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拜访蔡邕
夜已深,靠在床榻上,身边的佳人已然酣然入睡,陈默却是睡不着,脑子里想着白天朝堂之上的事情。
以王允为首的士人重新编织而成的大网将自己孤立在外,在这些人的影响下,董卓这边也并没有重用自己的意思。
虽然有心为国尽忠,但陈默尝试许久,也没办法重新进去,或者,可以像孟德兄那般主动上去给人利用来换取士人的重新接纳和信任,曹操本为宦官之后,是不被士人接纳的,当年就是凭着将蹇硕的舅父给打杀,被士人所认可,如今则是给王允当了一次刀,这个方法无疑是不错的,但如今对方要自己做的事情,可不是刺杀董卓那么简单,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这也是陈默想要借郭太之事脱离洛阳的原因。
再留下去,难免深陷泥潭,而如今朝廷这个泥潭,却不是自己能够添平的,他想匡扶汉室,但也不想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
外放,最好能得一郡太守之位,但谁能帮自己?
李儒?
陈默否决了这个念头,李儒是比较欣赏自己,但不可能让自己离开,按照陈默的原计划,先借讨贼之名去河东,然后借讨贼之名向董卓要钱要粮要官,最好能够在司隶校尉的基础上,兼领河东太守。
“夫君何事忧心?”云思不知何时醒来,如同猫儿一般依偎在陈默身边。
“夜风甚凉,莫要染了风寒。”陈默伸手拉起丝被,盖在云思身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今日朝堂之事,有昔日姊妹今日来说过。”云思乖巧的抓着丝被,只露出一个脑袋,抬头看着陈默道。
“春暖阁的消息向来灵通。”陈默点点头笑道。
“夫君既然识得蔡翁,何不请蔡翁相助?”云思轻声道。
“蔡翁?”陈默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如今朝廷已经派出人马,况且,我与蔡翁也只是一面之交。”
“妾身是说,若夫君真去了河东,河东卫氏与蔡翁有姻亲之好。”云思微笑道。
也就是说,陈默若有机会去河东,可以通过蔡邕这条线与河东卫氏套些交情,地方上,若有当地豪门望族相助,很多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没你想的那般简单,当年蔡翁之女嫁入卫氏,不久那卫仲道便气绝身亡,卫家曾以此迫害蔡翁之女,交情……”陈默摇了摇头,既然有心入主并州,并州豪族大户他都是经过一番调查的,并州豪族虽然不多,但太原王氏、河东卫氏都算得上是豪族,这两族,一个是王允家族,另一个是当年大将军卫青之后,王家已然交恶,卫家若是入住河东,初期必是拉拢的对象。
卫家一直觉得是蔡邕之女克夫,这些年也在不遗余力的在舆论上想要坐实这一点,姻亲之好是不错,但若这姻亲断了,那可比仇人都厉害。
“还有这些曲折?”云思闻言仔细想想,也大概明白了,若两人婚后幸福,那两家关系自然就好了,但现在卫家觉得是蔡邕之女克死了卫仲道,那就是另一个局面了。
陈默点点头,他也没指望能从蔡邕那里得什么好处,不过如果淳于琼他们能败,陈默如今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蔡邕和荀爽二人了。
“不说这些,睡吧。”陈默看了看宠妾,挥手扇灭了油灯,将丝被一拉……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默命人去蔡府投了拜帖,不管如何,蔡邕是陈默如今不多数能够帮到陈默且也有可能愿意帮他的人。
淳于琼三人领兵,还是值得期待的,虽然这样的心思不对,但陈默真的希望这三人能败,这样一来,王允这边,能够用到的武将就更少了。
或许是因为受董卓所重,所以名声受损,蔡邕府上,如今拜访之人不多,所以陈默的拜帖很快有了回信。
次日上午,陈默带着精心挑选的礼品来到蔡府拜见。
“陈公子可在偏厅稍待,家主正在待客,有些……”蔡府管事显然没想到陈默会来的这般早,有些歉意道。
“无妨,是我叨扰才对,烦请带路。”陈默微微颔首道。
……
“蔡公,董贼之行你也看到了,值此社稷危难之际,若蔡翁能振臂一呼,天下有志之士必然群起响应,到时何愁大事不成?”正厅里,王允看着蔡邕,热切道。
“子师!”蔡邕的言语重了一些,看着王允道:“你可曾想过,若真如此,汉室威严何在?陛下又该置身何处,就算杀了董卓,那今上呢?我等要尊帝还是尊王?难不成,再来一次废立?”
如果群雄讨伐董卓,那到时候该尊刘辩还是该尊刘协?若继续尊刘协,那岂不是证明董卓做的其实没错,那些所谓义士与叛贼何异?但若尊刘辩,再谈一次废立,皇家威严就成了一个笑话,这绝非蔡邕愿意看到的。
“这……”王允皱眉,看了看蔡邕道:“我等可以尊帝亦尊王!”
就当一笔糊涂账过去便行了,甚至激进一些,杀一个,留一个,当然,这个罪名不能由他们来背。
“胡闹!”蔡邕一拍桌案怒道:“如今国家艰难,我等身为汉臣,正该辅佐皇室肃清寰宇,中兴汉室,尔身为人臣,如何生出这等不臣之念,若如此,你与董卓又有何异?”
王允被说的面红耳赤,他如今身为当朝司徒,虽然是董卓给的,但如今洛阳士人,袁隗告病不出,荀爽隐退,其余人几乎都是以他为尊,哪个还敢这般当面指责于他?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幽幽琴声,琴音飘渺、空灵,令人不觉间心情舒畅,种种愤怒、不平的怨气也渐渐消散。
蔡邕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子师好自为之吧,老夫已然年迈,无心过问俗事,或许慈明是对的。”
“既如此,允便不叨扰了!”王允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着蔡邕一礼,转身离开。
“家主~”管事送王允离开,方才回来,对着蔡邕道:“司隶校尉陈默,已在偏厅等候,是否将其唤来?”
“失礼于人,理当我去见他。”蔡邕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他是真的心烦,皇室的威信,士人的颜面,董卓的出身,他夹在期间却难左右逢源,想要坚守本心,但世事却往往不如人意,让他颇有心神疲惫之感,还好女儿在身边,每日以琴声舒缓心情,才让他好受一些。
当下起身去往偏厅。
……
陈默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琴声,非是他没听过,云思也会弹琴的,但不说难听,但在陈默看来,也就那样,直到那日在凉亭中听过那女子琴声之后,才知音律到深处,亦能达到触动人心灵之感,心中萌生出几分想要学习音律的想法。
沉浸在那淡淡的琴音之中,陈默竟没发现蔡邕已经到来。
管事看着闭目听琴的陈默,想要上前将陈默唤醒,却被蔡邕阻住,示意管事离开,径直来到主位跪坐下来,看着陈默的样子,心中的烦躁也少了几分。
不知多久,琴声停了,陈默也渐渐清醒过来,看到蔡邕,连忙见礼道:“小子无状,蔡翁恕罪。”
“无妨,小女琴艺可堪入耳?”蔡邕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不知怎的,陈默脑子里崩出这么一句话,顺口说出。
“妙句。”蔡邕点点头笑道:“昔日将军所做论战,我曾想收录书库之中,却又觉杀伐之气过重,但若论文采,将军已不下当世任何人,只是不知为何少有将军诗赋问世?迄今为止,老夫也只知论战一篇?”
“蔡翁恕罪,只是在末将看来,如今天下动荡,我辈要做的乃是为国效力,诗赋虽能陶冶情操,却难救国!”陈默歉意的看着蔡邕道,他虽然文采不错,但要说当世少有,陈默是不信的。
“若是十年前,老夫定要骂你。”蔡邕闻言叹了口气道:“白白荒废了这般好的天赋,但如今看来,或许将军才是对的,如今的朝廷,需要的不是我这等酸儒,而是将军这等能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义士!”
“蔡翁言重,世间万道,皆有其理,之时在下所选之道不同尔,若因此便说诗赋无用,也太过武断。”陈默摇了摇头:“蔡翁双绝之名,默是十分敬佩的。”
蔡邕乃当世大儒,但有两样技艺却是堪称当世之罪,一为书法,蔡邕的飞白体可是当世士人争相效仿的字体,另外一绝便是琴,虽然陈默没听过,但见识过刚才那蔡邕之女的音律之后,陈默是不敢小觑的。
“都说你为人和煦,最擅与人交际,为何此番却将自己置于此地?”蔡邕看着陈默,不得不说,陈默很懂言语之学,至少与他谈论,不会觉得不舒服,宦海浮沉数十载,蔡邕很清楚这说话其实也是一种能力,而且很重要。
“善于交际,并非一味逢迎,有些事,能让,但有些事不能让!”陈默沉默片刻后,认真道。
“说得好!”
第一百零四章 偶遇,闲聊
“说得好,许多人浑浑噩噩一生,却也不明此理啊。”蔡邕看着陈默,想想自己这些年,不也是在一直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么,有些感慨的叹道:“只是人生在世,身如飘萍,这道理说来容易,但做来却是万难。”
宦海浮沉,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局势、周围的人会推着你去做,这一点,蔡邕感受很深,而陈默目前还在坚守着自己,但又能坚守多久?
琴声再度悠悠响起,只是陈默此时已经无法再体会那股超脱感,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污秽之感,不是琴声,而是自己,身在洛阳,多少事情是他不想做却又做了的?自己以往的坚持,真能守住?
“昭姬未经世事,年幼无知,将军莫怪。”蔡邕却是皱了皱眉,随即摇头一笑。
“意境高洁,默一俗世之人……”陈默摇了摇头道。
“将军不通音律,能够体会其中意境,已是不凡。”蔡邕摇了摇头道:“人呐,未经世事,想法总会有些……此曲虽好,然小女未经世事,未能得其神韵。”
“敢问此曲何名?”陈默疑惑道。
“高山流水。”
“原是此曲,难怪。”陈默笑道。
“将军也知此曲?”蔡邕意外道。
“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子期之情,令人艳羡。”陈默点点头:“默虽不通音律,但这些事情都有典故记载。”
“可惜,知音难觅。”蔡邕眼中闪过一抹慈爱,摇了摇头,跟陈默谈论起一些文学诗赋,有些惊讶的发现陈默虽然少有诗作现世,但却所学颇丰,谈古论今,未有丝毫滞涩,其一身之所学,给蔡邕的感觉不像是在与一少年郎说话,反而似是在与卢植、荀爽这般的人谈论学问,一时间竟不知时光流逝,直到家仆前来询问饭食方才醒悟。
“正好,贤侄留下来与我一同用膳如何?”蔡邕看着陈默邀请道。
正事还没说,倒是讨论了一通学问,陈默也是博学之人,臧家藏书被他看遍,入洛阳之后,又借刻书,对各家先辈读书心得、感悟也有涉猎,单就做学来说,陈默跟蔡邕能聊的有很多,许多不解之处也能得蔡邕点醒。
“不了。”陈默起身,摇了摇头道:“离家时,已与家人约好回家,改日当设宴邀请蔡翁才是。”
“也罢。”蔡邕点点头,亲自将陈默送到厅堂门口,吩咐管事将陈默送出府门。
晚膳时,蔡琰好奇的看了父亲一眼道:“父亲今日似乎心情颇为愉悦。”
这大概是蔡邕自被董卓胁迫入洛阳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结识了一位少年奇才。”蔡邕点头笑道:“此人与你年岁相仿,然所学之丰,比之为父也不差多少,我儿或许可以考虑一二。”
“当初父亲答应过孩儿,此生不再相迫。”蔡琰放下手中的汤,淡然道。
蔡邕闻言神色一滞,叹了口气,当年他和卫家交好,应下了这门姻亲,蔡琰懵懂之年,十三岁嫁入卫氏,结果嫁入卫家之后,那卫仲道便一病不起,不到半年撒手人寰,蔡琰被卫家视作灾星,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后来被蔡邕一门生偷偷送回,但自那之后,父女便立下约定,除非蔡琰应允,否则绝不再嫁。
其实蔡邕那段时间也挺憋闷的,卫仲道本来就是个病秧子,他是顾及两家情面,再加上事先有约,方才将女儿嫁出去,谁知道卫家直接把卫仲道之死怪罪在蔡琰头上,自家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进了卫家一圈,一直照顾卧病在床的卫仲道,结果人死了还要受卫家人污蔑,这口气,当年还在江东的蔡邕可是直接跟刘宏书信理论。
别看当时蔡邕被流放,属于戴罪之身,但作为当世文坛翘楚,而且还当过刘宏老师,只要不涉及政事,刘宏还是很护短的,卫家这些年连个太守都没出,就是蔡邕那一封信的功劳,本就已经衰颓的卫家,如今也只是靠着先祖余荫在苟延残喘,只能在河东一郡之地当个豪门望族,听起来似乎也很厉害,但卫家鼎盛时期,那可是天下大族,与弘农杨氏,汝南袁氏也不差多少,如今却已远不如杨家、袁氏这等大族辉煌了。
不过这事给蔡琰带来的心理阴影却是很大。
而且卫家虽然受到了惩罚,但蔡琰克夫之名却是越传越广,这些年也有人登门求亲,大汉风俗,对于娶寡妇这种事情,并不排斥,但一来蔡琰本身抵触再嫁,二来说实在的,那些人蔡邕也看不上。
“不会迫你,这样,改日为父设宴请他来家中,不提此事,我儿与他见上一面,若是愿意,自然是好,便是不愿,为父绝不再提。”蔡邕一来心忧女儿日后婚事,二来却也真的觉得陈默不错,有坚持,有能力而且品行端正。
蔡琰也知父亲这几年一直着急自己婚事,不忍父亲难过,便点头应下。
“还有今日你曲中有几处改动。”蔡邕突然皱眉道:“这高山流水乃旷世奇曲,怎能枉改?”
“父亲不也说过,学问不可死学?女儿觉得此曲这般改,更具意境。”蔡琰看着父亲道。
“你呀,未经人世沉浮,你改掉的那些,方是这曲中真谛,不过这也怨不得你,待你日后经历的多了,自会明白,如今你心中多有幽怨之气,自悲自怜,向往圣洁,只是这世间……唉……用食吧。”蔡邕说到最后也不说了,很多事情,没经历过,就是不懂,这是天赋才情所无法弥补的,说再多也没用。
……
陈默自然不知道有人惦记上自己,离开蔡府之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结果到最后,正事竟然给忘了,看来过两日还得再来拜访。
正走着,眼前突然一暗,被人挡住了去路,抬头看时,正看到吕布低头看着自己。
“温侯怎在此处?”陈默退后了几步方才见礼,这种被人居高临下的感觉,真不是太好,他如今说来也不低,但吕布却高出他一个头。
“闲来无事,随意走走。”吕布摇了摇头,跟陈默还了一礼,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道:“你那位部将呢?”
“军营训练。”陈默笑道:“在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必整日带着护卫。”
“司隶校尉若是也不算大人物,布却不知陈校尉所言的大人物有多大?”吕布跟陈默并肩而行,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挺孤独,在这洛阳,也没什么朋友,士人……至少目前没几个拿吕布当回事的。
“像温侯这般。”陈默随口聊道。
“嘿~”吕布闻言却是咧嘴笑了笑,笑的很假:“你这是在嘲讽于某?”
“为何嘲讽?”陈默笑问道。
“背主之贼~哈~”吕布说到最后,眼里有些怒火,那些人不问缘由便给他扣上这么一个帽子,虽然没人当面跟吕布说,但吕布又不是耳聋,这么长时间,总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人言可畏,有时候这人能听到的,通常都是他们想听到的东西,而所说的,却又是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只是将军常年守卫边疆,未跟这些人接触过,建阳公已死,在下也不好说人短处,温侯若想化解这些,不妨去为建阳公祭奠祭奠。”陈默笑道。
死者为大,人已经死了,你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而且丁原也确实是你杀的,人家抓着这点不放,你就是长了一百张嘴都没办法辩解,最好的辩解就是啥也别说,用行动来告诉大家,我是被逼的,最好能流些泪。
“某又无措,为何?”吕布冷哼一声,看向陈默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不满。
“这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对错在人心,有时候,你我都是活在他人的眼中,很多事,都是做给人看的。”陈默对于吕布的杀气自动免疫,一边走一边道。
“那活的岂非很憋屈?”吕布皱眉道。
“温侯大概没有败过吧?”陈默笑问道。
“自然!”吕布傲然道:“某十二岁便上马杀敌,自云中杀穿朔方,无人是某十合之敌!”
“我败过,而且败过很多次。”陈默笑道。
吕布:“……”
为何感觉这句话很有气势?
陈默看向吕布笑道:“所以,为了生存,我会委曲求全,人首先得生存,然后才能说其他,温侯未逢一败,是好事,是温侯的本事,但没有经历过那一次次跌倒,为了生存却不得不爬起来,或许也是憾事。”
吕布皱眉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但……
扭头,看向陈默,吕布突然问道:“为何你年岁明明比我小,但跟你说话,似乎在与年长之人说话一般?”
“大概……”陈默笑道:“默在委曲求存这方面比较擅长吧,今日你我偶遇,闲聊几句,温侯这么问,我便说说自家看法,温侯若听不进去,就当默在胡言便是,我家到了,温侯可要入府一叙?”
“不必。”吕布摇了摇头。
“那……末将便告辞了。”陈默对着吕布一礼,转身推门而入。
吕布看了看陈默的背影,想了想,似乎陈默说的很有道理,但再一想,这家伙是不是叫自己故意去败?士人果然都一样,话都说不明白,蠢!
不过跟此人说话,倒是不讨厌。
第一百零五章 初见
吕布似乎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之后几日,倒是常常以各种理由去找陈默。
总的来说,董卓对吕布是不错的,不过一来丁原的事情让吕布在道德上就处于挨骂的地位,二来董卓出入都带吕布在身边,防止了好几次刺杀,让人更不喜吕布。
如今吕布的处境就是士人不待见他,而西凉军将领却是嫉妒吕布被董卓宠信,也排挤他,心里肯定是不好受,说起来也是吕布太过高调了一些。
陈默偶尔也会点点,比如第二天,吕布便向董卓告假,去祭拜了丁原一番,平日里,也低调了许多,甚至董卓的护卫之责,吕布也是请董卓让他和华雄轮流来。
华雄是董卓麾下悍将,跟随董卓多年,结果吕布一来,感觉上好像是华雄被疏远了,心里自然不好受,现在吕布跟董卓这么一请命,而董卓也答应了,这样一来,华雄就承了吕布一份人情,而华雄作为董卓麾下老将,又是昔日董卓麾下第一勇士,华雄这个口子拉开了,其他将领对吕布的排斥自然也就少了不少。
其实吕布手中的牌是不错的,只是不会用,很有趣的一个人,明明想跟陈默亲近,却又不主动开口,多数时候都是装作恰巧遇上,然后顺理成章的同行,谈不上多喜欢,但也不会讨厌,性格孤傲,却又渴望旁人认可。
“人就是如此,你得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温侯你勇武无双,但你在厉害,除了你手下的将士觉得跟着你打仗痛快,于旁人而言,温侯强弱与否,其实并不重要,而你如今又受太师器重,位高,不屑于旁人,却又相让人家佩服你,怎么可能?”洛阳下了细雪,不大,但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两人走在雪幕中,陈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你说这些太过繁琐。”吕布能够实实在在感受到这几天大家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了,但跟那些人说话,武将还好些,跟士人说话,一个字累,反倒是陈默这个边缘人说话虽然也弯弯绕绕的,但却不让人讨厌。
“官场……不,与人相处,就是这般,不违背原则的东西,退一步有时候比寸步不让更好,温侯厉害的是拳头,其实没必要变太多,若真的你与我一般,恐怕也没有这冠绝天下的勇武。”陈默咂咂嘴,扭头看了一眼吕布那比自己粗了好几圈的胳膊,哪怕是藏在衣服里,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爆发力,如果吕布真的跟官场老油条一般,到了战场上,还能有那种有我无敌的气魄吗?估计很难。
“这话倒是不错!”吕布傲然道。
陈默:“……”
这人不能夸。
见陈默不说话,吕布想了想道:“这似乎并非去臧府之路。”
“拜访蔡翁。”陈默点了点头道。
“你去吧,那老儿……”吕布闻言,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蔡邕说话,有时候理解起来比较困难,吕布跟蔡邕也没什么交情,不想去。
“平日里若是无事,可来臧府,最近很闲。”陈默看着吕布的背影,突然笑道。
“某很忙,不一定有空,若是有暇且正好路过,便去看看。”吕布装作不在意的顿了顿,也没回头,继续大步离开。
这种性格……陈默摇了摇头,不去评价,继续往蔡邕府上走去,他跟蔡邕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这几日没事的时候会去下棋,顺便蹭顿饭,不过今天,是蔡邕主动相邀,陈默觉得应该早些过去,虽然谈得来,不过陈默总觉得蔡邕最近对自己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贤侄来的正好,且先入席吧。”蔡邕见到陈默显然颇为高兴,对着陈默招手笑道。
“叨扰蔡翁。”陈默客套一番后,径直入席,却见席间已有一女子,虽未见过,但看身段,正是当日凉亭中抚琴女子。
今日见得正脸,给陈默的感觉是很漂亮,但还不足以令人惊艳,最吸引人的,反而是她身上那股文静、淡雅的气质。
微微一礼,陈默也没多看,径直入席,盯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看是很失礼的,蔡邕显然是将他视作亲近之人,这次吃的算是家宴,或许还有其他一些意思在里面,但人家把你当自己人是想亲近,你把这里当成你家可就是无礼了。
“此乃吾女,名琰,年岁与贤侄相仿。”蔡邕给两人介绍了一番:“陈将军少年英雄,文武双全,其名吾儿当听过。”
“小娘琴声动人,默是十分钦佩。”陈默对着蔡琰微微一笑,开口称赞一句。
蔡琰轻轻颔首:“将军也通音律?”
“不懂。”陈默摇了摇头笑道:“这也正是在下钦佩之处,能让在下这不懂音律之人沉浸其中,小娘于琴艺一道,已然超越技之极限,小娘年岁与我相仿,却能在一道之上,达到此等境界,实在令人钦佩,他日必为琴道大家。”
“将军过誉。”蔡琰轻轻摇头道:“将军棋艺、书画皆有过人造诣,家父少有夸赞人,但这几日琰所闻皆是将军之名。”
说到这里,多少有些抵触的情绪在里面,蔡邕都快把陈默捧上天了,这说得多了,反而容易败人好感。
陈默疑惑的看向蔡邕,没事说自己干什么?
“难得见到少年英杰,老夫也是爱才。”蔡邕笑道:“对了,贤侄可有婚配?”
“家中有一妾氏,婚配之事,尚需经家母同意。”陈默摇了摇头。
蔡邕闻言点点头,理当如此,妾氏的话,谁没有。
“若是将军他日有了亲事,女方却要求将军赶走妾氏方可成婚,将军可愿?”蔡琰突然问道。
陈默疑惑的看向蔡琰,也没多想,摇了摇头道:“我那妾氏虽身份低贱,但却是患难之交,虽弃之亦无人会管,然于默而言,心难安,况且此等女子无疑乃妒妇,便是委曲求全,娶回家中,他日也会家宅不宁。”
“将军为一妾氏如此,是否不值?”蔡琰有些好奇,这年代,妾氏相互赠送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见解不同吧,出身有时候是没得选的,况且这也并非妾氏的问题,若有女子尚未入门,便插手家事,此乃德行有亏,况且一女子肯在我落魄时不离不弃,寄人篱下,便是妾氏,得势时为求富贵便相弃,其人又与禽兽何异,或许连禽兽都不如。”陈默微笑道。
一开始也只是蔡琰好奇所问,不过陈默所答,多少与如今的观念有些相悖,两人的交谈也开始从妾氏问题,延伸到女诫,再后来就不再拘泥于某书,蔡琰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父亲所言博学,陈默熟读万卷不说,其论点往往叫人有种耳目一新之感。
“兄长既然如此博学,棋、书、画皆有不俗造诣,为何独不学琴?”一番畅谈,蔡琰跟陈默倒是亲近了不少,称呼也在蔡邕的建议下以兄相称。
“家师弹琴时……”陈默脑海中不由出现臧洪当年给自己示范弹琴时的样子,揉了揉眉心道:“有些……不太文雅,所以一直觉得弹琴便是如此。”
臧洪于音律并不精通,当年为了提起让陈默的兴趣,故作高雅之态,但其造诣显然没有蔡琰这么高,这么故作姿态,结果声音毫无美感不说,而且弹了几下不但断了三根琴弦,手指也鲜血淋漓,从此,陈默就没了学琴的兴趣。
陈默虽然说的委婉,但蔡邕大概能够猜到,能让一个天资横溢而且好学的弟子对一门学问避如蛇蝎,臧洪当时想必十分狼狈吧。
“确实未曾听说子源于音律之道擅长。”蔡邕忍不住笑道。
一场家宴,也算是宾主尽欢,而且蔡琰所学之丰,也让陈默有些惊讶,自己有系统神仙相助,得了过目不忘之能方有今日所学,这蔡家女与自己一般年纪……莫非生来就有过目不忘之能?
宴席过后,又与蔡邕对弈几盘,蔡琰在旁抚琴,倒是颇为享受,直到入夜,陈默方才告辞离开。
“我儿觉得此子如何?”蔡邕让管事送走陈默后,看向蔡琰笑问道。
“便如父亲所言一般,博学多才,人亦风趣。”蔡琰一边弹琴一边道。
“若为父选他为婿,我儿可愿?”蔡邕闻言笑道。
蔡琰想了想陈默刚才宴席上的姿态,陈默自然没多想,但蔡琰是抱着以考教夫君的目的去见陈默的,闻言脸上也有些发红,低声道:“兄长未必愿意。”
“自有为父去说。”蔡邕好笑道。
“婚姻之事,自是由父亲做主。”蔡琰将头低的很低。
其实这年月的婚嫁,基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在成亲前能见面的不多,像今日这样蔡琰亲自老考教,更是少之又少,也可说是绝无仅有,要想谈情说爱上一段时间,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为父这几日便去说。”蔡邕摇头笑了笑,这两年,为了能帮女儿招到满意的女婿,蔡邕可是愁白了不少头发。
第一百零六章 要兵
“公子,今日有人持陈家名帖前来,想见公子,在下看其落魄,令其暂居府中。”回到臧府时,却见臧府管事找来,躬身道。
“哦?”陈默闻言笑道:“若他无事,便叫他来书房吧。”
陈登离开时,陈默曾托他帮自己找寻一些人才,如今看来,却是人才到了。
只是不知,能让自家这位兄长推荐过来的,是何等人才?
很快,管事带着一名青年来到书房,二十岁上下,虽然衣着落魄,但颇有气度,眉间予人一种颇为严肃之感。
“满宠见过司隶校尉。”青年见到陈默,微微一礼道。
“不必多礼,坐。”陈默放下陈登送来的书信,对满宠有个大概了解,能力是有,但行政手段颇为残酷,曾任高平县令,为官期间,因查贪腐之事,将人给拷问致死,因此,不为人所喜,弃官之后,便没人再用,正好碰到自洛阳离去后的陈登,被陈登推荐到陈默这里来。
“多谢。”满宠跪坐在陈默对面。
“伯宁兄所学是法家?”陈默笑问道,感觉满宠对律法颇为严肃,执法酷烈。
“不是,宠曾师从崔恽。”满宠摇了摇头。
崔恽乃清河名士,清河崔氏旁支,虽是庶出,但其名声在清河一带不低,虽未入仕,但学问却是不错的。
“观伯宁兄过往,执法甚严,以为伯宁兄是法家学徒。”陈默笑道。
“儒可教化万民,却不能治恶,治国当以法为主。”满宠认真道。
其实大汉治国,一直以来也是以法为主,只是执法成本太高,有时候地方宗族、世家各家内部都有自己的宗规、家法,种种冲突,加上自先帝开始,地方势力越加强盛,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最近有一困惑,伯宁兄可否为我解惑?”陈默看着满宠笑问道。
“校尉请讲。”满宠肃容道。
“如今洛阳局势,太师独揽朝政,但群臣暗中连结,欲除太师,然大汉接连受波折,汉室威严一再受损,此时已经不起再一次政变,我欲稳住朝局,然眼下局势,却有心无力,伯宁兄可有破局之法?”陈默叹道。
“没有。”满宠很肯定的道:“莫说校尉如今只是司隶校尉,便是校尉能位列九卿,眼下朝局为太师独掌,然百官联合,太师便是真有匡扶汉室之心,亦无力,何况校尉?以在下愚见,洛阳如今已回天无力,将军当退而自保,谋得一地以待时变。”
虽然这也是陈默的想法,但再度听到此言,心中还是有些叹息,默默地点点头道:“我已谋划向太师请命出兵河东平叛,若能入河东,如何能得太守之职?”
“结交卫氏。”满宠肯定道:“若能有卫氏相助,则校尉可借卫氏之力,屯驻河东。”
“若卫氏不愿又当如何?”陈默笑问道。
“驱贼以攻之,让卫氏主动来求。”满宠说的是阴招,但脸上却是一脸正气,没有丝毫别扭之感。
“是否太过……”陈默微笑着问道。
“当此非常之时,校尉若想有所作为,不可有妇人之仁,若校尉真有此意,请恕宠不能相从。”满宠起身,对着陈默一礼道。
“莫急,我却有此意。”陈默伸手虚虚一按,微笑道:“实不相瞒,如今各郡属官,皆由当地世家掌握,若不加以限制,便是能得郡守之位,也不过一傀儡,若伯宁兄愿意,可暂为我门下从事。”
满宠闻言沉默了片刻后,看向陈默道:“校尉如今处境并不好。”
陈默闻言点点头道:“以眼下来看,确实如此,但就如伯宁兄一般,我们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洛阳前路已断,但于我而言,并非毫无退路,否则伯宁兄不会来此,可对?”
满宠看着陈默,默默地抱拳一礼道:“可暂入校尉麾下,但若他日校尉势穷,宠……”
“必不留难!”陈默起身,对着满宠还了一礼笑道。
“见过校尉。”满宠点点头,正式拜道。
“暂且为我处理文案,眼下虽无消息,但我这段时间看过那郭太、于夫罗的情报,以淳于琼三人之能,未必能胜,静待便可。”陈默笑道:“不会太久。”
“还有一事。”满宠肃容道:“宠来之时,元龙先生让宠带话,关东诸侯已开始联络起兵勤王,各镇诸侯已经开始秘密招兵买马,校尉想做之事已不可能,此乃大势,望校尉早作打算。”
嚯~
陈默闻言有些失神,最终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这是要逼死弘农王啊!”
满宠没有说话,对着陈默一礼过后,转身离开。
事实上,关东诸侯在各地秘密招兵买马,之前朝廷已经得到一些风声,董卓一直没动,还接受周瑟等人提议,将袁绍、张咨等人任命为各郡太守,也是向各地士人示好,只是如今看来,董卓显然是做了白工,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但若真的杀了弘农王,关东诸侯一样会起兵,而董卓身上的罪孽是别想洗掉了。
三日后,弘农王刘辩在永安宫中被人毒杀,这一次,陈默没有出来说话,大势已成,这位当了几个月的天子,最终成为这场博弈之中的牺牲品,百官虽然哀痛,却没人站出来要严查,而董卓也没有说话,至于陈默……此时再站出来,就是无端得罪董卓的同时,又得罪百官了,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了沉默。
蔡邕这几日有些消沉,显然也看出了其中端倪,却又无力回天,跟陈默一样保持了沉默。
十一月,三辅之地羌族叛乱,攻略郡县,董卓命牛辅为汉安都护,率军坐镇西凉,同时,淳于琼三人在介山一带遭遇于夫罗偷袭,紧跟着又被郭太率军击溃,不但兵马折损大半,粮草辎重也被郭太夺走,三人不敢回朝复命,带着残军径直奔往河内,转道冀州投奔袁绍去了。
“嘭~”
董卓将手中的竹简狠狠地扔在地上,目光森冷的看向王允等人:“这便是司徒说的上将?”
自入冬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洛阳的,都是噩耗。
蔡邕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董公,河东比邻洛阳,冬日河水结冰,贼兵若不剿灭,旦夕可兵寇洛阳,需得尽快派兵剿灭。”
“太师,不知还有何人可以领兵出征?”刘协目光看向董卓问道。
“这……”董卓皱了皱眉,西凉军已经调出一部分去平定羌乱,剩下的还要维护洛阳稳定,不能轻调,余下禁军经此一战,没了八千,剩下的……
“陛下,太师,司隶校尉陈默,勇谋兼备,昔日曾以少胜多,击溃葛陂贼,麾下将士亦训练有素,臣以为,此人可以为将!”不等众人说话,王允突然出列道。
人群中,陈默挑了挑眉,看向王允,稍稍惊讶之后,也算明白了,王允之前推荐淳于琼等人讨贼结果又败了,牛辅讨贼失利,但那是董卓嫡系,董卓没有责罚,但淳于琼三人不但败了,而且还直接带着人马去了冀州,这事董卓肯定要追究,这个时候,将自己推出来,若胜了,是他识人有功,若败了,董卓的怒火就都落在陈默头上了,而陈默和淳于琼不同,陈默现在可没什么地方可去。
“陈将军?”董卓将目光看向陈默,如今不动西凉军的情况下,貌似朝中能用的将领,也就剩陈默了:“你可愿往?”
“太师!”陈默出列,叹了口气道:“如今北军五校以及西园军已被带走,末将如今能带者,不过本部人马,贼人连胜,气势正盛,末将便是有心报国,然兵微将寡,烦请太师能多拨些人马于我,无需太多,只需再于末将五千人马,末将有信心得胜。”
五千?
董卓微微皱眉,去掉牛辅带走的人马之后,他手下西凉军已然不多,如今关东诸侯秘密招兵买马之事,董卓已然知晓,此时更不可能把西凉军分出去,但洛阳禁军北军五校还有虎贲、羽林都被淳于琼他们带走了,现在剩下的,戍卫洛阳以及各处城关也需要人手,哪有多余的兵力给陈默。
但若不给,八千人都没打赢,让陈默带着两千人去,的确有些不妥。
“陛下!”蔡邕再度出列,对着刘协一礼,随后又对董卓一礼道:“老臣倒是有一法。”
“蔡公请说。”董卓对蔡邕是非常尊敬的。
“可命陈校尉暂领河东太守之职,陈校尉到河东之后,可就地募兵讨贼,一应钱粮,可从河东府库拨调!”蔡邕躬身笑道。
“这……”王允皱眉道:“蔡翁,司隶校尉本就权重,如今再以一郡太守相托,是否过了?”
王允是想让陈默背锅,可没想让陈默去当太守,虽然同级,但在自主权上,如今的一郡太守,可比司隶校尉大多了。
蔡邕没有回答,躬身一礼后,退回班列,反正计策已经出了,要人打胜仗,却既不给兵,又不给权,神仙才能打赢。
“司隶校尉一心为国,臣以为,可行。”李儒微笑道,对于陈默,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虽然两人立场不一,但李儒知道,陈默是一心为汉室的,至少比王允这些人靠谱。
“那便命陈默暂去司隶校尉之职,领河东太守,兼任左中郎将,有募兵之权,待讨贼过后,再行封赏!”董卓拍板道。
“臣,遵命!”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天子一礼。
第一百零七章 出征之前
“蔡翁,方才多谢相助!”散朝之后,陈默匆匆追上蔡邕,躬身道。
“如今朝中,除你之外,也确实难寻良将。”蔡邕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陈默道:“此番前往河东赴任,先去拜访卫士,可惜老夫与卫士有些……无法帮你引荐,不过卫家卫觊,德行尚可,你可去寻他或可助你。”
陈默点点头,蔡家和卫家的事情,陈默自然是知道的,蔡邕能让自己去找卫家,足见对自己看重。
“今日若是无事,便来我府中一叙吧。”蔡邕看了看往这边凑过来的王允,微笑道。
“好,我且去安排一翻。”陈默点点头,朝廷给了他三天准备时间,时间上是很充裕的。
不过王允看样子并不是来找蔡邕的,对着蔡邕一礼后,便来到陈默身边:“陈使君!”
“司徒有礼。”陈默微微欠身,对着王允一礼笑道:“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王允跟陈默并肩而行,边走边笑道:“以使君之能,此番出征,必能一举歼灭贼军。”
“淳于琼、赵融、夏牟,皆为良将,他们都败了,在下此番未必能胜。”陈默摇了摇头,这还没打仗就夸下海口,那就有些自负了。
“不同的,使君这一番出手却是绝妙,竟能说动蔡公为使君出言。”王允笑道。
“司徒有话,不妨直言。”陈默笑道。
“老夫与河东卫氏有些交情,若使君愿意,老夫不但可说服卫氏助你,同时王氏也可为使君臂助。”王允微笑道。
并州苦寒,能够称得上大族的,也只有卫氏和王氏二族,有他们相助,绝对可事半功倍。
陈默闻言,扭头打量着王允笑道:“我想定没有这般简单,司徒若有吩咐,可直言相告。”
“吩咐不敢。”王允看了看四周,拉着陈默来到一边,低声道:“若使君能在河东得势,老夫已暗中联络关东诸侯,待诸侯起事之时,使君可等董贼将兵出战时,趁洛阳空虚,跨河攻入洛阳,届时允愿为内应,你我合力诛除国贼!”
陈默摸了摸下巴,点头笑道:“此事后议,如今默尚未出兵,能否击败郭太所部尚未可知,此事言之过早。”
其实陈默现在有些可怜董卓,掏空心思结好士人,但最终这些被他费尽心思拉拢的人,却在想着如何除掉他。
王允也没着急,只是看着陈默笑道:“那便助使君旗开得胜。”
“多谢司徒,若无其他事情,默先告退!”陈默对着王允一礼,转身离去。
“司徒公!”看着陈默离开,伍琼上前来,躬身道:“他是否答应?”
“未曾,此人奸猾,心机颇深,届时能否为我所用,尚未可知,可惜那淳于琼,坏我大事!”王允脸上的笑容不见,一脸阴沉道。
若淳于琼此番能够得胜,按照王允之前的想法,是让淳于琼率军占住河东不动,他在朝中想办法为淳于琼谋得太守之职,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洛阳空虚,淳于琼等人趁机挥兵攻入洛阳,斩杀董卓及其党羽。
谁能想到,八千禁军再加上卫家相助,仍旧被郭太击败,让陈默有了机会。
“是否请卫家助陈默?”伍琼问道。
“传讯于卫家,蔡邕有意许其女于陈默为妻。”王允看着陈默的背影笑道,陈默这次,不能胜,卫家与蔡邕有隙,他不需明说,卫家也知道该如何做,他可不想多欠卫家人情,之前淳于琼败北,卫家对王允便有所不满了。
“此言当真?”伍琼震惊道:“蔡翁他……”
“我如何知道?”王允瞪了他一眼,蔡家的私事他哪里知道,但要让卫家帮忙出手阻拦陈默,只有这个办法,皱眉道:“不过蔡翁这段时日与陈默过从甚密。”
“下官这便去办。”伍琼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
陈默回到军营,将高顺、满宠、李庆、鲍庚、钟云、余昇以及典韦等一干部将集结起来,将他出任河东太守之事说了一遍。
“将军,我部现在只有两千人马,淳于琼那些人八千大军都打不赢,我等如何能胜?”鲍庚挠了挠头道。
“打仗,以智胜!”陈默摇了摇头道:“诸位且看,郭太这支人马起于西河一带,却能快速进入河东地界,最快,便是走白波谷,然这一带,却有韩暹、杨奉等白波贼阻道,若说这两支人马毫无瓜葛,那绝无可能。”众将点了点头。
“此前打葛陂贼,我便说过,这打仗,战场不能叫敌人来选,而且他们有于夫罗所率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我等若要追击,很难追上,所以我们先要做的,不是去寻他们决战,得寻得其要害,令他们受我等摆布,夺了主动权,这仗该如何打,就是我们说了算。”陈默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道:“这是这段时间郭太所部大概流窜方向,介山、稷山、桑泉,但我们这一次,但诸位可想过,河东最重要的地方是何处?”
“自然是安邑。”鲍庚道。
安邑乃河东郡治,论重要性,自然是最高的。
“安邑虽然钟繇,但城池坚固,且兵马粮草充足,我若是郭太,但凡有其他选择,便不会攻此城,他们是流寇,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方是上策,而非集中兵马攻城。”陈默摇了摇头。
“盐监?”高顺抬头,看向陈默道。
一旁的钟云闻言恍然道:“不错,盐监掌管盐池盐务及盐税,河东最大的税赋便是自此而来,若能攻占此处,得益甚至比攻占安邑更大。”
“而且折损也少。”陈默点点头道。
“所以高顺!满宠!”陈默看着高顺肃容道。
“末将在!”高顺踏出一步躬身道。
“这里钟云、余昇加上你的三部人马,由高顺统帅,今日便出发,以最快速度占据盐监,获取盐监掌控权,记住,到了盐监之后,迅速收编眼见县卫,由满宠暂领盐监令,安抚民心,将盐监财物控制,记住,我如今为河东太守,无我命令,盐监财物任何人不得擅动,违者……杀!”
“喏!”五人领命,对着陈默一礼,各自离去。
“典韦、鲍庚,你二人所部随我出征,李庆,你负责后勤调度,立刻前去准备,三日后启程,不得有误!”陈默起身道。
“喏!”三人躬身一礼,领命而出。
一切安排就绪,陈默没在军营久留,径直离营去了蔡府,不管如何,今日能得河东太守之位,蔡邕出了不小的力气,必须前去感谢一番。
“贤侄此番出兵可有把握?”蔡邕将陈默迎来内堂,自有家仆奉上汤水果品。
“把握还是有一些,不过朝廷只给一纸诏书,一校之兵,恐怕需些时日。”陈默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且我听闻,那于夫罗亦在贼众之中,默这些年虽也打过些仗,但与骑兵较量却少有,不敢言必胜。”
“匈奴兵虽多壮勇,然统属不严,重击必散!”蔡邕想了想道。
匈奴人包括如今的鲜卑、乌桓,并没有像大汉军队这样军纪严明,打顺风仗是一把好手,但若遇上强敌,便是各族单于都不能让那些匈奴勇士上马拼命,更多的时候一遇到强敌便会一哄而散。
陈默闻言点了点头,但前提是你必须能让其感受到威胁,否则这仗还是不好打。
“还有一事,本是这几日欲与你说,但如今你将出征,老夫便先与你说。”蔡邕犹豫了一下道。
“蔡翁为何这般客气?”陈默笑道:“但说无妨,默只要能够做到,定不推诿。”
“你觉琰儿如何?”蔡邕笑问道。
“蔡家小娘姿容脱俗,且温婉贤淑,自然是极好的。”陈默看着蔡邕,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蔡邕要说什么。
“我欲将小女许配与你,你可愿意?”蔡邕笑眯眯的道。
“这……”陈默心中早有猜测,闻言倒也不是太惊讶,想了想道:“在下对蔡家小娘是有些倾慕,不过这婚姻大事,还需征得家母同意。”
“我已书信往徐州于陈家。”蔡邕笑道:“贤侄不知,当年琰儿不过十三,便嫁入卫氏,本以为是一桩好姻缘,那卫仲道也颇有才学,奈何其久病缠身,琰儿入门不久,便撒手人寰,之后那些事情,贤侄也该知道,自琰儿归来之后,便对婚事有所恐惧,老夫也答应过她,若非她愿意,便不会迫她嫁人。”
陈默点点头,难怪当日蔡邕会让他和蔡琰同席,这么说来,那蔡家小娘是看上了自己?
摸了摸脸,陈默看着蔡邕笑道:“能得蔡家小娘垂青,自是默之福,只是如今出征在即,也不好再见,母亲那里,默会书信一封。”
等他在河东立稳跟脚之后,也准备将母亲接来,虽然蔡琰是寡妇,但大汉对于娶寡妇是支持的,而且门第方面,说起来,陈默都有些高攀,一旦能娶到蔡琰,那对于陈默来说,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将晚,陈默明日还需去跟人商议粮草辎重之事,当下起身辞别蔡邕,径直回家。
第一百零八章 疯狂募兵
“将军!”夜已深,陈默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高将军?”陈默开门,看着门外的高顺有些惊讶,高顺应该已经出发才对。
“有件事需提醒将军,是以连夜赶回,部队还在前行,此事说完之后,末将便走。”高顺对着陈默一礼道。
“何事?”陈默将高顺迎进来,笑问道。
“盐监确为河东税赋要地,然却非军事重镇,此处地势易攻难守,若要入主河东,当先下蒲板,此处乃河东要冲,只要占据此处,桑泉、万泉、荣河等地皆在掌控。”高顺带着陈默来到地图前,指着风陵渡往上的方向道:“且有山脉阻隔,向东至大阳一带,借可保全。”
“我知道,不过我让你屯驻盐监,可并非为了郭太!”陈默指了指地图,盐监距离安邑不过四十里,陈默看向高顺笑道:“将军只管守住此城,剩下的事情,我来!”
“将军手中只有两部兵马,这……”高顺皱眉道。
“两部已经足够,入了河东,自然有办法募得兵马,将军担忧知晓,不过此番我等敌人恐怕不止是郭太,将军只需记住,无我将令,任何人兵马,都不可放入!”陈默看着高顺肃容道:“到盐监之后,只管加固城防,征募兵马便可,另外,四周乡庄,若能自保,便自保,若不能,愿意入城过冬者,帮他们提供必要的住所,总之只需确保盐监不破即可。”
“喏!”高顺点点头,既然陈默有他的计划,那自己也便不必多言了,当下起身告辞离去。
接下来两日,陈默带着李庆往来各部索要粮草辎重,只要有人敢在这事上跟他为难,陈默也不多言,直接动手强抢,然后找李儒来处理,夜里则与云思缠绵。
这次出征,自然是不可能带家眷的,陈默就算占据了河东,也没准备跟董卓撕破脸面,云思等人留在洛阳还不至于危及性命。
不过此次一别少说也有几个月,多少心中会有些不舍。
三日后,陈默留下李庆负责运送粮草辎重后,自带两部人马离开洛阳,直奔小平津渡口,河面已然冰冻,在试过可以跑马之后,陈默令众将渡河,直抵河.北县。
“县中有多少县卫?”陈默并未绕城,而是直接带兵入城,将县令、县尉招来,询问道。
“将军是何人?”那县令皱眉问道。
“河东太守!”陈默拿出自己的印玺给对方看,而后道:“从现在开始,各县县卫接受我调度。”
“这……”县令皱眉道:“县中只有县卫六十七人。”
“留下十七人,其余五十人,跟我走!”陈默直接道。
“使君,不妥吧,县中也需维持安定,且最近贼人猖狂……”县令皱眉道。
“重新招募,况且,便是贼人来了,六十七人也守不住。”陈默直接让县尉将县中县卫尽数招来。
县令无法,陈默显然并非在跟他商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看着陈默将县中大半县卫抽调。
招到人手之后,陈默也不废话,直接带人出城,自典韦部下挑出五人担任什长,伍长则自这些县卫之中挑选出来。
“鲍庚!”出城之后,陈默看向鲍庚道。
“末将在!”鲍庚连忙上前一礼。
“带领本部兵马,赶往蒲板,安排蒲板守御,最迟三日,我必赶至。”陈默道。
“喏!”鲍庚答应一声,率部离开,陈默直接带着人马直奔东垣,得了东垣县卫七十,而后马不停蹄折道向西,再度路过河.北县时,又将那县令刚刚征募的五十名县卫带走,如此,三十日之内,硬是被陈默成功募集到四百还算有些战力的兵马,自军中选择什长带领,原本的什长则安排为队率,队率提拔为屯将,如此一番整顿,陈默手中便多了一部兵马。
而后陈默又传令河.北、东垣、大阳等数县每县再支援一百人过来,让他凑足两千人马。
“将军,这些新兵无甚战力,要之何用?”鲍庚有些嫌弃的看着这些东拼西凑起来的兵马,其中多半还是刚刚征募来的壮勇,这让一直习惯走精兵路线的鲍庚很不适应,这些人要上了战场,恐怕还没怎么打就得一哄而散了吧。
“虚张声势。”陈默闻言笑道:“郭太所部有兵马至少一万,再加上那匈奴骑兵,而且跟昔日葛陂贼不同,他们是流寇,便是攻破城池也不会占领,我等想要如同昔日打葛陂贼时一般断其粮草,各个击破很难。”
鲍庚点点头,这个确实有些难,但虚张声势有用么?
“你将军中军侯、屯将、队率、军司马尽数调出来于我,你负责驻守此处,重新在军中挑选新的将官,告诉他们,这一仗只要能胜,那战后他们的便能保住官职。”陈默看向鲍庚道。
“喏!”鲍庚答应一声。
陈默军中的军侯、屯将、队率基本都是当初西园选将时一起训练的,算是同门了,后来被陈默收了不少,这些人的能力,至少当个军司马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以前手中无兵,只能担任这些职位,如今既然自己已经掌权,这些人才自然是第一批提拔的。
“将军,下一步该如何做?”鲍庚跟在陈默身边,躬身问道。
“守城。”陈默找来地图看了看,微笑道。
“蒲板乃重地,所以我留你下来,你所部将士再加一部新兵于你,无战事之时,你可将此地新兵训练一番,无需多厉害,只需知道军纪便可,李庆送来辎重也会囤积于此,所以此地至关重要,乃我军咽喉,断不可有失。”陈默说到最后,神情有些严肃。
“末将领命,城在人在,城破人亡。”鲍庚肃容道。
陈默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点点头后,便带着大郎和典韦所部离开,直奔桑泉。
亮明身份之后,跟之前不同,陈默将兵马屯驻桑泉之后,便是巩固城防。
“使君,可是贼匪杀到?”桑泉县令有些疑惑道。
“暂时没有,不过贼匪来去如风,我部兵马暂无力与其正面硬抗,如今正是冬季,我欲将此地作为中心,协同桑泉十里八乡做个联防。”陈默一边微笑解释,一边命人前往盐监,让高顺将各部军侯、屯将、队率进行提拔,而后将崔耿、钟云、余昇三将召回,这三人都是昔日西园选将时出色的人才,高顺那边已经占据了盐监,局势目前来说已经稳定,把三人都放在那里,有些浪费。
待三人抵达之后,陈默已经将桑泉县进行了整编,原本的县卫被收编,又从城中征募得一部人马,而后又亲自游走各乡,说服各地宗族、三老与县进行协防,设立烽火台,他以往在当利时,曾帮臧洪策划剿匪,对于如何将乡里联合起来颇有经验。
在桑泉待了三日之后,陈默又去解县依法炮制,河东有十九县,其中临汾、平阳、襄陵一带为白波贼占据,安邑陈默不准备动,其余十五县,陈默花了一月时间尽数驻军,但多半都是留下一队率,剩下的都是新军,军中队率、屯将、军侯皆被陈默提拔为军司马,分守各县,如此一来,陈默在一月之间,手中便平白多出六千人马。
这还不算各地乡里宗族集结起来的民勇,大半个河东被陈默连成一片,皆被陈默掌控,虽然都是新兵,但这些人守城的话足够了,陈默则带着典韦所部开始寻找郭太所部主力。
至少目前,陈默这个河东太守通过这一连串的行动,将各县都掌握在手中,又跟当地宗族有了一些交情,算是初步立足了。
接下来,便是该借着郭太这支流寇立威了,只是郭太等人最近一直不露面,让不少人有些着急,不过这件事,陈默并不着急,刚刚多了淳于琼的粮草辎重,还有劫掠所得,那些粮草应该可以让他们吃一段时间,不过也不会太久,还是得出来继续劫掠,陈默已经在各县之间做好了联防,又占据了盐监,只要来年开春之前,将郭太这些贼寇逼出来就够了。
至于作为郡治的安邑,陈默反而没有去管。
这些时日,倒是河东卫氏派人过来,询问陈默为何将盐监封闭?言语间倒是颇为客气,盐监是河东重要财源,卫家作为河东望族,这盐监的贸易,他们是十分倚重的,如今陈默直接将盐监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卫家虽然有些存货,但一旦盐监供应断了,对卫家的损失可不小。
陈默则是以讨贼为重,待破贼之后,自会解封为由,让卫家的人稍安勿躁。
自己入河东以来,卫家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感觉自己利益受损,方才跑来,虽然说的客气,但多少有些质问之嫌,而作为河东望族,河东经济、地方官吏,都跟卫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陈默要想稳坐河东,若是正常情况,对卫家只能捧着,很容易一步步被卫家架空,所以这次,陈默选择剑走偏锋,河东作为自己选中的根基,只能有一个声音,但迫害名士望族这种名声,陈默担不起,但卫家的声望却必须打压下去,所以从一开始,陈默对卫家的态度就很明确,先打压,再拉拢,还要让天下人无话可说。
第一百零九章 后知后觉
“将军,又有有那郭太的消息了!”典韦大步冲进来,对着陈默道。
“哦?”陈默闻言却也不着急,指了指地图道:“在何处,画出来。”
“这……”典韦看着地图,抓了抓头皮,抬头看向陈默道:“猗氏在何处。”
“教你平日多人些字,跟大郎学学。”陈默无奈的在地图上点了点:“他们出现在猗氏。”
“在猗氏东北的韩家乡一带。”典韦一把将笔杆握在拳中,端详着地图,却迟迟不落笔,半晌才看向陈默道:“这地图上如何分方向?”
陈默:“……”
“猗氏东北是吧?”陈默从典韦手里接过笔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同样的圈子,在地图上还有七个,都是这些天传回来的情报。
“韩家镇没事吧?”陈默将笔挂在笔架上问道。
“没有,韩家镇在发现贼踪之后,第一时间燃放烽火,按照将军吩咐,末将麾下人马分作十队,一旦发现烽火,便拖着树枝向烽火燃放的方向进发,做大军驰援之相,同时四周各处乡庄也会燃放烽火警示四周,贼人眼见无机可趁,盘桓半日后,见援军果然到来,便率军撤退了。”典韦摇了摇头,陈默做的乡里联防,当年可是将东莱一带的山贼逼得饿死了许多,如今放在这里,同样适用。
“命人通知满宠,盐监之事,交由高顺便可,命他尽快赶来这里,有要事与他商议。”陈默笑道,他此番来河东,可不只是剿匪,还要将河东的权利拿在自己手中,如今自己布置的局已经做成,以安邑为中心布了一个口袋阵,郭太要不想饿死,只能往安邑去。
“喏!”典韦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这陈默究竟是何意思?”安邑,卫家祖宅,其实卫家在河东扎根多年,家族产业早已遍布河东,往日里,河东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卫家的耳目,但如今,陈默一来,第一件事便是封城,借着,乡里联防,的确让郭太等人难以攻略郡县,但卫家在各地的商铺,几乎都空了。
原本,卫家在得知陈默竟要娶蔡邕之女时,心里多数人是膈应的,毕竟蔡琰容貌才华,卫家也是有人觊觎的,甚至不少人在陈默还没来的时候,已经准备给陈默一个下马威了,只要陈默到了安邑,以卫家的手段和人脉,把陈默控制死是绝无问题的,就算他手中有兵也没用,两千兵马,卫家的家仆、护院加起来都不止这个数。
陈默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在河东有所作为,更别说剿匪了。
现在陈默到了河东,但却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第一步就是封锁盐监,不等卫家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将数县以太守名义控制,等陈默逐步将各城尽数控制,只余安邑的时候,卫家突然发现,他们被孤立了。
给陈默准备的手段压根没用上,更要命的是,陈默封锁各城,对于讨贼来说,那自然是有利的,但于卫家而言,卫家在各县的铺面几乎都跟卫家断了联络,财货无法流通,这其中的损失,外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卫家的商铺可是覆盖整个河东的。
拉下脸来去请陈默通融,陈默却再三推脱,态度倒是颇为礼貌,甚至还款待卫家派去的人,耐心解释,一副为大局着想的样子。
但卫家掌权者也都是经历过世故的人物,哪不知陈默这看似客气以礼相待,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一步步锁死他们的出路,削弱和打压卫家,而且这手段,比直接上来明刀明枪的跟你来要可怕的多。
要是陈默真的上来就带兵来找茬,卫家反而不怕,这天下悠悠众口,就算你今天把卫家重创,日后也绝对能让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但陈默所为,却是一步步变被动为主动,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陈默那客气的表面下,对卫家不怀好意。
卫觊跪坐在桌案后,他的桌案上摆着地图,没有听旁人的议论,眉头却是越锁越深。
“不知好歹,我等这般软语相求,他却还是推拒,待这次贼患过后,看他在这河东之地还有何立足之地!”一名年轻人冷哼道。
“够了!”卫觊有些听不下去了,拍了拍桌案,看向四周的族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这么多人,只看出陈默在为难他们,就没一人看出卫家真正的危机?
“家主!”众人见卫觊动怒,声音顿时没了,一个个疑惑的看向卫觊。
“调动我们所有能够调动的人力,修固城防,准备作战吧。”卫觊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十五岁的少年郎,心机却是颇为深沉啊。
“家主!”一名年轻族人皱眉道:“陈默这般扶我们卫家脸面,我等难不成还要帮他?”
不说蔡邕要将女儿嫁给陈默的事情是否是真的,单单就陈默入河东以来,根本不把他卫家放在眼中这件事,众人对陈默的怨气就极重。
“帮他?”卫觊抬头,看着这些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族人,无奈摇头道:“现在是自救,诸位难道未曾发现,陈默将各县已然通过这种乡里联防的手段连接在一处,唯独安邑一带未有做任何布署?”
“就算他做,我等也不能帮他!”那人梗着脖子道,卫家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在河东的地界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蠢货!”卫觊忍不住站起来,一脚踹翻桌案,指着那族人骂道:“现在不是我们帮不帮人家,而是人家是否愿意帮我们,就剩下安邑一带未曾布署,也就是说,现在对郭太而言,最容易进攻的,反而是安邑,我卫家庄园、田产都在安邑,城外田庄九成是我卫氏所有,若陈默心狠一些,只需放任郭太来攻,我卫家数百年积累,便要毁于一旦,还想叫人家不能立足,从那陈默封锁盐监、蒲板开始,他已经在此立住了跟脚,如今卫氏想要生存,还得看陈默的!”
“这……”
卫觊向来温文尔雅,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如此大的火,但卫觊所言,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一名老者道:“那郭太也曾受我等恩惠,况且安邑城池坚固,城外更有重重壁垒阻隔,郭太也没胆量来攻吧?”
卫家在河东扎根数百年,莫说安邑,从桑泉到安邑这一片最肥沃的土地,至少有一半田产是卫家的,而安邑这里,作为卫家大本营,城外十里之内的耕地,基本都是卫家的,若论财力之雄厚,卫家可不下当世任何一家。
“恩惠?”卫觊叹了口气道:“远叔,郭太助我等驱除敌对,你们暗中支援郭太盐、粮草以及铁器,莫非真以为我不知?昔日那算是交易,但并非什么交情,更非恩义,如今他们被陈默逼得走投无路,如何会顾忌那些?他们是贼寇!”
“家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卫觊如此一说,众人顿时慌了,看着卫觊道。
“按我之前所言,加固城防,此外城外坞堡也需着人驻守,层层防御,远叔持重,便由你带着一些田契、房契去见陈默,卫家愿意全力支持使君,并愿献上田契,待贼人退后,愿意资助郡府十万石粮草,三百名精壮之士。”
“家主,过了吧?”几名年轻族人皱眉道,这么多东西,哪怕是卫家,也要伤筋动骨了。
“多?”卫觊叹了口气道:“我只怕他不收。”
以陈默的手段来看,要说陈默在来河东之前,没猜出卫家有意针对的话,卫觊是绝对不信的,但这才是那陈默可怕之处,笑眯眯的将刀子一点点捅进你胸口,做事却是雷厉风行,果决异常,根本不给这边反应的机会,就将你给扔进了陷阱里。
与这样的人为敌,绝不是卫觊想要的。
至于蔡邕要将蔡琰许配给陈默,那是人家蔡家的事情,蔡琰已经被驱逐出卫家,跟卫家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因为这个,而得罪陈默这般的敌人,绝非智举。
“家主放心,我这便去办!”卫远答应一声,立刻去找地契、房契,准备献给陈默。
卫觊又将目光看向其他人。
众人见状不敢多言,连忙各自去指挥人手加固城防,搬运物资,同时通知城外乡庄准备御敌。
这安邑一带的农庄,多是卫家佃户,卫家的命令有时候比朝廷的命令都要管用,统筹起来,却是比陈默容易多了。
卫觊的打算,是效仿陈默一般,希望这烽火狼烟,能够吓退来犯贼兵。
卫家人忙碌了半天,卫觊一直在正厅中主持事物,直到傍晚时,突然衙署主簿跟几名卫家家人冲进来。
“家住果然妙算,那郭太真的带领兵马赶来了,我等在外的十几个庄子都被郭太率兵摧毁,如今争吵安邑方向而来。”
“伯儒兄,这可如何是好?”那主簿有些焦急道。
“莫慌,已有准备。”卫觊无奈叹息一声道:“诸位随我上城去看。”
“好!”
第一百一十章 要求
安邑城外,大批黄巾抹额的士卒集结,并未四面合围,只是集结在西城外安营扎寨,更远处,能够看到骑兵在四处游弋。
相比于当年的黄巾军而言,如今的黄巾虽然已经没了当年那般声势,但却更像一支军队了。
“伯儒先生,如今城中郡兵不过八百,若贼人来攻,如何守住?”河东主簿看着卫觊苦涩道。
“八百?”卫觊看了对方一眼,安抚道:“放心,卫家会阻止家丁仆役守城,此外也请尽快安排人在城中多征募一些士卒,所需用度,卫家会出一半。”
郭太虽是流寇,但却也不止是流寇,他们跟白波贼之间说没有关系,那是扯淡,卫家的生意不说遍布天下,但北方州郡却都有耳目,否则郭太这上万人的兵马聚集起来,光是后勤,便能让郭太愁死。
“这府库之事,需得太守……”主簿有些为难,河东自然有粮库,只是这地方可不能乱开,以前或许还能不在意,但现在陈默已经实际掌控几乎整个河东,他能不在意?
“非常之时,还请莫要与我讲国法,若安邑城破,什么都没了,包括你我性命。”卫觊瞥了主簿一眼道:“若到时使君怪罪,此番所用粮草,我卫家会补上。”
“好!”主簿闻言心中倒松了口气,若卫家愿意填补空缺,那账册就能对上了,那陈默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卫觊也没心思管主簿这些小心死了,一边命卫家仆役拿起兵器上城协防,一边观察黄巾贼阵营,对方显然也怕城中来个突袭,那些匈奴骑兵游弋四周,一旦此刻城中出兵的话,匈奴骑兵可以立刻杀过来,截断他们归路。
见对方如此精神,卫觊也放弃了趁其立足未稳偷袭的想法,从当年黄巾之乱到如今,在朝廷的围剿下还能存活下来的黄巾贼,对于战争已经不再陌生,虽然人数不及当年,但若论战力以及对军阵的运用上,这些黄巾贼比之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卫觊也只能将希望放在陈默身上,尽量跟郭太拖延时间了。
一夜无话,安邑这边人心惶惶,黄巾围城,便是当年黄巾贼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曾打到安邑来,对于战争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次日一早,郭太率军来到城外叫阵,卫觊想了想,派人坐吊篮下城,来到阵前,朗声道:“我家家主派在下来询问头领,往日我卫家与将军也有往来,不曾有半分亏待,今日如何兵犯我安邑?”
郭太生的白净,样貌也不似匪类,反而颇有儒雅之感,见安邑城门紧闭,当下出阵笑道:“告诉伯儒兄,我等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河东境内,只有安邑一城未被那陈默掌握,我等兵困马乏,又无粮草,不得已,只能来此投奔伯儒兄,只要伯儒兄愿意开城接纳我等,你告诉伯儒兄,我可向他保证,于安邑必秋毫无犯!”
那被派来的将士记下之后,匆匆返回城下,坐着吊篮上城,将郭太之言大概说了一遍。
“告诉他,我非河东太守,此事我做不得主,若他真有意向大汉投降,我可向使君举荐。”卫觊摇了摇头,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权利,就算不考虑这个,自己接纳了郭太,陈默会不会将自己当做郭太党羽一并收拾了?而且如今只有安邑一城,也养不起这么多兵马。
那将士再度下城,将卫觊的意思传达。
“那便是要置我于死地了?”郭太闻言,冷笑一声,不待那将士答话,陡然将手中的长矛掷出,刺穿了将士的身体。
勒马向前,缓缓来到阵前,伸手一把抓住长矛的矛杆,看向城墙的方向道:“攻城!”
上次郭太击败淳于琼三人所部,军中辎重粮草可是都被他给夺了,攻城武器,郭太并不缺,一辆辆冲车开始朝着城门方向缓缓推去,弓箭手紧跟在后,大军缓缓展开,朝着城池方向散开。
卫觊面色有些难看,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郭太这做法,可说是坏了规矩,一旦战败,下场可不会好,同样的,卫觊这边若是城破,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备战!”卫觊一挥手,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可言,他只能迎战!
冰冷的箭雨在空中短暂交汇后,开始分别落向城头和黄巾阵中,一架架云梯也再黄巾军的推动下缓缓靠近城池。
卫觊命人将早已备好的滚油浇在云梯之上,正往上攀爬的将士不断惨叫着滚落下去,卫觊又让人将火把扔下去,十几架云梯很快便被火舌吞噬,烧毁,但后方的进攻却在继续,冲车已经到了城门下,开始不断撞击城门,卫觊早已命人用杂物将城门给堵住,一时间,想要通过撞击城门来破城显然不可能。
便在此时,南城方向突然响起了警号,这是遭遇攻击的信号,郭太占据兵力优势,自不可能只围着一座城门打,这边战起,那边准备好的兵马也在贼将的指挥下展开进攻,想要趁机抢夺南门。
卫觊也不着急,这是早就想到的,立刻命在城中待命的卫家家仆上城抵御,不过相比于准备充足的东城而言,南城的防御力就要薄弱许多了,频频被贼军攻上城头发生激战,卫觊只得将另一支人马也派上去死守,这才稳住南城局面,但西城这边随着火油告罄,新的云梯搭上来之后,已经无力再阻挡,只能死守。
短兵相接,双方杀的昏天黑地,甚至危及都不惜亲自上阵提剑杀敌,方才稳住局势,也在此时,邶城方向又响起了警号。
危及又命人传令城中的另外两队人马上城守城。
一场仗,从清晨一直打到傍晚,郭太眼见城中的兵力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也不确定这安邑究竟有多少兵马,眼看天光渐暗,入夜之后,无论攻城亦或是守城,都更加困难,不愿折损过多的郭太只得鸣金收兵,不过于安邑而言,对方没有一战而下,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家主,家中仆役折损不少,战死足有两百余人,伤者更不计其数。”一名卫家族老找到卫觊,发愁道。
卫家家仆哪里见过战争,这次也是仗着守城便利,若不在城上,恐怕早被人家打崩溃了。
休要笑看两百多人的死伤,这如果放在城外作战,就卫家这些仆役的素质,恐怕早就溃不成军,狼狈逃奔了。
“将城中医匠、医工都请来,能救的,务必救回,不能救的,其家中多给些补偿,让他们走的安心些。”卫觊叹了口气,这也是给活着的家丁一个榜样,这个时候,可不能吝啬钱财。
本来兵力、战力就不如人家,倘若士气上也输了,那不如直接开城投降吧。
“这就去办。”那族老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卫觊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大营,心中却在猜测着对方究竟还有多少粮草,若是没粮,又撼动不了陈默,为何不逃离河内?说明对方粮草至少还够用,上次淳于琼他们究竟有多少粮草被人给抢了?
如果对方粮草充足的话,这安邑能支撑几日?
陈默……希望你能点到即止吧,否则就算让你得了河东,也不过是个残破的河东。
……
另一边,陈默大营,卫远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陈默,心中有些烦躁,这十五岁的少年郎,斟酒这么能够沉住气?
“使君!”卫远舔了舔嘴唇,看着陈默道:“在下来时,已经看到黄巾贼踪迹,恐怕是奔安邑而来,请使君以大局为重。”
“先生莫急。”陈默笑道:“莫看如今征募了这许多将士,但多半却都是刚刚征募的民勇,让他们摇旗呐喊尚可,但要上阵杀敌,恐怕多半是平白送命,安邑安危固然重要,然这些将士也是各城征募而来,我不能用他们的命,去换另一些人的命啊。”
“使君!”卫远站起身来,不满的看向陈默,却被一旁的典韦瞪了一眼,又默默地跪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这些是我卫家在盐监、桑泉、解县以及猗氏的部分田产,核算下来,万亩良田是足够有的,此外还有在洛阳的一处房契,价值不菲。”
“不是这个问题。”陈默敲了敲桌子,指了指典韦道:“我等此番奉诏出兵,有征募之权,却无征募之钱,伯儒先生既然让你带这些来,应该知道我如今所缺,这番好意,默是颇为感激的,但此番新募将士、也需要更多钱粮来供养,若伯儒兄真有此意……得加钱。”
“莫要欺人……太甚!”卫远一拍桌案,典韦默默地拎起自己新打的铁戟,终究还是没有站起来,最后两个字,声音也低落下去。
“先生也莫欺我。”陈默看着卫远微笑道:“据我所知,安邑城外大半田产,皆是卫家所有,此外从桑泉到盐监再到闻喜,卫氏两天何止百万,这河东就这么大地方,卫家便有数万佃农,我如今虽为河东太守,但河东之民多半却要听卫家的,你叫我如何安心?”
“这些田契,先生拿回去,以卫家之能,安邑城池之利,应该可以守上些时日,请伯儒先生想个两全之策再来找我。”陈默起身道:“典韦,送客!”
“喏!”典韦上前一步,对着卫远道:“先生,请!”
“使君,还可再谈……”卫远有些不甘心,卫觊给他的并不只是这些,他原本以为这些已经够了,但如今看来,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
“不必,卫家拿出诚意之时,我自有破敌之策,且回吧。”陈默已经向后堂走去,声音远远传来。
卫远叹了口气,只得在典韦的护送下离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洞局势陈默设计,识人心卫觊示好
“将军,我们真要出手?”典韦回来,看着陈默道。
“不然怎的?真看着安邑城破?”陈默点了点头:“现在郭太被我联防之策逼得走投无路,粮草无多,但若真让他们攻入安邑,这群人立刻就会恢复战力,而且有了安邑作为根基,哪还会怕我们,现在我们手下这些兵有多少战力,你该清楚,若真到了那一步,卫家可能没了,但我们恐怕还要跟郭太耗许久。”
陈默放下手中竹简道:“况且还有白波贼在侧虎视眈眈,若不能尽快除去郭太,我们便要腹背受敌了。”
“另外。”陈默起身,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我知你对世家有好感,但就像寻常百姓也有刁钻泼赖之人一般,若单以好坏来区分人的话,士族之中,你所谓的好人可能更多一些,但这世上的事不是以单纯的好坏来看的,士人需防,但也得用,如今卫家在河东影响太大,所以需削弱一番,也让其知道我们不好惹,但气势我们之间并无私怨,今日之局,不过双方利益不同而已,但此战之后,卫家想要再有发展,便需依托于我,这个时候,就该用了,而且我敢保证,只要我们强盛,他们会比任何人都忠心。”
典韦出于其经历,对于世家并无好感,但陈默要坐稳河东,甚至将来吞并并州,不可能脱离世家,典韦是陈默比较看好的大将,所以这些事,他愿意跟典韦详述。
“将军比我年幼,却比我有学问,典韦听将军的。”典韦点点头,他不笨,只是有时候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不想多做考虑,而且这些走江湖的游侠,有他们的做事规则,如今为将为官,观念之间的转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当然得听我的,我是将军!现在还是太守。”陈默笑道。
“还有一事,他们说,应该改口叫将军主公了。”典韦看着陈默道。
“暂时不必。”陈默摇了摇头道:“先把河东坐稳,我如今尚未有开府之权,不过也快了。”
一个称呼,其实陈默不是太看重,至少眼下,身边的人虽然不多,但却对陈默还是颇为认可的,这种时候,没必要为了一个称呼劳心费神,这是个水到渠成的事情,实力、影响到了,该换的时候自然就换了。
至于眼下,更重要的是将河东经营好。
“去把大郎叫来,我有事吩咐。”陈默笑道。
“喏!”
很快,大郎进来。
“有件事,你去办。”陈默看着大郎道。
“何事?”大郎问道。
“去见一见于夫罗,就问他,匈奴一直以来与我大汉交好,为何此番从贼?”陈默笑道:“若他愿意将郭太的人头送来,我不但赦其罪,他日更愿意助他夺回单于之位。”
于夫罗乃匈奴羌渠单于之子,前年张纯造反,先帝诏南匈奴出兵配合平叛,当时的左贤王于夫罗率兵前去平叛。
只是当时南匈奴人担心汉庭会连年征召,大批反叛,趁着羌渠主力被派走攻杀羌渠,又拥立现在的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于夫罗自然也就回不去了,只能滞留河东一带。
“告诉他,郭太终究是贼寇,而我乃河东太守,羌渠单于乃是为助我大汉被杀,今若左贤王愿意归顺,我大汉不会亏待朋友!”陈默笑道。
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一来是希望借郭太之手打压卫氏,二来也是对这些匈奴骑兵有些头疼。
虽然没见过,但陈默学兵法时也研究过骑兵的打法,来去如风,敌进我退,敌疲我扰,敌退我进,这是最适合骑兵的打法,而对方若真用这种打法,陈默一时间也想不出破敌之策。
匈奴人还不是那种会跟你死磕的军队,就像蔡邕之前所言,真遇到困难,匈奴人会一哄而散,想要聚而歼之,地利很重要,但偏偏河东一带,陈默找不到适合的地势,如果白波谷在自己手中,陈默倒是有想法搞一搞,但现在,以除郭太为主,陈默不想节外生枝的去招惹白波贼。
而陈默布下的乡里联防,能挡住郭太的退路,匈奴人若一心想走却拦不住,倒不如想办法将这支匈奴兵纳入自己麾下,以后攻略并州之后,陈默对河套之地还是有些念想的。
“喏!”大郎点点头,答应一声后,转身离开。
……
“伯儒,那陈默欺人太甚!”卫远绕道回到卫家,将与陈默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愤愤不平的道:“我卫家这些田产,皆是祖辈兢兢业业所得,他这是何意?莫不成真要逼死我们卫家?”
“不至于。”卫觊摇了摇头,仔细思索着陈默这些话,卫家田产何止百万亩,陈默是个聪明人,而且是很理智的那种,他肯定不愿意跟卫家鱼死网破,于他而言,并没有好处,很快,卫觊想明白了:“他真正担心的,是我卫家在河东的影响力,只是这一带,我卫家佃户便有数万之众,安邑几乎是我卫家私产!”
卫家这些田产的确都是一代代积累下来的,但安邑作为郡治,安邑人口却多半是卫家佃户,陈默这是担心自己被卫家架空。
“远叔,我写一封书信,你再去一趟,卫家愿意献出安邑一带的全部田产。”卫觊摊开一卷竹简开始书写,一边说道。
“这……”卫远有些震惊的看向卫觊:“家主,安邑乃我卫家根基所在,这安邑田产可是占了我卫家三成田产!”
“还有我卫家所有佃户户籍。”卫觊笑道:“目光需放长远些,不交,我卫家经此一战,必然重创,若交,不但可避开此劫,而且……或许也是一次机遇。”
陈默手段雷厉风行,做事果决,如今看来野心也不小,这些田产、户籍也算卫觊的一次投资,这少年郎未来,定不会蜷缩于河东,或许卫家可以借此机会走出河东,重现先祖当年辉煌。
“他?”卫远皱了皱眉,自然听懂了卫觊在说什么,心中却是有些不信。
“相信我,此子他日绝非等闲,与之交好没有坏处。”卫觊微笑道,至于陈默娶蔡琰,家中那些子弟的心思,卫觊如何不知,只是懒得理而已,当初因为这事恶了蔡邕,结果蔡邕一状告到天子那里,令卫家在官场上失了许多人脉,如今人家蔡邕嫁女,一群人却在这里上蹿下跳,此战之后,家族也确实该清理一下了。
陈默这位少年太守,一看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主,为避免这些人日后招惹到陈默,卫觊已经做好此战之后仔细整肃一遍家风的准备。
“那王司徒那里……”卫远有些迟疑,卫觊这明显是要向陈默投诚,但王允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不想陈默好过的。
“王子师?”卫觊冷哼一声道:“前次派来的淳于琼三人贪功冒进,征讨贼人不力,反倒是兵败逃亡时,夺了我不少粮食,此番陈默前来平叛,手段比之淳于琼三人高了不止几许,却被他如此针对,识人不明还嫉贤妒能,凭他也想与董卓斗?早晚不得好死,我可不愿让我卫氏与其一起陪葬!”
说到这个,卫远就有些心疼,上次淳于琼等人来征讨郭太,卫家可是鼎力支持的,结果被人家稍稍引诱便冒进,结果差点全军覆没,结果临走时,还将卫家的几处粮铺给劫了,反倒是陈默这次来,虽说对卫家并不友好,但短短一月时间,便将整个河东局势掌控,逼得郭太就差卖裤子了。
这么看起来,那王允确实没什么前途。
“对了。”卫觊想了想道:“你离城之后,通知各县,为陈太守捐赠十万石粮草以作军资。”
陈默的军队,就算上那些临时征募的,也不过六七千人,根本用不到十万石粮草,这些粮食算是卫觊给陈默招兵买马用的。
卫远点点头,十万石粮草比起安邑这里的良田来说,什么都不是,当下答应一声,跟卫觊领了书信,又带上安邑一带的所有田契和卫家佃户的户籍再次连夜离城,去寻陈默。
另一边,大郎也抵达了郭太大营。
郭太和于夫罗如今虽然联合,但两家军营却是泾渭分明。
“王,营外有人自称洛阳故友,想要见您!”于夫罗麾下一头人来到于夫罗帐中,躬身道。
“洛阳?”于夫罗愕然的看着对方,自己再洛阳何时有了故人?自己去过一次洛阳,但好像多数人都不怎么搭理自己,怎么现在冒出来一位故友了?
“请他进来!”于夫罗起身道,不管怎样,对于大汉,于夫罗还是心存敬畏的,只是当看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于夫罗还是有些茫然,这少年……莫不是自己跟哪个娼馆女子所生?
大郎被于夫罗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一礼道:“河东太守帐下武义,见过左贤王。”
“河东太守!?”于夫罗看着大郎,睁大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施离间郭太伏法
河东太守,若在往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现在……
于夫罗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少年,冷哼一声道:“河东太守害的我部将士折损了不少,还敢让你来?莫非是要你送死不成?”
“不,是来救你!”大郎说着,缓缓地拔出自己的佩刀。
“大胆!”于夫罗面色一变,周围的护卫迅速围上来,将大郎围成一圈。
“匈奴人……”大郎淡淡的瞥了一眼周围的匈奴勇士道:“这般也配称勇武?”
将刀往地上一插,大郎昂首道:“刀便在此,我主让我传话与你,若你觉不妥,可杀我,但请用此刀。”
“退下!”于夫罗看了看地上直晃悠的刀,再看看一脸冷漠的大郎,摆了摆手,示意四周的护卫退到一旁,重新坐下来道:“不知河东太守让你传何话?”
“郭太,叛贼也,其名不正,其势不久,左贤王与此人合作,必被此人牵连,此番我主前来,便是奉命诛杀此人,但念羌渠单于乃因助我大汉而死,而左贤王更是有功于我大汉,是以我主想对左贤王网开一面。”大郎沉声道。
“网开一面?”于夫罗看着大郎道:“你可知我等有多少人马?”
“不管多少人马,都是无根漂萍!”大郎淡然道:“没有补给,居无定所,我主只是在各地设立烽火台,便叫尔等无所遁形,左贤王可知,我主曾于汝南,以不足两千之兵马,大破四万葛陂贼?如今郭太从者虽众,但想来也无当年葛陂贼之势吧?而我主如今麾下有司隶校尉部人马,又得河内精兵,各乡还有乡勇,从者云集,比之昔日,兵力多了何止一倍,汝等尚未见过我主兵马,便已经被迫的无所遁形,当真开战,左贤王以为你们能胜?”
于夫罗闻言皱眉道:“真有这般厉害?”
“左贤王若是不信,可问问郭太。”大郎淡然道。
左贤王站起来,来回踱步,随即又看向大郎:“那使君可有条件?”
“郭太首级。”大郎沉声道。
“这不可能!”于夫罗断然道:“郭太是我朋友,我们匈奴人也知义气。”
“郭太是贼,而左贤王有功于我大汉,乃是我大汉之臣,你是官,官与贼,如何成了朋友?”大郎摇头道:“此外,我主也答应愿意收容左贤王所部,他日甚至可以助你夺回单于之位,我大汉能助你,那郭太可能助你?”
“此言当真!?”于夫罗闻言目光一亮,看向大郎道。
“自然!”
“我如何信你?”
“我主已书一份太守诏令,只待我主稳定河内,便可助你重夺单于之位!”大郎从怀中取出一封诏书交给于夫罗。
于夫罗看完之后,沉吟片刻,看向大郎:“只是郭太麾下之兵远胜于我,要杀此人不易。”
“我主有一封书信于你,可助你斩杀郭太!”大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于夫罗道。
“直说便是,你们汉人做事,就是这般不痛快。”于夫罗接过书信,有些不满道。
“我记不住!”大郎一脸淡定。
于夫罗:“……”
默默地低头去看书信,突然不太想理这人了。
……
陈默大营,这一次卫远没有废话,将安邑田契以及卫家佃农户籍尽数交给陈默道:“此乃我卫氏最大诚意,若使君还不肯发兵,我卫氏只能与郭太拼命!”
还好,卫家有懂事的人。
陈默将那些田契让人收起来,随后起身道:“先生放心,默此来便是为破贼二来,安邑乃我河东郡治所在,怎能让贼人攻破?”
卫远点点头道:“不知使君可有破敌之法?贼势众多,又得了不少辎重,只我卫氏,恐支撑不了三日!”
“放心,破敌之法已有。”陈默起身笑道。
“那何时出兵?”卫远急忙问道。
“现在!”陈默示意典韦去集结兵马道:“明日天明,可抵达安邑。”
“这般快?”卫远突然怀疑,就算自己没拿来这些东西,陈默也会出兵。
“郭太虽众,但终究不过一介草寇,我已设下计策,天明时当见分晓,先生可愿与我同往?”陈默笑道。
“久闻使君用兵如神,若能有幸一观,远之幸也。”卫远点点头,他也很好奇,陈默是如何破敌的,差点将卫家逼入绝境的郭太,在陈默眼中就这般不堪一击?
“走吧!”陈默笑了笑。
陈默在这里屯驻了三千兵马,虽然大多都是新兵,但经过这些天队列训练,至少军阵看上去颇为严谨,这些兵马,真的拉去打仗,自然不及陈默原本的精锐,但若是打顺风仗,却是足够了。
三千兵马浩浩荡荡连夜本想安邑。
……
安邑,郭太大营。
“渠帅,于夫罗派人前来,说已有了破敌之策,请您过去商议一下入城之后的事情。”一名黄巾将领进来,对着郭太一礼道。
“破敌?”郭太闻言有些惊讶道:“恐怕那蛮夷又想框我出兵。”
于夫罗帐下都是骑兵,攻城战是用不到的,攻城兵马还不都是用他的人?
“渠帅,我们拼死杀敌,这破城之后,却要跟那于夫罗共分,兄弟们都颇有怨言!”黄巾将领皱眉道。
“骑兵于我有大用。”郭太摇头道:“不过他们的王或许可以换一换。”
终究不是自己人,平日里还喜欢在自己面前摆什么左贤王的架子,一个连家都没了的左贤王,还摆什么臭架子?
“那见不见?”黄巾将领询问道。
“见,为何不见?于夫罗与我可是有兄弟之情,怎能不见?”郭太起身笑道:“通知各部,准备攻城,不管如何,今日都得将这安邑攻下来。”
军中粮草可撑不了多久了,若不能尽快攻破安邑,于夫罗就只能想办法去劫掠那些乡庄了,只是那些乡庄不但会引来朝廷大军,更重要的是,费尽力气攻下,也得不到多少粮草,这也是于夫罗选择攻安邑的原因。
陈默设置乡里联防最恶心之处也正是这里,攻乡里,他们自然是能攻下的,但攻下来,也养不活军队,而想攻城池,四周都是乡庄保护,就算攻到城下,四面八方的乡里都会来救,孤军深入讨不得好,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而那陈默却似乎根本没想过与自己正面硬碰,这个时候,郭太是有些怀念淳于琼的,又送兵器铠甲,又送粮草辎重,哪像陈默这么难啃。
不过郭太也有些好奇,于夫罗这胡蛮,能想出什么破城妙计?
当下带了亲卫便往于夫罗营中而去。
两方现在是合作状态,相互串门也是常有之事,倒也并未有防备。
于夫罗大营,还是如以往一般松散,郭太暗中不屑,这等军营,自己若想收拾于夫罗,只需一个冲锋便能让于夫罗损失惨重。
“渠帅兄长,快请入座。”来到中军大帐,其实也就是一顶大一些的帐篷,于夫罗已经亲自出来迎接。
“好兄弟,听说你有了破敌之策,我便立刻赶来。”郭太狠狠地给于夫罗来个熊抱,然后两人并肩入帐,微笑道:“快与我说,有何破敌之策?”
“请渠帅兄长入座。”于夫罗没有直接说,而是坐在自己的主位之上。
帐中人不多,但却比往日多了一名少年,看样貌,该是汉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哪怕站在人群中,那气质也相当惹眼。
“这位是……”郭太有些诧异的看向于夫罗。
“正要与渠帅兄长介绍,这位便是此番破敌的关键。”于夫罗笑道。
“哦?”郭太上下打量着少年,微笑道:“少年郎何方人士?”
“徐州,夏丘。”
郭太皱了皱眉,原本以为是河东哪家子弟,想要跟他合作,如今看来,应该是个游侠吧?只是身上却有股军旅之气。
夏丘?有些耳熟啊。
大汉天下,县城有上千,郭太自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徐州有哪些县城,闻言也只是微微点头道:“不知是何计策?”
“简单。”大郎看向郭太:“只要将你颈上人头交给我主,此处黄巾军,我主可以接收,左贤王也可入城。”
郭太瞳孔骤然一缩,伸手按剑,警惕的看向大郎:“你究竟是何人?”
“河东太守帐下军司马武义!”大郎淡然道。
“于夫罗,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郭太眼角余光看到帐外人影重重,心中大惊,强自镇定道。
“抱歉,羌渠兄长,你是贼,我是官!”于夫罗缓缓起身。
郭太没有说话,猛地弹身而起,却并未奔向帐门,而是一剑划开帐篷,转身便想跑。
“你走不了!”大郎早有防备,郭太弹身而起的瞬间已经拔刀在手,根本不给郭太冲出帐篷的机会。
郭太挥剑格挡,大郎连劈三刀,一刀快过一刀,三刀一过,郭太痛叫一声,却是手腕被大郎连根斩断。
“噗~”
刀光再起,郭太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大郎退开一步,让开喷溅而来的鲜血,默默地归刀入鞘……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收降
朝阳初升,安邑城内外都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更远一些的地方,一支军队盘桓在此,步前进,却也不走,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使君,贼人要开始攻城了!”卫远焦急的找到陈默,躬身道。
“应该不会。”陈默把玩着手中的乌铁飞刀,闻言笑道:“莫急,我既然已经带兵赶到,安邑便不会有事,要信我。”
再往前,那郭太派出的斥候就该探查到他们的踪迹了。
怎么信?
卫远心中焦虑,但看陈默的样子也没办法,陈默麾下的将士,他也指挥不动,只能一直等着。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安邑方向突然升起了滚滚狼烟,不过与寻常狼烟不同,分作三柱,其中两柱与寻常狼烟并无不同,但第三柱却是断断续续。
典韦见状,策马来到陈默身前道:“将军,是我们的信号。”
“燃狼烟。”陈默也没废话,直接让人燃起狼烟,同时翻身上马道:“各部将士起身,典韦,你为先锋,给我拦住这帮黄巾贼。”
“喏!”典韦闻言答应一声,当即带着自己本部人马当先而行,陈默则指挥大军缓缓朝着安邑方向开拔。
……
“是信号,我主大军已至。”于夫罗营中,已经将郭太人头处理干净的大郎看到西边升起的狼烟,将郭太人头挂在一根长矛之上,扭头看向于夫罗道:“左贤王,如今郭太已死,只需趁他大军尚未察觉,立刻出兵攻击!”
“好!”于夫罗点点头,命人响起了号角。
一名名匈奴兵翻身上马,在于夫罗的带领下出营,直接奔着郭太大营而去。
郭太麾下的黄巾贼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突然便见那些匈奴人杀进营来,见人就砍,混乱中,这些黄巾贼也无人统帅,不少人见势不妙开始奔逃。
另一边的安邑县城,听到这边响起了号角,卫觊已经带着人上城准备迎战黄巾贼,却愕然的发现对方的军营自己先乱了。
“贼军之中发生了何事?”卫觊皱眉看着那边,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楚究竟,但厮杀声即便隔着这么远依旧能够听到。
几名安邑将领闻言茫然摇头,鬼知道那边怎么了,从这边看去,最多能够看到蝼蚁一般的人在四处乱跑。
“莫非是陈太守率军赶到?”一名将领猜测道。
“谨守城池便是,莫要轻动。”卫觊谨慎道。
城中这点人马,万一这是郭太想出来的诱敌之计,贸然率军出城,那安邑可就完了。
“喏!”众人闻言连忙答应一声,但远处的厮杀声,却着实叫人好奇对面军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没了郭太,又突然遭到友军疯狂进攻的黄巾军开始溃败,人数虽多,但统属不一,根本没法组成有效的抵抗,几名黄巾将领匆忙间聚集起来的人马,也很快便被匈奴军击散,原本还算整齐的军营,好似一下子成了修罗地狱一般的存在。
营寨的辕门已经被人打开,却无人再驻守,一名名黄巾军将士疯狂的涌出,在匈奴人的驱赶下没命狂奔。
“左贤王,我主有令,不可杀戮太过!”大郎策马来到于夫罗身边,皱眉对着于夫罗道。
陈默还指望收服这些黄巾军为己所用,之前胜负未分,为夺人气势也就罢了,如今这些黄巾军俨然已经没了反抗之意,继续杀下去,最后能活下来的有多少?
“好!”于夫罗心中多少有些不愿,但如今面对大郎的命令,却也不得不尊,没了郭太的联手,他可没信心去跟陈默作战。
一众黄巾军冲出大门,没跑多远便见一支汉军人马拦在路上,一名铁塔般的汉子背插双戟,策马飞奔来到阵前,朗声道:“我等乃河东太守麾下,此番反叛,朝廷只诛首恶,尔等只要愿降,便绝不伤害尔等性命!”
对方如何知道过他已然伏诛的消息?这个问题,此刻可没几个人会去思考,前有汉军拦路,后又匈奴军不紧不慢的追着。
陈默皱眉看着还在不断前行的匈奴军,扭头看向典韦道:“叫他们停下来,不得靠近!”
“喏!”典韦点点头,带着人马绕过这些黄巾军来到前方,对着后方的匈奴军粗声喊道:“我主有令,匈奴军立刻停下!”
“此乃我主麾下第一猛将。”武义看向于夫罗道:“还请左贤王停止进攻。”
“哦?第一猛将?”于夫罗眼中闪过一抹阴狠,陈默的架势,他自然明白陈默想干什么,虽然已经准备跟陈默合作,但自己如同狗一样被陈默呼来喝去,这让于夫罗有些不爽,自己杀掉郭太,攻破郭太大营,也折损了不少人,凭什么最后的好处却是陈默来拿?
微微示意了一下,麾下两名勇士会意,突然带着一彪人马策马出阵,直奔典韦。
“左贤王,这是何意?”大郎皱眉看向于夫罗,手也握在刀柄上。
“莫要误会,他们听不懂汉人言语,以为这位将军是在挑衅我等,我这便将他们唤回!”于夫罗连忙笑道,大郎的刀法,他刚才可是见识过了,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周围的亲卫最后能把大郎给杀了,他恐怕也得挂彩,一个不小心,命都可能栽在这里。
话虽如此说,但这么近的距离,哪里阻止的住,说话间,那两支百人骑兵已经冲到典韦阵前。
“嗯?”典韦虎目一瞪,厉声喝道:“拒马阵!”
典韦带来的这些将士,可都是西园一路训练出来的精锐,不但训练有素,而且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典韦一声令下,阵型立刻转换,一排盾阵后方,一支支长矛迅速刺出,后方的弓箭手更是立刻拉满弓弦,直接射出一排箭簇。
那匈奴骑兵尚未冲到阵前,便有十几人被射落马下,典韦单人匹马站在阵前,却丝毫不惧,眼见这帮匈奴人过来,双腿直接一夹马腹,舞动着一双铁戟便颇为凶蛮的朝着对方本就薄弱的阵中冲去,迎面而来的两名匈奴百人将直接被典韦两戟斩落马下,两杆铁戟犹如风车般转开,顷刻间便杀透敌阵,四五名匈奴勇士跌落马下,典韦犹不解气,调转马头继续追杀,前排的匈奴兵眼见那一排排长矛犹如死亡森林一般,连忙勒马,后方的弓箭却再度射来。
近距离,这一次死的更多,不少人调转马头便想撤走,典韦却已经策马从后方追上来,抡起两支铁戟就砍,直把这些匈奴人杀的凄厉惨叫,狼狈奔逃,典韦却犹不解恨,追着一路砍杀二十余人,方才勒止战马,一双虎目圆睁,森然的看向匈奴军阵,怒吼道:“哪个是于夫罗,出来!”
此刻一群匈奴人早被典韦这等凶残之势吓到,哪怕只有典韦一人,一个个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于夫罗面色有些发白,他原本以为,这武义已经是陈默麾下极为厉害的人物,但如今看典韦那凶蛮的杀法,心中有些震惊陈默麾下武将的凶残。
此刻见典韦叫阵,有些犹豫的看向身边的大郎。
“走吧,左贤王放心,只要贵部不挑衅我主,没人会动你。”大郎一边说,一边策马往阵外去。
于夫罗深吸了一口气,也策马跟上。
“典将军。”来到阵前,大郎对着典韦插手一礼道:“这位便是匈奴左贤王于夫罗。”
“为何无故攻击我部?”典韦瞪眼道。
“典将军恕罪!”近距离面对典韦,于夫罗不由得吞了口口水,策马上前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部将不通汉家言语,冲撞了将军,请将军切莫怪罪。”
“使君有令,命你部散开,游弋四周,将那些败兵赶回来。”典韦指了指往四周逃散的黄巾军道,陈默带的人,除了典韦这一部,都是新兵,分散开不利,而且这么多人,靠两条腿也不好追,正好让于夫罗的骑兵将这些人驱赶回来。
“好,我这就下令!”于夫罗连忙点头道。
“记住,只是驱赶,不得随意杀害,否则,若使君怪罪下来,莫怪本将拿你出气!”典韦皱眉道。
“一定,一定!”于夫罗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无比憋气,他堂堂匈奴左贤王,如今却被一个太守麾下将领吆喝,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杀郭太了,不管郭太如何虚情假意,至少在态度上,郭太对他还是十分尊重的。
当下,于夫罗将自己的部众分作十队,分头向回驱赶那些黄巾溃军。
而阵前,眼见这些匈奴人都是听陈默的,四周又有骑兵来回驱赶,黄巾军已经没了去路,只能一个个丢下武器,向陈默请降。
陈默当下便开始安排人马将这些黄巾军的兵器收缴,再将这些人分开看押,毕竟就人数而言,对方的人数至少是自家的两倍,而且陈默手下这些,多是新军,陈默必须看紧一些,免得出现暴动,有于夫罗在侧,一旦出现不稳,不但会有危险,而且还容易降低自己的威信。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正式入主
收降俘虏比较麻烦,陈默让大郎带人去将黄巾军原本的营寨收拾一下,暂时屯兵,暂由大郎统领。
“主公,这……”大郎有些为难道:“末将恐怕统领不了这么多人马。”
光是黄巾降军,便有六千多,再加上陈默带来的三千新兵以及于夫罗的两千多骑兵,上万人的军队,包括陈默在内,都没人统领过这么多人。
“于夫罗的人别管,让他自己去管理,至于剩下的人,明日按照军职,挑选出各级将官上报,记住,告诉他们只是暂代,若管的好,才能正式任命,你只需管住军侯、军司马便可。”陈默拍了拍大郎的肩膀道:“你行的,前几日我给你的吴子兵法,没事时多多研读,以后打天下,我们的人会更多,莫让我失望!”
大郎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头涌起,直往上窜,对着陈默便跪下道:“主公放心,便是死,武义也要助主公成就大业!”
“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是一路陪着我过来的,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快起来吧。”陈默笑道。
“喏!”大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默默地起身,对着陈默一礼。
当下,陈默带着典韦以及典韦所部,一起进城。
卫远到现在都有些不可思议,陈默什么都没做,然后麾下就多了几千降军,外加两千多的匈奴骑兵?
他那三千人马,就是过来收降俘虏的?
卫远突然感觉有些庆幸,家主的决定没有错,否则,卫家真的跟这么一个人物,还是手握河东大权的人物杠上了,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卫觊见过使君!”刚刚进城,便见卫觊带着一群人迎上,微笑道:“久闻使君善于心战,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伯儒先生切莫如此,若非伯儒先生在此牵制,默也无机会一战而胜。”陈默连忙上前拉住卫觊的手笑道:“默当年在青州之时,便已闻伯儒先生才学之名,今日得见,足谓平生,伯儒先生无论如何算,都算前辈,切莫如此多礼,否则默心实难安。”
之前的交易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两人仿佛渴望相交多年的故友一般,热络无比,没人提起之前的事情,只是热切攀谈,一路上从开始的互赞,到后来天文地理,古今各家学说,仿佛挚友一般。
陈默胸藏万卷,而卫觊也是博学之人,两人一起倒是不愁没有话题,无论谁抛出一个话题,另一个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只看得跟在两人身后的典韦和卫远目瞪口呆。
“唉,之前你来,真的是为此人说话?”典韦看向卫远道,当时的卫远可是被陈默压的抬不头来,原本典韦预想中,这两人相见时绝不是这般场景,唇枪舌剑,甚至动手的准备典韦都做好了,但眼前其乐融融,相见恨晚的一步,让典韦有些怀疑人生。
卫远虽然也不太明白,但闻言还是挺了挺胸道:“这士人之间的交流,你这蛮汉……”
“嗯?”典韦目光不善。
“似将军这等豪勇之士是很难理解的。”卫远连忙转了转口风,之前典韦在战场上砍瓜切菜一般杀的匈奴人溃不成军的场面,他可不想体会一下,那两支铁戟,莫说砍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拍在自己身上,估计也得伤筋断骨。
“也是。”典韦摸着下巴上钢针一般的胡子,点点头煞有其事的道。
卫远不自觉的离典韦远了一些。
陈默和卫觊径直去了衙署,分宾主落座之后,陈默看向卫觊道:“此番能如此轻易破敌,伯儒先生颇有功劳,不如在下向朝廷上表,拜先生未河东郡丞如何?”
“不忙。”卫觊没理会卫远的眼色,微笑着摇头道:“觊这几年醉心书法,暂无出仕之念,不过使君若有需要,觊愿略尽绵薄之力。”
陈默点点头,这算是委婉的拒绝,但又不想得罪自己,直白点说,暂时还想观望,但如果你需要帮助,为了卫家,我愿意出力。
毕竟如今陈默不过刚刚坐稳河东,但也仅此而已,如今这天下风云变幻,没人能说清明天会怎样,似卫家这样的家族,是不愿意过早下注的。
陈默也不失望,这是双方初次接触,要事对方倒头便拜,陈默反而要担心别有用心了,毕竟这样的大家族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个人的,只要不闹事,给自己暗地里使绊子,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陈默是可以容忍甚至愿意结交的,说不定还能传位一段佳话,但如果对方过线,那就是另一个相反的故事了。
“只是默初来河东,帐下无人相佐,默麾下将士虽然勇猛善战,然治理地方却未必精通,河东自古人杰地灵,出过似当年大将军卫青这等盖世豪杰,不知伯儒先生可否为我引荐几人以解燃眉之急?”陈默微笑着询问道。
陈默说话,向来能让人有舒适感,虽然双方现在还在试探的阶段,但这并不妨碍卫觊对陈默本人的评价,博学、谦逊,又能杀伐果断,是个角色。
当下点头道:“河东有名望者却也不少,似桑泉县韩凯、解县白骠,虽未显名,却颇有才干,使君不妨募之。”
陈默点点头,记下这两个名字,至于是否用,还需见到本人才行,如今他初领太守之位,虽然缺人,但也不能什么人都用。
“正好明日觊欲设宴宴请河东士绅,若使君有暇,不妨前来,觊愿为使君引荐河东俊杰。”卫觊笑道。
“默一定到。”陈默点头笑道。
之后又与卫觊询问了一番河东风俗、人文之后,陈默才依依不舍的将卫觊送出衙署,不管当事人是怎样的心情,但在旁人看来,确实是依依不舍。
“卑职参见使君。”卫觊走后,河东主簿带着几名郡吏过来,算是正式拜见陈默,因为之前董卓在河东时,主要是监视洛阳动向,对于河东之事无心管理,甚至河东郡吏缺失也没管,所以此刻来见陈默的就这几个。
只是让陈默好奇的是,郡中事物,竟是由主簿执掌而非功曹。
陈默已经命人去将满宠请来,请他来当河东郡丞,代自己处理河东郡一应事物,不过在此之前,陈默也要将一些事情梳理一番,至少自己有多少钱粮,手下有什么人,大概什么性格,他得心中有数。
“去将河东三年来的税赋还有各县户籍册取来,我要过目。”陈默微笑道。
对待下属,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出错,陈默一般都是很亲和的。
“这……”主簿几人有些犹豫。
“有问题?”陈默看向几人,笑问道。
“回使君!”主簿躬身道:“存放卷宗的库房失火……”
“都烧了?”陈默抬头,脸上的微笑依旧,只是笑容中已经少了几分亲和,那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颇有压迫感。
主簿硬着头皮点点头。
“正好,左右无事,带我去看!”陈默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卷宗可是竹简所做,我着实好奇,何等火能把所有卷宗都烧尽的?”
“已……已经拆除。”主簿躬身道。
“很好。”陈默点点头,手中多了一把飞刀,不见他如何动作,下一刻,飞刀已经掠过主簿耳朵。
那主簿只觉耳根一凉,紧跟着便是一股剧烈的痛楚让他不禁惨叫出声。
“何必?”陈默起身:“诸位不会真当陈某少不更事吧?”
陈默的目光看向几人,缓缓起身,来到主簿身前,无奈道:“还是说,诸位觉得,我杀了你们,会有人问责?”
州牧制的重启,让地方官员手中实权大增,尤其是如今,朝廷政令对地方控制力越来越弱的情况下,郡太守或是州牧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
“诸位也都是多年的郡吏,在这河东郡也算是有些名望,陈某实不愿用诸位的家族作为要挟,毕竟祸不及妻儿。”陈默拍了拍主簿的脸,笑道:“不过,身为太守,我得做事,像钱主簿这样为难本官,叫本官很难坚持原则,你说是么?钱主簿?”
如果说一般郡守来了,他们这些老郡吏还能钳制一下,但现在陈默可是带着兵马来的,而且兵马不少,从各县招募以及收降的黄巾贼,如今陈默手中有近两万兵马,而且如今的制度跟以前不一样了,陈默手握生杀大权,狠一些的,直接绝户都没人说什么。
“是……使君所言极是,卑职糊涂,求使君开恩,卑职尽快将卷宗复原。”钱主簿捂着耳朵,一脸痛苦,只是被陈默温和的目光看着,尤其是那直接拿家族要挟的话,他实在不敢用家族去试探陈默是否是真有此意,这少年太守,不但打仗机谋百出,如今看来,也是一个面善心黑的主,之前跟卫觊那般其乐融融的一幕,让不少人生出了错觉。
“明日。”陈默拍了拍他的脑袋,站起身来,看向众人道:“若我见不到,诸位和诸位的家族就先下狱吧,典韦,派人看着他们,明日少了一个,为你是问。”
“喏~”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收心
“伯儒先生,此番你可一定要救在下!”深夜,卫府,钱主簿头上绑着白布来找卫觊,将陈默的要求说了一遍,哭丧着脸道:“您也知道,河东这两年截留了不少税赋,但那些钱粮,如今根本追不回来,一旦动了,恐怕要牵动整个河东,还有那户籍,不少都是移交到卫氏的,如今使君要追查,这些账册户籍真拿出来,根本经不起查验。”
不是他想架空或是欺瞒陈默,毕竟陈默如今已经将整个河东牢牢抓在手中,若有别的选择,他如何敢欺瞒陈默,但没办法,那些东西拿出来,擅自挪用府库钱粮,越权截留赋税,若陈默真要追究,把他全家灭族十回都够用了。
“使君可有让人跟着你?”卫觊有些头疼,陈默虽然放过了卫家,但显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整个河东官场跟各家族相互联络,根本斩不断,但陈默手握兵权,占了先机,这些家族便是联合起来,现在拿陈默也无法。
他知道,陈默不可能把整个河东士族、豪门以及官员连根拔起,他还要用人,但这番收拾,河东境内各家恐怕得脱层皮,而且还得对陈默感恩戴德,这少年人年纪轻轻,看上去也温和谦恭,但做起事来,手段之凌厉却是比许多狠角色都要狠上三分。
“有,他派了那典韦来看管我等,不过并不限制我等出入,只是不让我等离开或是藏匿。”钱主簿点点头,无奈道。
“我卫家已经交出全部佃农户籍,此事与我无关,而且真要查,也无人能救你。”卫觊叹了口气道。
其实这种事在各郡县都有,吏与当地豪门勾结,挪用府库钱粮,隐瞒人口户籍,不过一般郡县也没有河东这么严重,究其原因,还是连续几年,河东虽有太守,但基本不来赴任,比如董卓,这就使得地方上吏的权利大增。
就算朝廷真的派来太守,吏已经与地方豪族利益牵连,不好动手,甚至软弱一些的,会被钱主簿这些人直接架空。
陈默的出现时机拿捏的太好,郭太乱军的威胁,加上淳于琼的败北,朝廷给了陈默极大地自主权还有兵权,而陈默显然也注意到河东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想从安邑解决,而是借着郭太的力量,逼得最大的卫家服软,卫家一旦脱离此事,这些郡吏也就失去了最大的支柱,如今陈默手握军权,又几乎时机占据了河东众县,让钱主簿这些人孤立起来,虽然这些人有些家底,但钱跟权是不等的,钱这东西到了一定地位其实用处就不大了,反而家族底蕴更重要。
陈默对卫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陈默并没有打算真的把河东士人赶尽杀绝,但这个前提是卫家支持陈默,如今卫家都站在了陈默这边,那这些郡吏哪还能跟陈默抗衡?
“伯儒先生,您可一定要救我等,这些年,我等为卫家也出了不少力,若我等出事,卫家恐怕也……”钱主簿噗嗵一声跪在卫觊面前,一边哀嚎,一边道。
“钱主簿在威胁我?”卫觊闻言却是摇头笑道。
“在下不敢,只是若危及族人,在下会做出什么事,在下不敢保证!”钱主簿低头道。
“你什么事都做不出,你可知道,卫家这次,为了消灾,已经将这安邑所有田产,以及我卫家数万佃农户籍移交于使君。”卫觊站起身来,伸手去扶钱主簿:“此外还有桑泉、解县、盐监等数县部分的庄园田地,卫家田产至少送出去三成,也再无佃农户籍,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在下……”钱主簿听的面色发白,安邑四周的田产,多半都是卫家的,就这么送出去,钱主簿只是听着都觉得心颤。
“所以,你便是去告发我,也无用了。”卫觊叹了口气,拍了拍钱主簿道:“你斗不过他,更莫要想让卫家去为你与使君相斗,当然,你若想亲自与使君动手,也可试试。”
钱主簿面色有些发白,光是安邑城外,现在就屯着上万兵马,他怎么跟人家斗?
“伯儒先生,那现在……”
“将以前吞下去的,能吐出多少便吐出多少,去向使君请罪,或可保得家族。”卫觊微笑道。
钱主簿闻言有些犹豫和不甘,这代表着他这些年积攒的家财,大半要送到陈默手中,就如卫家这般,不,比卫家还惨,卫家本身底蕴就厚,就算将这些田产还回去,卫家虽然损失不少,却也依旧是大族,他若交出去,这些年可就白忙活了。
“言尽于此,这位太守的手段,你斗不过,若想平安,在下能够想到的便只有此法。”看着钱主簿失魂落魄的样子,卫觊叹了口气道:“时辰不早,便不留钱主簿用膳了。”
这是在开口赶人了。
钱主簿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卫觊看着钱主簿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位少年郡守的胃口还当真不小,刚刚来到河东站稳脚跟,已经在布局将军、政、户三权尽数掌握了,只是这其中几乎牵扯到整个河东豪绅富户,却不知这位少年郡守要如何做?
……
“使君,这些便是三年内的卷宗,包括河东户籍、税赋以及各县县吏名册。”次日一早,钱主簿带着一帮郡吏抬着大量的竹简来到衙署,显然这些卷宗并未被真的烧掉,否则一夜之间,也不可能弄出来。
“将这些竹简分门别类,按照户籍、税赋以及县吏的名册分开,另外要按照时间顺序摆放,好方便我查验。”陈默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低头书写。
“啊?”
陈默没理会这些人,将亲卫队率招过来,将写好的竹简盖上印绶交给队率道:“拿着这个去牢狱核对信息,去年方才大赦天下,如今牢中却已人满为患?而且我看过,多数是抗税不交,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我有事要询问,另外,先将牢中狱卒、狱吏看管起来,若有人反抗或是阻碍公务者,不管是谁,杀!”
“喏!”亲卫队率答应一声,领了竹简转身便走。
陈默这个杀字却将钱主簿等一干郡吏给吓了一跳,见陈默目光看来,连忙开始将卷宗分类。
“去粮库核对数量,让倉橼吏来见我。”陈默又将一份竹简写好,交给另一名亲卫道:“通知石庚队率,让他接管安邑尉,清点安邑县卫后,重新整编,若有不服命令者,杀!”
“喏!”
一封封太守诏令写好,被不断送出去,仓库、牢狱、城门、税赋、贼曹都有涉及,但相关的吏员却都在这里分类卷宗,根本没办法离开,一天的时间里,钱主簿带一众郡吏满头大汗的进行着卷宗分类,陈默却在一步步将整个郡府的权利抓在手中,根本没给这些郡吏想办法拖延或阻拦的机会。
查看卷宗,本就是为难这些人,河东郡的各项情况,陈默在游走各县的时候,基本已经弄清楚,这些郡吏没一个干净的,身后关系网更是错综复杂,几乎囊括了整个河东,连根拔起不可能,但该有的威慑和警告是不能少的。
至于这些郡吏,陈默也不准备杀,那些世家豪绅的很多脏事这些人手中都有证据,就算现在不动他们,以后如果陈默要用人,这些人给自己阴奉阳违的时候,那这些人还能拿出来用一用,到时候有理有据,也不是针对所有人,只是针对某一家,其他人也不敢反对,还能起到震慑和警示作用。
安邑的百姓、富户突然发现,衙署的运作效率比往日里快了不少,当天下午,陈默就将大部分因为抗税不交的罪犯释放,这些人无力偿还,而且很多是因为不识字,在某个契约上被人坑了,陈默一一断明,在这些人感恩戴德的道谢声中,陈默在民间的声望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提升了不少。
而钱主簿等涉案官吏对此却毫无所觉,依旧在不停的分类卷宗。
此外陈默又重新规范了各级官吏以及县卫的薪俸,之前没发的,补上,有领头贪污的,也被陈默下狱,查抄家产,总之一天的时间里,被陈默抄家的郡吏便有三十多人,包括牢头等。
其实很多百姓都不太清楚这些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但只要听说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查没家产,便会有很多人拍手称快。
为进一步提高自己在河东的人望,陈默还将一些罪孽比较重,也比较招人恨的拉出去游街。
总之一天的时间里,只是靠着这些手段,整个安邑军民对陈默的拥护就提升了不少,再加上卫家帮忙宣扬陈默的事迹,至少在安邑以及周边,陈默大公无私,公正廉明,爱民如子的形象就开始为人所接受。
一直到次日,钱主簿等人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来见陈默道:“使君,卷宗已经分类完毕,请使君过目。”
“都送去好生存放,以后再有卷宗,也按照这个法子存放,莫要再有失火之事发生了。”
“啊?”钱主簿等人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默道:“使君不用查看么?”
“不了,太多,封存好便是,诸位都累了一天一夜,且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陈默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众人笑道:“本官也要去休息了。”
“喏!”一群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责问,只能恭恭敬敬的将陈默送走。
“使君这是何意?”功曹茫然的看向众人。
“既往不咎,但不排除日后算账,我等头上,都悬了一把剑!”钱主簿想到之前卫觊所言,一脸苦涩道。
众人闻言,齐齐沉默。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规划
“属下原本要做的事情,如今使君都做完了,不知使君招属下前来还有何事?”满宠是陈默传令之后第三日回来的,郡吏屈服,卫家不能说投诚,但也算是托庇于陈默,再加上百姓归心,军权在握,大问题已经解决了,至于剩下的小问题,就算满宠不来,陈默手下的这些郡吏都做得到,他可不相信被陈默捏着把柄的这些郡吏现在还有胆量跟陈默闹。
“出任河东太守,监察吏治,各县县令,以前的事情只要不是天怒人怨,我都可既往不咎,但从此刻起,再有收受贿赂者,定要严惩。”陈默摊开一卷竹简认真道:“这是我思索的一些律法变更,伯宁于律法了熟于胸,这些条例只是稍作修改。”
“我大汉律法,其实并不差。”满宠看着陈默的这些经过更该的条例,皱眉思索道:“不过使君所改这些条例更适合郡府,若是地域再大,就不适合了,而且……”
陈默抬头,看向满宠道:“但说无妨。”
“权利不好掌控,而且容易把人人才撵走。”满宠叹了口气道。
陈默更改的这些条例,主要针对的是对官吏的监督以及惩处,条例本身没问题,事实上无论当年的秦律还是后来的大汉律法,本身并没有太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执行的过程。
不说在政令传达过程中出现的理解偏差,单就执行人本身也会存在种种可能,人性是自私的,这一点陈默已经见识过无数次,所以在这些更改的条令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单独建立一部,由陈默直接管理,平日则由满宠负责,专门负责监察政令在传递过程中的准确性以及官员有无贪赃枉法的问题。
这条条例本身来看,是没有问题的,理论上,只要主事人贤明,不会轻易被人误导,对吏治的整肃绝对有利,但却有两个问题。
第一,这一部耗钱,而且权利容易过大,一旦这里出了问题,那对官场简直是一场灾难,而另外一点,则是如今天下割裂之势已十分明朗,这天下有才者甚多,但能够德才兼备的绝对少有,陈默的这条条例有些不合时宜,容易把那些有才但有些劣性的人才撵走,但若削减其权利,则这一部就形同虚设。
如果陈默只是一郡太守的话,用这条条例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但那样一来,陈默几乎失去了与群雄角逐的资格。
陈默闻言点点头,他是准备建立一个健全的制度,来让整个河东正常高效运转,但只考虑了规则的契合,却还没有考虑这些问题。
看着陷入沉默的陈默,满宠也没再说,陈默是个聪明人,而且能接受意见就行,他最怕的不是陈默无能而是仗着自己的聪明目空一切,这样的人,早晚必败,至少眼下看来,陈默虽然有些方面还稍显稚嫩,但已经渐渐表现出一位明主的资质。
有谋略,对于君主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当然,懂的话更好,尤其是在目前陈默身边并没有一位出色谋士的情况下,陈默能一步步几乎没有任何疏漏的将河东握在自己手中,这份谋略已经不俗了。
但作为君主来说,最重要的是绝断的能力,这一点,在陈默身上反而最为明显,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会立刻开始执行,目的性极强,也可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对于君主来说,这份魄力却是他能走的更远的必要东西。
不错的武艺、箭术反而对陈默没什么用,作为一名主君,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绝不包括冲锋陷阵。
当然,弱点也有,比如过于看重政体而忽略了细节,但这并非陈默能力不足,一者陈默看的太远,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已经是在准备建立一个像大汉这样的完整政体,二者陈默太过年轻,虽然布局周详,但官场上的事还是稍显稚嫩一些。
但正因为陈默太过年轻,这反而是他的优势,他的时间还有很长,他能比别人走的更多。
“伯宁所言不错,是我疏忽了。”陈默看向满宠,认真道:“不过此事,我们也不能忽视,可先建一雏形,平日里负责探查敌情,但于内部秘密查探、搜集证据,但却没有揭发、判决之权。”
基本上在外看来,这一部就是对外收集情报的部队,但同时暗中收集各地官员贪腐的问题,但不能声张,更不能处决,将收集到的情报交给陈默就行了,此后的事情,他们就不会再处理了,哪怕陈默根据证据来查办,也不会有他们的事情和功劳,至少这些人的升迁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当然,如何防止这些人秘密跟官员勾结,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内部的制度,现在也是创一个雏形,等陈默的势力渐渐成型之后,这一部会慢慢被推到台前,以起到震慑官吏的作用。
“此事在下会去办,不知主公可曾想过此部唤何名?”对于陈默想出这种去掉爪牙的方法,满宠还是比较赞同的,这样可以让人觉得陈默高深莫测,多一重敬畏。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部,便名天网吧。”陈默看着满宠笑道。
满宠点点头,名字这东西,过得去便可,眼下两人商议的是未来对河内的规划和发展。
河东的官吏暂时不必大动,但郡府手中的几个要职却必须握在陈默手中,第一个就是郡丞,这个眼下只能由满宠担任,陈默身边暂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其实卫觊如果愿意出仕的话,他更合适,可惜卫觊不愿,就只能满宠来了。
此外就是督邮、功曹,其实满宠更适合为督邮,负责监管各县政务,但陈默如今手下就这些人,满宠在其他方面也在行,这次攻略河东,满宠在各县奔走,诸般事物应对自如,就算太守让他做都没问题,相比之下功曹就弱了许多。
“你觉得崔耿此人如何?”功曹好选,陈默让钟云做功曹,管理诸槽橼,但督邮方面,手下几员将领其实更适合打仗,但功曹之位,如今也需亲信来做。
“崔耿此人虽善战,然处事也颇为老练,使君若暂无合适人选,可使其暂代督邮之职。”满宠想了想道。
陈默手下这些将领都算是干将,打仗是没问题,但执政的话,鲍庚、典韦是肯定不行的,高顺更适合统兵,执政也能,但肯定容易得罪人。
剩下的余昇比较踏实、坚毅,能够完成陈默交代的事情,但不懂机变,为官有些为难。
“那便暂时让崔耿暂代督邮之位吧。”陈默笑着起身道:“至于其余郡务,便拜托伯宁了,若有事物,便派人于我说。”
“恭送使君!”满宠也不推脱,郡丞是他迄今为止做的最高的官职,虽然俸禄也只有六百石,但总算是官而非吏了,要在往年,这都是朝廷直接任命的,他都不一定有机会做,自然也想大展拳脚一番。
陈默离开了衙署,由石庚率领县卫,陈默则将典韦和自己的亲卫带走,接下来还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便是整顿军队,他除了带出来的两千司隶校尉部人马之外,还从各县募得六千兵马,又收降了六千黄巾,这加起来便是一万四千人马,如果再加上于夫罗的两千多精骑,陈默如今帐下实际兵力便有近一万七千兵马。
先帝建立西园八校之前,这个兵力几乎与洛阳的全部兵力相当了,他身为一郡太守,原本是没资格统领这么多军队的,战后应该上交或是遣散,但现在,陈默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以后还想谋划吞并并州,这些军队自然不能上交或是解散,当然,在对朝廷的战报中,这些军队是被遣散的,陈默如今名义上,依旧是手握两千兵马。
不过除了他带来的这两千精锐之外,再抛开匈奴兵马,剩下的,黄巾降军有一定战力,但绝对算不上强,而征募来的新军就毫无战力可言了,要想派的上用场,自然该聚集起来训练一番。
不过这次练兵,不能被朝廷发现,所以陈默准备将新军以及黄巾军带到积雷山附近,让高顺进行训练,陈默也会抽时间去看,但不会守在此处,他有另外一件事做,也是关乎着河东的民生问题。
这些时日游走各县时,陈默已经开始让人收集粪便进行烤干,等做成粪肥之后,陈默准备向全郡开始推广粪肥。
民以食为天,不说别的,光是养活这一万多兵马,除了加税之外,增加郡内亩产粮产是陈默目前最适合做的。
当然,其他方法也有,向外求购,跟卫家商议与各州通商,但在陈默看来,在自家地盘推广粪肥实现百姓增收,府库充实是长久之计,既然天下将乱,多囤粮绝对没错,年关已过,二月便是春耕的好时候,他必须在此之前,带领大家多做一些粪肥,只要今年的产量出来了,到时候不用他说,旁人自然会效仿。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朝廷急招
雷首山,新兵营。
最近刮起了南风,虽然陈默囤积粪肥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十多里,但依旧能够闻到随风飘荡过来的臭气。
高顺今日接到陈默召唤,练兵由大郎负责,带着一队亲卫来到陈默这边时,正看到陈默在指挥农夫将一桶桶新送来的粪便导出来,用火烤干。
在军营里还只是淡淡的臭,此时临近了,那铺天盖地涌过来的臭气,让人窒息,连忙接过手下递来的湿巾绑在脸上堵住口鼻。
“使君!”高顺下马,努力睁眼在人群中找到穿着一身短衣的陈默,现在的样子,倒是真像几分乡间农夫。
“高将军怎来此处!”陈默揉了揉眼角被熏出来的泪水,看着高顺笑道,大半张脸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
虽然他小时候就做这个,但这么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
“使君乃一郡之主,不思治国强兵,怎……”高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陈默这种行为,好好地太守不去当,反而跑来弄粪肥,这东西寻常老农也能做啊,何至于陈默一个太守亲自下场。
“你不懂,我幼年务农时,发现一些粪肥的改良方式,不同的配比,做出来的粪肥肥力是不同的。”陈默笑道:“现在大家制作粪肥就是简单地将粪水浇灌,一不小心还容易过量,但用我这法子,保证不会过量,今年先在官田之中试验,等收成下来之后,亩产能增三成,到时候再行推广,便不用我来亲自做了,如今大家都不会,所以费神些。”
高顺看着陈默,笑的有些僵硬:“将军幼时,兴趣当真独特。”
别人家孩子最多玩玩泥巴,你这却……
高顺不知该如何评价,不过若亩产真的能增产三成的话,那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至少税赋方面不用愁了。
“哪是兴趣,穷则变,变则通,你不想法改变,就得饿死,我吃过这苦,所以希望我治下百姓能过的好一些。”陈默摇了摇头,一边指点大家继续制作粪肥,一边问道:“新兵训练如何了?”
“苦练一月,初有成效。”高顺躬身道。
“点一校兵马,再派人传令那于夫罗带兵来此等候,我要回一趟安邑,安排诸事,回来后,我准备带他们去洛阳。”陈默沉声道:“我去洛阳期间,满宠待我行使郡务,你练兵之余,替我坐镇河东,巡视各县,另外白波贼也需注意,最近这些贼人不是太老实。”
正月开始,关东诸侯陆续开始起兵,董卓已经在伊阙关、函谷关布下重兵防守,陈默也被要求回洛阳。
陈默自然要回去一趟,云思和娟儿还待在洛阳,他此时若是响应关东诸侯,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们。
而且这次大战,关乎天下气运,陈默既然已经有了自立之心,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大义来说,自己应该站在天子这边,但之前臧洪派人传来书信,希望陈默能为讨伐董卓之事尽一份力,但如何抉择,陈默自行考虑。
所以,陈默准备先回一趟洛阳,不过当初带来的精锐,陈默可没准备带,不管跟谁打,他都没准备出力,而且最好不打,就算这两千新军,陈默也不想折损,最好能再从洛阳拉来一些人马财物还有人口。
河东是富郡,但若再往北,并州之地却是贫瘠,人丁稀薄,总之就是什么都缺,陈默要为以后做准备,钱粮人口那自然是什么时候都不够的。
“使君放心,末将立刻引兵北上,镇守临汾,却不知使君此番回洛阳,欲以何人为将?”高顺点点头,随即询问道。
陈默麾下将领,大郎和他被如今在雷首山练兵,倒是也能走一个,钟云和崔耿眼下已经颇有成效,眼下河东正在恢复民生,清点户籍之事也在严查,陈默能带走的人,恐怕也就典韦、余昇和鲍庚了,但这三人,不是太放心,而且也不够。
“新募的韩凯、白骠随军吧,正好凑足五名军司马。”陈默笑道。
这两人,正是卫觊给陈默推荐的人,当日卫觊设宴,此二人也在宴请之列,两人也算当地豪族,本身倒是有些能力,不过性格却是迥异,韩凯为人严肃,做事说话都是一丝不苟,白骠性情豪放,好勇斗狠,武艺却是不俗,陈默考教过后,欣然将二人收入帐下,只是目前还没有正式任命。
“末将这便去清点人马。”高顺领命一声,当下告辞道,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呆了,真不知道陈默这些日子如何能一直待在这地方的。
陈默目送高顺离开之后,又跟一众老农详述如何堆肥、制肥的方式后,嘱托他们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继续做,到春耕开始后,如何施放之后,方才上马往安邑而去。
在雷首山待了近一月时间,哪怕如今离开了,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一股味道,陈默在抵达安邑之后并未立刻去见满宠,而是让人烧水准备沐浴一番。
换了一身儒袍之后,陈默方才去了正堂去见满宠。
“使君此番是欲应诸侯之盟亦或是应天子之诏?”来到衙署大堂,满宠也没多废话,直奔主题,他最近很忙。
陈默定下的律法以及执行方案多少有些变更,又要在各县推广,这些时日为了能够让各项政令不至于被曲解或是过度解读,满宠可是亲自奔走众县查看,现在稍稍布上正轨,又到了农耕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
关东诸侯起兵,其实满宠是有些厌恶的,你就算要起兵,等到秋收之后不行?正是农忙的时候把壮丁都给拉走,可以预见今年冬天得死不少人,但这种事,满宠就算心中不满,也没办法去管。
“我已让高顺点两千新兵入司隶校尉部随我回洛阳,我离开期间,这河东诸事就拜托伯宁了。”陈默笑道。
“使君放心,宠在此侯使君归来。”满宠点头道。
对于陈默只带两千兵马去洛阳应付差事,满宠是很赞同的,关东诸侯虽然声势浩大,但董卓这边手握正统之名,其实严格来算,关东诸侯已经算造反了,而且河东位置太过重要,一旦河东加入关东诸侯联盟,那董卓第一个打的就是河东,若放之不管的话,陈默是有能力在第一时间掐断洛阳和长安之间的道路的,到时候,董卓就死定了。
所以这次陈默亲自率兵入洛阳,满宠是很赞成的,化解河东之围,又让河东有安心发展的时间,至于关东诸侯打来,河东这边地势有山脉河道相护,关东诸侯要打,不但绕路颇远,地形上,对方也吃亏,河东有了安稳发展的时机。
而且陈默将辛苦建立的基业交给他来管,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还是颇为感激的。
“此外,有一事还请使君留心。”满宠笑道。
“哦?”难得见满宠脸上露出笑容,陈默笑问道:“何事?”
“人才。”满宠想了想道:“使君若欲取并州,必先取太远、上党等地,此二郡乃并州富庶之地,也需足够忠于使君之人,此外并州紧邻河套、北临鲜卑,我军中无人善于骑战,亦少有擅与骑军作战之人。”
陈默闻言点点头,这两个问题对他来说,确实是头等大事,董卓麾下倒是有不少精擅骑战的将领,此番去洛阳,好好结交一番,看能不能拉来几个。
至于人才……陈默往日在太学院倒是有不少熟人,其中有真正能力,务实的也有,就算满宠不说,陈默这次去洛阳也准备将这些人拉来自己麾下。
“我会注意。”陈默点头起身道:“此番有些紧急,朝廷那边已经连发三道诏书传我,郡事还望伯宁多多费心。”
“使君!”满宠起身,认真的看着陈默道:“宠会让钟云去河.北一带接应,若事不可为,使君当早思脱身之策!”
“难得。”陈默本想笑,但看着满宠这副严肃的模样,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伯宁放心,我是比较惜命的,轻易不会涉险。”
“恭送使君!”满宠深深一礼道。
陈默带上了典韦、余昇、鲍庚、白骠、韩凯五人,径直策马赶到雷首山时,高顺已经为陈默点好了两千新军。
虽是新军,但高顺这次选的都是从昔日黄巾降兵中挑选出来的善战之士,那气势一看,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陈默让五将各自领一部人马随行,大郎则带着人一路跟着陈默,将陈默送到蒲板。
“回去吧。”陈默策马来到大郎身前,也有些感慨:“算起来,自中平年起到如今,你我是第一次分开,好好带兵,研读兵法,你说过的,以后要替我杀人,现在看来,要杀的不会少。”
“主公珍重。”大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陈默深深一礼:“义定不负主公重托,待主公回来之日,义愿为主公先锋,荡平天下!”
“慎言!”陈默拍了拍大郎的肩膀,随后狠狠地抱住他道:“趁我不在,讨个媳妇去,回来给你主持婚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