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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不过霸     庶族无名txt下载     庶族无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二章 反目

    长安,郭府。

    前几日李傕送给郭汜一批西域舞女,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郭汜也觉得挺好,这些西域舞姬一个个肤白貌美,迥异中原女子,带回家中每日观看也是一种享受,不过这却让郭汜的妻子很难受。

    李傕的妻子说的没错,郭汜妻子为人善妒,李傕送给郭汜这些舞姬,本意其实是要拉拢郭汜,让两人之间关系更加稳固一些,他们两人作为如今西凉军军权最高的人,只要两人联手,关中就不会乱。

    如今樊稠和张济已经在不断进逼陈默,按照李傕的打算,是准备再等一两个月,便发起对陈默的全面进攻,自家儿子前两天带回来的舞姬让自己送给郭汜,李傕觉得挺好,自家儿子也懂事了,只是这件事让郭汜满意,却让他夫人生出了恨意。

    在舞姬入府的那一刻,郭汜的妻子就把李傕给恨上了,这几日一直在找寻机会挑唆郭汜跟李傕反目。

    “夫君可要当心,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夫君与那李稚然共掌朝政,那李稚然真的愿意与夫君共享这天下?”枕边风是一刻都没有停过。

    郭汜有些烦躁的从榻上起来道:“夫人多虑了,我跟稚然十几年的交情,怎会相害?”

    “夫君无此意,但那李傕如何想,夫君怎会知道?”郭汜的夫人也从榻上爬起来,沉声道:“妾身只是叫夫君小心,莫非妾身还会害夫君不成?”

    说着,竟是低泣起来。

    郭汜有些烦躁的坐下来,搂着妻子的肩膀道:“为夫自然知道夫人并无害我之意,只是这军国大事,夫人不懂。”

    “妾身是不懂这军国大事,但妾身知道人心难测,也没让夫君与李将军反目,只是夫君身居高位,总该有些戒心,你我夫妻多年,难道妾身还会害夫君不成?”

    “我知夫人是为我好。”郭汜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软了,自家夫人早年自己当马贼的时候便跟随,无论穷困、富贵,都未曾相弃,如今虽有些年老色衰,但郭汜对自家夫人的感情是带着几分敬畏的,见夫人这般模样,心中自然升起几分愧疚。

    “夫君明白就好,只希望夫君万事多留些心。”郭汜夫人低泣道。

    “嗯,夜深了,睡吧。”郭汜点点头,重新拥着妻子躺下。

    ……

    接下来几日,长安城风平浪静,郭汜依旧是那样,与李傕关系也还不错。

    李傕府邸,李式来到母亲面前道:“娘,你说的计策真的管用?那舞姬已经送去郭汜府上多时,怎不见动静?”

    “人心的变化是看不见的。”李式母亲微笑道,以她对郭汜女人的了解,这枕边风恐怕早就开始吹了,那接下来,就该自己这边发力了:“我儿去将女巫请来吧,记住,客气一些。”

    跟郭汜不同,李傕对于妻子的话可没有那般重视,反倒是这些女巫说些什么,李傕多半会信,李傕妻子自然不待见这些女巫,但并不妨碍双方联手做些什么。

    很快,一名容貌端庄秀丽的女巫在李式的带领下进来,对着李傕妻子一礼道:“见过夫人。”

    “快快请起,不必多礼!”李傕妻子微笑着伸手将女巫扶起。

    “不知夫人寻我有何事?”女巫对李傕的妻子虽然恭敬,却多是表面。

    “妾身最近听闻一些不好的消息,有人要暗害夫君,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是以请您前来占卜一番,看看是吉是凶。”李傕妻子让人送上果蔬之后,屏退众人,看着女巫沉声道。

    “哦?”女巫眉毛跳了跳,皱眉道:“夫人从何得知?”

    “郭府中一侍女,曾是服侍我的,后来被夫君送给了郭汜。”李傕妻子皱眉道:“最近那侍女曾来见我,言及此事,郭家夫人似乎对夫君颇有不满,我担心……所以请您前来占卜一番。”

    女巫闻言,面色也严肃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枚龟甲和几枚钱币进去。

    李傕夫人看着对方测算,其实跟李傕不同,李傕夫人虽然也觉得这占卜有些道理,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能有多少道行?多半是言语蒙蔽,她将这些话说出来,不是真的想测,而是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如果这丫头是个骗子,那这消息通过她传入李傕耳中就更容易得李傕相信了,至于贿赂……李傕夫人是没想过的,这女巫深得李傕宠信,要什么李傕不会给?自己若是贿赂,反而容易被这小丫头利用,到李傕那里告上一状,反而让自己不得好过。

    女巫测算几次,皱眉道:“夫人,这卦象混沌不清,在下此番来的匆忙,未曾带上法宝,事关重大,请容在下回去,以法宝多测算几次。”

    “此事关乎重大,切要仔细测算!”李傕妻子站起身来,对着女巫一礼道。

    “夫人放心。”女巫对着李傕妻子一礼,匆匆离开。

    看着女巫急匆匆离开的身影,李傕妻子脸上逐渐泛起几分冷笑,小丫头道行还是太浅,这样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请功了?

    “娘?如何?”李式看女巫走了,连忙跑来母亲身边询问。

    “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李傕夫人微笑着对李式道。

    若能杀了郭汜,李傕便能一人掌控朝堂,对李家来说,也是好事。

    另一边,女巫告别李傕妻子往外走,李傕正好下朝回来,见到女巫行色匆匆,拉住她询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一边说着,手有些不老实的在女巫身上游弋起来。

    “将军莫急!”女巫连忙按住李傕的手道:“在下方才突然心生悸动,天象有变,应该是应在将军身上,正需好好测算一番。”

    “哦?”李傕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我与你同去。”

    当下便跟着女巫一并离开,去她住所取了宝器,又请来了几名颇得李傕信任的道士,联手摆下祭坛,开始测算起来。

    李傕第一次见这些人如此凝重,也有些紧张。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为首的道士突然喷出一口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大师,何至于此!?”李傕见状大惊,连忙询问道。

    “触动了天机!”那道士面色苍白道。

    “大师请说!”李傕见道士这般模样,女巫以及其他人也是脸色凝重,连忙询问道。

    “此事确实应在将军身上,而且是杀劫!”道士看着李傕,沉声道。

    “杀……杀劫!?”李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道士。

    “不错,有人想要暗害将军!”道士一脸颓靡的道:“将军这段时间千万小心。”

    “大师可知是何人害我?”李傕询问道。

    “根据卦象来看,此人应该就在附近,而且身居高位,有白虎傍身,当时与将军一样主杀伐之相,该是大将。”道士肃容道。

    身居高位,还是大将?

    李傕一瞬间便想到了郭汜,眉头微微皱起:“大师可算准了?”

    “将军,我等怎敢以这种事情与将军玩笑?”道士沉声道。

    李傕点点头:“大事莫要动怒,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慎。大师且先回去歇息,我会处理此事。”

    众人点点头,躬身告退。

    接下来的几日,李傕有些心事重重,每天上朝,再看郭汜时,只觉郭汜无论是跟自己谈话还是看自己的目光,都颇为可疑,不只是郭汜,朝中大小将官,此刻再李傕眼中也有疑点。

    这日下朝回来,李傕正要用晚膳,郭汜却派人送来一盒酒菜。

    “夫君怎么了?”正在将盒中酒菜端上桌案的妻子见李傕盯着这些酒菜,疑惑的询问道。

    “夫人,你说这些酒菜之中,会否被人下毒?”李傕皱眉道。

    “夫君多虑了。”妻子笑着摇了摇头道:“郭将军便是有害夫君之心,也不会如此不智吧?”

    “这事谁能说得准?”李傕皱眉道。

    李傕妻子摇了摇头,将自家菜食装了一些让人送去给郭府。

    “为保安全,还是让旁人去吃吧。”李傕认真道,这事还是得小心才行。

    “夫君做主便是。”李傕妻子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暗喜,看来那女巫果然没多少道行,自家夫君还真信了。

    另一边,郭汜收到李傕的回礼之后,也有些迟疑,看向妻子道:“夫人,你说这酒菜不会有问题吧?”

    郭汜妻子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菜品指着其中一盘道:“夫君,此豆怎是黑色?莫非有毒?”

    郭汜也不认得此物,只是黑色的东西,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毒,面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接下来几日,李郭二人都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相互猜忌起来,李傕这边,每次去见郭汜都会占卜一番,而郭汜那边也是谨小慎微。

    又是几日过后,李傕设宴招待郭汜,郭汜赴宴,吃到一半,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以为李傕下毒害他,连忙起身以入厕理由离开,吞粪汁催吐之后,更坚定李傕要害他之意,当下不告而别,纠集兵马准备击杀李傕,而李傕也早有准备,李郭之间,至此反目成仇!

第八十三章 张济夺权

    李傕和郭汜之间的翻脸比陈默想象中的还要快,六月初八的时候,郭汜自李傕府中出来之后,第一时间集结自己部将对李傕府邸发动了进攻,但李傕此前已经得道士和女巫提醒,加强了对自己周边的防护,郭汜那边一动,李傕这边立刻有了察觉,这也应正乐道士和女巫的说法,当下便觉得郭汜这般做是蓄谋已久的,当即大怒,立刻纠集部众与郭汜在长安城里大打出手。

    六月十二,双方在长安城厮杀难分胜负,郭汜趁乱劫走了天子,李傕发现时,天子已经被郭汜带走,李傕无法,只好劫了满朝文武,双方的战争也从长安城中打到城外,郭汜率部占据了武功跟李傕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大小战争不断,直打的三辅之地哀鸿遍地,血流成河。

    “将军,是时候了!”新丰,张济住所,贾诩看着前线送来的情报,微笑着看向张济道。

    “文和是说反攻长安?”张济站起身来,看着贾诩问道。

    “不,在下是说夺取樊稠兵权。”贾诩摇了摇头,长安只能由陈默来破,他很清楚陈默的意图,这个时候张济若插手,很可能被陈默当做是想要夺权,此绝非明智之举,他日张济便是到了陈默麾下,也会被猜忌。

    “樊稠?”张济闻言皱眉道,自己跟樊稠也是多年的矫情了,这个时候动手,有些不忍心。

    “不错。”贾诩点了点头道:“长陵侯要往长安有两条路,一条是走冯翊,渡过泾河,另外一条便是过新丰,不管选哪一条路,若长陵侯攻长安,樊稠必不会坐视,所以,此时拿下樊稠,诩以为正是最佳时机。”

    李傕、郭汜忙于内斗,根本无暇他顾,其他西凉将领恐怕也只有屯于冯翊的华雄有这个能力管,但贾诩猜测,华雄这个时候向着谁可真不好说,别忘了华雄跟陈默的交情也不错的,而这次李郭相斗,华雄一点表示都没有,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张济点点头,目光看向贾诩道:“但樊稠手握重兵,我如何夺权?”

    “此事倒是不难,将军可以李郭二人之事为由,邀请樊稠来商议,暗伏刀斧手,将其擒杀!”贾诩微笑道。

    张济点点头,当下让张绣去请樊稠前来商议,同时又让亲信带五十名刀斧手藏于四周,只待自己一声令下,便冲进来将樊稠擒下。

    下午,樊稠被张绣请来,这两天,樊稠也有些烦躁,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继续按照计划逼迫陈默,还是率兵回去劝架,大家都是跟着太师一起出来的,如今掌控三辅之地,手握十几万西凉兵,齐心协力,定有一番作为,但现在自家人打个什么劲儿,张济请他来商议此事,樊稠也有这个意思,也就答应了。

    “你说这两人,怎就这般打起来了?”樊稠跟张济对坐下来,当先喝了一觞酒,叹息道。

    “樊兄,我今日来找你,非是为了此事。”张济认真的看着樊稠道。

    樊稠闻言一愣,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看向张济道:“你让锦荣找我前来,不就是为了此事?”

    张济沉声道:“樊兄,自太师去后,这西凉军大大小小数十将领在关中分疆裂土,李傕、郭汜虽掌控朝堂,不但无所作为,如今更是相互厮杀,你觉得这般情况,我们真的有前途可言?”

    “君荣,你这话究竟是何意?”樊稠脸色一沉,看着张济道。

    “无甚意思,只是,我不想再跟着他们这般下去,关中的状况,你也清楚,再这么下去,八百里沃土,恐怕要千里无人烟了。”张济沉声道。

    “你我是军人,怎样管,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我们只管打仗!”樊稠看着张济,皱眉道。

    “是不错,但为谁而打?我却能够做主。”张济缓缓的端起手中的酒觞,看着樊稠道:“你我相交十年,樊兄,真的要跟着李傕、郭汜一直走下去?”

    “看来君荣已经找到了明主。”樊稠身子微微后仰,看着张济的目光里,透着危险的光芒。

    “你觉得长陵侯如何?”张济看着樊稠道。

    “陈默?”樊稠摇了摇头道:“他不是西凉人,也非太师旧部,樊稠这辈子,只忠于太师,也只忠于西凉,陈默……还不够资格。”

    别看樊稠平日里好说话,但骨子里乡党情节很重,陈默不是西凉人,是不能得到他的认可的。

    “那便休怪济无礼了!”张济猛地将手中酒觞摔在地上,紧跟着,早已等在门外的刀斧手哗啦啦进来。

    几乎是同时,樊稠突然长身而起,不等那刀斧手靠近,腰间长剑已经拔出,一剑刺向张济。

    张济也是精通武艺,而且早有准备,眼见樊稠起身,便已经拔剑而出,与樊稠长剑相交,只是力气终究差了些,握剑的手一颤,被樊稠打来的力道击退,一屁股坐在席上。

    四周的刀斧手见状轰然向前,樊稠顺手一把托起张济身前的桌案当做兵器向后一抡,几名扑上来的刀斧手便被撞飞出去,这里虽是大厅,但空间毕竟有限,樊稠久经沙场,膂力过人,此刻一手提剑,一手轮着桌案,数十名刀斧手一时间竟不能近身,反倒被樊稠借着地形之便,打的狼狈后退,更斩杀了几名刀斧手。

    “滚!”眼看周围刀斧手被迫退,樊稠顺手将桌案扔出,将几名刀斧手撞得人仰马翻,樊稠却是不进反退,大步走向张济,欲将之擒拿。

    张济此时也已经爬起来,双手持剑,与樊稠激斗起来,他虽也是精通武艺,但力气终究不及樊稠,几个回合下来,手中宝剑几乎拿捏不住,樊稠得势不让,一剑便将张济手中宝剑击飞,伸手便要将张济擒住作为人质,一杆银枪突然自张济身后窜出,直奔樊稠咽喉。

    “休伤我叔父!”关键时刻,却是张济来了,一杆银枪直逼樊稠要害。

    樊稠无奈,只得挥剑再斗,却见张绣武艺犹在张济之上,一杆银枪连崩带刺,凶猛中带着几分飘逸,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樊稠兵器不称手,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

    而一旁的张济此刻也回过神来,从地上捡起长剑,叔侄二人联手,逼得樊稠连连后退。

    “封其后路!”跟张绣同来的贾诩见樊稠且战且退,眼看着便要退出大厅,心觉不妙,连忙命刀斧手将门堵住,断去樊稠退路。

    “张济!”眼看着生路被绝,樊稠也发了狠,怒吼一声,拼着生受张绣一枪,也要抢近先结果了张济,任由张绣银枪刺穿自己的肩膀,手中的长剑却是用足了力道,狠狠地劈向张济。

    “叔父当心!”张绣见状,连忙使了个崩字诀,枪杆一按,刺进对方肩甲的银枪搅动起来。

    樊稠便是再猛,此刻也忍不住痛叫出声,劈向张济的一剑力道一散,被张济轻易挡住,顺手一剑刺入樊稠胸膛。

    “樊兄!”看着身子僵住的樊稠,张济有些不忍,两人毕竟相交十多年,如今生死相搏,落得这幅田地,也非他所愿。

    樊稠咧嘴一笑,眼中却是凶光大盛,一旁张绣见状不妙,一把抽出银枪,在樊稠愤怒的目光中,一点寒星击碎樊稠喉骨,樊稠身子一颤,单手握剑,保持着蓄力的姿势僵在了原地,半晌未曾倒下。

    “叔父,死了!”张绣上前,探了探樊稠的鼻息,扭头看向张济道。

    张济颓然坐倒在地,看着樊稠瞪圆的双目,心中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贾诩见樊稠还站着,不知死活,也没有进来,躲在一群刀斧手背后喊道:“将军,此时不可再有犹豫,夺其兵符,当速速夺得樊稠兵权,迟则生变!”

    樊稠毕竟是来这里赴宴的,如果其麾下亲信得知樊稠身死,聚集兵马前来报仇的话,少不得一番火并,必须在这些亲信未发动之前,先夺了兵权,斩杀这些亲信。

    张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死不瞑目的樊稠微微一礼道:“樊兄勿怪!”

    樊稠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魁梧的身躯没了支撑,却是缓缓倒地,身体却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张绣听令!”张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张绣道。

    “末将在!”张绣一挺身,朗声道。

    “按照这份名单,将名单上的所有人就地斩杀!”张济眼中杀机凛冽,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心中对樊稠有愧,但他的亲信却是不能留了,两人共事许久,樊稠麾下的亲信谁有能力左右军队,他自然清楚。

    “喏!”张绣插手一礼,当即转身离去调兵,准备清扫新丰大营中樊稠余党。

    “先生。”张绣离开后,张济看向贾诩,叹了口气道:“请先生随我前去收束樊稠之兵。”

    “喏!”贾诩微微点头,樊稠的亲信没了,剩下的西凉军,以张济的威望收拢起来并不难,当下欣然同意,跟张济并肩而出。

第八十四章 祸起

    六月初一,当陈默得知张济已经灭杀樊稠,吞并其所部之后,便迅速召集众将议事,同时从太原到河东各路新军也迅速调往蒲坂开始渡河。

    “如今关中局势纷乱,但最重要的,还是在京兆之地,此前李郭二人大战,已然动摇了京兆元气,此番我军出兵,必须以最快速度拿下京兆,以避免伤亡加重!”陈默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召集而来的麾下众将道。

    “请主公下令,末将愿为先锋,直取长安!”太史慈当即起身道。

    陈默点点头,先锋之位,他确实是留给太史慈的,眼下自己身边众将,太史慈能力算是最出众的。

    “不急,先听听如何打。”陈默看向徐庶道:“元直,为诸将讲解一下如今京兆局势。”

    “喏!”徐庶点点头,让两人将地图挂起,看向众人道:“如今天子被郭汜劫得,在郿县,同时占据武功、美阳等地与李傕对峙,而李傕占据长安,手中握着朝中大臣,根据我军细作传回的情报,如今李傕兵马多一些,有近五万之众,郭汜少一些,约有四万,双方如今已经进入休战期。”

    众将凝神看向徐庶,也难怪之前陈默不轻易招惹,就算是分家之后的西凉军,兵力依旧不可小觑,若李郭二人相合,陈默如今能调动的兵力还真不是两家对手。

    “我军加上去岁训练的新兵,此番能够出动约有六万,屯驻于华阴的武义将军身边有两万兵马,如今新丰已定,主公已传命于武义将军战线前移,过新丰,直指长安。”徐庶用朱砂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红线,指向长安到:“虽只有两万,但对外号称八万,新丰至长安,无险可守,李傕必会派兵来挡,此前我等做过一些推演,双方应该会在灞水一带相遇。”

    “先生!”崔耿看向徐庶道:“我军难道不走新丰?”

    “不走。”徐庶摇了摇头,指着蒲坂津道:“新丰之兵,是为吸引李傕主力,李傕虽有五万兵马,但据目前所知,并非皆屯驻于长安,其中至少有两万是在与郭汜对峙,我军出兵,李傕便是腹背受敌,要扭转局面,必须尽快与郭汜和解,而在与武义将军对峙之际,长安必然空虚,此时我等借道冯翊,一举攻入长安,李傕军必乱。”

    如果李郭二人没有反目的话,长安守备必然不会空虚,但现在两人已经反目,李傕要挡住陈默的大军,在没跟郭汜和解之前,必然会出现长安空虚的状态。

    “当然,此事李傕也可能不出长安,如此一来,便换另外打法,武义将军会进占灞陵、长陵等地,配合我军主力围困长安,到时候便是孤城一座,长安城内会有人配合我军攻破长安,不过此时我们要做的不是攻城,而是防备郭汜来援。”徐庶微笑道。

    他们之前做推演时,已经将李傕的反应都算在其中,当然,若是李傕决定困守长安的话,定然是与郭汜达成和解,到时候的重心就在防备郭汜,然后努力吃下李傕。

    以陈默目前的兵力,还不具备一口吞下李郭二人,只能先把一人给吞下,另外一人就容易许多了。

    “元直说的,便是此番仗如何打,此战,太史慈领兵五千,为先锋,自蒲坂津渡河,以最快速度赶到长安,我将亲率三万大军,白骠、韩凯、鲍庚为副将,若太史慈难以攻克长安,迅速切断李傕归途,配合武义,缴杀李傕,若李傕居长安困守,便绕击槐里,阻住郭汜。崔耿,大军走后,升你为讨贼中郎将,并州之地的治安,由你负责。”陈默笑道。

    “喏!”众将起身齐齐应命。

    ……

    当武义率军越过新丰,直扑长安的消息传到朝堂的时候,李傕大惊:“陈默的兵马,怎会出现在此处!?”

    司空赵温思索道:“樊稠、张济二人所部,恐怕已降,此二人所部两万,加上陈默所部,八万大军恐非虚言。”

    李傕闻言,面色有些难看道:“不过乌合之众尔,何足惧栽?便是他真有八万兵马,我有长安坚城,也未必能够攻破!”

    “将军此言差矣!”侍中躬身道:“若将军执意困守,则长安四维城池,将皆为陈默所得,待到那时,陈默兵围长安,以长安现存军粮,恐怕难以支撑一年,将军此时,该出兵拦截陈默,同时派人与郭将军说和,若两位将军能够罢手言和,聚两家之兵,陈默又如何是对手?”

    李傕也觉得此言颇有道理,只是如今自己麾下兵马还在跟郭汜对峙,长安城中的兵马不过三万,守还行,但若出城征战,长安要留多少人合适?

    “将军!”卫尉董承出列,对着李傕一礼道:“末将以为,司空不通军事,便是樊稠、张济二人投了陈默,陈默恐怕也不敢在此时用两人之兵吧。”

    董承乃是牛辅旧部,其女也是在李傕的建议下嫁给了天子做贵人,算是自家人,李傕对董承的话,还是能够听进去的,闻言点点头,换做是他,也不会立刻就起用降兵,一旦临阵倒戈,那三军可能直接就崩了。

    董承看了看周围面色难看的大臣,微笑道:“再说陈默得并州,后来又得弘农、洛阳,北有云中、雁门等地胡患,西有华雄将军掣肘,东面还有张扬、曹操,便是这两年招募了一些兵马,也需防备四方,且都是未经战阵之新军,如何能与我西凉悍卒相抗?依在下看来,此番新丰之兵,八万不过是虚张声势,能有四万已然难得,更何况皆为新兵,以我西凉军之精悍,末将以为,将军只需领两万之兵便可轻易败之!”

    “董卫尉未免太过小觑长陵侯一些!”赵温闻言冷笑道:“长陵侯虽起于微末,但这些年来,可曾见他有过败绩?”

    “中原无人,致使小儿称雄,司空可曾想过那陈默这些年所遇敌手为何人?汝南葛陂贼、河东白波贼,皆乃不通兵法之贼匪,当年与袁术战于伊阙关,也不过借了我西凉军之势尔,如何能与我西凉悍将相抗?”董承朗声笑道,随即对李傕一礼:“将军,末将愿率军迎战陈默,只需两万精兵,便要教他知道我西凉军绝非黄巾贼匪那等乌合之众可比。”

    这话李傕听着舒服,不过两万兵马可是如今长安大半兵力,樊稠跟张济多半是降了陈默,也让李傕对这些将领心中存疑,当下摇了摇头道:“此战,我当亲自迎战陈默,以树军威。”

    虽然董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李傕跟陈默共事过一段时间,此人年纪虽幼,但领兵打仗还是颇有一套的,更兼诡计百出,不声不响的,便将樊稠和张济给策反了,除了自己之外,李傕也想不出自己麾下众将谁还能战陈默,还是自己领兵保险,这世道,外人靠不住。

    李傕要亲自领兵,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这次李傕出兵两万,几乎将大半兵力拿出,留守长安人选自然就至关重要了,朝中这些大臣心里不定指着自己战死,让外人来守,李傕不放心,最终李傕让自家侄儿李暹担任右中郎将,负责守备长安。

    李暹是上过战场的,当初虽然丢了大谷关,但作战上,李暹其实不算输,他也成功偷得了袁术的营寨,只是袁术兵多,李暹吃了兵力不足的亏,相比于外人,自然自家人更值得信任,自家三个堂弟领兵在外,防备郭汜,如今也只能矮个里面挑高个了,李家下一代之中,还真的只有李暹领兵算是不错的。

    临行之前,李傕还将李暹招来嘱咐道:“朝中大臣不可轻信,我儿定要将军权抓在手中,若遇敌军来犯,切记当心城中那些大臣作乱。”

    “叔父放心,孩儿知道该如何做!”李暹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李傕点点头,又将侄儿李利、李进,外甥胡封招来一一嘱咐,让他们好生配合李暹守城,李式则被李傕带在身边,随军出征。

    安排完长安之事以后,李傕方才点齐兵马,率军出征,直扑灞水。

    李傕这边一走,李暹便将三个兄弟招来道:“叔父临走前,让我等防备朝中这些大臣世家,你们说这些人既然靠不住,此等时候又何必留着?”

    李利在一边笑道:“兄长之意是……”

    “我以为,当助叔父扫平朝中障碍。”李暹嘿笑道:“比如那谢氏!”

    李利三人闻言都笑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们作为兄弟,却知道李暹为何要对付谢氏,谢氏乃蜀中大族,至于跟李暹的恩怨,还要从皇甫家说起,皇甫嵩有一女,甚为貌美,李暹心仪许久,上门提亲却被皇甫嵩毫不犹豫拒绝,随后便嫁给了谢氏谢援,此事,李暹一直耿耿于怀,奈何皇甫家乃是关中大族,谢家有皇甫家撑腰,李傕也不想胡乱招惹,是以李暹也不敢造次,但对谢援却是一直记恨着,如今李傕一走,李暹成了长安的实际掌权者,不知轻重,却是打起了收拾谢援的心思。

    三人在西凉蛮横惯了,对此倒是颇为赞成,李傕一走,这长安还不是他们的天下?

第八十五章 隔河相对

    长安城里,随着李傕率军离开后,就成了李家二代们的天下,几乎是李傕离开的当天,李暹便带着人以勾结逆贼的罪名查抄了谢家。

    谢家是蜀中大族,当年谢援来洛阳做童子郎,后来结识了皇甫嵩被皇甫嵩招为婿之后,在皇甫家的帮助下,带着一部分族人来到关中立足,因为皇甫家的关系,如今不说大族,但在长安城也算颇有人望的。

    朝中确实有不少人与陈默暗中有书信往来,比如赵温,还有昔日跟陈默有过交情的那些洛阳大族,但这其中,绝不包括谢援,所以当李暹以这个理由来诘难的时候,谢援觉得很冤,据理力争,却被李暹当场以谋逆罪斩杀。

    哪怕是皇甫坚寿前来求情,都差点被李暹当做同党。

    皇甫坚寿可是跟董卓交情不错,哪怕董卓死后,李傕、郭汜二人把持朝政,对皇甫坚守都未曾有半点不敬,皇甫嵩更是历经三朝的人物,尤其是在这关陇之地,说皇甫家是关陇第一世家那是有些过了,但若说皇甫嵩乃如今关陇世家的代表绝不为过,先后在董卓、王允以及李傕、郭汜执掌朝政期间出任太尉、车骑将军等要职。

    当年董卓想杀皇甫嵩都迫于压力没有杀成,如今李暹等人却是丝毫不买皇甫家的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皇甫嵩的女婿直接打死,更强夺了皇甫嵩之女,皇甫坚寿想要抢人,却直接被下狱。

    当皇甫嵩闻知此事之后,当场气得吐血,怒骂道:“庶子不得好死!”

    “义真!”前来探望皇甫嵩的刘艾等人连忙扶住皇甫嵩,心中却是哀叹,最早的时候抱怨董卓擅权,但董卓那会儿再嚣张,至少也会保留皇室的体面,也会顾虑世家大族的颜面,也懂得收放,后来董卓被杀,王允临朝没多久就被西凉军推翻,李傕、郭汜上位。

    李傕郭汜相比董卓就要放肆多了,但对关中士族也至少还会顾忌一下,但李傕一走,他留下来的这帮混世魔王可真是丝毫不知道何为顾忌,这般堂而皇之的杀名士,掳人妻女,这可真是挑动着长安士绅的底线。

    “不杀此贼,我死不瞑目!”皇甫嵩咬牙道,恨不得此刻便提刀杀掉这帮小贼。

    “义真,那李傕不在长安,这帮小贼毫无顾忌,不可鲁莽!当从长计议!”刘艾劝道,照着这李暹三人的架势,恐怕便是皇甫嵩,也是说杀就杀。

    有时候不怕你势大,就怕遇到这种手握权势而且肆无忌惮的人,李暹这兄弟几人,平日里李傕在还有所顾忌,如今李傕离开,却是将那无知莽撞,肆无忌惮给展现的淋漓尽致,最重要的是他们手握兵权,这个时候跟他们硬杠,吃亏的最终还是自家这边。

    皇甫嵩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咬牙道:“我皇甫氏世代忠良,便是天子也不能无故罪罚,如今却被小儿欺辱!”

    就算董卓权势滔天的时候,想动皇甫嵩都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这李暹三人却是将这个过程直接跳过了,随便扣个通敌的罪名,就敢杀他女婿,掳走他女儿,这叫皇甫嵩这样的人如何能忍。

    “也未尝不是机会!”一旁的赵温突然冷笑道。

    “司空此言何意?”刘艾扭头看向赵温,皱眉道。

    “李暹小儿莽撞,却无丝毫谋略,如今李傕领兵在外,如今岂非正是我等夺取长安之机?”赵温笑道。

    “只是我等手中并无兵权,如何与之抗衡?”刘艾叹息道。

    若是早年,他们门下家丁、仆从凑一凑,倒也能够聚集起一些人马,但自王允刺杀董卓之后,李傕、郭汜重夺长安以后,便对这一点有了戒备,凡长安世家,族中男仆不得超过五人,如今各家府中几乎皆是婢女,总不能指望一帮婢女凑成军队上阵杀敌吧?

    “卫尉董承,如今也算外戚,未必就愿意屈居于李傕之下!”赵温看向众人,沉声道:“若能得他相助,夺取长安,外结陈默,则李傕破之易也!”

    董承?

    众人闻言,微微皱眉,这董承乃董卓旧部,牛辅麾下将领,其女却是在李傕和郭汜的推动下送进了皇宫做了贵人,若论出身,董承根本上不了台面,但目前长安城中,董承恐怕是唯一可以说动的手握兵权之人了。

    “子柔!”皇甫嵩看向赵温道:“你与陈默素来交好,可知其此番起兵计划?”

    赵温自上次出使河东回来之后,对陈默便颇有赞誉,与陈默私交也颇为频繁,此番陈默出兵,朝中了解的人不多,陈默究竟是何打算?

    赵温点点头道:“不瞒诸公,伯道此翻出兵确实曾与我有过商议,但具体如何出兵,信中却未曾详述,义真兄乃是当世名将,依你看可能成功否?”

    皇甫嵩摇摇头道:“陈默此子我与之接触不多,但此子似乎颇为圆滑,而且我观他过往用兵,多是以奇胜,以势胜,擅扬长避短,此番既然如此大举用兵,恐怕有几分胜算,但我担心……李郭之事在此子身上重演,此子可用却不可信!”

    虽然陈默此番起兵,是他们所愿,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关中,还是他们的天下,他们需要陈默的兵马,但却不希望再出一个董卓或是李郭。

    “义真兄此言差矣,伯道此人能得蔡翁看重,绝非狼子野心之辈。”赵温皱眉道,他跟陈默有过接触,待人有礼,处事果决明断,对朝廷也颇有敬畏之心,实在不像是狼子野心之辈。

    “知人不知心。”皇甫嵩摇头道:“而且我观此子在并州执政,颇有针对我士族之意,不可不防!”

    说白了,皇甫嵩最大的担心,还是陈默若主掌朝政,施行并州那一套,当初董卓施展这一套,差点将关中士族的根给刨了,若陈默再来这么一次,关中士族没落几乎是看得见的了。

    皇甫嵩这么一说,不少支持陈默的人也沉默了,这是涉及利益根本的问题,就算陈默一心向汉,但若施行他在并州那一套,也难得人心。

    “况且,陈默毕竟年少,如今已是位列公卿,若真让他主政,以他年岁,恐怕也担不得三公之位吧?”一名大臣点头道。

    相比于其他诸侯来说,陈默实在太过年轻了些,到现在尚未及弱冠,让满朝公卿屈居于一弱冠少年之下,谁心里也会别扭。

    赵温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不知义真兄准备如何做?”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先寻得那董承,若能说服董承,我等合力夺取长安兵权,到时候可命陈默清缴逆贼,夺回天子,但却不得让其兵马进入长安!”皇甫嵩沉声道。

    “陈默此番起兵勤王,乃是为大义而来,我等将之拒之门外,未免令人寒心。”赵温皱眉道,这样做有些过了吧?好歹人家也是封疆大吏,手握雄兵,更是此番对抗西凉军的主力,他们这般把人家拒之门外,未免有些过了。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他若是大汉忠良,当能体会我等苦心。”皇甫嵩起身咬牙道:“如今却非说此事之时,当先除小贼!消我心头之恨!”

    众人当下点点头,刘艾笑道:“董承之事,便由在下去游说。”

    刘艾乃是汉室宗亲,算起来也算亲戚,此事由他去跟董承说,再合适不过。

    众人觉得有理,当下商议一番具体细节之后,便与皇甫嵩告辞,各自去办,这士人若是造反,可跟寻常百姓造反不同,颇有章法,接下来几日,长安城中大臣仿佛妥协了一般,纷纷向李暹等人示好,不少人更是亲自登门拜见。

    李暹等人得意不已,这帮士人,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看。

    不过对于这些示好的大臣,却也收敛了几分。

    另一边,李傕率军出城之后,便率军直奔新丰,却在灞水一带,斥候查探到并州军在对岸立营。

    灞水是陈默与徐庶等人推演后,最佳战略要地,并州军多为新兵,未经战阵,若真的拉开跟西凉军打,可占不了便宜,武义虽然也经历过战事,但跟李傕这样的沙场宿将相比,陈默觉得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而武义的主要目标是牵制李傕主力,而非真的要强攻长安,所以灞水之地,结营对峙是最好的选择,李傕没办法一下子打过来,又有灞水相隔,西凉铁骑的机动力难以发挥,西凉军若是要渡河而战的话等于是放弃了自身优势,武义这边还能半渡而击,可说是占尽了便宜,只要牵制住李傕,让陈默主力有时间攻下长安,武义便算胜了。

    “这陈默是何意?”李傕策马来到灞水之畔,看着对岸整齐的营寨,还有那一座座正在搭建的箭塔,皱眉道。

    “主公,我看是那陈默知我西凉铁骑厉害,不敢与我西凉铁骑相抗,故意选在此处,限制我军骑兵。”一名谋士上前,看着对岸的箭塔道。

    “陈默小儿,就会使这些伎俩,看我如何破他!”李傕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第八十六章 开战

    “将军快看,他们渡河了!”对岸的箭塔上,武义居高远眺,当看到李傕开始聚集船只渡河的时候,身边一将领惊呼道。

    “准备迎敌吧,两侧拒马桩可曾做好?”武义仔细的看了看,从箭塔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已经做好,成方将军和杨茂将军已经在两翼集结好兵马。”

    “你领一支人马在此看着,若对方船只真的过来,便以箭簇射退!”武艺一边走一边道。

    “喏。”将领答应一声,躬身将武义送走。

    “将军,那李傕真会绕击侧翼?”武义来到杨茂这边,正看到杨茂以绳索将折叠后的拒马桩埋入薄土之中。

    “急切间,西凉军也没有太多船只能渡河,这灞水我看过,这一段虽然宽有数百步,但上下游却都较窄,只有十步左右,战马可以飞越而过,西凉军此刻聚集船只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尔。”武艺点头道:“杨叔这是……”

    “算是陷进吧,远处看不到这里有拒马桩,等他们冲的近了,突然拉起来,根本来不及回避。”杨茂笑道,这是捕猎时对付狡猾猎物常用的方法。

    “哦?”武义闻言心中一动,对着众人道:“将这段寨墙拆掉,然后开始重建。”

    杨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诱对方来攻啊,当下点点头道:“喏!”

    李傕的船只并未靠近,只是在河岸之畔,并州军的射程之外来回游弋,查探虚实,同时也是为了吸引并州军注意。

    二十里之外,一支庞大的骑兵在赵岑的带领下在渡河之后迅速汇聚成庞大的骑阵,如同潮水般向并州军大营的方向漫卷而来,赵岑坐在马背上,远远眺望着对方的大营,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带着骑兵绕营而走,如同一头凶残狡诈的狼王,窥视着敌人的破绽。

    并州军大营一面靠水,两面都已经竖起了拒马桩,他们这支骑兵不好进攻,这次渡河的任务,本是为了看住并州军,不让其乱跑,待到李傕大军渡河之后,作为策应,截断并州军粮道,这支并州军自然便无以为继。

    只是当赵岑率军绕行一圈,抵达下游方向时,却正看到这边的寨墙尚未建起,营寨外有人匆匆往外拜访拒马桩。

    机会!

    赵岑目光一亮,当机立断,便下令骑兵突击,在对方寨墙尚未建起之前,攻入敌营。

    庞大的骑阵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阵型的转变,如潮水般漫卷而来,千骑争先,万马奔腾,卷起的滚滚烟尘遮蔽了天穹,萧杀的杀机席卷而至。

    看着对面的并州军慌乱的丢下尚未摆放完成的拒马桩,开始在缺口处结阵,赵岑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残忍,陈默……不过如此!

    “结阵!”大郎立于阵中,看着那如同天河崩裂般席卷而来的西凉军,便是早有准备,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难言的压抑感,西凉铁骑不愧精锐之名,大郎亦是久经战阵,尚且如此,这些新军自然更加不堪,若非平日训练严苛,加上将领不断呵斥,光是对方的气势,便能让这支新军崩溃。

    新军需要战争洗礼,大郎看着越发靠近的西凉军,缓缓地举起了手臂,眼中闪烁着灼热的火焰,只要经历了这一仗,新军将会发生蜕变。

    近了……

    大郎看着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西凉军,高高举起的手臂狠狠劈落:“放!”

    一排排箭雨掠地而起,带着死亡的尖啸掠过空气,在攀升到最高点之后,朝着敌阵很很攒落,冰冷的箭簇轻易的撕裂皮甲,贯穿敌人的身体,鲜血在骑阵中绽放,跌落马下的西凉将士很快便消失在庞大的骑阵中,连惨叫都显得极为短促。

    袍泽的惨死并未让西凉军的骑阵有丝毫的混乱,这是一支百战精锐,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

    箭雨还在准备,西凉军的骑阵已经近在眼前,胆小的将士承受不住压力,开始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四周的将官喝止住,一排排长矛已经在阵前列成阵势,一支支冰冷的长矛在阵前汇聚成一片死亡丛林。

    “拉!”眼看着对方已经进入了陷阱区域,早就准备好的杨茂突然挥动令旗,厉声大喝道。

    数十名藏在阵中,牵引着绳索的将士在看到杨茂令旗挥动的一刻,同时发力,一根根绷紧的绳索在军阵中升起,一支延伸到营外,藏于地上的拒马桩毫无征兆的跳起,无数战马狠狠地撞上去,刹那间鲜血迸溅,惨叫声四起,那如奔雷般的气势在这一刻被打断,如潮水般凶猛的骑阵也在这一刻如同撞击在礁石上一般出现了混乱。

    无情的箭羽再度落下,落入混乱的骑阵之中,使原本已经混乱的骑阵更加混乱,大郎见状大喜,翻身上马,扬起长刀,朗声喝道:“三军将士听令,杀!”

    士气这东西,在战场上是个此消彼长的状态,之前西凉军气势如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很多时候,单凭这股气势,便能教敌人丧胆,但当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被人打断的时候,那股压迫感一去,作为敌人,另一方的气势必然回升。

    随着大郎一声大喝,此前的压抑、恐惧便开始向疯狂转变,原本的绵羊开始变得凶狠起来,而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在这一刻的混战中,远不如步兵灵活。

    赵岑见状大怒,却也没办法,这个时候若不能尽快撤离,双方缠战,哪怕打出一比二的伤亡,对于西凉铁骑来说,都是亏本的买卖,一名精锐骑兵可不是那么容易培养起来的。

    混乱的战场上,西凉军独有的号角声中,无数西凉军开始潮水般撤走,大郎在追出一里之后,便喝令停止追击,徐徐退回大营,让原本想要将并州军吸引出来,重新集结骑阵反杀的赵岑有些无奈,对方的将领显然并非冲动之辈,否则,以步兵追骑兵,在这种地形上,只要给赵岑足够的时间,哪怕刚刚受挫,也有办法将这支并州军彻底消灭。

    “竖起拒马桩,重新将寨墙建好!”大郎撤军回营,看着远处盘桓不定的西凉铁骑,喝令道。

    “喏!”杨茂答应一声,经此一战,新军对战场的恐惧消失了不少,接下来的作战会容易很多。

    “将军,此战虽稍挫敌军锐气,但有这支西凉军在侧,我军粮道恐遭威胁。”成方找到大郎,躬身道。

    大郎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并州军多是新建部队,骑兵本就不多,如今多半都在陈默那边,大郎这边也就两百骑兵左右,多是充当斥候、信使,而非正面作战,真派到战场上,这两百骑兵在人家的骑阵面前,恐怕连个浪花都溅不起来。

    “成将军可有良策?”大郎看向成方道。

    “末将以为,可写信与张济将军商议运送粮草之事,若能由张济将军负责粮草运送,则粮道无忧矣!”成方躬身道。

    这一仗,陈默没让张济参加,一来是避免张济难堪,毕竟就算投降了陈默,跟李傕、郭汜多年的交情,战场上见面不太好,再一个也是不太放心这些投降的西凉军是否会临阵倒戈,倒不如让他们坐镇后方来的安稳,不过请他们帮忙看护粮道,应该问题不大。

    大郎闻言点点头道:“或可一试。”

    另一边,赵岑在吃了一亏之后,不敢再轻易寻衅,一边派人通知李傕尽快渡河,将这边的情况跟李傕汇报,一边率兵游弋四周,却不敢轻易靠近,眼看着大郎将军营补齐,在营外立上了拒马桩。

    李傕已经率领主力兵马渡河,收到赵岑受挫的消息之后,一旁李式有些不满道:“父亲,这赵岑怎的如此无用?”

    李傕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摇了摇头道:“那陈默素来善用诡计,此番赵将军也是无心之失。”

    自家儿子的意思,李傕心里明白,如今李家二代之中,就李暹有单独作战的经验,李式虽是李傕之子,却从未独自领兵过,这是想要接替赵岑统领骑兵。

    李傕在统兵能力上没的说,虽然是自家儿子,但这个时候可不是讲亲情的时候,赵岑再怎么样,也是老将,能镇得住军队,换做李式,恐怕还没作战,军队就能乱了,李傕这次带李式出征,为的是让李式积累一些作战经验,但可没想过让他独领一军,这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

    李式初出茅庐,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见父亲没有反应,李式道:“父亲,不如由我率领一军前去敌营搦战?”

    “去立营吧,你若能将大营扎好再说其他。”李傕有些不耐烦地挥手道,战场都没上过就像独领一军?就算是自家儿子,李傕在这点上也没惯着,想要领兵,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吧。

    李式还想再说,但看自家老子的脸色,顿时没了胆气,乖乖的领了军令前去扎营,李傕则自带一支兵马来到并州军大营外观望对方营盘。

第八十七章 长安初战

    长安城,最近这几天随着那些文武大臣的地头,虽说李暹等人更加肆无忌惮,不过相较而言,并未发生冲突的情况下,长安还算平静。

    燃烧的火把已经熄灭,淡淡的青烟随着微风飘向城外,最终消散无踪,东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

    “换岗时间还未到?”一名守夜的西凉军伸了个懒腰,盛夏的清晨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空气里的凉意在这盛夏时节想要感受到可不容易,扶着敌楼的墙壁站起身来,坐了一夜,腿有些麻,拍了拍身旁的将士询问道。

    “滚,像老子死么!?”站在女墙旁边的将士被他拍了一把,差点从敌楼上栽下去,这五丈高的城墙,从这儿掉下去,哪还有幸礼?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后,扶着女墙看了看外面道:“还差一刻呢。”

    “我也并非故意,一会儿一起喝顿酒,然后好生睡上一觉?”先前的将士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咧嘴一笑道。

    现在的长安城,西凉军便是天,尤其是最近李傕离开之后,若非要轮流巡视长安、城墙守夜,他们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将士了。

    “也行。”将士点了点头,目光随意看了一眼城外沐浴在晨曦之中的平原,眼角隐约扫到一片黑影,原本并未在意,继续跟袍泽商议一会儿去何处喝酒,但下一刻,心觉不对,连忙朝着城外看去。

    “怎了?”同伴疑惑道。

    “有军队!”那将士神色一肃,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

    “会不会是将军得胜归来?”同伴疑惑的顺着对方张望的方向看过去,面色也难看起来,显然不是。

    “快起来,有敌军!”

    西凉军的战斗素养是相当高的,在察觉到并非李傕军队,甚至并非西凉军之后,迅速做出反应,凄厉的号角声响彻长安,同时有人在敌楼上燃起了狼烟,清晨的晨曦里,一柱柱狼烟接连竖起,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连串的号角声,响彻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熟睡中的西凉军纷纷走出自己的营寨,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迅速集结。

    李暹的府邸中,正抱着皇甫氏酣睡的李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暹有些不耐烦地坐起来:“何事?”

    “将军,城外发现并州军踪迹!”门外的亲卫喊道。

    李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看了一眼同样被惊醒,一脸木然的躺在榻上看着蚊帐的美人儿,烦躁的揉捏了两下,从榻上下来,穿了衣服,一边道:“去叫李利、胡封他们过来。”

    “喏!”

    亲卫很快离开,李暹则迅速穿好衣服,招手示意皇甫氏来帮自己披甲。

    “快些,若是贻误军机,我诛你全族!”李暹瞪眼看着皇甫氏,森然道。

    皇甫氏娇躯一颤,默默地披上衣服,来到李暹身后帮李暹披甲,灭皇甫氏?若是李傕,或许会顾虑许多,但李暹这些人,可没那么多讲究,就李傕离开的这些时日,李暹已经带兵灭掉数个昔日与李傕或是李暹他们作对的士族,这样的要挟,便是皇甫氏对生活已经麻木,也没办法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很快,李暹披好战甲,推门而出,李利他们还没来,但满城的警号之声,李暹也不敢多等,当下对亲卫道:“通知他们,到城上找我,其他人,跟我走!”

    李暹终究是经历过战阵的人,当年伊阙关夺权之后,守卫大谷关,虽然最终败给了袁术,但也是策略上的不足,但在带兵上,李暹久在军中,还是有些本事的,否则李傕也不可能让李暹来领兵。

    长安城外,太史慈也看到了长安城头不断升起的狼烟,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原本是想要夜袭的,不过他所率之兵皆是新军,夜袭对军队要求很高,这支人马,显然达不到标准。

    “将军不必气馁,据长安传来的信息,李傕留下守城的皆是西凉军精锐,想要夜袭破城没那般容易。”太史慈身旁,王彪微笑道。

    这次虽然陈默以太史慈为先锋,但毕竟太史慈没有单独作战的经历,因此,陈默将王彪派到太史慈身边,一来王彪为人性格沉稳,二来王彪当初有过守祁县的经历,不说有多厉害,但至少能够查缺补漏,所以此番太史慈率领先锋军来攻长安,王彪、郑屠便是其副将。

    太史慈闻言点点头,看着那高耸的城墙道:“只是这般雄城,我军要想强攻,也是不易。”

    王彪点点头道:“我军只有五千人,这等雄城,攻之不易,我记得当初西凉军十余万强攻此城都攻了三日,还是因为吕布出走,城中守备空虚,以我军之兵力,实难强攻此城。”

    太史慈点点头道:“有劳王将军指挥将士们安营扎寨,我带亲卫前去查探对方城防布局。”

    王彪算是陈默的长辈,这一点太史慈自然知道,是以虽是自己副将,但太史慈对王彪还有郑屠却是颇为客气。

    “将军不必如此,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将军吩咐便是。”王彪一礼道。

    太史慈点点头,翻身上马,带着郑屠和亲卫沿着长安城逡巡,查看对方守备情况,王彪则安排将士开始安营扎寨。

    长安城上,李利、胡封、李进也已经匆忙赶来,跟李暹一起,查探城防。

    “兄长,对方人马似乎并不多。”李进趴在女墙上,朝着对方眺望,见对方开始安营扎寨,有些疑惑道。

    “数千人马。”李暹点点头,只看对方军容,能估测个大概范围,这点本事,李暹还是有的:“该是陈默的先锋军。”

    “看,那边出来一支人马!”胡封指着敌军道。

    “该是对方斥候。”李暹并未在意,对方也不过十几骑而已。

    胡封笑道:“兄长,我带些人抓几人回来,也好探一探对方虚实。”

    李暹如今手掌长安大权,胡封自然眼热,也想着立些功勋,以后再有这等好事,自家舅父能够想着自己,如今李暹兄弟三人都是中郎将,唯独自己只是个骑都尉,要说这心里没有不满,那是不可能的。

    李暹远远地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小心些,那为首的似乎是个将领,你带一部兵马过去,最好将那将领生擒过来。”

    “喏!”胡封闻言大喜,连忙答应一声,点兵而出。

    太史慈带着郑屠正在巡视长安城四周,但见城墙高耸,城门厚重,正觉无处下手之时,却见对面城门轰然洞开,一支人马朝着这边直冲而来,太史慈微微皱眉,锐利的目光看向这支突然杀出的人马。

    郑屠有些担忧道:“将军,要不先撤走?”

    “对方人马只有一部。”太史慈看了半晌,摇头道:“并非大军出击,而且都是骑兵,我们若退可跑不过对方,备战!”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亲卫迅速列开阵势,太史慈策马阵前,自马背上摘下自家宝弓,眼看着对方骑阵汹涌而来,迅速弯弓搭箭,也不细看,将弓弦拉满之后,倏然射出。

    也不看结果,紧跟着便自箭囊中再度抽出两枚箭簇搭在弦上,弓弦连颤声中,直冲而来的西凉骑兵尚未冲到近前,便被射倒了数骑,太史慈射的可不是人,而是其坐下战马,前排的战马倒地,后方的西凉骑兵有的能够凭借精湛的骑术越过,但更多的却是猝不及防被绊倒,原本的冲势刹那间烟消云散。

    胡封想要勒住战马,奈何身后骑兵跟的太紧,他刚才可是看到一人勒了战马,直接跟后面冲上来的骑兵撞在一起,落了个尸骨无存,此刻也只能高声呼喝,示意骑阵缓缓停下。

    太史慈这边可没管对方如何,见对方冲势受阻,箭矢射的更疾,一直将囊中箭矢射空,太史慈将手中宝弓扔给一旁的亲卫,一把将马背上大戟摘下,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撒开四蹄便往敌阵中冲去。

    “将军!”郑屠见状大惊,却已经叫不住人了,当下喝令道:“冲!”

    带着太史慈亲卫便追着太史慈冲来。

    太史慈马快,须臾间已经冲到敌阵前,两名西凉铁骑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见眼前寒芒闪过,冰冷的戟刃已经掠过他们咽喉,带起两蓬鲜血,太史慈却已经自两人中间穿过。

    胡封好不容易止住阵势,正要喝令,却见敌将已经冲到近前,那一杆大戟在空中抡了一圈,自上而下劈来,吓得胡封连忙举矛招架。

    大戟与长矛相交,发出一声脆响,但胡封却并未感受到多大力道,正疑惑间,却见太史慈一拖戟杆,让大戟的小支勾住了矛杆,胡封上来不及反应,便觉双手一轻,手中长矛已经被太史慈勾去,随手一甩,将冲上来的两名西凉骑兵击落马下,太史慈已经冲到胡封近前,不等胡封拔剑,一把抓住他的束带,胡封只觉后腰受力,手舞足蹈的被太史慈一把从马背上拎起来,看着迎面冲来的西凉铁骑便是一抡,一众西凉军担心伤到胡封,只得退开,太史慈趁机将胡封一把按在马背上,调转马头便走。

    西凉骑兵想要追上去夺回自家将军,郑屠已经带着太史慈亲卫冲上来,让过太史慈,数十根长矛刺出,列成长矛阵,将追上来的西凉铁骑击杀或是迫退。

    太史慈退入了阵中,一把将胡封自马背上丢下来,直摔得胡封感觉浑身散架了一般,自有亲卫上前,将胡封绑了。

    太史慈这才策马来到阵前,看着失去统属,逡巡不前的西凉军,冷笑一声道:“撤!”

    西凉军没了统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行事,眼睁睁的看着并州军将胡封带走,太史慈策马走在最后,一直退出百步,方才带着亲卫大摇大摆的往回走去……

第八十八章 内乱

    “恭喜将军,此人竟是李傕外甥!”营寨尚未完全建好,太史慈便带着亲卫回营,确定长安守军并无出城救人之意后,太史慈方才回到中军大帐,王彪已经迎了上来。

    “李傕外甥?”太史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尴尬的胡封,皱眉道:“你出城来,究竟所为何事?”

    胡封有些畏惧的看了太史慈一眼,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很尴尬,毕竟自己出城本是想抓几个斥候询问敌军情报,谁知道碰上的是对方的主将。

    你堂堂主将,没事跑出来瞎晃什么?

    “嗯?”太史慈皱眉看了胡封一眼,这家伙不像是个硬骨头,怎的不说话?

    “在下只是想出城抓个斥候来刺探贵军军情,谁知遇上了将军。”胡封身子一颤,太史慈阵前神射破军,单骑闯阵的形象犹在眼前,面对太史慈,有股本能的恐惧。

    “长安城中,有兵马几何?如何布防?报知于我,免你一死!”太史慈跪坐下来,看着胡封道。

    “这……”胡封有些傻眼的看向太史慈。

    “不愿说?”太史慈浓眉一挑,看向胡封的目光带着几分凶残。

    “说~说……”胡封苦涩的将城中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说了一遍,包括谢家被抄,皇甫嵩的女儿被李暹掳走,这些时日他们灭了多少家族,事无巨细,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

    “我让你说长安军情,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太史慈一拍桌案,喝骂道:“莫非戏耍于我!?”

    “在下不敢!”胡封哭丧着脸道:“但长安军务,自有李暹在管,在下实在不知……”

    也不是李暹有意瞒他,实在是这些时日胡封不是带着亲卫在街上寻花问柳,就是帮着灭人满门,军务的事情,自有李暹以及城中将领打理,他很少主动去过问,现在让他说长安军事布防,这不是为难人么?

    “废物!这些本事,也配为将!?”太史慈冷哼一声道:“留你何用?拖出去,砍了!”

    “喏!”自有亲卫上前,拖着胡封便往外走。

    “将军饶命!”胡封惨叫连连,到门口时,双腿勾住木柱,力气竟是出奇的大,两名亲卫都拖不动他,胡封一边双腿夹着柱子,一边撕心裂肺的喊道:“将军,在下愿降,我知道舅父的粮草每日从何处送出!”

    “慢!”太史慈挥了挥手,示意亲卫暂且退下,目光看向胡封道:“你所言可是真的?若敢欺瞒,定斩不饶!”

    “不敢有半分欺瞒,舅父的粮草一直都是末将在筹备,每次天明之前,自水道送出,每三日发一次。”胡封连滚带爬的来到太史慈身前,哀求道:“末将绝无半句虚言,请将军饶命。”

    一旁王彪皱眉道:“此事既然是你在做,如今你已被擒,城中岂能未有防范?”

    “这……”胡封闻言一滞,城中会做何反应,他还真不知道,或许真如对方所言,换了发粮时间还有粮道也说不定,太史慈这边只有五千人,根本不可能封锁住偌大长安,这边的消息恐怕此刻已经被派人送往李傕那里。

    但若是这般,自己的消息就没有任何价值,眼看太史慈目光渐渐变得不善起来,胡封心中一慌,眼见太史慈便要下令,连忙道:“将军且慢,还有一事,或许对将军有用。”

    “哦?”太史慈从桌案上面拿来一卷竹简,疑惑的看了胡封一眼道:“说。”

    胡封的大脑,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冷静和清晰,想到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问题,看着太史慈道:“将军,我知道李暹与李利妻子有染。”

    “与我何干?”太史慈皱了皱眉,李傕家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跟自己有何关系?

    “将军,李暹如今虽然手握长安军权,但李利同样握有一支人马,李利此人,颇为善妒,若让他知道此事,必不会与李暹罢休。”胡封嘿笑道。

    “那要如何让他知晓?”太史慈皱眉道。

    “最简单之法,便是让末将回去……”胡封小心的偷瞄了太史慈一眼,见太史慈面色微微往下沉,讪笑道:“当然,末将既然已经降了将军,为让将军放心,自然不能回去……”

    太史慈没有理他,扭头看向王彪。

    “若依他所言,此事倒是个令长安内乱的法子。”王彪点头道:“不过如何在不惊动李暹的情况下,让李利知晓此事,却是难办。”

    “不难办。”太史慈站起身来笑道:“今日且叫人做些箭书,明日将这些箭书尽数射入城中,剩下的事情,便砍那李利如何做了!胡封。”

    “喏!”胡封连忙挺直了腰板道。

    “将你知道的写出来,越详尽越好!”太史慈起身道:“做好了,便留你性命,但若做不好……”

    “末将明白!末将明白!”胡封忙不迭的点头道。

    太史慈点点头,示意众人散去,为明日战争做准备。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之际,太史慈带着百名弓箭手摸黑来到城下,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头,太史慈低喝道:“将箭书射入城头便撤走,不可留恋!”

    几名随行将领各自去传令,寂静的夜空中,城头的西凉军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响起,经验丰富的西凉军在听到这声音之时便迅速选择规避,同时大喝道:“敌军偷袭!”

    刹那间,警号声大作,无数将士涌上城头,但想象中的攻城却并未发生,城墙上,只留下稀稀拉拉的箭簇,上面绑着竹简,一直到天明时分,也未曾见有人来攻。

    “这贼军是何意?”李暹带着李利和李进来到城上,从地上捡起一枚箭书,把上面的竹简剥下来,其他几人也纷纷打开一份箭书。

    很快,李利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目光看向李暹。

    李暹有些心虚,但此刻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怒骂道:“看我作甚?此乃贼军离间之计,长安城中之事,你都不知,他们远在数百里之外,如何知道?”

    “当真未有?”李利却不理会,看着李暹问道。

    “李暹发誓,我绝对未曾做过此等背德之事,若违此誓,教我万箭穿心而死!”李暹当即喝道。

    李利默默地点点头,没再多说,毕竟是兄弟,李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中要说没有芥蒂,那不可能。

    敌军虽然不会知道城中之事,但昨天胡封刚刚被擒,今日对方就发箭书过来,这事,或许胡封知道。

    见对方并无攻城之意,李暹与两个兄弟商议一番之后,留下李进负责巡视城墙,他跟李利各自离开。

    下城之后,李利回到家中,妻子连忙上前服侍李利卸甲,李利没有让她碰自己,只是冷冷的盯着对方。

    “夫君因何这般看我?”李利妻子被李利看的有些心慌。

    “说吧,你与李暹从何时开始的?”李利冷冷的盯着她,决定诈她一下。

    妇道人家,哪像李暹那样能沉住气,见李利这般问,心中一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夫君,妾身也是被逼无奈。”

    李利双目圆睁,好似要喷出火来一般,森然道:“果真有此事!?”

    直到此刻,其妻子方才反应过来,李利这是在诈她,但事已至此,再狡辩也是徒劳,李利妻子有些无力的软倒在地,不敢说话!

    “锵~”李利陡然拔剑,厉声喝道:“我杀了你这贱妇!”

    其妻子想要躲避,但此刻李利怒发冲冠,杀心已动,她如何避得开?被李利一剑斩杀在血泊当中。

    看着妻子的尸体,李利狠狠地喘了口气,心中生出些许悔意,但更多的却是仇恨,这种被最亲的兄弟背叛的感觉,让他心如刀割。

    “将军!”亲卫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却看到李利妻子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时间有些发怔。

    “退下!”李利冷哼一声道。

    “喏!”一群亲卫不敢多问,各自退出,顺手将门关上。

    李利坐在桌案上,看着妻子的尸体,心中的疼痛逐渐被仇恨和怒火所替代,女人不算什么,他平日里也会玩别人的女人,但当有一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动了的时候,李利方才明白那些男人为何那般歇斯底里的愤怒,不只是因为女人,更多的是一种尊严被践踏的感觉。

    李暹!

    李利捏紧了手中的宝剑,心中暗自发狠:既然你不念及兄弟之情,那便休怪我不顾手足之义!

    当下,李利也不管什么大局,命人集结自己部众,气势汹汹的便冲向李暹居所,但那边李暹显然早有准备,李利带兵来攻之际,早已派人暗中潜伏于半道,李利带着人马杀气腾腾的杀来时,李暹抢先下手,伏兵尽出,将李利的人马杀散。

    “李暹!”混战之中,李利看到李暹的身影,怒吼着挥刀前冲。

    那边李暹见状怒骂道:“你我乃兄弟,竟因一女子反目?这天下何等样女子没有?”

    “闭嘴!”李利怒吼一声,挥刀直进,却被两枚箭矢射中,紧跟着被李暹一矛刺穿了胸腹……

第八十九章 谋破长安

    “你怎把人杀了!”李进赶来的时候,李利已经倒在了血泊里,看着倒在地上的兄长,有些发懵。

    “他都带兵来杀我了,我不能还手!?”李暹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我等是兄弟!你淫辱兄嫂,本就有亏,如今还杀人?叔父回来,你待如何交代?”李进怒道。

    “便是有亏于他,但这个时候不思破敌,却被贼人所惑,不知大局,领兵作乱,此时不杀他,如何正军威!?”想到李傕回来之后知道此事会如何,李暹也有些后悔过于冲动,但人已经死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守好城池,等待李傕得胜归来,不行的话,就把李利之死归咎到并州军身上,本来吗,若不是对方射这该死的箭书,哪会有这档子的事情?

    “可……”

    “够了!”李暹打断还想再说什么的李进:“当务之急,是守好城池,李利已死,胡封被擒,如今只剩你我兄弟,难不成,这个时候你也要跟我自相残杀!?”

    李进摇了摇头。

    “去守城吧!”李暹叹了口气道。

    “喏!”李进没有再多言,答应一声离开,这件事,看起来好像了了,不过李暹淫辱兄嫂,最后还杀了李利之事却在军中飞快的流传开,尤其是军中将领,家中女人姿容不错的,都有些人人自危,毕竟李暹连自家嫂子都不放过,谁知道会不会对自家婆娘动了念想?

    守城的西凉军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这一点,每日前来观望的太史慈能够明显感觉到。

    “奏效了?”太史慈自然不知城中发生了何事,但西凉军的变化,他却能敏锐的察觉到,此前的西凉军给人的感觉似虎豹一般,哪怕是太史慈也不敢轻易进攻,但此刻虽然还是那些人,但感觉上,气势好似没有此前那般足。

    当即,太史慈带着亲卫回营,将王彪和郑屠招来商议此事。

    “就算如此,以我军如今兵力,恐怕也难破城。”王彪看着太史慈道,若对方能主动出来搦战或有可为,但如今对方借着长安坚城之利,他们实在难以攻克。

    “其实那胡封所言也未必不可行。”太史慈看着两人道:“我军兵力虽难克长安,但若断那李傕粮道却不难,按照胡封之前所言,三天便要送一次粮草,李傕军中存粮恐怕不会太多,我等若能劫得一批粮草,则李傕不战自溃。”

    王彪闻言点点头,确实,灞水距离长安也不过几十里远,李傕出战,补给线较短,若能断了李傕粮道,李傕也只能撤回了。

    “将军可是探得对方粮道?”一旁郑屠道。

    “尚未,不过就算此前粮道弃之不用,长安粮草运出来算算时日最迟便是明日,他粮草出城,终要出城门的,我们派人日夜盯住长安各门,定能找准其粮道。”太史慈笑道。

    长安城太大,五千兵马若是分开来围城,城中只需派出几支西凉铁骑,便能将他们各个击破,但集中在一起,却也没法监控长安各门。

    王彪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李傕此刻恐怕已经知晓我等在此消息,怕是也有防范。”

    这粮道被断,可是大忌,李傕也是老将,不可能不知道这点,这次劫粮,恐怕不会那般容易。

    太史慈点点头道:“这也是我担心之处,昨日斥候来报,附近发现大队西凉骑兵的踪迹,应该是李傕派来守卫粮道的兵马。”

    这长安城外,百里沃土,皆是平原地形,最适合骑兵驰骋,太史慈的五千先锋军,若真与之对上,恐怕不是对手,不是太史慈不行,而是这种地形上,步兵对上骑兵太吃亏。

    王彪笑道:“将军既出此计,想必是有了对策。”

    “不错。”太史慈点点头道:“我们不劫粮,只探查其粮道,那些西凉骑兵如今是护送粮草,我们不宜力敌,但若等其归来,恐怕无人会在意,我们就劫这个。”

    “这有何用?”王彪疑惑道。

    “若能劫得其粮队,我们不劫粮草,直接劫城!”太史慈眼放精光,此战若能得胜,自己必将扬名天下!

    “哦?”王彪看着太史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这般……”太史慈凑近一些,低声将自己的计策与二人说了一遍,听得两人双目精光大放,当下道:“将军妙计!”

    ……

    次日天明时分,章城门外,一队粮车缓缓驶出城门,城门外,赵岑率领着大批骑兵上前,护送着粮队离开。

    “将军,那边似乎是贼军斥候!”押粮官看到远处有人影晃动,连忙道。

    “莫要管他!让斥候走远一些,小心着了对方的算计!”赵岑远远地瞥了一眼,没太在意,就算对方知道又如何?他已经探查过敌营,不过数千人马,在长安周围这种地形,对方要真敢来,必教他有来无回!

    “喏!”押粮官觉得也有道理,点点头,继续赶路。

    更远些的地方,太史慈收到细作送来的消息之后,迅速摊开地图,做了个标记,又将军中仅有的几名骑兵招来道:“远远地跟着,最好莫要跟敌军斥候接触,对方粮队回来之后再前来通报。”

    “喏!”几名骑兵答应一声,各自策马离开。

    长安城依旧有些死气沉沉,太史慈照例在长安城逡巡一圈之后,率兵回营,第三日一早,斥候传来消息,敌军粮队已经归来。

    “将军,此战末将去如何?”王彪笑着请命道。

    “也好。”太史慈想了想道:“王将军切记,对方军中的将官尽量留活口,我们不知道她们归途是否还是章程门,对方粮队不过两百,我于你两千人马,切记不可走脱一人!”

    “末将明白!”王彪点了点头,躬身领命,辞别了太史慈之后,王彪挑选了两千兵马急行军按照斥候探得的情报,赶往对方的必经之路拦截。

    只是一支空掉的押粮队,原本,对方也没想到会有人来劫他们,所以当王彪带着人马前去围堵之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被王彪轻易包围。

    一场混战厮杀下来,两百押粮队全军覆没,除了押粮官以及随军的四名队率和两名屯将之外,无一生还。

    七人很快便被带入太史慈军营。

    “将军抓捕我等又有何用?”那押粮官并没有多硬气,如今长安城中人心惶惶,再加上刚刚被围杀了一场,让这些西凉军的士气有些萎靡。

    “自有我的道理。”太史慈打量着对方,突然询问道:“你们回城走哪个门?”

    “章城门……”押粮官看向太史慈,有些反应过来了。

    “可有暗号或是其他入门凭证?”太史慈询问道。

    “有,需我亲自与城门校尉报知。”押粮官低头道。

    “李傕逆贼欺君……”太史慈看着押粮官笑道:“可愿弃暗投明,助我破城否?”

    “末将愿意!”沉默片刻后,押粮官躬身道。

    “将军!”王彪皱眉道:“这般轻易投敌,当心有诈。”

    押粮官苦笑道:“这位将军有所不知,如今长安城中,自日前李暹因暗通兄嫂之事,杀了李利之后,如今军中,个个人心惶惶,都怕哪日自家婆娘被那李暹惦记上,卑职家有妻儿,不想死,也不愿再在李暹麾下整日担惊受怕。”

    “竟有此事?”太史慈闻言目光一亮,心中却是信了七成,他这几日巡城时,能够明显感觉到西凉军士气低迷,不似此前那般悍勇。

    “千真万确!”押粮官躬身道。

    “好!”太史慈抚掌笑道:“如此,我会安排两百将士随行,你只管叫开城门,而后觅地躲藏,事成之后,我必向主公荐你,保你富贵。”

    “多谢将军!”押粮官连忙躬身道。

    “郑将军!”太史慈看向郑屠。

    “末将在!”郑屠上前一礼。

    “我身边亲卫,皆为锐士,合两百之众,由你率领,让他们换上西凉军衣物,腰系白巾,装作押粮队,跟随他前去章城门之外叫门,待城门诈开,只管率部拥入城门,守住城门不关便可,切不可与敌缠战,更不可深入城中,待我率大队兵马赶到再做计较!”

    “喏!”

    郑屠答应一声,领了令箭,带着那押粮官便去调动太史慈亲卫。

    “王彪!”

    “末将在!”王彪上前一步,躬身道。

    “我留五百兵马于你守营,但见长安城火起,你便将人马分成五队,各自带上锣鼓在城外敲打,做出连夜攻城之相,叫敌军无法轻动!”太史慈递给王彪一枚令箭,沉声道:“此事关乎此战成败,若有敌军出城,切不可阻拦!”

    “将军放心,末将领命!”王彪接过令箭,对着太史慈一礼道。

    “其余将士且休息,待入夜便随我绕击章城门,能否攻克长安,便在此一战,还望诸位将军与我勠力同心,共讨国贼!”太史慈慨然道。

    “末将必誓死杀敌!”众将士轰然领命。

    太史慈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士各自回营整顿,准备今夜大战!

第九十章 夜乱长安城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地间一片晦暗。

    长安,章城门,守夜的西凉将士已经换岗上来,火把在夜风下明灭不定,城头守夜的西凉军百无聊赖,自李利死后,西凉军的士气便颇有一落千丈之意,不是李利有多重要,而是李暹的做法,让人有些心寒,有心人的渲染下,李暹俨然已经成了对自家人家中女眷感兴趣的形象,中层将领更是人人自危,无心防务。

    再加上李暹这几日明显暴躁了许多,中层将领自然也就开始得过且过,这种情绪传递到最底层的时候,也就成了这般涣散的模样。

    远处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朝着这边缓缓行来,离得近了,两排火把在夜色下犹如两条火蛇朝着这边漫卷而来,借着火光,依稀能够辨别出一些衣甲,应该是自家这边的人,偶尔还能听到木头摩擦的声音在夜风中分外刺耳。

    守城的西凉军终究还是有些素养的,迅速打起精神来,并将消息传递给上级军官。

    “大概是运粮的回来了。”将领大致扫了一眼道:“这帮人越发不守时了,本该日落前便能回来的。”

    “若是可以,我也想去城外避一避。”一名什长过来,摇头叹道:“最近将军越发暴躁了些,动辄杀人。”

    “不如你去向他汇报,押粮队未能及时归来,是否放行?”将领瞥了什长一眼笑问道。

    “卑职不够资格。”什长摇了摇头,扶着女墙叹道:“也不知车骑将军何时能够归来,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快了吧,听说并州军皆是新兵,以将军之能,一群新军如何能是对手?”

    两人说话间,押粮队已经到了城下,押粮官想要上前,身后的郑屠如影随形,一把短剑顶在对方的后腰处,若他敢乱说,郑屠的短剑会在第一时间搅碎他的腰眼。

    “将军放心,卑职不会乱说。”押粮官身子一僵,低声道。

    “莫要废话。”郑屠轻哼一声道。

    押粮官无奈,抬头看向城上,举起火把道:“今日是何人守城,可认得我?”

    火把明灭不定的光将两人身形照亮,郑屠低着头,城上的人也看不到,事实上,便是押粮官的面容,隔着五丈远看的也不是很清晰,不过城上将领显然跟押粮官认识,声音便能听出来,嘿笑道:“认得是认得,不过你误了时辰,这事儿如何办?”

    “原来是罗兄,路上多喝了几口,误了时辰,罗兄行个方便,若让将军知道此事,在下恐怕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押粮官苦笑道。

    “知道便好,如何谢我?”罗姓将领哈哈笑道。

    “家中藏有美酒,若罗兄愿意通融一二,明日换岗后,便请罗兄吃酒!”押粮官笑道。

    “就等你这句,开门!”罗姓将领嘿然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将士开城门。

    吊桥缓缓落下,城门也从内部缓缓打开。

    郑屠收了短剑,自背上摘下他的环首刀,看向押粮官道:“去避一避吧,接下来交给我!”

    “喏!”押粮官点点头,默默地侧开身子,跑到城门一侧,后方的部队则迅速上前,一个个将早已准备好的白巾绑在腰间,一名弓箭手就着火把将沾满松油的箭簇引燃,见郑屠点头,迅速将弓箭对往天空,弓弦拉满,一箭射出。

    咻~

    火箭腾空的瞬间,郑屠一脚踩在尚未完全落下的吊桥上,咆哮道:“杀!”

    两百名精锐将是各自端起兵器随着郑屠涌入城门,尚未反应过来的十几名守在城门洞里的西凉军将士,便被汹涌而来的并州军淹没,郑屠留下一队人马守住城门,自带人马冲上城去毁坏控制吊桥的绞盘。

    火箭腾空的那一刻,城楼上的将领已经察觉不对,紧跟着,远处无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无数支火把,罗姓将领暗叫不妙,厉声喝道:“敌袭,响号,燃烽火,升起吊桥!”

    说话间,城门下已经杀声四起,很快,一名凶神恶煞的壮汉带着一支人马杀上来,为首的壮汉一把环首刀凶狠无比,一刀落下,必有一人倒地,每一刀都是直奔要害,被他砍中的人,没有一人能够再起来的。

    城楼上的西凉军本就不多,又猝然遭到进攻之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被郑屠趁机杀散,郑屠也不纠缠,杀散西凉军后,便直奔绞盘而去。

    罗姓将领见状顿时反应过来,拔刀怒喝道:“贼人安敢!”

    挥刀便劈向郑屠,郑屠微微侧头,避开对方砍向脑袋的刀锋,手中的环首刀却是直奔对方心窝子奔去。

    这等凶悍的打法,便是出身西凉军的罗姓将领也有些发怵,刀不由迟疑了瞬间,只是这瞬间的迟疑,在这种地方已经足够分出生死。

    冰冷的刀锋刺穿了罗姓将领的胸膛,罗姓将领的刀砍在郑屠的肩膀上,带起一蓬鲜血,郑屠一咧嘴,手中刀柄却是狠狠一搅,趁着罗姓将领颤抖的瞬间,一脚将其踹开,激射的鲜血喷了郑屠一脸。

    “给我砍!”郑屠拎着滴血的环首刀,颤巍巍的来到绞盘面前,挥刀便砍,绳索是铁链,刀没法砍断,但操纵的绞盘却是木质的,只要将这个砍倒就足够了。

    有士兵拎着战斧冲上来,对着那绞盘根部便是一阵狂砍,四周的西凉军开始向这边冲杀,郑屠索性让人拿着斧子砍,自己带着人迎上去,虽然受了伤,却更加凶狠,同时城外太史慈已经带领着兵马开始入城,四周西凉军军心不稳,加上郑屠太过凶悍,竟被杀退一波,也在此时,随着嘎啦一声闷响,绞盘被彻底砍断。

    “退守城门!休要恋战!”郑屠记着自己的使命,毁坏绞盘之后,便迅速带着人边战边退,一路退到城楼下。

    太史慈已经带着人冲入城中,也不厮杀,只是让人四处放火,片刻间,章城门这边便火光大盛。

    长安城,李暹府邸,正在跟皇甫氏嬉闹,或者说试图逗笑皇甫氏的李暹,突然听到城中警号大起,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再去逗皇甫氏,当下披甲出门,厉声喝道:“发生了何事!?”

    “将军,贼军破门了!”

    “不可能!”李暹一脚踹开亲卫,回头四顾,却见西面已然火光冲天,李暹有些发愣,咬牙道:“快,集结将士,随我杀敌!”

    “喏!”亲卫也顾不得抱怨平白挨了一脚,连忙起身答应一声,前去集结兵马。

    只是这边尚未集结,那边又有人急匆匆的冲进来,对着李暹一礼道:“将军,宣平门外出现大股敌军,锣鼓大作,似要攻城!”

    “哪来那许多兵马?”李暹有些心乱,皱眉道。

    尚未等来人回答,又有人冲来道:“将军,霸城门外出现大股敌军,锣鼓齐鸣,似要攻城。”

    紧跟着清明门、安门、洛城门方向也有将士前来汇报出现大股敌军,李暹整个人有些发懵,城外何时有了这么多敌军?杀入城中的敌军又有多少?

    部队已然集结,但此刻李暹确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该救哪一面。

    西面城中喊杀声越发激烈,李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喝令道:“传令各门将士谨守城门,其余人,随我来!”

    说完,便率部直奔章城门方向而去。

    ……

    长安城中,杀声震天,城中大臣自然听到了,刘艾、种邵、马宇、刘范、赵温等人也在乱中碰头。

    “不是说只来了五千先锋军么?怎的这般快便攻入城中了?”赵温疑惑道。

    “那李暹失了人心,或许有人开了城门,莫忘了,昔日那陈默与西凉军种不少将领也有交情。”皇甫嵩摇了摇头道:“不管如何,此时亦是我等良机,立刻通知董承、伏完集结所能集结的兵马,随我绞杀叛军,长安城,我们必须获得足够军权,不能让陈默的人马入城!”

    赵温叹道:“此事该先延后,当此之时,该是讨贼为要,当先灭李傕子侄,再言其他!”

    这西凉军还没败呢,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皇甫嵩点点头,没再多言,当下命人前去通知董承等手中有些兵权的人集结兵马准备杀贼。

    董承虽是西凉军出身,但自女儿嫁给天子之后,董承心里就活泛起来,虽然女儿并未封后,但也是贵人,自己也算得上是天子岳丈,昔日大将军何进是何等威风?轮到自己时,却只是个卫尉,手中军权也不多,长安军权几乎都为李傕、郭汜所掌握,以前没有这层身份的时候,董承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如今自己也算是国丈了,自然便有了其他的念想。

    因此,当有人来找董承密谋推翻李傕、郭汜,扶持天子亲政时,董承几乎都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并一直在积极准备着,今夜长安突然大乱,董承也有些不解,之前没人通知过自己今夜有行动啊,当得知原委之后,董承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西凉军出身,今夜不但是驱逐李傕的实际,也是自己夺取兵权的大好时机。

第九十一章 激战

    “前队列阵,左右两翼占据屋顶,保护弓箭手,弓箭手,前方六十步,放箭。”李暹带着兵马赶到时,章城门一带已经被太史慈占据,黑压压的部队正带着人马朝着这边冲来,李暹连忙喝令部队迅速拉开阵势,指挥部队列阵,要挡住这些并州军。

    “嗡~”

    一排箭簇腾空而起,在夜色的掩护下,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没入并州军中,对面的太史慈迅速喝令部队停止,厉声道:“起盾,命左翼绕击敌后,弓箭手占据屋顶!”

    冲天的火光中,双方的箭矢不停,同时两边人马也迅速靠近,厮杀在一处,太史慈手中强弓连颤,专挑敌军将领射杀,双方的僵持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李暹这边已经有些挡不住了。

    城门被破,本就士气不高的西凉军并未爆发出应有的战斗力来,加上人手也不如太史慈多,太史慈分出的左翼出现在后方时,西凉军就开始乱了。

    “将军,董承带领卫尉部反了!正在攻打将军府!”一名将士急匆匆的冲到李暹身边喊道。

    李暹脸色一黑,眼看着眼前的局面已经不受自己掌控,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以骁勇著称的西凉将士,为何如今这般无用,甚至被这帮并州新军压着打,但此刻已经来不及想着许多了,李家的家眷可都在将军府中呢。

    “前军继续抵挡,其余将士,随我来!”翻身上马,李暹迅速调集大军往回赶,太史慈哪里肯让,他已看出这些西凉军斗志并不高昂,故意放缓一些之后,突然下令全军冲击,刹那间,便将断后的西凉军冲溃,也不恋战,追着那李暹便走。

    一侧突然杀出一支军队,厉声道:“并州贼,休要猖狂!”

    却是李进听得这边厮杀,率部来救,正看到太史慈击溃一支西凉军往将军府方向冲去,当下便带兵前来阻截。

    火光下,两支人马厮杀在一起,杀声震天,那李进竟是颇为骁勇,带着西凉军指东打西,面对士气如虹的并州军,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其帐下西凉军也颇有斗志,太史慈一时间竟被其挡住难以寸进。

    几番交手,未曾占得便宜,但太史慈却不愿与之缠战,长安城如今的局势混乱,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在这里浪费一分时间,长安局势就可能稳定下来,如今的太史慈,可是孤军深入的状态,一旦被缠住,很有可能陷入险地。

    但眼前的将领却颇有一手,麾下西凉军也颇为悍勇,一时间难以讨得便宜,太史慈骑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火光中来回奔走的李进,双方距离有些远,对方身边更是有不少持盾亲卫在侧。

    深吸了一口气,太史慈自马背上摘下雕弓,弯弓搭箭,默默地看着对方将领的位置,三个呼吸之后,太史慈突然将手中雕弓拉到圆满,手指一松,冰冷的箭簇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正在指挥战阵的李进突然心底一寒,下意识的做出躲避动作,同时回头看去,但见一点寒星印月,未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便觉眉心一痛,双目神光涣散,一枚利箭已经刺穿了他的头颅。

    “两翼后撤,中军出击!”眼看着对方将领中箭栽落马下,太史慈已经换上了自己的战戟,朗声喝道。

    西凉军失了主将,被太史慈这般一冲,阵势顿时混乱,各部将领开始各自为战,很快便被太史慈各个击破。

    乱军中,太史慈看到李进死不瞑目的尸体,微微摇头叹息:可惜了。

    今日这是巷战,双方主将距离太近,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遇到,根本没有这般轻易射杀敌军主将的机会。

    击溃了这支西凉军,太史慈便直奔将军府,按照陈默这边得到的情报来看,若攻入长安,拿下将军府是最快结束战斗的方法。

    另一边,李暹率部赶回将军府时,正看到一支人马在猛攻将军府,这是李傕的府邸,有不少精兵在拱卫,董承带着卫尉所部前来进攻,硬是没能攻下,眼看李暹率部赶来,董承只得弃掉将军府,领兵来战,两支人马便在将军府前大战起来,董承所部卫尉终究不敌,只得退去,另一边,太史慈却已经率兵赶到,李暹见状,只得率兵退往将军府固守。

    “这位将军,本官乃卫尉董承,吾女乃天子宫中贵人,将军所部,可暂交由本官指挥!”董承看了看太史慈身后杀气腾腾的并州军,眼睛一亮,对着太史慈朗声道。

    “滚!”太史慈正在观望将军府防御,听到有人跑来问自己要兵权也是有些吃惊,这长安的官儿说话不带脑子?

    若是换个人,比如皇甫嵩、赵温等,便是有这个心思也肯定不会开这个口,但董承乃行伍出身,原是牛辅部将,后来女儿做了贵人,加上西凉军掌权,方才得了卫尉之职,但在观念上,还是比较直来直去,毕竟若非女儿,他也只是个中层将领,如今骤然坐了高位,又被这长安大臣们倚重,有些飘了。

    “无礼之徒!”董承闻言大怒,便要动手。

    “嗯?”太史慈扭头,鹰隼一般的眸子落在董承身上,缓缓举起手中战戟。

    身后并州军迅速排开阵势,只待太史慈一声令下,便要攻上去。

    董承面色一变,他的部众本就不算多,刚刚跟李暹打过一场,折损了不少,此刻哪有胆量与太史慈动手,默默地带着残部退开,虽然有些丢脸,但这时候跟并州军打起来算是自相残杀,自己得顾全大局。

    “攻!”太史慈指了指将军府,没有去跟董承较劲,打到这里,只要攻破这将军府,便算胜了。

    将军府是李傕府邸,也是昔日的太师府改建,光是墙壁都有两丈高,四面设有角楼、箭塔,其坚固可比一般小城,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城池,单是坚固也没有用。

    并州军打到此处,虽已疲累,但气势却是越发高涨,反观李暹手下的西凉军,却是个个士气颓废,虽然一时间没能攻下,但已经露出败像。

    当皇甫嵩等人带着集结而来的些许人马赶来时,正看到并州军疯狂的往将军府中涌,厮杀声直冲霄汉。

    “并州军?”皇甫嵩扭头看向董承道。

    “嗯,那为首将领颇为桀骜!”董承点点头道。

    “为何擅自出兵?”皇甫嵩叹了口气,看着董承身后的将士,原本他们可以等并州军与西凉军杀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但如今却不得不提前出现在两家面前,过早暴露自家的底牌。

    “在下听闻并州军杀入城中,是以心急……”董承犹豫道,他是想独吞功劳,学着何进、董卓一般掌控天子,权倾天下,但谁知道事与愿违,会出现眼前的情况。

    皇甫嵩摆摆手,董承那些心思他怎会不知,当下没再多问,看着将军府中的战事,沉吟道:“李暹败局已定,不过这城中军权,当由我等掌控,趁双方尚未分出胜负,种邵、马宇、刘范,你三人持我将令前去各方收束西凉败军,掌握军权!”

    “喏!”种邵三人连忙答应,各自前去收拢溃军。

    “老将军,在下也愿尽一臂之力!”董承闻言目光一亮,连忙上前道,他也需要兵权。

    皇甫嵩怎不知他的心思,摇了摇头道:“卫尉另有重任,这杀贼第一功可不能让于陈默!”

    “将军之意是……”董承闻言有些不解的看向皇甫嵩。

    “李贼败局已定,但那并州军也未必能将其生擒,这将军府乃昔日太师府改建而来,若李暹小贼溃败,必会逃往宣平门,你随我去宣平门布局,截杀李暹逆贼!”皇甫嵩转身道。

    董承觉得有理,若能杀了李暹,再夺其兵权不迟!当下便带兵跟随皇甫嵩往宣平门而去。

    将军府中,就如皇甫嵩所言一般,随着并州军的不断涌入,李暹有些抵挡不住,只得护着李傕妻子及李家家眷自后门退走,至于自己府中的人,李暹已经顾不得了。

    “贼人休走!”太史慈第一时间发现李暹的意图,他自然不想这到手的功劳跑了,当下攻的更猛,奈何这将军府中,不少都是李傕心腹精锐,此刻眼看落败,一个个悍不畏死,借着地形熟悉,生生将并州军挡住,便是太史慈,一时间也难将这些悍卒清缴,眼看着李暹护着李家家眷逃走。

    另一边,李暹率部护着家眷逃出将军府,微微松了口气,李傕的妻子还有些发懵,询问道:“暹儿,我等此时该去何处?”

    “长安已被贼人所破,我等当尽快逃出城去,找寻叔父,与叔父汇合后,再做计较。”李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苦涩,李傕将长安交给他,如今兄弟四人,一个被自己亲手所杀,一个被敌军擒住,还有一个生死不知,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向李傕交代。

    正说话间,两边屋顶上突然出现大量人影,皇甫嵩预料的不错,此刻见到李暹哪会客气,一声喝令,早已埋伏好的卫尉所部迅速现身,对着李暹这边便是一通狂射。

    李暹早在察觉到埋伏的瞬间便已经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拉过叔母挡在自己身前,但这箭簇可不是只从前面放来,四面房屋上都有弓箭手在射,只是一瞬间,李暹和李傕妻子便被射成了刺猬,四周不少将士也被射杀,眼见李暹身死,这些将士顿时一哄而散。

    “杀!”皇甫嵩看着李傕那些四散逃窜的家眷,眼中杀机凛冽,森然道:“一个不留!”

第九十二章 李儒

    清晨,随着天边的朝阳逐渐升起,长安城的战事也接近了尾声。

    倒塌和烧毁的房屋外,百姓的啼哭声不绝于耳,地面上,到处都沾染着斑斑血迹,尚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随处可见,隐约间,还能听到兵器碰撞和厮杀的声音,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虽然厮杀声还有,但战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不过,宣平门内,两支人马的对峙却让战争的阴云重新笼罩在这座城池上。

    种邵等人连夜聚集起来的西凉溃兵此刻已经重新聚集起来,在皇甫嵩的指挥下,隐隐与太史慈的兵马形成了对峙。

    太史慈动了动手中的雕弓,眉头微挑,看着对面集结的西凉军,没有说话,两支人马就这么对峙着。

    皇甫嵩见自家这边人数已经不少,当下策马来到阵前,对着太史慈微微颔首道:“多谢太史将军协助平定叛乱,如今长安城内叛逆已然伏诛,按照朝廷规矩,边军未得传诏,不得擅自入京,还请太史将军尽快退出长安。”

    太史慈终究还是忍住给对方一箭的冲动,策马来到阵前,朗声道:“末将奉命前来攻城,助朝廷扫清叛逆,我主未来之前,末将不会离城半步,恕末将不能从命!”

    “太史将军!”皇甫嵩喝道:“朝廷的规矩重,还是陈并州重?”

    “末将是个粗人,只知效忠我主,至于朝廷规矩,末将不懂。”太史慈抱拳道:“将军可等我主入城之后,将此事告知我主,只要我主下令,末将立刻出城。”

    等陈默来了?那还有用吗?

    皇甫嵩可不觉得陈默费这么大力气拿下长安,还会拱手让出,面色一沉:“如此说来,将军只忠陈默,不尊天子了?”

    “老将军说笑了,天子又不在长安,莫非老将军已然可代替天子?”太史慈咧嘴一笑,反问道,他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当年东莱太守和青州刺史同时派人跑去洛阳告状,太史慈假扮洛阳官吏从青州州吏那里骗来奏章直接毁掉,也是因此,太史慈逃到辽东躲了好几年,此刻皇甫嵩想拿这些话来吓他,太史慈可不惧。

    “放肆!”皇甫嵩脸一黑,厉声道:“某乃当朝太尉,有总览天下兵马之权,汝乃边军一小将,安敢如此与我言语?”

    “据末将所知,老将军是去岁八月被拜为太尉,但去岁末,天现异像,早已被罢免,如今怕是不能以太尉之权来与末将这般说吧?”太史慈有些玩味道:“况且,就算老将军官拜太尉,但这太尉之职,却算是李傕、郭汜等人所封,老将军既然称其为贼,如今却用李傕所封官职来压末将,哈哈……老将军莫要戏耍末将!”

    皇甫嵩眯眼看向太史慈,森然道:“如此说来,太史将军是执意不肯退兵了!”

    “恕难从命!”太史慈朗声道。

    皇甫嵩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回到军中,冷然道:“三军备战!”

    哗啦啦~

    一众西凉军在众将的指挥下迅速裂开阵势。

    “报~”

    便在此时,一名西凉军飞奔而来,对着皇甫嵩一礼道:“将军,城外出现大批并州军,已经叫开城门,此刻正在收编各城门将士。”

    皇甫嵩面色一变,大批并州军,也就是说陈默到了?一众大臣闻言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陈默大军入城,这时候再开战,显然已经不可能了,扭头看了一眼太史慈,皇甫嵩沉着脸道:“各自归营!”

    看着缓缓收队的西凉军,太史慈微微松了口气,皇甫嵩集结了不少西凉军,若真的打起来,自己这边一夜戮战,也折损了不少,将士们更是精疲力尽,若开战的话,自己未必能胜,算算时日,主公也确实该到了。

    陈默的入城,彻底宣告着战事的结束。

    白骠、韩凯、鲍庚在陈默的指挥下迅速接收城中守军,占据皇宫、府库等要地,陈默汇合了王彪,率军入城,开始安排将士清理城池,灭火、组织百姓清扫接到,搬运尸体,同时张榜安民。

    “主公,幸不辱命!”太史慈很快跟陈默汇合,对着陈默抱拳道。

    “这一仗打的漂亮!”陈默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太史慈定计之后,便派人告知陈默今夜之事,原本陈默走的并不急,但得知此事之后,便快马加鞭,疾行军赶路,终于在今日抵达长安,赶上了收尾工作,当下升太史慈为破贼校尉,等迎回天子之后,再为太史慈请更多封赏。

    “全赖三军将士用命!”太史慈拱手道。

    “客套话便莫要说了,先做事,这仗尚未打完。”陈默笑道。

    “还有一事!”太史慈将之前皇甫嵩等人想要驱逐他们出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倒是在陈默的预料之内,当年董卓入朝的时候,一众朝臣也是不愿意董卓入朝的,当时袁绍若有皇甫嵩这般果决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了,可惜时移世易,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昔日之朝廷,陈默也不是董卓,最重要的是,如今这长安城可没有天子,皇甫嵩拒绝自己入长安的理由站不住脚,撤口舌之利的话,陈默还没怕过谁。

    “此事子义莫要再管,皇甫嵩毕竟是三朝老臣,该有的敬意还是要有的,我们不是董卓,规矩该守还得守。”陈默笑道:“不过,做的不错!”

    太史慈会意一笑,陈默的意思很简单,规矩我们要守,对于这些大臣,敬意还是要有的,不过做事的话,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主公,门外有人自称主公故人,想见主公。”一名亲卫进来,对着陈默一礼道。

    “故人?”陈默点点头道:“请他进来。”

    这长安城中,算是陈默故人的人可不少,不知道是哪个。

    很快,一中年文士在亲卫的带领下进来,看到来人,陈默目光一亮,笑道:“文优先生,找的我好苦!”

    来人正是李儒,自董卓死后,陈默就一直派人打探李儒下落,只是李儒藏的很深,一直未能找到,不想今日却出现在这里。

    “落魄之人,不想将军还能记得。”李儒苦涩一笑,对着陈默一礼道。

    “故人就是故人,何以成败而论?”陈默上前,拉着李儒的手来到坐上,让他同席而坐,又指了指太史慈道:“此乃我麾下大将,东莱太史慈,亦是我故人。”

    “太史将军勇谋兼备,昨夜一战,足矣令将军扬名天下!”李儒微微颔首道。

    太史慈称了一声不敢,在陈默的示意下跪坐在下手的位置。

    陈默看向李儒道:“文优先生,自太师遇难之后,我可一直在找你。”

    “无谋之人,何得使君这般看重?”李儒苦笑道。

    “若你都是无谋之人,默实难想象,这天下,还有何人能算有谋?”陈默笑道,李儒的能力是很强的,当初董卓身边的谋略、内政,几乎都是李儒一个人撑起来的,要说他无能,这天底下敢自称有能的可就没了。

    李儒看了陈默一眼,别人不好说,但陈默的本事,绝对在自己之上,当年在洛阳的时候,陈默之能便已不俗,如果从现在的结果倒过来往回看,陈默几乎每一次选择都颇有深意,留在董卓麾下,得了河东之地,后来外放,凭一己之力得了并州,当然,以陈默的出身,当年如果倒向了关东诸侯,也能得一郡太守,但最大的可能是在徐州那边,而且很难像在并州一般乾纲独断。

    最重要的是,陈默若去了关东,这次关中之乱,陈默可没有插手的机会,或许陈默身边的人没什么感觉,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李儒能够感受到从陈默入并州到现在攻入长安,陈默的能力在不断成长,如果董卓还在的话,去年,李儒已经准备建议董卓拿陈默开刀。

    可惜,董卓身死,王允无能,李傕、郭汜更非成事之主,虽然在李儒的暗中提点下,开始针对陈默,却反被陈默算计,还没开战,自家先乱了,给了陈默入主长安的机会,如今陈默既然入主长安了,那李傕郭汜哪还有机会?

    最重要的是,陈默明年才及冠,在如今大多数诸侯都已经是三四十的年纪,陈默太年轻了,这也是李儒主动来投的一个重要原因,从长远来看,陈默比任何一路诸侯都更有潜力,尤其是陈默夺得关中之后,就有足够的实力跟袁绍并列为北方霸主。

    “今日前来,却是有一礼欲送于使君。”李儒平复了一下心思,对着陈默拱手道。

    “哦?”陈默看着李儒,微笑道:“不知文优先生有何事可以教我?”

    李儒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太史慈一眼。

    陈默笑道:“文优先生莫要顾虑,子义亦是我故交,如今更是心腹之将。”

    太史慈心下感动,微微颔首。

    李儒点点头,也不再迟疑:“如今李傕虽失长安,然其堂弟李应、李桓尚在外与郭汜对峙,若李傕与之汇合,恐怕会再与郭汜联手,则于使君不利,儒愿代使君得此二人部署献于使君。”

    “哦?”陈默目光一亮:“不知文优先生欲如何助我?”

    “需一猛士相随,前去游说二人,儒与军中将领多有交情,若两人答应,自然最好,若不答应,可趁机斩之,儒能说服军中将领投奔使君!”李儒微笑道。

    “我有军师参赞一职,不知文优可愿屈就?”陈默看着李儒,没有接话,只是询问道。

    “儒欲效主公久已。”李儒微笑道。

    陈默点头道:“那此事便交由军师来做,典韦!”

    “在!”典韦从门外进来。

    “你跟随军师去一趟,子义!”陈默扭头看向太史慈道:“你率领本部人马相随,至于如何做,便听军师吩咐。”

    “喏!”典韦与太史慈齐齐一礼,躬身告退。

第九十三章 弱点

    “主公,有司空赵温在门外请见。”送走了李儒,陈默正准备处理一些长安事物,却见一名亲卫快步进来,躬身道。

    “快请!”陈默点头道。

    很快,赵温在亲卫的引领下快步进来。

    “子柔先生,久违了。”陈默起身与赵温见礼道。

    “伯道不必如此客气。”赵温连忙还礼,一边进来道:“此前义真与伯道部下生了些许误会,还望伯道莫要放在心上。”

    皇甫嵩趁混乱之际,收拢西凉溃兵,然后联合董承想要将太史慈驱逐出长安的事情,陈默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似皇甫嵩这等三朝元老,李傕都不敢乱杀,陈默自然也愿意背这样的恶名,自己跟董卓、李傕、郭汜不同,他在关东士人眼中,还是有些名望地位的,再加上老家陈氏为自己张目,陈默如今的名声可不坏,拿下关中,正是广招能臣的时候,他可不想因为一个皇甫嵩而坏了名声。

    当下,陈默点头道:“老将军乃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我等也都是为匡扶汉室而来,或许所谋有所偏差,但这心却都是向汉,公事上,如今长安城天子都不在,如何算帝都,我军此后还要击溃郭汜,迎回天子,长安乃是要地,我自然不能相让,但于私而言,对于皇甫老将军,在下是十分敬佩的。”

    赵温闻言心中松了口气,陈默大军都入城了,况且如今陈默手握重兵,这个时候翻脸赶人是不可能的,他担心陈默这个时候跟皇甫嵩清算旧账,那自家这边就先乱了,陈默不追究此事,自然是最好的,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双方谁的手段更高了。

    这件事上,赵温属于中立,毕竟若说皇甫嵩没有私心那不可能,但眼下于赵温而言,尽快救出天子,结束关中如今这般混乱的境况。

    满朝文武,多数只想着争权夺利,又有几分能看到眼下关中已经被战火荼毒的满目疮痍,再这般下去,最终是没有胜者的。

    “伯道心胸宽广,老夫佩服。”赵温叹了口气道:“伯道准备何时出兵,迎回陛下?”

    “眼下李傕大军尚在城外,我担心这李傕与郭汜汇合,若两人再联手,莫说迎回陛下,能否守住长安都未必。”陈默叹了口气道,对付李郭,他自有计较,但他不想有人来指手画脚,所以将问题说的严重一些。

    赵温点点头,看着陈默道:“伯道,你可否告知,此番入长安,你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入城时,有三万大军,再加上城外牵制李傕的兵马也有两万,若李傕退兵,我便有五万兵马可调。”陈默笑道,至于张济的降军,华雄和徐荣,陈默都未算进去,这些算是他的暗手,暂时还不便现于人前,尤其是华雄和徐荣,那是董卓身边的大将,如果这个时候来投,难免遭人记恨,倒不如自己平定李郭二贼后,以降将身份入朝,那时候他们手中有兵有粮,朝中大臣也不好说什么。

    “只有五万,且都是新募之兵,确实难敌李郭二贼。”赵温点点头,他倒不是完全不懂兵事,这新兵跟百战将士的差别,他还是知道的,这次太史慈能够攻入城中,说到底,还是李暹自己作死,若非城中守军将领人人自危,与李暹已然离心,加上皇甫嵩等人暗中谋划,太史慈便是攻破了章城门,以西凉军之悍勇,也未必能够在陈默到来之前攻占长安。

    “不过……”赵温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些破敌之策,老夫不是太懂军事,此时说来,伯道且听之,若是有误,伯道也莫要笑话。”

    陈默闻言当下道:“还请先生指教。”

    “指教不敢当。”赵温摇了摇头,思索道:“这李郭二贼麾下之兵,多半是昔日董卓麾下,董卓早年在西凉镇压羌人,无往不利,但伯道可知,当年董卓接替卢公平定冀州黄巾,却屡屡失利之事?”

    当年黄巾乱起,天下烽烟遍地,卢植为左中郎将,率三河精骑前往冀州平叛,却遭阉宦构陷,尚未建功,便以出师不利之罪召回洛阳,董卓随后接替卢植继续平叛,却连连失利,后来还是买通了张让等人说情,才免于罪责。

    这事,陈默自然是听过的,不过当时的细节究竟如何,却没人说,当下也有些好奇:“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

    陈默是跟黄巾交过手的,最早的时候还被黄巾裹挟,自然知道黄巾军的战力,无论怎么想,以黄巾军当时的战斗力对上精悍的西凉铁骑,董卓也不可能被打的连连败退才是。

    “隐情倒不算,伯道该知道,董卓麾下多是羌人部众。”赵温摇摇头道。

    “自然。”陈默点点头,董卓麾下的精兵,有一半以上是羌人和湟中义从组成。

    “董卓早年性情豪迈,交游广阔,在羌人中素有声望,他麾下那些羌人将士只要董卓下令,便是让他们攻伐自己族人,他们都不会犹豫,伯道可知为何?”赵温反问道。

    “为何?”陈默一开始觉得可能是董卓的个人魅力,但从人性上来讲,这说不通,连自己族人都能下手的人,会誓死效忠一个人?董卓个人魅力肯定有,在羌人中,也确实有威望,但让这帮六亲不认的羌人誓死效力,绝不是这个原因,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为财!”赵温笑道。

    “财?”陈默有些愕然,他也想过这个原因,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谁会为财对自己族人下手。

    “羌人习俗与我汉人不同,乡党之情,不似你我这般看重。”赵温点了点头道:“董卓性情豪迈,而且不吝钱财,当年平定羌乱,朝廷赏赐了九千匹绢布,他却全部赏赐给其部众,不止如此,每有所获,董卓皆会赏赐部下。”

    陈默点点头,九千匹绢,算一算相当于三公六十年的俸禄,啧啧~董卓的确豪气。

    “也是因此,那些羌人甚至愿意为董卓带路,攻伐自家族人,靠着这一招,董卓在西凉作战无往不利。”赵温笑道:“但在冀州作战时,也正是因为这一招被张角反用,反而成了董卓最大的弊端。”

    陈默懂了,董卓跟西凉羌族作战,这些羌族哪能有董卓这般豪气?这些羌人认钱不认人,自然愿意跟着董卓干,但到了中原,被人看出了这一点以后,那就不同了,中原的豪族世家哪个缺钱?当时张角的黄巾军那可是遍及八州之地,若无相当的财力,哪能掀起这般大的叛乱?

    跟张角比有钱,董卓显然不是对手,而张角偏偏知道了董卓部队的弱点,并针对这一点进行攻击,以财帛策反董卓麾下羌人将士,必要的时候放放水或者干脆倒戈,董卓就是再厉害,在这种金钱攻势下,能赢了才怪。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告知。”陈默微笑着点点头,也难怪西凉军好像一直缺钱一般,李傕、郭汜更是动不动便纵兵抄掠,随即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此前诸位不用?”

    “用过,不过都死了,当时董卓势大,便是策反一些也难以成事,而且董卓回到关中之后,但有反叛,便会叫人血腥屠杀,杀怕了,也就没人敢反了,如今李傕、郭汜统领朝纲,动辄抄家,若有人以财帛动,恐怕第二天便会被西凉军抢个干净。”赵温苦笑道。

    给只能给一点,告诉李傕、郭汜的话,那就能拿全部了,李傕和郭汜为收拢人心,对西凉军的约束可没有董卓那么严,也使得西凉军更加肆无忌惮。

    陈默点点头,如今没了长安,京兆之地也被陈默拿下一半,这个时候陈默要用这个方法策反西凉军却也可以一试,只是……

    赵温看着陈默沉思,微笑道:“若是伯道愿意,这长安有不少义士,愿意倾尽家财相助。”

    陈默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相信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开口,那愿意给自己送钱的人肯定不少,但这钱可不是白拿的,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办事,到时候有些口子松还是不松,这是个问题。

    也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陈默是不愿意开这个口的,人情有时候真的是很麻烦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别人来帮忙你不接受,都有可能惹人。

    “尚不到这个时候。”陈默看着赵温笑道:“敌情尚未明了,这个时候,便想着给他们送钱,未免太过高看他们了,子柔先生放心,若有需要,默定不会客气。”

    不接受,不拒绝,给双方都留些余地,虽然李儒已经去说降李应、李桓所部,但若是不成功的话,或许真的要用这一招了。

    而且羌人部队这个习性不是太好,等关中稳定下来之后,这种事,必须遏制,否则,就算自己吞下了李郭二贼的西凉军,未来也很可能成为自己的弱点,自己的战场可不是在西凉而是在天下!

    “既然伯道心中有了计较,那老夫就不多言了,如今长安已下,老夫希望伯道能尽快平定关中,还百姓一片净土。”赵温起身道。

    “尽力!”陈默起身一路将赵温送出衙署,看赵温离开方才往回走,看来这长安比之河东要复杂许多了。

第九十四章 游说

    槐里,距离长安不过六十里,驻扎于此的,便是李傕堂弟李应,当李儒带着太史慈和典韦赶到槐里时,李应刚刚与郭汜斗过一场,显然,郭汜也知道长安失陷的消息,想要趁势将槐里和鄠县这两支人马吞掉。

    “将军有令,先生不得带军队入营。”拦住李儒等人的将士皱眉看了看李儒身后的并州军道。

    “劳烦将军在此等候。”李儒看向太史慈,给他使了个眼色。

    “喏!”太史慈会意,点点头,自带兵马退开城门范围。

    李儒自带典韦入城去见李应。

    见到李应时,李应有些疲惫,长安失守,兄长生死不知,这个情况下郭汜又接连跑来攻城,后方粮草已断,这让李应对未来有些茫然。

    “先生,许久不见,怎就投了那陈默?”看到李儒,李应有些不快,当先质问道。

    “将军虽为李傕从弟,但将军真的以为李傕是成事之主?”李儒不慌不忙的按了按典韦的手臂,示意其莫要冲动,跪坐下来,看着李应道:“自去岁反攻长安以来,这关中成了何等模样,我想不必儒说,将军也该知晓,再这般下去,莫说扫清寰宇,重定中原,以军中将士如今这般样子,恐怕不用太久,便会无粮可用,无财可安军心,将军也非不明理之人,亦是忠义之士,莫非真的要跟那李傕一直走下去,直至灭族?”

    “文优,此言太过了!”李应皱眉喝道。

    “不论何人占据关中,以李郭二人之罪,夷灭三族绝不为过,届时将军安有幸理?”李儒反问道。

    李应虽是李傕堂弟,但为人却比较重义,他昔日曾在赵温麾下为吏,去岁李傕意图杀害赵温时,便是李应多次劝阻,方才保全了赵温性命,也算是福报吧,昨日赵温来见陈默时,提及此事,希望陈默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保李应一命,当时李儒等人尚未出城,陈默亲自去找了一趟李儒,将此事交代了一遍。

    当然,前提是李应愿意跟李傕撇清关系,毕竟陈默要掌控朝堂,其他人都可赦免,但李傕、郭汜二人的罪行却是很难赦免的,不但是给天子出气,同时也是给关中士人一个出气口。

    “先生为何便觉得,我兄长一定会败?”李应有些烦躁道。

    “长安已失,李傕粮草已无根基,久之军心必散,此其一也;其二,李傕麾下之兵,如今加上将军和李桓之兵,也不过三万有余,城也只有槐里、鄠县两座,夹在长安与郭汜之间,腹背受敌,安有幸理?其三,李傕横行关中日久,怨声载道,如今失势,还会有何人帮他?”李儒认真的看着李应道:“若李傕投了郭汜,两人或许会因为我主暂时摈弃前嫌,然将军以为,郭汜是否还会如往日一般与李傕相互信任?若是相互猜忌,又如何与长陵侯相抗?”

    “我若能说服兄长……”李应看着李儒。

    “将军恐怕很难说服李傕,就算可以,但这西凉诸将之中,任何人都可以赦免,但唯独李傕、郭汜难以赦免,在下此来,是为保将军性命,为李家留下血脉,否则,日后当李傕兵败被擒之日,三族之祸,将军又何以幸免?”李儒沉声道:“此乃李家存亡之际,将军切不可因一时义气留下李家灭族之祸!”

    灭族……

    李应闻言沉默了,灭族,这对任何人来说,都绝对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但如今好似败局已定,自己又不得不考虑李儒所言,心下有些烦躁道:“先生可否让我考虑一二。”

    “这个不忙,但在下不得不提醒将军,若再迟疑下去,待李傕来此,将军就算决定投诚,恐怕也要与李傕兄弟相残了。”李儒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看着李应道:“将军,我主不愿看将军与兄弟相残,李傕败局已定,但不该败在将军之手!”

    兄弟相残?李应想到要跟李傕对战沙场,心中更是痛苦:“此绝非我所愿也!”

    “所以,将军还请早做决断,一旦李傕至此,将军便只有陪李傕一路走到灭族,或是与之沙场决战两条路可选,无论哪一条,都绝非儒之愿也!望将军三思!”李儒沉声道:“在下告辞。”

    “先生且慢。”李应叫住李儒,犹豫片刻后道:“若在下愿降,不知陈默会如何待我?”

    “李暹与李利兄弟相残,长安破城之时,李进战死沙场,李暹也被皇甫嵩带人射杀,我主可保证,除李傕之外,尽可能保得李家族人不被灭族,将军回长安之后,再去司空府邸向司空求情,当可逃过一劫。”李儒将长安城的情况说了一遍,李家三代算是绝了,不过李应之子不再长安,倒是免过一劫,这也是李儒先来找李应的原因,李傕三人,是李桓和李维之子,很难劝服鄠县。

    “唉~”李应沉默半晌之后,点头道:“末将愿意归降长陵侯,却不知该如何做?”

    “将军只需带城中兵马出城,将槐里交给太史慈将军驻守,将军率军随我回长安便可,至于其他的事情,将军不必担心,主公自有安排。”李儒微笑道。

    长安一丢,李傕大势已去,如今李应归降,接下来李傕就算逃到郭汜那里,也再难有回天之力。

    “末将,听凭安排!”李应长叹一声,对着李儒躬身道。

    “这便调兵出城吧,留下一些兵马,太史将军手中兵马恐怕不足以抵挡郭汜。”李儒点头笑道。

    “喏!”李应点头答应,随即给太史慈留了两千人马协助守城,自带兵马五千,跟随李儒入长安去见陈默。

    次日一早,李儒便带着李应回了长安,来见陈默。

    对于李应,陈默自然是一阵安抚,又封李应为荡寇校尉,将其麾下五千兵马拆成三营,李应领一营,其余两营暂交白骠和鲍庚来领。

    至此,陈默在长安军权更加巩固,同时李儒也带着典韦去了一趟鄠县,相比于李应而言,鄠县反而简单了许多,李桓、李维与陈默这边有杀子之仇,是不可能真心投降的。

    “两位将军稍安勿躁!”李儒这一次可不是打着陈默的旗号,而是以故友的身份前来。

    “我二人子嗣已绝,如何冷静?”李桓怒道:“当尽起兵马与兄长汇合,共讨陈贼!”

    “确实!”李儒点点头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两位将军心意,儒也能理解,不过儒此次来,也是为此事而来,我已听说李傕率部绕开长安,投往槐里,但以李将军如今之兵力,想要攻克长安恐怕不易,在下倒是有一计,两位将军不妨听之?”

    “哦?”李维目光一亮,看向李儒道:“先生有何计策可教我兄弟?”

    “两位可有想过,投降长陵侯?”李儒看着二人,笑问道。

    “李儒,你这是何意?”李桓拍案而起,怒视李儒道。

    “两位将军稍安勿躁。”李儒安抚二人,笑道:“并非真降,而是……”

    “诈降?”李桓皱眉道。

    “不错!”李儒点点头道:“陈默如今虽然占据了长安,但毕竟初占,根基不稳,若两位将军率部去投,也算是为他涨了气势,威吓人心,自然高兴,必然会接见两位,到时候,两位可请陈默亲自前来受降,只要陈默一到,我等立刻……”

    李儒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听得两人连连点头。

    “只要能杀此人,则其麾下部众必乱,可趁势夺回长安,届时李将军重夺长安,仍有定鼎关中之力。”李儒微笑道:“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先生智谋,胜我等百倍,我等愿听先生调遣。”两人也没有太多犹豫,对着李儒躬身一礼道。

    “事不宜迟,当立刻出兵,当在李将军绝粮之前,拿下长安,让李将军无后顾之忧。”李儒起身,扶起两人道。

    “听凭先生吩咐。”两人答应一声,当下下令城中将士整军出发,鄠县与长安相隔七十里,赶到长安时,已是次日清晨,李桓已经在路上派人前来递上降表,请陈默前来受降,陈默也连夜给了回书,约定了受降时候。

    清晨时分,已经安排好一切的李桓与李维看着紧闭的长安城,陈默的影子都没碰到,哪有半分出城受降之意。

    “先生,陈默这是何意?”李桓皱眉看向李儒道。

    “依我看,不如真降吧?”李儒看了看李桓和李维身后几名将领,见对方对自己微微颔首,微笑道。

    “何意?”李维察觉到不对,目光不善的看向李儒。

    “儒突然觉得,李将军绝非长陵侯对手,与其兵败身死,倒不如此刻投降,尚能保得性命。”李儒看着两人,诚恳的道。

    “李儒!”李桓一把拔出佩剑,看向李儒,目泛凶光:“你算计我兄弟!?”

    “是尔等太蠢!”李儒一边笑,一边后退道:“杀!”

    “噗噗~”早已等候在侧的典韦毫不犹豫的拎起了双戟,手起戟落,两颗人头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滚落在地,同时这支军队两侧迅速杀出两支人马,将其团团围住,在李儒事先策反的几名将领的帮助下,这次受降还算成功,至此,李傕也只剩下孤军一支。

第九十五章 搅局者

    “将军,槐里、鄠县相继失陷,我等如今已无援助,此刻该当如何?”丰水,李傕大营,赵岑来到李傕身边皱眉道。

    李傕沉默不语,这一仗打的憋屈,到现在他才明白跟自己对峙的根本就不是陈默主力,自己竟然被骗了这么多天,如今长安已破,槐里、鄠县也丢了,如今的李傕,几无容身之处,赵岑问他,他此刻也很茫然。

    “将军,不如我等去投靠华雄?”赵岑见李傕不说话,试探道:“若我等与华雄联手,那陈默也未必能占得好处。”

    “你以为,陈默的兵马时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长安的?”李傕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按理说,陈默这么大阵仗出兵,华雄就算是瞎子,也该能听到点风声然后通报自己,但华雄这么长时间屁都没放一个,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打死李傕都不信,这个时候跑去找华雄,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止华雄不能找,徐荣也不能,这两人跟陈默关系走的太近,而且徐荣可是在陈默那里养了一年的伤才回来,双方之间有没有什么私下里的勾结,这个谁也说不清。

    “那……”赵岑看着李傕,这么一来,他们莫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现在有两条路,顺着丰水往下,进子午谷,去汉中。”李傕盘算着说道。

    “子午谷?”赵岑茫然的看着李傕。

    “此地乃历代天子祭天祷祝之所,北口曰子,便在距此往南十多里处,顺着丰水往下便能找到,乃秦岭七十二峪之一,长有六百六十里,道路难行,深处甚至无路,我也没走过。”李傕叹了口气道。

    “将军,军中所存余粮,恐怕不够我们穿过子午谷,而且汉中也未必会接纳我等。”赵岑看着李傕道。

    “对啊,所以我们要走子午谷,便只能带少许精锐带上足够粮草去走。”李傕点点头,要过子午谷,这么多人肯定不行,只能少量人马带着所有粮食离开,至于剩下这些兵马,就只能摒弃了。

    “那不知将军所说另一条路又是何路?”赵岑直接否定了这条路,最多能带几百人,就算去了汉中,几百人能干什么?

    “另一条,就是去找郭汜。”李傕叹了口气道,此刻回过头来想,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跟郭汜反目?一顿饭吃的郭汜突然就变了脸,到现在李傕还有些纳闷儿。

    不过虽然之前打的头破血流,但如今大敌当前,郭汜自己恐怕也没信心能胜陈默,毕竟眼下陈默可不只是带着并州军,还有张济的兵马,自己麾下那些投降的部众,加起来数量可不少,郭汜一人怕是独力难支,终究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袍泽,以李傕对郭汜的了解,这个时候自己率兵去投,郭汜也不会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两人还是可以联手的。

    “郭将军他……”赵岑闻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不管郭汜和李傕如何,他赵岑过去,郭汜不可能赶人,至于郭汜会不会趁机收拾李傕,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当然,脸上还是要表现出一些担忧的神色。

    李傕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道:“就去找郭汜吧。”

    “父亲!”正待两人准备集结兵马出发之际,却见李式一脸慌张的跑进来。

    “慌什么!?”李傕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儿子,以前还不怎么觉得,但自从这次开战以来,这儿子是越看越不顺眼,连个营盘都扎不好,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父亲,斥候来报,东面出现一支军队,正快速向这边奔袭而来。”李式被李傕一骂,打了个颤,哪还有昔日那般嚣张的模样。

    “军队?”李傕闻言皱眉,那武义的兵马应该没这么快赶上来,当下看向赵岑道:“去看看,是何人兵马?”

    “喏!”赵岑点头答应一声,领命而去,带着骑兵出营后,正看到远处有一支部队朝这边缓缓而来,看旗号,不是并州军,也非西凉军,中军写着夏侯二字,关中有姓夏侯的将领?

    再往后则是一面曹字大旗,对方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骑兵,迅速停止行军结阵。

    “来将何人,可留姓名!”在赵岑的示意下,一名西凉骑兵策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高喝道。

    “主公,看旗号,是李傕的兵马。”夏侯惇扫了一眼对方的旗号,策马来到中军,找到曹操。

    “李傕怎会在此处?”曹操手搭凉棚,遮住阳光,往前方看了看,有些诧异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李傕没事跑来这里干什么?

    夏侯惇摇了摇头,鬼知道。

    “说不定是被人打了。”曹操咧嘴笑道:“告诉他,我们是受了天子诏书前来相助,自己人。”

    “主公,我们可没有天子诏。”夏侯惇看着曹操道。

    “诓他一下,若他不信再打不迟,若能诓骗住,就说明这李郭二贼被我那小兄弟给分了,正好跟他们套些情报。”曹操紧了紧肩上的披风笑道:“刘表那边可还卡着我们的粮草呢,若能诓得李傕和郭汜为我们所用,这粮草就不用担心了。”

    曹操为何会在这里?

    当初曹操集结兵马准备攻入河洛,但徐晃在河洛一带的防御做的太好,曹操和戏志才等人查看数日也未能找到缺口,但关中那边传来的消息,陈默已经派兵跟张济对上了,两边开战再急,如果曹操一路从成皋这边打过去,恐怕打到关中,自己也没多少人了。

    在戏志才的见一下,曹操跟荆州世家达成了联盟,借道南阳入武关,如今袁术被赶到淮南一带,这南阳也成了无主之地,曹操和刘表都想吃下,但两边一时间各有顾虑,曹操跟蔡瑁有些交情,荆州那边最近有黄巾作乱,刘表刚入荆州,对军队掌控可不够,而曹操最近跟陶谦有些不痛快,也不能大举调兵来吃南阳,是以跟刘表暗中结盟,双方以南阳为界互不相犯,曹操去救回天子之后,便将天子迎回南阳,双方共尊天子,曹操带兵走武关入关中,刘表负责为曹操提供粮道,接应曹操。

    当然,若事后真的成功了,这如何处理南阳还有天子,就各凭本事了,这年月的盟约,也就是互相拿对方没办法的时候有用。

    但粮道被人家拿捏着,终归让人不爽,此刻在这里见到李傕的军队,曹操已经动了心思想要从李傕这里坑些粮草出来,嗯,坑了看情况再说打不打,毕竟关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陈默将消息封的很死,外界根本得不到情报。

    夏侯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急着打,当下告辞,策马出阵,朗声道:“我乃兖州牧帐下讨贼中郎将夏侯惇,我主奉了朝廷诏令,率军入关平贼,前方可是李傕将军人马?”

    赵岑闻言策马出诊,遥遥看着夏侯惇,点头道:“我乃车骑将军帐下破羌校尉赵岑,你等说得了朝廷诏令,为何我等不知?”

    “后将军亲笔书信在此,还盖有印绶,你不知,车骑将军定然知晓,不信去问。”夏侯惇紧了紧手中的长矛,已经准备动手杀人了。

    赵岑见夏侯惇说的笃定,有些迟疑,郭汜下的命令,他们现在跟郭汜打成这般模样,哪能知道郭汜有没有下?

    “夏侯将军且稍等,我去问问我家将军!”赵岑对着夏侯惇抱了抱拳,让副将现在这里率兵看住这些人,自去营中找到李傕,将事情说了一遍。

    “真是郭汜找来的?”李傕看着赵岑,确认道。

    “我看那夏侯惇言之凿凿,当有此事。”赵岑不确定,但刚才夏侯惇那模样底气十足,实在不像是说谎:“再说那曹操与长安隔着整个河洛、弘农,若非得了诏令,如何会绕道南阳前来?”

    “有理。”李傕点点头道:“那便邀他们同行吧,不过还需警惕,听说这曹孟德当年与那陈默颇有私交,保不齐知道了如今局势两家会联手也说不定。”

    “喏,我这便去说。”赵岑点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赵岑策马重新来到阵前,看着远处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地夏侯惇道:“夏侯将军,我家将军如今也正欲去往武功汇合后将军,若曹兖州愿意,我双方可同行。”

    曹操想占李傕的便宜,李傕何尝不想占曹操的便宜,如果陈默大军追来,正好可以借曹操挡一挡。

    “正有此意!”夏侯惇点点头道:“不知车骑将军何时动身?”

    “很快!”

    当下,两人各自离开,夏侯惇来到曹操身边将事情说了一遍。

    “看来这李郭二贼已经分开了,不去长安却跑去武功……”曹操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道:“莫要跟我说,长安都被攻破了。”

    夏侯惇摇了摇头,这事他哪知道。

    “将军中几个凉州人派去打探打探消息,如今关中究竟是什么局势?天子何在?”曹操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天子,这是他此番冒险前来最重要的原因。

    “喏!”

第九十六章 备战

    “主公,鄠县一带发现敌踪,李傕大军应该已经绕走鄠县。”长安,昔日的将军府已经成了陈默临时的衙署,韩凯快步进来,对着陈默躬身道。

    “鄠县?”陈默手指点着地图,找到鄠县的位置,点点头道:“再探!”

    “喏~”韩凯躬身一礼,告辞离开。

    陈默看向李儒笑道:“李傕不笨,没有去冯翊投奔华雄,如今看来,是想投奔郭汜了。”

    “鄠县一带,便在子午谷附近,若李傕率军入子午谷的话,可直入汉中。”一旁被陈默召回长安的张济躬身道。

    李儒摇了摇头:“子午谷道路难行,六百余里,若李傕真走这里,粮草可不够那许多人用。”

    投奔郭汜,可说是李傕如今唯一的路,当然,若他肯放弃权势,只带少数精锐入汉中,那也没办法,关中未定之前,陈默不可能将精力投入汉中的。

    陈默摸索着下巴,李傕要走,现在还真不好拦,他手中有一支西凉骑兵,真的野外作战,大郎就算追上去,恐怕也会吃亏,如今看来,已无法阻止李郭再度联手了。

    “郭汜如今占据扶风,其麾下兵精粮足……”陈默看向李儒道:“军师可有计策能速破郭汜,迎回天子?”

    李儒思索道:“如今槐里、鄠县已破,郭汜必有警觉,如今想要速战恐怕不易,主公可联合华雄将军,从两向攻入扶风。”

    华雄暗中投靠陈默,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否则陈默的兵马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长安城。

    陈默点点头,华雄现在的确可以调动了,他那里有一万西凉军,华雄加入,加上之前招降的李应、李桓所部还有长安降军、张济的降军,陈默如今麾下光是西凉军算起来便有五万之众,在兵力上,便是李郭现在联手,陈默也不惧。

    “传我军令,命武义停止追击李傕,率军入驻鄠县,配合我军主力攻伐扶风。”思索片刻后,陈默看着众将道:“崔耿留守长安,李儒负责军粮供给,白骠、韩凯二人协助守城,张济、鲍庚、王彪、郑屠随我出征,另外……”

    陈默看向张济道:“我欲拜贾诩为军师,请他尽快赶来随我出征。”

    贾诩如今还陪着张绣在新丰,陈默是希望贾诩来自己麾下为自己出谋划策,可不是让他在后方躲懒。

    “喏,末将这便书信请文和过来。”张济连忙躬身道。

    “众将且去整军,文优尽快筹措粮草,随时准备出兵。”陈默朗声道。

    “末将领命!”众将答应一声,各自离开前去整点兵马。

    众将离开后,陈默独自坐在桌案后,皱眉看着关中地图,应该没有算漏,为何有种不好的感觉?

    气运倒是没有太多变化,这次出征,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占据变化,气运不变,只能说这次出兵,不会有太大的波折,但能否战而胜之就预测不到了,说白了,这气运变化是及时的,就像棋盘上一般,它只能算一步之吉凶,要想只靠它赢棋是不可能的。

    陈默又仔细推演了一遍,如今李傕尚未与郭汜汇合,军粮都是个问题,加上还有大郎在侧吊着,闹不出什么事端来才对。

    思索片刻,陈默也没有看出纰漏,现在也只能放弃,剩下的,临敌之际再说。

    ……

    另一边,李傕和曹操已经率部绕开鄠县,往郿县而去。

    “主公,消息就这些,如今陈默已得长安,李傕如今已是孤军一支,现在看来,是想与郭汜重新联手。”曹操的军帐之中,夏侯惇将这几天从那边得来的情报说了一遍,看着曹操道:“我们要这般一直跟着李傕去跟郭汜汇合?”

    曹操摇了摇头,摸索着下巴道:“伯道出手还真够果决,若所料不差,那华雄、徐荣恐怕也是站在伯道这边的,否则马腾、韩遂二人怎会坐视这关中混战而不予理会?”西凉军可能少有人知,但曹操可是知道,当初徐荣是被陈默生擒了,后来没了音讯,隔了大半年又回到了长安,若说徐荣跟陈默没有关系,打死曹操都不信。

    “是啊,不想那陈默这般厉害,这才多久,便将李傕打的几无容身之处。”夏侯惇以前还不觉得陈默如何厉害,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小子,难怪连曹操都如此重视。

    “关中局势,我等管不了。”曹操摇了摇头道:“伯道得关中,如今看来已是定数,就算李傕、郭汜二人联手,此时已失了先机。”

    “兄长……”夏侯惇犹豫了一下,看向曹操道。

    “有话便说,此处又无外人。”曹操看着夏侯惇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笑道。

    “喏!”夏侯惇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以为,不能让陈默如此轻易得了关中,否则,他日必是我军大敌!”

    “你以为,我会顾及情面,所以不帮那李傕、郭汜?”曹操看着夏侯惇笑道。

    夏侯惇没有说话,但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放心吧。”曹操摆手道:“我也好,伯道也罢,若有机会置对方于死地,绝不会手软,但你要清楚,我们此番来关中所为何事?”

    “天子!”夏侯惇点头道。

    “不错,我们只带来一万兵马,我不想把他们赔进去,回去还要跟刘表周旋,所以,关中之战,我们一旦插手,便很可能被拖住,伯道若发现我出现在战场上,恐怕立刻便会封锁去往武关之路,断了我们退路。”曹操看着夏侯惇道:“混到郭汜身边,找机会得到天子便跑,不要想着打仗,我们是来偷人的!”

    “呃……”夏侯惇摸了摸鼻子,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感觉怪怪的,想了想,夏侯惇道:“但那天子在何处尚且不知,如何迎天子?”

    “问得好。”曹操笑道:“就算知道,那郭汜也不会让我们轻易接近天子,所以,得找人帮忙!”

    “何人可以帮我等?”夏侯惇疑惑道。

    “我看那赵岑不错,虽然还跟着李傕,但现在已经有投奔郭汜之意。”曹操笑道。

    “背主小人尔!”夏侯惇冷哼一声道。

    “你呀,莫要被忠义那一套给弄傻了。”曹操摇头笑道:“这世间哪有那许多忠义之人,人势穷之时,连狗都会嫌,何来忠义?我们要的,是可用之人,这赵岑不错,你与他多亲近亲近,能否将天子偷出来,就看此人了。”

    “如何亲近?”夏侯惇一脸不爽道。

    “跟他抱怨抱怨李傕吝啬,另外再说说如何投奔郭汜,让他能在郭汜那里迅速获得信任。”曹操嘿笑道:“这事儿不难,莫要太在意脸面,你只需知道,此人对我们有大用,等见到了郭汜,让他直接带着骑兵去投奔,到时候郭汜必会欣然接受。”

    夏侯惇点点头道:“我试试。”

    “去吧。”曹操摆摆手道:“记住我说的,笑,莫要脸面,你得学会跟你厌恶之人称兄道弟。”

    夏侯惇脸上挂起僵硬的笑容,起身告辞。

    曹操摇了摇头,这种事儿,还讲天赋,这点上,他就比较欣赏陈默,只要有用,陈默能跟任何人谈古论今,这点自己就算教,估计夏侯惇也学不会,只能靠他自己领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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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时代总会有那么几个天才人物犹如彗星一般耀眼,那些名流千古的,固然不乏天纵奇才,但那些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人才,又有多少?陈默最初的梦想,只是希望能够光耀自己家族,让自己这个庶族成为真正的士族,压过主家,让他们成为庶族,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走的这么远,有时候他会思考,若是那冥冥之中的‘神明’没有选中自己,自己是否还会有今日的成就?这是一个懵懂少年获得系统,一步步从一介没落庶族在乱世中逐渐成长的故事庶族无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族无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族无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