒!”
韩琼刚刚突出重围,杀出城外,谁想却遇到了庞德,饶是以他的心性,此刻也有些心灰,那陈默还当真是算无遗策!
但要他束手就擒,那却是小看了他,闻言当即怒哼一声:“小辈安敢无礼!?”
说话间,已经提了长枪率兵迎向庞德。
两支人马在城外迅速撞在一起,韩琼麾下将士虽然精悍,但毕竟刚刚吃过一场大败,士气低迷,而且精疲力尽,如何事庞德的对手,只是一个冲锋,便被冲溃,唯有韩琼带着仅存的十几名亲卫还在死战。
“都给我让开!”庞德将大刀一横,厉喝一声,四周将士自发让开一条道路,庞德拖刀而走,顷刻间便已经杀到韩琼面前,兜头便是一刀斩下。
“喝~”韩琼奋起余力,举枪招架。
“咣~”
但听一声闷响,韩琼肩膀本就受伤,若是寻常将领,他还能斗上一斗,但庞德乃西凉骁将,征战无数,膂力强悍,这一刀下来,韩琼只觉一条臂膀好似要断了一般,血水不断自伤口涌出,连忙将长枪一斜,卸去刀上力道,同时借着身子扭转的力道,一枪刺向庞德胸膛。
庞德连忙撤刀,同时身子后仰,避开这一枪,却见韩琼猛然将枪杆往下一按,庞德此时刀已收回,挡在自己身前。
“咣~”
但听一声闷响,庞德一刀轻易的将对方枪杆推开,韩琼却是被对方的力道震得长枪差点脱手而飞。
看着重新直起身来,没有丝毫不适的庞德,韩琼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自己老了的感觉,若是自己力道再大一些,若是自己没有受伤,眼前小辈如何能在自己面前猖狂?
心中虽是这般想的,但手上却是不停,他力气虽然比不过庞德,但一生浸淫枪术,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凛冽之感,此刻不与庞德硬拼,一时间,庞德却是拿不下这受伤的老将,反而有种身陷泥沼,处处受制之感。
庞德也看出此老枪术恐怖,索性不与之缠斗,只是以力取胜,攻敌必救,不过十合,便被庞德震飞了长枪。
“呵呵~”韩琼一脸惨笑,有些心灰意冷的闭上眼睛来迎接自己最后的命运。
庞德看韩琼这副模样,却是没有立刻动手,韩琼等了半天,见庞德不动手,睁开眼睛,皱眉看向庞德道:“将军还在犹豫什么?拿了老夫的首级去请功吧!”
“老将军有伤,末将胜之不武,不愿杀老将军,却也不愿折辱老将军,还请老将军随我去见主公吧。”庞德叹了口气,英雄迟暮,大概便是这种感觉吧,抱拳一礼。
韩琼看了看周围已经战死的将士,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有劳将军,老夫也想见见长陵侯。”
当下,庞德收拾人马,带着韩琼去见陈默。
城中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虽然不时还有厮杀声传来,但这场战争,到此刻已经结束了,陈默随着大军缓缓入城,进入衙署,开始安排士卒们肃清城池,安抚百姓,看着这座古城中的残垣断壁,陈默心中也是有些感慨,这座古城,也不知道还能经历几次战争洗礼。
“主公,庞德擒了韩琼,正在门外等候。”典韦进来,对着陈默躬身道。
“哦?”陈默闻言有些惊讶,生擒了韩琼,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当下点头道:“快请。”
很快,韩琼在典韦和庞德的看管下进来,庞德插手一礼道:“主公,已擒获敌将韩琼,请主公发落。”
“不愧是西凉强将!”陈默颔首道:“此番令明不但击退敌军骑兵,更擒获韩荣,可计一大功。”
自有记录功勋的官员迅速为庞德记下功劳,这些都是战后封赏时的凭证。
“多谢主公。”庞德肃容一礼。
“老儿,见到主公,为何不拜?”典韦皱眉看着笔直站立的韩琼,厉喝道。
“他是汝主,并非我主,我为何要拜?”韩琼冷然道。
“无妨!”陈默摆了摆手,示意典韦别冲动,人家说的也没啥问题,看了看韩琼身上的伤势还有那惨白的脸色,又观望了一番对方的气运、命数,嗯,凝聚成了命格,而且是属于武人的枪道命格,当下道:“将军有伤在身,有什么事,也等修养好再说,命人在城中找些医匠来为老将军疗伤,在城中找处安静之所让老将军修养吧。”
见韩琼要说话,陈默挥手止住道:“我知老将军想说什么,放心,冀州之战结束前,我不会为难老将军,安心在此养伤便是,此战我若败退,自会将老将军放还,但若侥幸胜出,到时候再论其他吧。”
韩琼有大量拒绝的言语被陈默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回去,当场拒绝?人家也没让你投降,拒绝什么?至于喝骂撒泼,韩琼终究是一代枪道大师,有自己的气度,这般撒泼喝骂,他做不出来。
“老将军,请!”庞德对着韩琼伸手一引,示意他跟自己来,这伤势也挺严重,尤其是以韩琼的年纪,就算救治的当,想要彻底好全,恐怕也需要一些时日。
韩琼有些郁闷的点点头,跟随庞德离开。
“主公,这老儿有何本事?这般礼遇?”典韦待那韩琼走后,看向陈默不解道。
“有何本事?本事大了。”陈默笑道。
“末将未曾看出。”典韦茫然道,先被武义在军阵上击败,这朝歌城守的也不见有什么出彩之处,如今更是被庞德生擒,他实在想不出,这老家伙有什么值得自家主公这般礼遇。
“河北老枪王,这冀州乃至幽州境内,数得上号的将领,几乎都算他门生旧部。”陈默拿起竹简,一边翻看一边解释道:“如今袁家还在,暂时看不出来,但只要袁家兄弟败亡,他能代表冀州军心,你说他有何用?”
“不想这老儿本事不大,脸却不小,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招降他?”典韦惊讶的看着陈默,这不符合陈默的风格啊。
“本事不大?”陈默好笑的看了典韦一眼道:“他若跟你一般年纪,你未必是他对手,至于招降……不急,如今袁氏兄弟尚执掌冀州,要他投降颇费功夫,待我等拿下邺城之后,袁尚败亡,届时方才是降他的时机,现在招降,只会适得其反。”
“不明白。”典韦摇了摇头。
“也没指望你明白。”陈默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做事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