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联手的意向
建安四年发生的大事不多,算得上大事的,也就是袁绍彻底击灭公孙瓒了。
就在陈默在黄河之畔与家人体验农家生活,每日耕读之际,袁绍彻底覆灭公孙瓒的消息已经传来。
其实在去年的时候,公孙瓒败像已露无疑,不止是地盘疆域被袁绍步步紧逼,更重要的问题是出在公孙瓒本身身上,凡其麾下将士被敌军围困,皆不许发兵救援,陈默也不知道公孙瓒是怎么想的,但这一道命令,将公孙瓒最后一点机会彻底断送,袁绍大军来攻时,守城将领不是投降便是逃跑,少有力战者,让袁绍大军轻易便攻到易京城下。
易京很坚固,就陈默这边得到的消息来看,公孙瓒在易京大兴土木,高筑土台,守军也多,但依旧败的很彻底。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陈晋忽然抬头看向陈默道:“父亲,那公孙瓒是失道,袁绍是得道么?”
“这些人,都是你长辈,当以敬称,不可直呼其名,此乃礼。”陈默皱眉道:“不管是否得道,但公孙将军守边卫国,保一方百姓,使胡人不敢南下,边疆百姓得以安居,乃有功于天下,就算如今兵败身死,亦算豪杰,你不过乳臭未干,无尺寸之功于天下,怎敢直呼其名?”
“孩儿谨记,但既然有功于天下,为何还会败?”陈晋疑惑道。
“这是两回事。”陈默跪坐在席子上,放下手中的竹简,看着儿子道:“有功于天下是其行够高,但兵败是其能不足,其谋不足,其断不足,与德行无关。”
“至于得道或是失道,在这一场战争中,公孙将军显然是失道一方。”陈默感慨道。
“有功于天下,有恩于边疆子民,为何还会失道?”陈晋不解。
“一者其决策失误,不救被困将士,自然失了军心,我儿当记住,人心是记仇不记恩的。”陈默笑道。
“孩儿不懂,父亲不是说人性有善么?”陈晋疑惑道。
“这与善恶无关,此乃人性。”陈默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前些时日捡到一只鸡,挺开心?”
“嗯,祖母做的鸡汤十分爽口。”陈晋点点头。
“高兴了一天?”陈默笑道。
“嗯。”
“但后来家里的母鸡被庄里的野狗吃了,哪怕将那野狗杀了,你也难过了许久。”陈默笑问道。
“嗯,是我喂大的。”陈晋点点头,现在想来,依旧难受的很。
“其实都是一只鸡,但得到的快乐却远不及失去的难受,可对?”陈默笑问道。
“好像是。”陈晋想了想,点点头道。
“这便是人性,得到虽然开心,但不会持久,但失去却会记很久。”陈默笑道:“公孙将军保边疆十多年,使胡人不敢南下,固然保境安民,但没经历过胡人的摧残,那些百姓对公孙将军的恩德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已经习惯了,但失去什么,他们的感受却很深刻,这几年北地连年作战,赋税越发高,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失去,眼睛能够看得到,心也能够感受得到的,多数人,是活在当下的,况且幽州换一个主君,袁绍一样会保境安民,公孙将军并非不可替代,这便是道,既是人心,亦是人性。”
“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陈晋茫然的看着父亲。
“不必强求,你如今所学不够,见识亦不够深,等你以后走出去,慢慢会懂。”陈默摸着儿子的脑袋笑道。
“孩儿想快快长大,为父亲分忧。”陈晋一挺胸道。
“长大了,你便不会如此想了,继续背书吧,没有这日日积累,空长个头和年纪是没用的。”陈默笑道。
“喏~”陈晋点头答应一声,继续颂读。
次日一早,陈默出发去了洛阳。
“四月初时,袁绍命袁谭为青州刺史,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如今袁绍雄踞三州,如今三分之势已成,恐怕接下来,袁绍会谋向中原。”衙署之中,徐庶将最近的情报交给陈默,皱眉道:“主公,袁绍尽得三州之地,如今冀州粮草丰足,兵多将广,一旦袁绍染指中原,无论是我军亦或是曹操,恐怕都难招架。”
陈默点点头,最主要是冀州,陈默这些年谋夺关中,吞并西凉,去年收编西凉户籍重做之后,治下人口也不过一百六十万户,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九百万。
但冀州陈默记得他在洛阳时看过一次各州户籍,冀州当时的户籍便有两百万!
这些年就算因为战乱有所减少,一个冀州也顶的上陈默治下所有地盘的总和,可能还要多一些,再加上青州和幽州都是出强兵的地方,说袁绍是当今天下第一诸侯还真没错。
在人口上,曹操倒是可以跟袁绍比肩,但曹操现在要分兵防备陈默、吕布、孙策以及袁术,四面用兵,袁绍若真打过来,陈默估计曹操是遭不住的,因为曹操本身不是太稳。
“所以,此时我等该和曹操结盟。”陈默笑问道。
“主公明鉴,无论袁绍是攻灭我军亦或是攻灭曹操,另一方都难独存。”徐庶点点头。
若袁绍攻灭曹操,陈默便是有山川之险,袁绍若把兵马铺开来攻,陈默怕是很难全面,反制,若是袁绍攻灭陈默,那就能从黄河各个渡口、虎牢、伊阙出兵,全面攻伐曹操,曹操根本无险可守,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现在的情况,只能连弱抗强,否则陈默和曹操,谁都没有机会。
“此事,的确紧要,不过莫要着急,我相信,曹操得闻此讯会比我们更着急。”陈默笑道。
袁绍若要再向外扩张,首选该是曹操的地盘,毕竟中原并无险阻,若先打陈默,陈默北方有雁门,河东有箕关,洛阳有虎牢、伊阙之固,就算全面开战,陈默只要将这几个点守好,袁绍便是兵多将广,一时间也攻不进来,反倒后方容易遭到曹操的攻击。
毕竟袁绍和陈默之间隔着个太行山呢,反倒是曹操那便,两家势力犬齿交错,青州更是直逼曹操后方,向南能攻略徐州,向西可攻入兖州。
攻打曹操,显然比攻打陈默容易许多,得到的利益也会更大,反倒是若向陈默进攻,就算并州跟河洛之地都被攻陷了,陈默也能退守关中,函谷关一封,袁绍更难攻进来。
打曹操,只要击败曹操,中原之地可一战而下,但若打陈默,那可就是层层险阻,难以一战而尽全功。
如今的袁绍又是刚刚击败了公孙瓒,气势正盛之时,想要出兵顺势夺取中原的可能性极高,曹操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所以曹操比陈默更迫切的需要盟友。
如今这中原之地就他们三家,曹操能找的盟友,也只有陈默。
徐庶闻言一怔,随即点点头,主公这是想讨要好处啊!
……
睢阳,曹府。
就如同陈默所想的一般,曹操现在的确想要跟陈默结盟,但以曹操对自家这小兄弟的了解,若自己主动开口提结盟的事情,肯定会被敲诈一笔。
“主公,其实也勿要忧虑。”郭嘉看着曹操微笑道:“我想,长陵侯此时,恐怕也有此意。”
“我怎不知?”曹操苦笑道:“奉孝不知这小贼为人,我若主动派人去见他,必然会趁机勒索。”
“以嘉浅见,不会太过分。”郭嘉笑道,因为蔡邕的关系,他对陈默从很久以前还没占据河东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关注了,这是个足矣与自家主公相比的人物,有才能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陈默有着与曹操一般的大局观和决断力,几乎是个完美人主,不过也正是因此,郭嘉没有投陈默而是选择了曹操,主公什么都会,会显得谋士很没有存在感。
但这不妨碍郭嘉对陈默的欣赏,他相信陈默如今肯定也能看清局势,合则两利,若分,很可能便是被袁绍各个击破的局面。
甭管袁绍性格有什么缺陷,但如果让袁绍夺了中原,恐怕根本等不到袁绍的缺点带来的负面效应出来之前,袁绍就会对陈默用兵了,所以现在两家联手对抗袁绍是最佳的选择,他也相信陈默会这么选。
至于趁机敲诈……这不是很正常吗?现在明显曹操要比陈默更急迫。
“但就是不甘心呐!”曹操咬牙切齿道:“让这小贼敲诈,比其他人更难让某忍受!”
郭嘉:“……”
好吧,自己想多了,这是两人之间的恩怨纠缠,跟决策无关。
据郭嘉所知,自家主公对着陈默那是很复杂的,平时没事喜欢私信往来,私交可算是不错,家中也只有曹操能骂陈默,其他人骂会被曹操责罚,但若有机会落井下石那是绝不会手软。
就是挺复杂的关系,哪怕是郭嘉也搞不太懂这两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既然曹操心里有数,郭嘉也就随便听曹操发发牢骚便是,当人臣子,有时候也挺难的,还得听主公发泄情绪~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各有打算
建安四年,五月,刚刚击灭公孙瓒,吞并幽州的袁绍,有意挥兵南下,攻占中原,却被一众谋士所阻。
冀州,邺城
“主公,此时攻打中原,绝非良机!”田丰出列,对着袁绍躬身道:“曹操虽新得徐州,治下也不稳,但我军刚刚收复幽州,将士疲惫,亦非出战最佳时机,况且还有陈默在侧,眼下中原三分,我军若南下,陈默必然不会坐视曹操覆灭!”
“不错!”一直与田丰不怎么对付的许攸这次却与田丰站在了一起,躬身道:“主公,陈默、曹操皆非主公之敌,但若二人联手,主公若攻曹操,那陈默必定自雁门而出,袭扰我军后方,令主公首尾难顾,依在下之见,主公可拉拢陈默,挑唆陈、曹两家相争,待两家动兵之际,主公再以助陈默为由,兵伐中原,届时,便是陈默有所警觉,怕也为时晚矣,只待主公攻灭了曹操,陈默一人,再难拒我大军。”
沮授、审配、郭图、逢纪也一一附和,袁绍麾下,颍川、冀州两派谋士,还是第一次这般意见整齐,现在这时候,真不是出兵的好时候,三足鼎立,虽然袁绍最强,但也没有强到足以碾压陈、曹两家的地步,这个时候先动手,反而会置自己于不利之境。
袁绍完胜公孙瓒之后,确实有一举平定中原之心,但眼见帐下谋士这次竟然这般意见一致,也知道此法不可,有些无奈的点头道:“依诸公之见,该当如何?”
“养兵屯粮,只待时机一到,必可席卷中原!”许攸躬身道。
其他人对此也没什么异议,现在袁绍已是三大诸侯之最,无论做什么,都会引起陈默和曹操的警觉,这个时候倒不如止戈修养,只待时机一到,袁绍时最有机会扫平天下之人,如果此时轻动的话,反而会必破陈默与曹操联手。
“昔日小儿,竟成大敌!唉!”袁绍也不禁叹道:“假使当年,那陈默能为我所用,何至有今日?”
此刻袁绍有些后悔了,要是当年他用陈默之谋,阻挡董卓进京,或许如今陈默便不是关中之主,而是他袁绍麾下一位文武双全的部将,那如今,如何会有这些事?直接挥兵南下,扫平中原便可。
群臣闻言皆无言语,纵然不服,但陈默之才,允文允武,皆当世少有,这样的人,若非根基太浅,成就只怕更高。
“主公何必为此而忧心,他日主公扫平中原之***那陈默归降又有何难?”郭图微笑着劝道。
“也是。”袁绍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点点头道:“既如此,便如诸位所言,暂缓动兵,遣使去一趟洛阳,吾亦有许久未曾见过伯道了,如今想来,却是颇为思念。”
当年的陈默样貌俊美,才学无双,文能醉酒做诗赋,武能上马平贼乱,袁绍是真心喜爱,若非后来那些事,陈默当中讥讽于他,双方的关系也不会闹僵。
“臣愿前往,拜会长陵侯!”田丰起身道,他也想见一见这位年纪轻轻,便一手创下如今这番基业,能与袁绍、曹操三分中原的人物。
“也好,便请元皓待我去一趟洛阳。”袁绍点点头笑道。
……
洛阳这边,陈默却是收到一封密信,来自江东的消息,孙策与袁术言和,移兵柴桑练兵。
“袁术与孙策,终究有故主之情,孙策如今虽据有江东四郡,其势已强过袁术,但若袁术真死于其手,名声必然受污,况且如今中原稳定,孙策数度攻打广陵而不得,便是击灭袁术,向北也再难有作为,倒不如攻占荆襄之地,西进巴蜀,若能功成,则可与中原三雄相抗。”李儒指着地图,解析着他对孙策这般举动的理解。
孙策这是放弃向江淮发展的打算,准备将重心转移到荆州啊。
陈默点点头,以目前来看,趁中原三雄鼎力,陈默和曹操都不敢对周边大力用兵的情况下,趁机夺取荆襄之地,然后再西进巴蜀,若能成功的话,孙策将成为这天下能与他们三大诸侯抗衡的又一大诸侯。
袁术现在对于诸侯而言,已经没了威胁,现在夹在曹操跟孙策之间,孙策既然不准备继续与曹操争夺徐州,那让袁术顶在前边抗衡曹操便可,孙策借此机会,夺得荆襄也不是不可。
现在的孙策,不能再当成当年那个豪勇争胜的少年了。
以现在孙策的表现来看,未来这天下,或有其一席之地。
“文优也莫要太过担忧,那孙策虽勇烈,然荆州刘表,亦非易与之辈。”荀攸喝了口酒水,看着李儒笑道。
李儒点点头,扭头看向陈默:“主公,这江东若是形成势力,他日便是中原平定,怕也难以攻克。”
长江天堑,一旦江东形成一个完整的势力,想要渡江攻占可就难了,但如今孙策已经成了江东之主,说这些也没用,但必须早做布署。
“我倒是比较欣赏这周公瑾!”陈默看着众人笑道:“亦是年少英杰,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实乃憾事!”
众人闻言一怔,周瑜么?亦是一小儿而已,不过年岁应该跟自家主公差不多吧……也不算小儿了,青年俊杰,难怪主公如此看重,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简单呢!
“至于江东之事,我等也没必要太过在意,看得太远,容易忽略当下,如今中原三分之局一日不解,我等也没资格去操心江东之事,那是刘表该担忧的,荆襄之地,亦是人杰辈出,刘景生这些年文治荆襄,使荆襄繁盛,那孙策想要攻入荆襄,却也没有那般容易。”
更别说袁术如今虽然势弱,但也不是没有半点威胁,孙策想要全力攻打荆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主公所言甚是。”李儒躬身点头道。
“今年这仗,怕是打不起来,袁绍回到邺城之后,并未继续南征,而是选择了休养生息!这天下之事,越发难以琢磨,我等亦需勤练兵甲,积蓄粮草以待时变。”陈默看着众人笑道。
“喏!”
……
江东,柴桑。
看着正在列阵训练的江东将士,孙策站在点将台上意气风发,如今江东已为自己所掌,虽不如陈默势大,但已是一方诸侯。
看着身边的周瑜,孙策笑道:“待我攻破荆襄,扫平吕布之日,便是为父报仇之时!”
杀父之仇,如同梦魇一般一直萦绕在孙策心头,当年典韦扛着双戟嚣张跋扈的与自己说:你爹是我杀的,那副模样,至今在他心头萦绕,每每想起,孙策都恨不得生吃了典韦,有时候对典韦的仇恨甚至高过对陈默的恨意。
如今他已是江东之主,再非昔日小儿,他日定要让陈默和典韦,为自家父亲陪葬!
“不可操之过急,荆襄之地,人杰地灵,钱粮富庶,若想攻破,却也不易。”周瑜看着咬牙切齿,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的孙策,连忙安慰道,孙坚的死,似乎已经成了孙策的心魔一般,每每说起,孙策情绪都会有失控的迹象。
“那刘表几次三番被吕布击溃,有何本事?”孙策闻言,有些不屑道,对于刘表现在还给吕布提供粮草的事情有些看不起,吕布虽勇,但也不过匹夫之勇,刘表据有荆襄之地,却每每被吕布勒索财物,丝毫没有一点一方诸侯的霸气。
周瑜闻言摇头笑道:“莫要轻看天下英雄,吕布之勇,官爵当世,如今南阳军管之策,倒是有趣。”
南阳军管的好处,就是诸侯的细作很难渗透,而且不缺兵马,有些像昔日商鞅的耕战之法,因此对于吕布,周瑜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就算拿下荆襄,也需谨慎对待。
“可惜,此法不适合江东。”孙策叹息道,对于这法子,孙策倒是也挺欣赏的。
“那是自然。”周瑜看着孙策无语道,吕布那么做,是没办法无人可用,但凡有点人才,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啊。
“走吧,喝酒去,不知中原何时开战,这般等的颇为煎熬。”孙策叹了口气,曹操不动,他也不敢轻动,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应该不会太久,袁绍如今势大,定会设法扫平中原,主动寻找战机,若有机会,先得天子!”周瑜沉声道。
“我知道。”孙策点头笑道,这是他们当时定下的策略,先移兵柴桑,解除曹操戒心,中原一旦开战,曹操离开,他们便迅速顺江而下,奇袭睢阳,将天子夺来江东,掌握大义名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黑山来使
并州,壶关。
自当年陈默任并州刺史以后,上党郡渐渐恢复了和平,陈默许黑山军一郡税赋,但管理上,还是陈默这边的人,这一郡税赋,为上党换来了和平,也为并州换来了和平,这些年随着陈默设立典农中郎将和匠作中郎将,耕作工具到如今基本已经翻新了一遍,长安犁如今已经普及,甚至冀州、中原也都开始出现。
而作为陈默最早的地盘,并州这边对于粪肥的使用,还有壁炉的原因,这些年并州百姓除了雁门、云中一带还会不时受胡患所苦之外,像上党、太原这些靠近内部的地区,已经真正实现了和平。
百姓不说有多富足,但至少冬天不会冻死、饿死,加上衙署有生育补贴的缘故,五口之家,靠着官府的补贴,家里的男人再勤奋一些,两三年基本能够有些家底。
已是秋收时候,壶关这边的田垄间,到处弥漫着秋收的喜悦。
几名农夫将收好的麦子装在车上,赶着车往回走。
远远地,却见一支人马正往庄子那边飞奔。
“军队?”赶车的汉子皱眉看着远处的人马:“好像不是壶关将士的衣甲。”
片刻后,汉子面色一变:“不好,是黑山贼!”
上层的决策自然不会告知所有人,上党郡的税赋虽然是给了黑山贼,但征税的事情以及名义上还是给朝廷或者说给陈默这边的,对大多数百姓来说,黑山贼还是贼,只是被长陵侯威名震慑,不敢来这边放肆而已。
“人手好像并不多,他们来此做何?”几名庄稼汉看着那疾驰而去的山贼,有些担忧,不会黑山贼要打来了吧?
连忙赶着牛车返回庄中,召集乡民尽快收割庄稼,如果跟黑山贼发生战争的话,他们庄子在壶关以东,必然是首当其冲的。
至于黑山贼来干什么,那不关他们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管,只有里正派了一人跑去壶关汇报。
壶关外,在察觉到一支不属于己方的军队出现时,壶关守将便迅速关闭了城门,严阵以待,虽说这些年跟黑山贼其实算是合作关系,但那毕竟不是自己人,如果黑山贼现在派兵来攻打的话,他是一点都不会吃惊的。
壶关守将乃陈默在洛阳时西园军一普通将士,这些年凭借跟随陈默南征北战的功劳,一步步爬上壶关守将的位置,对于当年一个小兵来说,能有这番功业已是难得。
陈默手下,类似这样普通将士出身一步步爬上将领位置的人并不少,而这些人,对于陈默的忠诚度也是极高的,基本都在各处险要关卡任职,官职不高,但却极为重要。
眼看着对方已经来到城下,守将命人以箭矢震慑敌军,朗声喝道:“来人止步,再敢向前,休怪刀剑无眼!”
黑山贼军队缓缓停下,紧跟着,为首将领越众而出,来到城下,对着城头躬身道:“在下平难中郎将麾下杜长,奉我家将军之命,欲拜见长陵侯,烦请放行!”
平难中郎将,便是张燕的官职,黑山贼是有官身的,这平难中郎将之职还是当年刘宏封的。
守将闻言皱了皱眉,点头道:“诸位暂且在此扎营,待我通知州府!”
这种事情,非他可以决断,当下便命人前去太原,通知满宠此事,至于如何决断,还得陈默这边决断。
……
数日后,洛阳,陈默衙署。
“这些年,袁绍一直未曾放弃打击黑山军,去岁公孙瓒曾向黑山军求援,黑山军便是派杜长前去增援,却被袁绍所败,加上初平四年时,陶升背叛,于毒、左髯、丈八先后被斩,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李大目、郭大贤等黑山各部先后被袁绍所败,黑山军势力已然大不如前。”李儒细细数着这些年黑山军的经历。
一开始黑山军的确很猖狂,当年刘宏在世时,拿黑山军都没办法,但毕竟是山间草寇,而且还是类似于联盟的形势存在,直到于毒、左髯、丈八战死,刘石等人被袁绍所败,黑山军才渐渐形成以张燕为主的统一模式。
但太行山上本就没多少适合的耕田,这些年陈默在这边大搞民生建设,不少黑山军的百姓来投,袁绍那边有事不断打压,如今的黑山军虽然归于一统,但早没了当年那号称百万的气势,若非陈默这边暗中支援接济,张燕可能比现在更惨。
但正好夹杂在陈默和袁绍中间,黑山军在太行山上,陈默也好,袁绍也罢,都拿黑山军没有办法,但如果敢出来,就没见黑山军赢过一次,而且就如同上次陶升叛逃一般,哪怕张燕有个平难中郎将的名号,但贼就是贼,在这个时代上限是很有限的,袁绍也好,陈默也罢,只要抛出一些官职做诱饵,自然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陶升出现。
“这般说来,这黑山贼欲降主公?”杨修笑道。
“名义上的归降。”徐庶在一旁摇了摇头道:“张燕不管如何说,也是一方诸侯,而且如今天下局势并不明朗,若非与袁绍结怨,又添新败,张燕也不会这般早便来找主公。”
张燕现在是有些混不下去了,于毒等人死后,黑山军原本散落的力量真正的集结起来,成了一股势力,以前的黑山军是个泛称,而现在,黑山军算是一支势力了,但太迟了,袁绍如今已经占据了幽州,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来对付黑山贼。
而张燕虽然掌控了整个黑山军,但同样也要负责这些人马的粮草用度,而张燕显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跑到陈默的地盘上来劫掠,那样等于同时把陈默和袁绍得罪了,跟找死无异,再说陈默这些年对黑山军的资助可不是白给的,就算张燕有这个意向,黑山军中也会有不同的声音,道义上也不对,而袁绍那边现在是严防死后,想要从那边抢粮,得拿血来换。
众人目光看向陈默,等他决断。
“通知壶关放行,先让他过来吧。”陈默笑道:“见还是要见的,没道理把来使给挡在门外。”
“主公,就算张燕愿意归降,恐怕也额不会放弃兵权,反倒是需要我们支持,这样一来,无疑是恶了袁绍。”李儒皱眉道。
如今袁、曹、陈三家争雄,虽说如今的策略是联曹抗袁,但这种事也不是那么绝对的,需要的时候,跟袁绍联合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曹操据有中原,战争潜力其实是在袁、陈之上的。
“需要的时候,相信袁绍不会因为区区黑山贼便与我不相往来,而且黑山贼也确有其存在的必要,能够为我军一路兵马。”陈默笑道。
虽说不受自己掌控,但需要的时候,黑山贼出兵帮陈默牵制袁绍还是可能的,毕竟就算是名义上的归降,那也是归降,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此说来,主公是准备资助黑山贼?”荀攸询问道。
“谈不上资助,各取所需,我出粮草让他养兵,但太行山上的山民他既然养活不了,正好拿来填充并州人口。”陈默笑道。
如今陈默缺人口,否则也不必一直想着怎么归化羌人了,百万黑山贼肯定是夸大的,太行山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但十万总是有的,如果这十万人口能够填充到并州来,对并州来说,自然又能天歌一两万户,张燕只需要军队,百姓人口对张燕来说可不是战争潜力,而是负累。
荀攸微笑着点点头:“主公英明。”
看起来是一场交易,但实际上却是在设法攥住张燕的命脉,毕竟黑山那些人口还是有些生产力的,若人口大幅度减少,那张燕对陈默的依赖就会越来越大,最终彻底被陈默捏住经济命脉,只要陈默这边一扣紧,恐怕所谓黑山军立刻便会化为无数支山贼流寇,相互吞并、厮杀,黑山军也将不复存在。
既卖了对方人情,又等于间接控制了张燕这一支人马,关键时刻,这黑山军藏于太行山里,可是能起到重要作用的。
数日之后,杜长带着一众亲随来到洛阳,拜见了陈默,就如同众人所想的那般,杜长这次前来,是希望能够归降陈默,但张燕却要掌控兵权,事实上就是张燕投降陈默,但要保留兵权,而陈默却要给他提供粮草。
听起来,是桩很不平衡的买卖,但陈默却是很豪爽的答应了,不过却有附带条件,张燕需要将治下并州籍的百姓归还,让他们重归故里。
这种事,自然不能直接说,得说的大气一些,陈默是为那些背井离乡的并州百姓着想,如今并州已经安泰,那些背井离乡的人,也可以回来了。
有了这一批人以后,下一步,张燕再来讨要粮草的时候,就可以再用其他借口再获得一批人口,直到将张燕治下的人口压榨干净,到时候张燕不再是手握兵权听调不听宣的实权将领,而是受陈默掌控的一支力量了……
第一百七十章 袁绍欲出兵
张燕。
陈默在地图上黑山局的位置画了个圈,最终还是摇头叹了叹,现在绝非动兵的最佳时机,曹操和袁绍先后遣使者来见,想要结盟,而陈默也都应下了,只是这三分局势,虽然安稳,但想要再发展一步,却很难,不管往哪个方向发展,都会受到别人掣肘,局势变得很微妙。
陈默、袁绍、曹操如今虽强,但无论哪一家动弹,另外两家都会动手限制,反倒是如今尚弱小的孙策没有这方面顾虑,就如同之前在衙署中商议时所推测的那般,孙策如果不跟曹操死磕的话,可以顺江而上,袭掠荆州,向西攻略蜀地。
得设法遏制!
江东孙郎,已经成了气候。
“夫君?”一声轻唤,蔡琰披着单衣,一手掩在胸前,有些睡眼朦胧的看着灯下对地图发呆的陈默:“怎的还不歇息?”
“在想以后之事。”陈默摇了摇头,伸手揽住妻子笑道:“这天下,恐怕很难短时间内重归一统了。”
“国家大事,妇道人家也不便多言。”蔡琰顺势靠在陈默怀中,轻声道:“不过既然短时间内难以重归一统,夫君也该顾惜身体才是。”
“也是。”陈默点点头,带着蔡琰回到榻上,息了灯火……
建安五年的的末端并不太平,袁绍虽然没有大举动兵,但青州袁谭在青州兵力调动频频,不时会与曹操发生冲突。
这显然是在试探曹操的底线,意图挑拨曹操先出手。
曹操则令徐州臧霸在琅琊一带设防,又命吕虔自泰山郡配合臧霸钳制袁谭,令袁谭不敢轻动,双方在十月的时候曾爆发过数十次战争,规模虽然都不算太大,但曹操跟袁绍之间,算是彻底决裂了。
而陈默也试探着往河内伸手,命余昇率军渡河,试图占据郡治怀县,却被援军挡住,袁绍还专门派了大将高览去往代郡驻守,防备雁门太守郭缊。
陈默的试探对袁绍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代表着陈默竟是要和曹操练手了!
“主公勿忧,此事其实并不奇怪,所谓唇亡齿寒,曹操若亡,陈默必然难以自保,以陈默之能,自能看出此中不利,与曹操联手对抗主公,也只能说主公太过强大!”许攸微笑着劝辅道:“加之如今曹操将司州牧封给了陈默,这河内之地亦是司州治下,道理上来说,陈默没有错。”
司州也就是三辅之地别说设州牧,连刺史都未曾设过,那可是天子所在,如今曹操却弄出个司州牧来,一是确立了陈默掌控三辅之地的合法性,二来也有恶心袁绍的意思,河内之地若被陈默拿下,那两家就全面接壤了。
“道理上没错,子远是叫我将河内让于他不成?”袁绍怒道。
说起来,这河内也是多灾多难,诸侯讨董的时候,诸侯大军屯于酸枣,好处没带来,反倒将河内弄得一团糟,后来被张扬占据,实则为袁绍暗中掌控,张扬对箕关的挑拨便没停过,连年用兵,对河内的民生打击可不小。
再后来,臧洪反出袁营,陈默为救臧洪,直接把张扬给灭了,虽说最终河内之地落入了袁绍手中,但人口却被陈默迁走了大半,如今陈默主动挑衅袁绍,最先打的还是河内主意,而且此地地势很重要,能直接威胁到魏郡也就是袁绍腹地,一旦陈默真的占据了河内,袁绍便定要来攻,这块位置对袁绍来说太重要了。
“自然不能!”许攸摇了摇头道:“主公,在下之意,是遣一员大将常年驻于河内,如今河.北之地,尽归主公所得,将来主公定要南下,这河内之地西慑虎牢,南接中原,一旦有战事发生,即可渡河威慑曹军后方,也可掐住那陈默之咽喉,令其不能扇动,是以在下以为,挡在河内屯集重兵,遣一员上将驻守于此。”
袁绍觉得有些道理,目光看向众人道:“诸公以为如何?”
“主公,那余昇新败,何不趁势夺取敖仓,以敖仓为界,破了那陈默在成皋布防?”郭图躬身道。
“不妥。”一旁田丰皱眉道:“那余昇跟随陈默多年,久历战事,且最善防守,此番河内军能将其击退,一来对方未尽全力,二来占了地利之便,如今想要攻占敖仓,恐怕会得不偿失。”
“那余昇不过只是击败张扬,张扬能有多少本事?如何能与我军大将相比?况且若能占据敖仓,河内方能威胁到曹操,否则就算我军屯集重兵在河内,一旦发兵,也容易受那余昇掣肘。”郭图蹙眉道。
陈默麾下那余昇袁绍也知道,颇为善守,张扬在河内经营了那么多年,却愣是拿余昇没辙,能力自不必说,不过田丰这么说,总是有些灭自家威风,郭图说的也没错,河内若是出兵,那余昇趁虚而入怎么办?
当下袁绍点点头道:“如此,便依公则之言,命颜良率兵,趁着河水未曾解冻,攻占敖仓,也让那陈默知道厉害,莫要胡乱插手!”
陈默这次让余昇出兵,显然也有威慑袁绍,让袁绍不要乱动的意思,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这态度也叫袁绍不满,准备给陈默一些教训,就拿这余昇开刀。
“主公,此时与陈默交恶并不明智!”田丰皱眉道。
“我意已决,颜良!”袁绍不满的冷哼一声道。
“末将在!”帐下,大将颜良出列,对着袁绍一礼道。
“率精兵一万,渡河出击,尽快攻下敖仓!”袁绍喝道。
“末将领命!”颜良朗声答应一声,接令离开。
“主……”田丰还想再劝,却被一旁沮授拉了一把,示意他莫要再说,袁绍对于田丰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且这次是陈默主动寻衅示威,给陈默一些教训也是好的。
唉~
田丰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袁绍见此,也没再说,只是让众人各自散去。
虽非大战,但这一次胜负也很大程度上会决定未来一段时间局势。
第一百七十一章 颜良的愤怒
作为陈默与袁绍、曹操接壤的最前端,成皋、敖仓以及荥阳都是战略性城池,城中的百姓早被迁往成皋以东,在这边的城池,基本就是要塞,除了军人还有必要的伙夫之类的杂军之外,看不到半个百姓。
而曹操那边的人也不会往这边来跑,这一带虽有土地,但却无人耕作,时间久了,也便渐渐荒芜了。
颜良打的是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将敖仓打下来的想法,因此,率领一万大军,昼伏夜出,为的就是避免这边提前知道消息。
“将军,高处有过人,刚走不久,应该是对方的哨探!”晨光的林野间,颜良带领着人马急赶,却见远处高地有人影晃动,想要追时,已经来不及了,高处视野一般也是最好的,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所以对于优秀的斥候来说,每到一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高地是否有人或是有过敌人的踪迹,颜良这里,自然不缺优秀的探子。
“我等昼伏夜出,为的便是避开敌军哨探,再说……”颜良闻言皱眉道:“此番行军,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余昇怎会提前在此安排哨探。”
“将军有所不知,这余昇生性谨慎,多半平日里就是如此,并非我军行踪泄露。”颜良副将乃是蒋奇,他此前便担任河内守将,对于自己这位隔河相望的邻居还是知道一些的。
颜良此前也听过一些余昇的性格,知道其用兵谨慎,但没想到这般谨慎,没有丝毫作战消息的情况下,都在城外设下明卡暗哨,自己这般昼伏夜出,一路掩藏行迹至此,结果还没来得及奇袭,就被对方看破了行藏,这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将军!”便在此时,几名斥候回来道:“东面高地有异常,该是有敌军哨探刚刚出现过!”
“北方高地亦有敌军斥候踪迹!”另一名斥候躬身道。
颜良:“……”
偷袭?呵~
“传我军令,集结三军,准备强攻!”颜良晃了晃脖子,胸中有些憋闷,自己这一路小心翼翼感觉就像个傻子一般,既然奇袭不行,那就只有强攻一途了,区区敖仓,强攻也只是费些手脚而已!
“喏!”三军将士得令,开始急行军赶往敖仓,此处距离敖仓已经不足二十里,天大亮时应该便能赶到。
只是……
三军前行不足五里,前排正行走的将士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脚下那看似没有任何异样的地皮突然塌陷下去,六名没有丝毫准备的将士惊叫一声跌落下去,随后便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地面凭空塌陷出一方巨大的坑洞,下面布满了一根根长达三尺的木刺,将士们猝不及防跌落下去,瞬间被木刺贯穿了身体,颜良察觉动静赶到时,正看到这一幕。
老练的斥候迅速盘查,看向颜良道:“将军,这陷阱布置下恐怕有段时间了!”
“继续前行,多注意脚下!多派斥候前方探查陷阱!”颜良的面色有些发黑,四周人马绕开陷阱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又传来惊叫之声,却是平地里,有人挂断了路上的枯藤,结果地面突然窜出三枚弩箭,那将士顿时被弩箭射穿了胸膛。
斥候连忙上前,在地皮下挖出一个空洞,一枚弩弓便被架在此处,显然之前有人碰触到事先设下的机括。
“继续……”颜良黑着脸刚要下令,突然听到轰鸣声起,几块巨石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三名来不及躲避的冀州军被压的血肉模糊。
“放慢行军速度,斥候全力排查四周陷阱!”颜良怒哼一声,却也知道现在继续急行军是不可能了,虽然死的人不多,但却叫人心惊胆战,若再这么下去,不等赶到敖仓,三军将士的士气怕是得跌落到谷底。
行军速度不断放慢下来,斥候则全力开始排查四周陷阱,这些斥候多是猎户出身,对陷阱有着敏锐的直觉,哪里适合放陷阱,地面上的异样基本都逃不过这些经验丰富斥候的眼睛。
一路上排查出来的陷阱多到让颜良都有些发怵。
这余昇究竟怎么想的,将去往敖仓的道路上布满了陷阱,他们的粮草是怎么运输进去,他们的人又是如何出来的?
原本上午便能抵达,却生生被拖到了下午,等颜良率军抵达敖仓时,看着那显然被加固过不少次,高达三丈的城墙,还有城墙上那些严阵以待的关中将士,再看看自己麾下士气萎靡的士兵,颜良的心情,感觉就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如果有可能,颜良真想单刀匹马冲上去找到那余昇,劈开他的脑壳看看他脑颗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世上哪有人这样打仗的?
只是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下令安营扎寨,以冀州军将士现在的状态,想要攻破这样的城池,显然不可能。
“我追随主公多年,南征北战,乌丸打过、公孙瓒打过、黑山贼打过、鲜卑人也打过,就没见过有人这般守城的!”进了帐中,只剩下颜良和蒋奇的时候,颜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对着颜良咆哮道:“那些陷阱有何用?能杀几个敌人?就是拿来恶心我等!为他拖延一日而已,一日能做何?便是成皋和荥阳守军发现这边不对,派援军过来,也难一日赶到吧?”
“将军息怒!”蒋奇苦笑道:“若非如此,当年余昇麾下不过数百将士,张扬如何会以河内之兵倾力来攻都未能攻破箕关。”
“莫要将本将与张扬这等庸碌之辈相提并论!”颜良怒道,张扬算个屁,当年若非袁绍想让张扬帮他对付陈默,就张扬那点兵马,颜良有信心五千人马便能扫平河内,如何会让张绣这等无名之辈成名?
“将军,今日已经错过了一日时间,恐怕荥阳与成皋方向会有兵马前来援助。”蒋奇无奈道。
“你且率一支人马防备后方有人来援,我明日会亲自挥兵,攻占敖仓,倒要看看这余昇如何善守!”颜良冷哼一声道。
“喏!”蒋奇点头答应一声,告辞离开。
荥阳三城的优势也在这里,三城之间,互为犄角,不管来犯之敌从哪边攻城,都等于是同时面对三城兵马,除非能像颜良所说的那般,一日破城,否则这三城很难破。
之前不怎么觉得,但这次来到敖仓,蒋奇感觉来错了,三城之中,恐怕就属这敖仓最为难破,虽然尚未开战,但蒋奇估计,想要一日攻破敖仓怕是不够,只是如今颜良正在气头上,自己说这些,对方恐怕也不会听,正好明日带一支人马出去,疏通粮道,设立咔哨,防备关中军自后方突袭。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颜良便指挥大军攻城,敖仓靠山而建,经过余昇这些年的改建后,城墙并非是平的,而是呈凹形建立外设四座敌楼,攻城的部队至少要面对三面箭簇的攻击。
这还不算,让颜良难以忍受的是,余昇竟然在城池前挖了七道壕沟,还掩藏起来,不少冲城锤、投石车还有云梯直接被卡在壕沟里动弹不得,只能让人举着盾牌扛着泥土填平壕沟。
一日里,丢下数百具尸体,也没能将壕沟完全填平,一日破城自然也就成了个笑话。
第三日,张绣亲自率军赶来援助,与蒋奇在后方一场大战,蒋奇不敌,撤回,颜良只能放弃攻城,亲自率兵与张绣交手。
只是这一交手,才发现这张绣颇为不凡,两家人马在敖仓外二十里展开大战,颜良亲自率兵冲锋陷阵,依旧未能击溃张绣,一直杀到日落,才不得已收兵退回。
“将军,不能再留在此处,若成皋守将也率军来援,我军后路被断,三军将士必然崩溃,到时候便是全军覆没之局!”蒋奇连夜找到颜良,张绣竟能在兵力持平的情况下,与颜良杀得不分胜负,这让蒋奇十分担心,成皋守将徐晃可还没出兵呢,此人位在余昇、张绣之上,本事怕是不俗,一旦徐晃也杀到,颜良便会被三面合围,最重要的是粮道肯定被断,到时候就是死局了。
颜良虽然很不甘心,但也知道蒋奇说的没错,这次原本以为敖仓易下,如今看来却是小看了陈默在这里的布置了,作为跟曹操、袁绍同时接壤的地方,陈默怎会随便布置?
余昇善守,张绣善攻,再加一个总览全局的徐晃,颜良这边兵力又不占优,粮道也很容易被对方截断的情况下,继续下去,根本没机会破城。
“也罢!”深吸了一口气,颜良看着蒋奇道:“趁着如今河水尚未解冻,我等连夜撤军,退往河内驻守,将此间情报告知主公,且看主公如何决断。”
本来只是想先破一城,为日后南下中原做准备,谁知道这敖仓如此难打,三城互为犄角,除非发动大军,切断成皋、荥阳与敖仓的联络,否则任何一城都难攻破,只是若真的发动大军来攻,陈默那边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还没跟曹操打,就得先跟陈默来一场,与袁绍初衷相悖。
“喏!”
当下,两人连夜拔营起寨,退往河内,并将此间战事告知袁绍,至于接下来如何做,那就看袁绍如何决断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曹操求战
颜良突袭敖仓,前后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天,陈默得知此事时,颜良已经退走河内。
“我军伤亡不大,敖仓甚至没有损伤,余昇将军队敖仓的防守颇为有效,有伤亡的反而是荥阳守军,张绣与颜良曾有一场大战,不分胜负,但双方都折损了不少人马。”徐庶将战报告知陈默后,皱眉道:“青州方向,袁绍频频动兵,如今又派大将颜良来此,未免也太过张狂了些。”
“我们出手在先,袁绍有反应也不奇怪,算是一种警示吧。”陈默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三家如今都在试探阶段,袁绍在青州频频动兵,是一种试探,陈默这边让余昇去河东,也是对袁绍试探的反应,陈默不可能让袁绍灭掉曹操,而袁绍的打算,原本是想攻占敖仓,以震慑陈默让陈默不要妄动。
可惜袁绍太小看陈默在这里的布置了,三城互为犄角,除非袁绍和曹操联手来攻,否则这个防御,很难破,至少颜良还无法攻破。
“眼下颜良屯于河内,攸以为,此时最好莫要再去激怒袁绍,以免袁绍将怒火移向我军。”荀攸躬身道。
虽说与曹操联手,不可能让袁绍灭了曹操,但如果袁绍被陈默激怒,转而来攻陈默,曹操成了旁观者,也不符合沉默的利益,虽说这个可能性不大,袁绍攻打曹操要比攻打陈默容易的多,但谁也不知道袁绍会不会这么做。
毕竟袁绍刚刚击灭公孙瓒,威势正盛,更是如今三家之中最强的一支,若能与曹操联合,来攻陈默,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默点点头,无论是他,还是曹操,现在肯定都不希望袁绍这个最强诸侯将矛头对准自己,陈默占着地利,先天上有着优势,除非将袁绍惹的失去了理智,否则一般情况下,袁绍还是能够顾全一些大局的。
“那就书信一封,跟袁绍低个头……”陈默笑着想要说说自己的打算,跟袁绍低个头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自己要的是赢,暂时的低头,陈默并不介意,只是话未说完,便见杨修急匆匆的进来。
“主公,曹操遣使前来求见。”杨修对着陈默躬身道。
“又来?”陈默有些惊讶道,之前曹操遣陈群前来商议联手之事,也是因此,陈默才出兵,做个态度给袁绍看,这次又来干什么?
“不错。”杨修点点头道:“而且此番使者,主公不好不见。”
“哦?”陈默闻言,眯了眯眼睛:“陈家?”
“不错,是汉瑜公亲至!”杨修点点头。
陈默闻言点头笑道:“还真难不见,快请。”
陈珪不管如何说,都是陈默长辈,如今陈默既然用了陈家的身份,这份亲情就不能撇开不理,更何况他跟陈登关系不错,陈应、陈琮如今也都在陈默帐下做事,跟陈家的关系,算是和解了。
很快,陈珪便在杨修的相请下进来,陈默也不能就这么坐着,起身相迎。
“不想孟德竟会让伯父亲自来此?”陈默一边将陈珪迎进来,一边笑道:“这一路颠簸,实在是……”
“不妨事。”陈珪摇了摇头,跟陈默分别坐下,看着陈默道:“曹孟德想打这一仗,破了眼下三分之局。”
“哦?”陈默闻言诧异的看向陈珪,曹操竟然想主动求战?
“此乃曹孟德之书。”陈珪将书信递给陈默:“至于如何抉择,伯道决断便是,莫以老夫为念。”
陈默没有去看书信,而是看向陈珪道:“伯父如何看此事?”
陈珪思索道:“如今三分之局已成,好处自然是有,然若一直处于三分之局,曹操也好,伯道也罢,都将被束缚了手脚,而中原之外,尚有江东、荆襄以及巴蜀之地,若此三州形成一个势力,将不弱于任何一方,眼下孙策两败于元龙,又有袁术从旁掣肘,因此移兵柴桑,有攻略荆襄之意,曹孟德后方暂时无忧,亦担心孙策若真的攻占了荆襄,届时恐怕夹于三方之间更难自处,是以此番曹孟德想要主动挑起斩断,与伯道联手,覆灭袁绍,共分河.北之地。”
陈珪的分析显然很合理,曹操现在担心的就是江东孙策若能攻占荆襄,自己将处于三大诸侯的包夹之下,到时候,他的生存空间会更小,但要让他渡江击败孙策是不可能的,长江天堑想要跨越可没那般容易,而且袁绍和陈默也不可能看着他壮大。
孙策?
陈默闻言揉了揉眉心,昔日那血勇少年,如今已经成了气候,到了曹操都担心的地步了么?
“伯父以为,孙策此人如何?”陈默没对这件事进行评价,而是反问道。
“策有豪勇,亦有容忍之量,有成大事之相。”陈珪想了想,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早年的孙策继承乃父遗风,勇冠三军,后来追随袁术,为袁术立下不少功劳却未得重用,在袁术帐下,孙策的性子被打磨了一番,见惯了勾心斗角,渡江入江东之后,孙策迅速发展起来,而且在用人方面,孙策对于人才的态度上来看,能用人亦能信人,这点上,绝非寻常武将可比。
陈默点点头,摊开曹操送来的竹简,袁绍如今雄视中原,冀州国富民丰,人才辈出,时日越久,袁绍越强,是以曹操希望能跟陈默联手,共同出兵,兵伐袁绍,共分河.北之地。
“伯父,请恕默不能立刻答应。”陈默一脸诚恳的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陈默需要与人商议一番。
“无妨,老夫一路奔波,也有些累了。”陈珪点点头,陈默若是草率的下了决定,他反而会看不起,当下起身笑道。
陈默点点头,让典韦送陈珪去休息。
陈默将竹简递给荀攸,让众人传阅,见众人都看完之后,方才询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主公,此事未必不可行,但却难完全相信曹操。”荀攸躬身一礼道。
陈默点点头,在正事上,他从没相信过曹操,易地而处,陈默只要有用得到曹操的地方,也会对他进行诓骗,让他为自己所用,曹操应该也未曾指望陈默答应他,但这封信究竟代表什么?意义何在?还让陈珪亲自送来。
“文和?”陈默目光,看向一直在旁边不说话,存在感很低的贾诩笑问道:“如何看?”
贾诩抿了口清酒,想了想道:“便是两家联手,想要覆灭袁绍也不易,况且若是袁绍大败,恐怕主公也不会与曹操继续联手吧?”
陈默点了点头,袁绍如果大败一场,其势必衰,到时候陈默自然不会继续与曹操联手,甚至如果曹操势头猛的时候,陈默不介意联合袁绍败曹操一场,所以依旧是三分之势,只是袁绍第一诸侯的名头得让位,至于是让给陈默还是曹操,那就各凭本事了。
“孙策确有勇略,但荆襄之地亦是人杰辈出,那刘表虽非雄主,但也非庸才,又岂是如此轻易便能攻下?”贾诩思索道:“曹操或有担忧,但还不至于进退失据,依在下之见,曹操此举,是想败袁绍一场,最好还能因此而让袁绍与主公结下大仇。”
袁绍给曹操的压力太大,陈默又险要驻守,就算袁绍势大,陈默也不是太过畏惧于他,但曹操可没有这些,曹操此次主动求战,为的恐怕就是把陈默拖下水,但击败袁绍的好处,却是由曹操来得。
都知道要一战而灭袁绍时不可能的,这次曹操求战,主要是因为袁绍最近动作频频,曹操治下不少人态度模棱两可,对曹操的命令更是阳奉阴违,若能在战场上主动击败袁绍,对于曹操稳定人心来说有莫大的好处。
但想要胜袁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曹操没有信心,而且也担心后方被陈默趁虚而入,是以想要拉陈默一起下水,共同联手击败袁绍,这可能才是曹操真正的意图。
陈默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曹操这是想要利用自己来分担袁绍的压力,什么共分河.北之地显然是胡扯,这一战只是要灭掉袁绍第一诸侯的威望而非攻城略地,自己要跟着瞎掺和,只是帮了曹操一把,而自己却并无任何好处。
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情,陈默是从来不会做的,不过另一方面来说,对于能够击败袁绍,陈默也同样有着类似的想法,袁绍如今气势太盛,的确需要有人给他浇浇火。
看着眼前的竹简,陈默沉吟良久,也没有下定决心道:“答应他倒是可以,不过怎么打,得由我来定!”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共谋袁绍
睢阳,曹府。
“伯道答应了?”曹操有些诧异的看向陈珪,原本他虽然想拉陈默下水,一起对付袁绍,但也没想过陈默会这么痛快的答应,陈默应该不会太顾念陈家的情分,而且陈家也没理由全心全意的帮自己才对。
“伯道确有此意,不过伯道不准备与明公合兵一处,伯道准备兵出幽州,先下代郡、上谷两郡之地。”陈珪躬身道。
简单来说,就是各打各的,陈默自幽州出兵,那里相对薄弱,但如果陈默出兵,肯定能够分走袁绍的大股兵力,同时陈默也有足够的退路,如果曹操没有如同约定的一般出兵的话,陈默会立刻止步,代郡、上谷一带多山,又临胡地,陈默吞下这两郡,如果曹操这边没有表示,陈默会立刻住手,如果曹操动兵的话,袁绍在幽州势力终究薄弱,陈默会趁势席卷幽州,不管曹操这边有没有战果,陈默那边都不会吃亏。
曹操何等人物,很快明白了陈默的打算,就算最后退兵,若是袁绍追究的话,这边两家结盟,袁绍也不敢过分相逼。
“有劳汉瑜公走这一趟。”曹操微笑着对着陈珪道。
“不妨事,陈家既入明公麾下,力所能及之事,老夫自不会推辞。”陈珪摇头笑道:“若无其他要事,请容老朽告退。”
“汉瑜公慢走。”曹操连忙起身相送,自得徐州之后,陈登依旧是广陵太守,陈珪在担任了一段时间徐州刺史之后,便被招入朝中,担任太常,这是曹操拿并州牧跟陈默换来的,名义上是升迁,实际上陈珪的身份是人质,用来钳制陈登的。
但只要陈登那边没有异动,曹操对于陈家还是十分亲善的,一来陈家的影响力摆在那里,二来吗,也算给陈默个面子。
“明公莫要再送,老夫告退。”来到门外,陈珪谢绝了曹操继续相送,告辞离开。
“主公,若是如此的话,便等于我军与袁军主力抗衡,陈默却只是面对曹军偏师,便是最终得胜,我军无力再进,而陈默却极有可能得幽州之地。”重新回来,程昱皱眉道。
曹操点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陈伯道何时做过吃亏的买卖?重新坐下来,曹操看了看一众谋士,笑问道:“诸位有何看法?”
“看似是联盟,但事实上正如仲德所言,陈默只需动用偏师,便可轻取幽州,我军却要在此面临袁绍主力攻伐,便是得胜,也难有太多好处。”荀彧摇了摇头叹道:“果然不好算计。”
当初决定算计陈默,也只是想试一试,但结果……并未出人意料,陈默跟之前的对手显然不是一路货色,袁术也好,刘备也罢,真说到这算计之精明,大局掌控,都无法与陈默相比。
“奉孝?”曹操扭头看向一旁的郭嘉,这一仗,他想打,虽说如今没有明面上的战争,但治下世家豪绅,多心向袁绍,曹操对地方的掌控权在不断被袁绍蚕食,如果继续这般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没办法效仿陈默,必须赢上袁绍一场才能将这劣势补上。
郭嘉笑道:“此番只是试探陈默是否有相同意向,毕竟袁绍势大,主公与那陈默任何一方,都无力独自抗衡,而袁绍在士人之中的声望,无论对主公亦或是陈默都深受其害,既然如今陈默有此意向,自然还可再谈。”
北方三雄,若论出身,陈默和曹操加起来都比不上袁绍,这也是很多士人心向袁绍的主要原因,但天下格局到如今,虽然出身依旧重要,但对于君主而言,已经过了以出身论英雄的时代,袁术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扭转士人对曹操和对陈默的形象,两家联手,败袁绍一阵,无论对曹操还是对陈默都有好处,如今陈默显然是想把袁绍往死里搞,曹操替陈默抗揍,这显然不可能,以郭嘉对陈默的了解,除非此人压根就没有收拾袁绍的打算,否则,这只是拿来吓人的。
“还能谈?”程昱看向郭嘉。
“仲德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为人太过实诚了些,那陈默又非蠢材,这般做法,只会让这次联盟谈崩,主公不可能答应,陈默如此做法,只是想要掌握先机尔。”郭嘉笑着点头道。
曹操微笑颔首,这也是他喜欢郭嘉的原因,不会太过循规蹈矩,总能抓到问题的关键,现在的问题,不是看陈默开出什么条件,而是看陈默是否有意搞袁绍一把,曹操一人独抗袁绍自然吃力,但若陈默肯一起搞,两家联手,实力却在袁绍之上。
……
数日之后,洛阳,陈府。
把玩着手中的竹简,陈默目光却是落在堂下的陈群身上:“长文,之前伯父前来,我已说过,联手可以,但我的意思已经告知孟德兄,如今再来谈此事却是何意?”
“长陵侯所言之策,并非互利,便是胜了,我主也无任何好处,反倒是长陵侯能得幽州之地。”陈群摇头笑道:“曹公诚心与长陵侯结盟,攻抗袁绍,长陵侯若是也有此意,何不以诚相待?”
“但从孟德兄的条件来看,我并未看到诚意。”陈默笑着反问道。
按照曹操原本的计划,本就是将陈默当成个陪跑的,好处捞不到多少,但袁绍的仇恨却是拉了不少,赢了曹操声威大震,而陈默在声势上好似成了曹操的附庸一般,虽然实际上不是如此,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如今陈默还在广招贤才,这么大的事情,最终却在别人心中留下个附庸的印象,还有谁愿意来投?
陈群有些尴尬,最初的条件,他自然看过,看似两利,但在名声上,实际上是曹操占了上风,这东西看着很玄乎,但到了陈默和曹操这种地位,名声就代表着对人才的吸引力,无论是曹操还是陈默,对这声威的看重甚至高过地盘。
地盘没有可以打,但这声威没了,脚步就会慢,人才就会少,他们地盘已经足够大,声势上的东西才是他们真正要争得。
但问题是,陈默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现在反过来要实利,曹操拿名,陈默得利,曹操扛揍,陈默吃肉,虽然最后声势上,的确是曹操得利,但陈默却在实际上拿到了幽州,实际力量获得提升,幽并凉三州虽然贫瘠,但却是出强兵的地方,而且也是整个大汉主要马源,陈默若连幽州都得了,等于整个控制了大汉的战马资源,以后曹操要练骑兵,还得看陈默的脸色,自然不愿。
“此事我主也说了,是他思虑不周,此番群前来洛阳,便是与长陵侯商议此事。”陈群肃容道。
曹操这次,显然也不准备再跟陈默玩儿虚的了,两家不分大小,合力与袁绍相抗,若能胜之,陈默、曹操都可得名,同时也震慑之下那些对袁绍心怀念想的臣子,袁绍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强。
陈默闻言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此事长文便与元直、文优交涉,此事由他二人负责。”
陈默看向坐下的李儒和徐庶,李儒擅长此道,徐庶算是跟在李儒身边学习,他如今才能虽然不错,但在交涉上较为不足。
“喏!”李儒、徐庶出列,躬身一礼,随后两人对陈群露齿一笑。
陈群看着这两人的眼神,有些发慌。
谈判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曹操那边肯定有其底线,而李儒和徐庶,就是不断试探这个底线,两家如何出兵,出兵多少,负责哪片区域,从大方向上到细节,曹操还恬不知耻的跟陈默借粮,这粮要是借出去,多半是还不回来的,曹操拿什么来弥补?
从战局上到朝廷官位的划分,陈默这次主要是要河内太守之位,还有河内的各县县令之职、县尉之职一应官员册封陈默是都要的,同时这一仗,曹操和陈默都有意将袁绍大将军之位削去,而陈默这边让出三公之位,但大将军之位陈默却想要。
毕竟这大将军太重要了,刘宏在世的时候,大将军何进就有调动天下兵马之权,甚至有时候能代替天子处理国事,若陈默得此位,在大义上是有资格跟曹操那边的朝廷分庭抗礼的,就如如今的袁绍一般。
当然,这个职位曹操也想要,一个空有其名的三公之位换取大将军之位,曹操自然不愿,况且以陈默的年纪,也不适合担任大将军。
到最后,大将军之位还是留给袁绍,陈默得骠骑将军之位的同时,司隶校尉也归陈默,可以由陈默册封,而曹操这边,需要卫尉之职。
这次谈判,一直持续了五天,最终双方决定以濮阳为界,濮阳以西,陈默负责,濮阳以东,曹操负责,同时陈默在云中的军队需在代郡一带游弋,威慑袁绍,至于是否进攻,那就看陈默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双方约定在建安五年秋收之后一同出兵,写下盟书之后,陈群才告辞离去,去向曹操复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战争阴云
“可惜了。”陈群带着盟书离开之后,陈默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倒不是对这次盟约的内容有什么不满,而是对陈群觉得有些可惜,当初他可是希望能通过钟繇将陈群给拉到自己这边来,但陈群最后却选择了曹操。
陈群的能力自然是不差的,但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来看,陈群的能力与荀彧有些类似,但却终究差一些,而且也不像荀彧那般早早地就投了曹操,深得曹操信任,只要荀彧在一天,陈群在曹操手下就永远是第二梯队的谋士。
如果当初陈群不是投靠曹操,而是来自己这边的话,重视程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主公,此番盟约我等已经做过梳理,还请主公过目。”李儒抱着几卷竹简过来,放到陈默的桌案之上。
这次陈默跟曹操联手,算是各取所需,大家都有在名声上把袁绍从神坛拉下来的想法,毕竟就算陈默手下,也有不少人是向着袁绍这边的,以出身来算的话,陈默跟曹操加起来,都比不过袁绍,但天下局势到了今天,对于如今一方君主来说,不应该只以出身来论英雄,如果真那般论的话,袁术才该是当今的天下第一诸侯。
但很多人心中都有类似的观念,这次陈默跟曹操联手,为的就是打破人们心中这份观念,打碎袁绍四世三公的光环,不然的话,袁绍拉拢陈默和曹操麾下的官员太容易了。
因此,在经过几番谈判之后,陈默和曹操基本是实心实意的合作,但相互之间的防备是不可避免的,从地势来看,曹操的确是这一次的主攻方,但要让陈默入局并且在声势上不熟曹操的话,这河内就必须拿下来,盟约中,是以陈默拿下河内之后,开始正式向袁绍宣战的。
而打这一仗,兵马调动、人员的分配都是需要时间来调度的。
“不知主公欲以何人为攻打河内之主将?”李儒询问道。
“高顺!”陈默回答的很干脆,如今太史慈在云中,徐荣、华雄在西凉,陈默身边能力和资历尚能够担任大将的,高顺是首选:“另外,命太史慈所部向代郡移动,吸引袁绍注意。”
攻下幽州是不太容易,但也要试一试,这次出征虽然是为名义上的东西而来,但如果能趁势攻占一两个郡,陈默自然是愿意的,反正此战之后,跟袁绍的关系是势同水火了,削弱袁绍的同时,壮大自己,何乐不为?
李儒点点头,高顺的确合适。
至于出兵多少,陈默这边不算太史慈所部,是准备出兵六万,除了高顺之外,还有崔耿、鲍庚、张济、马超、庞德、马岱、王彪、郑屠等一众将领也会参战,河内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占。
接下来,陈默在年关过后,便命崔耿和鲍庚率部去往箕关,只待秋收之后,便自箕关出兵,配合高顺这边攻占河内。
此外还有自关中调集了大量的粮草,以筹备这场战争。
陈默和曹操最大的不同,便是陈默对地方的掌控力极强,就算地方官员心向袁绍,也没办法对陈默的命令阳奉阴违,而曹操这边,地方官员如果在关键时候卡主粮草不放的话,曹操没有任何办法。
这次对袁绍用兵,曹操也是想要效仿陈默,进一步剥夺地方官员的自主权,加大自身对地方的掌控能力。
关中频频调兵,曹操这边也在集结兵马,这般大规模的行动,袁绍自然不可能不知情。
冀州,邺城。
袁绍看着各处传来的消息,微微皱眉道:“这曹操与陈默在干什么?”
“或许是两人准备开战?”郭图猜测道。
开战?
田丰、沮授等人闻言看了郭图一眼,对谁开战?若是两家相互攻伐,怎会不管袁绍这边的反应?
田丰皱眉对着袁绍拱手一礼道:“主公,两家突然积极备战,却未有任何表示于主公,恐怕此番所图,乃是我冀州,主公需早作准备。”
袁绍闻言点点头,这点他也赞同,三家现在三足鼎立,陈曹两家积极备战,却不带袁绍,至少也该派人来拉拢袁绍,让袁绍站在自家这边才对。
现在这两人大规模调动兵马,恐怕是冲自己来的,当下,袁绍冷哼一声,自己还没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反倒先跑来找自己的不自在,当他袁绍如袁术那般好欺不成?
当下,袁绍也下令调动兵马,命文丑进驻濮阳,沿河设防,又令淳于琼、眭元进分别屯兵于白马、官渡,命袁谭在青州做好防备。
大汉原本平静的天空下,再度战云密布。
而袁绍显然不想只是做防守,既然两人想要开战,袁绍更倾向于直接聚集兵马出兵攻打,主动进攻。
“主公不可!”田丰知道袁绍的打算之后,连忙前来相劝:“如今陈曹联盟,我冀州虽钱粮广盛,兵多将猛,但也未必是两家联手之敌,当此之际,当先破两家联盟,再徐徐图之,可使人分至两家,挑唆两家关系,令二者不能齐心,再分而破之,必能大胜。”
“要我向他二人示好?”袁绍闻言,有些不乐,如今的袁绍,可是北方霸主,第一诸侯,要他向两个主动对他不怀好意之人示好,袁绍自然不乐意。
“主公,大局为重,眼下些许示好,也不过是为他日能破陈曹两家做准备,只要能破此二人,世人只会赞扬主公决断英明,能屈能伸,乃大丈夫也。”一旁的沮授连忙补充道。
袁绍闻言,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决定,当下命陈琳撰写文书,分发陈默与曹操,先质问两人为何频频调兵,再向两家抛出橄榄枝,愿意结盟,对付另一家。
陈默和曹操这边,都是老狐狸了,对于袁绍的好意全盘接受,至于更换攻击目标,那就再说了,毕竟两家这次联手,有着很强的目的性,败袁绍一次,将袁绍的光环打碎是两人共同的一员,所以好处自然是要收的,但仗依旧要打,至于和谈,打完了再谈不迟。
虽说两家联手,势大于袁绍,但战争这种事情,不是说谁势大就一定能赢,何况这次的对手还是袁绍,天下第一诸侯,帐下文臣武将一点不差,更有强军在手,陈默和曹操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赢,所以两家再对袁绍的态度上,也并没有太过强硬,打还是要打的,不过打完你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
在陈默和曹操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诸侯相争,最重要的不是关系有多好,而是利益,只要利益一致,就算今天把你爹杀了,明天也一样能够握手言和,这也是诸侯相争的常态,陈默和曹操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否则只记仇的话,曹操抢了本属于陈默的天子,陈默射了曹操一箭,还唆使吕布夺了南阳,几次算计曹操,差点让曹操反叛,记仇的话,两人那是不死不休了。
但该联手的时候,陈默曹操真的一点都不记仇。
但袁绍出身高贵,显然没法接受这种没脸没皮的相处方式,在得知两家收了自己的好处,但似乎丝毫没有对另一方进攻意图时,差点当场炸了,在邺城衙署中,破口大骂两人无耻,又命文丑、颜良主动搦战,袁谭那边,也做好攻打曹操的准备。
袁谭如今占据青州,麾下更有刘备、关羽、张飞这等猛将,对于打曹操,刘备兄弟三人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之前被夺徐州之仇,兄弟三人可没忘记,如今能借袁谭之手,给曹操一个深刻的教训,若是合适,借兵重夺徐州也非不可能。
秋收尚未到,黄河两岸,三大诸侯的势力已经开始剑拔弩张,颜良、文丑更是数次渡河主动出击,袭扰陈默与曹操的治地。
不过袁绍这次算是以守势对两家,在布局上倒是相当谨慎,也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迎来了建安五年的秋天,战争也进入了爆发阶段……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战幕开端
河内,轵县。
连天烽火从轵县一直蔓延向东,这是袁军的求救信号,关中军的进攻早在年初的时候已经有了准备,颜良和蒋奇在整个河内敌军可能的进攻点都加强了防备,按照颜良原本的打算,并非这般被动防御,若能在开战时夺取箕关,就算不往河东进攻,那也至少能够以少量的兵力守住箕关,节省出来的兵力是能够更有效地在沿岸设置防线,阻拦关中军渡河。
只可惜,守关的崔耿并不是好相与的人物,颜良连攻半月未能攻破箕关,又不愿折损太过,这次陈曹联军来势汹汹,袁绍虽说兵多将广,但要防御的地方也多,在没有发生战事之前,颜良这里暂时是分不到太多兵力的。
箕关作为河内与河东之间的咽喉,此刻牢牢被崔耿拿住,颜良有力也使不上来,同时也担心成皋方向渡河来攻,是以不敢在箕关滞留太久,只能命蒋奇在轵县和原乡一带设立防御,但关中军的攻势来的太快,防御尚未完全建立起来,鲍庚已经率军攻占了相对薄弱的原乡,崔耿更是率军直逼轵县,关中军的攻势要比想象中更加猛烈,只是一日,蒋奇便不得不燃起烽火,向颜良这边寻求救援。
烽火连天,但救援却迟迟没到。
“将军,怎么办?”激烈的厮杀声,源源不断的汉军蜂拥而来,冲上了城池,又被守城的袁军不断地驱赶下去,投石车发出的石弹不停地落在城墙上,夯土建成的城墙不断地震颤着,仿佛随时可能塌陷一般。
这次进攻,箕关里竟搬出了上百架投石车,云梯、冲城锤更数之不尽,蒋奇觉得,若是城池会说话的话,轵县会不会有受宠若惊之感?一座不出名的县城,竟然拿这么多攻城器械来攻,这阵仗,攻打郡治都足够了。
“让城中百姓帮忙运送石木箭簇,所有将士全部上城守城!”蒋奇咬了咬牙,怎么办?他能怎么办?颜良迟迟不来,显然那边也受到了进攻,被拖住了,现在只能死守了。
“喏!”
轵县这座在此前并不出名的小城,在关中军的石弹、劲弩中,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但却又似乎有股韧劲,崔耿强攻三日,每次都好似快要攻破,却又被城中守军撵了下来。
“弹丸之城,连攻三日都未能攻破!”崔耿的营帐中,听着部将的汇报,崔耿也有些恼怒,轵县并不是什么坚城,城墙两丈出头的高度,并不能给守军带来多大的优势,就这么一座城池,一万大军,配合上百架投石车,数百架云梯和冲城锤,却迟迟未能攻破,这让崔耿觉得有些颜面受损。
他可是陈默手下大将,最早跟随陈默的一批将领,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什么敌人没见过?什么坚城没破过,此刻却被挡在这区区轵县之外不得寸进,让他如何有颜面去见陈默?
“将军,我军云梯、冲城锤被烧毁过半,将士们连攻三日,士气也有些低靡,不如暂且休战,歇息一日再攻?”一名偏将看着崔耿犹豫道。
“不行,我军士气低落,敌军恐怕更不堪,现在便是看双方谁能撑得住!”崔耿犹豫了片刻后,摇摇头,隔着帐门,远远看着残缺不全的轵县道:“传我军令,明日将所有投石车调集到西门方向,全力轰击西门,就算是将西城轰塌,明日也要破城!”
“喏!”
次日一早,崔耿将上百架投石车调集到西城,在三军将士的保护下,将投石车缓缓地推向战场,蒋奇显然也看出了崔耿的打算,这是看准了城墙薄弱,想要强行将城墙轰塌,当下调集人手,疯狂射箭,虽不能阻挡对方脚步,但至少不能让对方这般轻易便靠近城墙,更是亲自领兵率部出城,想要摧毁投石车。
崔耿自然防到了这一手,亲自指挥兵马拦截,双方在城外一场厮杀,蒋奇最终不敌,被赶回城中,而投石车在无数盾兵的保护下,终于将城墙纳入了射程之内。
“嘎吱~轰~”
一枚枚石弹破空而出,带着恐怖的尖啸朝着城墙方向落下来,上百枚石弹,好似陨石天降一般不断地轰击在城墙上,同时崔耿还布置了弓箭手向城头不断倾泻箭簇。
守城的将士渐渐被压制下来,躲在女墙后不敢探头,蒋奇亲自登上女墙,怒吼着鼓舞士气,却被流矢射中,被亲卫抢下来。
“轰隆隆~”
便在此时,一段城墙终于没能撑住,塌了一片,躲在女墙后的将士惨叫着顺着滑落的土石掉下去。
“继续轰!”崔耿见状目光一亮,让投石车加大力度。
“将军,撤吧!”蒋奇起身射了一箭,将一名填弹的将士射杀,紧跟着这边落下一片箭簇,四周不少将士倒在血泊里,亲卫拉着蒋奇惨声道,兵力相差悬殊,器械也没有对方多,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投石车,城破已是定势,再守下去,只会全部交代在这里。
“混账!”蒋奇狠狠地锤了一把女墙,整个女墙直接坍塌下去,将众人暴露开来,吓了蒋奇一跳,连忙躲到女墙后面,从残破的城墙上,看到对面的关中军已经开始推着云梯向城墙移来,心知难以继续抗衡,只能无奈道:“撤!自东门出,随我突围!”
在敌军这般猛烈地攻势下,凭借轵县小城能守到现在已是不易,蒋奇当下带着城中守军弃城而出,崔耿虽然安排了伏兵,但所谓归师莫掩,蒋奇一心突围下,最终没能将这支袁军彻底消灭。
一边安排斥候继续探查蒋奇动向,崔耿则带领亲兵入城,张榜安民,陈默让崔耿作为这一路主将,就是因为崔耿有治理地方的经验,在攻破城池后,能将可能出现的暴动压到最低,避免士兵入城之后没了规矩,杀掠百姓,这河内如今在陈默眼中,可以进是他的地盘。
另一边,蒋奇败走之后,并未去跟颜良汇合,一路奔往波县准备继续组织防御,袁绍留在河内的兵马不多,颜良和他,只能借着城池之利,步步设防,寸土必争。
有了上之前的经验之后,蒋奇这次一到波县,便立刻组织城中百姓加固城墙,同时调集守城物资,连夜在城墙上命工匠打造投石机,准备在波县这里将崔耿拦住。
另一边,崔耿在安抚百姓之后,也得到了蒋奇积极组织防守的消息,蒋奇的韧性以及能力,这次攻城战中崔耿已经领教到了,之前攻打轵县已经如此费力,这波县恐怕更加难打,心中不免有些发愁。
“将军何事烦心?”就在崔耿一筹莫展之际,却见鲍庚带着一人进来。
“德祖?你怎在此?”崔耿看到来人,有些惊讶道。
杨修如今是陈默门下幕僚之一,不过地位上,自然是不如贾诩、李儒、徐庶以及荀攸的,太过年轻,资历不足,而且为人也有些恃才傲物,没有一定的本事,是很难被他礼遇的,崔耿不是太喜欢这人,不过既然当面见了,崔耿也不好不理,当下起身相迎。
“在下资历尚浅,是以与主公相请,前来参展,作为将军这一路军师祭酒,还望将军多多指教。”杨修躬身道,礼节上的事情做的很到位,只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入坐。”崔耿点点头,伸手一引,也明白陈默是想历练杨修,当年徐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曾在入关中之战中随军参谋,不过那时候徐庶跟的是陈默,后来也曾跟随在徐荣身边讨教。
“多谢。”杨修点点头,跪坐在崔耿下手的位置,微笑道:“尚未恭喜将军,先下一城。”
“唉~”想到眼下的局面,崔耿摇了摇头叹道:“这轵县不过小城,守军也不足,尚用了四日方才攻破,何喜之有?”
“但那蒋奇却是袁绍麾下有名将领,仅在河.北四庭柱之下,颇为善战,将军此番能胜此人,足以叫将军扬名天下。”杨修摇了摇头,城池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崔耿这次击败的是蒋奇,那可是河.北名将。
“就算是项籍复生,敌我悬殊之下,也未必能胜。”崔耿摇了摇头,也知道杨修这是示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心里很清楚,他能击败蒋奇,完全是兵力和军备上占了大便宜。
“方才来见将军,见将军愁眉不展,却不知将军刚刚得胜,为何烦忧?”客套几句之后,杨修将话题拉到正题,有些好奇道。
“德祖有所不知,此战虽胜,但那蒋奇仍有再战之力,此时已经退往波县组织防御,此前攻打轵县已然颇为困难,若那蒋奇这般步步为营,我这兵马,恐怕耗也会被他耗死。”崔耿苦笑道。
“波县?”杨修看了看挂在蒋奇身后的地图,想了想道:“不管如何,还是先往波县一观再说。”
崔耿点点头道:“德祖言之有理,我正欲稍加修整便出兵,德祖可愿同往?”
“自然。”杨修点点头,他这次来,本就是来助战的,肯定要随军出征。
“明日起兵,德祖跟在我身边便可。”
“喏!”
第一百七十六章 蒋奇再败
波县,蒋奇几乎调动了波县全部青壮出城,在城外挖了三道沟壕,最后一道便是算准了投石车的射程,专门拿来卡投石车的,另外更命人制作陷阱、陷坑,当初在敖仓余昇是怎么设置障碍的,蒋奇变一变思路,现在都拿出来,虽然因为时间的关系,无法做到如余昇那般彻底,但若按照正常攻城方式,想要攻破波县,可绝非三天能够下来的。
单是顶着城头的箭雨添平那沟壕就不容易,崔耿带着杨修查过了波县四周,根本没有太大的破绽,面对众将的询问,崔耿也只能苦笑道:“想要攻破波县,怕需月余之功,看来是难以按照计划与高将军会师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崔耿率军自箕关而出,高顺则率军走孟津渡河,直取温县,与颜良主力作战,令袁绍军不能支援蒋奇,最后崔耿在以优势兵力击败蒋奇后,直取怀县,夹击颜良。
但从眼下的情况看来,要攻破蒋奇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做到了。
“却也未必。”杨修拖着下巴,皱眉思索着。
“德祖可有妙计助我破城?”崔耿看向杨修,有些期待道。
“尚不知晓,在下需再看看。”杨修摇了摇头,他只是有个想法,但没有仔细探查过,还不能确定:“将军再容我两日,测算之后,再于将军消息。”
两日?
崔耿点点头,反正他现在也没有破城之法,就当做准备了,当下先让将士们准备土包,准备添平壕沟、陷坑再说,若杨修想不出计策,也只能强攻了。
杨修则带着几名亲卫每日在波县四周徘徊,各处高地俯览,两天后,杨修找到崔耿道:“我有一计,或可一试。”
“请先生教我!”崔耿闻言大喜,连忙起身道。
杨修无语,平日里直呼表字,这个时候知道叫先生了?作为陈默的幕僚之一,自己被人称作先生的时候还真不多。
杨修指了指地图道:“波县紧邻沇水,可在尚有筑坝……”
“德祖啊。”崔耿闻言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沇水的水位,还有波县的城高根本无法淹城。”
并不是跟前有水就适合水攻。
“在下知道,不过此计并非要水淹波县。”对于崔耿的现实,杨修已经无力吐槽了。
“若那蒋奇如将军一般能够一眼看破,这掘水之策,可以冲毁那些陷阱,反复几次甚至可以动摇城墙,若那蒋奇没有如将军一般看破,见我军筑坝蓄水,必然会率军出战,届时甚至无需再做什么,将军只要能在城外将那蒋奇击溃,此战便算胜了。”
波县也是夯土城墙,如果城墙在水里泡上几天,不说立刻崩塌,但肯定会软化松动许多,等再攻城的时候,自然更容易一些。
崔耿想了想,虽然不能直接破城,但照杨修这么说,倒是可以一试,当下命杨修亲自带领人马前去筑坝蓄水,崔耿则带着人戒备蒋奇出城来战。
另一边,蒋奇自然也发现敌军在筑坝蓄水,但这波县显然不适合水攻,那崔耿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谨慎起见,蒋奇还是招来众人商议。
“我看那关中军不过是想诱将军出城,他们若真想蓄水攻城,怎会如此轻易教我等看到?”几名将领七嘴八舌的说着,这蓄水攻城看上去诱敌的意图太明显了。
蒋奇点点头,他也是这般认为,当下对于敌人筑坝蓄水不予理会,只是不断加固城防。
如此又过了三日,杨修做好了简易的堤坝,见对方并未中计出城来攻,当下便掘开了堤坝,将沇水引往波县。
波县城头,看着那一层水流蔓延而来,不少守城将士笑出了声,这样的水,莫说淹城,能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都不多。
蒋奇皱眉看着城外在水中不断暴露的陷阱还有被淹住的壕沟,却没有笑出声来,当天,水尚未退去,关中军已经背着土包在城外开始掩埋陷阱,甚至往壕沟里填土,蒋奇连忙命令将士射杀敌军,只是距离太远,收效甚微。
杨修站在高台上,看着汇聚在城池附近的水渐渐渗入土壤,让崔耿收兵,又放了一次水,波县亦是寻常县城,并没有护城,涌来的水多被城墙或是城下的泥土吸收,如此反复再三,每次水势一退,将士们便背着土包继续上前填埋,将殷玮土质过松重新陷下去的坑洞再度补满。
三次放水之后,波县西城的陷阱全部被掩埋,第一道壕沟也被添平了大半。
“明日便可攻城了,将军可如在轵县一般,继续使投石车轰击城墙,同时以弓箭手掩护,让将士们继续填埋壕沟。”杨修看着崔耿笑道。
崔耿点点头,常规攻城战,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当下命人连夜挖土,次日一早,便让人将投石车推出来,大量将士背着土包冲上去,在盾兵的掩护下,先将第一道壕沟添平后,投石车、弓箭手开始缓缓推进,弓箭手开始压制城墙上的守军,盾手则保护着军队开始填埋第二道壕沟。
城墙上,几名将领有些焦急:“这壕沟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添平?”
“之前的水冲了不少泥土进去,我们的陷阱更是直接被冲开遮蔽物,没能阻碍敌军。”蒋奇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之前那水的用途了,掩埋在陷阱上的遮挡物直接就被冲走了,自然不可能如同当初敖仓时,余昇的陷阱一般让他们战战兢兢不敢向前。
现在对方只需添平壕沟,便能直接攻城了,虽说依旧有一定影响,但已经很难如同当初敖仓那般对敌军造成太大影响了。
“将军,城门被泥沙给封住了。”一名将领突然急匆匆的上来,躬身道。
蒋奇点点头,并没有让人立刻将泥沙清理,这样一来,至少敌军想要攻破城门也不容易,这边城门虽然被泥沙封住了,但其他城门不可能都被封住。
第二日,关中军的投石车跨过了壕沟,开始对城墙发起猛烈轰击,同时崔耿派人扛着普通长梯开始跳过壕沟,对城墙发起试探性的攻击,蒋奇带着人马躲在女墙后面,只要对方投石车一停,立刻跳起来将搭在城墙上的长梯推倒,这些长梯就是普通梯子加长而已,不像云梯那般难以推倒,就算下方有人帮忙固定,也能很容易被推倒。
但因为少了城头弓箭的压制,第三日,另外两道壕沟也被推平,到了第四日,关中军的云梯、冲城锤开始被搬上战场,对城墙发起了总攻,投石车轰击不断,云梯在投石车和弓箭的掩护下开始搭在城墙上,蒋奇立刻命人以火油浇灌,大量的云梯被焚毁,崔耿这边却做起了五架井欗开始攻城。
蒋奇想要趁敌军退兵之际,出城烧了井欗,但西门被泥沙封堵,一时间打不开,两侧出兵,却被崔耿指挥人马拦住,一番厮杀之后,折损了不少将士,却也未能将井欗烧毁,反倒是守城兵力更加薄弱。
到了第五日,投石车配合井欗,井欗可比城墙都高了许多,在投石车的掩护下,井欗上的士兵开始朝着城墙放箭,将其几次想用火箭烧了井欗,却未能如愿,反倒是井欗靠近之后,关中军顺着井欗搭建的浮桥杀上了城头,城墙差点没能守住,蒋奇亲自提剑来回冲杀,又用火油罐扔在井欗上,烧了一架井欗,方才将敌军击退。
“将军,城中可战之兵已不足五百!敌军却三面合围,这城,守不住了!”第六日,崔耿一改之前集结兵力猛攻一面的攻城方式,而是将兵马分开,从三面进攻。
蒋奇手中兵马本就不多,在轵县折损了不少,波县开战之后,每日都是浴血奋战,蒋奇身为主将,都受了不少伤,可见战况之激烈,士卒死伤自然更多。
蒋奇看了看四周一个个双眼泛着血丝,士气萎靡不振的将士,心知明日敌军攻城必难幸免,他的身体也到了极限,更别说寻常将士。
犹豫片刻之后,蒋奇最终还是决定趁着敌军尚未反应过来,连夜撤走,只是这轵县、波县被攻破,再往后,整个河内都要暴露在敌军的兵锋之下,还如何守?
“蒋将军可在?”正在蒋奇迟疑之际,却见一骑飞奔而来,来到城下,对着城头大声喊道。
却是崔耿并未立刻攻城,而是派人先来谈判。
“我便是!”蒋奇深吸了一口气,从女墙后露出头来,看着对方道:“你有何事?”
“蒋将军,轵县、波县弹丸小城,将军能守到如今地步,已是难得,我家将军自认,若非兵力远超将军,未必敢言胜。”那骑兵对着城头一礼道:“我家主公求才若渴,将军守到如今,已是尽了对袁绍之忠义,此时城破已难幸免,将军何不开城投降,我家将军愿意力荐将军!”
“呵~”蒋奇冷笑道:“大言不惭,若有本事,破城后生擒了我再来劝降吧!”
那骑兵点点头,他只负责传话而已,如今话已传到,至于降或不降,那是蒋奇的事情,当下对着城头一礼,调转马头便走。
“撤!”蒋奇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众将喝道,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城是守不住了,先保全性命再说。
“喏!”
第一百七十七章 高顺战颜良
崔耿的偏师出箕关之后连夺两城,正面战场上,高顺率领着两万关中大军的渡河之战也相当激烈。
颜良在探得高顺准备渡河后,并未在温县死守,而是带着兵马趁高顺阵脚未稳之际,当先杀来,想要将渡河的将士给赶回水中。
八月的河水,水势正猛,哪怕孟津一带相对平缓,但若被赶入河中,生还几率也不是太大。
只是颜良挑选的两千精锐士兵,在河口处猛攻高顺当先登岸的千余士卒,原本在颜良看来这是必胜之战,但那千余士卒的悍勇却大出颜良意料,但见千余将士并未结阵防守,而是在高顺的指挥下结阵冲锋,不说多么悍勇,但一千人好似庞大的绞肉机一般,颜良亲自带领的两千精锐,竟被对方杀的溃不成军,颜良亲自断后,拼死力战,差点陷入阵中被生擒。
两千精锐经此一战折损过半,颜良好不容易带着溃军杀出重围,一路逃往温县,却是再不敢出城迎战,眼看着高顺有条不紊的在温县城外立营,关中军缓缓渡河,再难出城迎敌,只能拒城死守,同时派人星夜赶往邺城求援,河内守军就算把各县县卫都算上,也不过两万,面对如此凶悍的关中军,颜良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那高顺竟如此凶猛?”颜良看着城外不断聚集的关中大军,一脸愁苦,陈默麾下的人怎的都是如此奇葩,那余昇如同一头乌龟般缩首不出,防御之坚固,令人无从下口,如今这高顺却是凶猛无比,麾下将士不但配合默契,厮杀起来更是悍勇难当,河.北之地,也需只有当年的鞠义可以与之相抗。
奈何鞠义已死,其麾下的先登死士也被编入各军,或为小将,或为精锐,但就算重新聚集,怕也早没了当年鞠义手下时那般气势。
有时候一支军队的气势跟将领密切相关,就是同样的部队,不同的将领带领,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决然不同。
颜良此刻有些怀念鞠义了,虽然那人跋扈了些,武艺差了些,但战场上的鞠义却是当真厉害,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颜良现在只能靠自己,他不信那高顺麾下将士都是这般勇猛,那样的话,这仗也别打了。
一直到第三日,关中军才尽数渡过黄河,集结在温县城外,此行陈默命王彪、马岱为高顺副将,随高顺出征,二人整兵结束之后,前来向高顺复命。
“温县乃万户之县,城墙坚固,那颜良有些勇武,也知兵,若是强攻,折损必巨。”高顺摊开地图,温县周围的环境他已经在这两日探查了一遍,指着下游,沇水至此而分,水道在北方来说,算是比较复杂的地方,但就地势而言,并不算太有特点,但也没有什么缺陷,颜良手中兵马不少,守城足矣,想要靠强攻攻破,折损必然极高,高顺自然不愿意在此时硬碰。
“不知将军有何打算?”王彪躬身道。
“顺水而东,便是李城,袁绍军若来支援,必过此处,便请王将军率本部人马攻占此城,防备袁绍援军。”高顺指了指温县下游处的李城,看向王彪道。
陈默麾下,擅守将领极多,王彪便是其一,当年祁县守御,王彪初涉战场表现颇为亮眼,之后这些年,王彪在各军担任要职,作战经验也颇为丰富,让王彪如同一根钉子一般钉在李城,一来可以让温县守军心中承受压力更大,二来也可挡住来援之敌。
“喏!”王彪躬身接令。
高顺又取了一枚将令,看向马岱道:“马将军久在西凉,通晓骑战之术,可带领军中骑兵袭扰敌后,断其粮道,令诸县不能驰援温县!”
“喏!”马岱躬身接令,告辞离去。
一切军务处理妥当,高顺又命斥候散布温县四周,打探温县动向他的兵力不足以围攻温县,但却有能力将温县困住,而后再徐徐图之。
颜良连夜组织城中军民搬运辎重,修缮城池,准备死守温县,但高顺却迟迟不来进攻,颜良诧异之下,命人出城打探,才知高顺已经派兵袭扰自己后方,断自家粮道,同时城池四周也被大量斥候监察,一举一动都难逃高顺耳目。
“将军,若粮道被断,城中粮草恐怕难以久持!”一名偏将看向颜良,皱眉道。
高顺这是准备跟他耗或者说逼颜良出城来战,温县存粮,显然难以支撑太久。
道理,颜良自然清楚,但他手边骑兵不及高顺多,兵力无论数量还是战力都有所不如,此刻若出城与高顺决战,败多胜少,胜了还好,但若败了,河内再难阻挡关中军大举入侵。
“死守待援,主公那边很快便会得知消息,只要主公援军赶来,到时候内外夹击,何愁那高顺不破?”颜良是打定主意要跟高顺耗下去,等袁绍援兵前来支援。
只是如此一来,等于主动放弃各处险要之地,要知道,颜良要守的可不只是温县,而是整个河内,如今颜良所率主力被高顺围困在此,河内其余地域自然难以顾及,蒋奇也在这个时候被崔耿所败,率领残部逃往温县本想跟颜良汇合,商议对策,却正碰上奉命前来截断温县后路的马岱。
温县城西北三十里,沇水之畔,当看到迎面出现的骑兵斥候时,蒋奇便觉不妙,立刻命参军集结列阵。
另一边,马岱在得到这边发现袁绍军之后,立刻挥军赶来,正看到一支数百人的人马在河水畔背水列阵!
马岱眸子里闪烁着兴奋地光芒,这是他入陈默麾下第一次正式的大战,对手还是当今天下公认的第一诸侯,虽然只是一支残军,但马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立功的机会,骨子里的血液好似沸腾起来一般,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矛,厉声喝道:“聚!”
千余骑兵迅速聚成庞大的骑阵,千余骑兵的气势渐渐汇聚在一起,犹如一座巍峨大山一般朝着蒋奇和他的残兵碾压过来。
本就已经人困马乏的残军见到如此气势的骑阵,尚未开战,气势便已经弱了几分,军阵中不断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那边随着马岱高高举起的长矛虚虚一劈,庞大的骑阵开始缓缓前进,速度并不快,却在不断攀升。
哪怕蒋奇知道,自己背后便是河水,对方不可能真的冲上来,但当那一名名骑士策马开始狂奔之际,心中依旧不断发怵,无形的压迫感让他有种想要后退的感觉。
他尚且如此,身后的残军自然更加不堪,阵型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噗嗵~”
有人跌落水中,惨叫着顺着河水流往下游,北方将士会游泳的可不多,大多数都是旱鸭子,落在水中,除了扑腾起大量的水花,并不能缓解他们目前的尴尬处境,反而让案上的将士军心更乱。
“杀!”
蒋奇知道,再这般下去,自己这支残军恐怕尚未交战便要彻底崩溃,必须做些什么,身为一名军人,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非被敌人驱赶牲畜一般赶进河里淹死,所以,他鼓起余勇,当先杀向对面的敌军,虽然这样在战术上来说很蠢,步兵对抗骑兵,必须以严密的阵型来对抗骑兵的冲击,蒋奇作为冀州名将,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别无选择。
身后的将士士气已经落到谷底,他要做些什么,来激起将士们最后的斗志。
只可惜,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跟着蒋奇冲出来的将士并不多,只有寥寥数十人跟在蒋奇身后,迎向那浩瀚的骑阵。
马岱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哪怕是敌人,但也不得不敬佩对方的勇气和胆魄,这是位值得尊敬的敌人,手中的长矛渐渐压低,马岱冲在最前方,正对着蒋奇的方向,两支不成比例的人马很快交接在一起。
“噗噗噗~”
这样的对冲,过于花哨的武艺并没有什么意义,马岱的长矛被蒋奇挥刀击开,但马岱没有回头,汹涌而至的骑阵很快便将蒋奇湮没。
战斗开始同样也代表着结束,马岱缓缓将战马勒止在岸边骑兵阵前,高高举起手中长矛,朗声喝道:“降者不杀!”
“当啷~”“当啷~”“当啷~”
本就已经失去斗志的将士并没有太多的迟疑,眼见主将战死后,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跪地请降。
马岱让人安排这些降军送往高顺大营,自己则带着人马去找寻蒋奇的尸体,那几十人的尸体,早已在军中被马蹄践踏的不成人形,只能通过衣甲辨别出对方的身份。
马岱从地上捡起那把残缺不全的战刀,叹了口气,转头下令道:“将这些……一起找地方埋了吧。”
“喏!”
不算一代名将,却也配得上将军之称,同是军人,马岱不想蒋奇这样的将领死后曝尸荒野,这也是作为敌人,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 颜良败北
蒋奇一死,对马岱来说,不过是偶遇的功勋,但对整个河内来说,两个有权调动兵权的一个被困,一个战死,河内诸县兵马便无人统率,崔耿趁势将野王、河阳、平皋、州县尽数占据,兵锋更直指郡治怀县。
旬日之内,半个河内便都被关中军纳入囊中,各县守军几乎未曾反抗,颜良粮道至此彻底被断绝。
合围之势已成,虽未曾完全包围温县,高顺让马岱将一些降卒带来,也没有安排他们做内应,只是将如今河内局势让他们知晓,并将他们放入城中,让他们劝颜良投降。
这些降兵本已经兵败投降,不明白高顺为何放他们回来,当下直奔温县,求颜良收他们入城。
颜良在确定四周并无伏兵之后,让人以绳索将他们接上城池。
“尔等既是蒋奇部将,蒋奇如今何在?”颜良将这些人招来,询问道。
这些人自然不敢说自己已经投降,是被敌军放回的,只说蒋奇在轵县、波县因兵力不足接连战败,逃往温县时,遇到关中将领马岱,蒋奇被杀,残兵溃逃,他们一路逃来温县。
蒋奇之死,让颜良有些愧疚,若能多分一些兵马给蒋奇,或许蒋奇也不会如此战死,但若非自己这边兵力充足,此刻温县恐怕也已经步上了轵县与波县后尘,关中军这次来势汹汹,但主公准备却颇有不足,守在河内的兵力远远不够。
当然,这也是因为河内经历几次战事,人口被陈默带走了大半,河内大族如司马家都已经去了邺城寻求庇护,虽有良田无数,但此处已经成了袁绍和陈默之间交锋的前沿之地,便是留下来的人口,有能力的,也多往北地迁徙,如今的河内,人口上已经大不如前。
陈默想要河内,看重的也是希望在北岸能有个足够发力的地方,而袁绍对失去了人口之后的河内,显然并不是太过关心,颜良屯兵于此,还是因为攻占成皋失败后,发现陈默调兵频繁,是以让颜良和蒋奇留在此处防备陈默进攻,否则,陈默要拿河内比现在要更轻松一些。
从反应速度来看,袁绍和陈默、曹操之间的差距在这一仗中便体现出来了,陈默和曹操调动兵马相对更流畅一些,也更及时,而袁绍这边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无疑慢了半步,颜良的求援信已经送去邺城好几日,此时袁绍方才开始调集兵马,命韩猛率军来援,但就算援军赶到,能救怀县,但想解温县之围可不容易。
颜良得知温县已成孤城之局后,心情有些沉重,但对于守住温县却颇有信心,毕竟温县城池坚固,兵马粮草充足,哪怕被敌人断去粮道,也足够支撑很久,足够让袁绍攻回来,现在他只需坚守。
只是温县四周诸县皆下的传言,渐渐在军中传开,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无任何援军抵达而蔓延开来。
或许在颜良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守城军民却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虽然陈默风评要好一些,从未有过屠城之举,但在这样的乱世,谁又能保证?
而且,城破之后,那些攻城将士也很难约束。
这样那样的不安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严重,哪怕高顺未曾攻城,但援军、后方粮草也没见送来,士气开始低靡,有人开始逃跑,当颜良察觉到不妥的时候,这样不安的情绪,已经很难再安抚下来。
“将军,韩猛已经率领大军抵达怀县,崔将军不敌,退走州县,看那韩猛的架势,似乎是要一路杀过来重夺城池,崔将军遣人前来求援。”几名副将也不知道高顺为何围着温县却迟迟不攻,如今韩猛杀来,若让韩猛攻到李城,温县之围自然瓦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怕是都要白费。
“传我军令,明日天明攻城,此战,温县需一战而下!”高顺点了点头,起身朗声道。
“喏!”众将闻言,连忙躬身应命,虽然奇怪高顺为何在围了这么久不攻,反倒在此时攻城,而且以温县之坚固,就算关中军势众,想要一战而下,恐怕也很难吧?
但高顺军令已下,众将也不敢怠慢,当下传令为攻城做准备。
次日一早,颜良如同往日一般巡视城池时,关中军出现在视线之中,列起整齐的阵型,投石车、井欗、冲城锤、云梯这些大型攻城器械不断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颜良其实并不在意,以温县之坚,守上月余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当战士正式开始,冲锋的号角响起来,黑压压的关中军推着各种器械攻城时,久经战阵的颜良察觉到不对,守城将士军心涣散,作战无力,任颜良如何鼓舞士气都没用,人心已经在这段时间散了,而作为主将,颜良不但没有及时察觉,甚至未曾做过太多鼓舞士气的举动,此时临阵再想鼓舞,却哪里鼓动的起来,暴怒之下,颜良甚至连杀几名将领以震慑军心,但收效甚微。
刚刚开战,便能感觉到守军明显的颓势,虽然成功将第一次猛攻给挡下来,但付出的代价却不少,颜良大怒,亲自提刀,不断将冲上城头的关中军斩杀,手中环首刀砍到卷刃,但关中军却势如潮水,颜良终究只是一人,如何挡得住士气如虹,潮水般冲上来的关中军?
战争持续到中午时,颜良也开始力竭,他已骁勇闻名,但也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一人又能杀几个关中军,淡淡的无力感在心头萦绕,会输!温县怕是守不住的念头不断在心头冒出来,手中的刀似乎也失去了力量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无力感越来越重。
或许颜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作战也会这般无礼,往日里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消失了,任自己如何想要鼓起来都难以做到。
守军的状态,高顺能够明显察觉到,看了看天色,高顺扭头看向旗官:“陷阵营……攻!”
“喏!”
旗官答应一声,连连挥动令旗。
“呜~”
带着奇特穿透力的号角声哪怕在喧嚣的战场上也依旧清晰,攻城的关中军自发分开一条道路,一支身披铠甲的军队自军中杀出,直奔城墙二来。
正在厮杀的颜良感觉压力突然一轻,心神微微一松,但当他看到那支如同梦魇般的军队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突然觉的浑身一冷,遍体生寒。
守不住了!
颜良心头发凉,虽然刀还在动,但一颗心却渐渐沉下去,本就动摇的信念,随着这支军队的出现彻底被摧垮。
当日河畔,这支军队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两倍于对方的兵力,士气正盛的时候,却被对方杀的丢盔弃甲,狼狈奔逃,哪怕以骁勇称于世的颜良,面对这样一支军队,也难以提起勇气去面对。
本就已经被摧垮的信心,在这支军队出现的时候彻底丢失。
“撤军!”颜良咬了咬牙,这支人马出现,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温县怕是守不住了,他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既然难以守住,那便保留有生力量再与对方周旋。
败势已定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原本无可厚非,但当一个以热血、骁勇著称的武将,选择了这样理智的做法时,对武将本身而言,却是可悲的。
“颜良已废,不足为惧!”当高顺得知颜良率部自东门出逃时,并未叫人拦截,只是命人点起狼烟,让马岱率领骑兵尾随追击。
没有人理解高顺这句话的意思,或许只是胜利者的宣言而已,但在往后与冀州军的交战中,渐渐发现这位曾经勇冠三军的河.北名将似乎已经没有曾经传说的那般厉害。
当然,这是后话,战争尚未结束,温县还未彻底占据便不算胜,高顺用兵虽然犀利,但却更加谨慎,他不以个人勇武闻名,但每次作战,却是攻无不克。
当年在洛阳无人问津,只在西园负责练兵的小将,如今再回中原,第一战却将名动天下的河.北名将杀的毫无还手之力,高顺之名,自今日之后恐怕会威震当世,当然,陈默的识人之能经此一战之后或许更会被天下人钦佩。
高顺入城之后,立刻集结陷阵营,沉声道:“传我军令,擅杀百姓者,斩!掠夺民财者,斩!趁机作乱者,斩!”
高顺入城后第一件事就是严明军纪,在这个乱世而言,军队攻破城池,趁机掠夺财物其实是很平常的事情,这几乎是默认的规则,像高顺这样严格约束部众的将领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能约束住的更少,或许说是唯一也不为过。
陷阵营立刻领命,迅速结成一支支十人队散往城中,约束三军,高顺则派人往洛阳汇报,此番大战,河内是陈默明确要的地盘,也是之后与袁绍对战的战场,如今温县已下,已经在北岸有了根基,陈默的大军便可以大举渡河。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军对峙
“主公,河.北大将韩猛已经在怀县汇合了颜良,此外袁绍也已亲率大军抵达朝歌。”陈默抵达温县后,高顺已经离开,赶往怀县汇合崔耿准备破敌,留下王彪在此负责接应陈默。
“王叔辛苦了。”陈默示意王彪坐下来,翻看着温县战报还有已经占据的各县户籍情况,既然要将河内彻底拿在手中,这各县的户籍情况,自然也要过目,心里有底。
“此番我军折损如何?”陈默比较关心的是自家折损情况。
“崔耿所部接连击败蒋奇,后又与韩猛交战,折损较多,有近三千人,高将军所部因为攻城顺利,只有千余人折损。”王彪笑道。
加起来也只是四千人的折损,河内守军蒋奇战死,兵力折损折损近万,更有数千降军,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场大胜了。
首战得胜,对于关中军来说自然是振奋人心之事,陈默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一仗需要多少补贴战死将士的家属,三年免税,儿女能够读书之外,还需要一些财富上的补助,只有做到这些,关中军才能气势如虹,势如破竹,但对于陈默来说,哪怕是一场大胜,如果没有实际利益的获得,那也是亏本。
虽然打仗本身就是一项很耗钱粮的事情,但对陈默来说,他的制度会让自己这边在战争中所承受的经济压力更大,有时候就算赢了,但若是惨胜,依旧要亏本。
这主公不好当啊。
“主公!”徐庶快步进来,看着陈默道:“袁绍派人送来书信。”
“哦?”陈默闻言点点头,接过竹简摊开笑道:“多半是责问。”
袁绍的确是在责问,毕竟这次陈默和曹操联手,让袁绍很被动,尤其是河内战场的崩盘,大将蒋奇战死,颜良狼狈奔逃,整个河内被陈默占去了近半县城,如今高顺更是率领大军抵达怀县,战事显然尚未结束,而青州、平原等地,曹操正在率军攻取。
之前袁绍或许还有信心,哪怕陈默、曹操联手,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将两人给镇压,但这刚刚开战,半个河内便已丢失,曹操那边的战事也不是太顺畅,加上太史慈自云中迁往雁门一带,虎视代郡、上谷,袁熙频频传来求援信,让袁绍一下子有种四面楚歌的错觉。
袁绍的书信,一般是责问,但语气并不是太重,更有求和之意在里面,毕竟这次陈、曹联手,也让袁绍认清了自己没办法同时面对两大诸侯的现实,所以袁绍想拉拢陈默,想要与陈默联手收拾曹操,并将豫州之地许给陈默。
这条件自然是相当诱人的,陈默将竹简放下,看着徐庶和坐在自己下手的荀攸、王彪:“诸位如何看?”
“主公,战端已经开启,而且联盟已结,此时若是反悔,恐有不妥。”王彪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王叔是从做人的角度出发,既然答应了曹操,那在这仗结束之前,最好莫要食言才是。
不过诸侯有时候其实不能当人来看,他们只认利益,长期的,短期的,陈默也是诸侯,也不能例外,当然,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也会维护自己的正面形象。
“主公,我等此番出战,得地只是其二,最重要的,便是打破袁绍四世三公之望,在下也同意王将军之言,此战彻底击败袁绍之前,并无妥协之路。”徐庶躬身道。
一旁荀攸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同意徐庶观点。
陈默将竹简拿起来又看了一遍,笑道:“所言不错,而且这一仗不但要赢,袁绍必须由我所败!”
袁绍时败在陈默手中还是败在曹操手中,这很关键,这是个向天下人展示实力的机会,当下,陈默亲自回书一封,让人交给袁绍派来的使者带去给袁绍。
……
“嘭~”
朝歌,袁绍大营,看着使者带回来的书信,袁绍面色阴沉的可怕,整个大帐中的气温似乎都低了许多,许久,袁绍突然将那竹简狠狠地摔在地上,喝骂道:“陈默小儿,安敢欺我!?”
“主公息怒!”许攸捡起竹简,仔细看了一遍,皱眉将竹简递给一旁伸手来要的田丰,对着袁绍躬身一礼道:“主公,陈默此人,做事素有分寸,此番来信却这般张扬与跋扈,显然是要故意激怒主公,切莫中计。”
“我安能不知,但此子欺人太甚,不杀此子,难消我心头之恨!”袁绍怒哼一声道。
“主公,这陈默与曹操显然已经联手,此番征战,双方同时出手,眼下曹操攻伐青州、平原,大公子与文将军也是连连告急,这二人似乎都在逼主公与其决战!”田丰将竹简递给据守,看向袁绍,躬身道。
按理说,袁绍势大,两人虽然联手,但恐怕都巴不得对方承担更多的压力,但这一次,陈默和曹操的态度却是巴不得跟袁绍主力碰撞。
“这是想借主公成就其威名!”沮授看完竹简,冷笑道:“只要打败主公,这天下士人向主公之心必然会有所动摇,就算不能获得实际好处,但这份名望也能与主公并驾齐驱,其治下原本心向主公的士人,也会心生动摇。”
“就怕他们没这个本事!”许攸冷哼一声道:“主公,既然他们求战心切,在下以为,当集结重兵先破一路,无论曹操也好、陈默也罢,只要主公先破一人,另一人便难独抗主公,自会退兵。”
“那便先破陈默!”袁绍一拍桌案,这次决定却是相当果断,显然陈默这封信,算是把袁绍给彻底激怒了,他准备集结重兵先破陈默,至于曹操,只要陈默这边败退,曹操自然难以独力抗衡袁绍。
而且,从地势上来说,此刻陈默距离他最近,自然也是先收拾的目标。
“主公英明!”众人齐齐躬身道。
当下,袁绍不再耽搁,尽起大军,直扑怀县,准备在怀县一带,与陈默决战一场,就算不能杀了陈默,也得重创他,让他不敢再与自己为敌。
陈默得闻袁绍尽起大军来攻后,立刻指挥大军开动,汇合高顺大军,在怀县城西十里处立营,与袁绍的大军对峙。
袁绍此番为了镇压陈默与曹操,尽起十万大军而来,三大诸侯中,恐怕也只有袁绍能这般轻易地拿出十万大军,这还不算各地驻防的兵力,跟陈默和曹操对峙的兵力,这一仗袁绍虽然失了先机,但投入的兵力却超过陈默和曹操投入兵力的总和了。
如今主力大军直逼怀县而来,那压力,陈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九月,陈默派遣马超率领骑兵绕击袁绍后方想要截断袁绍粮道,袁绍却在各处设立卡哨,逼得马超难以将骑兵的机动优势发挥出来,更别说绕击敌后,几经缠战之后,虽然拔除几处卡哨,却最终难以为继,只能无奈退回。
这次袁绍占据了兵力优势,自然不会据城而守,而是集结了颜良、韩猛所部,开始朝着陈默这边以大势碾压,既然陈默想要逼他决战,那便依了陈默,看他如何对抗自己大军。
陈默这边大将齐出,从九月与袁绍打到十月,怔怔一个月,战线从怀县绵延到山阳,双方也是打出了真火,陈默这边虽然兵精将猛,但袁绍麾下也并非无人,双方各有胜负,战事也越发激烈,到了十月,陈默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主动退守州县,原本双方对攻,如今却成了陈默放手,袁绍进攻,战事,似乎朝着对陈默不利的方向发展。
“此时想要收手,太晚了!”袁绍挥兵再进,率军抵达州县,再度与陈默形成对峙,这次袁绍时打定主意,就算不能斩杀陈默,也定要借着这次机会将陈默打服。
第一百八十章 新武器
“主公,那曹操故意的!”州县城北,陈默大营,帅帐之中,徐庶面色不太好看。
原本说好了若袁绍主力被一方吸引,另一方必须全力相助,但陈默跟袁绍在这里打了一个多月,战火几乎贯穿河内,甚至连敖仓、荥阳一线,都有袁绍军出没,但曹操却依旧如之前一般,不能说出工不出力,曹操进攻的力度还是有的,但却显然并未尽全力,哪怕这边打的天崩地裂,曹操那边依旧是按部就班,显然没有帮陈默分担袁绍压力的意思。
“你还相信这些?”陈默闻言摇了摇头,看着徐庶道:“能维持联盟不破,帮我们分散一些袁绍的压力,已经十分不错了,莫要奢求太多,毕竟对我们来说,曹操同样是敌人,元直莫非还要将胜利之望依托于敌人么?”
他从未指望过曹操能够在自己困难的时候帮自己一把,这并不符合曹操的利益,对曹操来说,陈默和袁绍两败俱伤才是曹操最愿意也最想看到的事情,换成现在是曹操跟袁绍死磕,陈默也很乐意这样做,所以没理由指责对方。
“但如今我军已经处于败势,再这般下去,此战恐怕……”徐庶略显焦虑,毕竟如今的战局,对陈默不利,兵力亦或是局势上,徐庶已经听说洛阳一带已经有人不安分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私通袁绍亦或是曹操。
“袁绍无论对我亦或是曹操,皆是大劫,过了未必便能得到最终胜利,但若过不了,则万事皆休,此时只能算落于下风,但若说败,言之尚早!”陈默拍了拍地图:“袁本初想要胜我,可没这般容易!”
袁绍十万雄兵压迫,确实给陈默带来不小的压力,但要让他认输,那可不行,这天下,除了他老娘,谁都没这个资格。
这一刻的陈默,浑身散发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和锐气,以往的陈默,多数时候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此刻的他,却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这样的状态却是很少有的,帐中众将都不免被陈默这份锋芒所感染。
马超当即起身,大声道:“主公说的不错,我等尚未输,如何言败?请主公给某一支人马,必取袁绍首级献于主公。”
陈默:“……”
袁绍的人头如果这么容易拿的话,他也不会被打的这么惨了。
“孟起勇气可嘉,不过眼下袁绍的人头暂且留些时日,不急着取。”陈默笑着安抚马超道:“不过孟起勇武,此时倒是可以一用。”
“主公吩咐!”马超朗声道。
陈默看着地图,摸索着下巴道:“如今袁绍大军前来,其粮草消耗必巨,孟起、伯瞻、令明可各领一支骑兵绕击敌后,专门烧毁其粮道,若袁绍派兵来救,对方人多,则立刻远遁,不可恋战,若人少,则速战速决。”
“喏!”马超、庞德、马岱三人立刻起身,躬身领命而去。
看着三人离开,陈默继续看地图,袭扰粮道这种事,或许能给袁绍带来些麻烦,但却无法左右胜负,袁绍势大,兵力占优,陈默想要扭转败局,还得想其他办法。
若能得之对方粮草囤积之处就好了。
陈默抬头,看向帐中众将,想了想道:“眼下战机未现,袁绍势胜难以扭转,众将士暂且谨守营寨,非不得已,不得擅自出战!”
“喏!”高顺等人闻言起身应命,各自离去,按照陈默的吩咐,谨守营寨。
接下来几日,袁绍每日不断派兵前来寻衅,陈默只是谨守营盘不出,反倒是后方,马超、庞德、马岱三人来回袭扰粮道,烧了袁绍不少军资,令袁绍烦不胜烦。
“主公莫要动气,陈默自知正面无法抗衡主公,因此方才派骑兵劫掠我军粮道,依在下愚见,可命颜良将军率一部兵马负责粮道安全,我军主力则加紧进攻,只要彻底将那陈默击败,赶出河内,这劫粮之贼,不过小患尔。”郭图上前,微笑道。
“嗯。”袁绍点点头,让颜良这等大将去后方看押粮草,未免有些太过浪费,只是当袁绍目光看向帐中坐在角落里的颜良,只见此刻的颜良哪还有往日那般豪勇之气,整个人像个颓废的酒鬼,不过一场败仗,便好似将整个人都废了,让袁绍颇为恼怒,当下喝道:“颜良,你意下如何?”
“主公所言极是!”颜良被身旁的韩猛推了一把,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
“既然如此,便依公则之言,由你率部看护粮道。”袁绍看着自己大将成了这副鬼样子,有些怒其不争,却也无法,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末将领命!”颜良连忙躬身一礼道。
“主公,颜将军向来骁勇善战,此番被敌击败,心气受挫,只要胜了此战,自然能够恢复信心。”审配对着袁绍拱手道。
虽说颜良现在这状态的确让人心烦,但此事却是郭图有意排挤折辱颜良,审配自然看不过去,如今这河.北、颍川的派系之争已经牵连到颜良身上,要知道颜良可算不得河.北人,下一个又会是谁?
“我自然知道,不过他现在这般模样,让他上战场反而不能叫人放心,便叫他先督运粮草吧。”袁绍叹了口气,颜良是他的心腹爱将,现在这副被打废的模样,是在有些心烦,让他自己去冷静冷静也好。
“不说这些,如今陈默缩首不出,诸公可有何良策破敌?”袁绍看着众人询问道。
虽然势胜,但也仅仅是压过陈默而已,陈默如今采取守势,拒绝与袁绍野战,强攻的话,袁绍这边折损定然也不会小,甚至到最后就算胜了也是惨胜,那边可还有曹操未曾平定,袁绍自然不想折损太过严重。
“主公,陈默大营又非坚城,我等可在其营外堆土成墙,令弓弩手立于其上向营内放箭。”逢纪微笑道。
袁绍闻言点点头,当下命人按照逢纪所言,在陈默营外堆建土包,高过对方营墙,而后令将士上土包向陈默营中放箭。
顿时压得陈默营中将士抬不起头来。
“主公,袁绍是借此逼我等出营,就算我等如今退一步,那袁绍必然还会再进一步。”陈默大帐中,徐庶对陈默劝道,此时可不能退。
陈默点点头,徐庶所言不错,只是袁绍来这一手,让陈默相当难受,派兵出营毁掉对方的土包,损失惨重不说,而且这东西建起来很容易,今天毁了,明天又能堆起来。
一旁杨修献策道:“可引沁水冲垮敌军土包。”
沁水算是沇水支流,水势不大,若想要以此来击垮袁绍,水怕是还没冲过去就散了,行不通,但只是毁掉对方土包,却是能做到。
“此法用时太长。”陈默摇了摇头,引沁水至此,只为毁掉对方土包?但所需工程多大?就算陈默带来了马均,但也不能用在这种事情上。
“主公!”马均上前,对着陈默躬身道:“在下有一法,可破敌策?”
“哦?”陈默看向马均,微笑道:“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喏!”马均躬身道:“匠作营这段时间根据先秦时的蹶张弩制成一种强弩,需双人上弦,一发三箭,可射一百二十步。”
“可有成品?”陈默闻言大喜道。
“有,此番得闻主公相招,特将匠作营制成的六十架强弩运来。”马均点头,命人将一架弩机抬上来。
但见那强弩光是弩臂便有丈余,由坚木所制,其下还有支架,弩槽中装有三枚弩箭,每一支都有五尺余长,拇指粗细,较之寻常箭矢长了近一倍。
弓弦下设有绞盘,马均介绍道:“此弩上弦困难,人力难以拉动,需一人搬动绞盘方能上弦,是以需两人操纵,而且填装弩箭也颇为费时,与当年陈球公所做床弩有些相似,但却不如其能及远。”
当年陈球曾经在一场战争中做出床弩,可射千步之远,但操作更加复杂,而且不能持久,射过几箭之后,机括便会不堪重负被毁坏,马均研究一些资料之后,做出了眼前的强弩,虽说没有陈球做出来的床弩那般能射千步,但无论射速还是耐用方面,都远超当年陈球所做床弩,眼下来说,更加实用。
“此弩真能射一百二十步?”杨修围着强弩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
“下官已经试过许多次,最低一百二十步。”马均躬身道。
其实以马均的官位来说,匠作中郎将还在杨修之上,但没办法,大汉向来不以官职来论身份的,杨修四世三公的出身,马均一个匠人,在杨修面前可不敢摆官架子。
“只是六十架未免太少了些,若想破敌土包,至少需三百架。”杨修摸索着下巴道。
不是他挑剔,而是袁绍在营外摆了一排土墙,就算马均的强弩射程足够,但数量太少,也没办法压制。
“这……”马均苦笑道:“此弩做工繁复,而且用料考究,短时间内,怕是做不出这许多。”
“足够了。”陈默笑着打断道:“命人在营中建设专门供此弩射击的箭塔,明日便以此弩射杀敌军弓手。”
“喏!”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掘泔水
“呜~”
悠长的号角声远远传来,这是袁军的号角声,代表着对面的土包上即将出现大量的弓箭手,陈默大营这边依旧死气沉沉,只是在那坚固的营墙后,多了六十座高过营墙的高台,是马均带着匠作营的工匠在营中将士配合下,连夜搭建起来的。
六十架比寻常弓弩宽大许多的弩机被架在高台上,建议的支架搭在高台上,各有两名将士操作,粗长的弩箭已经上弦。
“这些都算是军中善于用弓弩的将士。”陈默今日亲自登台,他想看看马均做出来的新弩威力究竟如何?
汉军没有专门的弓箭手,每一名将士都会有弓箭训练,战时会按照需要来安排弓箭手。
“足矣。”马均躬身道。
“试射!”陈默点点头,命旗官挥动令旗,至于这强弩的使用方式,昨夜马均已经连夜跟这些将士说过了。
“嗡~”随着令旗挥动,但听一声整齐的翁鸣声中,一排巨箭带着尖锐的啸声破空而出,站在后方高台上,陈默能够清楚地捕捉到这些巨箭的轨迹,因为是第一轮,将士们还无法掌握这种劲弩的箭道,不少直接越过土包,落到后方袁军军阵之中,隔着土包,也无法看到其后的场景。
但对于刚刚整军备战的袁军来说,却是突如其来的噩梦,从天而降的巨大弩箭直接没入人群中,站在高处,能够清晰地看到密集的人群中出现数条血线,冰冷的弩箭直接洞穿将士的身体,最多的一枚弩箭贯穿了三人。
“那是何物?”站在远处的袁绍看到这一幕,有些惊问道。
“是关中军的强弩!”很快,有站在高处的将士传回来,他们站在高处,就是为了观察敌军动向,今日敌军营中突然多出数十架高台,自然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此弩威力,可比床弩!”袁绍皱眉看着对方第二波射击下,不少土台上的将士直接中箭倒飞出来,沉声道:“我军中床弩可否压制?”
田丰摇了摇头:“军中床弩射能及远,然用之颇为费力,远不似关中军强弩这般便捷,且数量也难形成压制。”
军中床弩那是破城用的,威力虽大,但要用绞盘,合数人之力方能上弦,这边射一发,以对方的射速能射三到五发,而且攻城的话,破城门的效果未必就比冲城锤强多少,使用还颇为不便,制作却颇耗功夫,所以一般很少会用,谁想到今日会遇到这种情况。
“陈家粪郎,也只会用这小道!”袁绍冷哼一声,随着陈默的成名,在关中大搞农、工,还改良粪肥,早年的事情也渐渐被人知道,粪郎之名,也是拿来嘲笑陈默的东西。
“主公,有这强弩,我军堆土成山之策,怕是难以奏效。”沮授皱眉道,现在这边居高临下,但土山现在也被地方劲弩纳入射程之中,继续下去,双方士气都会遭到打压,但对于战事而言,这一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袁绍点点头,看向众人道:“诸公还有何计策破敌?”
一众谋士武将皱眉看着远处不断发射弩箭的劲弩,这东西就是个简化版的床弩,威力、射程虽不及床弩,但比寻常弩弓却强出不少,射速还比床弩快了好几倍,就算把土山堆的再高,但人力终究有限,寻常弓弩也射不到那么远。
想在器械上克制对方显然做不到,袁绍麾下这些谋士虽然智计超群,却没有马均那样擅长工匠之事的,想要破敌,还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审配看着远处的土山,扭头看向袁绍道:“主公,可否借这土山遮掩,命人掘地而进,趁夜打开辕门?”
袁绍想想,觉得可行,当下点头,命人挖掘地道,准备从地下摸入关中军大营后,打开辕门,届时袁绍只需一支精兵便能长驱直入,大败陈默一场。
明面上,袁绍继续派人上土山放箭,敌军强弩虽然厉害,但终究数量太少,还不至于完全压制住土山,只是士气难免受损。
另一边,陈默立于高台之上,见袁绍只是不断往土山增兵,有些疑惑,从高台上下来,招来众人道:“明知此计无用,那袁本初竟然不肯罢手,其中恐怕还有端倪,诸位若是袁绍,当如何破营?”
“或可以火油为弹,以投石车辅以火攻?”杨修思索道。
营寨多是木质结构,一旦大规模起火的话,陈默自然不战自退。
“投石车射程难以极远,而且如今风向于袁军不利,便是以此法引燃我军营盘,也难以扩散,虽有小败,但想破我军却不能。”荀攸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要知道,陈默的营盘对火攻可是有防备的,引了不少水在营中形成暗渠,除非借了风势,否则就算一处起火,也难以波及到其他地方。
“那便掘地来攻?”杨修不服,再出一计。
“这营中四处都是水渠,他若掘地而来,岂非自掘坟墓?”荀攸微笑道。
“公达先生,袁绍可不知我军中暗设水渠!”杨修提醒道。
“若真如此……”荀攸闻言怔了怔,随即看向陈默,忍不住笑道:“这掘地之兵怕是完了。”
陈默在营中挖掘水渠,主要还是防备火攻,但对方若要通过掘地之法进来的话,很容易挖到他们布下的水渠,这水渠可是连接营外沁水的,一旦挖破,整个地道瞬间便被淹没。
众人商议半天,相出了各种破营之策,陈默也根据各个计策对大营布置又做了调整之后,便安排将士严加守御,虽然自身气运并未出现太大波动,但战争这种事情,随时可能出现变化,不得不防。
这般一直到了傍晚,军中开始生火造饭时,突然有伙夫来报:“主公,营中水渠中的水没了!”
这水渠除了防备火攻之外,也是冲刷营中秽物的地方,连接茅厕,造饭也在这里,能将军中秽物冲出营寨,顺着沁水散去,如今水渠突然没水了,扔进去的秽物自然冲不走。
“没水了?”陈默闻言看了看身边的荀攸等人,笑道:“还真被德祖说中了,袁绍竟想掘地破营?”
杨修微笑道:“主公可叫人将引水的水渠挖深一些,虽然不能破敌,但总能让袁绍这顿饭食难以下咽。”
众人一怔,随即表情有些微妙起来。
另一边,袁绍正在军营中准备吃饭,突然一股难言的臭气弥漫而来,手中的饭菜顿时难以下咽。
“何处传来秽气!”袁绍大怒,扔下饭碗便跑出来,咆哮道。
“主公!”一名将领苦着脸过来,对着袁绍躬身道:“此前挖掘的地道中,突然涌出大量水来,其中夹杂着不少秽物,这秽气便是自此而来。”
袁绍闻言面色一变,连忙捂着口鼻,带着众人来到营外,正看到源源不断的污水正自挖掘的地道中涌出来,不时能够看到屎尿、糟糠从里面飘出来,数里远的距离,挖掘地道的将士是救不出来了,眼前的一幕叫袁绍不断泛着恶心,挥手道:“还不将那洞口堵上,将这些秽物掩埋!”
“喏!”
自有人跑去忙碌,挖土将地道还有那些秽物掩埋,空气中的臭气也渐渐消散,只是袁绍回到营中,桌案上的饭菜却是怎么都吃不下去。
“粪郎便是粪郎!”袁绍狠狠地一脚将桌案踹倒骂道,好好地一顿饭,现在恶心的吃不下去了,这一切都要拜那陈默所赐,虽然陈默基本什么都没做。
“主公。”不一会儿,田丰、沮授、郭图、审配、逢纪等人都过来了,没办法,那臭气又不是针对袁绍一个人的,寻常士兵们还没有太大阴影,完事之后该吃吃,该喝喝,但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锦衣玉食,这种事对他们的影响很大,至少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掘地之策是继续不下去了,他们过来便是看看有没有其他计策破敌。
“唉~”看着众人一脸的倒霉相,袁绍也不想骂人了,示意众人坐下之后,看着众人道:“掘地之策不成,诸公可有其他计策破敌?”
田丰思索道:“陈默此人,治军颇为厉害,关中将士亦是骁勇善战,急切间想要胜之不易,然陈默治下,亦有人心向主公,如今陈默大军在外,后方无人,主公何不遣人去往关中,联络关中名士,若此时关中、河洛之地生乱,陈默焉能不退?届时我军便可趁河水冰封之际,一举渡河,攻入河洛之地,便是不能攻占洛阳,也需将成皋、敖仓、荥阳三城夺来,如此一来,陈默再想出兵便不似如今这般容易。”
陈默不惧袁绍,便是因为有河水相隔,成皋险要驻守,袁绍难以攻破,若将成皋三城拿下,就算这次不能将陈默彻底灭掉,以后袁绍和陈默之间的战争主动权也将落在袁绍手中,整个河洛之地,将尽数暴露在袁绍兵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