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吕布的烦恼
吕布最近心情不是太好,南阳再跟陈默合作之后,洛阳陆续派来了不少年轻人来出任县令,这些都是书院学子,没经验,但肯做事,几年倒是做出了不少政绩,当然,吕布的心情跟这些人没什么关系,政事太不太喜欢管,真正让他糟心的是女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看上了一个匠人!!
堂堂温侯之女,竟然要下嫁给一个匠人!?这话说出去谁敢信?哪怕这匠人的确有些本事,但他还是个匠人啊。
“夫君,我看那刘毅虽为匠人,但也生的仪表堂堂,颇有气度,不如便依了女儿吧。”严氏看了看女儿,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吕布。
“不行,我吕布之女,便是不嫁王公贵胄,我麾下这般多年轻俊杰,哪一个不比那匠人强?”吕布怒道,他手下老一辈的将领自然不可能,年纪太大,但最近南阳书院中也出来不少将才,尤其是那魏延,吕布就十分看好,年纪也相当,如果女儿不喜欢那张脸,也可以去洛阳,陈默麾下将才更多,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匠人呐。
吕玲绮默默地站在一旁,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还真轮不到她做主,好不容易说服了娘亲,如今只需要可怜巴巴的看着父亲便行了。
“匠人如何了,如今长陵侯不是也颇为重视匠人吗?你看那马均,如今也位列公卿。”严氏温言劝道。
“天下匠人何其多,马均又有几个,再说,那小子能有马均的本事?”吕布冷哼道,马均那可是匠作中郎将,但就算是他,也常常受人排挤,虽位列公卿,但却不受人待见。
“怎么没有,夫君的武院,还有这宅子,都是出自那刘毅之手,夫君住的不也是颇为舒适吗?”严氏轻飘飘的道。
吕布一噎,冷哼一声道:“我说不行,便是不行。”
“父亲~”吕玲绮拉着吕布的袖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吕布看着女儿的目光,心头一软,但这是原则性问题,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匠人,不说以后他吕布脸面往哪儿放,以后女儿生了孩子,这前途也不好啊。
“主公,朝廷派人来了。”就在吕布想要说什么阻止女儿之时,却见张辽进来,对着吕布躬身一礼道。
“哦,可是文忧来了?”吕布闻言脸上神色才缓了缓,虽说眼下天下有三家朝廷,但南阳认的只有洛阳一家。
“并非文忧先生,不过此次来的乃是长陵侯的军师祭酒,徐庶徐元直。”张辽摇了摇头,虽然不是李儒,但徐庶的分量也不比李儒轻,这可是最早追随陈默的谋士。
“请他进来吧。”吕布点点头,目光看向严氏。
严氏点点头,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女儿离开了。
“母亲,父亲他……”离开了正堂,吕玲绮有些不满的看了正堂方向一眼。
“他也是为你好,毕竟这匠人出身……”严氏叹了口气,吕家虽然算不上豪门望族,但如今即将归附陈默,到时候地位会更加稳固,何况吕布号称天下第一将,南阳暴虎之名那可是威震天下二十年获得的,如今女儿要嫁给一个匠人为妻,别说吕布难以接受,严氏其实一开始也是反对的,只是耐不住女儿软磨硬泡,再加上严氏见过那刘毅,的确仪表堂堂,谈吐不俗。
吕玲绮没说话,这出身的确……
“再等等吧,你父心里还是疼你的。”严氏拉着女儿的手往后院走去,虽然这桩婚事,她也不是太看好,但那刘毅若真的有女儿说的那么好,就该自己想办法够上吕家的门第才对。
另一边,正堂之中,徐庶这次来,自然是为接手南阳之事的,这事之前吕布已经说好,这三年来,朝廷也在不断往南阳派人,可以说如今南阳已经是半属于洛阳朝廷状态,这次徐庶来,就是为了彻底将南阳融入朝廷而来的。
对此,吕布倒是没有反复,很多事情都很痛快的同意了,包括带着家眷回洛阳暂住之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正事很顺利,徐庶也轻松了许多,看向吕布笑道:“庶来时便见温侯愁眉不展,不知是为何故?”
一开始,徐庶还以为吕布不愿放权,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南阳乃大郡,吕布作为一方诸侯,不舍的这权势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看吕布的样子,显然不是。
“家门不幸!”吕布叹了口气,摇头道。
啊?
徐庶不解的看向吕布,吕布看向徐庶,心中突然一动:“元直也是智者,能得伯道看重,想来不俗。”
“不敢。”徐庶连忙摇了摇头,看着吕布道:“庶比之主公,犹如驽马比之麒麟,不可同日而语也。”
“差这般多?”吕布眉头又拧起来了,有些失望的看着徐庶,驽马与麒麟想去何止一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这得有多差?看向徐庶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徐庶:“……”
不会真信了吧?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吕布,徐庶索性直言道:“在下虽不及主公,不过温侯若有难处可说与我听,若庶办不到,以主公与温侯的交情,请主公出面定能助温侯。”
吕布点点头,将女儿看上匠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家事?
徐庶有些为难,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事情还真不好办。
“不知温侯是何意?”徐庶看向吕布,这事情说不好办,的确不好办,那是人家家事,但若说好办,那也好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年月儿女的婚事不都是由父母做主?只要吕布不愿意,对方还能强娶不成?
“自然不愿,只是吾女……”吕布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女儿执意要嫁,他也不忍心让女儿伤心。
徐庶看出来了,这吕布跟大多数父母不太一样,比较顾虑女儿的感受。
“那温侯看刘毅此人如何?”徐庶笑问道。
“匠人尔,手艺倒是不错,这宅院都是他建的,还有武院也是。”吕布冷哼一声道。
徐庶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栋宅院布局颇有讲究,而且身处其中,让人神清气爽。
“确实不错。”徐庶笑道:“在下还要在南阳盘桓几日,可否让人将此人引荐于我?庶先看看此人,再做计较。”
“也好。”吕布点点头:“元直多待些时日再走,这南阳如今倒是也有些气象,只是……不如北方爽利。”
徐庶注意到吕布两鬓处生出的斑白,心中一叹,昔日暴虎,如今也开始苍老了,其实何止吕布,陈默身边的很多将领都已经过了不惑,状态开始衰落,新一代将领中可以接班的人不多,陈默现在也在积极培养年轻一辈将领。
当下,徐庶起身告辞,他准备先去见见这个刘毅,能将吕布女儿迷得非他不嫁,徐庶猜测这人不会是个流连青楼娼馆的浪荡子吧?
这种人最是擅长揣摩女人心思,徐庶对这种人是比较鄙夷的,先叫人探听探听这刘毅的虚实再说。
对方的情报并不难打听,很快,关于刘毅的信息就呈现在徐庶的桌案前。
刘毅,字伯渊,南阳卧龙岗人士,家中世代为匠,乃荆襄一带有数名匠家族,三年前,陈默与吕布达成初步协议之后,不少荆州寒门或不得志之人开始尝试着投奔吕布,其实就是想借吕布这个跳板,进入陈默麾下,刘毅正在其中。
其人有一双妙手,入吕布麾下之后,常常帮人修建宅院,渐渐有了名声,后来吕布兴建武院,便找了此人,与吕布之女相识也是从那时开始。
平日无甚喜好,只好钻研工匠之事,多数时候都是到处帮人修建房屋器具,也帮将领们打造兵器,价格也不贵,是以在南阳颇有人缘。
从这些信息上来看,倒并非那种欢场浪子。
这就奇怪了。
徐庶皱眉看着这些信息,信息中说,这刘毅颇知体统,与人说话,颇知进退,但这种东西,跟环境有关,洛阳也不是没有大匠,像马均,后来招入匠作中郎将府的蒲元,也是喜欢钻研的,但这些人给人的感觉过于木讷,这跟成长环境有关,一个常年钻研机关、木头的匠人,哪有环境让他磨练一张会说话的嘴皮子?
但这刘毅大半时间都在做匠艺,而且手艺颇为高超,根本没有让他磨练口才的环境,莫非这世上还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安排一下,我想见见此人。”徐庶觉得有趣,当下对随行亲卫笑道。
“喏!”亲卫答应一声,转身匆匆离开。
宛城南,刘毅自己的小宅虽然没有多堂皇,但建的却颇为雅致清幽。
“这天下,啧啧……不过老丈人活着倒是个好事。”刘毅靠在自己做的藤椅上,不想起来,他已经习惯了懒散,没事的时候喜欢自己躲在小窝里享受这份幽静,咂咂嘴道:“不过,跟另一个妻子玩儿……应该不算出轨吧~”
“汪~”院子里的大狗突然兴奋地扑出去了。
“二哈,又去哪儿?别给我惹事!”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奇士
“有何不一样?”魏延疑惑的看着正在鼓捣那些木板的青年。
“不知道,总觉得这天下似乎不该是这样的。”青年便是刘毅,此刻闻言皱眉思索着眼下的局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去想,将自己调试好的油墨用刷子不断刷在拓板上面,扭头看向魏延:“文长最近很闲?”
“嗯,最近没什么事做。”魏延点点头,坐在胡床上看着刘毅道:“还是你这里待着舒坦,顺便也给你出谋划策一番。”
“你?很懂?”刘毅选了一张纸按在拓板上,用木棍捻了年,将纸揭下来,看着那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迹,皱了皱眉。
“那是,这南阳境内一百三十二楼,哪个没去过?”魏延嘿笑道。
“这能一样?”刘毅黑着脸看了他一眼,皱眉思索着,他很清楚自己跟吕玲绮之间差的是什么,如今正在奋力弥补,这拓板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晋身之资,只是不知是否能被人发现其奥妙。
“怎的不一样?”魏延摇头笑道?
“墨不对,纸张也太过柔软。”刘毅皱眉看着手中的纸张。
“喂,听我说啊!”魏延有些恼怒道。
刘毅没理他,从房间里取出一些粉末来重新调制墨汁,想了想,看向魏延道:“你去帮我弄些桑麻来。”
“干什么?”魏延无语道,刘毅这是进入了工作状态,什么话都开始听不进去了。
“有用。”刘毅只是说了两个字,便转身继续去调制墨汁。
“嗨,你若能娶得将军之女,还用得着这些?”魏延拍了刘毅一巴掌道。
“此物若能成,我便足矣配得上,何须看人脸色?”刘毅摇了摇头,继续磨墨,不时添加一些粉末进去。
魏延无奈,只得起身去帮忙找寻桑麻。
只是刚到门口,便看到门口有一文士站在门外。
“你是……”魏延看着来人,有些面生,这南阳之地可没多少士人,他大都见过。
“在下徐庶。”徐庶微笑着颔首道。
“哦……”魏延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抬头,看向徐庶:“元直先生?”
“正是。”徐庶笑道。
“伯渊,出来接客了!?”魏延突然回头,对着刘毅吼道。
徐庶:“……”
刘毅:“……”
“先生快请!”魏延却不管这些,连忙将徐庶让进来。
徐庶打量着这幽静的小院,倒是颇为雅致,而且有种让人心旷神怡之感,院落不大,却给人空旷的感觉,无论布局还是陈设,都不像是一个匠人的家里,若非院落里那些工具还有满地木屑,说是哪位隐士之家,徐庶都信。
院落中的刘毅自然没法继续做事了,起身对着徐庶一礼:“见过元直先生。”
徐庶之名,在士人之中并不陌生,加上南阳归附朝廷在三年前也有了定论,刘毅正是因此才来了宛城,怎会不知徐庶之名。
“见过元直先生。”刘毅对着徐庶微微一礼。
“不必多礼。”徐庶看着地上那些木板,笑问道:“这是何物?”
“拓板。”刘毅取了一块拓板递给徐庶。
看着上面一个个突出来的字体,徐庶皱了皱眉,这上面的字,怎的都是反过来的?若是一个两个,那可能是失误,但全部都是,徐庶有些不解的看向刘毅。
“先生请看。”刘毅将一面拓板重新抹上新弄出来的墨汁,然后找了一张纸按上去,用木棍在上面滚了滚,待将纸张扒下来之后,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大概还是认得的。
“若有此物,竹简上的内容便可快速拓印出来,如今长陵侯在天下开创书院,但以毅观之,书籍却终归有限,若有此物,当可使书院弟子人人都有书读。”刘毅微笑道。
“此物……”徐庶目光一凝,看了看刘毅,又看了看手中拓印的纸张。
刘毅当即解释道:“当然,眼下这纸不足以拓印,在下正在思索改善之策,另外这墨汁也需更浓一些,若能做成,当可实现。”
“伯渊颇有远见呐!”徐庶看着手中纸上的文字,感叹着点点头道:“拓印之事,也有人做过,但都是以绢布拓印一些石刻,却无人像伯渊一般这般想,此事若能成,乃大利于天下之事!伯渊实乃奇才也。”
“不敢,偶有所想,方才试之。”刘毅摇了摇头。
“不过伯渊既然能刻出这些拓板,想来也是有些学问的,何不步入仕途,反而钻研此微末之道?”徐庶好奇道。
“匠艺未必微末。”刘毅摇了摇头,肃容道:“自董仲舒以来,儒术独尊,但儒术所言者,看似高尚,然而于民而言有何益?寻常百姓,也无识字之机会,这匠艺可助他们更快耕作,可使国力更强,便是对外,兵器、铠甲有哪个会用到儒学?胡寇入侵,与之讲先贤之学,讲天下道义,对方也未必能够听懂。”
徐庶点了点头,要说儒家没用,那不可能,都是先贤人生感悟,陈默一直以法治国,但却也未说过儒家没用,但刘毅说的也不全错,儒家之学能治国,但要强国,却非儒家之学所能做到。
号称独尊儒术,但自汉武以来,大汉也是依法治国。
徐庶看向刘毅,此人所思,有些地方倒是与主公颇有相似之处。
接下来,徐庶又与刘毅谈了许多时势,让他意外的是,这刘毅虽不说是大才,但大多数事情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比如工可兴国,虽然徐庶不是特别赞同,但刘毅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之前的战场上,马均可不止一次证明了工匠的厉害之处。
一番畅谈之后,徐庶对刘毅倒是颇有好感,有心向陈默举荐,不过这事不急,刘毅跟吕布的女儿有情谊,看来,自己似乎该促成此事,也算将刘毅彻底拉入自己这边。
“在下听闻,伯渊对温侯之女钟情,可有此事?”徐庶看着刘毅笑问道。
“嗯。”刘毅点点头,他确实对吕玲绮有种奇特好感。
“但以伯渊出身,与温侯之间,相差颇为悬殊,温侯反对此事也不是没有道理。”徐庶笑道。
名匠世家那也还是匠人,不管你手艺多高,门第上,跟吕布相差甚远,别说吕布如今一旦回朝,必然位列公卿,吕布之女地位自然不同,单说吕布本人,那人家也是将门世家,有出身的。
刘毅不想委屈了吕玲绮的话,至少在身份上不能太差。
刘毅闻言不禁沉默了,这是硬伤,双方的差距犹如鸿沟。
“不知伯渊可愿入匠作府?”徐庶笑道:“天下诸侯虽多,但愿意扶持匠人入朝为官者,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主一人尔。”
这个可不是忽悠,虽然各家朝廷都有少府,但若论重视程度,恐怕也只有陈默才是真正重视匠人的,也因此,匠作府聚拢了不少名匠。
“早有此意,只恨无门而入。”刘毅哪还不知道徐庶的意思,这是看上自己了。
“若想配得上温侯之女,便随我回朝去见主公吧,此物必有大用,他日未必不能助伯渊得官身,只要能得主公重视,我可请主公为你保媒。”徐庶微笑道。
“毅愿随先生。”刘毅大喜道。
徐庶笑着点点头,接下来就是说服吕布了。
“不可能!”次日,徐庶前来拜会,说明来意之后,吕布反应很大,目光不善的看着徐庶,自己是让你去解决刘毅的问题现在这是何意?要反过来解决我么?
“温侯莫要动怒!”徐庶摇了摇头道:“此人非是寻常匠人。”
“那也还是匠人。”吕布怒道。
“但此人敢想旁人所不敢想,而且不但通匠艺,学识也非常不错,他日入朝,必能得主公重用,不说封侯拜相,但今日马均之位,未来未必不可得,到时候,也算位列公卿。”徐庶笑道。
“他有这般本事?”吕布不信道。
“只强不弱。”徐庶肯定的点了点头,刘毅的匠人才能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人想法天马行空,而且不被世俗礼法拘束,创造出来的东西也颇为实用,其他人不好说,但徐庶敢肯定,陈默定会重用此人。
吕布还是不爽,再怎么厉害,那也还是个匠人啊。
“温侯不必着急,此番回朝,我准备将刘毅也带回朝中,到时候看主公如何绝断再说。”徐庶笑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吕布,但若有陈默出面,说服吕布应该不难吧。
“也只能如此了。”吕布郁闷的点点头,要事他不愿,陈默出面也没用,毕竟这是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别说一个刘毅,就算陈默想娶自家女儿,那也得看看女儿的意思,但糟心的是,自家女儿似乎很喜欢那匠人,这跟谁说理去?
“温侯不必动怒,我看那刘毅虽然出身不高,但确实是可托付之人。”徐庶笑道:“再说温侯之女也有意,何必拆散?”
“嗯,等到了洛阳再说吧。”吕布郁闷的点点头,陈默看人,吕布还是信得过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用人
南阳归附的事情是大事,不只是吕布点个头就可以了,军权的交割、将领的调配,吕布麾下那些将领必须安置好,有些会跟吕布一起走,有的会继续留在南阳,这谁留谁走是个问题,此外按照陈默定下的规矩,将士家眷是要迁往关中的,方方面面的事情需要协调,最重要的就是家眷的迁徙。
用官方的话来说,不是要拿家人威胁,而是朝廷对有功将士的赏赐的田地大都在关中,还有子女入书院就读的问题,南阳书院更偏向军事、兵法以及武艺的教授,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自家子弟继续走武将的老路。
此外吕布麾下一些老将会给升迁,比如张辽、魏续、侯成、宋宪、成廉、曹性、魏越这些跟随了吕布不少年的将领,官职上会有一些上升,也算是帮吕布安抚人心。
至于谁跟着吕布离开,谁留下,这点上陈默给了吕布极大的尊重,除了张辽是陈默亲自写信跟吕布要的人之外,其他人的去留都是吕布决定,这点让吕布很舒服,他需要的就是那种被重视还有被认同的感觉。
“文远是主公亲自定下的南阳守将,封平难将军,镇守南阳,此乃主公手书。”吕布将陈默的书信给众人看了看,对于认陈默为主公,也没什么好扭捏的,拿着书信,心中甚至有些得意,随后看向众人道:“文远之外,尔等是继续留在南阳还是随我去洛阳面见主公,由我决定,尔等跟我多年,愿意随我走的,便随我前往洛阳,不愿走的,便留下来,也算帮文远。”
“跟主公闯荡了这些年,末将想跟主公回去看看。”侯成咧嘴笑道,当年他们跟随丁原一起去洛阳的时候,正是年富力强,如今转眼已经十多年过去,他们也算有些身份,如今也想回去看看老家怎样了。
“跟了主公半辈子,现在跑到文远手下,这心里不是滋味。”魏续摇了摇头,虽然本事不如张辽,但以前跟张辽是平级,甚至还能压一头,现在吕布投了陈默,凭本事论高低,比不过又不想屈居张辽之下,还是跟着吕布吧。
宋宪、成廉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各自对着吕布一礼,愿意跟随吕布。
曹性和魏越最终也选了吕布,他二人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只是跟着吕布惯了,跟在张辽身边,难免不适应。
“周仓(胡车儿)愿随主公!”一旁的周仓和胡车儿突然对着吕布一礼道,他们当初来投,就是奔着吕布威名来的。
张辽苦笑着看向吕布,这么一下子,南阳的骨干都没了,也幸好南阳不缺武将,其中有不少将才,能够提拔,否则吕布这么一走,南阳的军队恐怕得出现混乱。
“以后就莫叫主公了。”吕布看着这些老部下还有两个亲卫愿意跟随自己,心中也高兴,摇摇头道:“称我将军便可。”
“喏!”众将躬身答应一声。
吕布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庶道:“元直,还有其他事否?”
“南阳与冀州,乃我军与曹军正面接壤之地。”徐庶点点头,看向张辽肃容道:“尤其是南阳,东临豫州,南接荆襄刘表,最易受到两面合击,我军与曹军早晚会有一战,文远可尝试与荆州刘表结好,尽量莫要起冲突,他日战事一起,南阳乃我军攻取中原之重地,文远当勤练兵马,随时策应我军主力。”
“末将领命!”张辽肃容道。
“文远将军也莫要着急,南阳还有许多事情未做,此番我先回朝与主公商议,过几日回来才会开始迁徙将士家眷,到时候还会有一批人马调来。”徐庶微笑道。
如今陈默跟曹操可说是全面接壤,双方势力犬齿交错,边界冲突不时会发生,一战在所难免,这也是陈默将张辽留下的原因,短时间内,陈默这边是没有比张辽更合适镇守南阳的人选。
“末将领命!”张辽插手一礼,肃容道。
……
洛阳,将军府。
“主公,就算温侯一直以来都与主公亲善,但张辽毕竟是降将,直接让其镇守南阳,恐怕……”李儒看着南阳守备的名单,陈默只派去一个崔耿做南阳太守,其他军务上的事,都是交给张辽来调配,这样用人,未免太险了。
就算吕布这边情况有些特殊,但张辽终归是个降将,用一个降将来镇守一方重镇,而且还是未来很可能成为各方焦点的重镇,别说陈默麾下时第一次,放眼天下乃至放眼古今,这都是极少的特例,哪怕李儒很少反对陈默的决定,但这一次,李儒还是认为南阳守将之选应该换个人来当。
“文优觉得,何人可以胜任?”陈默笑问道。
“这……”李儒闻言也有些苦恼,陈默麾下猛将是不少,但能够独当一面的,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徐荣在西凉镇压羌胡,太史慈已经返回云中,镇守边关,徐晃、余昇在河北驻军。
至于冀州降将入高览、韩琼、张郃、牵召这些人能力是有,但同样也是降将,高顺、武义,一个要留守京师,一个负责后方练兵之事,这是洛阳、长安的保卫力量,不能轻动,也不能交于旁人。
至于马超、庞德、张绣这些人,虽然已经展露手段,但各有缺点,独当一面终究还是差了些。
“一来,急切间无人可用,二来,张辽跟随奉先驻守南阳这么多年,据我所知,几乎军政都要他来管,若论对南阳事物之熟悉,没人比他更合适,而且我看过此人之前的战绩,有勇有谋,可为大将。”陈默放下竹简,看着李儒笑道:“至于忠诚,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文优该这么看,若张辽能为我守住南阳,那我帐下便多了一员可独当一面且忠心之大将,就算不能,南阳本就是白得的,失了我等其实也并未损失什么。”
还能这么想?
李儒不知道是该佩服陈默的心态还是无语了。
“这世间之事就是这般,预想取之,必先予之,张辽之才,文优当清楚,是员上将,既要让人家给你办事,还对人家小心防范,没问题都能给你逼出问题来,用人没这么用的。”陈默笑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屁话,谁也做不到,但得失之间算好,只要承受得住损失,给部下一些信任,如果对方有反心,你再防也没用,但若没有,这么一用,就收得一大将之心。
忠心这种东西,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你不信人,人凭什么忠诚于你?
南阳对陈默来说,自然是有用的,但要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有些过了,损失了,对陈默本身影响不是太大,如果不是吕布递了奏表,陈默甚至不会这个时候收南阳,这无疑是在挑动曹操的神经。
如果张辽能经得住这次考验,那陈默麾下就又多了一个能够放心用的大将,如果不能,陈默根基不受任何损失,何乐不为?
李儒无语的点点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一般人恐怕先想的不是这个吧?
“如今幽州新得,幽州守将还未定下,只让鲍庚做个护乌丸中郎将,有些单薄,大将之选尚未定下,这个时候再分心南阳,难免有些不足,试着信他便是。”陈默笑道:“奉先过几日便回来了,元直来信说,此番在南阳寻到一位不俗名匠,能教元直欣赏,想来本事不弱,到时候叫马均来看看,此人本是如何。”
南阳的问题上,陈默不想多谈,对于张辽,陈默本身是十分欣赏的,用他为南阳守将,陈默还是有些信心的。
“那在下这便去安排接待之事,不知温侯此番回朝,当以何礼相待?”李儒询问道。、
“三公之礼,此乃天下第一个主动向朝廷归附的诸侯,不可轻待。”陈默笑道,不谈私人感情,吕布以诸侯身份归附朝廷,这对于陈默来说,有着极大的意义,在礼数上,绝不能出差错。
“明白。”李儒点点头,他也是类似的想法,虽然三公之礼有些高,但无论吕布的诸侯身份还是本身的官衔来说,都配得上,并非陈默随性所说。
“另外这冬季将至,边关苦寒,边关将士过冬的物资不能有丝毫差错。”陈默起身,带着李儒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儒明白,第一批物资已经送过去了。”李儒点点头,尤其是幽州方向,如今幽州防御比较薄弱,要想填充兵力也得等到明年,何况还得选一个足以驻守边防的大将,这可不容易。
“一起用膳?”陈默看了看天色,笑道。
“多谢主公。”李儒点点头。
“谢什么,难得清静。”陈默笑着摇头道:“去将公达他们叫来,今日吃咕嘟煮。”
“主公,我去叫!”一旁典韦听得目光一亮,留下一脸茫然地赵云便颠儿颠儿的跑了,那速度,势若奔马。
“子龙,去弄只狗来!”陈默看向赵云笑道:“要肉大的,待会儿一起。”
“喏!”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战云再起
北方,幽州。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听说草原上冻死了不少牲口,鲍庚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今年的冬天,应该可以轻松一些吧。
挑不出合适的人选,陈默才临时派鲍庚过来出任护乌丸中郎将,鲍庚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独当一面,心情本是有些忐忑的,到任之后,便积极寻访,查找防务漏洞,这本不是他擅长的,不过跟了陈默这么多年,基本的军事素养他还是有的,自上任以来,多半时间都在为加固完善边关防御奔波。
让人糟心的是,那袁尚和袁熙逃往乌丸之地以后,冀州、幽州有不少人迁往乌丸,具体有多少,冀州和幽州刺史府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但这些人迁往柳城一带,给边关防御带来不小的压力。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草原那边冻死了不少牲口,投奔过去的汉人适应不了这种天气,听说也被冻死了不少。
“该!”看着从乌丸传来的情报,鲍庚狠狠地骂了一声,好好地汉人不当,跑去乌丸给人当狗,都冻死才好。
“将军,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名谋士看着鲍庚,皱眉道。
“但讲无妨。”鲍庚抬头,看着这名被派来给自己当谋士的书院弟子,面色缓和了一些。
“喏!”那弟子躬身一礼道:“在下久居幽州,今年冻死这般多胡人牲口,虽然解气,但这个时候的胡人也最是凶险,没了粮食,他们就会抢,往年越是这般年景,胡人来势就越凶,今年这般年景,恐怕不久之后,胡人就会大举南下,将军当早做准备。”
“有这等事?”鲍庚闻言皱眉道,他是河洛人,对于这塞外胡人的脾性不是太了解,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正是。”
鲍庚拿来地图仔细看,半晌之后,思索道:“这般说来,鲜卑、乌丸都要防。”
“乌丸人倒在其次,我军只要守住卢龙寨,乌丸人马打不过来,重要的是鲜卑,渔阳郡几乎年年遭胡患。”谋士点点头道。
鲍庚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此事当早做准备,立刻前往渔阳,通知渔阳太守,让他筹集一些粮草!”
“喏!”
……
白狼山,柳城。
塌顿的帐外,听着不断从里面传来的**之声,袁尚的面色有些难看。
“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天赐良机,正是我等反攻之机。”逢纪低声劝道。
袁尚默默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逢纪道:“元皓与公与还是不愿前来?”
“嗯。”逢纪点了点头,这次借乌丸之势攻打幽州,的确有些犯忌讳,两人不愿如此,但对于袁家来说,今年这个寒冬,是最佳反攻机会。
鲜卑人甚至不用他们去游说,这样的年景肯定会南下劫掠,正好牵制幽州的兵马,让他们有机会打破卢龙寨,重回幽州。
虽然不地道,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以陈默的谨慎,恐怕明年就会调派出大将来镇守幽州,到时候再想打回去,那简直就是做梦。
“主公,此时不可有妇人之仁!”逢纪见袁尚沉默,劝说道:“等拿回了幽州,我等才有机会重新联络曹操,南北夹击幽州,将陈默赶回关中!”
“只是这蹋顿欺人太甚!”袁尚冷哼道。
“我军如今虽有人手,却无精兵,必须借那蹋顿之事,主公欲成大事,便要效仿那越王忍常人所不能忍。”
“两位,我家大王有请!”不久之后,一名女子从帐内出来,对着两人笑道,说话间,还对着袁尚抛了个媚眼。
“多谢。”袁尚铁青着脸,强压住自己心中的厌恶,跟在那女子身后向帐中走去。
帐外寒风刺骨,账内却是烧着火盆,颇为温暖,铺着虎皮的软塌上,身材魁梧的蹋顿有些慵懒的直起了身子,看着进来的袁尚和逢纪,嘿嘿一笑:“让两位久等了。”
“不妨事。”袁尚对着蹋顿行了一礼:“不知出兵之事,大王考虑的如何了?”
“此去幽州,卢龙寨乃必经之地,此地关隘险要,易守难攻,我麾下勇士皆善骑战,但这攻城之战却非我乌丸勇士所长,若是攻不破这卢龙寨,攻入幽州,不过是笑话。”蹋顿皱眉道:“还是说,两位有破敌之法可以教我?”
“大王。”逢纪上前一步,微笑道:“如今乃是天赐良机,据我所知,那陈默新得冀州、幽州二地,于幽州并无多少兵力,而今年冬季天寒,草原上有大批牲畜冻死,鲜卑人必定南下,相比于卢龙寨,这渔阳一带才是防守重地,届时那卢龙寨防守定然空虚此乃天赐良机!”
“有理。”蹋顿抚掌笑道:“还是方才之事,卢龙寨该如何破?若是强攻,必然死伤惨重,我族儿郎不似你们汉人,有地方生养,每一个都是宝贝。”
“这……”逢纪心中暗骂,这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家这些人替对方送死,袁尚逃到乌丸,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训练出一批人马,如果都耗在了卢龙寨上,就算攻入幽州又如何?这胡人首领并非无谋,这是想逼着袁尚为他们打开卢龙寨,同时也要消耗袁尚的实力,让自家这边没办法反抗对方。
“看在昔日袁公面上,我等帮你们报仇。”蹋顿看着面色铁青不语的袁尚,微笑道:“尚公子,你们汉人最重忠义礼仪,这事不合适吧?”
“本将军……”
“嗯?”蹋顿抬头,淡淡的瞥了袁尚一眼:“尚公子说什么?”
“在下……”袁尚深吸了一口气,插手一礼道:“愿意助大王攻破卢龙寨。”
“好!”蹋顿起身,上前两步拍了拍袁尚的肩膀道:“尚公子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就由你来做前锋,只要卢龙寨一破,我答应你,拥护你成为幽州之主,将那陈默的人赶出幽州!”
“多谢!”袁尚低下头颅,此刻他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只有浓浓的屈辱感。
逢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在说什么。
“何时出兵?”蹋顿扭头,看向袁尚。
“此去卢龙寨,四百余里,这等天气,步军行军需得两月,届时鲜卑已然南下,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兵。”袁尚道。
“好,我为你筹备粮草,不过我们不比你们汉人,粮草有限,希望莫要再与我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会把你们兄弟的人头,送给陈默换取我族太平!”蹋顿说到最后,看向袁尚的眸子里凶光毕露,如同一头饿狼。
“大王放心。”袁尚闷哼一声,对着蹋顿一礼道:“在下这便去准备。”
说完,也不理会蹋顿,转身就走,逢纪连忙对着蹋顿行了一礼,转身跟上。
“大王,真的要帮他们?”帐篷里,一名乌丸人从阴影中出来,看着袁尚离开的方向,皱眉道:“这袁家公子似乎看不清楚局势,还有些不该有的想法。”
“为何不?”蹋顿重新坐下来,看着袁尚离开的方向道:“这么好的机会,又有汉人给我们当先锋,正好借此机会壮大我族!至于那袁尚,若能借此机会除掉最好,那这些投奔过来的人口便是我的了,足以让我跟那楼班重夺单于之位!”
“大王英明!”
第二百九十六章 老兵
呼啸的北风掠过沽河,冰封了河面,残破的军营里,苍凉的号角声中,一名名汉军手持兵器,自营帐中走出,冷冷的盯着对面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是一支降兵,在公孙瓒统治幽州的时候,便驻扎在此,后来公孙瓒败亡,他们投了袁绍,袁氏亡,他们便投陈默,营中很多人都已经年过不惑,在这个时代来说,他们已经算是高龄了,但就是这样一支不断投降的部队,却如同钉子一般扎根在这沽河之畔,挡在鲜卑人的南下之路上,一挡便是近二十年!
头发已经半白的将领冷漠的眺望着那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满是冻疮的手中,紧紧捏着长矛,已经浑浊的眸子里,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冰冷的杀机。
“放!”眼看着敌人的骑兵已经踩踏着冰河席卷而至,将领手中的长矛一举,下一刻,上百枚箭簇朝着那些汹涌而来的鲜卑人落了下去。
中箭倒地的骑士并没能引起同伴的恐慌,冰冷的铁蹄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似乎没有看到眼前这座军营一般,汹涌的铁骑就这样顶着对方不时射来的箭簇绕着军营奔走,不时靠近、放箭。
没有箭雨汇聚的场面,营中仅存的将士已经不足两百,根本无法形成箭雨压制的效果。
鲜卑人并不急着攻营,哪怕这座军营已经十分破旧,看上去好似随时可能倒塌一般,但狼通常都会在敌人最虚弱的时候才会发起致命一击,草原人的生活习性让他们身上有着很多与狼类似的地方。
“噗~”
纵身跃起想要借势攀爬营墙的鲜卑人被冰冷的长矛刺穿了胸腹,但更多的鲜卑人如同潮水般涌来,残破的军营好似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覆灭。
越来越多的鲜卑人靠近营墙,营中的汉军将士以同样凶狠的方式与他们厮杀在一起,鲜血将军营重新染红,然后被冻结。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自远方响起,这并非鲜卑人的号角声,飞奔而来的鲜卑斥候带来了汉人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
“这里也会有援军?”立于远处的鲜卑头人皱眉看向远处那号角声传来的方向,皱了皱眉,将手中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指道:“杀了他们!”
一支千人队嚎叫着朝着号声传来的方向汹涌而去,大地在铁蹄下如潮水般后退,远处的汉军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支数量庞大的汉军,在发现鲜卑人意图的时候,便迅速停下脚步,结阵迎向这支不知死活的鲜卑骑兵。
“拒马阵!”鲍庚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朗声喝道。
麾下的将士迅速结成一个拒马阵,冷冷的看着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一张张长弓迅速拉满,随着鲜卑骑兵的靠近,鲍庚手中的长矛狠狠劈落。
“嗡~”
一枚枚冰冷的箭矢腾空而起,在空中汇聚成密集的箭雨,在抵达至高点之后,朝着汹涌而来的骑阵很很攒落。
“唏律律~”
刹那间,人仰马翻,那奔雷般的气势瞬间一顿,这支有着完整建制的兵马显然并不软弱,他们有着惊人的战斗力。
鲜卑人尚未将对方纳入己方射程,便开始溃散,他们并不习惯这种正规的集团作战,顺境之下,他们可以势如破竹,但若遇到强敌,鲜卑人并没有汉军那种钢铁一般的意志,也没有打硬仗的决心和胆魄,千人骑阵在受挫之后,便迅速散开,撤退,这支汉人兵马显然并不好惹。
“进!”鲍庚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不屑,这样的军队,若非占着骑兵强大的机动力,鲍庚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打的溃不成军。
军队继续开拔,向着那大营而去。
鲜卑头人看着溃败下来的勇士,一对浓眉渐渐皱起来,幽州不是刚刚发生战乱?怎么这么快就有军队赶来了?权利的更迭竟然这般快?
此时的情形已经顾不得让他们思考太多的东西,在发现这支汉人并骂的靠近之后,鲜卑头人连忙将攻打军营的将士们召回来,虽然那军营好像已经摇摇欲坠,守营的将士也越来越少,但更强大的敌人已经出现,就算攻下军营又能如何?让他们跟汉人一样守营吗?他们并不擅长这个。
草原上的勇士,更崇尚进攻!
“打败他们!”鲜卑头人将手中的刀指向这支汉人军队,如果没办法击溃这支汉人军队,就算他们杀入幽州,后路也会被这支军队挡住。
“吼吼~”
鲜卑骑士这一次并没有集结冲锋,而是以各自为战的方式开始绕着敌军的军阵狂奔。
“圆阵!”鲍庚迅速指挥将士改变阵型,汉军阵型变化的迅速让鲜卑头人咋舌,紧跟而来的却是一蓬蓬箭雨不断落在鲜卑人的骑阵之中,肆意的剥夺着鲜卑人的生命,这支汉人军队的装备更加精良,而对方的将军显然也清楚如何对付骑兵。
鲍庚虽不是边关人,但他带领过骑兵作战,也与西北的羌人骑兵交过手,如何对付骑兵,鲍庚并不陌生,至于军阵之间的变化,这是陈默麾下所有将领的必修课,其他不好说,但这军阵之间的快速转变而不使军队混乱,跟随陈默久的,在这方面可说是炉火纯青。
汉军装备的优势在这一刻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哪怕有鲜卑人忍受不住这样的对峙,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前方那一面面冰冷的盾牌以及从盾牌后刺出的长矛,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最后被从后阵射出的弩箭夺去了性命。
双方的对峙和僵持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汉军显然没有败退的意思,反而在不断寻找战机,一点点吞噬着鲜卑人的有生力量。
双方这样一直僵持了大半天,最终,鲜卑人眼见无法撼动这支军队,只能黯然退走。
“这便是鲜卑人?”鲍庚摇了摇头,除了那机动力之外,几乎一无是处,比之前交手的曹军差远了,甚至比冀州军都差了不少。
可惜了,都是骑兵,追不上,否则定让这些鲜卑人全军覆没。
鲍庚带着人马来到沽河畔,看着那座几乎被尸体和鲜血掩埋的军营,带着人马来到营外。
“我乃新任护乌丸中郎将,开门!”鲍庚看着辕门上正在清理的将士,朗声道。
不一会儿,辕门开了,几名营中将领昂首挺胸,大步从辕门中走出,来到鲍庚身前,插手一礼:“末将沽河都尉,参见将军!”
“不必多礼!”鲍庚下马,看了看军营,显然无法容纳他的五千兵马,当下命人重新觅地扎营,自己则跟着那守将进入军营。
军营很小,却很整洁,不过真正让鲍庚震惊的是,者营中将士,多半已生华发。
“这……”鲍庚看向守将:“营中没有年轻将士?”
“我们是降军,初随公孙将军,后来公孙将军败亡,便投了袁公,大概袁公是觉得我等没有军人的骨气,加上犷平也加了驻军,沽河除了这个时节,其他时候胡人也过不来,所以一直只有我等守在这里。”守将一边陪着鲍庚走在营中巡视,一边道。
“就算如此,也不该只有这些人吧?”鲍庚不解道。
“当年公孙将军败亡时,这里尚有两千驻军。”守将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停在鲍庚等人耳中却是沉默了。
两千守军,到如今这小小的营寨中,恐怕连两百人都没有吧?
不知怎的,鲍庚看着那满营来取匆匆的半白华发,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上了一般。
“既然犷平已立,尔等何不回乡?”鲍庚身后,一名军侯好奇道。
“回去能做什么?”守将摇了摇头:“杀了半辈子胡人,家乡的人或许以为我等都死了,不如留在此处,保家卫国,回去的话,如何耕作都忘了,每年冬天,我等都是抱着必死之心守在此处,只是末将不幸,活到了现在,既然活着,总得把当初答应将军的事做下去。”
将军是谁?他没说,鲍庚也没问,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此处亦是一处要地,冬季沽河冻结或是枯竭,胡人可以轻易渡河,踏入我大汉疆界,我已向朝廷请命,在此驻扎一校,将军可率部回渔阳休整。”鲍庚确实是发现这里的漏洞之后,才率兵赶来,正遇上鲜卑攻营,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里有一座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军营,这些在公孙瓒时代就已经守在此处的将士,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新任的渔阳太守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支苦守二十年的老兵。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守将扭头,看向鲍庚,插手一礼道:“还请将军容许我等继续驻扎于此,我等已无家可归,此处便是我等归宿。”
鲍庚想说什么,但看着对方坚毅的目光,最终无奈一叹:“有何需要,可告知于我,一应补给会及时送上。”
“多谢将军!”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叙旧
因为距离过远的消息,幽州那边胡人南下的消息是在过了近一月才传到洛阳的,正赶上吕布带着一群家眷和家将来到洛阳,陈默是亲自出迎的,毕竟吕布归附朝廷,在政治意义上时很大的。
“主公何故愁眉?”吕布虽然没什么政治天赋,但却有着野兽般的敏锐直觉,陈默虽然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样从容自若,但吕布却敏锐的察觉到,陈默有些心不在焉,这可是许多智者都难以察觉的。
“这幽州刚下,就遇上胡人扣边,那边的部队有些不够,冀州降军算上,也不足万人,只凭鲍庚一人,不知能否应付过来。”陈默叹了口气,鲍庚是跟着他的老人了,从西园参军的时候就是一起的,到现在也有十六七年了,一步步从一个军侯到如今成了将军,虽然陈默后来收了不少大将,但鲍庚这些人,还是用的最顺手。
“鲜卑人?”吕布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鲜卑人的不屑和仇恨,见陈默如此说,吕布举觞笑道:“主公若是放心,来年布愿领兵前往幽州,助主公扫平边患。”
“我说过,奉先能来,我便敢用,只是边地苦寒,嫂夫人又有了身孕,明年正好临盆,怕是受不得边地苦寒吧?”陈默有些为难的看着吕布,不信吕布?有一些,不过不是全部,吕布的性格很好琢磨,至于那些骂名……有些是吕布不会做人,有些就纯属背锅了。
说来也是巧,吕布在南阳那么多年都没再有后,这次回了洛阳途中,却是被诊断出来严氏有了身孕,四十多的女人了,按照医匠所说,这个年纪的女人怀上,有些危险,吕布也有些担心,但最终,严氏还是决定生下来。
“留在洛阳便是。”吕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拼一把,此番回朝,陈默准备给吕布骠骑将军之位,却被吕布拒绝了,只领了卫将军之位,不是矫情,而是他吕布的功勋要靠自己打下来,不想被别人说三道四。
再说这些年除了欺负刘表、孙策这些人之外,也没什么大的建树,再加上年纪越来越大,体能开始下降,趁着现在还拎得动画戟,吕布想再拼一把,为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赚个更好地出身。
“也好。”陈默点点头道:“不过还是去并州吧,富贵还乡,也是件好事,明年我将子义调到幽州,你去云中,有机会的话,将河套给收回来。”
陈默确实有收河套的打算,当年汉庭将河套割给匈奴的目的,无外乎分化匈奴,目的也确实达到了,匈奴日渐衰颓,如今也只是靠着河套这块地在修养。
但时过境迁,昔日强盛的匈奴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草原霸主是鲜卑人,匈奴的存在,不但不能成为大汉北方的屏障,反而渐渐有演变成祸害的趋势。
可能当初是在并州起家的原因,陈默对于草原势力比中原任何一位诸侯都看的透彻,在大汉诸侯并起,相互争夺厮杀的这些年,匈奴也好、鲜卑也罢,都在悄无声息中壮大。
虽然眼下还威胁不到大汉,但若是置之不理,任他们如此壮大下去,对大汉来说,绝非好事,就像现在,鲜卑这样肆无忌惮的南下劫掠,边军都有些遮挡不住。
虽说幽州属于初定,还不是太稳,但驻军足有万人,这在十几年前,就算不能完全挡住胡人南下,但也能挡住大半,并且让胡人不敢太过放肆,但放到今天,鲍庚给自己递来的书信中虽然没有告急之意,但鲍庚的脾性,若不是觉得有压力会给陈默写信?
“多谢。”吕布点点头,心中有些暖,果然还是跟着陈默舒服,自己什么都不用管,虽然在南阳有张辽,他也不怎么管事,但终究作为一方诸侯,还是要考虑很多问题的,现在……打就行了。
“谢什么?”陈默摇了摇头,看着吕布道:“刚刚听元直说,在南阳遇到一位奇人,与玲绮还颇有爱慕之意?”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吕布脸色顿时黑了:“一个匠人尔,会些花言巧语。”
说完,有些愤愤不平的举起酒觞,一饮而尽。
“匠人啊。”陈默端着酒觞喝了一口,想了想道:“有时候我就在想,这士农工商的次序,到底对不对?”
“怎么说?”吕布好奇的看向陈默。
“你想啊,农自不必说,人活着,就得吃饭,农对这天下人来说,乃是根本;商呢,虽不事生产,但可使货物流通运转,虽有人说,商人重利无义,但这天下没他们也还真不行,若没了商,百姓想买个什么,没地方买,以物易物这种交易方式很容易形成混乱。”陈默放下酒觞,看着吕布笑道:“再说这工,千百年前,人们住的是茅草屋、洞穴,跟那飞禽走兽也差不多,但后来有了房屋、城池,人们开始穿衣服,有了廉耻之心,这些靠的是什么?这便是工啊。”
陈默看着吕布思索的神色,继续道:“还有这耕作,一开始大家用的都是木质农具,更远的时候可能是石器,后来才有了我们这些农具,如果没有工,现在恐怕大家连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打仗了。”
吕布感觉有些头疼,索性盯着陈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你说农、商、工各有用处,但士有什么?士似乎并不能给这天下带来任何好处。”陈默笑问道。
“你是说,士其实不应该存在?”吕布突然震惊的看着陈默,那他们征战为的是什么?
“当然不是,士的存在很有必要,士负责文化传承,如果这历史只靠口口相传,我们今日如何能知道千百年前发生了何事?而且务农也好,行商也罢,做工匠也罢,如果大家互不干涉,那自然相安无事,但人与人之间,总会有冲突,所以士或者说朝廷的存在,最开始,应该是解决这些纠纷,维持秩序,如果没有人维持秩序,这天下要乱成什么样?”陈默连忙摇了摇头,把吕布从这个危险的想法边缘拉回来。
“也是。”吕布点了点头,随即更糊涂了,看着陈默道:“主公说这些到底何意?”
“我是想说,士也好,工也罢,其实都是这天下不可或缺的,本无高下之分,只是我们这些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有了高下。”陈默与吕布碰了碰酒觞笑道:“我听元直说,那位奇人颇有能力,若果真如此,他日接替马均成为匠作中郎将乃至更高都未必不可,我想将工、农都在朝堂上谋得一席之地,这朝廷需要变,正需要这等有能力之士入朝,他日未必不能有个好出身,奉先何必因其出身而鄙夷其人?”
“话是这般说……”吕布还是有些别扭,堂堂吕布的女儿,嫁给个匠人。
“这样,反正也还不急于一时,先让我见见此人如何?”陈默笑道:“我看人,还是颇准的,若此人品行不端,或是虚有其表,我帮你将他二人拆散,也省的你做这恶人。”
吕布顾家,这也是陈默对吕布比较放心的一个原因,打蛇打七寸,用人也是如此,当然,如果理解为拿家人来威胁,那就很低级了,陈默想的是促成此事,让吕布女儿、女婿都对他感恩戴德,吕布这种人,家人的话对吕布很有用。
至于吕布的妻妾,陈默不准备过多接触,那样反而会让人抵触,换做自己,如果自己女人不断给自己吹枕边风,哪个男人如何如何,陈默估计自己会先把对方弄死。
“也好。”吕布闻言点点头,他本来就是这个想法,陈默现在提出来,正合他意。
“不说这些,你我多年未见,接风宴三日后再举行,今日你我只论私交,到时候,怕是喝不得这般痛快。”陈默目的达成,举起酒觞笑道。
“好。”吕布点点头,跟陈默共饮一觞,感叹道:“如今想来,昔日洛阳那些人,敌人也好,朋友也罢,如今还在的,也越来越少了。”
这点陈默比吕布感叹更深,他当年在洛阳的人缘可比吕布好的多,曹操、袁绍、袁术、何颙、郑泰、鲍信,后来随着各自选择不同,走上不同的道路,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多数都死了,留下来的,不管当初关系如何,如今再见都是敌人,像吕布这样还能经常坐在一起喝酒的,真的不多了。
“你说的不错,士人其实也没那么高,只是被人捧高了,不知自己斤两,你可知道,我在南阳时,好几次都想动刀屠了那些狗屁士人。”吕布喝的有些多,到最后开始对陈默倒起了苦水。
他为何这么容易就选择归附朝廷而不是做自己的一方诸侯?
太累了,而且那些士人各个看不上他,他学着陈默发了几次求贤令,结果跑来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南阳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那么大一个郡,生生被他治理成一座军事重镇,他也想南阳像洛阳一般繁华,但最终那结果跟他预想的,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大半个晚上,几乎都是陈默听着吕布在那里大倒苦水,陈默也没有不耐,不时帮吕布倒上一觞酒,示意他继续说,当个听众便好,这个时候的吕布,显然并不需要什么意见,就是纯粹发泄一下自己在南阳这些年的不容易,不被人理解。
有时候听得叫人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在陈默看来,南阳发展成如今这个模样也未必是坏事。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刘毅
“南阳刘毅,参见长陵侯。”
陈默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如今的陈默,也有资格叫别人年轻人了,无论资历还是年纪。
样貌不错,尤其是跟典韦站在一起的时候,身上也有股年轻人的朝气,最重要的是没有那种寻常工匠身上的卑微感。
要知道哪怕是马均如今已经位列卿级,能够上朝参政,但大多数时候面对其他官员,哪怕是级别比自己低的,都会毕恭毕敬,这固然没错,但陈默需要一个能够扛起匠人大旗的人立于朝堂上,与其他人平等的存在,否则哪怕位列公卿,也无法提高匠人在人心中的地位。
“不错。”陈默满意的点点头,这第一印象是很好,看着刘毅点头笑道:“坐,不必拘礼!”
“多谢长陵侯。”刘毅谢过之后,跪坐在陈默下手的位置。
第一时间,陈默想看看这个刘毅的命数气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陈默面色变了变,若非他有足够定力,此刻恐怕已经站起来了。
刘毅
匠神命格:78
气运:84
高吗?
不算高,在陈默遇到的人之中,比如吕布的贪狼命格,几近满值,夫人蔡琰的幼凰命格也是突破九十,此外贾诩、徐庶、李儒的命格都不低。
但这是命格啊,寻常人未入士之前,多半都是命数,很少有人凝聚自己命格的,就连陈默自己,命格也是在入仕之后一步步凝聚的。
一个工匠在野状态下就已经有了命格,这可了不得,而且命格里带神仙的,到现在为止,陈默只遇到过两个,一个是左慈,半仙命格,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刘毅,匠神命格。
徐庶说刘毅是奇人,还真没说错。
缓了缓有些惊讶的情绪,陈默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笑容比往日更灿烂一些,这是老天在帮自己啊。
“久闻荆襄之地人杰地灵,如今看来,的确不凡。”陈默看着刘毅,笑道:“听元直说,伯渊颇有奇思妙想,所做之物,都有利于天下。”
“是元直先生抬爱。”刘毅摇了摇头:“不过毅确实有一物欲献于长陵侯。”
“哦?”陈默听徐庶说过,但徐庶卖了个关子,只说此物对陈默有大用,却未说过究竟是何物,所以陈默对于刘毅要拿出来的东西也很好奇,目光看向刘毅,陈默微笑道:“可否取来一观?”
“正有此意。”说到正事,刘毅面色一肃,目光看向典韦:“还请这位将军将我带来之物拿来。”
因为担心行刺,所以刘毅带来的东西被典韦扣下了。
“去吧。”陈默对着典韦点点头。
“喏!”典韦答应一声,跑到门外,从亲卫手中接过刘毅带来的箱子。
刘毅把箱子放下,在典韦警惕的目光中打开,从箱子里取出一张木板,随后又取出几张纸和墨来,让典韦交给陈默。
“这……”陈默摸索着那递上来的纸,皱眉道:“似乎并非蔡侯纸。”
洛阳自然也是有纸的,只是跟手中的纸不一样,感觉上质地差了很多,而且外观上,刘毅给陈默的这些纸看起来就更高档一些。
“乃是在下在蔡侯纸的基础上,做过一些改良。”刘毅躬身道:“用这种纸来书写文字更方便一些。”
“哦?”陈默目光一亮,看着这些纸,微笑点头,他很快就想到这些纸的用处,笑道:“只此一物,便是有利于天下。”
蔡侯纸虽然早就有了,当初蔡伦造纸也是为了替代竹简,但事实上,蔡侯纸拿来写字不方便保存,而且墨迹容易扩散,眼前的纸质地更厚实,而且陈默试着写了几个字,墨迹凝而不散,的确比蔡侯纸更适合保存,这东西,至少可以代替竹简的一部分功能。
陈默随后又将目光看向那木板。
没有询问作用,而是拿起来仔细端详,看着那上面反向突出的文字,又看了看刘毅递上来的墨汁以及白纸,陈默将纸铺在木板上,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将木板方向,让典韦找个刷子过来,将墨汁均匀的涂在那拓板上面,把纸盖上去。
“好!”陈默将纸揭下来,看着纸面上清晰地文字,连连点头叫好,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
“此物可不只是有利于天下!”陈默扭头,看向刘毅道:“此乃造福万世之物。”
“长陵侯言重。”刘毅连忙站起来,他只是觉得此物有利于如今陈默推行的三学纪要,但造福万世,刘毅却是没有想过。
“言重?”陈默扭头,看向刘毅道:“此物关乎我华夏文化之传承,你说是否言重?”
刘毅倒是没想这么多,此刻闻言想了想,却也差不多,这是能替代竹简而且能够批量拓印书籍的东西。
“刘毅!”陈默放下拓板,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向刘毅沉声道。
“在!”刘毅下意识的起身。
“可愿为我效力?”陈默目光灼灼的看着刘毅,这是他需要的人才,而且是急需的,马均虽然才思敏捷,在这匠艺上有极高的造诣和想法,但马均还是太过保守,而且为人也太过谦逊甚至谦卑,他需要刘毅这种能够打破常规的人才。
“自是愿意的。”刘毅点点头,不愿意,他也不会跑去宛城,不愿意也不会跟吕布来洛阳见陈默。
“无论才干、潜力,你都在马均之上,但官场上有官场上的规矩,马均的位置我不可能给你,他对朝廷有功。”陈默看着刘毅,想了想道:“而且此物如今还不是问世之时,我会先以你之名义,将这新纸推广出去。”
只推广纸张,没人会拒绝,尤其是士大夫阶层,陈默很清楚这东西对士人的吸引力。
“我会对外以造纸为由,为你建造一座匠坊,对外便说造纸,官职不会太高,但有绝对自主权,给你一批良匠,任你调度,此外还有一批书籍,你需帮我拓印出来,所需物什,朝廷会帮你收集,我需要的,是你在一年之内,为我拓印出各类书籍,越多越好,人手不够,可以加,但多多益善。”陈默看着刘毅,沉声道。
这拓印之术如果跟这新纸一起推广出去,肯定会有人不满,那会导致很多寒门的读书成本降低,书籍的泛滥,而且人们接受也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陈默会安排人做一些手抄书册,让书院学生在书院中自己抄书,这个倒是不会引起众人不满。
等手抄书到了一定范围之后,陈默准备使些小手段,比如让人抄书来卖,然后再将这些书籍开始大量通过商贩流入市场,书院饱和之后,可以向书院之外流动。
逐渐让这书籍泛滥起来,当这些成为既成事实的时候,再推出拓板印刷术。
流程大概差不多就是这样。
“毅,领命!”刘毅连忙躬身对着陈默道。
“伯渊不必如此多礼。”陈默放下拓板,看着刘毅笑道:“坐下说,我听闻你与温侯之女颇有情思?”
刘毅脸上一赫,点点头道:“只是身份低微,一直不敢上门提亲。”
旁人也就罢了,哪怕是世家,大不了被赶出来,但吕布……刘毅怕被砍,在吕布面前一直战战兢兢。
“此事,我帮你办。”陈默笑道:“亲自替你说媒,温侯那里你不必担心,等着认这个岳父便是了。”
要想马儿跑,就得先把他喂饱,而且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在,刘毅还能跑了不成?
“多谢主公!”刘毅大喜,连忙起身道。
“但有些话,得说在前头。”陈默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向刘毅道:“温侯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玲绮也算我侄女,虽然我没见过,但日后若受了欺负,别说温侯找你麻烦,此事既是我促成,那到手你可别怨我为她出气。”
“不会。”刘毅摇头笑道。
看着此刻已经收不住笑容的刘毅,陈默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婚后的生活,可没你想的那般乐观。
“家中可还有亲属?”陈默笑问道。
“还有老母尚在。”刘毅躬身道。
“接过来吧,到时候成亲不可能去南阳的,老母既在,自当奉养,以后就定居在这洛阳,也好照料,我会给你安排一处府宅。”陈默笑道。
“喏!”刘毅点头答应一声,有些规矩陈默不说,但他也懂,并不排斥,而且就如陈默所言,他既然被陈默看重,日后肯定会留在洛阳,家中老母无人照看自然不行,陈默的安排也没什么问题。
“先去挑选府宅吧,洛阳有不少府宅尚未有人住过,我听元直说,你在南阳有座竹舍颇为雅致,你若是嫌不好,可以自己建一个,朝廷出钱。”陈默看着刘毅,越看越是满意。
“多谢主公,在下告退。”刘毅点点头,对于这些东西,他要求倒是不高,哪怕偏一点儿,只要地方够大就行。
“典韦。”
“在!”
“让人持我手令跟随伯渊去挑选府宅。”陈默看向典韦道。
“喏!”
第二百九十九章 父子
“家主。”陈默回到家中,便见府中管事一脸兴奋的迎上来,接过陈默手中提着的杂物。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这般高兴?怎的,你儿子给你抱孙子啦?”陈默一边走一边笑问道。
“那倒没有,家主忘了?今日是大公子回来的日子。”管事笑道。
“回来啦。”陈默看了看天色,点点头道:“也是时候该回来了,有几年没见了。”
陈默在邺城待了三年多,每年陈晋回来,都见不到他。
“几年没管教,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如何了?”陈默点点头,径直回了院里,正看到小女儿缠着一名少年蹦蹦跳跳。
“父亲。”见到陈默回来,少年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嗯,不错,长高了。”陈默点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陈晋的头,虽然近四年未见,但看着自己的儿子,那股亲切感是藏不住的,只是作为父亲,陈默一般不会太给儿子好脸色看,这是习惯,带着陈晋一边走一边问道:“学业如何?可有给你师公添麻烦?”
臧洪作为雍州刺史,就在长安,作为陈默的儿子,每年去长安,都是要代替陈默去拜访臧洪的。
“师公说……孩儿学问还可以。”陈晋谦虚道。
“那就是其他不行了?”陈默扭头,看向陈晋道:“一会儿去院里,让我看看你武艺练得如何。”
“哪有一回来就舞刀弄枪的?”陈母出来,拉住孙子不满的看着陈默:“再说,晋儿以后也不用上战场吧?”
“不要他冲锋陷阵,但至少得知道将士们的不易,军中将士为捍卫朝廷,捍卫这天下,是用命再拼,为人上者,自然不必身临险地,但却也该能体恤将士不易,知道些规矩,学问固然重要,但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在竹简之上无法体会到的。”陈默摇了摇头,女人溺爱孩子,这是常理,自家娘也一样,但作为家里的男人,有些事情他不能一起跟着。
“父子俩好不容易见一面,尽说这些。”陈母不满道。
“娘,我这个年纪时,杀的人都过百了。”陈默摇头道:“知道为何我要杀人么?”
“还不是世道乱。”陈默叹了口气,陈默一路怎么走过来,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此刻听儿子说起,叹息道。
“那世道为何会乱?”陈默扶着母亲往回走道:“还不是我们这些为人上者,不知民间疾苦,前几年啊,兖州遭了蝗灾,百姓食不果腹,有位士人看着百姓这般疾苦,也是心中不忍,便询问何至于此?身边下人说田里庄稼都给蝗虫吃了,你知那人怎的说?”
“还能怎说?”陈默没好气道。
“他很不解,询问道:何不食肉脯?瓜果也可食之充饥。”陈默拉着母亲的手笑道。
“就你会说,世上怎会有这等人?就算有,也不会是我陈家。”陈母被陈默逗笑了,轻打了他一下道。
“晋儿还好些,我自小带他体验民间生活,自知粮食不易,但晋儿的孩子呢?他孙子呢?若都照您这般宠溺,三代之后,有这样的子孙孩儿真的一点儿都不意外,您说,就算孩儿平定了这天下,这天下能长久么?”陈默笑问道。
“危言耸听!”陈母不满的瞪了陈默一眼,却也不说话了。
“这人间事,总是不断重演,您想啊,如今这些名门望族,他们的祖先多是英武之辈,若代代都一样,为何会有当年的世道?”陈默笑问道:“孩儿查过,我们家乡那还算好的,里正阿翁他待我们不错,让我们能有私田,但其他地方可不是这般,多数都不是。”
“唉~”陈母点点头,她比陈默更清楚,他们那庄是灾民聚集在一起的,人杂,所以能自己开垦些田地,朝廷征税虽重,但还活得下去,其他地方,还真不如他们庄子。
“虽然陈家后来把我们拉回了嫡系,但自大兄死后,也少了联系,我们这一脉,自我这儿算起,才算有了起色,但若论家风,是比不上主家的,我对晋儿严些,也是希望我陈家未来不管怎样,都能有自己的家风,能代代相传。”陈默摸着女儿的脑袋道:“女儿也一样,这女戒什么的,都得学,我不在,她大娘教她,我可不想以后这孩子刁蛮任性,传出去有损门风,您也不想我陈家传到哪一代,孩儿幼时苦难再度发生吧?”
“唉,娘也知晓,不过这跟练武有何关系?”陈母叹了口气,说不过陈默,被陈默扶着回到屋里,好笑的看着陈默。
“一来有个好体魄,儒家六艺之中,都还有骑马射箭呢,再者,能打熬意志,不管他天赋如何,有些自保手段总没错,再者也能练胆,若真有一天上阵杀敌,这战场可不比以前乡里夺水源那般互殴,成千上万人摆在战场上,那光是气势便能令人胆寒,没点胆量,人家还没来呢?自己先跑了,您前些年骂的那些庸将,哪个不是豪族出身?”
“再说了,那军中将士,都得操练,他们都能受得住磨练,您孙子不行,还是陈家不行?退一步说,以后若是领兵打仗,你连士兵怎的进攻、格挡都不知道,瞎指挥一通,不败才是奇事吧。”
“行了,我儿说的都有理,不过晋儿才刚刚回来,你总得让他歇歇吧。”陈母瞪了陈默一眼。
“那是,做父亲的,也是心疼儿子的。”陈默认可的点点头。
陈晋:“……”
“娘亲,夫君,该用膳了。”蔡琰进来,微笑着看着母子二人道。
“说的都饿了,娘,先用膳如何?”陈默笑道。
“好。”陈母点点头,一行人又去了家中专门用膳的地方,各自落座,如今陈家也算人丁兴旺,三个孩子,四个妻妾,加上陈默和母亲,一家九口,一人一张桌案各自坐下。
陈默喝了口鸡汤,看向陈晋道:“晋儿。”
“孩儿在。”陈晋放下糕点,正襟危坐。
“去岁我听闻武都一带出了羌乱,你可知是何原因?”陈默随口问道。
“武都一带官员盘剥羌人,致使羌人不堪忍受,是以有叛乱,后来很快便被平定。”陈晋躬身道。
“咱们不说这背后有无人挑拨,单以这件事来看,自为父定关中以来,对羌人还算善待,就算当地官员刻薄一些,但吏治不曾崩乱,能让他刻薄的地方并不多,反观在此之前,官员盘剥才叫严重,当时他们也未必年年都反,为何现在太平了,反而忍不住了?”陈默询问道。
“这……羌人生性如此吧。”陈晋想了想道。
“怎的?他们是比我们多长了个脑袋?还是少了条胳膊?”陈默笑问道。
“孩儿听闻,羌人世代都是这般不堪教化。”
“那是别人说的,你自己觉得是怎么回事?不要老是听说,岂不知人言可畏?”陈默反问道。
“这……”陈晋闻言,仔细思索着,随后答道:“或许正是因为太平的久了,官员们少有失策,便会引起心中不满。”
“那就当是这样,该如何解决?”陈默笑问道。
“自父亲收服西凉以来,对羌人用法多柔和,致使羌人即便反叛,也不会有太多惩戒,是以滋长其势,若要解决,当在宽待之余,也立严法,平日可以宽容,但若涉及反叛,必严惩,如此恩威并施,方为上策。”陈晋有些小心的看向陈默。
“以你年纪,能想到这些,已是难能可贵,但这法子虽然有用,但若官员因此而肆无忌惮,肆意盘剥欺压,却能积聚民怨,这个民怨一旦爆发,可是很可能比这个更严重,甚至可能导致整个西北羌人暴动。”陈默笑道。
“高祖曾令各级衙署必设一钟一鼓,曾有言钟鼓一响,官必上堂。”陈晋思索道:“孩儿以为,可设类似之物,以各地百姓反向监制各地官员,以避免地方官员胡作非为。”
“倒也有些道理,但这世上之事,皆为人治……”陈默见儿子对答如流,不禁有些高兴,正想继续发问,却见陈母重重的放下双箸。
“这膳,为娘是否还要用?”陈母声音很平淡的询问道。
“自然要用的。”陈默动作僵了僵,连忙笑道:“娘亲用膳,孩儿敬您一觞鸡汤。”
蔡琰等人不禁轻笑出声,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自家夫君畏惧的,恐怕也只有母亲了。
一顿晚膳,吃的倒是比较和谐,用膳之后,陈晋被陈母拉去叙话,陈默无奈,只能带着妻妾回到自家院中。
今夜是在甄宓房中过得夜,两人相差近十岁,陈默虽然与蔡琰夫妻感情甚笃,不过对这小妾却也十分喜爱,自是一番不为外人道之事后,陈默搂着宠妾,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看着屋顶,摇头失笑道:“你说母亲年纪大了,为何反而不讲道理了?”
甄宓刚刚入门不久,哪敢嚼婆婆的舌根,只是缩在陈默怀中痴痴笑道:“夫君这般智慧都不懂,妾身如何知晓?”
“真滑~”
第三百章 孤城难守
洛阳这边的事情,随着吕布的回朝,也算是尘埃落定,至于陈默的家事,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也没理由干涉,不过一些新的东西却是在旁人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着。
比如匠作中郎将府下多了一个名叫刘毅的匠人,暂时还是吏,并未得官身,但却独自占了一座匠坊,虽然让人有些诧异,不过匠人而已,这事也只是稍微诧异,以为朝廷又在研究什么武器之类的东西。
目光重新回到北疆,幽州,渔阳边塞。
鲜卑人的攻击是断断续续的,并没有人组织起大规模进攻,而是以部落为单位从各个方向渗透进来,这样反而不好防御,鲍庚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眼眶都黑了一圈儿。
长城建立至今,不少地方已经坍塌,很多他们都不知道,加上兵力没办法如此大规模分散,鲍庚也只能保证卡住几条主要道路来挡住大股的鲜卑部落,渗透进幽州劫掠的,也只能靠地方了。
时间距离鲍庚给朝廷送信已经过去两月,这眼看着寒冬再有一月便要过去,从渔阳太守那里传来的消息,不少渗进来的鲜卑人已经开始往回跑,虽然没能完全挡住,但也已经是他极限了。
“这帮鲜卑人,还要打么?”犷平大营,鲍庚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鲜卑人,冷笑一声,这两个月来,他已经大概摸清了鲜卑人的套路,不善攻坚只是一点,最重要的是,这胡人不善于打硬仗,顺风仗还行,但要想像当初西凉骑兵那样集团冲锋,这帮鲜卑人可打不来,遇到硬仗自己就散了,正面硬撼,根本无法撼动步兵军阵。
若非机动力跟不上,也担心出现无谓损伤致使这边防守力量被削弱的话,鲍庚真想带着人马跟这帮鲜卑人狠狠地干一场,让他们知道汉家是不可欺的。
“将军,你说这鲜卑人明明打仗不怎样,为何还要这般死命想要攻进来?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便不怕?”副将站在鲍庚身边,有些疑惑这鲜卑人的态度,明明就攻不破,还想往过打。
“饿的呗~”鲍庚摇头叹道:“今年这天气你也看到了,草原上不少牲口都冻死了,现在看不出来,等到开春之后才是真正挨饿的时候,那时候成片的人会死,到时候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倒不如拼一把,若能攻破幽州边防,明年他们的粮食就有着落了。”
对于鲜卑人为何这么疯狂,鲍庚大概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说到底,是活不下去了,所以跑来拼命,有时候战争就是这样,大家都有理由,这边是要保家卫国,另一边却是为生存,都没有后退的理由,只能死战。
“嘿,等到开春,沽河解冻,看他们还如何打?”副将冷笑一声:“到时候,便能清缴后方那些尚未回去的鲜卑狗,抢了的东西,让他们吐出来!”
鲍庚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自己镇守边关,却让不少鲜卑人漏过去,这对鲍庚来说,是个很耻辱的事情,不过这些事,都得等河水解冻之后再做,今年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河水解冻会不会比往年慢。
“报~”
便在众人击退鲜卑人,放松之际,一名探马飞快的冲进大营,一路飞马赶到鲍庚这边。
“何事?”鲍庚停止了跟手下将领闲聊,看向探马。
“将军,卢龙寨急报,袁氏余孽突然对卢龙寨发起进攻,请速速派出援兵。”探马躬身道。
“卢龙寨!?”鲍庚闻言皱起了眉头。
“将军,卢龙寨乃是阻挡乌丸人的大关,卢龙寨若失,乌丸人可长驱直入,到时候辽西、渔阳都将落入乌丸人的马蹄之下。”副将面色一变道。
“卢龙寨乃险关,有八百精兵镇守,若失对乌丸人的话,尚可挡住,但袁氏余孽的话……”另一名将领面色也不太好看。
乌丸人无论是攻城器械还是本身将领的攻城能力都不足为惧,但换成袁家的话,这种城池攻防战他们最是擅长,乌丸人攻不破的险关,换成袁家就未必了。
“你二人继续主持此处战事,我率两部人马前去支援。”鲍庚并没有思考太久,卢龙寨绝不容有失,而眼下,鲜卑人之患已经到了尾声,各处防御,鲍庚也已经安排妥当,留下两名副将继续主持足以,鲍庚准备亲自去驰援卢龙寨。
“末将领命!”两名副将当即答应一声。
鲍庚没再废话,当即点了两部人马跟随自己一路疾驰向卢龙寨而去,犷平至卢龙寨,中间有山水相隔,得绕道无终才能过去,这一来一去,有近四百里路程,鲍庚便是疾行军赶路,也需要七日方能抵达。
第七日,鲍庚抵达卢龙寨,叫开了关门。
“如今关中还有多少守军?”鲍庚进了城门,将马儿交给将士,一边走一边询问卢龙寨守将。
“回将军,卢龙寨尚有三百余将士。”守将沉声道。
“死了这么多人!?”鲍庚回头,看向守将:“你如何守城的!?”
“将军,那袁氏余孽此番倾力来攻,还带了不少攻城器械,对方颇为歹毒,用战死将士的尸体撒上泥土浇水,这天气,水一冻住,便是绝佳的落脚处,原本够不到城墙的攻城梯便能探到城墙上,对方还以投石车装上水往城上投掷,不少将士被那冰水一淋,第二天便起不来了。”守将苦涩道,这次袁氏攻城的手段可比乌丸人多了太多,他们能够守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鲍庚面沉似水,没有再指责对方,只是立刻带着人马上城,他倒要看看,这帮手下败将有何手段来破这卢龙寨。
卢龙寨的城楼上,烧了不少火堆,鲍庚走上城头的时候,看到不少将士围在火堆周围瑟瑟发抖。
守将解释道:“贼人用水坛来代替投石,这水坛投的更远,初时没什么威力,但被淋上水的将士,第二日必然会感上风寒,难以再战,关中医匠不够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药材也不够,已经派人去渔阳调药材过来,但这需要时间,照着贼人这般攻,若只凭我等,怕是再有两日,这城就得破了。”
鲍庚点点头,来到女墙往下看去,只见远处设了八座土台,上面摆放着投石车,地面上隐约能够看到露出来的尸体,形成一个较缓的斜坡,地面凭空被拔高了近一丈!
鲍庚皱眉看着那用尸体和土混合而成的斜坡,面色有些不好看。
守将苦笑道:“今年冬季颇为寒冷,水落地便可成冰,贼人就是用这方法,借着尸体和泥土做成了这斜坡,我军不少将士都被吓到了。”
“他们能用,我们也能用,让将士们煮冰成水,明日他们只要敢攻城,便以此法还击,教他们也尝尝这滋味!”鲍庚冷哼一声道。
“喏!”
另一边,袁尚大营。
袁尚和袁熙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烤着火,逢纪和几名将领跟在一边,昔日冀州大将死的死降的降,如今袁尚身边的将领,多是新提拔起来的。
“元图,这都攻了近半月了。”袁尚扭头,看向逢纪道:“这卢龙寨何时可破?”
“主公放心,应该快了。”逢纪笑道:“主公难道未发现,那卢龙寨这几日守在城头的将士越来越少?恐怕正是我军水攻之法奏效,虽然对方阵亡不多,但此刻城中,恐怕已是伤兵满地,只消再等几日,必能破关。”
“唉~”袁熙叹了口气:“我军为此也赔了不少性命,三弟,这又是何苦?”
“二哥!”袁尚不满的看向袁熙:“莫非忘了夺妻之恨,毁家之仇?”
甄宓被陈默收入房中,这并非什么秘密。
袁熙闻言苦涩一笑,没再说话,他性子比较软弱,这不能说是坏事,只能说不是个合格的诸侯或是君主,也因为这性子软弱,他反而更有些同情心,这几日战事惨烈,虽说卢龙寨被他们打成这样,但自家损失也不少,再加上这等于是给乌丸人打了前锋,帮乌丸人去打汉人,这让袁熙心中很不舒服。
只是如今做主的是袁尚,袁熙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至于夺妻之恨……这年月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想到自己那绝美娇妻可能在另一个人身下婉转承欢,这心里也确实不好受,隐隐揪痛。
“主公!”一名将领从外面走进来,对着袁尚躬身一礼道:“刚刚山上负责监察卢龙寨动向的将士来报,卢龙寨来了援军,有近千人之众!”
“什么!?”袁尚面色一变,站起身来,愕然的看着对方,随后又看向逢纪。
“主公放心,援军回来是早有预料的,不过也只能来这么一支了。”逢纪笑着道:“我军胜势已定,卢龙寨必破!”
“元图,这卢龙寨本就是险关,之前八百人都难以攻破,如今怎的这般说?”袁尚皱眉道。
逢纪微笑道:“因为此战,天在主公这边!”
第三百零一章 大雪
“下雪了?”从伤兵营中出来,鲍庚突然感觉到脸上一凉,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却是一把水渍,抬头看去,却见天空中开始飘起细细的雪花。
“嗯,今年的雪特别少。”卢龙寨守将点点头道:“估计不会太大,只是明年怕是个旱年。”
下不大就行。
鲍庚心中松了口气道:“派人去无终传讯,尽快将所需药材调集过来。”
卢龙寨八百守军,染了风寒的比战死的多了三倍,接下来那袁家余孽恐怕还会用这个法子,所以现在卢龙寨缺的不是军粮,而是治疗风寒的药材。
“喏!”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鲍庚从营房中出来的时候,天地间一片静谧,放眼望去,入眼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间雪花乱舞,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下来,一脚踩到雪地里,雪能没到脚踝处。
“怎的还在下?”鲍庚面色变得不太好看了,连忙命亲卫将城中守将聚集起来。
“你们与袁军戮战多时,可知袁军有多少人马?”鲍庚看着卢龙寨守将,询问道。
“有近万人,后来不知道是否有再增兵,去岁不少冀州、河北之民自发去往白狼山一带投奔袁氏,而且当初袁氏退走,也带了不少败兵。”守将也察觉到不对,这雪要是再下下去,大雪封山,卢龙寨的寄养可就不那么好运了。
这在往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卢龙寨地处大汉北境,常年下雪,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卢龙寨中存粮可不少,足够守关将士渡过这个寒冬,但现在要命的是药材,若不能及时送上来,这些染了风寒的将士就只能靠着自己硬扛过去!
就算这边也用相同的办法,但人家人多,自家人少啊,硬耗是耗肯定耗不过。
鲍庚皱眉,看着众人道:“趁着如今大雪尚未完全封阻道路,立刻派人前去催促,其他先别管,尽快先把药物给我拉过来。”
“喏!”
“报~”
便在此时,一名将士冲到门外,喊道:“诸位将军,贼军攻城了。”
“去办!”鲍庚站起身来,沉声喝道:“其他人,随我上城戍敌!”
“喏!”
鲍庚并未把全军一并带上来,他将自己的两部人马以及卢龙寨中还能战的三百人分作三批,轮番上城戍敌,剩下的两百人随时补充,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损耗,同时也能让将士们都得到充分的休整。
昨日得了鲍庚吩咐,城头上原本用来煮油的油锅,如今都换成了水,正赶上天降大雪,不必去取冰,直接用雪煮水就行。
一锅锅水已经煮开,鲍庚带着人巡视城墙,对面的敌人已经摆好了军阵,八架投石车四周,坛子堆成了山。
看起来似乎没有石弹厉害,但这些天,卢龙寨守军已经见识到这东西的恶毒之处。
攻城梯开始顺着那尸体堆积而成的土坡开始向城墙推来。
鲍庚不太习惯这北方的天气,巡城的时候,被雪下埋的冰滑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将军,无恙否?”两名亲卫连忙将鲍庚拉起来。
“能有何事?”鲍庚有些尴尬,随即看了看地上的冰面,又看了看那已经被雪覆盖的缓坡,想了想对身旁的人道:“往那斜坡上扔水坛。”
“喏!”
几名将领点点头,让人将水灌进水坛里,朝着城下的斜坡扔过去,一枚枚水坛碎裂,带着热气的水迅速将四周的雪化开。
“别扔了!弓箭,放箭!”只是扔了一轮,看差不多城墙前面的雪地都被覆盖,鲍庚让人别扔了,命弓箭手开始放箭。
双方的箭簇在空中交错,一个个罐子被对方用投石车砸过来。
嘭嘭嘭~
碎裂的罐子里,冰碴混合着冰冷的冷水朝着四面八方溅射,问题倒是不大,这东西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沾上一点儿就得死,事实上,不是直接被水泼在身上,只是一些地方被水溅到,基本没什么事,要命的是对方的水坛不断砸过来,积累下来就真要命了。
八台投石车!
鲍庚游走在城墙上,看着对方那八台投石车,心中恨得牙痒,卢龙寨的城墙不算太厚,安放不下投石车,而弓箭设在投石车上基本没什么意义。
可惜,幽州刚定,很多关中军的武器都没有,少了很多压制手段,如果这里有几台破军弩在,安能让这帮人如此嚣张?
攻城梯搭在了城墙上,开始有士兵往城墙上攀爬,滚烫的开水不断顺着云梯浇下去,光是开水的温度,都让这些袁军直接废了。
而更糟糕的是,之前鲍庚扔下去的水坛此刻已经重新结冰,冲上来的袁军一个不慎滑倒的话,一倒就是一大片。
“哈哈哈~”城头压力因此一松,不时传来的哄笑声让城下的袁军将士恼羞成怒。
“给我砸!”后方,负责指挥投射水坛的将领厉声喝道。
攻城的气势一缓,但战斗却并未停下,开水已经来不及煮沸,鲍庚命令将士,只要把雪化开,就倒下去。
感觉上像是在打水仗,水能够起到的作用要到战后才能慢慢发挥出来,但战场上,却是刀刀见红的,鲍庚制造的那片冰面很快被尸体堆积起来,援军的将士再度冲上来。
厮杀一直从早上杀到傍晚,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援军才鸣金收兵。
“呼~”终于松了口气,鲍庚游目四顾,城墙有些狼藉,雪还在纷纷扬扬的往下落,很多尸体都已经被冰块冻在了城墙上,有人拿开水将冰块化开,把尸体抠出来,敌人的直接从城头扔下去,己方将士的尸体则带回去安葬。
“将军,死了三十多个。”守将来到鲍庚面前,躬身道。
“让人换防,身上有水的快些回去烘干,别染上风寒!”鲍庚点点头,战死的只是少数,但今天会有多少人感染风寒?没人知道。
“将军也快些去休息吧。”守将看着鲍庚身上的水渍,担心道。
这个时候,如果鲍庚也感染了风寒,那对卢龙寨守军的军心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放心,本将军的身体可没这般容易垮掉。”鲍庚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笑道。
“还是回去吧。”守将苦劝道。
“也罢。”鲍庚点点头,只是看了看城墙上这会儿功夫又开始堆起来的积雪,再看看天空,心中更沉闷了。
看这架势,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第三百零二章 请诸位随我战死于此
次日,雪还在下,袁尚再度冒雪挥兵来攻,鲍庚脸色不太好看,站在城墙上,努力保持着正常样子,指挥着将士们防御,仗打的很辛苦,没人发现鲍庚持刀的手开始有些颤抖。
一直到袁尚的军队退去,守将来到鲍庚面前的时候,鲍庚勉强笑了笑,让人继续收拾战场,转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守将连忙上前扶住。
“将军,您……”守将扶住鲍庚的手,只觉有些烫,再看鲍庚神情,心中一惊,开口想要说什么。
“扶我回去!”鲍庚淡淡的道。
“喏!”
守将面色凝重的抚着鲍庚往回走,一言不发的回到鲍庚的营房,守将才担忧的看向鲍庚:“将军,末将找医匠来。”
“有何用?”鲍庚抬了抬眼皮:“城中还有药草?”
城中的药,早已用光了。
守将摇了摇头。
“没药,怎么治病?”鲍庚深吸了口气道:“让将士们知道,反而会动摇军心,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得外传,给我烧些热水便好。”
“喏!”
守将点头答应一声,帮鲍庚去烧水。
“你久在边地,可知这般大雪,何时是个尽头?”鲍庚现在更担忧的是,何时雪停,再这么打下去,先撑不住的,必然是他们。
“以往最长的大雪,下过半月之久。”守将给鲍庚端了碗热水,脸上也是一脸担忧的神色:“将军不如先歇息几日?否则这风寒加剧,怕是……”
“旁人可歇,我不能,我若不出现在城头,士气必然受损。”摇了摇头,鲍庚道:“放心,我还扛得住。”
守将张了张嘴,最终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战争不会因为鲍庚染了风寒停下来,另一边,袁尚大营,炭盆里的火烧的很旺,大雪对守军有影响,对攻城部队自然同样也有影响,军营中同样出现染了风寒的将士。
袁尚看着逢纪,皱眉道:“再这般下下去,还如何攻城?”
逢纪笑道:“主公,这场大雪虽然对我军不利,但却正是我军破城之机!”
“如何说?”袁尚不解道。
“大雪封山,敌军粮草补给不足,而且如今城中恐怕多是染了风寒的将士,粮草还好,我记得这卢龙寨为防这等情况发生,每年都会囤积不少粮草,足以过冬,但这药材才是关键,依在下看,不出三日,卢龙寨必破!”逢纪微笑道。
这还是因为来了援军的关系,否则现在卢龙寨恐怕已经破了。
袁尚点点头,他们这次出征最大的好处就是家当都带上了,物资、给养并不会因为大雪封山而断掉。
战争……继续。
袁军将士冒着风雪攻城,自然极难,但守城也变得越发困难,城墙结的冰越来越厚,到开战第四天时,已有近两尺,敌人扔上来的水坛,这边锅里倒下去的水,还有化开的血水,如今站在城墙上,抬抬脚就能踩上女墙,一个不慎,直接就掉下去了,而对攻城方来说,这两天打的水仗把那斜坡弄得都是冰,每天必须挖出泥土铺在上面才能前行。
到了第五天,大雪终于停了,但……
“只剩这些了吗?”鲍庚看着集结起来的三百将士,竟无人替换,皱眉道。
“将军,伤兵营中现在有六百多人。”守将苦笑道。
“分成三队!”鲍庚叹了口气道。
“百人守城……”
“将士们也得歇息。”鲍庚摇了摇头:“虽然难,但至少可以多撑一些时日,如今大雪已停,我军援军当快来了,诸位多撑一日,我等机会就更大一些。”
雪足足下了一尺多,就算雪停了,也会严重影响行军,那边军队就算立即前来支援,至少也需三五日。
百人守城,自然让那边看出了破绽,逢纪大喜道:“主公,敌军已经没多少守军了,当全力攻城!”
“好!”袁尚点头答应一声,投石车没有再扔水坛,而是换上了石弹,战争变得激烈起来,只是一个时辰,城头的守军已经死了近半,不少人已经开始逃了,不得已,鲍庚只能将城中的部队换上来继续守,百人守城,还是太难了。
惨烈的厮杀持续到傍晚,鲍庚身上中了一箭,又被人砍了两刀,却兀自屹立城池之上,极致天色暗下来,袁军开始鸣金收兵的时候,三百守卒,最终剩下来的不过百余人,其间数次已经有人想要投降挥手逃跑了,但却被鲍庚连斩数人,方才稳住。
夜色迷离,鲍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城下,却被士兵挡住了。
“尔等要叛变不成!?”守将见状大怒,看着这些士兵道。
士兵们没有说话,有些畏缩,但更多的,却是默默地举起了刀枪,有人低吼道:“城受不住了!为何还要死守!?我等不想死!”
“放肆!”另外几十名兵马冲到鲍庚身边,森冷的目光看向这些乱兵,刀枪齐出。
鲍庚脸色有些发白,看着这些叛军道:“我这半生,十八岁在西园与主公相遇,追随主公南征北战,所经历的大战,不下百场!兵变,却是第一次遇到。”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鲍某无能,不能带诸位打胜仗。”鲍庚深吸了口气,声音陡然洪亮起来:“但某是军人,军人有军人的尊严,军法如山,只要某还在这里,这卢龙寨,就不能破,诸位想逃,或是降,可以,就请从某尸体上踏过去!”
半生戎马,鲍庚身上自有一股铁血之气,此刻这踏前一步,虽只有一人,但那森然气势,却让一群乱兵动容。
守将梗着喉咙突然怒吼道:“尔等可知,将军自四日前,便已染了风寒,这些时日,都是带着风寒和尔等一起守城,尔等可曾见过将军退过半步!?若要求生,以将军之尊,就算那日逃了,主公也不会怪罪,将军却留下来与尔等并肩作战,尔等以为将军留下来是保什么!?将军家远在洛阳,便是卢龙寨破,胡狗南下,将军家眷也不会有事,但尔等呢!?卢龙寨一破,最闲倒霉的,便是这辽西百姓,便是渔阳百姓,将军这般死战不退,保得是尔等父母妻儿,尔等这些无胆匪类,不敢御敌,却敢在此兵变!?”
守将说完,扭头对着鲍庚一礼道:“将军,末将违了将军军令,请将军责罚!”
“罢了!”鲍庚摆摆手,看向众人道:“人都怕死,本将军也怕,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两个儿子,最大的,今年也不过八岁,如果,换个战场,打到现在,我不会降,我会带大家突围,毕竟就算败了,只是袁军的话,他们也不会屠戮百姓,没必要在此赔上性命,但卢龙寨不一样,真不一样,袁尚背后,是几万几十万的乌丸人,卢龙寨一破,乌丸人必定南下,诸位多是北地之人,胡患,诸位应该比我更清楚。”
众将士闻言,默默地低下头,鲍庚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牵动了伤口,咧嘴笑道:“某,乃护乌丸中郎将,我要做的,就是守住边关,不叫胡人害我百姓,我可以死,但城不能破!所以,为这幽州数十万百姓,请诸位随我……战死在此处!”
“末将,领命!”守将轰然跪倒在鲍庚身前,朗声道。
“我等愿随将军赴死!”
看着跪倒一片的守军将士,鲍庚笑不出来,摆了摆手道:“且去休息吧。”
喏!
一夜,无言。
次日一早,袁军便在城外摆开了阵仗,远远的眺望着卢龙寨那看起来已经不高的城墙,逢纪扭头看向袁尚笑道:“今日,当可破城!”
袁尚点点头,没说话,这卢龙寨的坚韧,远超他们想象,按之前所想,昨日便应该已经能够破城。
“攻城!”
随着号鼓声响起,援军开始缓缓向城墙推进,厮杀声再次响彻这篇山谷。
原本袁尚和逢纪以为可以轻松破城,但守军的坚韧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昨日,城上还会有不少溃逃的现象出现,但今日,守军却是在拿命拼,哪怕战死,也要抱着敌人往城下跑。
强攻半日,卢龙寨上的守军越来越少,在袁军的猛攻下,好似随时可以攻破一般,但却总有那么一股韧性,就是不破,哪怕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杀~”身中数刀,兀自死战不退的将士疯狂的抱着两个人往城墙下冲,袁军被守军这股疯狂的劲头给吓住了,甚至开始退却,城墙上的厮杀,犹如炼狱一般,而守军,此刻仿佛已经不是人,而是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要拖着敌军去地狱一般。
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兵力、兵甲、将领的水平,但士气,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如今的守军,给人的感觉就是士气爆炸,潮水般涌来的援军并不能叫人绝望,一个个只要不死,就会疯狂的攻击能够看到的一切敌军。
战争,竟是持续了一日时间,守军没有败,而攻城的军队却是几次被杀退。
鸣金声终于响起,袁军这次退的比往日要快了不少。
看着潮水般退去的袁军,鲍庚看看身边残存的三十多名将士,有些无力的坐倒在地,他太累了……
第三百零三章 忠魂难安
“贼军只剩数十人,因何不一举攻上城去!?”袁尚大帐中,此刻袁尚愤怒的看着几名将领,就那么点儿人,为何不一鼓作气冲上去。
“主公,将士们士气没了!”一名将领叹道,他们何尝不想一鼓作气?但守城将士的气势太凶悍了,便是给砍了胳膊,都要咬你一块儿肉的那种凶残气势,再加上卢龙寨本就易守难攻,一下子冲不上去太多人。
袁军正是因为对方地势狭窄,所以用投石车扔水坛,能让守军损失惨重,但如今正式攻城,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易守难攻,加上守军气势凶悍,一个个如同野兽一般,攻城的军队,就这么一次次被看似不多的敌军用这种几乎同归于尽的气势给攻下来,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也看得出,自家的士兵害怕了,这个时候,并不是最好的攻击时机。
“明日,我要站在卢龙寨!”袁尚拍案道,不管怎么说,对面已经没什么可战之兵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拿不下卢龙寨,袁尚觉得自己也没脸再去夺幽州了。
“喏!”众将躬身应命。
“主公!”便在此时,一名将领进来,神色严肃道:“蹋顿来了。”
“他怎么来了?”袁尚皱眉。
“此时前来,怕是来抢功的,军中有对方细作。”逢纪低声道。
柳城距离此处有四百余里,又有大雪封山,逢纪估计,恐怕蹋顿早已经在附近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抵达,而且这么巧,就在卢龙寨未破之时。
“他?抢功?”袁尚不解的看向逢纪,蹋顿虽然被赶下了乌丸单于之位,但也是一方王啊,他抢功有何用?跟谁请功?
“蹋顿曾被先主封为单于,却被难楼、苏仆延拥立楼班为单于,蹋顿退位为王,在乌丸并无令人信服之威望,卢龙寨,乃阻挡乌丸要塞,若蹋顿能亲自攻破此寨,其在乌丸声威必然大震,加上又得我等投效,一统三王部绝非妄想,此前让我等来攻,一者是为削弱主公,二者也是不想麾下将士在此折损太过,如今卢龙寨将下,其前来接手,便可一举威震诸部,替代楼班重夺单于之位也非难事。”
蹋顿不但勇略过人,而且也并非那种只知打仗之人,逢纪看了袁尚一眼,心中暗叹,如今他们仰乌丸人鼻息生存,哪怕现在对方来抢功,他们也无能为力。
“就这样算了!?”袁尚有些恼恨,他们废了这么多时日,眼看着城中只剩数十可战之兵,到头来功劳却被别人抢了。
逢纪虽然没有明说,但袁尚很清楚,虽然功劳对他们没什么用,但以后分幽州地盘的时候,今天这事儿,以后再跟乌丸人打交道上肯定要吃亏,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他能如何?
“主公,此时不如避而不见,连夜将这卢龙寨打下来!”逢纪低声道。
袁尚点点头,让他屈身乌丸已经很难受,若让这乌丸人给算计了,他袁家人的颜面往哪放?
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主公,蹋顿打进来了!”一名将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混账!”袁尚闻言大怒,却听帐外一声大笑,一群乌丸将士冲进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尚公子,怎的避而不见?”蹋顿挑帘而入,看着在场不少将领拔出兵器来,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怎的?跟陈默打打不过,这是想要用刀剑对付自己人?”
“大王来此有何事?”袁尚摆了摆手,压着怒气道。
“听说你们练功近月,都打不下一座小小的卢龙寨,这次本王亲自来此,便是帮你打破这卢龙寨!”蹋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属于袁尚的位置上,哈哈笑道。
“不劳大王,明日,我军便可破城!”袁尚压着怒火道。
“算了吧,我是看出来了,你们根本不愿意打,还是由本王来吧。”蹋顿别扭的动了动身子,他并不习惯汉人的跪坐方式。
“大王,我军儿郎这些时日浴血厮杀,可未曾有半点懈怠!”袁尚沉声道。
“那便是尔等无能!”
“你说什么!?”袁尚目光一冷,看向蹋顿的目光里闪过凶光,在他身后,十几名将领放下的宝剑再度抬起。
“锵~”蹋顿带来的亲卫一个个拔出刀来,冷冷的盯向袁尚。
“怎么?想与我打?”蹋顿抬头,看向袁尚。
“蹋顿,我念你助我之情宜,称你一声大王,但若你因此将我客套当做懦弱,今日,你闯入我营中的这些人,包括你在内,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若你能走出去,我便自绝于此!”袁尚冷冷的迎着蹋顿的目光,森然道:“你坐的,是我的位置,蛮夷不知礼数,但今日既然入我营中,就得守我规矩!来人!”
“哗啦啦~”帐外亲卫听到呼喊,迅速冲进来,将蹋顿的人团团围住。
袁尚看向蹋顿道:“你可以试试,今日我是敢不敢杀你!”
蹋顿看着袁尚,突然一笑,从袁尚的位置站起来,看着袁尚道:“好,但你们这么长时间未曾攻破卢龙寨,今日我既然来了,这城池我来攻,城破之后,便说是你我联手破的城,如何?”
袁尚微微皱眉,蹋顿朗声道:“如果这点都不答应,那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但这卢龙寨也别破了,大营外三万乌丸勇士一定会为我报仇!”
“主公,此时若不让他一份,便是两败俱伤之局,待我等重归汉土,再与他做计较不迟。”逢纪在袁尚耳边低声道。
“一言为定!”袁尚冷哼一声道。
“我们走!”蹋顿当下转身,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但却被袁尚的亲卫拦住。
“尚公子?”蹋顿扭头,看向袁尚。
袁尚挥了挥手,四周亲卫这才退下。
蹋顿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令全营将士戒备,莫要被他们偷袭。”袁尚看着蹋顿离开的背影,冷哼道。
胡人的信义,他可信不过。
“喏!”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鲍庚带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城头时,攻城的却换成了乌丸人。
“袁家余孽,该杀!”看着那浩浩荡荡朝着城头涌来的乌桓战事,鲍庚眼中杀机崩漏。
“将士们,今日已是必死之局,现在我等能做的,便是多杀一个胡狗,我大汉百姓就能少受一份屠戮!请诸将士与我死战!”鲍庚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潮水般涌上来的乌丸人,举刀咆哮道。
“死战!”
……
另一边,蹋顿跟袁尚一行人一同观战,看着城头上那零零散散的守军,蹋顿嘲笑道:“尚公子,就这么些人,便让尔等数日难以破城?”
袁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战局。
攻城开始了,但本以为可以轻易攻破的城池,却一次次被那三十余人挡下来,乌丸人潮水般的涌上去,但却迟迟不能占据城头,眼看着守城的将士越来越少,但就是没人后退,蹋顿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
“死守!”鲍庚浑身已经伤痕累累,一刀将眼前的乌丸人斩杀,游目四顾,却再不见一名袍泽,卢龙寨守将已经战死,远处还有厮杀声,但已经不多,城,要破了!
“杀~”便在鲍庚准备死战之际,城墙上的厮杀声却再度激烈起来,鲍庚回头看去,却见一支人马冲上了城墙,他们面色发白,拿在手中的兵器也在不住颤抖,却疯狂的扑向敌人。
不是援军,而是寨中伤兵,这些人没有多少战力,但突然杀出,却是生生用命在城墙上挤开一条道路。
“将军,我等来助你!”一名重兵的军侯蹒跚着冲到鲍庚面前,嘶哑道,脸上的笑容,叫鲍庚眼睛有些发酸。
“尔等如何能战?”鲍庚勉力将一名乌丸人撞下去,怒喝道。
“总比等死强,与其等破城之后,被胡狗杀死,倒不如陪将军一起,战死在这里!”
“不错!”
汉军的声音不高,他们染了风寒,有的受了重伤,但那股气势,却是令乌丸人胆寒,大汉自立国四百年以来,能够屡屡将塞外胡人挡在关外,靠的不止是坚城利器,还有一股属于大汉将士的气魄,六百余伤兵战力自然不强,但却凭着那股韧性,生生挡住了乌丸人的进攻。
……
“他们还有兵马?援军到了?”袁尚看着城头处突然冲上来的汉军,惊讶道。
“看样子不像。”一名将领肃容道:“倒像是城中的伤兵!”
伤兵?
袁尚沉默了,逢纪也沉默了,看着那在乌丸人无止境的进攻中,不断战死,却一个个疯狂的往前涌的将士,身为汉人,此刻心情最复杂的,恐怕就属他们了,不少袁军将领默默地低下头,不想再去看这一幕。
但与之相应的,却是蹋顿越发冷厉的神色,他自然看得出这些杀出来的汉军有多孱弱,但乌丸勇士,却就是被这些孱弱的汉军,生生的挡在城外,始终无法攻破,他开始有些理解袁尚为何一直未能攻下此寨了,但眼下,必须破。
乌丸人的一波进攻被击退了,蹋顿面色难看的一挥手,一排排乌丸射手冲出来,开始朝着城头放箭,一个个伤兵倒在了箭雨之下。
紧跟着,又一轮进攻开始。
鲍庚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凭着这些重伤之兵,不可能再挡下一次进攻,默默地放下刀剑,转身,朝着南方跪拜而下,朗声道:“母亲恕罪,儿不能再尽孝膝下,母亲保重!”
三拜之后,鲍庚拄着刀站起来,转身,目视那潮水般涌来的乌丸人,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厮杀一直持续到深夜,蹋顿没有叫停,乌丸人被他编成数队轮番进攻,如果连这样的城池,一天都没办法攻下,那他蹋顿,也没颜面称王了。
鲍庚身边,最后一名将士死在乱刀之下,鲍庚咆哮一声,奋起余力将一名乌丸人的脑袋砍下,但下一刻,三把利刃没入他体内,鲍庚身子一颤,眼中凶光大盛,举刀还想再杀一人,手臂却被一名乌丸将领斩掉。
“呵~”
鲍庚豁然抬头,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嘶声道:“主公,鲍庚去也!”
他的声音很虚弱,又是两把长刀刺入体内,鲍庚保持着这般的姿势目视远方,瞳孔却渐渐失去了焦距。
一刻钟后,蹋顿和袁尚等人踩着满地的尸体踏上城墙,看着鲍庚至死站立的身体,袁尚等人默默地对着鲍庚的尸体一礼。
“锵~”蹋顿拔刀,准备砍下鲍庚的脑袋。
“你干什么!?”袁尚一把拦住。
“斩下他的人头!”蹋顿冷然道。
“此乃义士,如今已然战死,何故亵渎其尸身?”袁尚怒道。
“袁尚,他是你们汉人的义士,但不是我乌丸人的勇士,如果你们汉人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我这此率领乌丸勇士入关又有何用?”蹋顿冷哼一声,一把挣开袁尚的手,一刀砍下鲍庚的人头。
“把他的人头挂在这关门上!”蹋顿冷笑着看了袁尚一眼,在袁尚等人愤怒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乌丸勇士们,随我走!”
卢龙寨——破。
……
洛阳,将军府。
熟睡中的陈默突然一阵心悸,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剧烈的喘着粗气。
“夫君怎了?”貂蝉被陈默的动作惊醒,疑惑的看着陈默。
“不知何故,心痛的厉害。”陈默摇了摇头,气运波动正常,但就是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感。
“定是夫君这几日累了。”貂蝉安抚道:“夜深了,夫君快些睡吧。”
“嗯。”
第三百零四章 出兵
卢龙寨破,鲍庚战死被斩首悬于卢龙寨示众的消息传回洛阳时,陈默正带着赵云跟吕布聊边境之事。
“咣~”精致的酒觞,被陈默狠狠地按在桌上,尤其是当听到鲍庚被人砍了脑袋挂在城楼示众的时候,陈默只觉一股气直往脑子里冲,生平第一次,他差点失去了理智。
“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陈默猛力一按,长身而起。
“主公,布请战!”吕布站起身来,冷然道。
“嗯,此战我当亲征乌丸!”陈默点点头,看向典韦道:“命人通知群臣上朝,奉先,你也准备一下,随我上朝。”
吕布如今封卫将军,当今朝堂之上,地位仅在三公之下,在官职上,算是军方仅次于陈默的武将。
一个时辰之后,嘉德殿上。
刘能看着陈默,一脸不舍道:“大将军刚刚征伐冀州归来,尚未如何歇息,今翻又要出征,这朝廷没有大将军在,朕心中难安。”
“陛下,朝中有三公辅佐,又有文优、公达相助,可保无忧。”陈默皱了皱眉,躬身道。
“朕非此意。”刘能摇了摇头,片刻后,看向陈默道:“大将军,如今天下分崩,本就不宁,在下知道鲍庚乃大将军亲信,如今只因大将军一人之私怨,再无故招惹胡人,颇有不智。”
“陛下所言不错!”大鸿胪张攸淡然道:“大将军,自陛下入洛阳以来,大将军穷兵黩武,横征暴敛,每每擅起战事,如今更挑动边战,如此下去,大汉必亡!”
陈默扭头,看了张攸一眼,又看了看刘能,突然笑了:“陛下也是这般看法?”
“这……”刘能尴尬的笑了笑:“张卿或许言辞激烈了一些,不过终究也是为朝廷好。”
“为朝廷好?”陈默看了张攸一眼道:“大鸿胪可知卢龙寨为何地?”
“乃边关要塞。”张攸自然知道卢龙寨,但也只是知道,至于重要性……见于书卷,能背出来,但要他说如何重要,却是为难他了。
“卢龙寨,乃防御乌丸之要塞,乌丸人若想要大举南侵,卢龙寨可说是必经之处,卢龙寨一破,那乌丸人便会如决堤之水涌入辽西、渔阳等地,数十万黎明遭劫,你管这叫私怨?”陈默森冷的目光落在张攸身上。
“这……”张攸语塞。
“你饱食终日,不明军机之重,何来颜面在此大放厥词?”陈默朝着张攸踏前一步:“甚为大鸿胪,需与番邦使者交涉,你连我军边地要塞为何重要都不知,是如何当上这大鸿胪一职?派你去与番邦议事,我怕你卖了国都不知道。”
“你……”张攸瞪着陈默,虽然一直以来陈默都是独揽大权,但陈默本身待人温和,少有这般咄咄逼人之举,如今陈默突然这般激烈,虽然没什么怒目狰狞,但就是这般沉下脸来,却让满朝文武,包括吕布这等悍将都觉心头压抑,不敢直视其锋,更莫要说张攸一介文人,只是被陈默看着,便说不出话来。
“陛下,大鸿胪事关国体,当知荣辱,似这等不知廉耻之辈,臣以为若让其继续担任大鸿胪之位,实乃有损我大汉颜面,臣以为,当另择贤明!”陈默回身,对着刘能一礼道:“请陛下废张攸大鸿胪之位!”
“大将军,不至于~”刘能脸色有些僵硬。
“三公九卿,乃朝廷德之表率,这等无德无能之辈,如何能担九卿之重任?”陈默淡然道:“请陛下下诏!”
“请陛下下诏!”李儒出列,躬身道。
“请陛下下诏!”吕布踏出一步,朗声道。
“请陛下下诏!”满宠出列,躬身一礼。
“请陛下下诏!”越来越多的人出列,要求刘能下诏废除张攸大鸿胪之职,至于其他朝臣,这次算是看出来了,陈默是拿张攸立威呢,这次北征乌丸,看来陈默是势在必行,面对张攸投来求助的目光,一群朝臣眼观鼻鼻观心。
你要阻拦也找个好理由吧,什么横征暴敛?现在是乱世啊大哥,陈默这都算好的了。
至于穷兵黩武……就算是,你又能怎的?朝廷都是靠陈默立起来的,朝廷现有的疆土是人家打下来的,平日里陈默不跟你计较那是人家有礼貌,你现在当众说出来,那就是蹬鼻子上脸,这个时候,谁敢劝?
“请陛下下诏!”陈默再度对刘能一礼。
“太尉以为如何?”刘能为难的将目光看向杨彪。
杨彪嘴角一抽,这事儿跟他本没有关系,但刘能点名,也只能说了,当下一礼道:“臣以为,大鸿胪所言,确有失当之处,至于如何处置,全凭陛下做主。”
“那……”刘能叹了口气,平日里陈默对他的礼遇确实让刘能有种这朝廷自己可以做主的感觉,只是如今这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刘能才看出来,根本没变,自始至终,这朝堂就是陈默说了算的,问自己是给自己面子。
目光看向大鸿胪道:“张爱卿,看来卿确实不适合此位,不如……”
“不如此番便随军出征,也让他看看他所说的邻邦是如何待我大汉百姓的,看看此番征乌丸是否有错!”陈默淡然道。
“就依大将军之言吧。”刘能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张攸,叹了口气,跟着北征,就算不知道北地艰苦,他也知道战争残酷,随军北上,张攸能否回来还在两说。
只是这能怪谁?
“谢陛下,如此,臣这便去准备出兵之事。”陈默对着刘能一礼。
“如此甚好,出征之事,便全由大将军做主,诸卿若无其他事情,便退朝吧。”刘能感觉有些心累,好端端的,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大鸿胪就没了,他还不能说什么。
当下,群臣退朝,陈默带着吕布、荀攸、徐庶、李儒、杨修等人回到大将军府。
正堂之上,高顺等人也先后赶到。
“主公,此番出征虽然势在必行,但后方不可不防。”李儒最闲开口道。
如今陈默虽然占了大势,但这大势并不明显,就如同昔日袁绍,那也是占据了大势的,结果如何?这个时候一个不慎,恐怕曹操必然会趁机来攻。
陈默点点头:“今招诸位前来,便是为此事与诸位商议,此番出兵与以往不同,对手是胡人,我并不熟悉,徐晃、余昇、武义三处不能擅动,高顺、崔耿需负责京师防御,不得轻动。”
这么一来,陈默的心腹将领几乎都要留下来。
“奉先。”陈默看向吕布道。
“末将在!”吕布起身。
“我知奉先最擅骑兵,而且常年与鲜卑作战,精熟草原地形,所以此番,你独领一军,五千骑,随军将领也都是你麾下那几位战将,沽河一带,是鲍庚生前经营的一道防线,去岁因兵力不足,使不少鲜卑人渗入,你自此地出,顺便将那些鲜卑人赶回去,而后走草原向白狼山方向移动,怎么打,如何打,你做主,我不会干涉,但有一点却需奉先于我保证。”陈默看向吕布道。
“请主公吩咐!”吕布兴奋道,独领一军,而且怎么打都不管,全凭自己做主,这是极高的信任了。
“蹋顿,我要亲手杀他,若被你遇上,要活的!”陈默沉声道,他只有这一个要求,鲍庚的仇他要亲手报。
“主公放心,此战,末将必生擒蹋顿。”吕布当即保证道。
“至于此番其余随行将领,典韦、赵云乃我护卫,可随行,除此之外,马超、庞德、张绣三人擅骑战,当随军出征,诸位还有何提议?”陈默看向众将道。
这次出征乌丸,骑兵作战事少不了的,而陈默麾下的骑兵将领就这几个,当然,如今太史慈也算,但太史慈镇守云中,不可能调过来。
“主公,在下可保举几人随主公出征。”李儒笑道。
“哦?何人?”陈默笑问道。
“主公,冀州降将之中,颇有人才,而且昔日袁家与乌丸颇为亲善,冀州将领中,多有熟悉乌丸战法之人,可随主公北上。”李儒笑道。
陈默点点头,冀州降将之中,确实有不少厉害人物,当下点头道:“若非文优提醒,倒是忘了,既然如此,便招牵召、高览、张郃、韩琼四将相随,也让我看看冀州将领的本事。”
冀州这些将领投降后,陈默回朝时,便将这些人带在了身边一同回到洛阳,此番北征,陈默起用的除了骑兵之外,多为冀州降军,有这些冀州将领在,也能迅速稳定军心。
计议已定,陈默让吕布先率一部兵马赶往渔阳,此外马超、庞德、张绣三将各领两千骑兵先一步赶赴幽州,将入关的胡人尽数赶出关去,护卫幽州一带百姓,同时命沿途各地调集粮草辎重,二月初,陈默领牵召、高览、张郃、韩琼四将以及五千关中精锐出洛阳,一路赶往幽州,在邺城汇合了集结起来的四万冀州军,一路浩浩荡荡杀奔辽西而去。
第三百零五章 不收降
幽州,随着护乌丸中郎将战死卢龙寨,乌丸人大举入关之后,对于渔阳、辽西两郡百姓来说,这两个月绝对是人间炼狱,往日里还算乖巧的乌丸人,这一次却是化作了凶残的野兽,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沿途所过,一些有城墙或是驻军的地方还能勉强守住自家家园,但在城外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乌丸骑兵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一般,能拿走的被抢了,带不走的就地焚烧,男人被杀死,女人……
冬天已经过去,但这片大地却是依旧寒冷。
浓浓的黑烟在大地上四处燃起,刚刚涂光了乡庄的鲜卑人懒散的在四周享受着他们的战利品,鲜卑人也算借了乌丸人的光,不少从卢龙寨一带过来,去年的冬天,草原上冻死了大量的牲口和人,饥饿和寒冷好像夺走了他们的人性一般。
“轰隆隆~”
地面的震动并没有让这些鲜卑人产生警觉,在如今的幽州,大规模骑兵出现一般不是鲜卑人就是乌丸人,聚集在这里的鲜卑人依旧继续享受着他们的战利品,食物还有女人,没有任何廉耻之心,就这么露天席地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扒光了衣服。
女人已经麻木,怔怔的看着天空,她们眼中的世界,已经一片灰暗。
“噗~”
毫无征兆的,在场所有鲜卑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名鲜卑汉子的脑门儿上突然多了一枚利箭,让刚刚还在享用汉人女人的鲜卑汉子就这么怔怔的呆在了原地,那枚利箭力道很强,直接贯穿了他的脑门儿,死透了。
“敌袭~”周围的鲜卑人这才注意到,奔来的骑兵并非鲜卑人或是乌丸人的打扮,而是汉人军队,慌乱的起身想要迎敌或是逃走。
下一刻,却是密密麻麻的箭簇落下来,将还没有上马的鲜卑人钉死在原地。
剩下的鲜卑人彻底没了斗志,只想上马逃窜。
“该死的女人,滚开!”不久前还被他们玩弄的汉人女子,突然疯狂的拉着周围所能够到的一切,一名鲜卑人愤怒的想要将对方踹开,甚至挥刀狠狠地扎在女人那不久前还被他迷恋的身体上,但女人仿佛疯了一般抱着他的腿,哪怕气绝都没能离开。
马背上的一箭之地并不远,顷刻间,汹涌而来的骑兵已经将这支足有数百人的鲜卑人营地包围,有人想要反抗,立刻便被人射杀。
为首一将身高近丈,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坐下更是一匹通体赤色的宝马,冷冷的注视着这些鲜卑人,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眉宇间,霸气外露,冰冷的目光扫过四周,刚才的箭雨除了敌人,在这营地中被拉来享乐的女人同样也被射杀。
“一帮畜生!”周仓、胡车儿不是北地人,没有见过胡患,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怒发冲冠,恨不得立刻将这帮鲜卑人杀掉。
“我们愿意投降!”一名鲜卑人突然丢掉手中的兵器,很光棍的跪在地上,用磕磕巴巴的汉语道。
“将军?”周仓扭头,看向吕布,这一支人马,正是奉了陈默命令,先一步驰援幽州的吕布所部。
“先收了兵器。”吕布瞥了这帮人一眼,淡漠的道。
“大家别反抗,放下兵器,汉人军队不杀降的。”那个懂得汉语的鲜卑人大声用鲜卑话对着周围的人道。
周仓咬了咬牙,带着人去收缴兵器,胡车儿不服道:“将军,就这么放过他们?”
“只是让收了兵器,没说放过,若他们殊死反抗,反而会让我军将士有所折损。”吕布坐在马背上,声音有些冰冷,也有些大,似乎是故意给这些人听的。
那懂得汉语的鲜卑人闻言大怒,怒视吕布道:“我们已经投降。”
“本将军没看到。”吕布看着兵器已经收缴的差不多了,挥了挥手道:“全部杀掉。”
“喏!”胡车儿、侯成等人闻言大吼一声,带着人便冲上去,赤手空拳的鲜卑人哪是精锐汉军的对手,一阵凄厉的怒骂声中,数百鲜卑人被杀的一个不剩。
“将军,这些女人怎么办?”魏续有些为难的看着这些衣不蔽体的女人。
吕布摘下肩膀上的斗篷一丢,盖在一个已经被鲜卑人砍死的女人身上:“留下些粮食,活着的人,请帮我等清理战场,我们走。”
说完也没理会这些女人,径直带着人马继续北上,这样的惨剧太多了,如果每到一处就要帮忙照看,他们这支人马根本走不快。
吕布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侵入渔阳境内的鲜卑人和乌丸人尽数赶出去,所以他走的很快,军队携带的粮草并不多,他们的粮食,都是从胡人身上夺来的,以战养战,吕布的五千兵马在不到十日的时间里将整个渔阳郡来回洗刷了三遍,被他屠戮的鲜卑人、乌丸人不下万人,余下的鲜卑和乌丸人纷纷撤走,不敢再与之为敌。
而吕布的攻伐却并未停止,在确保渔阳境内没有残留的胡人,陈默的先锋大军也已经抵达河间之后,吕布便率领着这支人马直接自沽河而出,沿着鲜卑人逃走的方向一路北上,直接杀入了草原地界,当陈默抵达渔阳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以后,从草原那边传来的消息,吕布已经屠灭了十八个部落,斩首三万。
多吗?
不多,甚至远远不够,不提鲍庚之仇,这次在胡人叩边下,死在鲜卑人和乌丸人屠刀下的幽州百姓又何止这个数。
而吕布出征前,陈默给的命令就是不留俘虏,这一次朝廷出征,不接受任何投降,这也是陈默自成为诸侯以来,第一次展露出血腥的一面,血债就要拿血来还,不管塞外那些鲜卑人、乌丸人是否无辜,但谁管过死在这场劫难中幽州百姓是否无辜?
哪怕当年对羌人的时候,陈默都是以怀柔之策来对待羌人,但这一次出兵,陈默从一开始下的命令就是绝户,汉军所过之处,不准有胡人活人在。
吕布跑进草原,原本让这一带的乌丸人和鲜卑人松了口气,吕布用杀戮,唤醒了鲜卑人对飞将的记忆,如今吕布走了,虽然汉朝的军队来了,但总没有吕布那种压迫感,大不了撤回去就是。
蹋顿也好,鲜卑部落首领也罢,都是这个打算,但现实却给了他们沉痛一击。
马超、庞德、张绣以及被陈默命令统领临时拼凑起来骑兵的赵云,这四支人马虽然人数上不及吕布,但论凶悍却是丝毫不差,加上辽西各地百姓对这次胡人入侵恨之入骨,四支人马所过之处,辽西百姓自发相助,送粮的送粮,带路的带路,四路骑兵或分或和,加上陈默率领步兵一路直取卢龙寨,逼得蹋顿不得不提前退走,至于袁尚,见势不妙,当即带领残存的将士逃往辽东,作为这次胡人南下的带路党,他们在辽西虽然占领了几座城池,但却遭到当地百姓的疯狂排斥,根本无法在当地立足。
卢龙寨,陈默终究没有赶在蹋顿退兵前抵达,只是挡住了少部分乌丸人的退路,与马超、赵云等人前后夹击,将这支没能及时逃走的乌丸人留在了辽西,大军在卢龙寨一带休整。
“当时,鲍庚将军便是在此处战死,至死都是站着的。”说话的,是一名袁尚麾下的部将,卢龙寨破之后,不满袁尚跟蹋顿勾结的行为,果断背叛,自领两百多人在无终一带集结了一些幽州义士抗击胡人,保护百姓,陈默抵达之后,便主动率部要求投降。
在得知对方参加过卢龙寨之战时,陈默有那么一刹那,想要直接砍了对方,只是最终,陈默忍住了。
“主公,鲍将军的人头,尸骸也找到了。”赵云带着一个盒子来到陈默身边,躬身道。
陈默打开盒子,鲍庚的人头已经腐烂,看不出本来的面目,陈默抱着盒子,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鲍庚,再等等,等我为你报了仇,就带你回家!”
“命人为鲍将军打造棺椁,收敛尸身,就把棺椁放在这里,他战死的地方,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为他报仇!”陈默扭头,将盒子递给赵云道。
“喏!”赵云接过盒子,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主公。”牵召来到陈默面前,躬身道:“此前我军能势如破竹,一者,是因为胡人散乱,并未集合,二者是他们激起了民怒,我军所到之处,幽州百姓皆倾力相助,让他们无所遁形,但若过了卢龙寨,便是胡人地界,再想这般,恐怕便不易了。”
“子经放心。”陈默点点头:“我虽愤怒,却绝不会拿我麾下将士的性命当儿戏,但此战势在必行,我要用乌丸人的血,让草原上胡人知道,我汉家不可轻辱!”
“末将必誓死效力!”牵召躬身道。
“去准备吧,后勤粮草一到,我军便出征。”陈默站在女墙上,远远眺望着远方,淡然道。
“喏!”
第三百零六章 纵马塞外
“主公,若是要攻,需得尽早。”辽西,卢龙寨,陈默跟一众大将研究着攻打乌丸的战略,蹋顿乃乌丸王部,势力主要分布在白狼山、柳城这一带,也是陈默此番征讨的主要目标,牵召看完地图后,对陈默道。
“哦?为何?”陈默抬头,询问道。
“主公请看这里,滨海这一带地势低洼且险,尤其是到了夏季,雨水会让这一带泥泞不堪,难以行军,若敌军再守住要道,我军大军再多也过不去,若是拖延到冬季的话,这北地苦寒,我军将士恐怕受不住。”牵召躬身道。
“原来如此。”陈默点点头,此番他征伐乌丸,兵分三路,一路便是吕布,如今已经杀进草原,行踪飘忽不定,以战养战,这算是一支偏师,至于主力大军,陈默此番启用老将韩琼为将,张郃、高览辅之,统领多数步军走滨海一带,只等粮草抵达,便走滨海攻入乌丸地界,最后一路,则是陈默这一路,人数不多,且多为骑兵,走卢龙寨,身边以牵召、赵云、马超、庞德、张绣统领。
三路进发,虚虚实实,大胆启用了冀州降将韩琼、张郃、高览这些在冀州军中有足够威望的将领。
至于这三人会否趁机造反,去辽东投靠袁尚,这点上,陈默还是有些信心的,临别之际,他也跟三将说过,冀州、幽州如今已定,若他们此时还念着袁氏,那幽州将再起战乱,不但百姓荼毒,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拿下幽州,凭一个残破的幽州,能与陈默对抗?
况且袁尚如今已经在幽州失了人心,如何与他斗?
当然,话没有这么直白,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韩琼、张郃、高览家眷如今都在洛阳,冀州军的家眷也被迁往河内,陈默这边对将士的待遇可不差,就算这三人想要反,军中那些冀州将士都未必会答应。
陈默治理冀州可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如今时代也早变了,甚至对韩琼三人,陈默也是有信心的,这才是他将三人单独派出去的原因。
至于为何他不主持主力,反而带着偏师来到卢龙寨,祭奠鲍庚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陈默觉得这里是制胜的关键,蹋顿迎战韩琼主力,他这里可以从后方杀出,直奔对方老巢,把柳城拿下,断了其后路。
不管再怎么恨对方,在战略上,陈默都会给予对手足够的重视,他不会拿自己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粮草辎重应该也差不多到了,命韩琼动兵吧。”陈默点点头,既然知道了这个劣势,自然不会再犯,当下命人传令韩琼,在夏天到来之前,越过滨海,进击柳城。
“喏!”牵召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子龙。”陈默沉吟片刻后,对着帐外喊道。
“末将在!”赵云进来,对着陈默躬身一礼道。
“你骑兵指挥的不错。”陈默看着赵云笑道,这段时间,赵云可是生生将一支杂牌骑兵带出精锐骑兵的威势,而且跟马超、庞德、张绣三人的风格不同,赵云带领骑兵有很强烈的幽州特色,灵活机动,不拘泥形势,而赵云本身的性格也比较沉稳,是陈默比较欣赏的那种。
“主公过誉,末将早年在公孙将军麾下待过几年。”赵云谦逊道。
“义之所在,生死相随;可惜了,此生无缘得见那白马义从的威势,若当年公孙伯珪未死,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胡患。”陈默感慨道,乱世争雄,太多英杰死在了自己人手中,以至于异族胆敢横行。
赵云也是有些感慨,不管公孙瓒身上有多少毛病,但在对胡人的问题上,公孙瓒无愧白马将军之名。
“此番征战,你已立下战功。”陈默敲击着地图,想了想道:“以你的本事,继续担任我护卫有些屈才了,正好这次你带出来的那三千骑兵,今后就交由你统帅,官职暂时不能给你太高,破虏校尉,权限也正好带起三千兵马来,不过你的任务跟马超他们不同,算是这边的中军吧。”
那三千杂军,多是在胡人南下这段时间,辽西、渔阳各地自发抢了胡人战马跟胡人抵抗的义士,陈默此番北上,纷纷来投,陈默让赵云负责,如今既然成军,赵云也证明了他的能力,陈默自然不会继续让赵云担任自己的亲卫,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建立一份功业才行,否则过几年,他怕赵云就打不动了。
“只是云若离开,主公身边少了护卫……”赵云没有立刻领命,而是有些犹豫道。
这次陈默领的是偏师,身边护卫多少有些不足。
“你是看不起典韦?”陈默笑道。
“嗯?”门外,典韦探出脑袋,幽幽的看着赵云。
“末将绝无此意!”赵云连忙摆手道:“云领命!”
当下,赵云在典韦不爽的目光中,跟陈默领了令箭,正式出任破虏校尉,成为陈默麾下又一支骑兵的将领。
“别看了,准备一下,我们也要出征了。”看着典韦的表情,陈默有些好笑道:“走吧。”
“喏!”
……
“大王,袁尚趁您未归之际,率部回来带走了他们的人。”柳城,蹋顿刚刚回来,部下将领便前来汇报,袁家带着投奔他们的汉人走了。
“去了何处?”蹋顿闻言大怒,喝问道。
“去往辽东方向,大王,是否派人追击?”
“不用了,就知道这些汉人靠不住!”蹋顿郁闷的摆了摆手,追,现在怎么追?汉人现在打回来了,他得先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行,当下道:“去把各部族长叫来,有要事相商!”
“是!”
很快,蹋顿所辖的各部落族长在蹋顿的邀请下来到柳城。
蹋顿看向众人道:“各位,汉人打来了,卢龙寨,海滨一带,都是汉人军队,具体有多少人,现在还不清楚,此番召集各位前来,便是看看各位的想法。”
一众部落头人闻言面面相觑,公孙瓒死后,已经有很多年汉人没有跟他们较真了,当然,也是这次南下杀得太狠的缘故。
一名部落头人犹豫了一下,看向蹋顿道:“大王,此番汉人来势汹汹,所为者,应该是去岁我等在幽州做的太狠,不如派使者去商议求和如何?”
“求和?”蹋顿皱了皱眉,有些不愿,这次因为汉军来的太快,而且杀得也太狠,他们根本没抢到多少东西。
“不错,汉人所要的,不过是人口、财富,那袁家带来了不少人口,如今袁家离开,这些人口又走不了,我等可以将这些人口送给他们,再送一些战马,以平息其怒如何?”另一名部落头人点头称赞,这个方法不错,看汉人这次的架势,没人愿意跟汉人打。
又一名头人闻言皱了皱眉道:“这一仗未打,我们就要向汉人服软?让各部勇士如何看?汉人会否因此轻贱我等?”
蹋顿闻言,默默地点点头,战斗是他们先挑起来的,现在汉人大军来了,他们就立刻求和,不说汉人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这一仗未打就跟人求和,别说以后在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就算在乌丸族中,楼班、苏仆延这些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更别说重夺单于之位了。
“阿布力格说的不错,就算要求和,也不能是先在!”最终,蹋顿看向众人沉声道:“必须让汉人知道我乌丸勇士的厉害,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欺辱的,要想攻打我们,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然后,才能和他们讲和而非求和!”
看着不少头人还是有些不满,蹋顿冷笑道:“大家也不想把刚刚到手的财富再拱手送回去吧?”
众人闻言一惊,难道这些东西不是蹋顿出?
“大王所言甚是!”反应过来的各部族长当下点头道,从蹋顿身上割肉,他们不心疼,但现在要从自己身上割肉的话,那就得重新商量商量了,不就是汉人吗?打他!
“好,各位族长尽快调集各族勇士,准备迎战汉人!”蹋顿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笑了,当即起身朗声道。
“是!”
众人各自起身离开,回去各部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七日后,各部精锐尚未完全集结,西边传来战报,一支汉人骑兵四处袭击乌丸部落,已经有三个万人部落被对方攻破。
“大王,那吕布颇为凶残,所过之处,不留活口,我族中五千勇士迎战,不过半刻便被吕布击溃,一路追击上百里,五千勇士,如今活着的就剩下这三百来人了!”柳城中,一名部落族长狼狈的跪在蹋顿面前,神情凄厉道:“那吕布连女人和小孩儿都不放过,请大王为我等那无辜族人报仇啊~”
“草原上的规矩,不杀幼儿!”另一名族长怒道:“那吕布太过分了!大王,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大王!”一名年迈的老者道:“可以先派人去找到那陈默,谴责此事!也可趁机打探军情。”
蹋顿点点头:“也好,不过吕布也要打,鲜卑人畏之如虎的飞将,今日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