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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冉魏霸业txt下载     冉魏霸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33章 大朝贡

    开皇九年这一年中,魏国虽遭遇漠北之战的失败,损兵折将无数,还惨遭了内迁胡人的叛乱致使雁门、河西走廊一带被严重破坏,但魏国也拓土几千里,一举夺取辽东,把鲜卑人赶到漠北去了。

    对于内迁胡人的叛乱,冉闵是零容忍的,直接搞起了一场又一场的大屠杀。派李农率军击败叛军之后,他又下令在北方一带肃清胡人,只留下还有生育能力的妇女,以及个头没高过车轮的男孩,其余的通通格杀勿论。

    这一场大屠杀,死掉了三十多万的胡人,数十万胡人被迫逃亡漠北,甚至继续西迁。

    鉴于辽东是燕国的故地,根基所在之地,绝大部分还是鲜卑人,所以冉闵又命令花木兰率领魏军,以及所部的东北诸胡联军顺势清剿辽东的鲜卑人,并吸纳高句丽、新罗、百济、夫余等各小国各部落的人进入辽东。

    冉闵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除了北方的战事,在南方,大将军卫峥基本上扫清了反对势力,平定五溪蛮、山越的叛乱,还把负隅顽抗的司马勋生擒了,等候冉闵的发落。

    冉闵也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直接让人把司马勋凌迟处死了。

    这样一来,到开皇九年的六月底,魏国境内基本上一片太平,大小叛乱被全部平定。

    又进入十月,奉大魏为宗主国的周边各个小国,各个部落都纷纷进入大梁朝贡。

    奉天殿内外,甲士林立,警卫森严,每个使者都按照礼仪进入大殿向冉闵朝拜。

    “宣高句丽使者上殿!”

    高句丽使者第一个觐见,在进入奉天殿之后,低着头,弯着腰,还没见到冉闵呢,就在红地毯上行三叩九拜之礼,低眉顺眼地高呼道:“下臣叩见大魏皇帝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朕安。”冉闵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一下。

    说完这一句,高句丽使者就到殿外侯着。

    第二个上殿朝拜的是大和国的使者。

    “下臣叩见大魏皇帝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朕安。”

    大和国的使者也跟着高句丽的使者一样,都毕恭毕敬地站到殿外去。

    无论是大和国这样的后世倭奴,还是高句丽这样的后世棒子,现在都如此的羸弱不堪,都不得不臣服于大魏,冉闵的心里都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一定要趁此机会,把这两个于后世遗祸无穷的国家“阉割”掉,就算不能灭了,也要彻底将二国汉化,防患于未然!

    自古以来,对天朝上国威胁最大的是周边蛮夷。但准确的说,不是未开化的真蛮夷,而是处于刚刚开化状态的半蛮夷。他们有了有效的组织方法,生产技术,但是还保留着武力至上的本色,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撼动中央王朝。中原向来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裂与战乱会让一些人才外流,如果被周边的半蛮夷吸收,则更加危险。

    因此,历朝历代立国之后,必然会对一些半蛮夷下死手。

    打的过,国家平安,打不过,等着倒霉。

    比如秦汉打匈奴,隋唐连续与高句丽、吐谷浑作战,宋与辽作战,辽压制金,金压制蒙古,明前期多次征蒙古,清打准噶尔,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隋唐时期高句丽占领的原来是鲜卑人的地盘,作为有鲜卑血统的隋唐皇帝,或许有强烈的收复失地的想法。

    最初的女真相对于大辽来说也是撮尔小国,鞑靼人对于大金来讲也不过是疥癣之疾,但是到最后,这些看起来弱小的国家,往往都能倾覆中原王朝,所以统治者不得不防有可能成长的小国。

    能进入奉天殿,挨个儿向冉闵朝拜的,只有十个名额,根据国力的大小入围的,不过顺序不论。

    由于使者太多了,大大小小的部落三百多个,都有使者,奉天殿还有群臣在,设宴款待的话还需要在奉天殿外面的广场上。

    正好这一天风和日丽的,冉闵就在广场上大摆宴席,款待这些使者们。

    宴席一开场,冉闵就穿着皇帝专属的常服,走到陛台的前沿举起了酒杯。他站在的这个角度,可以将底下的每一个人的神情一览无余。

    冉闵朗声道:“列位,这一回的朝贡大典,意义重大!你们之中,有自大魏建国起,便确立宗藩关系的国家、部族,也有自大魏灭晋而一统天下后,续中原与四邻之好,奉大魏为宗主国的国家、部族。”

    “朕很荣幸,能如秦始皇、汉高祖、晋武帝一般,廓清环宇,四海归一。我大魏,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顺者昌,逆者亡!列国与诸部落,为我大魏帝国之四方屏障,万年之好,魏为宗主国,也将承担宗主国应有的责任。若有外夷犯汝境,如有需求,帝国将出兵平乱,若帝国有军事行动,还请汝等之国,汝等之部族尽力配合!”

    “来,为帝国与汝等之国、部族之繁荣昌盛,干杯!”

    “干杯!”

    等到冉闵做完这一番洋洋洒洒的演讲之后,便与在场的使者们痛饮一杯,无不一饮而尽的。

    喝了这一杯酒,冉闵就宣布开席了。

    随着礼官的宣号,就有一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舞姬缓缓的步入临时搭建的华丽的舞台上,在附近的乐师的奏鸣之下,翩翩起舞。

    美轮美奂的舞姿,悠扬动听的音乐,一时之间都让许多粗鄙的部落使者入了迷。

    “大魏不愧是礼仪之邦。舞乐都这般好看而又好听的!这舞姬真是美极了,那模样真俊俏,那皮肤真白皙,那小手,那腰肢,不知道比我部落里的美女好看太多了啊!我到现在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歌舞啊!不知道大皇帝会不会把这些舞姬赏赐给咱们这些使者啊!”一个来自夫余的小部落的酋长一脸憧憬地道。

    “呵呵,你还真是一个土包子,土鳖!”旁边的百济的使者嗤笑了一声,语带嘲讽地道:“汝等撮尔小国,陛下岂会将美女赏赐给你们?”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酋长当时就怒了。

    百济国的使者撇了撇嘴说道:“大魏建国不久,我们百济就与大魏确立了宗藩关系了,但是没见过大皇帝陛下把美女当做回礼,赏赐给我们。所以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底下的使者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冉闵则是高坐在陛台上,欣赏着美妙的歌舞。

    过了没多久,乐师和舞姬们都退下了,冉闵又朗声道:“各位,朕想跟你们商议一个事情。”

    一众使者顿时受宠若惊地道:“请陛下明示!”

    “如今辽东已经被帝国占领了,原本占据辽东的鲜卑人都被赶到漠北去了。几千里的辽东,十室九空,人烟稀少,朕寻思着,东北的高句丽、新罗、百济、夫余等国与部族,其民多游牧,多渔猎,能不能进入辽东定居呢?”

    冉闵这话一出,顿时吓坏了在场的使者们。

    高句丽的使者急忙道:“陛下,辽东本是半农耕半游牧之地,地理条件不知道比咱们的原住地好多少。但是骤然迁徙那么多的百姓,唯恐引起民怨啊。”

    “是啊!大皇帝陛下,不是咱们不愿尊奉你的诏令,而是我部落的人口确实不多,把一些人迁到辽东去,唯恐部落人口过少,力有不逮。”

    “陛下,大魏的人口何其之多也?为何不能迁徙内地的百姓进入辽东定居呢?”

    使者们似乎都不想遵从冉闵的这个诏令,但苦于大魏势大,不得不拐弯抹角地拒绝了。

    看着这些人惊恐万状的模样,其实冉闵还是挺理解他们的。

    他们所担心的,就是这些迁徙进入辽东的人口,算是他们的百姓,还是魏国的百姓?

    这一点必须要确认!

第0634章 贡献

    冉闵环视了四周的使者们一眼,淡淡的道:“朕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不过朕向你们保证,迁入辽东的百姓,不入魏籍,便不是魏人,但需要向朝廷上交一定的赋税,可免赋税一年。并按照均田令,凡15岁以上的男子,每人授给种植谷物的露田40亩,女子20亩。”

    “初受田者,男子每人另授桑田20亩,限3年内种上规定的桑、枣、榆等树。桑田可作为世业田,终身不还,可以世袭,但限制买卖。在不宜种桑的地区,男子每人另授麻田10亩,女子5亩,奴婢同样受田,按露田法还受。新定居的民户还可分到少量的宅田,每3口一亩,奴婢5口一亩,宅田也属世业。”

    “放牧亦然。在辽东也有草场,所以均田制一样适用。诸位,朕有言在先,汝等的国内,或者部落里百姓一旦有进入辽东定居的意向,任何人都不得阻拦,违者,大魏必伐之!另外,一旦有人愿意入魏籍,任何人都不得阻拦,违者,大魏必伐之!”

    听到这些话,在场的使者们都不禁苦笑起来。

    冉闵这哪里是在跟他们商量,分明是强迫的!

    想一想,在魏国生活肯定比在贫瘠的地方生活好多了,还能得到自己耕种的土地,还能得到自己放牧的草场,福利这么多,各国的百姓,各部落的人一定是趋之若鹜地进入辽东的。

    而且,冉闵还有另一层的用心,就是逼着臣服于魏国的部落国家们在境内推行均田制,施恩于民,惠利于民,如若不然,估计他们的百姓都要跑光了,跑到魏国去了。

    至于说,各个小国和部落会不会阳奉阴违。

    借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暗卫的情报网络十分强大,遍及大魏且不说,甚至在西域、朝鲜半岛、渤辽这些地方都大有人在。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忤逆冉闵的意志?

    在高句丽使者的牵头之下,一众使者都迫不得已地同意了。

    冉闵又道:“此外,还有两件事情朕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闻言,使者们不禁头皮发麻起来。

    这要求各小国各部落的百姓进入辽东定居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倍感头疼了,还有两件这样的事情,岂不是逼着他们国破家亡?

    “诸位应该都知道西域都护府吧?”

    使者们纷纷回答。

    “知道,当然知道了。”

    “昔日汉朝与匈奴交战,互相争夺西域,最终以汉朝胜出了,且为了保护丝绸之路,汉帝国又在西域建立了西域都护府!诸国不需向汉贡赋纳税,汉派驻在西域的戍卒和官员,其给养供奉完全取之于屯田和内地朝廷,不要各国负担。这是极好的!”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在西汉末年,王莽篡位,中原骚乱,匈奴乘机统治西域,各族人民不堪敛税重苛的虐待,向东汉武帝请求三次,十八国国王以送儿子到洛阳学习当人质真诚誓言,要求内属中原。当时刘秀在立足未稳之时,十分不情愿地将西域都护府迁往龟兹乾城!眼下陛下再设置西域都护府,真是善莫大焉!”

    这些历史旧事,中原人几乎都知道,而这些小国的有识之士,学过儒学,通晓经史子集,自然知道这一番典故的。

    西域因地位特殊,故设“都护”,实际上与郡级区划相等。

    其主要职责在于守境安土,协调西域各国间的矛盾和纠纷,制止外来势力的侵扰,维护西域地方的社会秩序,确保丝绸之路的畅通。

    西域都护府统管着大宛以东、乌孙以南的五十多个国家,各国“自译长、域长、君、监、吏、大禄、百长、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汉印绶”,确认是汉的官员。

    西汉初年,西域共有36国,绝大多数分布在天山以南塔里木盆地南北边缘的绿洲上。

    这些国家多以城郭为中心,兼营农牧,有的还能自铸兵器,只有少数国家逐水草而居,粮食仰赖邻国供给。

    西域诸国语言不一,互不统属,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和其他原因,每国的人口一般只有几千人到两三万人,最少的仅有几百人。

    匈奴的势力伸展到西域,征服了这些国家。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天山南北地区第一次与内地联为一体,中原和西域以至更远地区之间,经济、文化联系日益密切。

    汉宣帝时,始设西域都护,为西域最高军政长官。

    王莽时期,西域分割为五十五个小国,其中北道诸国,复受制于匈奴,汉遂罢都护。

    明帝时,东汉开始发动对匈奴的战争。又遣班超出使西域,西域遂平。后以西域长史行都护职。

    建安年间,凉州大乱,西域始与中原暂时断绝联系。西域虽然几度因政局波动暂与汉廷中断联系,但商业往来并未受很大影响。

    高句丽的使者起身,向冉闵行了一个抱胸礼说道:“陛下,关于西域都护府的旧事,吾等都略知一二。大皇帝陛下,实不相瞒,臣下最敬佩的汉朝名将,不是霍去病和卫青,而是定西域的窦宪、班超。”

    “哦?这是为何?”

    冉闵一时之间来了兴致。

    众所周知,卫青和霍去病都是汉朝名将,战功赫赫,为大汉帝国的强盛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二人几次率兵深入漠北,大破匈奴,打得匈奴人抱头鼠窜,闻风丧胆。

    所以世人都很仰慕卫青、霍去病,就连这些异族人在谈论起他们的时候,都不禁心生敬佩和敬仰之情,把他们当做偶像一样崇拜不已。

    但现在这个高句丽的使者竟然说,在他的眼里,窦宪和班超的功绩,竟然比卫青、霍去病的功绩还要大?

    这个高句丽的使者笑着道:“陛下,我倾慕于汉家文化,拜读儒学,拜读汉家的经史子集,受益匪浅。所以对于汉家故事还算了解。卫青收复河朔,几次大破匈奴;霍去病纵横漠南、河西、漠北,驱兵数千里,封狼居胥。这二人战绩彪炳,是窦宪、班超所不及的,关于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但我要说的不是战绩,而是他们对于国家所做的贡献大小。”

    “卫青和霍去病击败匈奴,收复河西走廊以及漠南之地,扬汉家之名声于外,但不及窦宪、班超也。窦宪燕然勒石,俘虏北单于皇太后,北单于仓皇逃窜不知所终,他又夺回伊吾地,接着班超定西域。”

    “卫、霍二将固然破匈奴,收复失地,但动辄大战,极大的损耗了大汉的国力,而且所得的疆土不多。窦宪、班超二人则是拓土数千里,其为大汉所作出的贡献岂不比卫青和霍去病大吗?”

第0635章 友谊的小船

    “贵使此言差矣!”尚书令崔皓起身道:“关于西域旧事,谁知道?当年王莽被杀,李崇与内地失去联系。匈奴乘虚而入,略有西域,敛税重刻,诸国不堪其负,纷纷要求东汉王朝恢复都护管辖。”

    “南道上的莎车组织力量抗拒匈奴,保护着居留在西域的故都护吏士妻子千余口。不久,汉朝立莎车王为汉西域大都尉,五十余国都属于莎车统领。尔后莎车、鄯善、车师、焉耆等国又派人到洛阳请立都护,东汉光武帝刘秀因天下初定,匈奴未服而没有允诺。故而鄯善、车师、龟兹复附匈奴,莎车、于阗又互相争雄,兵事不息。”

    “汉永平十六年,昭帝命窦固北征匈奴,取伊吾卢(今新疆哈密东)地,置宜禾都尉,于阗诸国派人到洛阳,翌年设都护,与内地断绝了五十年的西域复通。但汉都护设置仅二年,到章帝继位即罢,又弃伊吾屯田,地入匈奴!”

    崔皓朗声道:“西域反反复复,在大汉与匈奴之间左摇右摆,的确是到汉和帝的时候,窦宪大败北匈奴,出塞三千余里,夺回伊吾地,班超定西域。汉遂以班超为西域都护,驻龟兹,并在车师前部的高昌壁再度设置戊己校尉,于车师后部增设戊部侯,完全恢复了汉在西域的管辖!”

    “但就凭这些,怎么能说窦宪、班超的功绩,或者说对大汉所作出的贡献比卫青和霍去病大呢?”

    关于这些事情,冉闵亦是有所耳闻的。

    要说窦宪、班超所作出的功绩比卫青和霍去病大,那根本就是扯淡,是无稽之谈!

    当年窦宪统率汉朝大军,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和金微山,登燕然山,“刻石勒功”,逐北单于,迫其酉迁。他的威名震撼了大漠南北,其所作出的贡献是不应该否认的。

    事实上,他引起了世界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民族大迁徙。

    北匈奴的远走在北方草原上造成了巨大的权力真空,不久东胡的鲜卑族便乘虚而入,成为草原的新主人,在鲜卑的压力下,南匈奴等胡族纷纷内迁汉朝境内,成为日后“五胡之乱”的远源。

    而北匈奴的西迁更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将西方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最终导致了罗马帝国的土崩瓦解。

    窦宪恰似传说中的那只蝴蝶,翅膀的一下扇动,无意中促成了遥远国度的狂风暴雨——这场暴风雨倾泻在近三百年后的欧洲。

    从这个方面来看,似乎窦宪的影响力更大。

    而班超的话,最大的功绩应该就是好好治理了西域,让西域诸国更加亲近汉朝。

    就冉闵所知道的,班超在西域大都护的任期里,远至条支(阿拉伯国家)诸国,都来与东汉建立关系。

    班超还派甘英出使大秦(罗马帝国),行抵条支,为风浪所阻,“临西海而还”,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班超在任十一年,因老病离开西域。继任都护的不甚称职,引起“西域背畔”。

    永初元年,汉朝“诏罢都护”。匈奴又乘机收属诸国,一时间西北边患闹得很凶。

    后来敦煌太守张珰、尚书陈忠建议重开西域,以“震怖匈奴”。朝廷接纳了他们的意见,派班超子班勇为“西域长史”,屯驻“柳中”(高昌壁东南)。

    龟兹、疏勒、于阗、莎车诸国随即来归附,东汉与西域中断了的统辖关系得以恢复,从此,西域一直是东汉的一部分,但乌孙和葱岭以西的大宛便不再属于汉了。

    由这个高句丽使者发起的话题,让在场的人都争论不休。

    卫青、霍去病与窦宪、班超的功绩谁的更大?

    班超已经被撇到一边去了,剩下的就是卫青、霍去病与窦宪三人被推上了风尖浪口,众人都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说起古时武将的最高荣誉,一个是“封狼居胥”,这是由冠军侯西汉霍去病在对匈奴的漠北之战中创立的。

    另一个就是“燕然勒石”,巧了,这是另一位冠军侯东汉窦宪也是在讨伐匈奴时创立的。两位冠军侯的战绩都成了武将的最高荣誉。

    那么窦宪对匈奴作战的功绩到底比卫、霍二人如何呢,毕竟“封狼居胥”和“燕然勒石”并称,窦宪配得上这个称号么?

    文臣争论就不说了,甚至武将都参与进来了。

    冉恪喝了几杯酒,就起身大大咧咧地道:“我认为在汉朝名将当中,卫青与霍去病并驾齐驱,并列第一,而窦宪次之!”

    “冉恪,你是怎么想的?不妨说说看。”对于这个堂弟能发表这样的见解,冉闵表示很感兴趣。

    “陛下,你命臣多读书,多了解一些经史子集,臣已经照做了。臣对于这些汉朝名将的事迹都有一定的了解!”

    冉恪朗声道:“要说贡献,武将的话当属战绩!窦宪虽是一个权臣,但也曾燕然勒石,为东汉立下汗马功劳!先说卫青的战绩,卫青奇袭龙城,收复河朔,奇袭高阙,二出定襄,大战漠北,尤其是漠北之战时,孤军和单于主力硬刚,以弱胜强,若不是李广迷路,估计单于将成阶下之囚!”

    看来冉恪对于卫青的生平事迹还真是研究过的,就连卫青指挥过什么大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真是下过了工夫的。

    “而霍去病呢?霍去病两次随卫青出击漠南,两次出击河西(歼敌4万余人。俘虏匈奴王5人及王母、单于阏氏、王子、相国、将军等120多人),浑邪王归汉时阵斩变乱,当然最为人乐道的还是漠北之战。”

    “此役霍去病以战养战,驱兵数千里,活捉章渠,诛杀北车耆王,俘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斩首七万余众,追杀至狼居胥山,封狼居胥,然后一路追杀至贝加尔湖才肯罢休!”

    冉恪直哼哼,说道:“跟卫青、霍去病这样的战绩比较起来,窦宪的战绩明显就有些相形见绌了!众所周知,窦宪共两次讨伐北匈奴。”

    “第一次,窦宪率领万余精骑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北单于逃走,窦宪追击深入瀚海沙漠三千里,杀一万三千多人,俘虏无数,后登燕然山,燕然勒石。”

    “第二次,窦宪派兵再次出击,出塞五千里进攻金微山,大破北匈奴单于主力,斩名王以下五千余人,俘虏北单于皇太后,北单于仓皇逃窜,不知所终。”

    “不说别的,就从斩获的首级,以及影响力来看,卫青、霍去病,明显大于窦宪的。”

    在场的人有的表示赞许,叫好称快,有的表示不服,一片嘘声。

    把窦宪当做偶像的“迷弟”卫辽起身道:“陛下,冉恪所言恕我不敢苟同!我认为窦宪的影响力比卫青、霍去病要大得多!”

    “你说什么?”

    冉恪吹胡子瞪眼地道:“要知道,当年卫青、霍去病可是打得匈奴人俯首称臣,闻风丧胆的!甚至于匈奴人里面还流传着这么一首民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你能说卫霍二人的影响力不比窦宪大吗?”

    卫辽撇了撇嘴说道:“这都是你的偏见!一己之见!”

    “那你有何高论?”

    “卫霍对匈奴作战,匈奴实力被大大削弱,彻底失去了漠南,而西汉则基本消除了边患,打通了丝绸之路,为后来西汉将西域纳入版图奠定了基础。”卫辽昂着头道:“但是窦宪的影响力更大!”

    “窦宪对北匈奴作战,虽然对汉朝没啥好处,但影响力却不小。根据那些从西欧留学归来的士子们说,北匈奴自此离开蒙古草原,迁至巴尔喀什湖一带,随后又向西迁徙,至欧洲多瑙河,直至兵临罗马城!这样看来,窦宪岂不是荣耀至极吗?他的影响力更大!”

    闻言,冉恪不禁气道:“你这样说才是偏见!窦宪的战绩猛一看还不错,可与卫霍比肩,但实际主要战力是南匈奴!”

    “南匈奴对那次出兵十分卖力,打仗时也勇猛无比,汉军基本上是尾随追击。而且窦宪还生怕南匈奴太卖力,把北匈奴就此给打跑了,赶紧派人挽留抚慰北匈奴单于。第二次更不用说了,北匈奴单于都被南匈奴伏击受了重伤,基本没啥战力,窦宪趁机摘了桃子!”

    “总之,窦宪的战绩看似辉煌,但经不起推敲,与卫霍两人战绩无法相提并论!”

    卫辽和冉恪原本多么好的一对“基友”啊,现在都因为各自的偶像而喋喋不休地争吵起来,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第0636章 说翻就翻

    冉恪对于卫辽这般吹捧窦宪,而贬低卫青、霍去病这两位汉朝战神表示很不满,于是二人又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争论起来。

    冉闵感到很无奈,于是就垂询王猛道:“景略(王猛表字),朕知道你素来手不释卷,遍读经史子集,学识渊博,你认为卫青、霍去病、窦宪三人的功绩,谁更大一些?”

    “陛下,恕我直言,其实没必要把这三个汉朝名将非要分个高低上下。不过,既然陛下询问了,臣可以回答。”

    王猛整了整衣服,朗声道:“要对比两个人的功绩,不能只在于战绩。霍去病封狼居胥,窦宪燕然勒石,看上去不相上下,所以战绩对比先放到一边。要对比,就对比二人面对的对手实力!”

    “嗯?”冉闵不禁作倾听状,就连还在各抒己见的人都愣住了,纷纷竖耳聆听。

    “不同的时代,所面对的对手自然不一样。先说卫青、霍去病。匈奴的巅峰时期无疑是冒顿单于时期,这时候的匈奴灭东胡、大月氏等强大部族,一统北方草原,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

    “汉高祖刘邦曾试图一战,结果在白登被围,要不是陈平施展美人计,高祖估计就要和刚到手的天下说拜拜了。”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

    对于刘邦这个“小瘪三”似的开国皇帝,自古以来就是褒贬不一的,有的人不喜欢他,有的人敬仰他,不一而足。

    不过这白登山之围,着实是刘邦这一辈子所无法抹灭的污点!

    王猛继续道:“这一仗把高祖打怕了,因此汉朝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都采用和亲的策略,实际上就是送女子求平安!而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面对的匈奴虽然比冒顿时期略有消弱,但也基本处于全盛时期。”

    “再看看窦宪面对的北匈奴,相比全盛时期的匈奴而言基本可以用柔弱不堪来形容。早在光武帝时期,匈奴就已经分裂成了南、北匈奴两块,并成了仇敌!”

    “众所周知,南匈奴为了对抗北匈奴,主动归附东汉,并徙居塞内。章帝年间,北匈奴又再次分裂,被南匈奴、鲜卑等一顿胖揍,属下的屈兰、胡都等五十八部都跑了,主动归附东汉。后来北匈奴又闹蝗灾,死了跑了不少人,这时候的北匈奴别说和东汉掰腕子了,估计和西域都护叫板的勇气都没有!”

    “总之,从双方面对的对手的实力来看,卫青和霍去病面对的对手实力远高于窦宪!”

    闻言,冉恪不禁叫好喝彩道:“哈哈哈哈!王大人,咱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就说嘛,卫青、霍去病肯定比窦宪强的!”

    但卫辽还是愤愤不平地道:“王大人,你这就是偏见!”

    看到卫辽还是不服气,冉闵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在名望上,霍去病与窦宪可以相提并论,而卫青似乎还差上一点,因为历朝历代的武将都以“封狼居胥”,或者“燕然勒石”作为最高的荣誉。

    但窦宪因为其不臣的劣迹,一直被历代皇帝以及大臣诟病不已。

    昔日窦宪平定匈奴,威名大盛。于是以耿夔、任尚为爪牙,以邓叠、郭璜为心腹,以班固、傅毅皆置幕府,以典文章,把揽朝政,占据要津。

    一时刺史、守令等官员多出其门。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因为违忤窦宪之意,相继自杀。朝臣震慑,望风承旨。

    窦笃进位特进,窦景为执金吾,窦瑰为光禄卿,兄弟当朝,贵重显赫,倾动京都。而窦景尤为骄纵,妓客也依仗势力,为非作歹。他们侵凌平民,强夺财货,篡取罪人,抢掠妇女。搞得京都商贾闭塞,如避寇仇。

    而主管官吏,噤若寒蝉,忍气吞声,不敢举奏。

    司徒袁安见天子年幼,外戚专权,深为忧虑,言及国家大事,往往呜咽流泪。无奈当时窦氏势力太大,父子兄弟并居高位,充满朝廷。

    除上面提到的之外,尚有窦宪的叔父窦霸为城门校尉,窦褒为将作大匠,窦嘉为少尉,任侍中、将、大夫、郎吏等职的,还有十余人。

    窦宪以为有大功于汉,愈加跋扈恣肆!

    永元四年(92年)他的党羽邓叠、邓磊、郭举、郭璜也互相勾结,有的还出入后宫,得幸太后,于是欲谋叛逆。

    和帝得知了他们的阴谋,但无法与外臣接触。素知中常侍钩盾令郑众,谨敏而有心机,不事豪党,于是便招来郑众,定计除灭叛党。

    考虑到窦宪驻扎在外,怕他兴兵为乱,谋定后忍而未发。

    适逢窦宪和邓叠班师回京,和帝大喜,下诏让大鸿胪持节到郊外迎接,并按等级赏赐军中将士,以安其心。

    窦宪进城之后,和帝亲临北宫,命将屯卫南、北宫,关闭城门,逮捕了邓叠、邓磊、郭举、郭璜,下狱诛死。并派人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绶,更封为冠军侯,让他和窦笃、窦景、窦瑰都回封地去。

    窦宪、窦笃、窦景到封地后,都被迫令自杀。

    永元十年(98年),窦瑰也被梁棠所逼自杀。受株连者也都免官还乡。

    至于在反击匈奴的作战中,卫青、霍去病与窦宪,谁的功绩更大一些。不必说,自然是卫霍二人的。

    除了对手实力、战绩、影响力之外,冉闵认为出兵的必要性和友军状况还是可以拿来对比一番的。

    自古讲究“师出有名”,也可以说是出兵的“正义性”。

    汉匈世仇,高祖有白登之围,吕后也曾遭匈奴致书之辱,两汉时期不断有匈奴寇边,烧杀掳掠。

    因此站在汉朝的立场从复仇的角度而言,任何时候出兵都是正义的,不能因为匈奴暂时没有骚扰,就认为出兵缺乏正义性。

    还是先看武帝时期,虽然汉朝与匈奴采取了“和亲”的策略,但匈奴多次背离盟约,寇境烧杀掳掠,尤其是有中行说这个大汉奸,日夜教导单于对汉强硬,袭扰边境。

    每次战争,汉朝都得像称臣纳贡一般,赔上大批财物。而且“和亲”本来就是一件很屈辱的事。

    武帝时期,经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国力已蒸蒸日上,虽然会耗费国力,但采用军事手段代替“和亲”来彻底解决匈奴的威胁是非常有必要,而且自然而然的事情!

    再看窦宪,出兵的必要性就很有争议了。

    首先,北匈奴远离汉境,与汉朝中间又隔着南匈奴,实力也很弱小,因此寇边是不可能了,最多只能跟西域都护叫叫板。

    其次,东汉当时政局不稳,还有自然灾害,史载:“数年以来,秋稼不熟,人食不足,仓库空虚,国无积蓄,……,民间之急亦已甚矣。”

    可见,此时窦宪出兵的时机并不太好,对国力的损耗会非常巨大。最后再从收益上谈一谈窦宪出兵的必要性。

    不要忘了,北匈奴和汉朝之间还隔着个南匈奴,战争的成果东汉鞭长莫及,显然是南匈奴受益最大,一不小心可能会再弄出个统一的匈奴来。

    因此南匈奴对作战非常热心,看来是做着统一匈奴的美梦了,还好窦宪没有那么傻,但即便如此南匈奴也实力大增,在东汉中后期曾多次反叛,造成严重威胁。

    另外,还有鲜卑人,北匈奴被击败,鲜卑会占领北匈奴旧地,吸纳北匈奴残部,事实也果是如此,鲜卑崛起漠北,屡次犯边。

    总之,从出兵的必要性来看,窦宪出兵伐北匈奴其实对汉朝有害无利。

    但是呢窦宪自己有苦衷,这哥们昏了头刺杀太后幸臣刘畅,因事泄获罪。

    窦太后显然不会真的杀了窦宪,经高人指点,窦宪请求出击北匈奴以赎死罪,于是乎,北匈奴的命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决定了。

    说到友军状况,卫青、霍去病对匈奴,那可真是汉朝和匈奴的一对一作战。

    虽然汉武帝也很想整个帮手,于是派遣张骞出使西域,联合大月氏,但是很遗憾,大月氏彼间乐不思归了。

    当然,霍去病还是有本事的,手下有少量投降的匈奴骑兵,姑且算作友军吧,这也是霍去病能够北进大漠数千里进行追杀的先决条件,大漠作战,彼时又没有卫星导航,对地形的熟悉是至关重要的。

    你看倒霉蛋李广,就因为没有匈奴向导,结果不是迷路就是中伏。

    再看窦宪,那可是帮手云集,首先,南匈奴就十分卖力,事实上,讨伐北匈奴就是南匈奴提议的。

    其次还有胡人、乌桓、羌人的仆从军。

    根本没必要担心迷路问题!

    被那个高句丽的使者这么一个话题而引起的辩论,搞得在场的人都神游天外去了,就连冉闵都愣了好久,这才想到自己要做的什么事情。

    冉闵出声道:“好了。给汉代名将论个高低的事情,你们还是到私底下辩论吧!”

    众人都闭嘴了。

    “列位使者,适才朕说了,还要跟你们商量两件事情。”

    闻言,在场的各小国和各部落的人不禁头皮发麻。

第0637章 大华夏共荣圈

    “朕欲效仿西域都护府之制,在辽东、渤海、朝鲜半岛、库页岛等长城以北的广大东北地区,建立一个安东都护府,大致辖境,包括大魏的辽东、辽西、夫余、百济、新罗、夫余、高句丽、挹娄、寇漫汗等多个地区,多个国家,多个部落组成。都护府治所在高句丽的平壤!”

    听到这话,在场的使者们都吓得面如土色。

    高句丽的使者脸色惨白地道:“陛……陛下,这样不太好吧?”

    冉闵笑眯眯地道:“有何不好?朕致力于在亚洲,打造一个大华夏共荣圈,大魏与邻国世代友好,一脉相承。不过请你们放心,这个安东都护府,完全与西域都护府一模一样!”

    “诸国不需向大魏贡赋纳税,大魏派驻在安东都护府的戍卒和官员,其给养供奉完全取之于屯田和内地朝廷,不要各国负担!而且各国依旧享有国家主权。”

    这么说安东都护府只是名义上属于大魏帝国的?

    这可能吗?

    看着野心勃勃的冉闵,在场的使者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但都敢怒不敢言。

    谁知道自己要是一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下一刻会不会身首异处?

    不过按照冉闵的说法,似乎安东都护府跟西域都护府是一样的,国家依然不变,跟一个藩属国一样,大魏帝国除了派遣军队驻防东北,名义上统管着东北列国,以及各国“自译长、域长、君、监、吏、大禄、百长、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魏印绶”,确认是魏的官员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意思了。

    无奈之下,各国的使者只好答应下来,并恭维了冉闵一声。

    不过,冉闵的野心似乎还不止于东北。

    “大和国以及琉球、夷洲岛及其附属列岛,澎湖列岛等东海广大海域,设立夷岛都护府,与安东都护府、西域都护府类同。”

    倭奴国的使者顿时吓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这夷洲就是后世的台湾。

    夷洲同大陆的渊源深厚而久远。远古时代夷洲与大陆相连,约几百万年前由于地壳运动,部分陆地下沉,海水进入,形成夷洲海峡,夷洲岛才与大陆分离。

    夷洲早期住民中大部分从大陆直接或间接移居而来。

    三万年以前从大陆经由福建长途跋涉移居夷洲,是最早开发夷洲的先驱。夷洲早期住民中还有少部分属于尼格利陀地域人种的矮黑人和属于琉球人种的琅峤人。

    夏商时期台湾属于九州中的扬州。

    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一支由一万余名军士、三十多艘船组成的船队到达夷洲(今台湾),是华夏大陆居民利用先进的文化知识开发夷洲的开始。

    当时的东吴丹阳太守沈莹的《临海水土志》详细记载了夷洲的生产和生活形态,是世界上对夷洲最早的记述。

    接下来冉闵就说出了第三件事情。

    对比前两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这第三件事情也让各国的使者感到难以接受!

    “另外,朕还会相继在西域、安东、夷岛三大都护府内招募广大兵员。具体的兵力,按照各个都护府的人口比例来定,不过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万人,当然了,这支军队的一切开销,都由帝国来负担。”

    冉闵这是在招募炮灰来着。

    魏人的性命宝贵啊,死一个少一个,为了能肆无忌惮地开疆拓土,冉闵只能用这种类似于征召雇佣军的法子,把这些从三大都护府当中招募出来的士卒,当成了仆从军来使用。

    攻城略地的时候,这些仆从军先上,等到了正面对决或者奇袭战的时候,魏军的锐士们是当仁不让的。

    当然了,为了获取民心,获取军心,冉闵是不可能盘剥这些仆从军的士卒的,只会用战争的红利去刺激他们。

    老实说,冉闵的这三个要求实在是让使者们感到难以接受,但都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反正自己还有性命回去,回去之后再跟自己的国君,跟自己的酋长商量一下,被魏国这般压迫了,要不要逃跑。

    逃跑?

    没错,就是逃跑!

    面对大魏帝国,面对强悍而不可一世的魏军,这些小国和部落真的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了。正是因为跟魏军协同作战过,他们才深深地知道魏军有多么可怕。

    但是逃跑,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去投奔鲜卑人?开玩笑,冉闵是铁了心要把鲜卑人消灭掉的,去投奔鲜卑人不是找死吗?

    至于一些诸如高句丽、新罗的小国,那是想都不想,直接答应冉闵的要求了。他们跑不掉,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接下来,为了震慑这些心有戚戚的使者们,冉闵特意安排了一场动辄五万人的大阅兵。

    在上林苑的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场上,被坚执锐的魏军铁骑兵第一个出现在大家的眼帘中。

    “轰隆隆!……”马蹄踏着大地,发出了让人震耳欲聋的巨响。

    紧接着数千铁骑兵,身穿火红色的战衣,披着铁甲,手持长枪,驱使着胯下的战马风驰电挚地前行。

    “弓弩准备!”

    他们的对手是摆在前面的稻草人,只见这些士卒骑术精湛,训练有素,丝毫不逊于胡人这种马背上长大的的骑手。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而且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当为首的将军喊到“弓弩准备”的时候,那几千个骑兵顿时从马鞍边上别着的箭壶里抽出了一支劲矢,放在神臂弩中,瞄准了对面的稻草人。

    坐在马背上很是摇晃,身子摇来摇去的,虽然有马镫的助力,可以让他们释放双手,但是在马背上射箭,这般骑射的话其实准头和威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就像魏国的一众武将,都是一般能拉动八石到十二石的铁胎硬弓,在马上射箭的话则要减半的。

    看到这一幕,还没见过魏军这般操练,不知道神臂弩是何物的使者们纷纷凝神屏气,仔细地看着,似乎不想放过这让人毕生难忘的一刻。

    “嗖嗖嗖!……”劲矢射出去,漫天的箭雨从下往上,再垂落下来,威力不减多少,垂直地射到那些稻草人的身上!

    “夺夺夺!……”其实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还不是最可怕,更让那些使者们感到头皮发麻的,还是这些魏军铁骑兵的准头!

    这些魏军通过神臂弩射出去的箭矢,罕有脱靶的,许多箭矢都插到了稻草人的身上,甚至是穿透过去了!

    没错,就是穿透过去了!

    威力就跟床弩一样!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这个时代,骑兵在战场上称雄,弩不便于骑兵在马上使用,而且此时讲究使用重甲骑兵,所以进一步向威力强,射程远,使用机械力量的床弩发展。

    但现在有这般强弩,竟然适用于骑兵的使用!这真是太恐怖了!

    高句丽的使者向着冉闵颤声道:“陛……陛下,不知道这些骑兵手中的是何物?”

    “神臂弩。”冉闵淡淡的笑道。

    “弩?是跟床弩一样的东西吗?”

    “差不多吧。这种神臂弩,又可以称之为神臂弓,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

    高句丽使者哑然失笑道:“陛下,不知道此物能不能作为回礼,赏赐给我高句丽?”

    “陛下,我百济也想要这种神臂弩!”

    “我大和也是!求陛下赏赐!”

    看着在场的使者们都想要这种神臂弩,冉闵笑了笑,说道:“神臂弩与红衣大炮一样,都是我大魏帝国的秘密武器,不可外传。或许有朝一日,帝国研制出了更厉害的武器,神臂弩就能传授给你们了。”

    “呃……”众人都感到很失望,不过都不好说些什么。

    冉闵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们是强求不得的。

    其实冉闵之所以严格把控这种神臂弩和红衣大炮的技术,归根结底,还是想要控制住这些“小弟”的。

    就跟后世的联合国五大流氓一样,他们是合法拥有核武器的,还不允许别的国家拥有。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更好地维持世界的秩序。

    现在神臂弩和红衣大炮,就跟“核武器”的威力差不多,对于这些臣服的异族也能达到一定程度上的震慑,让他们不敢随便背叛大魏。

    当然了,就跟冉闵说的那样,等到有朝一日,大魏把火铳或者枪械研制出来了,就可能把神臂弩传授给他们。

第0638章 大阅兵

    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几千名魏军铁骑兵使用神臂弩遍布箭雨,几乎弹无虚发地射中稻草人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冲了过去。

    “锥形阵!”

    随着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身后的铁骑就跟随着他的大纛迅速结阵,宛如蚂蚁大军一样密集地散布在草场之上,一个全然不同的锥形阵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这些训练有素的铁骑兵很厉害,但怎么能保证这种骑兵方阵足够整齐划一呢?

    其实方法真的很简单,而且不需要操练太多次。

    就用一根长杆子,挑着一块布,士兵们看着这块布前进,这就是“旗”的本意。

    一个将军领一支军马,那么多的士兵怎么能够分清是跟着哪一个将军呢?

    就在旗帜上写字,这面旗帜就叫做“认军旗”,简称“认旗”。

    比如,冉恪的士兵跟着有“冉”字的旗帜,卫辽的士兵跟着有“卫”字的旗帜。

    而在所有的冲锋阵形中,最常用的就是方阵和锥形阵。

    而魏军的铁骑兵惯用锥形阵而不是方阵,其原因不外乎方阵尽量密集一些,这种阵型有一个问题,如果最后阶段速度提得太快,必然导致阵型散乱,无法保持密集状态。

    反之,密集的阵型也会对骑兵产生桎梏,使得后者很难把速度提得太快。

    若骑兵纪律性不够强的话,这种阵型很难保持足够的密集程度!

    而锥形阵的话适合突破,由于有最前面的勇士,或者说倒霉蛋在前引领,所以阵型可以保持较为密集的状态。最后的冲锋速度应该比方阵要快。

    众所周知,骑兵除了追逃时大杀特杀抢人头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关键时刻撕裂敌人,以此迅速击溃敌军一部,扭转战局。

    为此,骑兵冲锋时的阵型应以突破为主,故而冉闵在锥形阵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修改。

    传统的锥形阵,中间和靠后的人很难起到积极作用,当前方的骑兵与敌人接触时,后面的骑兵并不能对敌人造成威胁,反而在冲锋被步兵阻挡后,严重影响前面的骑兵机动,造成拥堵。

    所以根据冉闵的要求,魏军铁骑兵把锥形阵弄成两排,并在中后部留了一些骑兵应急。

    如果前两排的骑兵冲锋时阵型变得松散,导致某处的步兵没有受到冲锋,应急的骑兵就可以冲上去补位,避免没受到攻击的步兵杀伤前两排的骑兵。

    这效果还是不错的,铁骑兵冲锋到距离稻草人那里不足一百步的时候,那个为首的魏将便喊道:“上枪!”

    所有铁骑兵顿时把挂在马鞍边上的长枪取出,横在手中。

    终于抵达稻草人的面前,便狠厉地一枪刺过去,顿时戳破了稻草人的身子,穿体而过!

    “好!”

    “彩!~”

    看到将士们这般英勇的身姿,在场的魏国文武都叫好喝彩起来,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神色。

    这就是我大魏帝国的不败之师!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等所有铁骑兵都往稻草人身上戳上一枪的时候,又回过身来继续结阵。

    “上刀!”

    这一回,铁骑兵们是把腰间的战刀取出,随着大将的一声令下,顿时砍翻了稻草人的头,跃马而起。

    这时,在一侧观战的魏军方阵那里,顿时轰然叫好。

    “大魏威武!魏军威武!大魏威武!魏军威武!……”

    这心潮澎湃的一刻,这些魏军的铁骑兵终于退下了。

    紧接着出场的,就是魏国的重甲骑兵。

    每个重骑兵的装甲坚固,全身完全覆盖,甚至连眼睛也完全防护,这种装备很显然不利于近身搏斗。

    他们的眼睛视野很小,基本上限制在正前方。这种制造模式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重装甲骑兵在战场上的使用方式——冲锋,掉过头来再冲锋,但是绝对不能停下来肉搏!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些出现在草场上的魏军的重甲骑兵,一个个好似坦克一般,面对稻草人直接横推过去,瞬间就将稻草人冲击得七零八落的!

    看得在场的各国使者是面色发白。

    看着一侧的高句丽使者铁世文,冉闵笑着道:“铁世文,朕听说你们高句丽的重骑兵也很厉害,不知道跟我大魏的重骑兵一比,孰强孰弱?”

    铁世文顿时苦笑道:“陛下还是莫要取笑了。我高句丽虽以重骑兵闻名于世,但比起大魏的重甲骑兵,那是远远不如啊!大魏的重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魁梧的勇士,身穿重甲,刀枪不入,甚至连战马的器具都一一齐全,就连战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高句丽的重骑兵哪里能跟大魏的重骑兵相比较呢?”

    冉闵笑而不语。

    重骑兵下场之后,接着出场的是万众瞩目,备受关注的神机营。

    神机营的炮手们操控着一百门红衣大炮,目标是二百步之外的土墙。一轮炮击,整个土墙就被炸裂了,夷为平地了!

    看到红衣大炮的威力这么大,使者们更是战战兢兢,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有这种利器,难怪魏军攻城略地,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接下来出场的就是魏军的步卒。

    步卒演练的方式不是稻草人,不是土墙,而是实打实的“打群架”!

    他们手持木刀木棍,染了一层白灰,打在人的身上可以留下痕迹,说明这人阵亡了,不能动了。

    先是正面野战,两军厮杀,然后是攻防战,攻守互换。

    魏军的步卒十分的强悍,跟他们的骑兵一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一场演练死了三个士卒,重伤十人,轻伤者不计其数。

    虽然不是实战,不是真刀真枪地干,但还是会死人的。由此可见魏军是有多么凶悍了。

    哪有这样操练士卒的?

    每一场演练都死人啊!

    陆战基本上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就是水战了。

    冉闵就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河边。

    水师的演练其实很简单,一个是炮击河里的障碍物,一个是登陆,一个是靠船厮杀。

    魏军的水师也是很厉害的,至少大和国的水师被狠狠地教训过。尤其是在吸纳了东晋的一大批水师精英之后,魏国的水师迅速壮大,已经成为了亚洲第一,不知道是不是世界第一的规模了。

    观看了魏国的这一场大阅兵,在场的使者都噤若寒蝉。

    有这样的强军,有这样的国力,再加上有这样英明神武的君主,这么强盛的大魏帝国,根本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这些使者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了,回国之后,一定要好好规劝自己的国君或者酋长好好侍奉魏国,千万不要三心二意,更不要生出什么叛逆之心。

    不然,那死在雁门、河西一带的几十万内迁的胡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第0639章 出巡

    开皇九年八月,皇帝冉闵决定南巡。

    于是冉闵命令太子冉明监国摄政,自己率领整整三万人的出巡队伍南下。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回在出巡的队伍里,冉闵还带上了不少的后宫嫔妃,宫女内侍以及仪仗,那是一应俱全的。

    本来冉闵是不想把动静搞得那么大的,奈何群臣认为江南刚刚平定不过一年,叛逆甚多,唯恐冉闵出巡的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必须要带上这么多的军马。

    当然了,冉闵的这种出巡活动,看上去是有些劳民伤财,但确实是有必要的。

    就跟秦始皇一样。

    历史上常常把热衷于巡游天下的统治者看做是耽于享乐浪费民力,如秦始皇巡游天下、隋炀帝下扬州、乾隆下江南等。

    那么,巡狩的目的就仅仅是享乐吗?

    秦始皇频繁巡游天下是为了享乐吗?

    在秦始皇统一全国称帝的十一年间,共有五次出巡。

    其中,秦国一统天下的二十七年的那次为北巡,目的地是陇西和上郡。

    二十八年,从咸阳东出函谷关,登邹峄山,封泰山,后并渤海以东,穷成山,登之罘,作琅邪台,留三月。渡淮水至衡山、南郡,由武关归。

    二十九年,东出函谷关经阳武到琅邪、之罘,从上党归。

    三十二年,东出咸阳到碣石,经代郡、雁门、云中,从上郡归。

    三十七年,出武关向南过宛,经云梦、会稽,沿东海、黄海到琅邪、荣成山、之罘,崩于平原津沙丘平台。

    不过秦始皇出巡的目的,的确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在秦始皇时代,巡游其实并非是容易之事,是时交通条件并不算好,为了巡游,虽然提前修了驰道,改善了秦与六国故地的交通情况。但以当时的条件,颠簸势必难以避免。

    且秦始皇巡游时间较长,二十八年的巡游耗费七个半月左右,三十七年的巡游更是花费了近一年,秦始皇就在那次巡游中病死了。所以,巡游天下在当时实际是对皇帝身体的考验,绝对不是游山玩水那么容易。

    《史记·高祖本纪》曾记载“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因东游以厌之。”就是秦始皇说东南有天子气,可能颠覆秦帝国的统治,于是他要巡游以镇之。

    虽然说得很有方术的意味。但实际上,这句话反映了两个信息,一个是秦始皇巡狩的目的是维护秦帝国的统治,另一个是秦始皇认为这个导致帝国不稳定的地区在东南,也就是六国,尤其是齐国与楚国的故地。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秦始皇的巡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寻觅长生不老的方法。

    从宏观空间上看,秦始皇无论是东出函谷关,还是南出武关,巡游活动始终都绕不开山东半岛,并以齐鲁海滨为主要的目的地。

    而秦始皇也曾有出海的活动,出海看来很难与巩固统治扯上关系,应该看作是为了寻求长生不老的独立行动。

    “巧巧,到哪儿了?”在途中冉闵睡了一觉,睡眼惺忪的时候便靠着枕头,询问了身边打盹的皇后董巧巧。

    “已经进入了吴郡的地界,前面就是吴县的县城了。”

    “嗯。”

    冉闵舒展了一下筋骨,便打开车驾的窗户,看着外面亦步亦趋的宿卫,还有天边刚刚升起的旭日,一时之间心里颇为恬淡。

    冉闵的出巡队伍是要路过村庄的,冉闵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小桥流水人家,炊烟袅袅的景象。

    通往吴郡的直道正在修缮当中,所以无法通行,出巡的队伍只能走这种乡间小路,每当路过村庄的时候,都会有许多百姓自发地出来跪拜,跟瞻仰神灵一般,似乎都想要一睹皇帝的风采。

    过了没多久,队伍就一路到吴县的地界,在十里长亭那里,吴县的县令,以及吴郡的郡守、郡丞、郡尉等一干地方官员都出来迎接。连带着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拖家带口地到这里来迎接冉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冉闵走下车驾的时候,一众臣民都跪拜下来,山呼万岁,尽显虔诚之意。

    冉闵走到群臣的面前,摆了摆手说道:“都平身吧。”

    “谢陛下!”

    等到所有人都起身了,为首的一个相貌儒雅,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便垂手道:“臣吴郡郡守李嵩,参见吾皇!吾皇圣躬金安!”

    “朕安。”

    冉闵答应了一声,便又扫视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蹙眉道:“李嵩,朕不是说百姓不必出城相迎的吗?百姓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怎可劳烦他们来迎接朕呢?”

    “陛下,这都是百姓自发出来迎接您的。官府自从颁布了陛下将途径吴县,视察吴郡的各方事宜之后,百姓们便都想要瞻仰陛下的天颜,咱们拦都拦不住啊。”

    这般阿谀奉承的话,冉闵不知道听了多少,早就有一些免疫力了。

    冉闵又登上了车驾,与臣民们一同进入吴县,最后在县衙驻足。

    进入县衙的第一时间,冉闵便让李嵩把吴郡各地方的宗卷、图集、赋税册、人口册等等呈给他阅览。这么多的宗卷,冉闵一个人肯定是看不完的,所以只是抽查了一些阅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把卷宗合上,冉闵又扫视了在座的官员们一眼,淡淡的道:“李嵩。”

    “臣在!”李嵩还以为冉闵是看出了历年的宗卷当中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吴郡有多少个县?人口有多少?”

    “回禀陛下,吴郡下辖吴、海盐、乌程、余杭、毗陵、丹徒、曲阿、由拳、钱唐、富春、阳羡、无锡、娄、永安、临水十五县。人口有四十二万,户数九万四千。”

    冉闵微微颔首道:“吴郡不愧是江东最富庶之地。仅吴郡一个郡的人口,已经是徐州的泰山郡、彭城郡二郡之总和了!朕听说东晋每年一半的赋税收入,便来自江东六郡,吴郡为江东六郡之首,理当如此。”

    李嵩沉默不语。

    “朕刚才看了一下,富庶的吴郡,去年给朝廷上交的赋税,不过宝钞二百万贯。这未免就太少了吧?”

    “陛下,恕我直言,吴郡固然富庶,其民多商贾,但吴郡更是鱼米之乡,百姓们一年能上交的宝钞确实不多,而朝廷所制定的税法当中,是不允许用帛、布、米当做赋税上交的,所以迄今为止,去年一年吴郡所上交的赋税,就只有二百万贯那么多了。”

    冉闵的眉头一皱:“李嵩,这不对吧?按照市场价,一贯宝钞,等于一千枚铜钱,等于一两银子。在吴郡还没纳入我大魏的统治之下,还在东晋治下的时候,朕还记得吴郡给东晋上交的各种赋税,是一年四百万两!而且,这还只是银钱一类,诸如米粟、布帛等东西还没统计在内!朕很好奇啊,为什么吴郡对于大魏与东晋之间,有这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陛下!臣死罪!”李嵩吓得脸色煞白,顿时就跪了下来。

    见状,在场的官员都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纷纷请罪。

    冉闵撇了撇嘴说道:“死罪?你们的死罪不在于此。朕不求你们一个个都是清廉正直的好官,爱民如子的好官,但是你们真的是让朕太失望了。朕的锦衣卫你们应该都知道它的厉害,不是普天之下,但是在大魏帝国的境内,只要朕想知道什么事情,就连你李嵩昨日吃的什么,跟那个小妾睡觉,昨天有没有洗澡这些事情朕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瞒着朕,那是欺君之罪。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吴郡这几年给朝廷上交的赋税,为何越来越少了?”

    闻言,在场的官员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冉闵的这个问题。

    对冉闵说实话,估计他们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还会有性命之忧。对冉闵不说实话呢,头上的乌纱帽不保,可能还会被扣下“欺君之罪”的帽子,满门抄斩都不为过的。

第0640章 江东士族

    看到吴郡这几年给朝廷上交的赋税这么少,只有东晋时期的一半不到,冉闵是触目惊心。

    要知道,魏国为了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几次轻徭薄赋,削减了不少苛捐杂税,让百姓们的生活好了不少,基本上都是安居乐业的。但这并不代表魏国一年的收入就减少了。

    魏国是农商并重,鼓励百姓经商的同时,还推行均田制,给老百姓分发田地耕种。按理说,经过这样的政令改革,吴郡应该能变得更加的赋税,能给朝廷增加许多赋税的。

    但眼下吴郡一年就给朝廷二百万贯的宝钞,还是每年都大体如此。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打死冉闵都不相信!

    等到吴郡的大小官吏们都退下了,冉闵就将郡守李嵩一个人留下来。

    冉闵喝了一口茶,稍微稳住了心神,又淡淡的向着李嵩说道:“现在没有旁人了。李嵩,你能给朕说一说其中的缘由吗?”

    李嵩又是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臣死罪!”

    “别说死不死的。朕只要听你说实话。”

    闻言,李嵩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臣不敢欺瞒。关于吴郡一年的赋税只有二百万宝钞的事情,确有猫腻。吴郡多商贾,每年商贾们所上交的赋税,就不只这二百万贯的宝钞!”

    “那其余的赋税都跑到哪儿去了?被地方官贪墨了吗?”

    “他们哪里有这个胆子?”

    李嵩苦笑道:“陛下,吴郡多士族,整个吴郡的经济命脉基本上都掌握在这些士族的手中。帝国自从灭了东晋,治理吴郡伊始,便在吴郡乃至于整个江东推行均田制,迫使各大士族拆毁坞堡,释放庄户,当时是有专人监督的,所以士族们都不敢阳奉阴违。但也因此,士族们对于官府怀恨在心!”

    “噢?李嵩,你是说,吴郡的赋税那么少,都是士族在搞鬼?”冉闵的眉头一皱。

    “回禀陛下,其实这也不尽然。士族们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朝廷的赋税,只不过吴郡的商贾,多附属于王、谢、陈、褚等吴郡豪门,这些士族豪门私底下鼓动商贾不向朝廷缴纳赋税,而往往官商勾结,再加上有这些本土士族的支持,商贾们就更加的肆无忌惮,有的时候咱们的官吏都找上门去了,愣是被打发出来了!臣这也是没办法,能收到这二百万的赋税,还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求来的啊!”

    “真是岂有此理!”

    冉闵怒道:“吴郡的士族竟敢如此放肆?”

    “岂止是吴郡啊?”李嵩叹道:“就连会稽郡、豫章郡等江东各郡,乃至于原来的晋国旧地,除了一些士族影响不到的偏远地区,基本上都是如此的!”

    “士族门阀焉能有这种胆子,这种实力欺压我大魏官吏?”冉闵还是不怎么相信的。

    李嵩摇摇头说道:“谁能说士族门阀没有这个实力?陛下,恕我直言,在江东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宁可得罪朝廷,也不能招惹士族!士族之势乃大于朝廷之势,甚至于在东晋统治南方的时候,东晋朝廷想要打仗,要钱要粮,都是向士族索取的,这就更加助长了士族们的嚣张气焰。”

    “大魏统一天下,得到江东之后,也在江东推行了朝廷的法令,但士族们对此都是抗拒的。士族在民间的影响力太大了。”

    听到这话,冉闵瞪着眼睛道:“既然你们无法处理这个事情,有这种状况出现,为何不上报朝廷?”

    “上报朝廷?陛下,这哪有这么容易啊。似吴郡的上一任郡守,就是朝廷放到吴郡的官员,他是刚正不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并上报朝廷,但奏疏中途就被截住了,信使被杀害,过了没多久,那个郡守就离奇地死在了府中。说是操劳过度,猝死的,但这样的暴毙情况,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谁信啊?”

    冉闵实在是难以接受,堂堂一个郡守,姑且算得上一方的封疆大吏的人物,就这样被士族谋杀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嵩又道:“朝廷一共向吴郡派了三个郡守,臣是第三个。第二个离奇死亡了,第一个郡守,那是辞官归隐的。”

    “难道他辞官归隐是被迫的?”

    李嵩苦笑着道:“正是如此。好不容易做到郡守的位置,主政一方,又没到花甲之年,那位郡守大人怎么舍得辞官归隐?当他上任后,被吴郡的士族抵触,虽然这位杨郡守做了许多努力,试图跟这些江东士族对抗,但是很不幸的,都一一失败了。”

    “随后这位杨郡守就遭到了弹劾。士族鼓动十里八乡的百姓上书,给朝廷上万民书,弹劾这位杨郡守,还在他的家中发现大量的金银玉器,这分明是诬陷!臣当时就在富春县担任县令,所以知道这位杨郡守的为人。”

    “他辞官归隐还是好的,诸如江东六郡当中,朝廷派下来十几个郡守,有的被迫辞官,有的因诬告而自杀,有的因诬告而被处死,有的因诬告而下狱了!甚至有的郡守,竟然被刺杀了!”

    听说了这个事情,冉闵的心里很愤怒。

    冉闵认为中原的士族建立坞堡,大量豢养私兵、奴婢,这已经够可恶的了,没想到江东的士族门阀更加不堪,真是让冉闵深恶痛绝!

    但是,让冉闵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日,郡守李嵩就在府中服毒自尽了。

    说是自尽,其实冉闵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分明是被谋杀了!

    冉闵怒了,后果很严重!

    当冉闵得知李嵩的死讯之后,顿时让锦衣卫搜集各种证据,最后将犯事的士族通通关到大牢里,等候发落。而冉闵这么做的后果,竟然招致了吴郡百姓的反对,他们纷纷向冉闵上万民书,请求释放这些“无辜”的士人。

    但冉闵根本不吃这一套!

    民乱,在冉闵看来一点都不可怕,他旋即就派出军队去镇压了,把闹事的百姓都抓起来,一个都不放过。

    正好,迁往辽东的百姓还能再多一些呢。

    饶是如此,看到百姓们的游行示威,冉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些百姓目不识丁,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被士族愚弄的,被鼓动起来的。这些士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时代的百姓是淳朴的,更是蒙昧的,他们不会有太多的花花肠子,但是一旦被有心人怂恿起来,那将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

    为此,冉闵只能选择把这股不安全而又不稳定的因素彻底扼杀在摇篮中!

第0641章 刑场

    吴县的南门外的刑场上,此时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成千上万的百姓将整个偌大的刑场附近围得水泄不通的。

    别以为古代的刑场都是菜市口。

    菜市口作为刑场是清朝才开始的,不过在“市场”上公开对死囚犯处刑,历史也很悠久了。

    《礼记》里就有“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比较著名的,汉景帝杀晁错是让他“朝服斩于市”,唐长安西市里有一棵独柳树,树下是经常处斩犯人的地方。

    而大魏帝国基本上继承了华夏的传统,刑场的话是在南门外。

    为什么选在南门外?

    古人认为被处死的犯人死后怨念不散,称之为“阴魂”。在五行上属于阴气。

    而南向的地点由于处于向阳面,在五行上属于“阳盛之地”。

    迷信的古人希望用旺盛的“阳气”冲抵死囚的“阴气”。

    而这个时候,在刑场之上,已经跪着十个死囚。这十个死囚都神色破败不堪,流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看上去是很可怜的。

    但得知他们的所作所为之后,围观的老百姓就觉得他们根本不值得同情了。

    在行刑之前,本着人道主义原则,会复查五次,五次过后,没有发现别的问题,这人犯注定是死路一条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后世的影视剧上经常在刑场上演“刀下留人”的戏码,但不得不说,这类事情放在清朝之前是少之又少的。

    行刑前刀下留人,逃脱一死的案例在历史上还是很多的,尤其以清朝最为集中。

    由皇帝出面亲自下旨“刀下留人”,则是始于宋朝。

    南宋淳熙十一年(1184),闲居在家的陈亮(辛弃疾名词《破阵子与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中的陈同甫即为他)与众好友喝酒,酒醉之后发了一次极其作死的酒疯。

    他干了什么呢?

    他与好友竟扮演皇帝上朝,一众人万岁、爱卿的乱叫一气,大笑而散。未料到此事被人告发,陈亮如此忤逆的举动自然被刑部判了死刑。

    此时在位的皇帝是宋孝宗,开明睿智的孝宗在审批陈亮一案时,将其罪归咎于“酒醉”,并且免去了他的死罪,陈亮才幸免于难。

    到了清朝,“刀下留人”的例子越来越多,皇帝法外施恩的次数也与日俱增。

    以电视剧《雍正王朝》为例,在剧中,为了惩治阻挠改革的清流,雍正帝将李绂、陆生楠等清流领袖判处斩立决。

    李绂曾是三王爷允祉的门客,为了救他,三王爷当面苦苦哀求雍正,甚至不惜以王爵相换。

    在行刑的最后关头,雍正帝才拿出了早已写好的圣旨,令儿子宝亲王弘历(乾隆)持旨奔赴法场。

    雍正这一“刀下留人”之举即顾全了三王爷的脸面,又让弘历收获了清流的人心,增强了其威望,可谓是一举两得。

    其实,对犯人“刀下留人”是帝王的一种驭下权术。

    此时的死刑,与其说是一种惩罚外,更不如说是一种威慑。特别是对于那些罪不至诛的犯人,已判死刑而又“刀下留人”就有了一层微妙的政治含义。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的生杀大权虽然掌握在皇权手中,但还是有一套管理国家的律法。具有人性化律法的朝代当属宋朝了。

    宋朝对司法审查制度非常之严格,凡是被判了斩刑的人,只需行刑之前喊冤,这斩刑就得马上间断。

    而且,立马换别的官员重审此案,正本的主审官有必要逃避。为了防止无限喊冤,规定每人最多只能喊三次。

    要是有人故意捣乱来为犯人鸣冤,那么他就会跟犯人一起受到处罚。要是犯人真的是受冤的。那么,犯人就会有生存的机会。

    其他朝代则不会像宋朝这么人性化,律法森严。

    比如隋朝死刑复查三次,唐朝死刑复查五次,一旦核准死刑,不会更改!

    而此时此刻,刑场上的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冉闵身边的书记郎徐渭,而副监斩官是吴县的县令。

    “大人,时候到了。”站在一侧的县令颤巍巍地道。

    徐渭点了点头,望着高悬在空中的太阳,再看到日晷上的时间,确定是这个时候没错了。

    这日晷可是古代的标准钟表,不会出太大的差错,至少在时辰上是不会出错的(假的)。

    日晷是利用太阳投射的影子的方向来判断时间的,它底座通常呈圆形,外围一圈刻上时间,并在圆心立起一根棍子。当太阳照射到日晷上时,圆心棍子的影子就对应了底座的时间。

    这样的方法看似没毛病,但是根本不怎么管用,时间上的误差还是有的。不过这个时代的人都习以为常了,就像后来的华夏人习惯了“bj时间”一样。

    “验明正身!”

    随着徐渭的一声令下,人群里顿时骚动起来,而就有十个衙役上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那十个死囚的样貌,再看看手中的画像,确认无误之后,都向徐渭打报告了。

    有不知情的百姓就询问了。

    “官府这是要杀的什么人?”

    “嗨!兄台你是刚刚过来看热闹的吧?吴县出了天大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昨日郡守大人在府中服毒自尽了,城内一下子就乱套了!据说是因为赋税的账目不对,官商勾结,致使官府能够上交的赋税大打折扣!”

    “巡视到吴县的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下令严查!这锦衣卫的能力谁不知道啊?这一查之下,一百零三个人要处斩,其家眷都要通通流放到辽东去垦荒。还有那些牵涉其中的官员,就算不死,也都被罢官流放,永不录用。商贾们也都被抄家了,被发配到辽东屯边去了。”

    “这么说朝廷要一口气杀掉一百多个人啊!”那个不知情的年轻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说不是呢?”

    “赋税这一块,那是犯了朝廷的大忌,犯了陛下的大忌!看到这一百零三个即将处斩的人没有?其中一大半,都是江东本土的士族子弟,不少都是吴郡当地的官吏。”

    “嚯!朝廷一口气处死这么多的官吏,那吴郡岂不是乱套了?”

    “你想多了。大魏的官吏何其多也,人才何其多也?那根本是杀不尽的,他们被处死了,就会有别人顶替他们的位置。”

    不管这些百姓在底下如何议论纷纷,午时三刻一到,作为监斩官的徐渭就把手中的令箭一扔,朗声道:“行刑!”

    刽子手们顿时把鬼头刀握紧了,喝了一口酒,又含着酒水喷在刀身上,擦拭了一下,接着摁着犯人的脑袋,一下子就砍了下去!

    “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

    有的鬼头刀比较锋利,或者刽子手的技术比较好,能够很利索地把死囚的头颅砍下来让他们身首异处。而有的刽子手则是差劲一点,砍了一刀没死,再砍一刀,把死囚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这血淋淋的一幕让徐渭感到一阵的反胃,很不适应,但他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紧接着,又有十个人犯被押上了刑场,被接着砍头。

    那些已经身首异处的尸体被抬了下去,死刑依旧在进行中。

    血液,或者干涸或者新鲜的血液在刑场上流淌着,混杂在一起,黄白之物都渗入了土壤当中,让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被处死的犯人当中,还有比较嚣张的,譬如这一位吴中朱氏的子弟。

    “暴魏无道!暴君临朝,天下迟早有一天重归司马氏!你们这些冉贼的鹰犬都将不得好死!我等着那一日!等着那一日!哈哈哈哈!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徐渭怒了,起身道:“杀!杀了他!”

    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厮很快就被砍死了。而且为了报复他,那个刽子手还特地砍了四刀才砍死他的。

第0642章 上品无寒门

    在刑场上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有很多百姓都忍不住吐了。尤其是那些犯人的死状,更是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

    那一位辱骂朝廷,辱骂冉闵的死刑犯被眼尖的人认了出来。

    “啊!他不是咱们吴郡朱氏的公子朱曦吗?他爹可是朱氏的家主朱焘啊,在江东一带有着极高的声望,曾任东晋的散骑常侍、豫章郡丞的,虽然在大魏灭晋之后便挂印而去,但我记得这位朱曦公子,可是在曲阿担任县令一职的,怎么连他都被斩首了?”

    “咦,还真是啊!朱曦这是犯了什么事?”

    “据说是在任期间结党营私,贪墨公款,并怂恿商户不准向官府纳税的。这朱曦是犯了此次官商勾结的事儿,莫说是朱焘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只怕朱曦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据说这朱曦还跟李嵩大人的死有关,极有可能是朱曦指使人下毒害死了李郡守!”

    “什么?那这狗贼还真是罪该万死!”

    对于朝廷敢于处决似朱曦这样的士族子弟,百姓们都由衷地拍手称快,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昔日在东晋治下的时候,百姓们那活得叫一个苦不堪言。

    给东晋朝廷缴纳赋税也就罢了,忍受其颁布的各种苛捐杂税也就罢了,关键是还要向这些地方的士族豪强缴纳“保护费”,土地都是租他们家耕种的,给他们打工,一年到头一无所有,勉强能混口饭吃,养活一家老小就很不错了。

    偏偏东晋朝廷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一点都不体察民情,或者说,对此,东晋朝廷根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们不想改变这个现状,也无力改变现状。

    不过,对于朝廷能处死像朱曦这样的狗官,这样的士族子弟,百姓们表示很满意,又很担心。

    要知道朱氏一族,不同于一般的小世家,乃是大名鼎鼎的“吴中四姓”,称雄于孙吴王朝时期,甚至在西晋灭吴后,还是风光无限的,在江东的一亩三分地上,朱氏有着很重要的话语权。

    “吴中四姓”中的朱氏,纯粹是一个以军功建立地位的一大家族。他们有两个掌舵的人物,一个是朱治,一个是朱桓。

    朱治是孙吴老一辈的人物,他只比孙坚小一岁,早年就跟随孙坚四处闯荡,剿过长沙附近的匪寇,讨伐过西北军阀董卓,帮助徐州陶谦打过黄巾,基本上汉末的大乱都被朱治给赶上了,他也在战场上历练出了一身的本领。

    孙坚死后,朱治随孙策归袁术,被安排在吴郡做都尉。

    孙策平定江东的时候,朱治首先将孙策的家小保全(孙策为了摆脱袁术的控制将家小安顿在江东),避免了孙策受制于人。孙策攻吴郡的时候,正是在朱治的配合下,孙策成功击败了吴郡太守许贡,占据了吴郡。可是孙策不小心被许贡的门客刺杀,重伤而死。

    关键时刻,朱治和周瑜、张纮等力挺孙权,使孙吴顺利完成权力过渡。可以说朱治是孙吴前期的一个重要依柱,朱治是江东本土派的杰出代表。

    朱治有个外甥,后来被他收为养子,名叫朱然。朱然是孙吴的一个重要将领,孙吴的第三任荆州都督吕蒙去世后,就是朱然接替的吕蒙荆州防务。

    朱然和孙权同岁,因为朱治的关系,他们俩走得很近,所以后来得到了孙权的重用。孙权后期,在陆逊等一班老臣都逝世的情况下,朱然是孙权唯一可以依靠的老将。

    除了朱治这一支,还有朱桓这一支。

    朱桓才是正宗的吴郡朱氏,他的家乡就是吴郡吴县。吴中的朱氏到底源于哪里呢?

    吴中朱氏的先祖出自于颛顼帝的孙子陆终这一支,陆终的第五子助周灭商,因功封于邾城,后以城为氏,称邾氏。后邾国为楚国所灭,其后人去其偏旁,从此称“朱氏”。

    汉和帝时,朱氏后裔朱梁被封于吴郡做太守,吴郡朱氏由此开宗(但吴中朱氏不只这一支,比如朱治的沛国朱氏),而朱桓,正是这一支的后代。

    作为江东本土派的代表,朱桓更关心的是江东的稳定和安宁,而至于是谁来统治,这并不重要。后来江东人士逐渐接受了孙氏的领导后,各大家族才开始纷纷为孙吴效力。朱恒的一生基本上就是在保卫江东,荆州战场上就根本没看到他的影子。

    朱恒还有个很厉害的弟弟朱据和儿子朱异,他们都倾尽了全力为孙吴建功立业,朱氏也在孙吴取得了长足发展,直到两晋南北朝,他们任然活跃在江南这片土地上。

    据说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就是朱治这一支的后代。

    徐渭在把所有死囚都斩尽杀绝之后,便又回到县衙向冉闵复命。

    看见在水榭旁边悠闲地喂鱼的皇帝陛下,徐渭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这一回陛下在吴郡的动作实在是搞得太大了。所诛杀的一百零三名人犯当中,有三个吴中朱氏的子弟,六个吴中陆氏的子弟,两个顾氏的子弟,四个张氏的子弟。所有死囚几乎都跟吴中四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些被流放被罢官的人也大同小异,臣担心,吴郡乃至于江东士族,会不会因此而怀恨在心啊。”

    闻言,冉闵睥睨了徐渭一眼,淡淡的出声道:“徐渭,在你的心目中,朕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么?”

    “自然不是。只不过陛下,一口气处死并流放这么多士族子弟,唯恐江东生乱,一发不可收拾啊。”

    “哼,朕就不怕这些。”

    冉闵正愁找不到借口去铲平这些江东士族呢,他们一旦起兵作乱,或者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冉闵就能趁机一举拿下,还江东这一方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徐渭,你本是寒门出身,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士,何以如此胆小怕事?这些士族门阀就让你如此畏惧吗?”

    看到冉闵脸上的不满之色,徐渭低着头道:“陛下,臣是在担心江东士族可能会对朝廷不利,对陛下不利啊?”

    “哼,士族所仰仗的,无非是门生故吏,无非是田亩名望,这些都是朝廷给予他们。朕既然能给予他们,也能收回来,何惧之有?”

    冉闵似乎不以为意,不过这就让徐渭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陛下,自两汉以来,历朝历代都差不多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尤其是魏晋以来,这种情况更甚!自从魏文帝曹丕为了拉拢士族而采纳陈群的意见,确立九品中正制的选官制度之后,士族的势力就愈发地庞大,不仅在于朝中,在地方也一样。”

    徐渭咬了咬牙,进言道:“后来司马氏篡魏,得国不正,故而施恩于士族,西晋实亡于士族也。士族,乃是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国家重要的官职往往被少数士族所垄断,个人的出身背景对于其仕途的影响,远大于其本身的才能与专长。导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得赖于陛下对于士族的大力打击,以及对于寒门士子的扶持,这些情况才得以改变,但依旧无法改变现状的啊陛下!”

第0643章 下品无士族

    “徐渭,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冉闵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徐渭的鼻子一酸,说道:“陛下,臣认为士族的力量庞大,在于他们掌握着帝国大部分的土地。在汉朝时,乃至于此后的魏晋时代,每个士族都有私兵,最多的甚至有两三千人,这在一个郡城里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了,如果士族与君主不和,一旦造反,就会将君主推入险境!”

    “司马懿的谋反,臣认为其实是被逼反的。他是士族的人,而曹家从曹操开始就打压士族的力量,这虽然对曹家掌握天下更有利,但另一方面也把曹家推入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司马懿的谋反,代表了士族得背叛,毕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终究还是士族的天下,因为得士族心者得天下!”

    对于徐渭说的这些,其实冉闵的心里很清楚,但不好点破出来。

    自秦朝建立时,士族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当时并不叫士族,只是一些身世渊博的世家和皇室后裔而已。直到汉朝末年,士族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力量。

    在三国时期,很多谋士喜欢对自己的君主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里所谓的民心指的并不是最底层的老百姓,而是那些身份显赫,掌握了大汉大半权利的士族阶层。

    在三国时期,士族的力量可谓是根深蒂固,即使连天子都要扶持宦官来抗衡士族。

    在朝中做官的大部分都出自于士族,由于当时盛行的当官制度是举孝廉,由当地的县令推荐,而当地的县令也大多是本地士族的子弟,即使有的县令不是,但在当地权力最大的也不是朝廷任命的官吏,而是士族,使得县令也不得不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因此这也使得所谓的能够当官的”人才“都掌握在士族手里。

    “徐渭,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朕的大魏,会跟曹魏一般,把士族逼急了,最后会出来一个司马懿一样的士族人物将帝国取而代之?”冉闵的脸色很难看。

    徐渭苦笑道:“陛下,臣只是想提醒您,士族死灰复燃之势,或者狗急跳墙之势不可不防。昔日三国时代,魏国有多个士族派系,党同伐异,但都属颍川世家的话语权最为强大,所以勉强能够在关键时刻一致对外。”

    “而蜀国的朝堂上基本上有三大派系,一个荆州派,一个东州派,一个益州派,这些派系之间明争暗斗,朝堂乌烟瘴气。蜀国因何而亡?当年邓艾率兵经阴平道奇袭成都,为何蜀后主刘禅不战而降?在臣看来,其实不是刘禅不想打,而是益州本土的士族不想打了,所以干脆放弃了抵抗。”

    “吴国呢?当时的东吴也有两个派系,一个是淮泗派系,一个是江东派系。孙吴的起家在淮泗,但根基在江东,所以这两个派系对孙氏来说都非常重要,处理不好他们的关系,孙吴将永无宁日。孙吴明明有着长江天堑,占据江东、荆州、交州,为何当年王濬所率的舟师刚刚抵达石头城下,孙皓就自知大势已去,反绑双手,抬着棺材到晋军门前去投降?无疑,他是被本土的江东派系抛弃了。”

    徐渭叹气道:“陛下,臣说这么多,都是想请陛下您克制一下自己。朝廷虽然已经颁布法令,责令地方士族坞堡必须拆毁,不许豢养私兵、奴隶,还在各地推行均田令,强迫士族释放庄户,但士族的力量依旧强大,他们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许多士族子弟都在朝中做官,在地方任职,影响力不容小觑。”

    徐渭本来以为冉闵是听不进他的劝谏的。

    但过了良久,只听见冉闵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徐渭,朕果然是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真正的忠君爱国之士。当年曹操用抑豪强,重寒庶的方式打压了士族,但由于曹丕为了登基而重新重用士族,导致曹魏政权无法长久,实在令人惋惜!”

    “不过朕还是认为,只要士族还是强大的,就难以有稳定的王朝!江东士族,尤其是吴郡四姓实在是太猖狂了,不好好地惩治他们,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有何办法?”

    闻言,徐渭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陛下想要惩治吴郡四姓,其实并无不可。但若是想要全部打压江东士族,只怕不大可能,所以臣建议陛下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具体怎么做?”

    “吴郡四姓,是陆、朱、顾、张四家。在东吴时代,陆氏为东吴第一豪族,但进入两晋以来,吴郡陆氏已经渐渐没落,但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是其族中子弟人才凋零,大多没有出仕。陛下不妨尝试着去拉拢一下陆氏,许以官位厚禄,让其与其他三家吴郡大族反目成仇。”

    “陆氏?”

    冉闵想了想,觉得徐渭的这个谏言确实可行。

    陆氏的家族史比较其余“吴郡三姓”更为悠久。

    吴郡陆氏的始祖要追溯到战国时代!

    当时齐宣王有个孙子叫田通,被封到平原陆邑,因以为姓,陆姓由此产生。

    后来,陆通(即田通)的后裔陆烈被安排到吴县做县令,于是陆烈一家迁居吴地,成为吴郡陆氏的开宗。

    陆烈的后代基本上在地方做官,到东汉末的时候,其子孙陆康在扬州做庐江太守。刚好这时天下大乱,袁术占据淮南,影响了整个江淮的形势。

    陆康不和袁术为伍,被袁术攻破庐江治所——舒县,不久后病死。陆康的儿子陆绩和侄子陆逊等,早就被陆康遣送到了老家吴郡,由此躲过一劫。

    孙策本来是袁术的部将,袁术无德,很多人都离他而去,孙策也借机离开袁术,到江东打天下。于是之前很多跟着袁术干的人都加入了孙策的阵营,陆氏便是其中一支。

    不过当时属于战乱时期,文人露脸的机会不多,陆家除了陆逊这一支(陆逊、陆抗父子)取得了较大的军事成就外,其他的都只是在文学和政治方面有所成就。

    比如陆逊的叔叔陆绩,比陆逊还小五岁,但年少成名,学问比陆逊还高,连江东名士张昭、张纮、虞翻,襄阳名士庞统都对之刮目相看。陆逊的亲弟弟陆瑁也是以文采学识著称。

    总之,吴郡陆氏对孙吴的帮助非常大,就陆逊一个人的功劳就够用了。

    其实吴郡陆氏在后世依然活跃,比如西晋的陆机、陆云兄弟,和顾荣一起被并称为“洛阳三俊”。

    唐朝有六位吴郡陆氏子孙做了宰相,至于“宋末三杰”——陆秀夫是不是吴郡陆氏子孙,就不得而知了。

    冉闵与徐渭商量一番之后,便派人去跟吴郡陆氏的人接洽。倘若这个事情能成,冉闵就不必在江东大开杀戒了,而一旦事情进展得不顺利,估计整个江东的一场腥风血雨,是在所难免的了。

第0644章 吴郡四姓

    在吴县的一处较为偏僻的庄园里,一间书房内外,可谓是岗哨遍布,戒备森严。

    负责警卫工作的并不是被坚执锐的魏卒,而是一些穿着各色葛布衣裳,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而手持环首铁刀的汉子。这些人都是吴郡四姓家族里的私兵,平日里深居简出,现在换上了平民的装束,秘密潜入这座庄园,不知道意欲何为。

    而在他们所拱卫的书房里,二十一个穿着华衣的士族老爷,正在品着香茗,对席而坐,商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陆氏的人还没来吗?”

    这次会议的发起人是吴郡朱氏的家主朱焘,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陆氏的家主陆然到场,更没有看见任何一位陆氏派出的代表,故而有此一问。

    下首的一个正襟危坐的士族老爷回答道:“朱家主,陆然一定是怕了。我们已经再三向陆氏发出了邀请,但陆然都不予回应。据说那个暴君最近还向陆然派出了官员,不知道在密谋着什么。极有可能是想要拉拢陆氏,依我看陆氏已经背叛了咱们吴郡士族了。”

    “不错!可能咱们这次密会,已经被陆然告发了!”

    闻言,朱焘不禁眉头一皱:“陆然为人正派,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情。”

    “朱家主,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陆然是怎么想的,咱们都不得而知。万一他真的投靠了朝廷,成为了暴君的鹰犬,那么咱们行事将陷入极大的被动啊。”

    说话的是吴郡四姓之一,顾氏的家主顾绅。

    在场的二十一个士族,除了陆氏之外,其余的士族都在吴郡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在三国时代,对孙权来说,吴郡四姓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政治对手;对吴郡四姓来说,孙权只是世家大族面前的一名过客而已。

    吴郡四姓兴于东吴,盛于东晋,在孙氏灭亡后的数百年间,依然活跃在政治舞台上,可以说是“士族政治”的典型代表。

    所谓的江东本土士族势力,便是以吴郡“顾、陆、朱、张”四大姓为首的政治集团。吴郡四姓在江东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在江东本土士族中具备强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无论是孙策还是孙权,想要真正掌控江东,就不可能无视吴郡四姓的存在。

    孙权与士族产生矛盾冲突的四个代表**件“暨艳案”、“吴壹案”、“隐蕃案”、“二宫并阙”,都和吴郡四姓有关,甚至可以说就是孙权与吴郡四姓政治较量的体现。

    在吴郡四姓中,顾家应该是东吴前期政治上的第一势力。在东吴第一任丞相孙邵死后,孙权便启用了顾雍作为东吴的第二任丞相。

    顾雍出任东吴丞相,标志着江东本土士族彻底融入了东吴的权力核心阶层,孙权也希望通过顾雍赢得吴郡四姓的支持,进而实现权力的统一。孙权采用联姻的方式,将孙策之女嫁给了顾雍之子顾邵,将顾氏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顾雍在丞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九年。

    十九年的时间里,吴郡四姓的实力堪称野蛮生长,四姓子弟纷纷出仕,遍及朝野,军政两界都有涉足。

    《三国志·吴志·朱治传》记载:“公族子弟及吴‘四姓’,多出仕郡,郡吏常以千数。”可见吴郡四姓势力之盛。

    时至今日,东晋的“王、谢、庾”三大豪族已经被冉闵迁到大梁定居,所以江东乃至于整个江南的士族阶层出现了一定的真空,吴郡四姓也趁机而起,成为了现在江东的顶级豪族。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陆然的身影,朱焘便不再等了,坐下来跟在场的家主们喟然长叹道:“诸位,今日咱们聚在这里,我跟你们说一句实诚话。昔日我江东士族支持孙策、孙权兄弟,这才让他们三分天下有其一,割据江东而立孙吴!当时我吴郡四姓何其之盛也?我江东士族何其之盛也?”

    “凡我士族子弟,都身居高位,庙堂之上,皆是士人。甚至于孙权想要通过暨艳案、吴壹案打压咱们江东士族的势力,都不了了之!后至孙吴末年,后主孙皓暴虐无道,我们吴郡四姓于是摒弃暴吴,迎晋军入建康,吴国这才灭亡的。乃至于到了东晋统治时代,汉家衣冠南渡,大量的北方士族进入江东,却也只能跟咱们南方的士族分庭抗礼而已,在一些斗争中,北方士族还是挨咱们江东士族一头的。”

    “但到了现在冉魏的治下,我们这些士族实在是苦不堪言啊!冉闵固然依旧重用咱们士族,在地方大量任用了士族子弟为官,庙堂上绝大部分也还是咱们士族子弟,但是冉魏推行均田制,逼迫咱们拆毁坞堡,释放庄户,还重新丈量了土地,禁止咱们豢养私兵,大量残杀士族子弟,削弱士族的力量。”

    “这种种行为,是在对咱们士族的挑衅!更是对咱们这些士族的阉割!没了坞堡,咱们就没有了安全可靠的地方,没有私兵,咱们就无法保护自己的财产,没有庄户,咱们的田地就无人耕种,只能被迫出售!至于暴魏杀害士族子弟的行为,更是令人发指!他所罗织的罪名,那都是无稽之谈!”

    朱焘捂着自己的心口,脸上浮现了痛心疾首之色,说道:“可怜我的曦儿,被暴君诬陷为贪官污吏,罗织了几项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至今他的尸首还横陈于市,无人收敛!这样的一个朝廷,这样的一个君主,你们说值得咱们士族拥戴吗?”

    朱焘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话,可谓是说到了在场的士族老爷的心坎里。

    顾绅更是一脸愤慨地道:“朱家主,你说的没错。暴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此前汉、魏、晋三朝,都没有冉魏这般苛待士族,小小的罪过,竟然招致杀身之祸。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冉闵,这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这天下依旧是士族的天下!”

    顾绅这么说,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就是!没有咱们这些士族,光靠着那些寒门他冉闵岂能治理得了天下?”

    “只可惜天下的士族不能团结在一起,抗击冉闵。如若不然,为官的士族子弟统统辞官,看冉闵怎么办!”

    “呵呵,这样整个大魏一定乱套了!”

    “朱家主,你想怎么做就直说吧!咱们都听你的!”

    看到士族老爷们都对自己十分拥戴,朱焘的丧子之痛稍减,脸色阴沉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眼下冉闵就在吴县,就在咱们的地盘上。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听到这话,顾绅一脸莫名其妙地道:“朱家主,你的意思是……咱们派人行刺冉闵?”

    “非也。”

    这顾绅可真是一个憨批!

    朱焘颇为无语,又道:“冉闵勇武过人,再加上身边宿卫众多,高手如云,寻常刺客只怕都近不了暴君的身,就已经伏诛了。”

    “那咱们在暴君的膳食里下毒?”

    朱焘睥睨了顾绅一眼,说道:“皇帝的膳食把控极为严格,每一道菜都有专人先品尝,然后才呈给他吃的。你们听我说,欲要诛杀暴君,唯起兵所不可。”

    “什么?起兵?!”

    这不是谋反吗?还是肆无忌惮地充当反贼的那一种。要知道,他们这些士族老爷固然厌恶冉闵,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暗杀与起兵,那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概念。

    且不说他们起兵,会有多少人跟随他们,光凭他们手里的那点人马,只怕还不够江东一带的魏军一口吃的!

    顾绅一脸迟疑之色:“朱家主,这样不太好吧?冉闵再残暴不仁,再荒淫无道,他在名义上仍是咱们的君父,起兵反魏,那是犯上作乱,若是失败了那会遗臭万年的。”

    “哼,他冉闵配做咱们的君父吗?”

第0645章 密谋

    “冉闵起于草莽,祖上世代牙门将,出身低微。当年他篡赵自立之时,如无颍川世家,若无北方士族的支持焉能坐得住魏国之主的位置?昔日魏军南下灭晋,倘若没有咱们江东士族的配合,他焉能进得了建康城,焉能在南方立足?”

    朱焘大言不惭地说着,似乎冉闵能够建立魏国,能够南下灭晋并在南方立足,根本离不开士族门阀的支持。

    当然了,冉闵能打下这片天下,一统江山,的确与各大士族门阀的支持以及配合不无关系,但要是说士族们起到了关键性作用,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魏国之兴盛在于军势,治理在于士族,二者缺一不可。

    不过朱焘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还厚颜无耻地道:“他冉闵二代为贼,其父冉瞻,认贼作父,把羯胡石虎认作义父。冉闵即为石虎之义孙,备受器重,但冉闵这厮无信无义,不忠不孝,枉顾君臣之礼节,竟行篡赵自立之事!几年前他甚至还把石虎、石勒二胡的陵墓给刨了,弃尸于野,乃至于为憎恨羯胡的百姓分食之!这等行为,简直是罄竹难书!”

    “这样一个乱臣贼子,这样一个世之巨奸,焉能做得了咱们的君父?!”

    朱焘所说的话顿时引起了在场的士族老爷们的纷纷附和。

    大家都义愤填膺地道:“朱家主说的没错!冉闵不配为咱们的君父!天下士族,树大根深,岂是他冉闵说想要铲除就铲除的?”

    “古往今来,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家国天下!冉闵逼迫太甚,让我们这些士族拆毁坞堡,释放庄户,禁止豢养私兵,还扶持那些寒门士子为官,在国内大兴官学,让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士子来跟咱们争斗!简直是岂有此理!”

    “士族的力量,岂是冉闵能够撼动的?”

    “若是没有我们士族,他冉闵焉能有今日的成就?一定要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看到群情激奋,在场的士族老爷们似乎都站在自己这一边,朱焘倍感欣慰。

    而顾绅依旧有些胆小怕事,幽幽地跟朱焘说道:“朱家主,对付冉闵,咱们可以暗杀或者毒杀,甚至于跟司马氏代魏一般,篡夺冉魏的政权。但是就这样起兵,是不是不妥?魏国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又深得民心,冉闵在位九年,于我士族而言,或许有些苛刻了,但是对于那些寒门子弟,对于那些泥腿子来说,冉闵无疑是救世主,是明君一般的存在!”

    “而且,驻扎在江东的魏军可不少,尤其是现在吴县这里,有魏军锐士二万余人,一旦咱们起事,只怕未取得什么进展,便已经被魏军镇压了。”

    闻言,朱焘颇为鄙夷的看了顾绅一眼,说道:“怎么,顾家主你是害怕了吗?”

    “非是我畏惧冉闵,而是实际情况并不允许咱们起兵啊。想想看,咱们吴郡四姓在江东树大根深,联合江东各大士族一起排挤朝廷调派过来的官吏,使得各地的郡守、县令是辞官的辞官,暴毙的暴毙,下狱的下狱,都没什么好下场。正因如此,朝廷才迫不得已委任咱们江东本土的士族子弟为官,现在冉闵必定是见大势已定,东晋的残余势力被一一歼灭了,民心已经归附,所以才想腾出手来收拾咱们这些士族的!”

    “而得益于咱们江东本土的士族官吏的帮助,我们这些人家里坞堡虽然拆毁了,但每家至少还有一两千的私兵,化整为零,成了平民百姓一般。而我吴郡四姓,每一家更是有三千左右的私兵!”

    “但就算咱们这些家族联合起来了,把所有私兵都聚集到一起,也不过三四万的军队,战力良莠不齐,大多是武器装备简陋,缺乏训练,远不及魏军的正规军!这样的一支鱼龙混杂的军队,焉能成什么大事?”

    “不。顾家主,你想错了!”

    朱焘淡淡的摇头道:“依靠咱们的私兵,定不能成大事。这个时候,咱们需要把司马氏重新推出来,拥立司马氏嫡系子弟为新任的晋国皇帝,亦或是遥尊司马聃为帝,打着司马氏的旗号起兵!”

    “这……能有人响应吗?”顾绅颇为迟疑地道。

    “必定应者云集!”朱焘信誓旦旦地道:“出师必须有名才行。天下的士族,对于冉闵的所作所为那是深恶痛绝的!冉闵虽然重用了不少的士族子弟,但是明里暗里都在削弱士族的势力,扶持寒门的势力,长此以往,寒门必定取代士族,咱们现在所拥有的特权都将不复存在!天下有识之士何其多也?难道他们看不出这一点吗?我敢保证,咱们一旦起兵,又杀死了冉闵,取得首战告捷之势,北方的士族一定起来响应,届时天下义军,又将成燎原之势也!”

    闻言,顾绅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顾绅又询问道:“朱家主,这起事说的容易,但是仅靠咱们这些士族的三四万私兵,只怕无法歼灭吴县的魏军,更不能杀死冉闵。冉闵如此勇武绝人,其能在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咱们怎样才能攻入县衙,诛杀冉闵?”

    “我已经有了周全的安排,请你们放心好了。”

    朱焘淡淡的笑道:“吴县比邻太湖,太湖的几个岛屿上都有不少的晋军残部盘踞在那里,水贼更是不少。我已经联络到那些晋军的残部以及水贼,重金贿赂他们,让他们与咱们一道起兵攻入吴县!冉闵号称万人敌,但万人敌又如何?他一个人真的能抵得上千军万马吗?到时候我打算联络太湖水贼以及晋军残部,里应外合,拿下吴县。咱们可以先一步率领私兵部队,围攻县衙!把冉闵就地正法!”

    听到这话,顾绅不禁哑然失笑道:“朱家主,你这就有些异想天开了吧?以冉闵的勇武,就算不能率军击败咱们的私兵,应该也能突围出去,我等如何在县衙将其击杀?”

    “顾家主你多虑了。或许放在过去,冉闵出巡的时候围攻他是一种不智之举,但现在冉闵可是带着自己的嫔妃们出巡的,我听说就连皇后都在县衙内居住了。”

    “这又如何?”

    朱焘阴笑道:“顾家主,世人都知道冉闵好色,乃是色中饿鬼,且极好人妻。但你们可能都不清楚,冉闵是一个多情种子,爱江山更爱美人,所以咱们围攻县衙的话,相信他是不会丢下自己的一大堆亲眷逃跑的。”

    “哈哈哈哈!朱家主说的对。我听说冉闵的后妃个个都是天姿国色,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着实不可方物!等到咱们诛杀了冉闵,一定要把冉闵的后妃分个干干净净!这皇后就是朱家主你的了!”

第0646章 无形推手

    县衙内。

    冉闵作为大魏天子出巡到吴县,按照道理地方应该建造行宫,以便皇帝入住的。

    但魏国上上下下崇尚节俭,冉闵更是以身作则,绝奢侈之风,所以浩浩荡荡地出巡,但一再要求地方官府不得修建行宫,不得劳民伤财。至于出巡队伍所需的花销,都由国库包办。

    此时冉闵就在县衙的书房里处理日常政务。

    太子冉明监国,但凡是有不能决断的大事,都会派快马八百里加急送给冉闵处理。但这样的奏牍是少之又少的,所以闲暇之余,冉闵还能看书,做一些娱乐活动。

    忽而有一个锦衣卫打扮的人走进来,把一份密报呈给冉闵,然后退下。看过密报之后,冉闵的神色颇为凝重,但旋即又让人把跟随过来的秦牧、荀稷二人找过来。

    “你们都看一看,这是锦衣卫刚刚传过来的密报。”

    冉闵把手中的密报递给二人。

    看过密报之后,荀稷顿时眉头一皱:“这些江东士族是在密谋着什么呢?”

    “他们密谋什么,不得而知。锦衣卫的人安插在各大士族当中的不少,但是据密报上说,参与这次密会的江东士族有二十一家,除了陆氏之外,几乎所有的江东本土的士族都参与其中。他们在城西的一处庄园密会,附近都有明岗暗哨,守卫重重,守卫的私兵当中也有锦衣卫的人,但是他们都无法进入那间书房探听。”

    听到这话,荀稷说道:“陛下,这一回您一口气处死了李嵩案涉事的士族子弟一百零三人,江东士族,尤其是吴郡四姓的人一定对陛下,对朝廷怀恨在心,说不定他们想要对陛下您不利。在密谋着做出什么对于陛下您不利的事情呢。”

    “多半如此。”冉闵点了点头说道:“朕不惧这些,但敌在暗我在明,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是被这些江东士族惦记着,这次的南巡朕就很难过了!秦牧、荀稷,你们认为,这些江东士族能做出什么对朕不利的事情?暗杀?还是毒害?”

    荀稷哑然失笑道:“陛下说笑了。借这些江东士族一百个胆子,他们绝对不敢这么做,就算真的有胆大包天的家伙,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暗害陛下,除非他们是真的想身死族灭,遗臭万年。”

    “呵呵。这可说不定!”冉闵撇了撇嘴说道:“士族的胆子有多大,荀稷你不可能不清楚,你本来就是颍川世家出身的。士族当中的龌龊事情你应该比朕清楚才对。”

    闻言,荀稷沉吟了一下,又道:“陛下,臣以为这些江东士族除非是吃错药了,昏了头了,不然绝对是不敢这么做的。王朝与士族之间是相互利用的,又是相互抗衡的,一个王朝若是不能处理好与各大士族之间的关系,便逃脱不了覆灭的厄运。”

    “昔日晋元帝司马睿在健康即位,即位之时,司马睿拉着王导的手让他与自己一同接受百官的朝拜。虽然王导叩谢拒绝,但在这之后,民间流传出一句话:王与马,共天下!纵观历史,士族阶层才是王朝背后的无形推手啊陛下。”

    对此,冉闵是深以为然的。

    冉闵喟然长叹道:“朕又何尝不知道呢?”

    冉闵的心里很清楚士族究竟有多么强大,多么不可撼动。

    什么是士族?

    他们出没于朝廷而又隐没于山林,他们赤血忠心而又卖主求荣,他们两袖清风而又卖官鬻爵,他们有很多名字,很多身份,但最终只有一个身份——士族。

    他们不是皇帝却可以与皇帝共分天下,他们不是英雄却可以决定谁能成为英雄!

    冉闵说道:“朕很清楚,古往今来的士族掌控着朝廷,掌控了思想,掌控了资源,但是,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当百姓连一口粥都喝不起,要靠卖儿卖女来支付重税的时候,便有一场场的起义来将这个地主给打到,然后成为新的地主,继续压迫百姓,等着下一个推翻他的地主。”

    “这便是历史上的所谓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倒不如说,是一场对百姓长达上千年的诅咒!”

    对于冉闵能够明白这一点,荀稷很是欣慰,便道:“陛下既然知道士族的厉害,就不应该去轻易挑战这个庞然大物。一个两个士族并不可怕,一个地方的士族并不可怕,但是当全天下的士族豪强全部联合起来,甚至于大半士族都想要推翻这个王朝的时候,那么这个王朝说灭亡,便也就灭亡了!”

    “荀稷,话虽如此,但士族于大魏而言,还是有着一定的危害的。对于我大魏这种新兴王朝来说,或许这种危害并不怎么明显,因为大魏初创,天下久经战乱,适才方兴,这么多的土地等着士族们去兼并,等着士族们去瓜分,所以王朝与士族之间的矛盾尚未激化,士族们还能全心全意地效忠于大魏,但是千百年后呢?”

    冉闵沉声道:“或许不出百年,或许如两汉一般,大魏能够享受四百年的国祚。但长治久安的大魏,总有一日会被这些士族掏光了根基,吸尽了元气,迟早有一天,大魏会如同此前的汉、魏、晋一般,亡于士族豪强之手!”

    荀稷闻言,不禁叹气道:“陛下,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士族豪强,由来已久,强如大魏,只怕都不能将士族彻底消灭,把他们千百年来韬光养晦所积累下来的基业连根拔起!臣是士族出身,颍川荀氏,自古以来就是最顶级的豪族,并一度为天下士族之冠,但正因如此,臣才明白士族到底有多么可怕!”

    “那么士族如此可怕,历朝历代的铁腕帝王都不想铲除士族的势力吗?不,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根本做不到!昔日曹孟德也曾唯才是举,重用寒门子弟,抑制士族,但最后还是因为魏文帝曹丕为了笼络士族之心,其颁布的九品中正制搞得前功尽弃了。曹丕选择了向士族妥协,但最后架不住只是一个二流世家出身的司马氏获得更多士族的支持,进而谋朝篡位了。”

    “孙权在位期间,也曾做过一些努力,试图打压本土的江东士族的势力,但都做无用功,最后只能在晚年自暴自弃。”

    “陛下,要知道士族们不是英雄却可以决定谁能成为英雄!譬如刘备,此人性宽和,寡言语,不甚爱读书,素怀大志。他能在战火纷飞,群雄并起的东汉末年当中脱颖而出,建立蜀汉王朝,其背后根本离不开士族的支持。”

    “众所周知,刘备真正在三国乱世之中站稳脚跟,却是在进取益州之后。而他之所以能取益州,就是益州的士族们,如张松,法正等人,抛弃了刘璋而选择了刘备。”

    “不仅仅是刘备,每一个军阀背后都有士族的身影,曹操背后的颍川士族,袁绍背后的河北士族,刘表背后的南阳士族!”

    “所以说,三国不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起义,而是一场贵族的游戏。被士族选中的人,你就可以成为英雄,否则只能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东汉末年的群雄当中,诸如吕布、陶谦、公孙瓒、袁术这些枭雄,不是自始至终都没被士族拥戴过,就是根本就是被士族所抛弃的弃子!所以他们注定只能是在历史的长河中昙花一现,而无法建立自己的功业,万古流芳!”

第0647章 最大的士族

    对于荀稷所说的话,冉闵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一个王朝的建立往往带来一批新兴的士族,而东汉末年的最大士族便是南阳士族与河北士族,究其原因,东汉的开国帝王,光武帝——刘秀的起家便是在南阳和河北,而其麾下的云台二十八将大多也都是出自南阳和河北这两个地方。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且一个士族的存在时间很可能会跨越两个王朝甚至多个王朝,河北崔氏是东汉末年最大的士族之一,其代表人物崔琰在曹操与袁绍之间选择了袁绍,但是官渡之战之后跟着曹老板干,依然是一个大士族,哪怕之后在晋朝依然在士族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且东晋王朝的开创者——司马家,其本身就是一个二流士族。

    在隋朝之前的选官制度主要是察举制,到了魏文帝曹丕登基之时更是推出了九品中正制,而不论哪种制度,都只有一个目的——确保士族的利益。

    所谓察举制便是由当地长官往上推荐被他认可的人,那么这些被他认可的人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吗?不会的,大多数都会是名门望族的子孙。

    而如果说察举制还让寒门子弟有一丝的机会的话,那么九品中正制就把这一丝的机会给彻底捏死。九品中正制本身就是曹丕为了拉拢士家大族而出台的政策。

    其大概就是把人们根据家族背景分为九个等级,上品人就会被赋予重任。

    那么长此以往,所谓朝政就是皇帝与一个个士族的代表来进行讨论如何巩固他们的地位,如何增加他们的利益,而朝廷的话语权更是被一个个的士族所掌控。

    比如东晋,甚至整个南朝几乎都是被四大家族等大家族所控制,这时候的皇帝更相当于被他们推选出来代替自己权益的盟主。

    那么随着统治阶级的进一步稳定,正式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格局!

    冉闵沉思了良久,看着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秦牧,便道:“秦牧,你对此怎么看?”

    秦牧淡淡的道:“陛下,臣是寒门出身,荀稷大人出身颍川士族。若是要说对士族根本的认识,或者商讨着如何去对付士族,荀稷大人应该更有主意,更有见解才是。”

    闻言,荀稷连忙道:“秦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等都是效忠于陛下,为陛下出谋划策的臣子,哪里有什么主次之分?而且秦大人有远见卓识,智计百出,荀稷深感不及,还请你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秦牧与荀稷可谓是冉闵的左膀右臂了,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治国理政,冉闵一般都靠着这二人去出谋划策的,所以根本就没什么主次之分。

    只是秦牧、荀稷,一个是寒门出身,一个是士族出身,而朝野上下的寒门子弟或者士族子弟之间的斗争,一般都围绕着这两个人进行的。

    冉闵固然想要打压士族的势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他还没有狂妄到想要把士族彻底消灭的程度!

    别的不说,他冉闵可谓是天底下最大的士族了。

    士族门阀是根本无法消灭的,因为一个新的王朝建立,其追随者就会成为新兴的士族,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秦牧喟然长叹道:“陛下,其实臣认为荀稷大人说的没错。士族作为统治阶级,掌控了大部分的国家资源。而读书在历朝历代更是一种极其稀缺的资源,穷人的孩子早早便出去做农活了,那么对于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穷人来说,那些读书人说什么是对的,便是对的,所以,要忠君,要三从四德,要听父母官的话。”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的统治才能稳固,他们的统治才能长久!而且,在士族之中,家族的地位不同,所能研究的也不同。”

    “司马家是研究史学的,所以他们只是一个二流的士族。经学是一流士族才能研究的!就像荀彧的颍川士族,崔琰的河北士族。”

    听到秦牧这般深度剖析士族的厉害之处,冉闵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朕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为什么士族多出人才,而寒门子弟则是少有人才?不是士族全是天资聪颖之人,骨骼清奇之人,天赋异禀之人,而是他们自小便受过良好的教育,生活环境比较好。”

    “而寒门子弟,因为自身条件所限制,没有办法念书,也没有办法通过念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故而,朕才在全国各地广建官学,予穷人家的孩子启蒙,有较为聪明的寒门子弟,也能得到奖学金,进入更高的学府入读。”

    秦牧淡淡的笑道:“陛下这么做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为了扶持寒门子弟来对抗士族子弟。”

    “正是。”

    “那陛下应该知道,土地兼并是一种历史的必然结果。寒门子弟有朝一日,通过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了,成为了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官员,他们将成为新的士族,这是不可避免的。而新的士族崛起,所需要的资源就更多了,所以他们往往会更加贪婪地去窃取国家的土地,让自己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秦牧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虽然臣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无论是新的士族,还是旧的士族,就是这样的贪婪,而且新的士族比旧的士族更加贪婪!千百年后,大魏灭亡了,一个新兴的王朝取而代之,到时候损害大魏自身国力的,就是这些新兴的士族。”

    “……”冉闵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无言以对。

    秦牧又道:“陛下应该知道汝南袁氏吧?”

    “是那个四世三公的袁氏吗?”

    “不错。”秦牧微微颔首道:“汝南袁氏,在东汉时期是颍川众多士族之中的顶级豪族。自袁良以后,至其孙袁安官至司空、司徒,安子袁敞及袁京皆为司空,京子袁汤为司空、太尉,汤子袁逢亦至司空,逢弟袁隗亦至三公、太傅。四世中居三公之位者多至五人,故号称‘四世三公’。”

    “东汉末年之时,袁绍、袁术两兄弟一南一北,笼络了大量的士族,获得钱粮、骏马不可计数,整个天下的战争似乎都是围绕着他们二人进行的。袁绍差一点就统一了北方,更是当时成为天下之主的热门人选,就连不可一世的曹孟德,都一度沦为袁绍的附庸。可想而知袁氏家族有多么强大了。”

    对于汝南袁氏的事情,冉闵还是颇为了解的。

    毕竟作为一国之君,给他治理地方的大多是这些士族,不好好了解他们怎么行?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有这样的先天性优势,有这样的大好资源,袁绍、袁术这两个憨批居然没能一统江山,结束自黄巾之乱以来的东汉末年的乱世,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在冉闵看来,这哥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差劲。

    当然了,他们的对手是很强悍的,换做冉闵,把他放到东汉末年都不知道能不能与曹孟德、刘备这些枭雄一争高低。

    值得一提的是,袁氏是虞舜的后裔。

    西周初,周武王追封先贤后裔,封有虞氏之裔妫满于陈(今河南淮阳),建陈国。妫满死后,谥号为陈胡公。他的十一世孙有个叫诸公,字伯媛。

    伯媛的孙子涛涂,以祖宗字媛命氏。

    春秋时,媛氏世袭陈国上卿。当时媛、辕通用,故媛涛涂又写作“辕涛涂”。至西汉初,辕氏后裔政将“辕”字的“车”旁去掉,邕以袁为氏。

    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由于战乱、官职调任等原因,虽然汝南袁氏又派生出许多支脉,向海内外广为发展,但发端于袁安的汝南袁氏始终是最为兴旺的一支。

    袁逢的嫡子袁术则官至后将军,后自取玉玺,自立为帝。

    由血缘上来看,袁绍、袁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由宗法来看,则两人为从兄弟。

    袁绍、袁术均是东汉末年割据一方的枭雄。因为二人曾率领关东诸侯讨伐权臣董卓,董卓遂把身处洛阳的袁隗和袁基(袁术之兄)一家二十余人杀害。

    后来袁术因自立为帝,遭受各群雄攻伐而死,其子袁耀投奔东吴势力。袁绍欲与曹操争天下,但于官渡之战被击败后不久病死,其子袁谭、袁尚、袁熙因夺位而相争,终于先后同被曹操所灭。

    在冉闵的印象当中,对于汝南袁氏的最为记忆深刻的,自然是袁安卧雪的故事,这可是在后世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故事啊。

    话说袁安在没作官的时候,客居洛阳,很有贤名。

    一年冬天,洛阳令冒雪去访他。他院子里的雪很深,把袁安困在了雪里,洛阳令叫随从扫出一条路才进到袁安屋里。

    袁安正冻得蜷缩在床上发抖。

    洛阳令问:你为什么不求亲戚帮助一下?

    袁安说: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大雪天我怎么好去打扰人家?

    洛阳令佩服他的贤德,举他为孝廉。

    汝南袁氏由此发家。

    而秦牧说的正好是关于这个袁安的事迹。

    秦牧缓声道:“陛下应该知道袁安这个人吧?袁安自少承袭家学,研习《孟氏易》。初任汝阳县功曹,后以孝廉获举,升为阴平县长、任城县令。他御下极严,能使官民畏爱。”

    “汉明帝时,屡迁为楚郡太守、河南尹,政号严明,断狱公平。在京畿十余年,京师肃然,名重朝廷。袁安后历任太仆、司空、司徒等职。汉和帝时,窦太后临朝,外戚窦宪兄弟掌权,民怨沸腾,袁安不畏权贵,守正不移,多次直言上书,弹劾窦氏种种不法行为,为窦太后忌恨。”

    “在是否出击北匈奴的辩论中,袁安与司空任隗力主怀柔,反对劳师远涉、徼功万里。为此问题,他免冠上朝力争达十余次!袁安病逝后,他的后代(汝南袁氏)繁荣兴盛,与弘农杨氏并为东汉‘四世三公’的世家大族。”

    “由此可见,袁安此人只是小士族出身,但因其官居三公,后世子孙都受福泽,所以成为了当时的顶级士族。显然,寒门子弟也能有这样的成就。而千百年前,谁知道汝南袁氏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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