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育灵峰上
“你听说了吗?就是他把许夏师妹救回来的……”
“还听说他以刚踏足蜕凡的实力,打败了两个同境邪修呢……”
“长得还挺帅……”
“可惜了……”
……
黑暗中,一阵吵杂声吵醒了墨绝。
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身旁围着一群身穿彩云袍女生,其中一些正指着他评头论足。
有说鼻子好看的,有说嘴巴好看的……
还有些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可惜着什么。
更有甚者还伸出手在他腿上捏了几下。
“诸位师姐……”
墨绝羞红了脸,轻声说道,谁料刚开口那些女生便尖叫着跑开了。
墨绝不由得嘴角抽搐,一头雾水的他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清楚,那就不想了。
墨绝心头如此想着,想要坐起身来,伸出手来欲要掀开被子,刚一动作,一股剧痛便传遍全身。
就如同被无数利刃穿透了身子一般,墨绝双目圆睁,一时间他连动一下都不敢了。
‘我好像...一不小心把身体弄崩了...’
黑瞳墨绝的话语在他心间一闪而过,让墨绝简直欲哭无泪。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
墨绝强忍着剧痛,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每动一下都得缓好久,不是他不想躺着好好休息,只是他很是担心秦荡的安危,必须得亲眼确认一下才行。
墨绝扶着墙壁,缓慢向房门走去的时候,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育灵峰峰主,千彤从门外缓缓而入,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面纱,一双冷漠地眸子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似的,墨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在她身后,还有几名女弟子悄悄探出头来看着墨绝。
“剑峰弟子墨绝,见过峰主。”
墨绝自然是认得眼前这人的,当初拜入云剑宗之时曾听胡安平提起过,张子翼更是经常来育灵峰上讨要灵米,所以墨绝对这个育灵峰峰主记忆深刻。
“坐。”
千彤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那些女弟子们吓了一跳,连忙作鸟兽散跑远了。
墨绝闻言,只能慢悠悠地走回床边坐下,不知道为何,眼前之人尽管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墨绝还是下意识地按照对方的意思做了。
待墨绝做好之后,千彤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一道灵气挥出,萦绕在墨绝身上,似乎在帮他检查伤势,
片刻之后,千彤收起灵气,细长的柳眉深深皱起,连带着墨绝的心也揪了起来,犹豫着问道:“那个...峰主...我的伤...”
千彤微微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墨绝没有说话。
‘看来,不太乐观啊...’
墨绝心中暗道一声,不由得叹了口气。
此时,千彤忽然解开了面纱,这也是墨绝第一次见到这位峰主的真面目:细长的柳眉下是一双平淡似水的眼眸,秀挺的琼鼻,滴水樱桃般的嘴唇,一缕发丝从头上垂下,添了一番风情。美中不足的便是千彤的脸色,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
“好美...”
墨绝都看呆了,嘴里轻声呢喃道,随后心中疑惑顿起,好好的解面纱干嘛?
“张子翼,你到底要干嘛?别这样...宗主会杀了我的!”
很快,墨绝就知道了原因,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哭腔。
张子翼从门外沉这一张脸走了进来,身上还挂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定睛一看,却是丹峰峰主席佐。
这位在云剑宗德高望重的老者此刻正抱着张子翼的大腿,不断地求饶着,后者却只当他不存在,理都没理一下。
墨绝见到张子翼走进来,缓缓站起身来,恭敬地唤道:“师尊...”
张子翼双眼一瞪:“闭嘴,我没你这样的师尊...啊呸,都被你气糊涂了,我没你这样的徒弟。你说说你,出去一趟就弄了个重伤回来,一般的重伤也就算了,你还弄个经脉断裂。吓唬我这个老人家好玩是不是?我说你....”
张子翼这一开口,就指着墨绝数落个不停,席佐都看呆了:“有你这么数落徒弟的吗?就不怕人家跑了?”
张子翼被席佐这么一打岔,情绪都不连贯了,无奈地白了后者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墨绝则是苦笑了一下,自家师尊就是这样,一般等张子翼说得累了,就会停下来。在剑峰上待了好几年,墨绝早就习惯了。
从张子翼走进来的时候,千彤的视线便一直集中在他的身上,一双平静似水的眸子此刻也有了波澜,待到张子翼停顿下来,气呼呼地不说话之时,千彤站起身来,走到张子翼身前,轻声唤道:“子翼...你这弟子...冻伤无碍...只是这经脉....”
一旁的席佐和墨绝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因为确实很难接受:一个冰山美人对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眼波流转,含情脉脉,温柔似水地说着话所带来的反差感。
席佐抱着张子翼大腿的手也松了开来,口中呢喃道:“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听过这妮子说过的最多的话,没有之一!”
墨绝张大了嘴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不停地来回扫视两人。
千彤嘴里说着话,身躯却不断向张子翼靠近,似乎是想靠在张子翼身上。
饶是张子翼脸皮这般厚的人物,都不禁老脸一红,轻轻推开千彤,轻咳两声说道:“咳咳...这次就先不说你了,给为师好好躺着养伤!”
说着,他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墨绝,补充道:“把这个吃了。”
墨绝接过玉瓶,疑惑地问道:“师尊,这是什么?”
张子翼还没回答,席佐脸色一变,直直扑上前来想要抢夺墨绝手中的玉瓶,口中说道:“张子翼!你不能这样!宗主真的会杀了我的!”
张子翼将席佐死死按在地上,对着墨绝厉声喝道:“愣着作甚?快吃了它!”
就在墨绝愣神之际,一阵香风拂过,随后他便感觉嘴巴被人强行捏开,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团药液流进墨绝的肚子中,再去看手中玉瓶,只见瓶口不知何时被人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然后墨绝就眼前一黑,向后倒在床上,人事不知了。
待墨绝昏迷过去后,张子翼松开了按着席佐的手,嘴里满不在乎地说道:“行了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知道这塑脉丹药力如何罢了。”
闻言,席佐嘿嘿一笑,从地上爬起身来,说道:“嘿嘿,张老头,人艰不拆啊。”
张子翼无语地摆了摆手:“好了,别说废话了,赶紧炼化药力,不然我师弟来了就晚了。那个...啊彤你也帮我一下。”
千彤闻言,眼睛一亮,欣喜地应道:“嗯,都听你的。”
看着千彤满带笑意地脸庞,张子翼就是一阵头疼。
此时墨绝身上一道道血丝从皮肤中溢出,四周的灵气开始往这间小屋子涌来,药力发作了!
张子翼心中暗道,连忙盘膝坐下,牵引灵气帮墨绝梳理身体,一旁的千彤和席佐也是这般。
三位峰主同时帮墨绝疗伤,说出去估计得惊掉云剑宗一群人的下巴。
随着时间推移,四周被引动的灵气越来越多,在房子上空形成一个灵气漩涡,朝着墨绝涌来,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第一个到来的便是执剑峰峰主,叶醉缘。
这位执剑峰峰主从天际之上御剑而来,脸色平静,白衣甚雪,一副飘然若仙的样子,谁能想到背地里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主。
“你们这是在作甚,扰乱宗门灵气可是大忌。”
叶醉缘刚落在门前,便大声喝道,要知道云剑宗可是由六座漂浮在高空之上的山峰组成的,全仰仗阵法才造就了这般仙家景象。
扰乱了灵气是小事,万一扰乱了阵法运行,后果不堪设想,平常弟子破境都是另寻一处才突破的,所以叶醉缘才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只是屋中三人注意力全在墨绝身上,理都没理他一下。
叶醉缘额上青筋爆出,显然怒极,一股气势从他身体中传出,四周的空气都凝重了不少,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竟是打算强行打断屋中三人的动作。
正要出手之际,顶着黑眼圈的白浩从天际之上飞下,将叶醉缘拦了下来,后者楞了一下,随后收起气势,恭敬地行了一礼:“宗主。”
白浩对着叶醉缘微微点点头,便算是回应了,然后沉这一张脸朝着屋中喝道:“师兄,你把我镇宗之宝弄哪去了?”
屋中,席佐听到白浩的话,慌了一下,没想到白浩来得如此之快,手中牵引的灵气顿了一下。
随着席佐的动作,天际之上的灵气漩涡稳定性被破坏,顿时有了溃散的迹象。
云剑宗上的灵气十有**被牵引过来,此时若是溃散,极有可能导致育灵峰上的阵法崩溃,从而坠落在地面上。
纵使心中怒气万分,白浩与叶醉缘还是出手帮忙稳定灵气漩涡。
此时,执事峰峰主卫易也赶了过来探查情况,见到如此场景也是加入了稳定灵气的行列。
至此,云剑宗六峰之主都出现在育灵峰之上。
第六十一章 质问
在白浩六人的努力下,灵气重归平静。
墨绝身上渗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少,修为也在不断提高。
张子翼几人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按几个人的实力来说,平息这股动荡的灵气本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事,但要顾及到墨绝的话,显然有些吃力了。
几天前,因为发现墨绝二人灵兵留在了剑峰上,张子翼便唤胡安平给二人送去,没想到却是将身受重伤的二人带了回来。
秦荡还好一些,就是强行催动秘法所造成的反噬,修养几天就好了。
而墨绝就要严重多了,强行破境之后,又驱使他那未知的力量与人战斗,回来时昏迷不醒,身上经脉更是没一条完整的。
就连张子翼也拿墨绝的伤势毫无办法,只能送到育灵峰上,每日用灵草熬成药液,再加上张子翼从丹峰讨来的丹药才勉强吊住一条命。
此时见墨绝情况有所好转,张子翼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一点,不过现在正值紧要关头,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张子翼连忙集中精神,牵引着灵气与塑脉丹的药力滋补着墨绝的身体。
不久后,药力尽散,墨绝的修为也停留在蜕凡中期,仅差一步便踏足后期的程度。
张子翼等人收起手来,天际之上的灵气漩涡随之消散,失去牵引的灵气重归天地之间。
墨绝身体中断裂的经脉尽数修补完成,苍白无比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
经脉,本就是修士的重中之重,终于帮助墨绝炼化完药力的张子翼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等张子翼缓过劲来,白浩便带着叶醉缘满脸怒气地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脸冷淡的卫易。
席佐见他二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连忙跑到张子翼身后躲了起来。
一旁的千彤带好面纱,走到张子翼身旁静静地看着白浩,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就是帮着张子翼的意思。
“张子翼!你是不是把塑脉丹给你徒弟吃了?!”
刚走进来,白浩就大声朝着质问道,虽是质问,但语气十分坚定,刚刚那么大动静,傻子也猜到答案了。
张子翼闻言,无所谓地回道:“是又如何?你把我徒弟弄那鬼地方去,不用负责吗?”
“你……”
白浩一时哑口无言,这张子翼摆明了就是一副无赖的样子,偏偏自己还拿他没办法。
可张子翼没打算放过白浩,反过来质问道:
“我还没说你呢,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狗屁洪寿城有问题?你还派我徒弟去?”
此话一出,白浩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僵住了。
事实上,就如同张子翼口中说的一般,白浩是知道洪寿城有问题的,派出去的执事死在那的远远不止一两个。
正想派人去调查一下的时候,墨绝和秦荡两人就撞上来了,所以白浩就顺水推舟让二人去了。
只是这话显然是不能对张子翼说的,鬼知道说了之后张子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白浩心中想着怎么蒙混过关的时候,张子翼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呵,说不出话来了?那好,秦荡又是怎么回事?蜕凡境?梦界秘法?你挖墙脚挖到我头上来了?”
白浩心中一惊,秦荡在洪寿城中用过梦界秘法这事,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而白浩恰好不在其中。
这事其实也怪不得白浩,只是那天因为失眠,四处闲逛之时,遇到了尝试破境的秦荡,在他突破之后,心血来潮教导了秦荡一下。
“就只是一下下,师兄你可要信我!”
白浩信誓旦旦地说道,只是房中其余五人都保持着怀疑的神色。
张子翼更是直接吼道:“骗鬼呢你?一下下,你就能把独家秘法教导出去?你就说吧,梦决是不是也教了。”
白浩尴尬地笑了笑:“是……”
席佐四人闻言,用很是古怪的眼神看着白浩,而后者在这种眼神中只读取到一个信息: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宗主……
于是这位云剑宗宗主更加尴尬了,倒是张子翼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了。
“这事确实是我理亏在先,塑脉丹之事就不与你计较了,至于秦荡嘛,就归于我门下吧。”
白浩扔下一句话后,带着叶醉缘落荒而逃,这场兴师问罪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张子翼闻言,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口中喊着:“什么就归于你门下了?问过我意见了吗?”
千彤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天亮口气,摇了摇头后,走出了房间。
云峰上,
好不容易才把张子翼打发走的白浩呼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的黑眼圈好像又大了一圈。
不过想想,收了秦荡这个徒弟,好像还挺值的.....
值个鬼啊!
明明秦荡修炼的功法、秘法都是他教的,而且剑宫每代两名弟子,其中一人继承云剑宗,这不是传统吗?
按照张子翼的性格,就算不提出来,秦荡早晚都是他徒弟。
这么一想,张子翼什么都没付出,反而白浩搭上了一枚珍贵的丹药。
“还是师兄套路深啊...”
想到这里,白浩惆怅地望着天际呢喃道。
待到张子翼走远,沉默着的叶醉缘才上前问白浩道:“宗主,张子翼触犯宗规,就这般放过他?是不是太过纵容了...”
白浩回头看了一眼叶醉缘,轻声说道:“那丹,本来就是要给他用的,只是我这师兄天性倔强。”
叶醉缘闻言,沉默了片刻,犹豫着说道:“宗主,恕我直言,张子翼的实力已经不适合当剑峰之主了,应该由他那徒弟...”
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浩打断了:“此事休要再提,一切待六峰大比之后再议。”
“是。”
叶醉缘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白浩顿感无趣,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回去吧,我也乏了。”
说罢,便不再去管叶醉缘,径直走回了白玉大殿中。
叶醉缘沉默着看着白浩走进了大殿,随后微微叹了口气,御剑飞走了。
墨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时分。
小屋之中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墨绝揉着头从床上坐起,嘴里呢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百日之时,千彤将丹药强行塞到他嘴里的时候,那会墨绝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一股寒风从窗外吹进房中,卷起一片尘埃,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点点白光,竟还有些好看。
“等等...怎么...”
墨绝发现不对劲了,平常肉眼不可见的尘埃此刻在他眼中清晰无比,甚至还能看到尘埃在半空之中随着风流动的痕迹。
刚醒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此刻一阵吵杂声传入墨绝耳朵,感觉就和初次修炼那天一般,周遭的任意声音在他耳朵里,都是清晰可闻。
不过这次好像更加夸张,就连一片落叶落在地面上那细小的声音墨绝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带来的后果,在墨绝痛苦的表情上便能看出一二,庞大的声响让他头痛欲裂,只能死死捂着耳朵,期望这样能舒服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绝脑袋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思绪一片空白,一道鲜红从他的耳朵中流出,顺着墨绝的手掌流下。
“小子,别捂了,没事了...”
一道声音传来,墨绝楞了一下,只因这声音轻声细语的,与之前截然相反。
墨绝微微睁开眼睛,只见胡安平站在房中,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而身旁四周,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屏障,也是这道屏障,隔绝了所有声音。
墨绝将信将疑地将手放下,果真如胡安平所说,再也没有那股嘈杂的声音了,这才低声唤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胡安平没好气地在墨绝头上敲了一下,抱怨道: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嗯?不就下山一趟吗,结果要不是我去的早,你们两就死在那了...”
墨绝这才知道,原来是胡安平救了自己,不由得感激地看向对方。
后者没有理会墨绝,似乎想将心中苦闷全部倒出来,继续说着:“秦荡还好一些,你倒好,整了个经脉断裂,知不知道我和老头为了这事,酒都没心情喝了...”
在胡安平口中,墨绝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包括张子翼为了自己不惜挪用宗门宝物之事,心中一时愧疚无比,低垂着头道歉道:“师兄,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只是塑脉丹的事,师尊他...”
胡安平双眼一瞪,打断道:“这你别管,吃了就是吃了,他们又不能让你再吐出来,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说着,胡安平眯着眼睛停顿了下来,一副卖关子的模样。
墨绝也没注意到,反而担心地说道:“代价?什么代价?难道他们对师尊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胡安平看着墨绝焦急的神情,嘿嘿一笑:“嘿,代价就是...秦荡成了宗主亲传。”
第六十二章 蜕凡中期
墨绝脸上的神情僵住了,心中念头急转:
秦荡怎么就成了宗主亲传了?师尊怎么会同意?可胡安平笑眯眯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一堆疑问萦绕在墨绝脑海中,一时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胡安平看见墨绝目瞪口呆的样子,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开口解释道:
“你也别在意,毕竟这是早晚的事情。从祖师那一代开始,宗主都事出自剑峰,无一例外。这已经是云剑宗上默认的规则了。”
墨绝闻言,实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惊讶地问道:“可是师兄,我们剑峰不是还有两名正式弟子吗?怎么..”
“就你小子话多,师兄和师姐都不愿意,宗主也从来没提过这事,毕竟宗主寿元还长着呢,提这事实在是过于早了,行了行了,不说这个,说说你的问题。”
胡安平说着,见墨绝还想继续问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件事涉及太广,他可不能说太多。
墨绝没有留意到胡安平话语间的慌乱,疑惑地问道:“我的问题?什么问题?”
墨绝醒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剧痛,也没有虚弱的感觉,除了刚才那股嘈杂声之外,其他地方都和平常一样,。
胡安平走到床边坐下,缓缓说道:
“你现在已经蜕凡中期了,而且还有药力没有炼化完毕,被老头他们联手封存在你的身体中。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觉醒了灵识,就连文轩都还没觉醒呢。”
听闻胡安平的话,墨绝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蜕凡境了,只是这灵识...
“师兄,灵识为何物?”
他倒是知道灵觉,只是灵识却完全没听说过,不由得开口问道。
胡安平早就料到墨绝会这么问,便开口解释道:“这灵识,便是修士的第三只眼睛,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很多肉眼不可见之物,都能用灵识探查到,噢,换句话说,就是那你灵觉的进阶版。”
被胡安平这么一说,墨绝总算明白过来灵识的作用,随后想到,那股嘈杂声是不是就是这灵识的作用。
果不其然,胡安平紧接着解开了墨绝的疑惑:“刚才你是因为刚觉醒灵识,没有做好充足准备,才会这般的。你小子还算好的了,锻体期便觉醒灵觉提前适应...”
以往墨绝也曾在张子翼口中了解过,这灵觉不是每个锻体修士都能拥有的,只有以气锻体的修士才有机会觉醒,仅仅只是有机会而已。
“不过,现在的你还不能习惯,师兄便助你一把。”
胡安平说罢,操纵着屏障缩小,最终附在墨绝的耳朵上。
做完这一切后,胡安平笑道:“好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刚才的情况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充满着怒气的话语:
“胡安平,你干嘛呢?就不能让伤者好好休息吗?”
墨绝抬头望去,一位明媚皓齿的女子站在门口处,目光不善地看着胡安平。
见到来人的模样后,胡安平脸色一僵:“焦钰?你怎么来了?”
名为焦钰的女子闻言,走进房中,将手中提着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说道:“师尊让我来照顾这位师弟,倒是你,没事来我育灵峰上作甚?”
说话间,焦钰一直目光不善地盯着胡安平,墨绝不由得在心中嘀咕,这二人应该是有什么过节吧...
胡安平一听,不乐意了:“怎么,你育灵峰还不让来么?我还不想来呢。”
“你!”
转眼间两人就变得针锋相对,看这架势似乎下一刻就会打起来似的。
墨绝一脸懵逼地看着二人,犹豫着开口劝道:“师兄师姐....”
“闭嘴!”
话刚说到一半,两人就异口同声地朝墨绝吼道,后者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掺和这事比较好。
两人互相盯了好一会,胡安平才扭头对着墨绝说道:“师弟,师兄懒得和这女子一般计较,就先回去了,明天记得回剑峰,师尊有事要交代与你。”
说罢,便站起身来,在焦钰得意洋洋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间。
待胡安平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焦钰对着墨绝微微一笑,说道:“师弟,快来吃些东西吧,想来你一定是饿了吧?”
说话间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与刚才大相径庭,墨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应了一声:“哦。”
焦钰在墨绝吃完饭后就走了,按她的说法,墨绝还要在育灵峰上待几天,以免出现什么状况。
其实墨绝是理解的,张子翼现在只有蜕凡圆满的修为,万一要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只有胡安平一人是应付不过来的,育灵峰上起码还有一个与张子翼不清不楚的千彤在。
此刻墨绝正躺在床上,盯着窗户外发呆,如果说是平常的话,墨绝应该是在修炼的,只是他自己糊里糊涂地突破的蜕凡,《气锻解》上也只是说到锻体圆满就没了。
想到此处,墨绝幽幽地叹了口气,以往每晚都在修炼,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还真有点不太习惯的感觉。
墨绝将右手伸出,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只见手心上的脉锁印记,原本应该有三道锁链缠绕在其上的,如今却只有两根了,也就是说脉锁其实已经解开了一道,但墨绝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变化。
不管是被封印的记忆,还是那股神秘的寒意,墨绝此刻都没有丝毫头绪,甚至都不知道第一道脉锁是怎么解开的。
为何自己十岁之前没有任何记忆,那王伯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另一个自己口中的现实又是什么?我为什么会选择逃避?....
墨绝就在这般紊乱的思绪中,一直想到了天亮。
天际之上的黑暗被一缕阳光破开,这是旭日在向世间宣布自己的到来。
墨绝躺在床上,发丝凌乱,双眼无神,直到阳光照射在他脸上才回过神来。
“天亮了吗?”
墨绝呢喃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发丝,走出房门朝着剑峰而去。
由于是清晨时分,墨绝走在育灵峰上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入目间只有一片片灵田,里面郁郁葱葱地种满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在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房屋屹立在地面上,几名育灵峰女弟子从其中走出,往田野而去,俨然一副山村景象。
昨晚胡安平临走前,专门嘱咐墨绝,让他今日回剑峰一趟,说是师尊有事交代。
由于当时胡安平和焦钰的对话,导致气氛有些尴尬,墨绝没有注意到前者脸上的凝重。
此刻想起来,墨绝心中也是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胡安平露出那样的神情。
就这样,心绪不定的墨绝一路走到了连接剑峰的铁链前,路上也曾遇到几名育灵峰弟子,不过沉浸在思绪中的墨绝没有发现对方。
那几名育灵峰弟子见到墨绝,均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昨日育灵峰上五名峰主聚集在墨绝房前,宗主都来了,这件事昨天傍晚就传开了。一起传开的,还有剑峰弟子秦荡成为宗主亲传的消息。
整个云剑宗一片哗然,盯着这个位置的弟子不知凡几,突然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拿走了,甚至还有些弟子打算找宗主理论呢。
不过,这些墨绝并不知情,思绪飘散的他正双目无神地走在铁链上,丝毫不担心会不会掉下去。
这条铁链对墨绝来说,早已经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问题,可这次出现了意外。
就在墨绝低垂着头,思考诸多疑问的时候,铁链另一头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少女。
少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准确来说,是挪动着,一双眼睛因为害怕的缘故微微眯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离她不远的墨绝。
结果互不相知的两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啊!!!”
少女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从铁链上摔落下去,眼看着便要香消玉殒,从思绪中惊醒的墨绝连忙俯下身去抓住少女的手。
第六十三章 师姐:萧芙
入手间一片冰凉,少女清泉般的眼眸此刻净是慌张,墨绝手中使力的同时,口中说道:“这位师……姑娘你别害怕,我这就拉你上来。”
墨绝原本想唤作师姐的,结果发现对方身上穿着的并非彩云袍,这才改口道。
费了很大劲,墨绝才把少女拉上来,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按理说这铁链平常极少有人通行,而且范围是足够两人同行的,就算相对而行,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墨绝才没有留意对面是否有人。
想到此处,墨绝朝着少女笑了笑,说道:“姑娘,实在抱歉,是我太不小心了。”
少女此时正坐在铁链上,有些后怕地看了看下方的云层。听到墨绝的话,脸上升起红晕,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没关系……”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也没留意到迎面走来的墨绝,自然也不会怪罪于他。
见少女并没有追责的意思,墨绝松了口气,说道“姑娘年纪轻轻,便已是淬血修为,当真是天资过人。不过这铁链上,时常有狂风吹拂,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刚才拉少女上来之时,墨绝就发现眼前这十六七岁的少女,修为乃是淬血境,天资过人也不是墨绝随口说说的。
不过后面那句,墨绝也没有吓唬她。
在这铁链上确实偶尔会有狂风掠过,那时铁链晃动的很是厉害,就连墨绝也好几次差点掉下去,所以才开口提醒道。
少女闻言,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低下头回墨绝道:“嗯……”
声音极小,若不是墨绝已经到了蜕凡境,恐怕都听不清楚。
见少女好像有些怕生的样子,墨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个……我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姑娘你记得诸事小心。”
说罢,墨绝绕过少女往剑峰走去。
少女转过身来,凝望着墨绝的身影,轻声说道:“我……叫潘蓁蓁,你……呢?”
一股微风吹过扬起少女的发丝,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反而又重了一些,一双清泉般的眼眸,此刻也泛起了涟漪。
连说出的话语都如同它的主人一般,轻柔却不引人注目。
墨绝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着,消失在少女的视线中。
兴许是少女的声音太小,墨绝没有听到。
微风停歇,长长的发丝遮盖住了少女的眼眸,它的主人却没有拨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剑峰前,
墨绝缓缓从铁链上走出,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他在想,往常剑峰去往育灵峰的这条路,除了范文轩和秦荡,就只剩下他会走了。
那个少女又是为何会出现在那呢?
有的时候好像听到她说了什么,可是没听清楚啊……
还好刚刚拉住了……
想到这里,墨绝捏了一把冷汗,后怕不已,毕竟差点闹出一条人命,不禁呢喃道:“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墨绝心跳都慢了半拍,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范文轩抱着双臂,一脸淡漠地站在他身后。
“文轩!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虽然听声音墨绝都已经猜到是范文轩了,但后者那张脸实在太有威慑性了。
其实范文轩的脸算不上阴森,属于正常范围。
只是因为以前的刺客身份,走动时下意识地便会放轻脚步调整气息,再搭配上他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
曾经秦荡也试过一次,硬生生吓哭了,好几个月没和范文轩说话。
“走吧。”
听着墨绝的咆哮,范文轩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惜字如金地说道。
随后便朝剑峰上走去,看都没看墨绝一眼。
对于范文轩这种行为,墨绝早就已经习惯了,抱怨完之后便跟着范文轩走上了剑峰。
依旧是那个庭院外,墨绝站在门口处,竟产生了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洪寿城之行,也才过去了几天,现在那些活死人的身影还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铺天盖地的黑色阴风,还有顾芷毫不犹豫的狠厉面容,一整座城市都是活死人的那种震撼。
再看看这小庭院:安静,祥和,一股微风吹过,还会带来一丝青草香。
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除了偶尔会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之外,比如说秦荡。
“明明是你咬了我一口,还要我道歉?许夏,你讲不讲道理的?”
秦荡的声音,隔着老远墨绝都听到了,成功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正欲回头询问范文轩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背着他的刀走进了山林中。墨绝微微摇了摇头,推开了庭院的大门。
刚进庭院,墨绝就看到一脸悲愤的秦荡在和许夏争论着。
说是争论,其实就是秦荡一直在说,然后许夏在一旁静静地听,顺便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两人看到墨绝便停下来了,秦荡一脸兴奋地跑到墨绝跟前,说道:“太好了墨绝,我就知道你没事……”
话还没说完,秦荡就被许夏一把推开,踉跄着退了几步。
“你……”
“你什么你?嗯?”
秦荡气不过,正想说着什么,却被许夏双眼一瞪,又焉了下去。
墨绝嘴角含笑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终于有人制得住秦荡这小子了……
自打墨绝认识秦荡开始,这小子就一直无法无天的,范文轩也不管,墨绝就别说了,压根管不住。
秦荡焉了下去之后,许夏站在墨绝身前,用手捋了捋发丝,说道:“墨绝,哦不,现在该叫你师兄啦!那天…谢谢你救了我啊。”
洪寿城中,许夏虽然被顾芷控制住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可以说她是整个云剑宗里,最了解墨绝为何会经脉断裂的人了,但不管别人怎么问,许夏就是不说,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墨绝自然也是清楚许夏说的意思,笑道:“客气了,许夏师妹!”
许夏闻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墨绝师兄真是个好人……你看看你,同样是做师兄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许夏后半句话是对着秦荡说的,态度与和墨绝说的时候判若两人。
秦荡简直欲哭无泪,说道:“至于吗?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
许夏闻言,小嘴一嘟:“师兄~他欺负我...”
见许夏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秦荡都惊呆了,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该委屈的不应该是他吗?
“行了行了,许夏你就别逗秦荡了。”
墨绝见两人耍宝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走到秦荡身前,继续说道:“秦荡,恭喜你了”
此时的秦荡正一脸愤然地看着许夏,听见墨绝的话,楞了一下:“恭喜?恭喜什么?”
墨绝也楞了,这么大的事情秦荡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脸上疑惑的神情又不似作伪,便问道:“你成了宗主亲传这事全云剑宗都知道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怎么会!那师尊呢?知不知道?”
秦荡闻言,惊了!失声叫道,在墨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张子翼也知道之后,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嘴里不断念叨:“完了完了...”
墨绝本来以为,秦荡是知道这事的,没料到云剑宗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当事人居然不知道...
此时墨绝看到张子翼从房间中走出,便大声唤道:“师尊!”
秦荡一听,条件反射般地站得笔直,转过身来怯生生地唤道:“师尊...”
张子翼还没回话,一个女子便从他身后走出,笑道:“老头子,这就是你说的两个师弟吗?我看看...”
说着,女子绕着墨绝两个转起圈来,一边打量还一边评价道:“哟,身板不错,就是瘦了些,是不是老头子让你饿着了?”
因为女子身上穿着彩云袍,所以墨绝二人虽然尴尬无比,也就任由对方打量了,墨绝还注意到,女子身上的云彩是青色的。而云彩的颜色是与境界挂钩的,可见女子的修为也不是墨绝可以反抗的存在。
按理说,墨绝和秦荡已然蜕凡,理应换上黄云袍,只是他两都还没去换,所以身上穿着的还是赤云袍。
张子翼并没有阻拦女子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不过从嘴角扬起的一抹微笑能看出来,此刻这老头子心情还不错。
在尴尬的气氛中,女子终于结算了这次为师许久的打量,笑道:“两位师弟好,初次见面,我叫萧芙,是你们师姐哦。”
闻言,墨绝心中一惊,早就听说剑峰之上还有两名正式弟子,但在剑峰之上待了这么久了,连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墨绝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胡安平骗他的,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了。
不过和墨绝想象中那种成熟稳重的仙长形象不一样的是,这师姐和张子翼一样,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股不靠谱的气息,让墨绝怀疑这是不是剑峰一脉相承的气质了。
这一刻,他对未来的自己充满了担忧。
第六十四章 选择
在张子翼的肯定下,墨绝好不容易才接受眼前这个女子是自己师姐的事实,行了一礼唤道:“师弟墨绝,见过师姐。”
萧芙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墨绝的肩膀,笑道:“嗯嗯,不错,挺乖。终于来了新玩具...师弟,师姐很是欣慰,拿着,这是师姐送你的见面礼。”
师弟是假,玩具才是真的吧...
墨绝心中暗暗吐槽道,但还是从萧芙手中接过了一枚玉符。
入手间,一股清凉传来,连心绪也平稳了不少,墨绝隐隐约约感觉有些熟悉,不由得放在眼前自己打量。
玉符通体青绿,在阳光下散发着点点微光,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不寻常之处了。
萧芙刚把玉符交给秦荡,扭头就看见墨绝仔细打量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师弟可是认识此物?这可是清心玉,师姐当年也是运气好才碰上一块比较大的,试想师弟也不大可能...”
墨绝听到清心玉的时候便明白熟悉感到底从哪里的了,从脖子上扯下白衣仙长送的清心玉,与萧芙送的这块一对比,果真一模一样。
只不过就是萧芙送的要小了一些,只有白衣仙长那块一半大小。。
只是墨绝没留意到,在他拿出清心玉的时候,萧芙脸色猛地就沉了下来,随后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墨绝的衣领,吼道:“你这小子,清心玉哪来的?他居然把老娘送的东西给送人!”
墨绝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手中的清心玉差点掉在了地上,只能怯生生地唤道:“师姐...”
萧芙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墨绝,歉意十足地说道:“抱歉抱歉,师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玉佩哪来的呢?”
虽然说话的时候,萧芙是笑眯眯的样子,但眼中的冷意分明实在说:你小子要是敢不告诉我,就给你好看...
墨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将白衣仙长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唯恐说慢了,便会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似的。
萧芙听完,眼中冷意更甚几分,嘴里呢喃道:“好你个连城,我精心准备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
“师姐,这连城便是那白衣仙长吗?”
墨绝拜入云剑宗以来,便一直在查探白衣仙长的消息,然而他的线索太少了,几年过去什么都没查到,此刻好不容易碰到萧芙这个知情的人,难免有些兴奋。
萧芙虽然心中愤恨,但也明白这不能怪墨绝,微微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是啊,送你清心玉的人,就叫连城,也是你们的大师兄。对了师弟,你在来的路上可有遇见什么人?”
萧芙突然话锋一转,问起墨绝来。
什么人?
墨绝抬头望了望天空,脑中仔细回想,一抹淡黄色的声影浮现在他心中:“没有啊,在路上师弟我就遇见一名少女,其余的就没有了。”
萧芙双眼一亮:“就是她了,那妮子是师姐新收的徒弟,正过师门试炼呢,反正这清心玉师弟你不需要,便帮师姐转交于她吧。”
果真是不靠谱啊...
墨绝心中不由得冒出这个念头,回想了一下少女在铁链之上差点香消玉殒,而她的师尊此刻就站在他眼前,丝毫没有担忧的神色。
原本以为萧芙突然这般询问,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竟是如此,连拜师礼都要让他转交,一时间墨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张子翼带着秦荡走到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秦荡的脸色从沮丧变成欣喜,最后又暗淡下来。
片刻后,张子翼走到墨绝身旁说道:“跟我走。”
墨绝这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再去看萧芙的时候,对方已经带着秦荡走出了庭院,不知去往何处。
“是。”
不过此刻也不是深究这个得时候,墨绝应了一声,跟着张子翼走上了通往山顶的小道。
草庐中,墨绝随着张子翼恭恭敬敬地给祖师画像续上了香火。
一路上张子翼都没有说话,让墨绝有些不习惯。
“你已突破蜕凡,为师理应教导你功法,但我剑宫一脉,不比寻常门派。”
张子翼背着手,双眼凝视着墨绝说道:
“如今为师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由为师直接教导功法,但不一定适合你,二是由你自己去寻剑宫传承,但危险重重,你如何选择?”
张子翼没打算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便给墨绝出了一个难题。
见自家师尊一脸凝重的样子,墨绝知道马虎不得,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请问师尊,剑宫传承所在何处?”
“妖森深处。”
张子翼似乎早就料到墨绝会有这么一问,瞬间就给出了答案。
墨绝听到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妖森的名号他是知道的,说是森林,不如说是一片山脉,里面生存着许多大妖,让如今的墨绝去往妖森深处,无疑是让他去死。
张子翼也看出了墨绝的担忧,开口说道:“为师会给你遮掩气息的宝物,不知你敢不敢去?”
墨绝闻言,沉默了下来,心中不断思虑着:
以张子翼的个性,是万万不可能让他白白送死的,也就是说这剑宫的传承是极为珍贵的存在,甚至不惜让他以身犯险。
至于为何会给他选择的机会,恐怕是张子翼心中也在纠结不定,所以干脆让墨绝自己来选了。
念及此处,墨绝心中有了决断,说道:“弟子愿往妖森,还望师尊指点一二。”
虽说墨绝已经做了决定,但是心里依旧没底,只能寄望于张子翼口中的宝物了。
张子翼听完墨绝的话,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像是欣慰,又像是惋惜,从怀中拿出一枚戒指交给墨绝,缓缓说道:“为师曾说过,待你等蜕凡,便送你们一枚储物戒,人老了,记性差了,几乎都要忘却这事了。遮盖气息的宝物为师便放在里面,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
墨绝接过储物戒,却不知如何开启,正欲询问张子翼的时候,却发现后者并没有停下话语的意思,只能先带在手上,等张子翼说完再问。
“有些事,也是时候和你说一说了,你可知这云剑宗为何弟子这般稀少?我告诉你,全死在妖兽手上了。每隔数百年,妖森中的那些畜生便会跑出来祸害人间,如今距离上次妖森暴动已经过去两百余年,此行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张子翼口中说着,思绪却飘散四方,现在倒更像是他在追忆往事了:“想当初我刚入剑宫之时,剑峰上千名弟子,剑峰一出,天下均为之动容。可如今,寿元耗尽的,死于妖兽之手的,不计其数。最终只剩下我一个老头孤苦伶仃……”
眼看着张子翼越说越离谱,墨绝连忙打断道:“师尊,这传承之地位于妖森何处?”
被打断的张子翼很是不满地看了墨绝一样,说道:“传承之地位于妖森最深处,瑶光之地!”
墨绝闻言,站起身来,朝着张子翼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既然如此,那弟子便去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出草庐去。
在墨绝看来,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要抓紧时间去做,迟则生变。
谁料张子翼却一把将墨绝拉了回来,怒声骂道:“你回来,谁让你现在去了?给我把伤养好再去!”
墨绝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了,下意识地就反驳道:“这不是师尊你自己说的吗?再说了,我现在身上又没伤……”
张子翼闻言,双目一瞪:“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现在去了?你的灵识适应了吗?臭小子,还敢顶嘴?”
被张子翼这么一说,墨绝才想起来,他却是不适合现在就前往妖森。
如果昨晚不是胡安平出手帮他屏蔽了灵识,指不定现在他还在床上趴着呢。
想到此处,墨绝只能将前往妖森的念头按捺在心中,问道:“那师尊,按您的说法,我该如何是好?”
不久后,墨绝捧着一块黑布现在铁链前,嘴角微微抽搐,此时的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问张子翼那个问题。
“你把眼睛蒙住,从这里走到育灵峰再走回来。什么时候往返不超过一炷香,就可以去妖森了。”
这就是张子翼的原话,墨绝现在的思绪很微妙:
现在去妖森,等于找死。
蒙着眼睛走铁链,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得出结论,张子翼就是在坑他……
随后转念一想,虽然张子翼很不靠谱,但从来没有拿过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一时间墨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一个人现在风中凌乱。
“咦?师弟你怎么在这?”
萧芙从铁链上走来,看见墨绝一脸纠结地站在这里,开口问道。
墨绝回过神来,看见是萧芙在问自己,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回道:“师姐,事情是这样的……”
随后墨绝把张子翼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萧芙听。
后者听完,笑道:“傻师弟,你不是觉醒了灵识么?”
墨绝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漏了什么,原来他把最关键的一件事情忘了。
正要开口道谢的时候,墨绝瞧见秦荡和许夏从铁链上缓缓而来,一道淡黄色的身影紧紧跟在他两的身后。
第六十五章 潘蓁蓁
“墨绝。你在这里干嘛?”
几人走到墨绝身前,许夏很是疑惑地问道,墨绝无奈,只能将张子翼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许夏听完脸色一僵,扭头看了眼随风飘荡的铁链,刚才她睁着眼睛走都胆战心惊的,更何况墨绝还要蒙上眼睛,这不是寻死么?
秦荡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张子翼的性格确实是像会做出这些事的人,说道:“有把握吗?”
墨绝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有点,但是不多。”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似的,多简单的事情啊,非得弄得这么凝重干嘛?来,蓁蓁过来。”
这时一旁的萧芙看不过眼了,开口打断道,同时还朝着许夏身后招了招手。
墨绝这才注意到,许夏身后还跟着一道淡黄色的身影,定睛一看,不就是之前遇到的少女么。
潘蓁蓁从许夏身后走出,低垂着头,怯生生地唤道:“师尊...”
萧芙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满对方这副姿态,说道:“这是师姐新收的弟子,潘蓁蓁。蓁蓁,还不见过你两位师叔?”
潘蓁蓁闻言,只能走到秦荡和许夏身前,唤道:“师叔...”
秦荡平日里是剑峰上辈分最小的,此刻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小辈,顿时眉开眼笑:“哎...”
刚想应答的秦荡突然楞住,猛然想起自己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许夏则是落落大方地应了下来:“师侄好。”
最后便是轮到墨绝了,潘蓁蓁还没开口,墨绝就笑着说道:“姑娘你好,又见面了。”
之所以抢先开口,是因为墨绝看见了萧芙眼中不怀好意的眼神。便知道对方这一声‘师叔’不会那么简单。
潘蓁蓁听到墨绝的声音,楞了一下,低垂的头也抬了起来。见到是墨绝之后,脸上一红,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萧芙都急了:“愣着干嘛,叫师叔啊,你这妮子这么不懂事的。”
潘蓁蓁闻言,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唤道:“师...兄...”
一旁还在纠结称呼的秦荡一听,楞了:“怎么唤他师兄,到我这就成师叔了?”
他可不觉得这样平白比墨绝高了一辈是什么好事情,这不就是在说他比墨绝老么..
萧芙走上前来,在潘蓁蓁的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叫错了,应该叫师叔!来,再唤一声。”
后者看了看自家师尊,又看了看墨绝,低声唤道:“师兄...”
萧芙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家弟子往常很是听话,怎么今天就这么反常,双眼一横盯着墨绝冷冷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对我弟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墨绝也楞了,鬼知道对方怎么会这样,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不料萧芙却突然话锋一转,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管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啊?”
看着萧芙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墨绝幡然醒悟过来,从怀中拿出前者让他转交的清心玉,正准备递给潘蓁蓁的时候,被萧芙一把夺过。
将清心玉塞到潘蓁蓁手中,萧芙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哎呀,师弟真是太见外了,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见面礼,秦荡师弟,你说是吧?”
说罢,萧芙带着一脸笑意,直直看着秦荡。
秦荡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脸上一苦,他现在身上什么物件都没有,哪来的见面礼送..
许夏看出了秦荡的窘迫,开口劝解道:“师姐你就别逗弄秦荡了,我们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下次补上就好了嘛。”
萧芙正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潘蓁蓁拉住了他的衣袖,央求道:“师尊...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萧芙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潘蓁蓁,口中不满道:“为师这可是在帮你要礼物呢,你这妮子怎么就这么傻?没意思...走了走了,回去在好好教训你。”
说罢,带着潘蓁蓁往剑峰上走去。
走了一段,又扭过头来朝着秦荡喊道:“愣着干嘛?再不跟上老娘就不教了。”
秦荡只能苦着一张脸对墨绝说道:“墨绝,师尊让我跟师姐学习怎么觉醒灵识来着,我就先走了,你加油...”
墨绝还奇怪呢,怎么秦荡就跟着萧芙混到一块去了,这么一说就懂了。
按照胡安平的说法,这灵识并不是突破蜕凡就有的,还需要一定量的时间去学习怎么觉醒。
想来也是,秦荡刚突破蜕凡,就跟着墨绝去了洪寿城,压根就没时间静下心来去学这个。
想到此处,墨绝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宗主亲传了吗?怎么还要师姐教?”
“这不是师尊说的吗,怕我在剑峰上什么都没学会,过去了给他丢人,所以就...”
说着,秦荡还对着墨绝使了个几个眼色,好像是在求救的意思,墨绝扭头看了看萧芙的背影,大致上明白了这小子想说什么,只能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萧芙这个性格,估计在她手上,秦荡的日子可不好受,不过墨绝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此刻他恨不得离萧芙远一点,生怕又掉进了对方的坑里。
秦荡幽幽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跟上了萧芙的脚步,许夏递给墨绝一个加油的眼神,也跟了上去。
至此,又只剩了下墨绝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感觉萧芙就像是专程过来拿回清心玉的,不然直接带着潘蓁蓁他们御剑回去不就好了?
被几人这么一打岔,墨绝差点就忘了自己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调整了一下心绪,墨绝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萧芙说的在理,他确实是觉醒了灵识,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由于墨绝是从锻体圆满直接跨越到蜕凡中期,前面又有灵觉做铺垫,所以灵识过于强了,一时间接受不过来。
昨晚上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墨绝差点就又昏了过去。
想了想,其实还蛮惨的,墨绝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吃了塑脉丹,又睡了过去,要是再次昏迷的话,实际上跟没醒一点区别都没有。
墨绝深吸了一口气,勾动灵气朝耳边涌出,昨晚胡安平留下的封印还附在他耳朵上呢。
他最大的问题就是灵识放大了听觉很多,平常细不可闻的声音,到他那就变成了震耳欲聋,随后庞大的信息就会将他的意识覆盖,整个脑袋都是那种‘嗡嗡嗡’的声音。
而想要习惯,就必须解开胡安平留下的封印,不然什么都做不成。
一丝丝灵气将墨绝的耳朵覆盖,渐渐同化掉胡安平留下的封印。
随后墨绝撤开灵气,仅仅瞬间,墨绝又感知到了附近所有的声响。
狂风掠过的呼啸声,树木随风摆动的‘沙沙’声,铁链的晃动声,在短短一瞬之间就充斥着他的脑海。
隐隐作痛的感觉传来,墨绝知道那是一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有些反应不过来,口里念叨着:“不能慌...不能慌...”
一边说着,墨绝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个时候,要是慌乱,指不定就扛不住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注意力散开,不让自己去留意那些声音,墨绝也是这么做的,无奈那些响动确实太大了,就好像有很多人在多边大声吼叫一般。
这时,一抹淡黄色的声影闯进墨绝心间,用软软地声音说着;“师兄....”
潘蓁蓁?怎么会突然想起她...
念头已过,墨绝再也稳不住心绪,声响又加大了几分,他甚至感觉到耳朵里出现了一丝丝的温热,那是即将扛不住的迹象。
不能昏倒...
墨绝慌了,急迫地想要平静下来,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平静,就会越慌。
很不幸,墨绝就遇到了这种情况,点点鲜红从耳中溢出,他的意识也已经有些模糊了。
“师兄....”
不知怎的,墨绝又想起了潘蓁蓁,还有她从萧芙手中拿过玉佩,郑重地放进怀中的一幕。
清心玉!
墨绝眼睛一亮,差点把这宝贝忘了,连忙牵引着灵气朝胸口处的清心玉涌去。
很快,一股清凉包围着墨绝,心中也是平静了下来,看着胸口处散发着微光的清心玉,墨绝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后墨绝盘膝坐下,将多余的念头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专心地控制着灵气。
这清心玉虽然有用,但治标不治本,还要时刻往里输送灵气,很是麻烦。
所以墨绝尝试着减少了输送的灵气,果然,一股轻微的烦躁感出现在他心中。
“看来就是这个限度了...”
多一分就起不到锻炼的效果,少一分就静不下心来。
墨绝摸清了这个规律,心中大定,此刻他心里无比感激当初赠与他清心玉的白衣仙长,也就是萧芙口中的大师兄,这玉已经帮了墨绝不少次了。
可以说在道缘关那次,如果不是有清心玉,墨绝就算没死,心理也差不多崩溃了。
第六十六章 与范文轩的切磋
墨绝越想越远,回忆了一下自从遇到白衣仙长之后到现在所有的事情。
感觉自从踏足修炼之路以后,他就像是踏入了很奇怪的境地。
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一股脑就冒了出来,在此之前,墨绝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屏蔽了。
黑瞳墨绝的话又把他的疑惑加深了许多,那么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墨绝心中深处,挥之不去。
连杨柳镇上的日子,此刻回想起来也很是怪异,墨绝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他能记住的只有王伯、教书的老先生、吕虎等寥寥数人,其余人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任由墨绝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些人的模样。
到了剑峰,张子翼又和他说,他是传说中的预言之子。
开始墨绝也觉得是张子翼逗他玩得,直到他身体中另一个自己的出现:预言中仅仅只有一条线索,那就是预言之子伴极寒而行,而黑瞳墨绝的出现,每一次都是以极寒之意作为攻击的手段。
所以墨绝也有些将信将疑了....
越想就越乱,现实就像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线,解不开,但也不能粗暴地砍断。
墨绝猛然从思绪中惊醒,头上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刚刚他想得太过入神,往清心玉中输送的灵气断掉了。
还好此时墨绝已经稍微习惯这种感觉了,只是刚刚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发现而已。
“不想了,再来!”
墨绝呼出一口浊气,给自己打气道,随后趁着平静的心境还没褪去,静静地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这一次墨绝没有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所以那些嘈杂的声音再次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与之前不同,这次墨绝做足了心理准备,思绪四散,不去留意那些声响。
在他的感知中,一点点微光开始浮现,构成了一个鲜明的世界,与锻体期感知到的黑白世界不同的是,这次墨绝能清晰的感知到身旁的所有动静。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之前的黑白世界就是一副静止的画面,只有墨绝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像装上了齿轮一般转动起来。
而这次,却像在上空看着这里一般,就连身后一颗细小的尘埃飘过,墨绝也能感知地一清二楚。
“这既是修士的第三只眼睛么,怪形象的...”
墨绝想起了胡安平说的话,嘴里呢喃。心中升起一抹兴奋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成果。
兴奋地站起身来,墨绝拿出黑布走到铁链前,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之后,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显然,墨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早前就听范文轩提起过,蜕凡境需要凝练灵气储存在自己的丹田之中,转化成灵力,再凝练到一定程度,才能突破下一个境界,然而墨绝现在连功法的影都没见过,更别提內视了。
他也只是听张子翼说过他的实力到达了蜕凡中期,只不过没修炼功法的他,连內视都做不到,更别提将灵力唤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丹田中的灵力凝练到何种程度了。
一步踏上铁链之上,墨绝没由来地心中一慌,由于蒙着双眼,所以他压根就看不见前方的道路,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个想法:万一要是掉下去了,会不会死....
刚才那种感觉已经逝去,无论墨绝怎么尝试,灵识就像失踪了一般,再也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扬起墨绝的发丝,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中越发慌乱,从铁链之上摔落的情形也更加清晰。
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墨绝终究还是没压住心中惧意,从铁链之上退了回来。
扯下黑布一看,自己不过是在上面走了寥寥几步,何时才能走完全程?
墨绝这般想着。心中也是泄下气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转眼间,墨绝便已经在这铁链边上待了一整天。
一朵赤红的火烧云挂在天际之上,吹拂而过的微风也带上了丝丝凉意,正是入夜的迹象。
墨绝随意地躺在一块草地上,双眼放空,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这一整天过去,几乎什么收获都没有,尝试了许多次,最好的一次不过是堪堪走了五分一的路程。
以墨绝现在的身体素质,也是感觉疲惫不堪。
主要还是心神乱了,虽然有清心玉辅助,奈何越到后面就越是烦躁。
“丝毫没有头绪啊!!!”
心中思绪纷乱的墨绝一拳砸在草地上,似乎这样就能将心中的苦闷驱散。
就在墨绝烦闷的时候,一股酒香随风飘来,墨绝循着味道望去,范文轩提着一壶酒从庭院的方向走来。
“喝吧。”
范文轩走到墨绝身旁坐下,将酒递给墨绝,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
墨绝坐起身来,笑了笑接过了酒壶,说道:“文轩,你怎么来了?”
如今墨绝再也不会将范文轩与梦境中的‘范文轩’搞混了,只不过称呼却一直没改过来,范文轩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后者没有回答墨绝的问题,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范文轩虽然平日里不善言辞,但墨绝最近的变化还是能看出来的。
墨绝也是习惯了范文轩这个样子,笑了笑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随后将酒壶递给对方,凝望着天际上的云彩,不再言语。
范文轩很自然地接过来,仰头猛灌一口。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都没说话,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就好像天生就这样一般。
没过多久,一壶酒就这么进了两人的肚子里,范文轩站起身来,慢悠悠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说道:“刀名‘灭邪’,来战。”
事实上,张子翼把灵兵送给范文轩的时候,并没有取名,这个‘灭邪’显然是范文轩自己取的,还特意靠着墨绝和秦荡兵器的名字取的。
墨绝看着一脸冷淡的范文轩,愣住了。
刚才还喝酒喝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兵刃相向了?
见墨绝一脸疑惑的样子,范文轩又道:“拔剑,来战。”
范文轩说着,眼中战意升腾,从认识墨绝的那天起,范文轩就好像处处被墨绝压制着。
道缘关上,墨绝以一己之力迎战数十人,而他就只能被秦荡带着逃跑。
最近更是,洪寿城一战,云剑宗上大多数弟子都知道了墨绝以刚踏足蜕凡的实力,硬生生杀死了两个同境界邪修。
而范文轩却只有一个甲等天才之名,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此次邀战,也是为了看看自己和墨绝的差距。
看范文轩认真的样子,墨绝也感觉到了,对方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真切切想和他打过一场。
墨绝抓起身旁的惊邪剑,沉默着站起身来,口中低声说道:“来吧…”
话才刚说完,半空之中寒光一闪,范文轩竟是直直一刀劈砍而来。
范文轩从小便成为了一个刺客,所学的皆是杀人的招数,这一刀狠辣无比,若是落实,墨绝最轻都是重伤。
墨绝心中无奈,只能侧身躲开,抬起一脚想要逼开范文轩,此刻他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出来,怎么与范文轩相斗?
不过墨绝也明白,范文轩走的是刺客的路子,又怎么会在出招之前提醒他。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范文轩和墨绝不一样的是,他把现在当成了真正的战斗。
不这样,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至于要是伤到了墨绝怎么办?范文轩才不会担心这个,在他看来,现在的墨绝比他强了太多。
实际上范文轩也确实不知道,墨绝的实力严格来说,不是属于他的,要么就是封印锁链,要么就是黑瞳墨绝帮忙。
他自己亲自下场战斗的,不过就是杂兵级别的。
说时迟那时快,墨绝一脚踢出,直奔范文轩的腰间。
战斗中,抓到机会就捅对面腰子,那是人体力量的中转处,只要伤了,你就占据主动了。
这是某次张子翼教导几人的时候说的,虽然说的时候语气很是随意,看上去就是不靠谱的样子。
但墨绝清楚,张子翼不会拿这些关乎到自家弟子性命的事情开玩笑,于是便记在心上。
这一脚又快又狠,范文轩不敢轻视,连忙收刀,往后退开。
墨绝抓住机会,惊邪剑猛然出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奔着范文轩而去。
后者双目一凝,提刀迎上。
“叮~”
刀剑相撞,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两人一触即分,相对无言。
范文轩凝实着墨绝,活动了一下身体,适才对他而言不过就是热身,但也试探出来墨绝的气力在他之上,战意也就更甚几分。
而墨绝看见了范文轩眼中的战意,一抹苦笑爬上了他的脸庞。
看来,这场切磋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了。
想到此处,墨绝紧了紧手中的惊邪剑,深吸一口气,朝着范文轩冲去。
范文轩舔了舔嘴角,提着刀迎客上去。
两人心中都在想着同一句话:先下手为强…
过去的三年里,两人也没少进行这样的切磋,早就习惯了,下起手来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刀光剑影之中,处处凶险。
算是两人别开生面的一场小‘游戏’了…
第六十七章 失控的墨绝
一柄刀破开空气,刀刃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点点金光,朝着墨绝而来。
范文轩的这一刀,比刚才又快了几分。
动真格的了…
墨绝心中默念一声,随后集中精神,长剑挥出,挡住了这一刀。
但这一刀看上去势大力沉,实际上轻飘飘的,墨绝顿感不妙。
是虚招!
念头刚出,墨绝便结结实实地受了范文轩一个头锤。
“咚~”
一声闷响传来,墨绝被砸的头晕眼花,但他也不甘示弱,反手一拳砸在范文轩脸上。
不料范文轩也与他一样的想法,同样一拳砸在墨绝脸上。
两人吃痛,又抬起腿,互相给了对方一脚。
墨绝连连退了好几步,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发麻。
反观对面的范文轩,他也不太好受,衣袍之上多了一个漆黑的鞋印。
一缕缕灵气飘荡而来,凝聚在范文轩的刀上,片刻之后,刀身上泛起点点金光,远远看去,就有一股锋利感传来。
他这是将灵力附着在武器上,增强武器的锋利度么?
墨绝心中暗道一声,不由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范文轩这是动真格的了。
范文轩将灵气附着在刀身上之后,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墨绝自然是知道范文轩的心思,不过此刻的他连功法都没习得,根本就没办法想他一般操控这灵气附着在武器上。
只能苦笑一下,提剑冲上前去,剑锋朝着范文轩的肩膀处。
“啧。”
范文轩撇了撇嘴,对墨绝的反应很是不满意,手中灭邪刀架住墨绝的剑,另一只手探出抓住对方的衣领,往身后一扯。
墨绝受力的瞬间便失去了平衡,踉跄着朝前而去,还没回过神来,范文轩就用刀柄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一股灵力透过后背,涌入墨绝的身体中,肆意地破坏着。
范文轩这一下直接让墨绝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墨绝,你是瞧不起我么...”
范文轩用刀抵在墨绝脖子间,带着怒气问道。
在他看来,墨绝压根就没有出全力,只是在应付着自己而已。心高气傲的范文轩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如何能不气。
“咳咳..”
地上的墨绝咳出一口鲜红,范文轩这一下,一点都没留情,下手是真的狠,受了这一击,墨绝直接就内伤了。
听着对方的话,墨绝纵使有心辩解,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总不能对他说那都不是自己的力量么?
别说范文轩信不信了,墨绝自己都还在怀疑呢,更何况墨绝还是少年,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胜负心,也是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我知道你听的到,再帮我一次...”
墨绝呢喃道,这话当然不是对范文轩说的,而是对自己体内的黑瞳墨绝说的,在黑暗空间中他曾经见过一面镜子,能观察道外界的情形。
而黑瞳墨绝自己也说过,他是知晓墨绝一直以来遇到的所有事情的,所以他能确信对方听得到自己的话语的。
话音刚落,墨绝便感觉到一丝凉意从体内涌起,将范文轩弥留下来的灵力驱赶出去,随后墨绝的意识便沉入黑暗空间中。
在那里,墨绝看到盘坐在地,被锁链层层捆住的黑瞳墨绝,对着他笑了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还没等墨绝说什么,他的意识又回到了剑锋之上。
四周灵气涌动,汇聚在墨绝的四周,形成一道道青光锁链,挥舞在半空之中。
范文轩正疑惑墨绝在那里嘀咕着什么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锁链抽在他的身上,将他狠狠抽飞出去,砸在一棵树上。
缓缓站起身来,范文轩看着被青光包裹着墨绝,眼中兴奋一闪而过,早前他就听秦荡说过墨绝在洪寿城中的变化,和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
随后他摆出进攻姿势,聚精会神地寻找着墨绝的破绽,只是飞舞的锁链虽然没有继续攻击范文轩,但也是将墨绝身旁四周守卫得密不透风,压根就找不到机会。
墨绝的变化可不止如此,之间青光之中猛然出现一丝黑光,仅仅瞬息之间便侵蚀了大半青光,一抹寒意四散而出,扰乱了四周的灵气。
青光和黑光交替之间,墨绝缓缓站起身来,一道道复杂的花纹出现在墨绝的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仿佛天生就铭刻在他脸上一般。
此时虽然是黄昏时分,但墨绝的眼中却黑蒙蒙的一片,仿若身处在深夜时分。一股股寒意萦绕在他的身旁,虽无形,但墨绝能清晰地感知到。
在寒意的影响下,墨绝的心中出奇地平静,就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心念一动,灵识扩散而出,一个彩色的世界在他心中形成,周遭的一切都处在墨绝的感知中。
范文轩微微起伏的胸口,呼出的气流,甚至练他体内的灵气透体而出,勾连天地间的灵气附着在武器上的轨迹,在墨绝眼中都清晰可见。
这是墨绝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感受这股力量,但却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一切都熟练无比,
“这就是我本该掌握的力量么...”
墨绝口中呢喃一声,一道道灵气被牵动,附着在惊邪剑上。剑身转眼间就变得漆黑一片,一片落叶飘落在上面,仅仅瞬间便被冻结起来,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范文轩惊讶地发现,墨绝凝聚灵气的方式居然和他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灵气的光芒不一样罢了。
“呵,如你所愿。”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墨绝猛然抬起头来,轻笑着说了一句,下一刻就消失在范文轩的眼前。
范文轩心头警兆忽起,转过身来一刀劈下,却在半途被拦了下来。
墨绝单手抓着范文轩的手腕,一股寒意侵蚀而上,仅仅片刻,一层冰霜便爬上了范文轩的手臂,后者大惊,连忙挣脱墨绝的手臂,向后退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墨绝的变化完全超出了范文轩的预期,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前后的实力变幻,完全就像不同的两个人一般。
而墨绝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心头一股恶念滋生,此刻的他竟是对范文轩起了杀意,怎么都压制不住的那种杀意。
就如同陷入了一处深潭中,无尽的黑暗逐渐将墨绝侵蚀,纵使他用尽全力挣扎,也只能在这黑暗中越坠越深,
随着最后一点青光消散,墨绝终于沉沦在黑暗之中,杀机顿起,身旁的寒意不断朝着剑身上凝聚,最终融入在剑中。
四周的寒意消散无踪,范文轩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越发紧张起来,一股无形的杀意围绕这他,身为飞宇国的刺客这么久,范文轩杀过的人不知凡几,对这种气息最是熟悉不过了。
墨绝这是真的想杀了他!
平常他两切磋,虽说处处凶险,但两人还是很有默契地留了一份力,所以并不担忧会有性命之危,但墨绝此刻给范文轩的感觉不一样,那是真的丝毫不留余地的感觉。
收敛起寒意不是说墨绝打算就此停手,事实完全相反,墨绝是将寒意全部收敛在剑身上,隐而不发。一但爆发出来,威势便更甚几分,范文轩一点接下来的把握都没有。
只因刚才墨绝那一击,范文轩连墨绝的轨迹都没有看到,如果不是多年练成的直觉,恐怕墨绝的攻击到了,范文轩才刚反应过来。
“嘿...”
墨绝咧开嘴,朝着范文轩笑了一下,随后墨绝伸手一挥,一道湛蓝色的剑气飞舞而出,
剑气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到了范文轩身前,眼看着避无可避,范文轩只能将刀竖在身前抵挡。
却不料剑气撞在刀身上,没有预料之中的力道传来,而是处处溃散,最终如同清风一般掠过范文轩的耳畔。
这来势凶猛的剑气,仅仅只是虚有其表的虚招,而范文轩没有看出来,直直撞进了墨绝的陷阱之中。
此时范文轩再想收力,也已经来不及了,一抹白色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随后便是一柄黑色的剑朝着心口处刺来,范文轩躲闪不及,只能狼狈地侧身,期望能避开这一剑。
‘撕啦~’
长剑在范文轩肋下穿过,在他的衣袍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范文轩心头发狠,趁着墨绝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际,一刀横砍而去。
灭邪刀划破空气,直奔墨绝而去,然而他才刚出刀,腰间便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便被墨绝直直踹飞出去,砸断了好几棵树,才摔落在地。
还没等范文轩缓过劲来,一柄漆黑的长剑从上方落下,插在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之上,一缕黑光扩散而出,伴随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夏季时分,此刻的范文轩却感觉如同身处寒冬,一层冰霜凝结在地面之上,最后蔓延到他的身上。
“烈炎式!开!”
就在范文轩就快放弃的时候,变故突生:一道声音从上空传来,随后一个身影落在范文轩身前,长剑挥动间,一股火焰凭空生成围绕住范文轩四周,将寒意死死抵挡在外。
第六十八章 救场的胡安平
“你们两个小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来人站在范文轩身前,凝重地看着墨绝说道,不是胡安平又是哪个?
范文轩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胡安平行了一礼:“师兄...”
后者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待会再教训你。”
说罢,胡安平手中长剑遥指逐步逼近的墨绝,一道道火焰凝聚在他身前,形成一条小道破开寒意直通墨绝。
然而此刻的墨绝可不会管眼前的是谁,身形一动,形成一道残影直奔胡安平而来,手中漆黑的长剑连连挥动,竟将火焰冻结了起来。
“真是的,就让我这师兄教训一下你这个不听话的师弟吧。”
面对来势汹汹的墨绝,胡安平撇了撇嘴,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胡安平就消失在范文轩眼前,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在墨绝身旁了。
一抹火红闪过,胡安平手中的长剑上面凝聚着一层火焰,将墨绝袭来的漆黑长剑挡住,在后者愕然的眼神中,胡安平一把抓住墨绝的头狠狠砸在地面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地面之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可见胡安平用力极猛。
激起的灰尘将二人的身形掩盖,使人看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周的寒意汇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光芒,朝着灰尘中涌去,将路径上的东西尽数冻结。
灰尘中,胡安平死死按着墨绝,不让对方有任何活动的机会,感应到汇聚而来的寒意,胡安平身旁四周一道道火焰凭空而现,与袭来的寒意纠缠在一起。
而此时,墨绝身上的黑光猛然暴涨,一股极寒之意侵蚀而上。
“啧,麻烦的小子。”
胡安平呢喃一声,灵力鼓动间,凝聚成一道火焰绳索将墨绝牢牢捆住,与此同时,胡安平探出一只手指朝着墨绝眉心而去。
在那里存在着一道封印,他是知道的,但对现在的墨绝有没有用,胡安平心中也没底。
胡安平的手指抵在墨绝眉心处,一道灵力探出。
“放肆!”
如同上次一般,一道充满威势的声音响起,青光暴涨,将胡安平弹飞而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道青光锁链飞舞,缠绕在墨绝身上。
片刻后,寒意开始消散,胡安平见状,收起了火焰,松了一口气。
不过长剑还是握在手里,以防万一。
一旁的范文轩低垂着头,此刻的他终于明白墨绝的实力到达了何种程度,但是那种状态下的墨绝很是奇怪,似乎一旦进入了这种状态,就会变得没有理智,这让范文轩很是疑惑。
在范文轩的思绪中,寒意尽数褪去,墨绝手臂上的黑光也被青光逼退到他的手心处,最终消失不见,漆黑如墨的双眸此刻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随着黑光消散,墨绝的神智也恢复了清明,一股虚弱的感觉包围着他,似乎刚刚的战斗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似的,只能躺在地面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安平收起长剑,缓步走到墨绝身前,责怪道:“小子,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杀了他?”
墨绝自然是知晓的,刚刚发生的所有场景在他心中都历历在目,但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如同旁观者一般,只能看,不能干涉,所以也只能苦笑着说道:“抱歉,师兄。”
胡安平幽幽地叹了口气:“唉,算我倒霉。摊上你们几个混小子当师弟。”
说罢,蹲下身来将墨绝背在身后,朝着庭院的方向走去,本来胡安平是想狠狠地教训墨绝一番,但看到后者一脸愧疚的样子,终究还是心中一软。
“混小子,还愣着干嘛?回去了!”
见范文轩还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胡安平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后者闻言,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狼藉,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片刻后,范文轩的手又松了开来,一言不发地跟上了胡安平的脚步。
一路上,墨绝趴在胡安平背上,心里念头百转千回。
如果不是后者来得及时,恐怕范文轩真的会有性命之危,冷静下来之后再想想,实际上全都是因为那一股没由来的胜负欲,才会导致这样。
以前的墨绝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自打黑瞳墨绝出现之后,就好像所有负面情绪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
一开始墨绝以为这是他自己的错觉,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可是今天他确确实实地体会到这种感觉,心中升起一股恐惧感。
如果真的解开了封印,那他是不是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个疑惑一直挂在墨绝的心头,不敢去想,但也忘不掉。
而在他身后,范文轩一言不发地走着,眼中只有墨绝的身影。
那一股极寒萦绕身旁,随时都有可能取他性命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多年以来的刺客生涯使他养成了一股强烈的自信,却在今天第一次尝试到了挫败感。
现在的自己,真的能报仇么?
范文轩不由得扪心自问,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两人切磋的地方距离庭院并不算近,胡安平其实一直都在关注二人的情况,所以才能再察觉到不对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赶到。
与其说是在关注二人,不如说胡安平一直都在关注范文轩的情况,这个与他一般,没有剑法天赋,却很是倔强的师弟。
他和范文轩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幼年时期的孤苦遭遇,与他曾经一模一样的冷淡性子,看到范文轩,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这段路程走到了终点。
庭院中,秦荡狼狈地躲避着萧芙挥舞而来的木棒,身上的彩云袍此时已经沾染了许多尘土,头上多了好几个包。
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师姐,在秦荡眼里就如同一个恶魔。
哪有这么折磨人的特训啊,这样下去恐怕灵识还没觉醒,他就先让萧芙给打死了。
仓惶躲避间,秦荡瞥见了胡安平背着墨绝走了进来,不由得楞了一下。
“砰!”
秦荡仅仅只是愣神了一瞬间,萧芙手中的木棒便狠狠砸在他头上。
“师姐…”
秦荡抱着头,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大包正在形成,口中委屈地说道。
萧芙见状,将木棒杵在地上,笑道:“咯咯咯,师弟,你这样可觉醒不了灵识的……小安子?他两这是怎么了?”
话说到一半,萧芙也看见了走进庭院的几人,随即问道。
胡安平将墨绝轻轻地放在院中的椅子上,回答道:“我哪知道,一不留神他两就下死手了。”
闻言,萧芙才注意到,范文轩和墨绝身上都带着伤,前者甚至还有冻伤。
萧芙也在秦荡口中听说过不少几人的事情,心念一转便明白了七八分,扭头盯着墨绝,微笑着说道:“小绝子,能不能告诉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萧芙脸上甜美的笑意,胡安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多年以来血淋淋教训告诉他,萧芙露出这样的微笑,千万别惹她。
墨绝也是看到了萧芙眼中的冷意,一丝惧意从心头升起,此刻的萧芙就好像墨绝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却想不起来。
“师姐,都是我的不对……”
墨绝轻声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不对,随意动用自己没有把握掌控的力量,差些将范文轩杀死在那里。
不对就是不对,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是王伯教墨绝的,他一直记着这句话,也一直在遵守。
胡安平见萧芙眼中的冷意又盛了几分,开口劝解道:“师姐,其实这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芙微笑着打断了:“小安子,闭嘴哦,小轩子来说。”
话毕,萧芙扭头看着范文轩,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范文轩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怪我。”
胡安平不知道,其实是范文轩故意激怒墨绝的,就是想看看他与墨绝的差距,却没料到他应付不来墨绝的变化。
常态下的墨绝比他弱了几分,可变化后的墨绝,他连对方的速度都跟不上。
明明就是自己的错,范文轩也不会把错全都归于墨绝身上。
萧芙闻言,眼中的冷意尽数消退,原本她以为墨绝两人是反目成仇,还打算好好教导一下他们什么叫同门要相亲相爱。
现在看来,他们二人不过就是一场意外,所以也没多放在心上。
胡安平也是松了一口气,萧芙生气他是见识过的,整座剑峰就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她总能扯出点理由来将别人一同拖下去。
“小荡子,还蹲着干嘛?还不给我去找药?师兄弟就要相亲相爱知不知道?”
见墨绝一副乖乖认罪,范文轩随你处置的样子,萧芙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总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随后她便看到还蹲在地上抱着头的秦荡。
秦荡都愣了:他两打架,你吼我干嘛?
不过遭受无妄之灾的秦荡还是乖乖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没办法,形式比人强,没看见萧芙的腿边还杵着那根木棒么?
秦荡的头上几个大包,现在还疼着呢,只能认命了。
第六十九章 叶醉缘的话
夜晚,墨绝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几天发生的事情。
存在于妖森内的剑宫传承,一开始还没什么,但静下来细想之后,疑点重重。
剑宫的传承怎么会在妖森?外围还好说,偏偏是在深处,而听张子翼的语气,又是急切得不行。
另一边,他的心境也变得越来越奇怪,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萦绕在心间,甚至对范文轩起了杀意。
胡安平和萧芙两人,又好像对他抱有一丝戒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墨绝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
是因为那个所谓的预言么?真的可信?
墨绝不由得自问,说实在的,这么荒谬的预言他是不信的,什么为善守卫天下,为恶祸及苍生。在墨绝眼里,那都是瞎扯,他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少年。
“叩叩”
在墨绝自欺欺人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墨绝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房门:“谁?”
秦荡和范文轩找墨绝的时候,都不会敲门,直接就推门而入了。而张子翼和胡安平晚上基本都不会来,所以会是谁?
“师…兄…师尊让我来…帮你换药…”
带着一丝怯意的声音传来,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浮现在墨绝心间,随即开口说道:“进来吧。”
得到应允,潘蓁蓁推开房门,缓缓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碗药液。
一股熟悉的药香弥漫在房间中,墨绝不由得想起了白天萧芙给自己包扎的时候。
一样的药液,被萧芙粗暴地拍在墨绝的伤口处,随后拿过绷带随意地勒了几层,就算完事了。
整个过程痛不欲生,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不然头上又得挨萧芙一拳。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这样他们记不住教训。
想到这里,墨绝嘴角狠狠抽动了好几下,怎么都想不明白,外表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来。
“师兄,你不要…乱动哦…”
潘蓁蓁因为低垂着头,没有看见墨绝的神情,将药液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低声说道。
墨绝此刻也回过神来,楞楞地回道:“噢…”
不知道为何,这个师妹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丝惧意,好像很害怕他的样子。让墨绝不禁回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随后,得到应允的潘蓁蓁附过身来,轻轻地解开墨绝头上的绷带,一抹少女的幽香涌进墨绝的鼻间,后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
“师兄?怎…怎么了?”
潘蓁蓁见状,低声问道,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脸上的红晕。
可墨绝没有,此刻的他慌张得很,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异性,脸上滚烫一片,哪里还敢去观察这些。
随着头上的束缚一层一层的解开,那些紧绷感也消逝不见,随后便是一层清凉敷在伤口处,偶尔还有一些轻柔的触感,仅仅只是触碰了一瞬间,又收了回去。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潘蓁蓁终于换好了药,她低着头将自己清泉般的双眼隐藏在发丝间,开口低声说道:
“师兄…换…换好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拿起空碗就朝门外疾步走去,看这神态,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师妹。”
潘蓁蓁还没跑出去,墨绝猛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将对方唤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有一事相问,师妹何故如此惧我?可是师兄做了什么让师妹害怕的事情?”
潘蓁蓁的身形顿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以后才回到:“师兄体内…的力量,我见过…”
说罢,潘蓁蓁跑出了房门之外,没有给墨绝再问下去的机会。
墨绝坐在床上,脑海中回荡着潘蓁蓁的那句话,呢喃道:“见过吗?”
体内的力量,无疑就是指黑瞳墨绝操纵的那股极寒之意,而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潘蓁蓁。
也就是说在墨绝被屏蔽的记忆中,可能在某一处见过潘蓁蓁,而那时他体内的力量处于失控状态,所以对方见到自己,或者说感知到他的力量,所以才那么恐惧。
想到这里,墨绝心头升起一股兴奋,那段记忆终于出现了突破口。
连忙站起身来追出去,可哪里还有潘蓁蓁的倩影。
“唉,算了。以后大把时间问。”
墨绝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道,毕竟看潘蓁蓁的神态,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这么过去了,墨绝特意起了个大早,天色才刚刚破晓便来到了连接浮峰的铁链旁,取出黑布蒙住眼睛。
昨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觉醒力量,也清晰地感知到了灵识的存在,而且胡安平留下的封印早就破开了,之前还需要一直竭力保持冷静才能忍受那些吵杂声,现在过了一晚上都相安无事。
墨绝深吸了一口气,踏了上去,随着心念一动,灵识扩散而出,眼前的黑暗不复存在,就如同多了一只眼睛一般,连脚下不知何时留下的划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灵识的范围很短,仅仅只有三丈多一些的范围,以墨绝为中心,扩散成一个球形。
虽说是‘看’到了眼前的路,不过墨绝也是头一回尝试,心中没底,只能一步一步向前缓慢迈进。
走了一段之后,剑峰隐没在墨绝的感知中,身后一片黑暗,一股没由来的慌张占据了墨绝的心头,就好像这道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铁链没有尽头一般。
这一慌张,心绪自然就不稳了,因灵识扩展开来的世界此刻如同平静的湖水中被扔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点点波纹。
墨绝一步也不敢走下去了,脚下的铁链此时在他的感知中,自然断裂成一块块,如今他又身处万里高空,但凡走错一步,便是殒命的下场。
连忙盘膝坐下,将一切念头撇出脑海,缓了好一会才重新将灵识稳定下来。
这种情况完全不在墨绝的预料之中,想得太过简单了,现在可以说是进退两难,往前走又不知道有多远,往回走又不甘心。
更不巧的是,一阵狂风在此时掠过,铁链随之摆动,保持平静的心绪再加上维持平衡就已经耗尽了墨绝的所有精力,更别提继续往前走了。
然而这胡狂风并没有很快就停歇下来,反而是越来越大,铁链摆动得也愈发强烈,就在墨绝马上要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他。
“若是怕死,那还寻什么仙,问什么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好像有什么莫名的力量一般,将墨绝不定的心绪稳住了,这句话他听过,就在道缘峰顶上,叶醉缘亲口所说。
那只手将墨绝扶住就松开了,没有再去管他,狂风呼啸间,铁链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墨绝尽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平衡,缓缓解开蒙着双眼的黑布,只见叶醉缘背着手站在铁链上,任凭狂风如何吹拂,身上的衣袍却纹丝不动。
觉察到墨绝的动作,叶醉缘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张子翼什么都没教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闻言,墨绝本想反驳几句,但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先不说身为弟子,不该非议师尊,最起码人家刚救了你,这也是真的。
所以墨绝面对叶醉缘的话,也只能沉默以对。
叶醉缘也没管墨绝什么反应,平静地看着远方的天际,继续说道:
“心绪不定,恶念滋生,道心起魔像,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话,日后心魔劫恐怕渡不过去了。”
一番话下来,把墨绝吓了个够呛,连忙问道:“什么是心魔劫?”
慌乱之下,墨绝连尊称都没用上。
叶醉缘没有在意,只是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墨绝说道:“心怀惧意,便回去吧,这条路不适合你。心若不坚,迟早会死在这条修行路上。”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叶醉缘的语气平静无比,就连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幻,只是墨绝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失望。
失望?为什么会失望?他不是执剑峰之主么?
一连几道疑问从墨绝心头闪过,不明白叶醉缘为何会说这些话,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墨绝的疑惑,叶醉缘一道灵力打出,在身前凝聚出一片镜子,缓缓说道:“从三年前我就开始关注你,预言之子。我该如何处置你?”
一股杀意从叶醉缘身上散发出来,竟是对墨绝起了杀心,似乎要将这个日后可能会为祸苍生的人抹杀于此。
叶醉缘的话让墨绝楞在原地,嘴里呢喃道:“又是预言…”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张子翼会如此急迫地让他去妖森取那剑宫传承,只不过是为了那一句:为善守卫天下,为恶祸及苍生。
再回想自己拜入云剑宗以后得事,无疑是为恶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这个猜想一出现便深深地扎根在墨绝心间,仿佛种下了一颗种子,不知何时便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墨绝抬起头来,直面着叶醉缘的杀意,问道:“峰主打算如何处置弟子?还请明示。”
第七十章 道心之说
“逐出宗门,你看如何?”
叶醉缘轻飘飘地说着,眼神始终关注这天际上。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墨绝闻言,松下一口气来,先不说自己师尊会不会同意的问题,叶醉缘找哥哥说法本来就没有要处置墨绝的意思,不然为何会问他觉得如何?
但叶醉缘会出现在此,墨绝也不会相信这只是偶然,于是问道:“弟子有一事不解,峰主此行所为何事?还望峰主解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醉缘也不好再为难墨绝,伸手一指,高深莫测地道:“你且看。”
墨绝顺着叶醉缘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面由灵力凝结的镜子此刻竟缓缓显现出景象来,此时墨绝才注意到,这面镜子和他在黑暗空间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莫非叶醉缘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墨绝心中想道,刚欲询问,叶醉缘却瞪了墨绝一眼,说道:“让你看就看,想问什么待会再问!”
刚刚还心平气和的叶醉缘,转眼间便变得怒气冲冲,墨绝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镜面上。
镜子上显现的景象是一处平地,许多衣着各异的人盘膝坐在地面之上,双眼紧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突然,墨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其中,一身华丽的衣袍,却因为破了几道口子和沾染的血污变得有些破烂,从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这人内心并不平静。
“那是...我自己?这里是道缘峰顶?”
墨绝在镜子中发现了自己,不由得出口呢喃道,那是他进了炼心阵之后的场景,那身衣袍还是齐正送给他的。
“注意看,开始了。”
叶醉缘的声音将墨绝的注意力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再看镜中的景象时,里面的人头上缓缓涌出一道雾气,顿时场中白蒙蒙地一片。
随后一道道红光从中升起,在白色的雾气中显然无比,红光中盘坐的人墨绝记得很清楚,是当时淘汰的诸多人之一,再看其他人,都是那群人之一。
叶醉缘静静地看着镜中的场景,开口解释道:“炼心阵,便是以梦境测试你等的心境。道心不稳,或心存歹念者就会如同你看到的一般泛起红光。”
墨绝曾经的疑惑,在叶醉缘口中得到了解答,当时每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如何能算与道无缘,又怎么才算有缘,经过对方这么一说,墨绝才总算明白了。
忽然,镜中变故突生,一缕边缘处的红光猛然暴涨,很快就遮盖住了所有光芒,镜面上变得通红一片,墨绝心中的思绪也被一股震惊打断了,这股骇人的红光中央,赫然是墨绝自己。
按照叶醉缘的说法,道心不稳或心存歹念才会出现红光,然而墨绝的红光却比其他人要骇人地多,其他人都淘汰了,那他为什么就通过了。
观镜中墨绝的神情,牙关紧咬,表情狰狞,怎么看都不像是道心平稳的样子,更像是想杀人的样子,应该是梦中范文轩身死的时间段,也是墨绝第一次尝试到仇恨的滋味。
只是那红光弥漫了一会之后,又逐步消退,最终消失不见,再看他的神情,依旧双眼紧闭,脸色平静无比的样子,让人怀疑刚刚的那一幕是不是错觉。
叶醉缘随手收起镜子,平静地说道:“你也看到了吧?我云剑宗为了守卫苍生,陨落的弟子不知凡几,原本以你这样的情况,是断然不可能拜入宗门的,只不过是因为预言才破例让你进宗而已。”
墨绝其实并不笨,很快就猜到了叶醉缘接下来的话,打断道:“只是峰主依旧不放心弟子,所以选择悄悄观望,而弟子近些年的表现,确实不像一个心怀苍生的人,对吗?”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么叶醉缘为何会出现在这,又为何说那些话的原因就解释得通了,就像预言中所说的那般,如果墨绝为恶的话,恐怕不止张子翼想杀了他,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也会毫不犹豫地取他性命。
想到这里,墨绝苦笑着补充道:“只是弟子后来的表现,又不像一个心存恶念的人,所以峰主此行,是来试探弟子的吗?”
叶醉缘赞许地看了墨绝一眼,说道:“没错。”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墨绝脸上的苦笑又深了一分,一峰之主如此关注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还亲自出面试探,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想来张子翼也是如此的想法,所以才会给出两个选择让墨绝自己决定的吧,再仔细想想,宗主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有几分怀疑。
自从墨绝踏上了北上之路的时候,就好像一切都脱离了墨绝的控制,不管是记忆的问题,还是预言,又或者是黑瞳墨绝全部都在短短几年间涌出来,一点留给墨绝缓和的世界都没给,就如同又一只大手在推着墨绝前进似的。让墨绝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留在杨柳镇上,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会不会就没有现在的烦恼了。
原本竭力保持的心境,在这一番交谈之后就变成了一团乱麻,还好此时吹拂的狂风已经停歇下来,墨绝才没有掉下去,只是他现在手中拿着黑布,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叶醉缘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此刻我也不会对你如何,只是日后你若是为恶的话,本座也不会放过你就是了。”
叶醉缘的话让墨绝愣住了,实在没想到喜怒无常的叶醉缘居然会选择放过他,原本在墨绝看来,对方是那种宁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嫉恶如仇。
“为什么?”
墨绝缓过神来,低声问道,刚刚他还能大概猜出来对方的意思,现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叶醉缘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随意地在墨绝身旁坐下,口中说道:“我很久以前,也是和你一般,对善恶的观念很是模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沾染了许多血腥路。”
叶醉缘脸上升起缅怀的神色,似乎在回忆着以前的种种,这种姿态墨绝很是熟悉,他曾经在王伯身上见过,也在老先生的身上见过,墨绝这才注意到,叶醉缘的腰有些弯曲,脖子间已经攀上了一道老人独有的斑纹,只不过平时叶醉缘很用心地隐藏着,没人注意到罢了。
此时的叶醉缘再也不复刚才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俗老者,要知道修行者本身寿命便长得不像话,蜕凡境便已经拥有两百年的阳寿,而叶醉缘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迟暮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就会驾鹤西去一般。
能成为一峰之主,一身修为当然是比墨绝高不知道多少,墨绝很难想象对方到底是活了多久才会散发出这种气息,更让他震惊的是,平常喜怒无常的叶醉缘居然会在他的面前卸下伪装,不由得开口唤道:“峰主..你...”
墨绝的声音将叶醉缘从回忆中惊醒,后者疑惑地看了墨绝一眼,道:“怎么了?”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的叶醉缘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威严,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墨绝也只能讪讪地回道:“没有。”
叶醉缘也没有在意这么多,开口说道:“本座修行至今已有四千余年,这一路上见过许多事物,许多人为了贪念死去,也有许多人为了心中的信念慷慨赴死,有时候见得多了,就麻木了。”
说着,叶醉缘挥出一道灵力形成剑芒,递到墨绝身前,继续说道:“曾几何时,本座也和你一般,时常迷茫,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否就是正确的。但与你不同的是,本座一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便是道心。”
“道心?”
墨绝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眼前的剑芒所散发的气息很是微弱,弱到他感觉仿佛轻轻触碰就会重新散成灵气,有些不明白叶醉缘想说什么。
叶醉缘点了点头,说道:“对,道心。就如同这道剑芒一般,虽说微弱,但从不妥协。”
说着,一道灵力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扑在剑芒上,那道微弱的剑芒就如同在一处漩涡中,被不断拉扯着,上面的光芒也开始闪烁,变得明灭不定,但却很是倔强得没有散开。
“而修行路,最基本的东西,便是一颗坚定的道心,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事情,而本座,便是要那天下再无邪魅,修行至今从未变过。而你不明白,所以才会恐惧,才会犹豫。”
“不要恐惧,也不要犹豫。前方是暴雨,便让它下,是狂风,便让它刮,是苦是难自一人担之,哪怕平庸,也要自己选择的平庸!”
短短一段话,就如同一道道雷鸣响彻墨绝心间,叶醉缘从话语间流露出来的自信,就好像只要他想,就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一般。
墨绝看着自己的手心愣愣出神,口中呢喃道:“道心么....”
第七十一章 明悟
叶醉缘在墨绝沉思的时候,祭出飞剑就这么飞走了,似乎他的目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说这么一段话,至于墨绝能不能懂,就不关他的事了。
墨绝没有注意到叶醉缘的离去,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手心的印记上。
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那就是恐惧,对那股力量的恐惧,每次黑瞳墨绝出现,他的身体就会重伤一次,之前墨绝一直没有察觉,实际上他对这种生命不在自己掌控的情况,有着一丝恐惧深藏在心底,扰乱着他的思绪。
不管是预言,还是被封印的记忆,他都潜意识地想要逃避。今天叶醉缘的一席话才让墨绝意识到,如果自己还是一直这样的话,恐怕修行路真的只能止步于此了。
“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墨绝曾无数次问自己,在杨柳镇上第一次碰到白衣仙长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问题,难道就真如他所说,是为了长生么?是为了给王伯延寿么?
很显然,并不是这样的。直到今天墨绝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真实的想法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他内心深处想要走上这条路,想要寻找什么事物,如果他不踏上修行路,就会失去一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墨绝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前方,嘴中说道:“什么预言,什么长生,我想要的,不过是真相,过往的真相。仅此而已。”
就如墨绝所说,他真正想要的,不过就是真相,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之前一直迷茫的心境不复存在,心口憋着的一口气也尽数散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说罢,墨绝嘴角轻扬,缓缓闭上眼睛,手中抓着的黑布也在此刻松了开来,随着那抹黑色飘上天际,墨绝一步踏出,灵识扩散,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中,无所遁形。
依旧只有短短几丈的范围,依旧还是被黑暗包裹着前后,但这一次墨绝没有犹豫,直直朝着前方行进着。
不再去想万一踏空了会如何,也不再去在意前方还有多远,不能在这里止步不前,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苦是难自有他自己一个人承担,
哪怕平庸,也要自己选择的平庸!
叶醉缘说的这句话,深深地刻在墨绝的心上,也成为了他之后的行事准则。
狂风忽起,脚下的铁链摇摇晃晃地,但墨绝走在上面,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神色,一步接着一步,从缓慢行走慢慢变成了奔跑,心头的自信将恐惧死死压制住,灵识的范围也在逐渐扩大。
没多久,墨绝‘看’到了铁链的尽头,一脚踩在育灵峰的土地上,墨绝心奋不已,原本他以为会在这里耗费许久才会成功,结果因为叶醉缘的一句话,仅仅一天就走到了育灵峰,接下来仅仅只是需要再走回去就可以了。
“咦?墨绝师弟,你怎么在这?”
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墨绝的灵识中却没感知到任何人,似乎是因为此人站在灵识的感知范围外,墨绝只能睁开双眼,却见焦钰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手中拿着一个竹篮,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师姐。”
墨绝恭敬地唤道,随后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对焦钰说了出来,在这育灵峰上,墨绝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育灵峰峰主,还有一个便是这焦钰了,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焦钰听完,双眼一瞪,怒气冲冲地道:“怎么这样?这么危险的事情,是不是胡安平让你坐的?师姐这就去帮你做主!”
说着,招出一柄精致长剑,似乎是要去剑峰和胡安平好好理论理论,墨绝急忙将对方拦了下来,说道:“师姐,不是这样的。这都是师尊的要求,和师兄无关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眼前这个师姐一碰到有关胡安平的事情,就会显得有些怒气冲冲,不复温柔的模样,说难听点就是有些蛮不讲理的样子。
听到墨绝的解释,焦钰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笑道:“这样啊?那师弟要小心一点,知道吗?如果不行的话,师姐送你回去。对了,听说萧芙师姐回来了是吗?”
看着对方一脸温和的样子,墨绝都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回道:“恩,萧芙师姐确实回来了,现在正给我一个师弟做特训呢。”
听见墨绝的话,焦钰脸上升起一股同情的神色,萧芙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在萧芙手上,能保持不受伤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焦钰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你那师弟...没事吧?”
墨绝一愣:“我刚破晓时分便出来了,不太知晓,师姐为何这么问?”
“糟糕!”
焦钰口中说了一声,随后便踏上飞剑直奔剑峰而去,留下墨绝站在原地,一脸疑惑。
焦钰给墨绝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说,萧芙给秦荡做特训就会出什么事情似的,转念一想,好像确实很容易出事啊。
昨天那一幕墨绝可谓是记忆犹新,此刻不由得开始担心秦荡的安危了,鬼知道哪个不靠谱的师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墨绝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转身朝剑峰奔去。
等墨绝会在庭院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让墨绝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见秦荡躺倒在地,脸上青紫一片,双眼紧闭似乎是昏迷过去了,范文轩站在秦荡身前,灭邪刀在手,指着萧芙。
而萧芙一脸沉默地看着范文轩,指尖凝聚出一缕剑芒,焦钰和潘蓁蓁一左一右抱着萧芙的手,脸上有着焦急的神色。
墨绝走到范文轩身旁,打破了这股剑拨弩张的氛围,问道:“文轩,师姐。这是怎么了?”
范文轩冷冷地看了墨绝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萧芙一脸不忿地说道:“怎么了?他可是想要师姐的命啊,师弟你给评评理,我不过是帮秦荡师弟做特训,他倒好,拿着一把刀上来就想杀我。”
墨绝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秦荡,心中明了,但这种情况实在棘手,范文轩的性子墨绝也是知道的,劝都劝不住。
再说了,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师姐,一身实力不知道高到哪去,要说会伤在范文轩手上,墨绝说什么都不会信的,焦钰和潘蓁蓁都在死命地拉着萧芙的手,就是为了别让对方出手伤到范文轩啊。
嘴角抽搐的墨绝只能说道:“师姐,文轩。这是个误会...”
说着,墨绝轻轻地拉了拉范文轩的衣袖,示意对方将手中的刀放下来。
后者看了看萧芙,又看了看墨绝,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墨绝,缓缓将手中长刀收回刀鞘中,俯下身来查看秦荡的情况。
见状,墨绝和焦钰这几个劝解的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只要萧芙和范文轩两人其中一个选择了退步,那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墨绝缓了一口气,朝着萧芙问道:“师姐,这到底怎么回事?秦荡师弟怎么会晕过去?”
萧芙挣脱焦钰和潘蓁蓁的手,冷哼一声:“哼,明明是秦荡这小子太弱了,范文轩不分青红皂白就算了,怎么你也来质问我?你们这几个师弟太让师姐失望了。呜呜呜..”
说着,萧芙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脸,似乎在哭泣的样子,墨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就慌了:“师姐,这....师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您别这样...”
“真的?”
萧芙猛然凑到墨绝身前说道,再看她的眼睛,哪里有泪水的痕迹,只有计谋得逞的笑意,分明就是在骗墨绝,连焦钰都扭过身去,表示没眼看萧芙。
“师姐...”
墨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他拿这个不靠谱的师姐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思维太跳脱了,刚才还一副因为被师弟欺负而可怜兮兮的样子,转眼就变成了这样,墨绝都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哈哈,师弟你还真的是..天真啊...”
萧芙捂着肚子,蹲下身来,笑得有些喘不过气,墨绝一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潘蓁蓁及时出来解围,说道:“师尊...您就别取笑师兄了..”
话音刚落,萧芙就收起笑意,一脸正经地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徒儿,你怎么净帮着别人呢?这个时候应该帮着师尊知道吗?”
“墨绝...这事...不怪师姐..”
就在墨绝不知道该拿这个师姐怎么办的时候,苏醒过来的秦荡在范文轩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是我要求...师姐下手..重一些的..不怪她。”
听完秦荡的话,墨绝已经猜出来大概了,秦荡也处于觉醒灵识的阶段,但因为之前锻体的时候不是和墨绝一般有灵觉做铺垫,所以丝毫头绪都没有,张子翼才让萧芙给他做特训的。
秦荡又因为和范文轩二人实力出现了差距,所以有些急于求成,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萧芙听着秦荡的话,叉着腰对墨绝说道:“哼哼,听见了吧?这都是这小子的错,你们必须向师姐道歉!不然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后半句已经是很明显的威胁了,看着萧芙眼中的冷光,墨绝缩了缩脖子,连忙说道:“师姐,对不起!”
第七十二章 传承司南
待到范文轩和秦荡都相继道歉之后,萧芙才放过几人,留下一句:‘这小子今天不合适特训’之后,带着焦钰和潘蓁蓁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只留下墨绝和范文轩二人面面相窥,感觉这师姐单纯就只是因为焦钰来了,没心思折腾秦荡才这么说的。
“走了。”
范文轩冷声说道,扶着秦荡走回了木屋中,看得出来他似乎对萧芙的意见很大。
刚刚还热闹的庭院此时就只剩下墨绝一个人,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找张子翼,挠了挠头走了出去。
张子翼和胡安平两人平日里行踪不定,墨绝费了好大功夫才在一处断崖边找到张子翼的身影。
这位平常看似不靠谱的师尊,此刻脸色凝重地站在断崖边,双眼注视这下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墨绝走上前去恭敬地唤道:“师尊,弟子已完全熟悉灵识。”
“恩。”
张子翼没有回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墨绝也不清楚自家师尊的意思,只能站在一旁等待着张子翼再次开口。
顺着张子翼注视的方向看去,墨绝赫然发现,那里正是连接育灵峰的铁链所在,再看张子翼身上的衣袍,上面沾染着些许露水,难道说张子翼看到了叶醉缘与他交谈的那一幕吗?
沉默了许久,张子翼才转过身来,对着墨绝说道:“我想你也明白了吧?怪为师么?”
墨绝闻言,微微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回道:“不怪,这也是弟子的选择。”
他当然知道张子翼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张子翼逼迫自己做出选择的事情,诚如墨绝自己所说,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当然没有丝毫怪罪别人的意思。
张子翼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叶醉缘那个老小子和你说了什么,为师也不会管,只要你一天没有为恶,为师就保你一天。”
张子翼的话让墨绝心中一暖,没想到对方还会如此为自己着想,按照墨绝自己的想法来看,张子翼就是为了完成祖师留下来的祖训而已,和他并没有什么师徒之情。
事实证明,是他自己想错了,张子翼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将墨绝当成弟子培养,也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变化。
墨绝心中念头流转,明白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也是解开了一个心结,从回到云剑宗就有的心结。
想到这里,墨绝抬起头来,注视着张子翼的背影问道:“师尊,弟子何时可以前往妖森?”
张子翼闻言,转过身来说道:“想何时去,便何时去。为师准备的宝物就在你手上,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说罢,绕过墨绝离开了这里,后者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猛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大声喊道:“师尊,您还没告诉我怎么用啊!!”
只是张子翼越行越远,似乎没有听到墨绝的声音,
“什么?你不会用储物戒?”
庭院中,胡安平坐在一张桌子前,手中拿着酒葫芦,诧异地看着墨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墨绝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骗胡安平,是真的不知道,拿到储物戒的时候,张子翼压根就没提过该怎么用。
“唉,老头子真的是……给我看看吧。”
胡安平叹了一口气,将墨绝的手扯到身前,片刻后,一个古朴的物品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那是一个残破的罗盘,在中央位置放着一个类似汤匙的物品,在罗盘的边缘处还铭刻着一些墨绝认不出来的符号。
“这是?传承司南?老头子让你去妖森?这简直是胡闹!”
胡安平先是疑惑地呢喃着,随后突然想起来这个司南的作用,对着墨绝说道。
在他的记忆中,张子翼一直对这个传承司南宝贝得很,曾经胡安平就是因为好奇而把这个司南偷出来,然后就被张子翼狠狠骂了一通。
墨绝闻言,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兄,这是师弟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问题吗?”
胡安平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才回道:“问题?问题大了去了!你知不知道历代剑宫弟子因为这个传承死了多少人吗?而且他们都是觉得拥有自保的实力才去的…”
说着,胡安平似乎是觉得这样说墨绝理解不了,又换了一个说法:“就我这样的,人家一个人能打我八个,还是进了妖森就了无音讯了,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活着出来?不行,我必须和老头子好好说说这事…”
说罢,胡安平起身朝门外走去。
墨绝连忙跑上前拉住对方,口中说道:“师兄,师弟去意已决,也相信师尊不会让师弟去做必死的事情。”
胡安平念头一转,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自家师尊他还是清楚的,虽然平常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从来不会拿性命攸关的事开玩笑。
念到此处,胡安平转身重新坐下,将手中的传承司南放在桌面上,对着墨绝招手道:“师弟过来一下,师兄教你怎么用这储物戒。”
墨绝闻言,走上前去,心中正疑惑着为何要靠近身才能教,就看见胡安平手中凝聚出一道微小的剑芒,随后一挥手,剑芒在墨绝指尖划过。
“师兄你干嘛?”
墨绝大惊,捂着手指连连后退,疑惑地看着胡安平。
后者若无其事地收回剑芒,口中说道:“老头子连滴血认主都没告诉你?”
不过胡安平看到墨绝脸上疑惑的神情,便知道张子翼是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他,随后便补充道:“这储物戒内含须弥空间,就好像一个带锁的箱子一般,而滴血认主,你可以理解为进行了这一个步骤之后,你就拥有了这个锁的钥匙。”
虽然胡安平已经尽量说得很通俗易懂了,但墨绝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在说储物戒这种充满着修行气息的物品么,怎么就扯到开锁上面去了…
就在墨绝这么想着的时候,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蔓延到手指上的储物戒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墨绝心间,就好像在他的脑海中,很突兀地出现了一扇大门。
“感觉到了吧?试试?”
胡安平喝了一口酒,笑着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墨绝闻言点了点头,随着心念一动,那扇大门猛地打开,一个空间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这个空间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就只有一个房间大小,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墨绝伸手取下背后的惊邪剑,心中默念:收取。
手中一空,长剑就这么消失不见,再去看空间内,惊邪剑正静静地漂浮在其中。墨绝心中又想着将剑取出,随后长剑便很突兀地出现在手中。
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墨绝兴奋不已,不断地将剑收取,又再取出,玩得不亦乐乎。
胡安平将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当初他第一次接触储物戒的时候,比墨绝也好不到哪去。
墨绝来来回回玩了许多次,玩到有些厌倦了才停下来,重新将惊邪剑背在背上,墨绝抬起头看向胡安平,眼中带着精光。
以前墨绝就觉得,在说书人口中描绘的仙人世界中,每个仙人都拥有一个类似储物戒的东西,似乎没有这类物品,就不像是一个仙人。
而此刻,他自己也拥有了一个储物戒,自然心中兴奋不已,不由得期待那个传承司南会有什么神奇的作用。
胡安平看出了墨绝的心思,将手中的传承司南交到后者手中,说道:“你也别太期待,用灵识探查一番就知道这个怎么用了。”
墨绝接过传承司南,兴奋地将灵识探出,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传承司南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不免有些失望。
胡安平见状,上前将墨绝的身体转向另外一边,只见那司南中央的匙柄却一直指着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是…南方?”
墨绝顿时大失所望,这不就是凡俗随处可见的普通司南么,除了指向南方,基本没什么作用。
“虽然看上去很普通,实际上这司南指着的是传承所在的方向,不过就是因为妖森处于南方,所以才会如此罢了。”
胡安平开口解释道,他也觉得一个宗门传承,靠这个去找似乎有些太随意了。
墨绝心中将信将疑,有没有用要去到妖森才知道,随后开口问道:“那师兄,这师尊说过这宝物有遮掩气息之能,为何师弟我没有感知到?”
这是墨绝心底最大的疑问,要知道此去妖森是要深入其中的,没有遮盖气息的宝物必死无疑。
胡安平闻言,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随后说道:“这传承司南…我听老头子说过,只要将中央的汤匙取下,其中的微型阵法便会触发。从而遮掩气息。”
说着,胡安平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这阵法……似乎只能触发一次,之前那些人老头子全都没给这传承司南,只靠自己找。不过以人家的实力,不需要遮盖气息只用,而你嘛……”
言下之意很清楚了,无非就是墨绝实力太弱,没有自保之力,胡安平没有说出来也是不想打击墨绝的自信而已。
第七十三章 挑衅妖族的张子翼二人
听完胡安平的话,墨绝心中大致上了解了这个传承司南的作用。感情张子翼之前说不到紧要关头,不能随意动用,是因为只能用一次啊。
“只是师弟,现在的你不应该去的,太弱了……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
结尾处,胡安平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似乎并不看好墨绝此行的结果。
墨绝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师兄,只要不被那些大妖发现,应该没事的吧……”
口中这么说着,墨绝也是有些底气不足,主要是因为他对于妖森这个地方,了解实在是不多。
但他没有选择退群,一方面是相信张子翼不会坑他,如果没有生机的话,张子翼也不会让墨绝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选择了退缩,又会变成之前那副畏头畏尾的样子。
胡安平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墨绝的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片刻才回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我们去找老头子好好聊聊。”
说罢,走出门外祭出飞剑,扭头示意墨绝跟上,后者走到胡安平身旁,犹豫了片刻以后才爬上飞剑,紧闭着双眼,表情狰狞,似乎接下来要迎接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待到墨绝在飞剑上站稳,胡安平掐了一个手印,四周的灵气汇聚而来,在身旁四周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随后飞剑冲天而起,朝着峰顶而去。
墨绝闭着双眼,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狂风才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他身处天际之上,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他和胡安平包裹其中。
“师兄,这是……”
疑惑之下,墨绝低声问道,心中一股不妙的感觉升起。
胡安平侧过头来看了墨绝一眼,回道:“噢,这是遁光,等你兵胚境就能学了。是不是很方便?呃……”
话说到一半,胡安平猛然想起,之前搭载墨绝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升起过遁光。
“师兄!!!”
墨绝也反应过来了,之前他一直对御剑飞行有种莫名的恐惧感,生怕自己被那种狂风从飞剑上吹落。
现在他才发觉,原来仅仅只是因为胡安平的恶趣味,顿时墨绝感觉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看着双眼发红,青筋暴跳的墨绝,胡安平连忙转移话题道:“师弟,这些都是小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找到老头子,好好说说你这事。”
墨绝闻言,也明白此时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能将心中的怒火按耐下来说道:“行吧,就放过你这一次。”
胡安平见糊弄过去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专心致志地感知张子翼的去向,只是这短短一会功法,他都将剑峰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了,依旧没有看到张子翼的踪迹。
“难道……出去了?”
寻觅无果的胡安平口中呢喃一句,带着墨绝降落在庭院中,脸色凝重地收起飞剑。
张子翼因为境界不断滑落的原因,近些年来一直都待在剑峰之上,也就收了墨绝几人为徒才会行走于育灵峰和剑峰之间。
只是墨绝几人都已经突破蜕凡,不用再去育灵峰讨要灵米了,张子翼却不见踪迹,有那位育灵峰峰主在,胡安平可不觉得张子翼会闲来无事去育灵峰。
想到此处,胡安平坐在桌子前,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墨绝看着对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疑惑不已,于是开口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胡安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墨绝,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就是老头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些担忧。至于你的事……师兄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决定吧。”
说罢,胡安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已经明了张子翼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至于墨绝,见胡安平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的模样,只能悻悻的应了一声,走回了木屋中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选都选了,总不能逃避吧,更何况张子翼突然不见踪迹,墨绝心头也有了几分猜测…
一处悬崖边,白浩站在崖边凝视着下方,那崖壁上的一道道剑痕还散发着凌厉的气息,仅仅只是正视短短一会便觉得双目刺痛。
在他身旁,一名身穿彩云袍的男子冷着一张脸看着天际,一头长发随风飘动,剑眉下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点点星光,深邃而又平静。
旁人见了,都会不由得赞叹一句:好一个俊美的男子。
白浩揉了揉顶着黑眼圈的双眼,口中说道:“我说师兄,你这么做真的值得么?就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预言,赌上你的性命?我可听说了啊,这妖森中又出了一个妖皇,你想死别拖上师弟我啊…”
这俊美男子,竟是墨绝那个不靠谱的师尊张子翼,若是他在此,一定会惊地目瞪口呆,毕竟张子翼这幅模样和墨绝记忆中的老头模样差别太大了。
年轻版的张子翼微微一笑,丝毫不担心白浩会退缩,口中说道:“这里,便是上一代妖皇殒命之处,还望师弟帮个忙,通知一下这代妖皇。”
说着,张子翼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往事,嘴边的笑意愈发明显。
“我张子翼,来找晚辈喝茶了!”
看着张子翼这幅自信的样子,白浩似乎回到了当年对方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时候,那时候的他黑眼圈还没这么重,张子翼也还没成为一个不靠谱的老头……
白浩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从回忆中抽身而出,一股灵力从他体内涌出,汇聚在指尖凝成一道剑芒。
随着白浩的手挥动,剑芒直直向上而去,然后在天际之上炸开,形成一朵艳丽的云彩,片刻后又消逝在天空中。
做完这一切后,白浩缓缓后退几步站在张子翼身后,和张子翼一同看着远处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另一边,一处阴森的大殿中,
一身黑衣的唐宁紧张地站在那里,头上不断冒着细密的冷汗,双眼悄悄地打量着那张王座上的身影,口中说道:
“妖皇大人,我家少主的指示便是这样,还望妖皇大人配合。”
“配合?你们把事情搞砸了,就要我妖族擦屁股,这就是所谓的配合么?”
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穿着红袍的……小孩从王座上跳下,走到唐宁身前,冷冷地看着对方。
一股强烈的威压从小孩幼小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压在唐宁身上,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只凶兽在朝着自己咆哮,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就在唐宁以为自己要殒命于此的时候,从殿外匆忙地跑进来一名男子,见到小孩之后,单膝跪地,口中禀告道:“妖皇,皇陵处发现人族大能踪迹。”
“嗯?是谁?”
小妖皇疑惑地问道,心中怒火忽起,那可是上代妖皇沉眠之地,虽说小妖皇对上代妖皇没什么好感,但那也不是人族可以亵渎的地方。
男子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连忙回道:“是……是张子翼!”
话音落下,一股妖气猛然爆发,将男子与唐宁狠狠轰飞,砸在墙壁上。
小妖皇眼中凶光大涨,口中两颗獠牙缓缓声张而出,一道道花纹攀附在他幼小的身躯上,妖气凝聚成一道虎型虚影将小妖皇笼罩在内。
眼看着小妖皇就要现出原型,男子连忙大喊:“妖皇息怒,眼下可不是对人族宣战的好时机,还望妖皇再忍耐片刻!!!”
话刚说完,一股妖气便狠狠地撞在男子的胸口处,将他带到墙壁上砸出一个大坑,随后妖气缓缓收敛,最终消散不见,只看到如同凡俗孩童一般的小妖皇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无比。
大殿之中一片狼藉,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喷出一口鲜红,随后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不敢再说一句话。
唐宁只觉得双腿不自觉地打颤,深怕对方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杀了,也学着男子的样子跪伏在地,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张子翼?他来做什么?罢了,本皇亲自去问。象山,这次暴动的事,就交给你了。”
过了许久,唐宁等到快窒息的时候,小妖皇的声音才传来,话语间的意思竟是同意了唐宁的请求。
唐宁抬起头来,正欲感谢对方,才发现小妖皇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殿,不知所踪,
唐宁和男子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小妖皇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一个是因为血脉压制,另一个也是因为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对方手中。
“跟我走吧。”
男子,也就是象山口中说道,带着唐宁走出了大殿,待走到光明之处,唐宁才赫然发现对方嘴里有着两颗象牙突出来,直指着天际。
仅差一步,便与常人无异,最不济都是五品大妖!
唐宁心中咋舌,这种大妖别说别的,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他,刚刚褪去不久的恐惧感又爬上了心头。
象山看着对方一脸恐惧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口中冷声说道:“跟上,不然死了可别怪我…”
第七十四章 挑衅妖族的张子翼二人 2
张子翼和白浩站在那里已经等了许久,依旧没有见到任何人来,白浩脖子都疼了,不由得带着几分怀疑,问道:
“师兄,你说这些妖族是不是把上代妖皇给忘了啊?我脸都有点疼了。”
一直仰着头看着天际,还要保持着一脸严肃的样子,确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但碍于张子翼的面子,白浩还是强撑到现在才说出来。
张子翼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说道:“呵,不会的。它们会来的…”
实际上,张子翼也有点累了,甚至有些犹豫要不然回去算了,毕竟他维持这个模样就已经很累了,不然他也不会叫上白浩来撑场子。
但转念一想,要是不把妖族的大妖全拖在这里,墨绝此行必死无疑,为了这个糟心的徒弟,还是再等等吧…
不知道小安子是不是正火急火燎地找我呢……
表面上看起来,张子翼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实际上他的脖子也在隐隐作痛。
好在他们并没有继续等多久,便有数股妖气冲天而起,伴随着一道猛虎啸天之声,几道人影出现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为首一个身穿血色衣袍,双眼细长,对着张子翼阴冷地道:“张子翼,你来这里作甚?”
张子翼闻言,笑着回道:“我来这里,当然是回忆往昔峥嵘岁月。倒是你,上次掉的一身皮,这次你又想掉什么呢?血蛟!”
张子翼自然认识这人,不,这妖。本体乃是一条血色蛟龙,数百年前他与上代妖皇争斗之时,这血蛟跑来凑热闹,结果被战斗余波活生生轰了一层皮下来。
此话一出,血蛟脸色很是难看,似乎张子翼是戳到他的痛处了,一条血色蛟龙凭空出现,缠绕在血蛟身上朝着张子翼咆哮,他的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一片片细小的鳞片。
“够了,退下吧。”
还没等他出手,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唤住了蠢蠢欲动的血蛟。
血蛟闻言,恨恨地看了看张子翼,犹豫了片刻还是收起了血色虚影,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随着血蛟退开,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张子翼二人的视线中,看着那张与凡俗孩童一般的脸,白浩都愣住了。
小妖皇漂浮在半空中打量着张子翼,发现对方竟和当年一般,甚至没有丝毫变化,眼中惊色一闪而过。
难道对方身受道伤的消息是假的么?
小妖皇心中暗道,感知着对方那隐藏在身体中的力量,眉头微皱,以它的实力,竟然只能和现在的张子翼打个平手,而且这还是最理想的结果。
小妖皇在打量张子翼的同时,后者也同样在打量他。
一身宽大的长袍粗略地披在身上,一头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稚嫩的脸上带着冷漠的神情,就好像世间所有事物都与他无关似的。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场中就这么沉寂了下来,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弥漫在四周。
白浩心中焦急不已,对方来得可不仅仅只有这么点,从刚刚开始他就感知到四周有许多气息正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赶来,隐隐约约将他们包围住。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白浩他心底清楚的很,别看张子翼现在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实际上他就一副花架子,外强中干用来形容他最贴切不过了。
而且不说远的,近的就有血蛟在阴冷地盯着他两,在他身旁还有一道白浩都探不清虚实的身影,换作别的时候,白浩在妖森遇见其中一人,估计立马转身就跑。
因为无论是被哪一个缠上,等到别的大妖来的时候基本就必死无疑了。
然而此刻他不能退,只能强撑着上,只要被妖族发现破绽,他和张子翼就得死在这里。
“小娃娃,你家大人没见过你见到长辈要打招呼吗?”
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张子翼率先开口道,还用上了一股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你…”
见张子翼如此欺辱当代妖皇,血蛟浑身妖气鼓动,作势欲要冲上前来与他一决高下。
白浩见状,心中暗道不妙,灵力鼓动之下,一股淡淡的雾气弥漫开来,双眼紧紧盯着血蛟的动作。
“呵,晚辈啸然,见过前辈。”
就在场面一触即发之时,小妖皇微微一笑说道,这也是他第一次将妖名展示在人族面前。
随着啸然的话语落下,血蛟不甘地将妖气收回,恨恨地瞪了张子翼一眼,这才作罢。
别看啸然一副孩童模样,但手段狠厉地就连血蛟都不由得升起几分惧意,自然也是不敢反抗与他。
见血蛟收手,白浩也是松了一口气,将那股雾气收起,站在张子翼身后充当背景板去了。
张子翼一直静静地看着小妖皇的身影,似乎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脸色沉静无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啸然才没有对他二人动手。
毕竟上任妖皇就死在张子翼手中,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此时,四周出现的妖王已经将张子翼二人包围了起来,散发而出的妖气遮盖住了二人头上的天空,数道杀机隐藏在昏暗之中,就如同一条条毒蛇,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给二人致命一击。
白浩暗暗咽了一口唾沫,随后一把萦绕着雾气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俨然是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心中甚至有些后悔,怎么就信了张子翼的话,陪他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下来陪前辈坐会,可以?”
随着张子翼的话音落下,一道剑芒冲天而起,将凝聚在一起的妖气击散。只见他衣袍无风自动,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挥手间一套桌椅便凭空出现在张子翼身前,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具,显然有备而来。
张子翼走到桌边,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笑道:“怎么?堂堂妖皇,怕了?”
啸然脸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面对张子翼的挑衅也丝毫不为所动,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倒是一旁的血蛟上前一步,凑到啸然耳边低声说道:“妖皇大人,小心有诈。”
也不是说血蛟就怕了张子翼二人,而且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本来是生死仇敌的人突然来找你喝茶,怎么想都是说不通的,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然而啸然并没有血蛟预料的那般忍让,反而是推开后者,轻飘飘地落在张子翼对面的椅子上盘腿坐下,单手撑着脸颊好奇地问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啸然说着,眼中冷芒一闪而过,既然搞不清楚,那就直接开门见山,绕来绕去可不是他的风格。
但凡张子翼露出一些破绽,啸然便会一声令下,唤四周的妖王群起而攻之。
这个道理张子翼知道,白浩也知道,一众妖王也是一清二楚。
除了张子翼,场中的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更有甚者,已经将杀招凝聚在手间蓄势待发。
只有张子翼,慢腾腾地给啸然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口中说道:“指教说不上,只是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往昔,顺便找一下老朋友喝茶罢了。”
张子翼这幅姿态,怎么看都是破绽百出的样子,然而啸然心中却犹豫了,对方越是这般示弱,他就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
但在啸然的感知中,四周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使得他心头的疑惑又重了几分,怎么他都不会相信张子翼没有一点依仗就敢深入妖皇陵,直面如此多的妖王。
看着啸然眉头紧皱的样子,张子翼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在手中随意地晃着,一抹微风拂过,扬起他的发丝,俨然一副享受生活的模样。
啸然越想心中就越是烦躁,最后更是猛然一脚踢开眼前的桌子,恨恨地盯着张子翼问道:“张子翼!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声音极大,隐约间还能听到一声虎啸,随着话音落下,四周的妖王开始缓缓朝着二人逼近。
张子翼拿着茶杯,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啸然,万万没想到对方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预兆都没有。
想到这里,张子翼扭头看了眼白浩,待对方点了点头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朝白浩靠去。
啸然此时也发觉不对劲了,这张子翼竟然只是个花架子,怒声喝到:“都给我上!!!我要他死!!”
随后一股妖风忽起,卷起一片灰尘,待散去后,啸然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银白色的老虎,虎背上的花纹形成一轮紫色的残月铭刻其上,一双闪烁着凶光的虎眸死死地盯着张子翼。
“吼!!”
随着一声虎啸,四周的妖王纷纷现出原型,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条巨大的蛟蛇,庞大的妖躯一眼望不到头,单单蛇瞳就有张子翼一般大小,张嘴间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显然是沾染了不少血腥。
另一边,一只金黄色的猴子手中拿着一根长棍静静地蹲在树上,注视着张子翼二人,作为妖王中最不显眼的存在,却是张子翼最为忌惮的。
这猴王当年张子翼也见过,一手长棍舞得水泼不进,气力亦是不凡,当初他挨了一棍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天际之上,一道漆黑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那也是一头妖王,原型为一只鹰,却是张子翼没有见过的,想来是近些年崛起的妖王。
除却这些,还有些许许多多的身影一个个展露原型,不过因为实力有些低了,威胁不到白浩,张子翼没去注意,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
“师弟,这次好像……有点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