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3章 一龙三凤
看见冉闵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娇躯,一动不动,似乎更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样子。
黄玉婵羞恼之下,不禁带着一种窃喜的感觉叱道:“陛下,你怎么还不出去?”
“呃,那个……玉婵啊,朕是一时没忍住,没忍住。”
“快出去!”
闻言,冉闵倒是乖乖的转过身,但是黄玉婵刚刚松了口气,只见冉闵把门都关上了。
“陛下,你这是作甚?”黄玉婵一时间不禁有些恐惧。
“玉婵,朕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愿意,朕可以马上册封你为皇妃,与你姐姐一样入宫服侍朕。”
“我不要!你快点出去,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的!”
“说闲话就说闲话。朕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可是我在乎!”黄玉婵急得哭了,哭的稀里哗啦,梨花带雨:“陛下,你这是要坏了妾身的名节啊!你这样让我如何见人?”
冉闵不管不顾,上去就抱住了黄玉婵,他跳到了水池里面,一把吻住了她的樱桃小嘴,不让她在说什么。黄玉婵只是呜呜的挣扎了几下,随着冉闵接下来的动作,黄玉婵就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既然反抗不了,还不如好好承欢,享受着冉闵给她的疼爱呢!
黄玉婵的味道确实不错,鱼水之欢,其乐无穷。
冉闵刚刚把黄玉婵抱了起来,想要到床榻上去,这时就听见了屋外响起了一声声宛如猫咪叫着的响声。
什么情况?
“陛下……”黄玉婵双目迷离,身子骨已经宛如一滩烂泥,动都动不了了。
“嘘!”
冉闵暂且把黄玉婵放在水池边上,然后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顺着声音的源头走过去,一下子打开了房门,就看见跪在地上,也是宛如一团烂泥,霞飞双颊,好似水蜜桃一般让人垂涎欲滴的秦婉。
秦婉此时的模样真是让冉闵食指大动。
“陛下,我……”
看见被冉闵逮个现形,秦婉再也兜不住了,一时之间慌乱起来。
冉闵笑着道:“婉儿,一起吧?”
“……”
冉闵随即就化身饿狼,转瞬间就剥光了小羔羊秦婉的衣裳,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秦婉是久旱逢甘霖,婉转承欢,不知道几度**,秦婉终于昏死过去了。
等到日上三竿,秦婉与黄玉婵都没有醒过来,冉闵拍了拍秦婉那白腻的臀部,说道:“别装睡了。快点起来。”
“陛下。”秦婉幽怨地看着冉闵。
“还有你。”
黄玉婵也已经清醒过来,与秦婉抱在一起,宛如受惊的小兔一般看向了冉闵。
冉闵颇为尴尬地道:“朕会对你们负责的。玉婵、婉儿,你们以后都入宫服侍朕吧。”
事已至此,秦婉与黄玉婵都无话可说,只好顺从地答应冉闵。
冉闵当即册封二女为皇妃。
值得一提的是,当晚冉闵还临幸了李氏,摘下了母女花,一龙三凤。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哉!
开皇三年七月末,冉闵以李农为大将,率领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整整六个卫,十二万步骑大军悍然进击西凉。
魏军迅速攻克令居、枝阳二城,又长驱直入,分兵直下西凉的广武、晋兴、西平三郡,兵锋直指西凉都城姑臧!
谢艾临危受命,担任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率领军队八万人进驻仓松城。凉军在临河伏击了梁犊所率的三万魏军,大获全胜,魏军退往大夏,隔着一条谷水与西凉军对峙起来。
代国,盛乐。
鉴于魏军进犯西凉之事,拓拔什翼键找来拓跋孤、燕凤二人入宫商议。
“二位,魏军进攻凉国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知晓了。魏军似乎无力攻灭西凉,故而邀请寡人一同击凉!依你们之见,寡人联合魏国灭凉,是否有利可图?”
闻言,燕凤先是沉思了一下,说道:“大王,与魏军合击凉国,实乃不智之事。眼下天下列国,除了我代国之外,还有魏、凉、燕、晋四国,成汉为晋所灭,秦、仇池被魏国攻灭,而魏国乃是天下最强大之国,唯一能与魏国相抗衡的就是东晋!”
“大王,唇亡齿寒啊。无论是凉国,还是代国,亦或是燕国,都没有与魏国相抗衡的实力,甚至在魏国倾国之力的情况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若是咱们坐视魏国灭凉,秦、仇池的灭亡就是代国的前车之鉴!”
拓拔什翼键的眉头一皱:“孤弟,你怎么看?”
“大王,臣弟的想法与燕大人不同。与魏国一道合击西凉,固然是在与虎谋皮,但是富贵险中求,若是咱们不敢搏一把,终有一日,魏国会调转枪口进击我代国!到时候以我代国的一己之力能否阻挡?”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阻挡!
拓跋孤道:“大王,凉州、西域一带多胡人,不与汉人相融,几经动乱,我们未尝不可联合凉地的胡人,趁机占领凉国。只要能拿下凉地,到时候魏国焉能奈我何?”
“善!”
“大王!”燕凤瞪着眼睛道,“此举太过冒险了,伐凉之举,是冉闵邀请的。冉闵未尝不是在包藏祸心啊!魏凉同宗同源,都出自汉家,若是在西凉危难之时,张重华倒戈,归附魏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子章(燕凤字)多虑了。”拓拔什翼键笑吟吟地道,“寡人虽然没见过张重华,但是以己度人,换位思考,若是寡人在张重华这个位置上的话,不到万不得已,国破家亡的境地,是决计不会忍辱偷生,为人鹰犬的!宁为鸡头,不做牛尾啊!”
“大王,汉家诗经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到时候在我代军铁骑的围攻之下,被逼上绝路的张重华就算不愿意向魏国投降,只怕他手底下的文武都不会答应的!请大王三思啊!”
其实还有一句话燕凤没有跟拓拔什翼键说,就是在胡人治下的汉民生活十分悲惨,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凉地的百姓也曾遭遇过胡人的荼毒,记忆犹新。
可想而知的,若是代军趁机伐凉,危急关头,必有很多人跳出来誓死抵抗,而赞成归降魏国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这是冉闵的阴谋啊!
“子章无须赘言!”拓拔什翼键沉声道,“寡人不能坐视魏国灭凉。凉国一灭,魏国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代国。冉闵有这个实力,更有这个野心!所以寡人决定,立即召集各部落勇士十万人,出征凉地。”
第0484章 克夫
“陛下,左羽林卫将军冉恪求见。”
冉闵正在常青殿批阅奏牍,这时宦官刘霸低着头,弓着身一溜烟儿地跑进殿内,在冉闵的身边说道。
冉恪?
冉闵的心里很纳闷,一般来说,求见他的人大多是文臣,武将的话一般有事都是上奏而已。没有急事,文武百官是很少求见他这个皇帝陛下的。
“宣。”
“诺。”
等到刘霸将冉恪带到常青殿,自己退下之后,冉恪顾不得礼节,便急冲冲地道:“陛下,出大事了!”
“何事惊慌?”
“我…我阿姐她要削发为尼,到慈云观去当尼姑了!”
“什么?”
冉闵吓得手一颤,急忙弃了毛笔,起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外面的市井流言吗?外人私底下议论,说阿姐是克夫的命格,三嫁而三丧其夫。阿姐自认为罪孽深重,可能是前世造的罪业,要今生来偿还,所以想到慈云观当尼姑,后半生长伴青灯古佛啊!”
闻言,冉闵的眼皮子一跳:“你阿姐现在人在何处?”
“已经出了家门,奔慈云观而去了!”
冉闵气得跺脚:“你们为何不劝阻?”
“我跟大哥劝阻过的,只是拗不过阿姐。至于爹……爹他三缄其口,似乎默许了阿姐这一行径。”
“荒唐!”
冉闵当即让人牵来自己的坐骑赤马朱龙,连仪仗队都不带,领着几百个宿卫就急冲冲地往大梁城外的慈云观赶去。
冉媛是冉闵的堂姐,但自幼感情甚笃,还生出了一种暧昧不明的关系,然而,对于这对堂姐弟来说这是有悖人伦的。
冉闵在克制自己,冉媛也在克制自己。
冉媛初次出嫁的时候,冉闵的心里很难过,但还是让叔父冉良风风光光地给她操办婚礼,册封冉媛为一品诰命夫人。
只不过冉媛的命运多舛,第一任丈夫竟然是个病秧子,成亲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了。冉闵唏嘘不已,当时为了笼络李农,便暗示冉良与李农结成儿女亲家,这秦晋之好倒是成了,只不过厄运再一次降临到冉媛的头上!
冉媛的第二任丈夫是死于战场上的,其新婚燕尔都不过半年时间。
这第三任丈夫呢?
冉媛原本是不想再嫁的,干脆守寡算了。
但有的时候命运真的很捉弄人。
李农的其他几个儿子竟然都喜欢上了冉媛,后者不胜其扰,于是回到了娘家跟冉良诉说此事。冉良就一寻思,这寡妇都当不成了,干脆就让冉媛改嫁吧!
于是冉媛就嫁到了颍川陈氏去了。
但更悲催的是,冉媛的第三任丈夫在归家的途中被盗贼杀害了!
冉媛又成了寡妇!
这一下颍川陈氏都不敢留冉媛了,直接把冉媛送回了冉家。
数年之内,接连克死三个丈夫,说冉媛不命硬是不可能的,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认为冉媛是一个灾星,每个娶她的男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冉闵气势汹汹地赶到慈云观,问明了冉媛的所在之地后,直扑大殿。
正巧看见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尼姑给冉媛剃度,手里还拿着剃刀,冉闵刺目欲裂,高呼道:“住手!”
“皇帝陛下驾到!”跟随在身后的宿卫都齐声高呼。
老尼姑的手一抖,就没敢拿着剃刀下手。
“拜见陛下!皇帝陛下圣躬金安!”
看着哗啦啦地向着自己跪拜的大小尼姑,冉闵原本起伏不定的胸膛稍微平缓了一下,淡淡的道:“朕安。”
“汝等都退下吧。”
“诺!”这是皇帝的命令,众人不敢违抗,便诚惶诚恐地退下。
整个大殿之内,只剩下冉闵与冉媛一坐一立。
良久,二人都没有开腔。
“堂姐,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冉媛埋首于胸,沉默不语。
“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堂姐,朕现在是全天下最尊贵,最具权势的男人了!只要你开口,只要朕能办到的事情,就一定给你办!”
“呵呵。是啊,你现在是一言九鼎的皇帝了,九五之尊,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堂姐屁股后面追逐,跟堂姐玩过家家游戏的闵哥儿了。”
看到冉媛终于开口说话了,冉闵不禁松了口气。
只要能对自己讲话,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堂姐,我还是我,我还是你的闵哥儿。”
“不,不一样了。”冉媛摇摇头说道,“陛下,不知道从何时起,你我之间竟然变得如此陌生了。”
“堂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矢口否认了。该知道的,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冉闵张了张嘴巴,想要反驳什么,却也无从说起。
“韩峯是怎么死的?李进是怎么死的?陈恭是怎么死的?还有我与韩峯,那个尚未出世,在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啪嗒!
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在地板上,宛如石子砸到水面上,溅起了朵朵的水花。
冉媛哭得梨花带雨,泪珠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流个不停。
看着冉媛双肩抖动,抽噎着,努力不让自己大哭一场的模样,冉闵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冉闵上前,伸出了手,想要抚慰一下她。
“不要碰我!”
冉闵的手就滞留在半空中。
冉媛一脸憎恶地看着他,哼道:“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这时候冉闵还能怎么说?
是,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冉媛那三个丈夫,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遇害,其罪魁祸首便是他。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吗?你混蛋!你混蛋你知道吗!呜呜呜呜!……”
冉媛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同时扑过去抱住了冉闵的大腿根,后者也很是配合地蹲下来,让冉媛的脸枕着自己的肩膀,把一腔的怨愤都发泄出去。
哭着哭着,就累了。
“嘶——”
冉媛一口咬在冉闵的脖颈上,咬住了不松口。
冉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只怕是被咬出血了吧?
女人当真都是属狗的,一言不合就咬人!
冉闵忍着痛,还拍了拍冉媛的后背,默不作声。
“疼吗?”过了好一会儿,冉媛这才抬起头,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冉闵。
“不疼。”
“傻子,都咬出血了,皮都掉一层了,还说不疼。”
“我皮糙肉厚的,不怕你咬。若是咬我能让你解气的话,你就咬多几下吧。”
“噗嗤!”冉媛不由得破涕为笑,一记粉拳打在冉闵的胸膛上,说道:“没见过你这样犯贱的。还巴不得我多咬你几次呢,我活了那么多年,还不曾见过你这么过分的要求呢。”
“堂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冉闵咧着嘴笑道,笑容掩盖了阵阵的肉疼。
冉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把脑袋别到一侧去,就跟闹情绪的小女人一般。
“堂姐,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对,我是在生气,不过不是生你的气,而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这话怎么说?
冉闵被冉媛的这一句话搞得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第0485章 百因必有果
冉媛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闵哥儿,韩峯、李进他们的死,我都不怪你。这是他们的命,也是我的命运使然!老天爷真是给你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出家啊。”
冉闵咬着牙道:“我承认我做得不对。你的三夫一子都是我指使人谋害的,跟你有何干系?将来他们要讨命,阎罗王要问罪,上苍问罪,这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应该找我才对!不能让你出家,让你一个人来为我抗下一切,为我消除这些罪孽。”
冉媛浅笑安然,伸手抚平了冉闵蹙起的眉头,说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坏到骨子里。”
“堂姐,跟我回去吧?只要你不出家了,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你跟谁成亲都由你自己做主,甚至,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一定不惜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你。”
“娶我?”
冉媛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闵哥儿,堂姐的心里已经没有这份奢望了。堂姐爱你,是男女之情的那种爱,堂姐相信你的心里也有我的位置,但已经晚了。”
“不!不晚!”
冉闵发狂起来,抓着冉媛的肩膀,几乎红着眼睛沉声道:“还不晚啊!堂姐,你相信我!以前我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你的清誉,为了大事着想,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你为妻,纳你为妃,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冉闵,是大魏的皇帝,是这天下最强之国的国君!”
“我已经执掌了至高无上的权柄啊!生杀予夺,只要我一句话,谁敢乱嚼舌根朕就杀了他!诛他九族!”
看着急眼的冉闵,冉媛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悲戚,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落下了。
“堂姐的清誉事小,你的名声事大啊。闵哥儿,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的。而且,堂姐已经累了,真的好累。”
冉闵听到这话,瘫倒在地上,一个人发怔了一会儿。
恍惚之间,冉闵依稀追忆起了当初与冉媛的美好时光……
孩童时代,保留了前世记忆的冉闵为了好好地活下去,不得不装作幼稚一点,跟个小孩一样跟别人玩耍,而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与冉媛一起做过家家的游戏。
“一拜天地!”落英缤纷的桃树之下,一个胸口绑着大红花的小男孩,与一个穿着红袄的小女孩对视了一眼,便齐刷刷地拜了下去。
小女孩当时真的好可爱,不算长的发丝扎成了两个羊角辫,红扑扑的脸蛋儿,娇小的身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冉闵依稀还记得当时小女孩冉媛是偷了母亲的胭脂水粉敷上去的,当时还不会打扮呢,不过也是有模有样的。
“二拜高堂!”小男孩又喊了一声。
高堂是没有的,但见证的还是当年的那棵桃树。
“夫妻对拜!”
小男孩与小女孩都相视而笑,真的对拜了一下。
“嘿!礼成了!”
小女孩惊喜地道:“闵哥儿,咱们这算是成亲了吗?”
“是啊!成亲了,以后咱们就是夫妻了!”
“嘻嘻,那闵哥儿,从现在开始,我是不是该叫你夫君?你是不是要叫我夫人了呀?”
“呃。”小男孩傻眼了,又道:“按道理来说,这没错,但是……”
“但是什么?”小女孩板着脸说道:“难道娶我你都不乐意吗?”
“不是不是,能娶到堂姐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那可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哪里能不乐意呢?”
“夫君。”
“哎!”
“夫君!”
“哎!”
……
冉闵陷入了回忆之中,不说话,冉媛亦是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过了好久,冉闵这才说道:“堂姐,跟我回去吧。如果岁月如歌,那让我来陪你蹉跎,如果年华如刀,就让我共你余生苍老。”
“唔!……”冉媛的眼泪又宛如断线风筝一般滑落下来,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莫哭,莫哭。”
冉媛又一记粉拳打在冉闵的肩头上,说道:“你这人,就会赚人家眼泪。”
冉闵一把抱住了冉媛的娇躯,温香软玉在怀,他不禁柔声道:“堂姐,跟我走吧。小的时候,我总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却发现世界上最好的就是你。若是没有你的陪伴,我就算得到了整个天下,又有何欢喜?”
“闵哥儿,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是你的堂姐,有这层血缘关系在,你我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但是我在乎啊。”
“这些都不是你要削发为尼的借口!”
冉闵怒道:“我知道你心底还在怨我,恨我,怪我,埋怨我。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当年嫁给韩峯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心如刀绞啊!我痛啊!”
冉闵揪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的这里,很痛!我怪自己,怪自己无能为力!”
冉闵自己都不否认,他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在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而正是这样的心理,造成了这般局面。
百因必有果!
“堂姐,若是你执意要在这里出家做尼姑,我不介意毁了慈云观!”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但冉媛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她淡淡的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我就死在你面前。”
“堂姐!……”
“回去吧。闵哥儿,我会在这里给你祈福的。”
冉闵气得跺脚:“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唉,从一开始,咱们的关系就不应该如此。”冉媛双手合十,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说道:“闵哥儿,若是你真的为我好,为我着想的话,请不要为难我了。”
闻言,冉闵咬了咬牙,说道:“堂姐,若是你诚心礼佛的话,也没必要出家,我可以建一座道观给你。”
“心诚则灵。”
冉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冉媛又背过身,面对着大殿里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作出祈祷的手势,叹了口气道:“闵哥儿,你说咱们上辈子是不是仇人呢?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
“……”
“天下有情人能成眷属的很多,但咱们,有缘无分。命运真是捉弄人啊不是吗?”
知道已经劝阻不了冉媛,冉闵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说道:“堂姐,你在这里带发修行可以,但是绝不能剃度出家。不然,在你血溅当场之前,我一定会让整个慈云观的人陪葬!”
“你!你这是何苦呢?”
冉闵不再说话,转过身就离去。
“闵哥儿!”
冉闵的身形顿时立住。
“若有来世,就让我们做对小老鼠。笨笨的相爱,呆呆的过日子,拙拙地依偎。大雪封山时,便窝在草堆,紧紧的抱着你咬你耳朵。”
听到这话,冉闵笑了笑,走路的脚步又轻快了不少。
第0486章 大漠孤烟直
凉国居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呜呜呜呜!……”沉闷而又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号角声在偌大的沙海上响起,经久不绝。
在一望无垠的沙漠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黑色,这黑色愈发的清晰,愈发的壮大,渐渐的与天穹相连,宛如阴云一般笼罩过来。
“唰!”
代表着拓拔鲜卑的青色狼头旗出现在居延沙海的上空。
“是鲜卑人!”简陋的城池之中,负责守卫这里的西凉军将士脸上遍布惊恐之色,浑身颤巍巍的,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进攻!”
拓拔什翼键嚎叫了一声,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身后的十万鲜卑铁骑兵顿时化作一股巨大的洪流,马蹄纷乱,一往无前地向着居延城冲击过去。
“关城门!快点关城门啊!”
自从上一次的胡人之乱过后,居延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战事,这附近更没有什么比较强大的势力能够威胁到凉国,敢于侵犯居延的疆土的。
代国的这十万铁骑兵突如其来!
“咔嚓嚓!……”守军们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城门关上,但是为时已晚,没等他们把城门完全关上,城内又冲出来数百名手持弯刀的胡人!
“宰了他们!”
“上啊!”
“长生天会保佑我们的!”
胡人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嗜血而残酷的笑意,他们肆无忌惮地挥舞着手中的战刀,砍下守军士卒的首级,仅凭这不足千人的守军,根本抵挡不住胡人的进击。
居延的城门很快就被敞开,代军欣喜若狂地冲了进去,见到穿戴凉军盔甲的人就杀死。
有的心性残忍的鲜卑人,甚至割下了敌人的脑袋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以便制作一个酒樽。
……
常青殿。
秦牧与荀稷急匆匆地跑进了这里,看见正在批阅奏牍的冉闵,便道:“陛下,代军已经攻入凉国疆界,占领了西海郡了!”
“朕已经知道了。”
冉闵倒是没什么好惊奇的,毕竟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都坐吧。”
“谢陛下。”
等到秦牧、荀稷各自坐好,冉闵又亲自给他们倒上一杯上好的茶水,说道:“依你们看,拓拔什翼键下一步会怎么做?”
秦牧与荀稷对视了一眼,后者先道:“陛下,臣以为拓拔什翼键下一步,应该会继续征辟羌人、卢水胡,以及西凉腹地的胡人,扩大疆土,增益人口。”
“何以见得?”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此番征凉,拓拔什翼键动辄十万鲜卑部落的勇士,又是他亲征,声势浩大,一战而下居延,一战而下西海,声势浩大。而且此番魏、代合击凉国,魏强代弱,不可力敌,难以竞争,又以拓拔什翼键此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扩张势力,吞并凉国北部的胡人。”
“荀稷,你的话不无道理。”
冉闵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将目光放到了秦牧的身上。
“秦牧,你认为呢?”
“陛下,臣的想法与荀大人的截然不同。代国不乏有识之士,燕凤且不说,拓拔什翼键本人亦是一个有着远见卓识的人!他这次征凉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只是为了蚕食鲸吞凉国北部的疆土吗?”
秦牧蹙眉道:“西海贫瘠之地,自张掖到居延泽千里沙漠,人烟稀少,土地不毛,就算让代国真占有了这块土地又如何?他们守得住吗?陛下,依我看拓拔什翼键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灭凉,或者是掠夺西凉的人口!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他的下一步,应该是率领万余精骑穿越沙海,直扑姑臧!”
闻言,冉闵与荀稷都愣住了。
这个想法真是有够大胆的!
就冉闵所知道的,横贯在张掖到居延之间的是巴丹吉林沙漠,迢迢千里,几无水源,还容易迷路。就算是带着万余精骑,想要穿越这种千里大漠,把刀插到西凉的心窝子上,绝非易事。
“这真是一步险棋。”荀稷摇摇头道,“不过我认为拓拔什翼键绝不敢这么做。这样太冒险了!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啊!且不说横穿千里大漠有多么困难,就算真让代军铁骑兵赶到姑臧又如何?”
“姑臧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没有先进的攻城器械是绝对拿不下的,更何况西凉还保有余力,尚有数万兵马可以调动的情况下呢?”
秦牧又反问了一句:“若是代军趁我魏军与凉军厮杀正酣之际,一举杀出。又当如何?”
“这……”荀稷不敢想下去。
冉闵淡淡的道:“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灭凉之事,势在必行!朕谋划了这么久,绝不能因为担心一个拓拔什翼键而破产。朕要御驾亲征!”
冉闵说干就干。
翌日,冉闵便下旨太子冉明监国摄政,皇后董巧巧垂帘听政,与群臣共议国事。冉闵又调集左右羽林卫三万人开始西征。
大梁到西凉的路途十分遥远,大军长途跋涉,走水路,转官道,经过一个多月方才抵达大夏。等到冉闵率军赶到前线的时候,已经是开皇三年的十月。
站在高坡上,隔着一条谷水,冉闵翘首眺望着对面的凉军战营。
谢艾不愧是西凉的名将,深谙兵事,就连这营寨都建造得宛如铁桶一般,让人无从下口。
在谷水对峙了这么长的时间,凉军已经把营寨修建得跟乌龟壳子一样,城营高四尺,底部厚三尺;城墙上要修建战楼,设置守城的各种设备和瞭望敌情的望楼、望杆。
其城外挖壕,并设置鹿砦、陷马坑等防护措施。这样修建起来的城营,实际上是一个军事堡垒,不是短期可以完成的。
除了一座城营,谢艾还别出心裁地设置了两座壕营,就在城营的两侧,互为犄角之势。
壕营,顾名思义,就是以壕沟作为防御主体的营寨。
一般要求壕沟底宽一丈二、口宽一丈五,深一丈以上,挖出的土堆于内岸排紧,不用筑城就可以高出地面四、五尺。
条件允许的话,在壕沟外侧设置鹿砦之类的障碍物。
“陛下,臣无能,久攻不下凉军战营,损兵折将而未得寸土,请您责罚!”旁边的大司马李农一脸歉疚地道。
冉闵摆了摆手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般坚固的城营,又隔着这么一条谷水,想要渡河破营,谈何容易?”
“陛下,凉军的主将谢艾真的名不虚传啊。臣与其对垒数月,没有占得半点便宜,反而折损了不少的兵马,若不是有陛下你的支持,后勤补给不断,臣这里早就坚持不住要撤军了。”
“哈哈,谢艾的本事朕比你清楚多了,这可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对手!当年的仓松之战,朕为羯赵的大将西征,一世英名,就差点栽在谢艾的手里!”
冉闵把手掌攥成了拳头,掷地有声地道:“这一回,朕一定要生擒谢艾,灭了凉国!”
“愿为陛下效死!”
“大魏万年!陛下万年!”众将轰然唱喏。
“好!”
冉闵眯着眼睛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寅时造饭,人马吃七分饱,卯时一到,所有将士都给朕卯足劲儿过谷水,冲杀凉军战营!”
“诺!”
第0487章 红衣大炮
翌日一早,早就横陈在谷水东线的十五万磨刀霍霍的魏军,便骤然对对岸的凉军发动进攻。
战斗刚一打响,就是如火如荼的程度。
“轰隆!轰隆!……”谷水两岸的旷野上,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伴着清晨蒸腾起来的雾气又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色彩。
魏军将整整三百门红衣大炮摆在岸边,由专门的炮手把控方向,点燃引线,旁边还有负责守护的兵士来回巡弋。
经过不断改良的火炮,由最开始的打上十几炮就炮管发热,随后报销,到现在可持续使用,被冉闵亲自命名为“红衣大炮”,其中所耗费的人力、时间、物资、钱财是不可计数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杀啊!”
伴随着经久不绝的炮声,早就整装待发的魏军将士们便一拥而上,奔上了船只,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渡河。
从上往下看过去,只见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宛如黑云压城城欲摧似的,迅速就占领了大半个河面。
冉闵就站在最高处的山坡上,与众将观战。
在冉闵的面前摆着一张大大的沙盘,可以说,整个西凉大到城池山脉,小到桥梁山道,都展现在冉闵的眼中了。
“吁——”
一骑绝尘而来,马上的传令兵翻身下来,禀告道:“报——陛下,左羽林卫已经登陆,正在进攻敌之右侧壕营!”
“再探!”
这个传令兵刚刚退下,又有另一个传令兵翻身下马,道:“陛下,右骁卫已经登陆,正在进攻敌之左侧壕营!”
“再探!”
“报——陛下,左右武卫已经登陆,正在进攻敌之城营!”
“再探!”
“报——陛下,沿岸的凉军开始撤退,神机营询问是否停止炮击!”
“戒备!停止炮击!”
“诺!”
冉闵还在低着头思索着什么,旁边的麻秋笑着道:“陛下,首战告捷,还是连战连捷,臣以为现在趁着敌军士气低迷,而我军气势如虹之际,全军渡河作战,一举拔掉凉军战营!”
冉闵闻言,摆了摆手说道:“全军出击的时机尚未成熟啊。沿岸的凉军之所以撤退,是因为忌惮红衣大炮的威力,可一旦咱们全军压上,谷水岸边的地方如此狭小,大军实在无法施展开来啊!”
“陛下,那咱们可以趁机推进红衣大炮吗?红衣大炮的威力极大,有摧枯拉朽之力,料想仅凭凉军短短月余建造起来的营寨,是决计无法抵抗红衣大炮的啊!”
冉闵还是摇摇头道:“这太冒险了。若是在陆地上,咱们推进红衣大炮的射程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是渡河作战,万一凉军趁势掩杀出来,又当如何?”
“这……臣贪功冒进,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麻卿说的哪里话?议兵之事,本就是畅所欲言,无对错之别也。”
“陛下,那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
冉闵眯着眼睛说道:“先拔掉凉军城营两侧的壕营,断其臂膀!”
根据冉闵下达的军令,已经渡过谷水的魏军兵分两路,各自进击凉军城营两侧的壕营。
魏军的士卒表现出了一股强大的韧劲,一望无际的冲了上去,好多人都直接陷进了壕沟里,被敌人的长枪戳死,乱刃分尸。
“去死吧!”
看着倒在了自己身前的战友,后面的魏卒十分的愤怒,带着一腔热血,便红着眼睛扑了上去,就算身中箭矢,亦是咬着牙忍着,直到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壕营的工事不是十分的完善,虽有一定的阻击作用,但是在魏军的人海战术之下,依旧是在摇摇欲坠,很多魏卒都冲进了壕营里,但很快就又被赶了出去。
唯恐壕营有失的凉将纷纷派人向大营的谢艾求援。
对此,谢艾是倍感头疼。
出兵搭救吧,唯恐中了魏军的埋伏,不出兵搭救吧,可能两侧的壕营都将陷落,到时候魏军的下一步就是进击他们的城营!
“大都督,末将愿领兵援救两侧壕营!”这时,中护军将军张钦站了出来。
“末将也愿领兵!”大帐内的众将都纷纷请战。
看着众将都这般热情,谢艾不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但是又不得不直言不讳地说道:“列位,我知道你们不惧魏军,不惧冉闵,但是顾此失彼。魏军的兵力远远多于我军,又有红衣大炮这种稀罕的物事,威力巨大!若是半道上遭遇魏军的伏击,或者魏军就是在等着咱们出兵去搭救壕营,又待如何?”
“这……大都督,可是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是啊!大都督,魏军有十五万兵力,咱们凉军也是差不多有十万人马!就是正面决战又有何惧?”
谢艾的嘴角一抽,这般没头没脑的话都说得出口,若是凉军果真这般厉害,能够一对一的单挑魏军而不落下风,他谢艾也不至于只守不攻,缩在谷水的西线猥琐发育了。
就在这时,传令兵来报,说是左右两侧的壕营已经相继陷落,对面的魏军已经开始全军出击了。
“轰隆!”一声巨响宛如惊雷亮起。
“什么声音?”
“咋回事?”
“这是炮声!是红衣大炮的炮声啊!魏军果真打过来了!”
谢艾叹了口气,这些将领实则已经被红衣大炮的威力吓坏了,吓得肝胆俱裂,就连他在一次感受到红衣大炮的炮击的时候,亦是不免又惧又怕的。
这一炮下来,能把人的身体炸得血肉模糊,四分五裂且不说,就连坚固的城墙都能炸毁,而且射程还那么远,可想而知,拥有了这种利器的魏军,如虎添翼,龟缩在城防工事里面苟且偷生,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大都督,你在说什么?”
谢艾沉声道:“我说,撤退!”
张钦不可置信地道:“大都督,咱们还没到大势已去的地步吧?这种时候撤退,不是便宜了魏军吗?”
蠢!
谢艾瞪了张钦一眼,说道:“现在不撤,等魏军上岸站稳了脚跟就晚了!下令撤军!”
“诺!”
在谢艾的命令下,凉军开始有序地向着西面撤退,同时烧毁一些带不走的粮秣辎重,绝不将一粒粮食留给魏军。
谷水东岸,魏军大纛。
从冉闵的这个位置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凉军大营已经升起了若隐若现的火光,烟雾弥漫,似乎是走水的样子。
“报——陛下,凉军已经开始撤退了!”
冉闵微微颔首道:“很好。”
没想到这次渡河作战如此的顺利,几乎是势如破竹,一战成功的。
这其中固然有红衣大炮的功劳,将士用命也占据了不小的一部分,但是谢艾能够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修建月余的城营,倒是让冉闵匪夷所思。
但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报——陛下,左右武卫已经进入敌军营寨,开始追击撤退的凉军!”
“什么?”
听到这话,冉闵是勃然变色。
第0488章 不死不休
正如冉闵所担心的那样,左右武卫轻敌冒进,最终在距离骊轩城不过二十里的山谷里遭遇了伏击,被斩首二万。
要说谢艾真是够狡猾的,左右两侧的壕营失陷,中间的城营必然不保,但就算是在火炮的摧残之下,还是能坚持一两日的。可是谢艾偏偏弃而不守,毅然率军撤离。
撤离就撤离吧,偏偏还做出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的态势,导致立功心切的梁犊与董润率军追击,接着谢艾便在山道设伏,一举重创了左右武卫,算是扳回了一局!
当冉闵问询赶到番禾山道的时候,满地尽是尸体,残枪断箭,破戟烂矢。
梁犊与董润一脸惭愧地跪到冉闵的面前,说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冉闵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叱道:“你俩的确罪该万死!甚至万死难辞其咎!我大魏之军,何曾吃过这般的大亏?”
二将低下头,愿受处罚。
这时李农站了出来:“陛下,阵前斩将,实乃兵家之大忌!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众将都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天底下有常胜将军,但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是绝无仅有的,谁能说自己生平未尝一败?若是战败了,就要被处死,那谁还敢为他冉闵而战?
李农又道:“陛下,梁、董二将也曾为陛下,为大魏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此番轻敌冒进,导致我军损失惨重,此为过也,只是还请陛下念在他们多年征战,鞍马劳顿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吧!”
冉闵冷哼了一声,说道:“功过不能相抵。此番梁犊跟董润败于骊轩山道,其中固然有谢艾的因素,但最重要的问题是在于咱们魏军本身!董润、梁犊难辞其咎,李农你这个做大司马的难辞其咎,朕也难辞其咎!甚至于全体魏军将士都难辞其咎!”
说到这里,冉闵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来,咱们魏军打了太多太多的胜仗胜仗,打胜仗能涨士气,但也能养成骄纵的毛病!现在你们就是一群骄兵悍将!”
“陛下息怒!”
“朕没有愤怒。吃一堑长一智,希望汝等能因为这一败而引以为戒。”
冉闵沉声道:“梁犊、董润败军之将,不可不罚。着即日剥夺二人领军之权,降为普通士卒,阵前效力,保留爵位,并杖打三十军棍!来人,把这二人拖下去,三十军棍!”
“多谢陛下!”
梁犊与董润多么铁石心肠的汉子,此时都因为冉闵的法外开恩而感动的热泪盈眶,都一记响头磕在地上。
随后,他们便被带到外面去打三十军棍。
只是被剥夺领军之权,打三十军棍并降为普通士卒,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开恩了。毕竟这一下子战死了二万士卒,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
冉闵又命人将地图摆上来,让两个宿卫拉着,然后与众将一起观看。
“前方哨骑适才来报,凉军已经退到仓松城修建城防工事。整个武威郡,除了仓松、姑臧二城驻扎重兵,其他城池都无多少可战之兵,甚至都被凉军抽调一空了。现在,朕命令,全军分兵攻占祖厉、宣威、揟次、显美、骊靬、鹯阴、番禾七城,拿下整个武威郡,彻底包围仓松、姑臧,然后瓮中捉鳖!”
闻言,李农劝道:“陛下,这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呢?咱们的兵力有限,在这武威郡,凉军的兵力多于我魏军,骤然分兵,若是被逐个击破怎么办?”
“哼,朕不怕凉军出战,就怕他不敢出战!令,关中、河东、河西三地动员大军,朕要再调集二十万大军灭凉!”
“诺!”既然冉闵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众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冉闵又道:“寡人亲率左右羽林卫、神机营攻占骊轩,然后兵临仓松城下。”
姑臧。
刚刚接到前线战报的张重华迅速召开大朝会,但是刚刚将情况说了出来,整个大殿一片静默,君臣都无话可说,安静得仿佛一根银针落下都能听得见。
魏军已经渡过谷水,距离姑臧百余里,对于凉国来说,形势已经危如累卵了!
唯一能让张重华感到庆幸的是,谢艾还在骊轩的山道伏击了魏军,斩首二万人。
“报——”这时,一名小校急匆匆地跑进大殿,说道:“大王,大都督谢艾已经率军撤到仓松城。据悉,魏军已经开始分兵攻占武威郡各城!”
听到这话,陛台下面的群臣又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张重华又道:“诸卿,魏军这是把咱们凉国往绝路上逼了,冉闵是亡我大凉之心不死!”
这时,一向主战的裴恒站了出来,说道:“大王,魏军虽然已经渡过谷水,但在骊轩山道吃了一次败仗,伤亡不小,他们的兵力不过十余万,想要攻占整个武威郡,包围姑臧、仓松,那是痴人说梦!臣建议立即出兵增援姑臧周边的祖厉、宣威等城池,不求战胜,但求能够拖垮魏军!”
“裴卿啊,冉闵这不是在痴人说梦,他这是等着咱们往他设好的套子里钻呢!”张重华气道:“根据寡人得到的情报,目前冉闵已经从关中、河西、河东三地征调兵员,不论是地方驻军、戍卒,还是民间的退役兵或者是青壮,都将应召。至少数十万人前来征伐我凉国啊!”
数十万人?!
西凉的群臣闻言,都不禁勃然变色。
“诸卿,敌势如此之强,如之奈何?”
面对张重华的询问,许多凉国大臣都三缄其口,保持沉默。
最终还是主和的阎沙站了出来:“大王,臣以为魏军人多势众,来势汹汹,绝不可力敌。臣请大王向魏国献上降表,一如先王与刘曜、石虎之故事!”
“你们呢?你们都跟阎沙一样的想法吗?”张重华面沉如水地瞪了阎沙一眼,随后又扫视着陛台下面的群臣。
群臣都胆战心惊,不敢说话。
“哼!”
张重华冷哼了一声,说道:“一如刘曜、石虎之故事?莫说寡人不是先王,他冉闵是刘曜、石虎吗?现在的魏国是汉赵、羯赵吗?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冉闵不是来逼迫寡人臣服,不是来占领陇右的,他是要灭了我们凉国!”
“倘若今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先王,相信他的做法也会跟寡人一样。与魏军不死不休!”
看来张重华这是铁了心要与魏军死磕到底了。
张重华当即决定御驾亲征,到仓松城去跟魏军决一死战。这本来遭到了很多大臣的反对的,但都拗不过张重华,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第0489章 等
扶风郡,陈仓。
一大群老百姓围在一起,在城门口观看告示。
有目不识丁的百姓就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征凉,兵员紧缺,欲向河东、河西、关中三地征召兵员。但凡是年十六以上,三十以下,有材力的青壮都可以应征!”
“嚯!不知道这魏军的待遇怎么样?”
“这待遇自然是十分优渥的!一旦被选中,应征入伍,便能享受普通士兵的待遇。一个月口粮五石,军饷五贯钱!”
听到这话,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男子就更加跃跃欲试了。
“不知道朝廷的征兵令有没有什么限制?譬如说我这个氐人能不能入伍?”
听说是氐人,这男子颇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六夷不能当兵!我魏军是汉人军队,每个将士都是汉人!”
“这……”氐人男子不禁有些沮丧。
“不过你也不必丧气。若是你真的有心入伍的话,可以先去县衙入汉籍,成了汉人,就能有当兵的资格了!”
那个氐人男子千恩万谢,随后便告辞回家,拿了自己的户籍证明便直奔县衙。
到县衙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摆成了一条长龙,无数跟他一样的胡人都聚集在一起,拿出自己的户籍证明,变更族籍。
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关中常年被胡人占据,先后被匈奴赵、羯赵、氐秦所统治,现在已经是大魏的治下。
此前魏国曾实施三个月的“杀胡令”,不知道杀害了几百万的胡人,导致大量的胡人北归或者西迁,但有的胡人实在离不开原住地,或者是故土难离,所以只能留了下来,变更族别,加入了汉籍。
关中刚刚纳入魏国的版图没有多久,故而好多胡人还来不及变更族别,或者是他们不想变更自己的族别。盖因杀胡令过后,魏国已经不再发布类似的政令,只不过非汉人的百姓,依旧会遭到歧视!
就这样,魏国在关中、河东、河西三地征召兵员,原计划只是征召二十万人马的,但是由于青壮踊跃参军,有材力的合适青年众多,一时之间竟然超过了五十万人!
短短数日之内,报名参军,而且合适的兵员这么多,这倒是出乎冉闵的意料的。
当然了,冉闵本着兵贵精不贵多的原则,优胜劣汰,只需要二十万人!
与此同时,凉王张重华已经带着三万军队赶到仓松城支援,一时之间,整个仓松城就聚集了近十万的兵力。
看到谢艾依旧在让麾下的士卒修建城防工事,而并不出战,张重华十分不解:“大都督,寡人需要你给一个解释。城外的魏军只有数万人,我军的兵力至少是魏军的两倍有余,你为何坚守不出?莫非是畏惧冉闵?还是魏军的战力让你感到害怕了?”
“大王,此时出战,非是明智之选。打仗,不是靠人多就能取胜的,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比比皆是!城外的魏军乃是魏国的左右羽林卫、神机营,全是精兵强将且不说,神机营的红衣大炮十分厉害,贸然出战,只怕会着了冉闵的道啊!”
“谢艾,你这是怯战!”
看到张重华如此气愤,谢艾并不反驳,旁边的索遐唯恐张重华一怒之下会贬斥谢艾,立马站了出来,说道:“大王息怒。大王,臣以为大都督所言不虚。魏军的战力何等强悍是有目共睹的,又是红衣大炮,又是冉闵,贸然出击,谁都不敢担保是否有失啊!”
张重华不信这个邪,不顾众将的劝谏,执意率领五万步骑深夜劫营。
他们不知道的是,冉闵一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在营寨中设下埋伏,等到凉军突然冲杀进魏军战营的时候,那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的。除了一开始在营寨上头巡逻的几个魏军士卒,营寨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张重华哪里还想不到自己中计了?
“不好!上当了!撤!快撤!”张重华吓坏了,赶紧命令军队撤出去,但是为时已晚。
“开炮!”
“轰隆隆!……”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已经架起了黑黝黝的一百多门红衣大炮,伴着巨响砸到营寨里,猝不及防的凉军士卒被炸的灰头土脸,血肉模糊,一下子死伤了数百人。
这炮火声让人震颤不已,更是令凉军将士宛如惊弓之鸟一般四处乱窜。
但魏军可不会心慈手软,马上就有几千名弓箭手站了出来,在营寨的一侧乱箭齐发,漫天的火箭扑棱地射杀了无数的凉卒。
“啊啊啊!”
逃跑中的凉军士卒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见到好多凉军士卒已经撤出了营寨,炮火声与箭矢这才停止下来,但是凉军的噩梦还远没有结束,在外面的原野上,早就等候多时的魏军铁骑兵突然杀出,开始了一面倒的屠杀!
只此一战,凉军便被斩首三万人,张重华只带着寥寥数百人狼狈逃回了仓松城,至于剩下的两万不到的凉军,一部分被打散,一部分被魏军俘虏了。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杀得酣畅淋漓,浑身的甲胄都沾染鲜血的冉恪笑着道:“陛下,经此一战,仓松城内的凉军已经折损过半,咱们可以一鼓作气拿下仓松城了!”
取得如此大胜,若是说冉闵不高兴那是假的,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
“咱们能取得如此大胜,都是张重华的功劳啊。”
“那是,那是!凉军的谢艾狡诈如狐,若是张重华能够听从谢艾的安排,不到仓松城来瞎指挥,相信也不会遭如此大败了。”
冉闵颔首道:“凉军虽遭如此大败,但还有余力,汝等切不可掉以轻心。”
“陛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个字,等。”
“等?”
这一下,不仅是冉恪一头雾水,就连在场的许多将领都表示很不理解。冉闵没有说明,反倒是身边的秦牧理解他的意思,笑着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哈哈,知我者,秦牧也。你们都下去各自安顿好自己的部众,好好修养几天,相信过不了多久,姑臧那里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众将都不理解冉闵话中的意思,不过,这既然是冉闵的吩咐,他们只能照办了。
等到众将都离去,冉闵这才眯着眼睛说道:“秦牧,你有把握姑臧的张祚还有那些凉州大族会配合咱们吗?”
“若是放在此战之前,臣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现在,臣可以担保,姑臧那里一定会出大乱子的。”
“何以见得?”
“张祚早有不臣之心,与陛下私底下联络甚密,至于西凉的大族,他们不是傻瓜。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凉国覆灭在即了,倾覆之下,焉有完卵?”
第0490章 亡国之君
秦牧猜的没错,就在凉军大败的消息传回姑臧之后,长宁侯张祚便开始与段、杨、阎、李等凉州大族的主事人密谋。
“列位,张重华在仓松大败的事情相信你们已经获悉了。魏军连战连捷,而我凉军一败再败,小小一座仓松城想必也撑不了多久了。”
张祚沉声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凉地的名门望族,世代居于凉地,国不在而家族依存。眼看着凉国就要覆灭了,不知道各位作何感想?”
阎沙首先说道:“侯爷,我们都听你的!”
“对!侯爷,你想怎么干就发个话吧。”
“好!”张祚点了点头说道:“本侯的想法是这样的。国不在而家族依存,就算凉国覆灭了,可是咱们这些凉州的大族不能给他陪葬不是?我张祚虽是凉王的兄长,凉国的长宁侯,但还是有这么一份公心的!”
听到这话,在场的好多族长都在心底嗤之以鼻。
若不是大家都得到了冉闵的授意,谁会来这儿跟张祚密谋?
没办法,张重华离开姑臧,率军赶到仓松城之后,便委任张祚为抚军将军,执掌辅政之权,辅佐年幼的少主张曜灵。若是没有这个兵权,冉闵还不一定能看上张祚这厮呢。
张祚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圣旨,说道:“这是陛下给我的旨意。魏凉本是一家,世出汉家,如今刀戈相向,皆是张重华一人之过,首恶当诛,然有深明大义者,吊民伐罪者,可保尔荣华富贵。”
众人闻言,都微微颔首。
在谁的治下不交税?反正只是头上换一个主子,改弦更张而已,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的。反倒是这个天杀的张重华,明知道凉国的国力不允许,偏偏他还穷兵黩武,逼迫各大世家出钱出人,跟个“扒皮”一样,让人深恶痛绝!
而在冉闵给张祚的这份旨意中,开出的条件是十分优渥的。
至少冉闵答应,在事成之后,他会册封张祚为武威郡公,世袭罔替,并且将整个武威郡作为他张祚的封地,除了没有控制郡兵的权力之外,张祚有行政、收税的权力,朝廷也不会从武威郡收缴任何一分的赋税,武威郡的所有赋税便能全进了张祚的口袋里!
想想看,从一个平日里毫无实权的长宁侯,变成类似于独立王国的武威郡公,这样的待遇还不够优渥吗?
再加上张祚真的看清楚了现实,以凉国当前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打退魏军的这次进攻的,灭国在即,与其给凉国陪葬,还不如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拼一拼呢!
张祚当即召集自己的军队,还有各大世家的私兵,迅速攻占了姑臧城的各个要道,控制王宫,将那些反对自己的将领、大臣全部诛杀。
很快,整个姑臧城就笼罩上了一层白色恐怖!
在仓松城骤然听见这个惊天噩耗的张重华,气的吐血,怒道:“匹夫竖子!匹夫竖子!焉敢数典忘祖!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众将都噤若寒蝉,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张祚这么一反,其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十分巨大的,至少在下面的这些将领里,就有很多人在眉来眼去的。
谢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出来:“大王息怒。”
张重华扫了谢艾一眼,挥了挥手道:“汝等都退下,谢艾、索遐留下。”
众将都纷纷告退,只留下索遐跟谢艾二人站着。
“寡人,该如何是好?”张重华已经无计可施了。他知道谢艾跟索遐都是先王留下的厉害谋士,所以只能问计于他们。
谢艾跟索遐对视了一眼,便道:“大王,现在摆在咱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向魏军投降,一条,就是率军杀回姑臧,拨乱反正。”
“但两条路都走不通,不是吗?”张重华苦笑着道。
向冉闵投降,张重华实在是不甘心。自己祖祖辈辈留下的数十年基业,凉国的大好河山就这样拱手让人,张重华百年之后,在九泉之下实在无颜面对先祖。
但率军杀回姑臧,说得轻巧,这一退,就是把仓松城丢给了魏军,然后凉国就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这场阴谋本来就是冉闵导演的,张祚不过是后者的一枚棋子而已。
凉军这么一退,且不说能不能顺利拨乱反正,杀死张祚,魏军就会从四面八方赶来,把姑臧城团团包围,到时候姑臧就会成为一个死地!
索遐叹了口气说道:“大王,为今之计,想要保全咱们凉国的基业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张祚联合姑臧的大族谋反,这本是冉闵事先预谋好的,无论咱们投降与否,凉国,都将不复存在了。”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大王,世上岂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两害取其轻!既然江山社稷已经保不住了,家族便一定要保住!相信冉闵会善待张氏的。”
看到自己的两个谋士都赞同向魏国投降,张重华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挥手让他们二人退下,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过了好久,从上午一直到日落,张重华终于不再迟疑了。
开皇三年十月十五日,张重华开仓松的城门,率领部众向魏军请降。
看着跪在地上,穿着一身白衣,背负着荆条的张重华,冉闵连忙下了马,亲自解下了张重华背上的荆条,说道:“泰临如此深明大义,朕倍感欣慰啊。”
“陛下,罪臣不自量力,率兵抵抗王师,还请陛下责罚!”
“哈哈哈哈!泰临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冉闵拍了拍张重华的肩膀,说道:“朕在大梁早闻泰临的名声了,你跟你的曾祖、祖父、父亲一般,都是治世之良臣,乱世之英豪!凉州出了你们张氏,是凉州的福气!中原乱了几十年,多亏了你们张氏的治理,这凉地才能成为我汉家百姓在北地的唯一一块乐土啊!”
“陛下如此盛赞,罪臣汗颜,愧不敢当啊!”
看来张重华进入角色很快,一下子就适应了自己的新的身份。
冉闵微微颔首,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慕容俊、拓拔什翼键他们有泰临你这般深明大义,识时务的话,这天下早就平定了!”
“有陛下这般的雄主,相信天下很快就能重归一统,山河无恙了!”
“哈哈!好!借你吉言。泰临,朕便封你为归义侯,赏万金,赐大梁豪宅一座,良田千顷吧!”
“多谢陛下赏赐!”张重华当即就跪拜下来,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他将一辈子活在软禁的生活之中,虽然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受用不尽,但是也要失去自由之身啊!
第0491章 大胆的计划
接收仓松城的事宜并不复杂,冉闵在安抚了张重华,宣布对他的处置之后,便又单独召见了谢艾。
谢艾是西凉的名将,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儒将”,这般文武兼备,可以运筹帷幄,又能统兵作战,还有治政之才的“全才”,若是冉闵不加以重用,那可真的是暴殄天物。
“谢艾参见陛下。陛下圣躬金安!”一进入府衙,谢艾就在冉闵的跟前跪拜下来。
谢艾现在在魏国还没有官身,但又不属于平民百姓,故而自称“臣”或者“草民”都不对。
“谢卿,不必多礼,请坐。”
谢艾于是诚惶诚恐地坐下。
冉闵笑着道:“谢卿,昔日姑臧一别,咱们许多年都未曾谋面了。故人相见,未尝不感慨顿生啊。”
谢艾说道:“多谢陛下厚爱。谢艾与陛下为敌,几度折损陛下之兵将,陛下宽宏大量,一点都不计较,艾不胜感激涕零。”
“谢卿啊,当时各为其主,你既然为凉臣,就应该一心一意为凉国效力,这没什么好计较,没什么好责怪的。谢卿之才,天下皆知!朕求贤若渴之极,相信你是心知肚明的。”
冉闵笑眯眯地道:“朕欲拜你为左武卫大将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陛下如此厚爱,真是让艾汗颜!”谢艾叹了口气说道:“但请恕艾无法答应。忠臣不事二主,先凉王与归义侯待我不薄,赐我爵禄,给我田宅,艾绝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谢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迂腐了?”冉闵蹙眉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眼下张重华已经成了我大魏的归义侯,凉国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谢艾也从一个凉人成了魏人。效忠于朕,效忠于大魏有何不可?谁敢是什么闲话?”
不料,谢艾还是摇摇头道:“还请陛下不要为难我了。陛下麾下精兵强将无数,强过我谢艾的良将多如过江之鲫,陛下又何必强求呢?”
看见谢艾执意拒绝担任左武卫大将军一职,冉闵劝阻不得,便只好随他去了。
但是,似谢艾这般的儒将,不为为我所用,也不能让他投到别人的阵营里,为别人效力。所以冉闵便赏赐了谢艾一座大梁的府邸,请谢艾一家子到大梁定居。
谢艾明白冉闵的意思,没敢拒绝。
在兵不血刃地拿下仓松城之后,冉闵又率军继续向姑臧城挺进。
本来张祚是受了冉闵的指使,这才改弦更张,发动了叛乱,在姑臧的城头上树立了魏国的旌旗。冉闵在前往姑臧之前,已经派人给张祚送了一封亲笔信,要求张祚立即打开姑臧的城门。
但事情却出现了一些转折。
姑臧。
张祚正在与赵长、尉缉这两个心腹的谋士,同时又是异姓兄弟的人商议大事。
张祚拿出了一封书信,说道:“这是刚刚送到我手里的信,冉闵的亲笔信。冉闵在信中要求我立即开放姑臧的城门,出来迎接,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赵长首先道:“侯爷,这是冉闵的诡计,请你不要上当受骗了。”
“此话怎讲?”
“冉闵狡诈多端,乃是世之奸雄。其言可信与否,还有待商榷。当初冉闵秘密联络侯爷与姑臧的凉州大族,请我们反叛张重华,占领了王宫和整个姑臧城,迫使仓松的张重华不得不开城献降!这本是没错的,但怪就怪在,冉闵偏偏把张重华封为归义侯,赐爵赏地,恩遇十分。”
赵长沉声道:“侯爷,依我看冉闵绝对是包藏祸心的。冉闵给侯爷你的旨意中,答应事成之后,他会册封侯爷你为武威郡公,世袭罔替,并且将整个武威郡作为侯爷的封地,除了没有控制郡兵的权力之外,侯爷可以享有行政、收税的权力,朝廷也不会从武威郡收缴任何一分的赋税,武威郡的所有赋税便能全进了侯爷你的口袋里!”
“这有什么问题吗?”张祚愣住了。
“问题太大了。”赵长摇摇头道:“侯爷,请你好好想想,冉闵给出了这么优渥的待遇,他真的能兑现吗?纵观魏国的几个郡公,那些侯爵,都只是或多或少有些食邑,没有真正的封地,现在把整个武威郡都封给侯爷你做封地,冉闵果真能如此大方?”
“依我看,狡兔死,走狗烹!侯爷你现在的依仗就是手中的五万兵马,还有整个姑臧城,若是没了这些依仗,开城献降了的话,冉闵做那卸磨杀驴之事,又岂会是不可能的?”
张祚瞪大了眼睛,说道:“不会吧。冉闵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这样日后谁还敢投降他?谁还敢信任他?”
赵长苦笑着道:“侯爷,冉闵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他能够坑骗张贺度那些胡人开城献降,在邯郸坑杀三十万降卒,便是血淋淋的一个例子!”
“那……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坚守姑臧城,抗拒魏军?”
对此,张祚不敢想象。
眼下魏军的势力如此强盛,高歌猛进,士气高涨,又有着红衣大炮这种利器,想要凭借一座姑臧城,在这种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谈何容易?
说不定不出三五日,整个姑臧城就将被攻破了呢!
“侯爷,你忘了吗?在姑臧的外面,咱们还有一个盟友。”
“你是说拓拔什翼键?”
“不错。”
张祚想起了昨日收到的拓拔什翼键的亲笔信,邀请他一起夹击魏军的事情,但是当时的张祚不以为意,还做着裂土封公的美梦呢,哪里能想到现实如此的残酷?
张祚咬了咬牙,说道:“拓拔什翼键也是狼子野心。我能信得过他吗?”
“可以一试!”
赵长说道:“侯爷,若是你答应与拓拔什翼键结盟,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必能打退魏军此番进攻的。”
“哦?说说看。”
“冉闵率军赶到姑臧城之时,侯爷便出城相迎,极致谄媚,以此来麻痹冉闵。我听说冉闵好女色,乃是色中饿鬼,张重华的母亲马氏,妻裴氏,还有丽华郡主都生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届时侯爷可以趁饮宴之际,将三女推荐于冉闵。”
赵长荡笑道:“依着冉闵的色性,必定受之。到时候拓拔什翼键已经率领铁骑兵赶到姑臧,举火为号,夹击魏军,袭杀冉闵!在那种温香软玉的环境下,冉闵必无防备!如此一来,只要冉闵一死,凉地的魏军就是群龙无首了呀!”
这个主意果真是有够大胆的,不过张祚十分的迟疑:“赵长,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万一冉闵不是跟你想的那样,而是真的封我为武威郡公,把武威郡作为我的封地,这样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而且凉地还有十几万的魏军,我听说正在赶来凉地的魏军还有二十万人马!倘若冉闵一死,魏军怒而兴师,到时候咱们就百死莫赎,被魏军挫骨扬灰都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侯爷,富贵险中求啊!张氏在凉州统治数十年,几代人的经营,威望极高,这种威望岂是冉闵一朝一夕能够争取的?只要侯爷你振臂一呼,必将应者云集!”
这时,在一侧的尉缉也是怂恿道:“是啊。侯爷,做凉王不好吗?干嘛非要去当一个武威郡公?宁为鸡头,不做牛尾!”
“不成不成。”张祚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太过冒险了。”
“做大事岂能惜身?”赵长气道:“侯爷,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住了!而且我敢担保,这回冉闵带到姑臧的军队绝不会太多,不会超过二万人的!”
听到这话,张祚咬了咬牙,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第0492章 突袭
翌日一早,冉闵便率领左右羽林卫仅两万人前往姑臧城。
赵长猜的没错,仓松城的魏军不是太多,接收仓松城之后,还要留下一部分人马看守降卒,就连神机营也留在仓松城。
冉闵有这种胆魄,即便张祚到时候反水,拒不开城门,他也能挥师攻城,一战而下!
走在通往姑臧的官道上,冉闵依旧坐在自己的六御车驾上,闭目养神。
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冉闵是真的不想再鞍马劳顿,在马背上太过颠簸了。行军的时候他一般乘坐六御车驾,出巡地方的时候他一般乘坐十二御车驾,而到了打仗的时候,冉闵才会真正骑上自己的坐骑赤马朱龙。
冉闵是这样,秦牧也是这样,这不,这对君臣正一起坐在六御车驾上,冉闵打瞌睡,秦牧便捧着一本杂书看,看得津津有味的。
能跟作为皇帝陛下的冉闵同乘一辆马车,还不止一次,时常这般的,也就是秦牧一人。
若不是人人都知道冉闵不好男色的话,可能真的把这二人当做一对好基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冉闵这才悠然转醒:“秦牧,到姑臧城了吗?”
“还没呢。”秦牧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本,笑着道:“陛下,此地距离姑臧城不过二十里了。”
“嗯。”
冉闵点了点头,又道:“秦牧,你说这张祚能乖乖的把城门给朕打开吗?”
“这个不好说。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我与张祚素未谋面呢?”
秦牧笑眯眯地道:“不过陛下,臣倒是很好奇,若是张祚果真开了城门,喜迎王师,陛下真能兑现给张祚的承诺,封他做武威郡公,把整个武威郡给他做封地吗?”
“哈哈,秦牧,这种鬼话你也信?”冉闵在床榻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说道:“寡人在开国之时,册封了五位郡公,只有食邑三千户。你秦牧、王猛、李农、崔皓、董匡,你们的功劳何其之大,却也只是郡公,只有食邑,他张祚何德何能,就一个献地之功,朕焉能这般重赏?”
“这么说,陛下是想出尔反尔了?”
“哈哈,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冉闵嗤笑了一声,说道:“朕不好虚名!”
“陛下就不怕史官给你记上一笔吗?”
“他能怎么记?不瞒你说啊秦牧,朕已经在张祚的身边安插了不少的细作,这会儿的工夫,他们应该已经偷梁换柱,把原来的圣旨换走了。一份矫诏,谁敢说朕的不是?”
听到这话,秦牧不禁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般厚黑,全天下估计也就冉闵一人了。
魏军很快就抵达姑臧城,距离姑臧城不过十里的长亭,张祚已经带着二百名士卒等候多时了。
冉闵宽慰了张祚几句,却绝口不提赏赐之事。
张祚随即将冉闵以及两万的魏军都迎入城内。
唯恐张祚在城内设伏,便让冉恪先带一万兵马进入姑臧城,确认无事之后,冉闵便亲自进入姑臧城,只留下另外一万人在城外的大营驻扎。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城里城外的大军也好及时策应!
当晚,张祚就在原来的王宫给冉闵摆下接风宴。此时的凉王宫进入的魏军有三千人,所以冉闵一点都不害怕,带着秦牧、荀稷、冉恪一干人等赴宴。
而就在冉闵与众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得微醺的时候,在番禾与姑臧交界之处,一大片烟尘四起,只有点点的火星还在引路。
这黑灯瞎火之际,便看见拓拔什翼键露出了一双黑悠悠的大眼睛,驰骋快马,目视前方。
“距离姑臧城还有多远?”拓拔什翼键询问身边的拓跋孤。
“大王,根据当地的向导说,这里距离姑臧城快马加鞭的话,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不过咱们这万余精骑,又是冒着黑灯瞎火,在魏军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所以要小心翼翼,故而至少也要近一个时辰才能赶到姑臧城。”
“寡人等不及了!”
拓拔什翼键瞪着眼睛说道:“都已经到了这里,就算镇守番禾的魏军发现了咱们的动向,想要追上来是绝无可能的。传令下去,全军举火,火速前进!咱们的目的是突袭!横冲直撞,也是突袭!”
“诺!”
随即,拓跋孤就将拓拔什翼键的军令传达下去,这万余鲜卑精骑便点起火把,在黑夜当中汇聚成了一条火龙,十分耀眼。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被番禾的守军发现。
早先凉军便在这附近设置了烽火台,以便尽快发现敌情,自从番禾被魏军攻占之后,魏军也派兵到烽火台上看守,所以看见了这一幕,便火速派人去禀告镇守番禾的大司马李农,同时点燃狼烟,点燃篝火。
狼烟在黑夜中自然是看不清楚的,但是有了这篝火的照明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镇守番禾的李农看见了狼烟与篝火,心里很困惑,过了没多久便有小校来报,说是发现几万轻骑穿越番禾平原,直奔姑臧城而去!
“你确定看清楚了?敌军是几万轻骑?”李农叱咤了一声。
那小校缩头缩脑地道:“天太黑了,实在看不清楚,不过观其声势,确实是几万人的样子。”
“是凉军?”
“看着不像。凉军的盔甲颇为精良,且多为铁甲、板甲,但是那些骑士身上穿的好像是皮甲,似乎是胡人!”
“胡人?”
李农愣了一下,随后就瞪着眼睛道:“不好,是鲜卑人!姑臧城危险了!”
李农这才想起来,前不久冉闵还跟他说过此事。说是征凉的拓拔什翼键亲率万余精骑横穿巴丹吉林沙漠,欲突袭姑臧,冉闵还交代他密切关注沙海那里的方向,一旦出现鲜卑人的踪迹便要汇报。
谁知道鲜卑人来得如此之迅速?
万余轻骑啊,莫说是凉地的胡人,就算是西凉的军队都凑不出来!
所以能出现在这里的一定是拓拔什翼键率领的鲜卑精骑!
但李农不会傻到相信拓拔什翼键真的这么蠢,连情况都没有打探清楚,便带着人马急冲冲地往姑臧城而去。一定是姑臧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了!
李农当即率领一万步骑,飞快地赶往姑臧城。
第0493章 红颜祸水
“陛下,臣敬你一杯!”
“哈哈!好!干!”
张祚向冉闵敬酒,前者是一饮而尽,而后者则是浅尝辄止。
冉闵没必要如此客气,能少喝一点就尽量少喝一点,毕竟这不是在大梁,喝醉了直接闷头大睡就好。谁都不敢保证,下一刻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为了防止张祚在酒肉中下毒,有专门的士卒先给冉闵品尝一下菜肴和酒水。
这时,坐在张祚旁边的赵长给他打了一个眼色。
张祚心领神会,便向冉闵躬身道:“陛下,您是天下百姓的君父,苍天授命之天子,不世出之英雄!臣在姑臧,久闻陛下之大名,能效忠于陛下,这是臣莫大的荣幸!”
“哈哈,张卿过奖了。”被张祚这么拍马屁,冉闵不禁一阵飘飘然。
“陛下,这都是臣的肺腑之言啊!但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卿有什么就直说吧。”
“陛下,正所谓好马配好鞍,美人配英雄!陛下这般英雄的人物,若无风华绝代的美人儿相配,岂非缺憾?”
冉闵闻言,酒意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来了兴致:“张卿说笑了。朕这个英雄,岂能缺了美女?不信你就问问在座的各位文武,朕的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张祚垂手道:“陛下,这美女如良将,多多益善!归义侯的母亲马氏,妻子裴氏,还有胞妹张丽华都仰慕陛下之名,心向往之,欲与陛下促膝长谈!还请陛下成全!”
“嘶——”
这一下,冉闵傻眼了,就连在场的魏国文武,原来的西凉文武,姑臧的望族主事人都无一例外地倒吸了了一口凉气。
无耻,无耻之尤!
他们见过许多无耻的人,但是就没有见过这般无耻的人!
张祚竟然这般自作主张,把张重华的母亲马氏,妻子裴氏,还有妹妹张丽华献给冉闵。他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张祚就不怕已故的张骏从棺材里爬起来打死他这个不孝子吗?
不过张祚的这般说辞,冉闵倒是颇为满意的,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献女,饶是冉闵脸皮厚,但是也没办法接受,可是张祚既然这么说的话,冉闵似乎只能却之不恭了。
过了没多久,又喝了一杯酒的冉闵,便捂着发热的额头,说道:“朕有些乏了。列位,你们接着喝,朕这就回去歇息了!”
“恭送陛下!”
群臣都站起来向着冉闵行了一礼。
他们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但实际上,心底里都翻了翻卫生眼。
明明是想去享受鱼水之欢,偏偏还做得这般冠冕堂皇。陛下哟,你还能再虚伪一点吗?
低着头,张祚的嘴角一裂,其实心里是乐开了花。
等到冉闵果真被别人搀扶着走了,张祚这才招了招手,在这人的耳畔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这才让他退下。
但对面的秦牧偏生机警得很,自从宴会开始,他的眼神就一直若有若无地盯在张祚的身上,终于被他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于是秦牧就推了推身边的冉恪的肩膀。
“秦大人,你这是?”
“跟我走。”秦牧在冉恪的耳畔说了一句。
冉恪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微醺,但是对于秦牧的话他不敢不听,于是就跟着他悄悄地退场了。
出了王宫,秦牧与冉恪便各自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城外的魏军营寨。
“秦大人,我还没喝够呢,你干嘛要拉着我走啊?”
“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张祚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怎么敢?”
秦牧冷笑了一声道:“无非是赌徒的心理。冉恪,你信不信我?”
“你是陛下的近臣,陛下信你,我也信你。”
“好!待会儿回到大营,你便立即起兵,杀入城内!”
“什么?”
冉恪吓坏了:“秦大人,这怎么行?没有陛下的旨意,我怎可擅自调动大军?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是你的性命重要,还是陛下的性命重要?”
“这……自然是陛下的性命重要了。”
“那你还不照我说的做?”
冉恪是左羽林卫大将军,城外驻扎的就是他的兵马,所以秦牧没有叫荀稷,没有叫麻秋他们,偏偏叫上了冉恪跑出来就是这个原因。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没有冉闵的手令或者兵符,秦牧根本指挥不动左羽林卫的军队,仓促之间,只有让冉恪亲自出马,矫诏起兵。
至于冉闵会不会秋后算账,这个秦牧可管不了,反正冉恪是他的堂弟,自幼感情甚笃,就算最后不出事,冉闵对冉恪的处置最多就是剥夺军职,打一顿板子而已。
忽悠冉恪这个愣头青,秦牧表示一点压力都没有!
“不是。秦大人,既然你知道张祚要作乱,为什么不直接禀告陛下呢?让陛下给咱们一道手令,哪怕是一道口谕都行啊!私自调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生怕死了?”秦牧翻了翻白眼,说道:“情况这般紧急,禀告陛下只怕无用!冉恪,你可曾听说过曹孟德宛城之败乎?”
“听说过。据说曹操一生有三大败,宛城之败、赤壁之败和汉中之败!我听闻当时曹孟德觊觎张绣之寡婶邹氏美色,强纳为妾,夜夜笙歌,致使张绣反叛,此役还折损了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和大将典韦。”
“不错。此时与曹孟德的宛城之事何其之相似也?张祚这厮为了麻痹陛下,不惜出卖马氏、裴氏与张丽华的美色,若是这个时候,张祚突然率领城内的五万旧西凉军反叛,袭击王宫,陛下岂不危矣?”
冉恪表示深以为然。
曹操与邹氏的事情算是一桩“美谈”!
公元197年,曹操征张绣,张绣投降。
曹操进宛城纳降时,曹操的侄子曹安民引邹夫人见曹操。曹操见其美貌,强纳之。
张绣知晓此事后大怒,认为曹操侮辱了自己与其叔张济。张绣听从谋士贾诩建议秘密调动军队后突袭曹操,将曹操打得措手不及,大败而逃。
曹操坐骑绝影身中数箭,仍载着他奋力奔跑,最终未跑出宛城死于此战。曹操长子曹昂将坐骑让与父亲逃跑,自己步战断后,战死。
大将典韦率十数位精选的亲信护卫战于门前为曹操断后,他们虽兵甲不齐,但个个以一当十,殊死相搏,杀敌甚众后皆力战而死。
曹安民亦殒命于此战。宛城之败是曹操一生军事中鲜有的大败之战,邹夫人亦因此被后世称为祸水!
“嗖嗖嗖!……”一阵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
“有埋伏!”
秦牧与冉恪都是武艺高强的人物,冉恪自然不必多说的,沙场宿将,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秦牧也是一等一的剑术高手,武艺十分的强悍。
他们二人挥剑打落了疾驰而来的箭矢,秦牧的胳膊中了一箭,血流汨汨。
不好!有毒!
就在这时,从两侧的街道上忽然杀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这十几个黑衣人扔下了手中的弓弩,便挥着环首铁刀直扑秦牧与冉恪。
冉恪是跟着冉闵过来饮宴的,故而没带上自己的亲兵,此时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杀!”
十几个黑衣刺客,武艺固然不俗,但却根本不是冉恪与秦牧的对手,很快就被杀死,只有两个负伤的刺客逃跑了。
“秦大人,你没事吧?”
看着秦牧的胳膊上的伤口流出了黑血,冉恪不禁有些揪心地问道。
秦牧也是一个狠茬子,直接拿着剑割开了伤口,放出了黑血,甚至把一些已经糜烂的肉割掉了。
秦牧是疼得牙关紧要,汗珠子遍布脸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在秦牧最终没有疼晕过去,只是扯下来一块布包住了伤口,然后又骑上了马,直扑城外的魏军战营。只有到战营,才能找到救命的金创药啊!
第0494章 战利品
冉闵被两个宿卫搀扶着进入了凉王宫的后庭,原本是有些醉意、困意的脸颊因为被寒风吹袭,而清醒了不少,随后就有一个小内侍快步跟了上来。
“陛下请留步!”
“嗯?”
小内侍喜笑颜开地道:“陛下,您是尊贵的天子,别的地方您可能住不惯,所以侯爷一早就给您安排好了。请陛下跟奴婢来吧。”
冉闵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说道:“前面带路!”
出征几个月,不曾吃过“肉味”了,冉闵的心就跟被猫抓了一样,痒得很!
小内侍随即就在前面带路,走过了一条长廊,过了一道金水桥,路过拱门,就到了原来的清华殿,这是凉王的住处。
“陛下,就在里面了。”小内侍在一间宫室前站好,低头哈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冉闵眯着眼睛,随即挥了挥手。
作为他的侍卫长,恶来心领神会,便上去推开了这扇门,然后让一队士卒先一步进去搜查。
这偌大的一间宫室,能藏人的地方可不少,万一张祚在这里埋伏重兵,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虽说冉闵勇武过人,但是状态不对,一旦刺客突然来袭,难免会有些损伤的。
冉闵这一进入宫室,便已经看见了坐在一方桌案上的三名女子。
坐在中间位置的女子年纪较大,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
她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看年纪,应该是张重华的母亲马氏。
冉闵的心里颇为惊异,没想到这马氏保养得如此之好,据说马氏已经年近四十,如狼似虎之年,看上去却跟一个花信少妇一般,生得这般美艳动人!
左边位置的那个女子年纪小一点,只有二十岁左右,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这应该是张重华的妻子裴氏,裴恒的女儿。
这年纪最小的,应该就是号称西凉第一美女的张丽华。
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真是捡到宝了!
冉闵在心里庆幸不已,若非自己的出现,这三颗大好的白菜,就要被张祚这头猪拱了!
冉闵依稀还记得,历史上的张祚荒yin残暴不讲道义,先与张重华的母亲马氏通jian,又与张重华之妻裴氏通jian,从宫中的妃妾到张骏、张重华没出嫁的女儿,无不奸yin,国人相互而视,都吟诵《墙茨》之诗。
“你们都退下吧!”
“诺!”
看见实在搜查不到外人,冉闵便让这些宿卫全部退下,而恶来就带着一队宿卫在宫室外面站岗,以备不测。
“臣妇(臣女)参见皇帝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看见门已经关上了,那些凶神恶煞的宿卫都退下了,原本坐在桌案边上,宛如孤苦无依的小鹿一般的三个大小美女都上来跪安。
“朕安。”
冉闵并不急色,而是上去扫了马氏一眼,笑道:“你是马氏?”
“是的。”马氏低着头,不敢与冉闵对视。
“这么说,你是裴氏?”
“是的。”
“你是张丽华?”
“是……是。”
“嗯?”冉闵把脸一板,张丽华就吓得魂不附体,说道:“是,是的!”
“朕有那么令人害怕吗?”
“没…没有。”
“那你怎么全身都在抖?难道朕会吃了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张丽华便颤巍巍地抬起头,看了冉闵一眼,就吓得又低下头去,心里如小鹿乱撞。
冉闵随即就坐到桌案边上,三个女子便跪着,头都不敢抬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们都是一些世家女子,服侍人的工夫不会,应该也会一些才艺吧?”
马氏连忙说道:“臣妇善弹琵琶,裴氏善奏古筝,小女善舞。”
“妙极了,哈哈。既然如此,你们便为朕弹一曲,奏一曲,跳一舞吧。”
“诺。”
马氏她们似乎早有准备,分工明确,一个弹琵琶,一个奏古筝,一个在那里翩翩起舞。
马氏弹奏的琵琶,其音色宛如玉珠走盘,泉水叮咚,悦耳清脆。
而裴氏所弹奏的古筝,其婉转低沉的音色,如靡靡之音,回响四周。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慢慢中陶醉在这低调的古筝声里。
忽的,忧思满上心头,忽来的哀伤之感。
至于张丽华的舞姿曼妙,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停!”
冉闵骤然喊停,更是吓得马氏等三女跪了下来,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马氏,你过来。裴氏跟张丽华,你们继续弹奏,继续跳舞。”
随即,马氏就低着头,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颤巍巍地走了过去,一如上刑场的死囚一样。
“来,坐到朕的怀里。”
马氏闻言,心中并无多少的屈辱,对方是尊贵的皇帝,而他只是对方的原来的敌人的母亲,没有沦为阶下囚,没有被杀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忍着一腔的羞意,马氏脸色酡红地坐到了冉闵的怀里,刚刚坐下,就感受到了什么……
马氏早经人事,知道这是什么,所以就更加的羞涩难当了。
冉闵却全然不顾这些,细细的体会着,放佛在把玩着一块绝世美玉一般。
冉闵不禁陶醉了。
啊!就是这种成就感!
“马氏,你知道人生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
“不知道。”马氏摇摇头。
冉闵笑眯眯地道:“每个人的人生乐趣都不尽相同。如朕一般,朕的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战胜强敌,夺走他们的一切,看着他们的亲人以泪洗面,而朕坐在他们的马上,将他们的女人纳为自己的妃子!”
“……”
这想法够狂妄,够变tai的!
不过冉闵有这个狂妄的资本!
此时此刻,冉闵终于感同身受!
后世的成吉思汗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战胜强敌,夺走他们的一切,看着他们的亲人以泪洗面,而我坐在他们的马上,将他们的女人纳为自己的妃子。
而成吉思汗的一生也是这么做的,他一生攻城无数,城池攻破之后,女人就成了牺牲品,敌人的妻女就成了他的妃子。
成吉思汗身边不缺美女,后宫嫔妃多达五百人。而且这五百多嫔妃,也大多是他从敌人那里掠夺过来的。
因此可以说,成吉思汗后宫中的众多美女,大部分都不是心甘情愿,甚至和成吉思汗还有深仇大恨。
像也遂姐妹,和成吉思汗是有杀父灭族之仇的;还有歧国公主、西夏李公主等,和成吉思汗是有破国亡家之恨的。
要知道在古代,亡国、灭门、夺妻、杀父这四大仇恨,是不共戴天之仇。
对于统治者来说,后宫有这么多仇人,是非常危险的。
拿刘备来说,孙夫人嫁给他后,经常全副武装行,并让侍妾带着刀枪招摇过市,导致刘备每次与她同房也担心不已;再如清朝的乾隆,香妃接近他,也是有报仇的目的的。
而成吉思汗呢,后宫中很多妃子都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何成吉思汗却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不怕妃子们报仇,刺杀他呢?
在战争频繁的古代,女人大部分时候都是牺牲品,被战胜者作为战利品,肆意掠夺。这也让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女性,表现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症状,她们不愿向侵略者复仇,反而是爱上了侵略者。
生活在高压恐惧之下的她们,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自保。
所以成吉思汗的妃子们顺从了他的权威,没有进行反抗,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了,冉闵并不喜欢成吉思汗,也不会以他为榜样,但是他的这种做法,冉闵却是备受推崇的!
战乱的年代,寡妇那么多,若是他这个上位者不多娶几个寡妇开枝散叶,如何上行下效,鼓励生育?
第0495章 歹毒
就在冉闵在芙蓉帐,与马氏等三女暖度**的时候,姑臧城外的魏军战营发生了大事。
冉恪与秦牧快马加鞭地赶到大营,二话不说,直接击鼓聚兵,将一万左羽林卫的士卒全部召集起来。
秦牧此时也敷上了金创药,包扎好伤口,站到了冉恪的面前。
“秦大人,你真的能确定张祚包藏祸心,会在今夜发动叛乱吗?”冉恪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秦牧不禁翻了翻白眼,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反悔不成?好,那就赌上我秦牧的身家性命,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你就把罪责全推到我秦牧一人的头上!”
闻言,冉恪尴尬地笑了笑:“秦大人说的哪里话。”
“哼!张祚狼子野心,适才大街上出现的十几个刺客一定是他派来的!此时我们若不先下手为强就晚了!”
其实秦牧还有一句话没跟冉恪说。
张祚叛乱的事情那是明摆着的,冉闵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但冉闵又不好直言。
可以想象的是,若是秦牧将此事禀告冉闵,张祚一定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冉闵不去碰马氏等三女,就无法落人口实,给张祚一个起兵作乱的借口和机会。
张祚不死,终为后患。
但冉闵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不是?
一万魏军将士迅速集结起来,冉恪就站在高台上,拄剑而立。
“将士们,姑臧城内发生了大事!张祚叛乱,陛下口谕,令吾等入城平乱!”
冉恪把手中的宝剑高举起来,厉声道:“弟兄们,告诉我,是谁给你们衣,是谁给你们食,是谁让你们以及衣食无忧的?”
“陛下!陛下!”底下的魏卒都很是配合地叫嚷起来。
“陛下是咱们的君父,是咱们的衣食父母,现在有人要作乱!要行刺陛下,你们能答应吗?”
“不能!不能!”
“那我们要怎么做?”
“杀!杀!杀!”一时之间,校场之上,煞气冲天而起。
羽林卫不愧是天子近军,不仅战力强悍,就连对冉闵的忠诚度都是极高的。在冉恪的这一番动员之下,左羽林卫将士的士气很快就被调动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名小校来报,说是营寨外面来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自称受长宁侯张祚之命,给城外的魏军送酒肉来的。
送酒肉?
秦牧冷笑了一声,随即让人将那些西凉军的士卒押送进来。这些西凉军刚刚推着一车又一车的酒肉进入营寨,就马上被围住了。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是来劳军的!”为首的校尉看见魏军都这副架势,恨不得把自己吞到肚子里一样,吓得肝胆俱裂。
秦牧指了指独轮车上的酒肉,说道:“来啊,把这些酒坛子都卸下来,请‘友军’的弟兄们喝下去。”
闻言,就有几个孔武有力的甲士上去卸下一车的酒坛子,拿了几只大碗,直接就逼着几个负责押送酒肉的西凉军将士喝下去。
过了一会儿,这几个军士还是好好的,没一点异状,可能没过了多久,这几人就头大脚轻,头晕目眩起来,很快就开始口吐白沫,直挺挺地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酒里有毒!”
周围的魏军将士对此都怒目而视,已经把剑拔了出来,长枪所指,就要等着冉恪和秦牧一声令下,把这些耍心眼的西凉军斩尽杀绝。
“饶命啊!”这西凉军的校尉举起手来,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哀嚎着道:“这位将军,小人实在不知道这酒水里为何是掺杂着毒药的啊!小人只是奉命来劳军的呀!”
冉恪叱道:“你这狗东西!”
秦牧摆了摆手说道:“稍安勿躁。没想到张祚的心思如此之歹毒,我倒真是小看他了!让人把这些西凉军都看押起来吧。冉恪,事不宜迟,咱们要马上入城勤王!”
直到这时,冉恪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若是适才的遇刺,还不能说明张祚果真有反心,而且马上就要发动叛乱的话,那么这送毒酒来劳军的事情,无疑是把张祚的险恶用心暴露无遗了!
冉恪与秦牧随即出兵,直扑姑臧城。
而在这个时候,还在王宫饮酒作乐的张祚突然接到手底下的士卒的汇报,说是刺杀秦牧、冉恪二人的行动已经失败。
张祚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张祚随即离席而去。
在王宫中聚集兵将是不可能的,因为冉闵再怎么大意,都不可能不进行排查,所以张祚早就把军队聚集在姑臧的西面的正德门。
带着一群亲卫直奔正德门的途中,张祚骑马询问一侧的赵长:“鲜卑人到了吗?”
“我们与鲜卑人相约的时间是亥时之前。快到亥时了!”
“鲜卑人不会爽约吧?”
“不会的。此番合击魏军,袭杀冉闵,对于两家大有裨益,拓拔什翼键不可能太马虎的。而且他们把燕凤押在这里,燕凤可是拓拔什翼键的左膀右臂,拓拔什翼键绝不敢拿他冒险的!”
很快,张祚就赶到了正德门,此时的正德门已经聚拢了整整三万的西凉军将士。
这三万人马的忠诚度都是可以的,不说全部终于他张祚,但是以他的威信,再加上一些蛊惑性的言论,还是能够煽动这些人跟着他铤而走险的!
张祚就这样换上了一身甲胄,手里提着一柄宝剑,纵马驰骋到队伍的中央,勒住缰绳,高声道:“大凉的将士们!我张祚有负于历代先祖,有负于凉地臣民,有负于已故的先王张重华!”
“我张祚对不起你们!是我引狼入室,把冉闵这头饿狼,放进了姑臧!我本着为所有凉地百姓谋福祉,谋安生之心,把魏军放入了姑臧城!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冉闵这贼子竟然是这种人!”
“如今冉闵刺獠正在欺辱先王之母马氏,先王之妻裴氏,先王的胞妹,我西凉的第一美女张丽华!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弟兄们!我张祚有锥心之痛!”
张祚的表演功底还是可以的,忽悠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那是手到擒来。
张祚哭得泪流满面,高举着剑,嚎叫道:“冉闵方才进入姑臧,便做出这等不仁不义,禽兽不如之事,若是让他彻底得到了我们凉地,那又会做出怎样丧尽天良之事?”
“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反抗残暴不仁,荒淫无道的暴君!”
“杀!杀!杀!”这些西凉军的将士们已经听得义愤填膺,都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声。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给谁效忠不是效忠?更何况冉闵欺负的是老张家的女人,与他们何干?可是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毕竟给老张家效命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希望能够在其麾下建功立业的。
这时,张祚遥指了远处的王宫,喊道:“冉闵就在王宫!众将士随我出击!杀暴君,复河山!”
“杀暴君!复河山!”
就这样,这些已经被煽动起来的西凉军将士跟打了鸡血一般,步骑三万人迅速往王宫那里冲击了过去。
原本在姑臧城内的西凉军超过五万人,但是一部分人张祚压根儿就指挥不动,可以听从他的调遣的就是这三万人了。
第0496章 大乱
驻扎在姑臧城外的魏军,其营寨是姑臧的南面,所以首当其冲的入口就是位于姑臧之南的金水门。
实质占领一个城池,就要占据城内的重要建筑,譬如府衙、仓库等,而四面的城墙要道亦是至关重要的,所以魏军在入城之时,已经把四面的城楼都占据了。
城外的魏军想要入城,必须要通过金水门。
但金水门的守将可不是随便能够忽悠的人,若无冉闵的手令,若无特殊情况,谁都别想从这里通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冉恪正在很是苦恼地跟金水门的守将沟通。
“你就通融通融嘛!”冉恪在城门下面喊话:“现在张祚已经反叛,乱军将起,陛下就在王宫当中饮宴。倘若陛下出了什么差错,少了一根毫毛,你担待得起吗?”
“请将军见谅!”金水门守将叉手道:“末将也是职责所在。将军带着这么多兵马入城,又拿不出陛下的旨意,甚至是连一道手令都没有,末将真的怀疑将军的用意!”
“嘿!你小子是怀疑老子要造反吗?”冉恪挥着手里的马鞭,骂骂咧咧地道:“你看清楚了!老子是谁?我是冉恪!陛下是我堂哥!这大魏的江山都是我老冉家的!老子干嘛要造反,造的哪门子的反!”
那守将又道:“还请将军不要让我为难。若无陛下的旨意或者手令,末将不敢开城门放你们入城。”
“李隗,咱们可是老熟人,老朋友了!你忘了咱们的交情了吗?当年在战场上,你都快死了,是谁把你背着回到营地的?当时若是没有我,你小子早就死了!”
这个名叫李隗的守将把脑袋别到一侧去,说道:“将军,这交情归交情,职责归职责,一码归一码。今日我若是无故放你们入城,不仅是我李隗的失职,倘若陛下责难下来,李隗是百死莫赎啊!”
“嘿!我这小暴脾气!”
冉恪闻言,真是气急了,恨不能冲上去抽打这厮一顿。但身边的秦牧把他拦住了。
“冉恪,稍安勿躁。”
冉恪气道:“秦大人,你现在说该怎么办吧。这小子不让咱们进城!咱们总不能率军破门而入吧?”
“你啊你。”秦牧真是被搞得哭笑不得,说道:“若是破门而入,自己人打自己人,你我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陛下砍得。让我来。”
“李隗,你认得我么?”秦牧随即驱马上前,还提着一根火把照在脸侧。
“末将见过秦大人!”李隗连忙施礼。
这秦牧可是天子近臣,常年担任军师祭酒的职务,每逢大战,或者冉闵每次御驾亲征,都会把秦牧带上。世人都知道冉闵百战百胜,是一个无敌的大将军,可是谁又知道这其中秦牧是居功至伟的呢?
所以李隗对于秦牧是十分尊敬的。
“不错,我是秦牧。”秦牧微微颔首道:“李将军,不瞒你说,事急从权!张祚现在已经发动叛乱,事态严重,刻不容缓,故而陛下没能给我一道旨意或者手令,但是陛下还是给了我一道口谕啊!”
“李将军,就算你不相信冉恪,不相信我秦牧,也要相信陛下啊!事后,陛下的手令我一定让他补上!”
能这样直言不讳地让冉闵把手令补上的,估计就秦牧一人。
秦牧站出来说话了,李隗身上的压力骤减。
说真的,只是冉恪这厮带着兵马要他开城门,放左羽林卫的兵马入城,李隗还真是不放心的,毕竟没啥保障,而且冉恪这厮粗枝大叶的,看上去不怎么靠谱,所以李隗心里在打鼓。
但秦牧就不一样了,秦牧是冉闵身边的大人物,朝中的重臣,有他在,天大的窟窿他都能补上!
“开城门!”
李隗当即下令开城门。
冉恪随即率领军队入城。
一见面,冉恪就没好气地瞪了李隗一眼,说道:“回头再收拾你!”
李隗尴尬的笑了笑,后面跟上的秦牧说道:“多谢了。李将军,今夜若是没有你的深明大义,只怕不知道城内都出现多少的意外啊。”
“秦大人,这张祚果真是要造反吗?”
“千真万确。”
“若果真如此,末将愿意带上人马跟着你们去勤王。”
“不必了。唯恐乱军逃出去,请将军守在这里,碰上任何的乱军,格杀勿论!”
“诺!”
冉恪的军队刚刚入城不久,便看见从西面的正德门突然冒出一大片的火光,火焰,伴着浓浓的烟雾腾空而去,转瞬间就宛如火烧云一般,蔓延了整个天穹。
“叛军开始行动了!”冉恪惊呼道。
秦牧蹙眉说道:“不。张祚就算要作乱,也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可能跟鲜卑人勾结起来了。”
“鲜卑人?不会吧,张祚有这种胆子?”
“哼,被逼上绝路了,狗急还跳墙呢。”
“那咱们该怎么办?”
“先去王宫。”
“好。”
此时,拓拔什翼键已经带着万余铁骑兵赶到了姑臧西面的伏虎山。站在高处的他已经看到了正德门燃起的熊熊大火。
“时机到了!”
拓拔什翼键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脸上遍布了凶残的神色,厉声道:“大鲜卑的儿郎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已经到了!杀死一名魏军甲士,寡人奖赏牛羊各两头,谁若是砍下冉闵的人头,封侯,赏赐万户,牛羊二万头!”
“嗷呜!”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鲜卑铁骑兵的狼性很快就被激发出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夹紧了马腹,前赴后继地冲向了下面的姑臧城。
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呼啸而过。
这些鲜卑铁骑兵宛如虎狼一般,眼中都冒着贪婪的绿光。横穿千里沙海,谁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此时此刻,正德门遭遇了袭击,上万的叛军正在围攻城门,仅有千余人防守的正德门压根儿就撑不了多久,很快城门就被打开了。
“杀啊!”
正德门的守军依旧在苦战,只不过垂死挣扎,当那些凶残暴戾的鲜卑铁骑兵冲进来的时候,守卫正德门的魏军便宛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仅仅是飘荡了几下,很快就倾覆了。
而已经躺在王宫的床榻上,正在大被同眠的冉闵,也已经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
“陛下!陛下!……”守在门外的恶来叫个不停。
“发生了何事?”
“陛下,大事不好了!张祚叛乱!叛军已经进入王宫了!”
床榻上被吵醒的三个女人都一脸惊慌地看着冉闵。
“陛下,救命,救命啊!我们不想死。”
看着这三个女人无助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冉闵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朕是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拍拍屁股不认账,冉闵还做不到那么绝。
毕竟是有过一夕之欢的女人,万一真怀上了,或者叛军杀进来,把她们给凌辱了,那冉闵的面子上还真是过意不去。
随即,冉闵就与她们各自穿好了衣服,被一大群宿卫围在中间。
“秦牧他们呢?”
“不知道啊。”
冉闵眯着眼睛,秦牧这般机灵的人,断然不会坐以待毙的。张祚会在今夜发动叛乱的事情,就连他都能看得出来,他不信机智若妖的秦牧会看不出来!
第0497章 神人
“杀啊!”
姑臧城内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张祚率军杀入了王宫,见人就杀,但凡不是穿着己方衣甲的,不管是宫女、内侍、大臣,还是魏军的兵士,反正是斩尽杀绝。
但西凉军的军纪不是太好,更何况这骤然杀进了王宫,碰上了那些颇有姿色的宫女嫔妃呢?这大乱之中,他们就把自己的裤腰带脱了,肆无忌惮地凌辱那些可怜的宫婢或者妃嫔。
趁着西凉军作乱的时候,冉闵就亲率三千魏军突围。
早就防着张祚这一手了,所以冉闵让人牵来的坐骑赤马朱龙便派上用场了。
冉闵武力绝人,一人一马,犹入无人之境,无数的西凉军将士倒在了他的双刃矛之下。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所以冉闵杀得是酣畅淋漓,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但凡是他周身两丈之内的敌人都没有一个幸免于难的,通通都被斩尽杀绝了。
这个时候,张祚不禁脖颈一凉,一股寒意上了心头。
张祚真的很怀疑,自己起反心的时候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连这样的念头都有?
冉闵如此勇猛,一人一矛,堪称是天下无敌的存在,自己竟然想要袭杀他,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就算不依靠那三千军士,冉闵一个人是不是也能冲出重围呢?
“报——”就在这时,一名小校飞骑而来,下跪道:“侯爷,大事不好了!后方突然出现大批魏军!上万人马!”
“什么?”
张祚吓坏了:“赵长是怎么办事的?他不是安排了人去药翻驻扎在城外的魏军的吗?”
“给我杀!”冉恪已经率军赶到了王宫,无数的魏军将士宛如饿狼一般,冲向了那些还在进攻状态的叛军!
腹背受敌!
张祚深感大势已去,于是直接策马离去。
但是这种形势,哪里容得他逃命?
“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
一听说投降的不杀死,本来还在厮杀的西凉军将士顿时把手里的兵器扔了,乖乖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任凭魏军发落。
附逆者固然不该死,但是首恶当诛。
这不,冉闵立即张弓搭箭,瞄准了还在逃跑的张祚,这本来还隔着二百步的距离呢,但不知道冉闵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在这种月明星稀的夜晚竟然还能看得清楚。
一箭射过去,张祚就惨嚎了一声,随后就栽倒在了马下。
“把他绑起来!”
张祚立即就被捆绑起来了。
但是,此时来自西面的鲜卑铁骑兵的威胁还没有解除。
听到西面响起的马蹄声,冉闵不禁眉毛一挑:“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是拓拔什翼键的鲜卑骑兵!”
“哦?他们果真横穿了千里沙海?”
“是的。应该是张祚勾结了拓拔什翼键,放他入城的。”
闻言,冉闵对于张祚的恶劣行为更是深恶痛绝,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踹的七荤八素的,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所有人,全部进入宫城!”
“诺!”
事到如今,冉闵也没什么好说的。跟鲜卑的铁骑兵进行巷战,也许是可行的,毕竟巷子不大,骑兵根本无法施展开来。但这仓促之间,魏军刚刚结束了一场血战,又要骤然投入到一场大战中,就算身子是铁打的都吃不消啊!
所以更好的办法,就是先退到宫城坚守,然后等待勤王之师的到来,或许不必等待勤王之师,等到魏军缓过气来,随时可以出去与鲜卑人一战!
冉闵有这个信心!
对面的鲜卑精骑有万余人,但是他冉闵麾下的羽林卫也有万余,一对一谁怕谁啊!
看着在宫城下面徘徊不定的鲜卑人,冉闵的眉头一皱:“张祚怎么把鲜卑人都牵扯进来了?”
“陛下,臣以为,这是陛下你的赫赫威名太吓人了。就算手里有数万兵马,张祚也不敢一战而下,再加上有拓拔什翼键的帮助,他也能多上几分胜算不是?”
“秦牧,不要告诉朕,你早就知道此事了。”
秦牧讪讪地笑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臣若是早知道这事儿,哪能不像你禀告啊。”
“哼哼,你说得好听。就张祚将在今夜谋反的事情你是提醒过朕了,但是没有明说啊!秦牧啊,你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私自调兵,光是这个,朕就能治你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你信不信?”
月光洒到秦牧的脸上,让他的脸色变得格外的苍白,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这可不能怪我,事急从权啊。”
“事态再急你也要跟朕说一声啊。”冉闵不无幽怨地道:“你是不知道啊,朕还躺在被窝里呢,突然被这冲天的喊杀声吓醒了,差点不举啊!”
“噗嗤!”
秦牧忍俊不禁地笑了出声,说道:“陛下,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臣倒是想告知你来着,但**一刻值千金呀!小小一个张祚,陛下想要收拾他,岂不是手到擒来的吗?”
“收拾张祚很容易,但是现在把鲜卑人牵扯进来就有些麻烦了。”
冉闵把目光放到了已经渐渐离去,跑到大街小巷,去挨家挨户奸淫掳掠的鲜卑人,沉声道:“咱们算是把姑臧人坑苦了。”
“若不如此,怎么显出陛下你的救世主形象,怎么让我们魏军成为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是来吊民伐罪的呢?”
吊民伐罪!这可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冉闵的眼神颇为怪异,瞧了他一眼说道:“我说秦牧,这不会是你事先就算计好了的吧?”
“哈哈!陛下说的哪里话?我又不是神人,哪能料事如神啊?”
“哼哼。”冉闵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说道:“你若不是神人,全天下便再无神人了。你是什么都算计到了啊。”
冉闵依稀还记得,自己在入城之前,还跟秦牧商讨过如何获取凉地的民心,如何筹集军队粮饷的事情。
现在鲜卑人这么一杀来,不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吗?
就让鲜卑人在外面作乱吧,越乱越好!
“秦牧,你知道朕明知道凭借现有之兵力,便能灭凉,为何还要征召关中、河西、河东三地之兵二十万人开赴凉州吗?”
“陛下不说,臣不会问。”
冉闵睥睨了秦牧一眼,说道:“秦牧啊,你一定要比朕先死。”
“臣,会的。若是陛下先驾崩,臣都追随陛下于九泉之下!”
冉闵之所以另外征调二十万的兵力远赴凉州,一是为了西域,一是为了吐谷浑。
对此秦牧自然是早就猜到的。
秦牧很聪慧,足智多谋,堪比张良、诸葛孔明,但就是这样的人物,冉闵自己用着还行,后世之君则决计不可!
除了冉闵,应该没人能够驾驭得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