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封印,解除!(1/2)
云中君的视线艰难地从这些有趣的东西上移开,心里的念头稍微有一点点的松动了,心里咕哝,说起来也就只是一个消息没有回嘛,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且不说徐福本身的实力就不在自己之下,他刚刚感觉到,徐福身边还有另一道气息,那是凤凰。
作为生命漫长,而且战力很强的那一类先天神,凤凰基本处于全盛时期。
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也有很大概率是在探索什么地方……
尤其是他们两个一男一女在那里,我贸然去,仿佛不好。
这个应该叫做大灯笼。
指的人家花前月下共赏月色,无关人等却偏提了个亮堂堂的灯笼在旁边,照的月色也无,搅得那种氛围也变的尴尬。
云中君思绪繁杂,视线下意识瞥过了倒扣在桌面上的一本书,这一卷书显然被看了数次,封皮被印刷的店家染成了浅白雅致的颜色,几点桃花点开,花树下面一名少女握卷,旁边是晃动的秋千,上面写着什么《搜情别转》,讲述人间爱恨情仇,这大灯笼的说法便是从书里看来。
云中君心中的迫切感又有些松动。
想到书卷中故事,自己去了或许还有些麻烦,可能会引得好友不喜。
心里想着,身上的云丝被仿佛更加柔软,这云丝被是祂自太古年间用到了现在的物件,自然纤尘不染,其最外面的材料是取了夜间星空之下云雾炼化,而内里却是朝日紫气初生时候,被晕染地最是柔和的那一缕祥云。
每一千座不逊于地上大城的云雾里,只能炼化成这样一丝。
也不知是汇聚了多少道,将三千世界的云雾都采撷尽了,才有风女以雷霆为针线,以大山大川为纺锤,织以群星,制以五行,合以阴阳,花费一千三百年功夫,为祂制成了这一件若论材质丝毫不逊至宝? 却单纯只是用来享受的云丝被;虽然不能防御? 不能攻击,但是触手温凉,如同夏夜星空之下? 而盖在身上又仿佛躺在了日出晨曦之下。
若要睡了? 便觉得是秋日慵懒午后? 聚散无常,贴合身体? 更无半点重量? 加之以纤尘不染? 群邪逼退? 是云中君最为心喜之物,此刻把祂包裹起来,云中君的意志一点一点地被瓦解,便又想到了那天午后? 双臂缠绕风带的少女笑嘻嘻捧着织来的云锦给祂,眸子微眯。
少顷便要从坐起滑落进被子里。
可云中君一个寒颤惊醒,又屈指叩击眉心? 挣扎出那种温柔乡一般的感觉里? 徐福毕竟是好友? 而今遇到事情,自己怎么能在这里闲散下去,吃着小食,喝着美酒,躺在云床云被之上,翻看人间故事? 闲看天海风景,这哪里比得过好友?
咳嗯,虽然这样是很舒服。
但是不行,不行……
云中君面容肃然,如同面对大敌一般,便要起身,更有隐隐挣扎之色,可是祂眸子看向外面,脑海里一些不愿意回忆起来的记忆开始翻腾,让祂思绪沉滞了下,沉默许久,带着挣扎之色,准备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祂突然发现,有诸多气息从徐福最后所在的方向而来。
其中甚至于隐隐给祂一种同道的感觉。
云中君微怔,旋即大喜。
既然同为先天,对方也是从那个方向而来,大抵知道徐福的位置;也很有可能知道徐福的情况,拦住对方,问上一问,就知道自己用不用出发,免得跑了那么远却白忙活一场。
云中君念头只转了两下,便当即决定去问一下这同道。
抚掌一笑。
重新滑回了云床。
伸手握着书卷,随意翻起了刚刚放下的书卷,丝毫没有踏出此地,驱云带雾前往拦截询问的意思。
而在同时,云雾翻腾。
其巨大程度能够容纳鲲鹏肆意玩耍,丝毫不逊于一座大洲的云中仙境边缘缓缓翻腾,如同被风吹动的云雾一般,以肉眼所见缓慢,实则迅疾如雷的速度朝着祂所把握的气息而去。
…………………………
星海之上,一座威严无比的飞舟在往岚洲方位而去。
说是飞舟,其实说是一座宫殿也无不可,飞舟本身的舟身和甲板都极大且宽阔,上面有宫殿楼阁,层层的飞檐翘起,下面悬以金铃,气派地很,甚至于还有穿着薄纱的美人起舞,一名高大的男子坐在最上首以玉堆砌的座位上,眉宇皱起,有些许的戾气。
那美人起舞玲珑雅致,杯中的美酒也不是凡品,可他越看越是心中恼怒,最后直接手一抬,青铜杯盏重重砸在了那美人额角,打得头破血流,金杯落在地上,当当当一阵声音,于是刚刚还是一片繁盛的景色一下变得死寂。
在这高大男子旁边,一名头发灰白,面容温和的男子无奈,挥手让这些美人侍从都退下去,然后举杯劝酒,他却是知道那主尊是为何这样恼怒,刚刚那种反应,没有当场以金杯将那女子掷杀,已经算是克制。
一万余年的苦工,好不容易从蛛丝马迹当中寻找到了确切的方位。
又苦心苦工,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从浩如烟海的目标里,不断缩小,不断确定了正确的位置,眼见着就要得手,数万年之功将毕,可谁知就在这关口上,那位星主尊神居然在遥远的九洲现身了。
可即便如此,那高大男子也不曾放弃,仍旧固执地很,非得要将这事情做完了。
就说是凡间的人总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祂也一样,哪怕挖出来是个空洞洞的壳子,那也认了,至少心里面舒坦,觉得这一件耗费了无数精力的事情算是有了个尾,是有头有尾的。
然后就接到了来自于岚洲的传令,而且是一连十七道。
要催祂回去。
最后那一道传令在无可奈何之下,多少说了些这事情的缘由,讲了讲利害关系,最后这专心于此事数万年的高大男子只能咬牙切齿,将这传令一一得捏碎,抄起兵器将开辟出来的阵法和驻地砸了个粉碎,算是亲自把这事情给结了。
中年男子叹息,回忆当日尊主双目通红,嘴里咬牙切齿的那个名字。
“徐福……”
这似乎就是导致了尊主不得不带着他们回防岚洲的罪魁祸首。
可真相是否如此,他并不确定,对于飞廉尊主,他很尊重;而另外那位萍翳尊主,则是畏惧,他甚至于怀疑,这名字只是为了给自家尊主一个发泄恼怒的目标,不过这名字也不会是空穴来风,至少和他们不得不回防岚洲有推脱不开的关系。
他抬起酒杯,安慰尊主,最后道:“此事已至于此,再发泄迁怒也无用,何况是发泄到自己人的身上,不如他日擒拿住那徐福,再一泄心头之恨。”
高大男子咬牙切齿,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啸道:
“徐福!!!”
祂一开口,直如同天地的狂风都汇聚而来,像是苍天吐息,这一座威严巨大,仿佛宫殿一样的飞舟就仿佛被浪头抛起接住,像是巨人手中的玩具一般,随时可能崩毁,数息之后,那男子才定下神来,天地恢复了原本,叹道:
“方才亦是我之过错了。”
“长柳,去予那舞女百枚灵石,减去她的百年职期,允她回家中三年。”
中年男子微笑拱手,便又要招来舞女起舞奏乐,借以稳定住尊主的情绪,而在这个时候,天边云雾突然低垂,那执掌了狂风的男子抬头,脸上神色惊疑不定,飞舟已经是极高,可那云所在的位置更高,而且无边无涯,竟仿佛下面星海翻卷到了天上,极尽辽阔。
厚重辽阔的云雾遮蔽苍天,投落阴影。
这一下整座飞舟上上千人手都感觉骇然,只是抬头去看,有风而来,那云雾从中间缓缓散开,出现了一道纯粹由云雾聚集而成的阶梯,不断延伸下来。
那高大先天神风玄的脸色已经凝重。
旁边长柳也认得出来,这恐怕也是先天一级的手段,而且所执掌的力量,也和萍翳一般,是云雾之属,隐隐有缥缈清冷的声音传来,道:
“久在此地,难见同道,何妨入内一观?”
风玄和长柳对视一眼,对方看来并无恶意,又觉得果然是天地大变的时代,居然能够遇到一尊先天神,也不知是敌是友,总不好立刻推辞。
沉默许久,风玄缓声道一句多谢,有风千里传音,然后引尽了杯中的酒,面容从容,心中却带着些许警惕踏上了云梯。
长柳则随侍一旁。
二者往上,越往上面,越觉得天地浩渺广阔,脚下仿佛踏着虚空,再往下,就是仙人都能摔死的高度,步步往前,左右云卷云舒,而那云雾仿佛不断往前延伸,到了云雾之上也不曾停下,长柳忍不住低下头,又见到云雾之上竟然是一座大洲般的土地,更有诸多云兽飞舞而过,人来人往,诸多繁华。
来不及细看,已经抵达一处宽阔所在。
似乎是屋宇,只是处处都有云雾遮掩,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隐隐在云中见一容颜清冷非凡,黑发白衣天人端坐,手中握一书卷,身上也多有云雾遮掩,缥缈异常,就算是不知道是敌是友,长柳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而风玄则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无害,微微颔首。
双方随意闲聊数句,也是试探。
才不过几句,那黑发天神便已随意问道:“诸位从外海而来,倒有一事请教。”
“何事?”
“寻人。”
“哦?寻谁?”
“好友。”
“是何姓名?”
“徐福。”
高大的风玄身躯陡然一顿,而长柳则是脑袋一懵,徐福两个字就在脑袋里乱转,让他心乱如麻,才谈论到那人,转眼就被邀请入云中来,当下只觉得自己该不会是入了个陷阱里面?而旁边几万年苦工归之于废墟的天神风玄眼睛瞪大,早已经忍不住,突然地哈哈大笑,笑声如同狂风旋转,道:
“徐福?!怎么不知道!”
“我可知道地很啊!”
而那黑发白衣的先天神却仿佛未曾听到这话中含义,又仿佛毫不在意,故意为之,面有喜色,抚掌笑道:“那徐福现在何处?!”
风玄起身,道:“勿急,我这便送你去见他……”
祂心中怒火一招崩塌,步步踏前,然后在三步之后,陡然化作狂风而掠,手掌一抓便是一柄长枪,竟然将随身神兵取出,猛然横挥,枪身上青光暴起,这里面的风都是天下最为猛烈的罡风,只是一丝,就能撕裂仙人,叫其神魂粉碎,坠入下界,若是海里,就会掀起数百里波涛,若是城池,就可将其拔地而起。
而此刻青光蒙蒙,早不知多少道流光汇聚。
长枪猛然击中了那徐福的好友。
狂风更是肆意暴虐地涌动,风玄的瞳孔骤然收缩,却见到手中以天地罡风所凝聚的兵刃难以存进,两根白皙的手指就这样将枪锋拈着,但是枪锋可以阻拦,风却无形无质,阻挡不得,何况于罡风。
风吹云散,这宽阔屋宇当中的云雾一下散尽了,罡风演化出的旋风撕扯,将那些凡物,尚未看完的书卷,饮了一半的美酒,还有云中君舍不得吃,非留到最后的一盒子糕点,手不释卷看了数次的《搜情别传》尽数卷了进去。
这是能刮散仙人元神的风劫,区区凡物,如何能挡?
只一瞬就化作飞灰。
整个屋子里只在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黑衣白发的云中君缓缓低头,身上耗费无数岁月,自三千世界最为上乘云雾当中采撷而来,又以风女妙手所制得云丝被,正恰应了风吹雾散云开的箴言,正自缓缓碎裂退去。
数十万年旧物散尽。
而今所喜的东西,包括和好友闲谈留下的书信,也都散了个干净。
这苦心经营下来的因果回忆一下干干净净的。
这一处地方又一次空旷冰冷。
云中君狭长且懒散的眸子睁开来。
双瞳苍青。
咔嚓一声,风玄手中神兵,在那两根手指之下。
寸寸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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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故事 (2/2)
那借助以九天的罡风铸造的兵器溃散开来,一点一点细碎的青光落下来,然后骤然膨胀,化作了极强的狂风,这里原本被无数的云气所笼罩,缥缈莫测,此刻这不知是积压了多少年,亦或者多少万年的云气就被风吹散了。
风玄身躯僵硬不能动弹。
而长柳已经面色苍白地低下头来。
风玄是先天神,虽然位格在飞廉之下,但是仍旧是在那高不可攀的一线白雪上,而他只是这位先天神一侧的幕僚,修得些法力,不过摸到真正仙人的边儿,也就记性强行,此刻早已经被这突兀变化的一幕给骇地惊住,手足无措。
只是僵硬着低下头来,周围无数的云气溢散流动,倒像是九洲的山河地势一样,有高低起伏,有的涌起,有的又深深凹陷下去,长柳的眼睛突然得呆滞住,看到云雾之下,居然是坚硬而平缓的石板,阴刻着些图画文字。
这里并不是云台,不是寻常的云中屋舍。
而是严苛地按照某种古代礼数而建造的,连地面都是用了种种的手段,铺成了这样的砖石,这可是在云上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这原本被各种东西拥堵的屋子,此刻变得空旷而寂寥。
全貌收入眼底。
这根本不是什么屋舍平台。
而是沧桑古朴且不失浩大的宫殿。
长柳面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记载在残破古卷上的故事。
那甚至于,发生在太古这个年号之前的岁月……
……………………
手掌在石碑上轻轻抹过,就算是再如何难得的石材,经历了少说几十万年的时间打磨,那也早已经有些腐朽,更不必说手的主人膂力惊人足以抗山奔走,当下淅淅索索落下来许多的灰尘。
穿着灰色僧袍,背负着长剑的僧人若有所思,看着这石碑。
上面依稀辨认出了风这个字。
石碑的形制与其说是古朴,不如说是粗陋原始。
但是形制上的粗陋原始丝毫没有损害掉这石碑本应该有的苍茫和厚重,那是真正诚心诚意的匠人以双手,时间以及性命一个个字雕刻的,哪怕是历经岁月的磨砺,可有些东西还是能够留存下来。
据说这个石碑当年藏在山腹里,雕刻的时候,外面还好,里面几乎只能蜷缩进孩子? 手掌也没有办法完全活动,那雕刻匠藏身在里面? 一点一点雕刻,最后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形? 最后也死在了这里。
旁边一座小小的陵墓? 已经空了。
剑僧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纵然不理解对方的行为? 但是并不妨碍他尊敬对方。
只是可惜石碑并没有被保护地很好? 就这样被暴露在了荒郊野岭里面,或者曾经是被保护的很好,毕竟这据传可是传说中天风国一脉得到传承的宝地? 只是天风国内乱,这里就失了看守,原本看守的修士掠走了此地供奉的宝贝。
之后似乎又来了几波儿乱贼搜刮,然后就把这石碑舍弃在这里。
他和那弟子焱天华那一日辞别了土地几个? 一路来到这里? 路上保护了些流散百姓? 花了些时间? 最后那些人里面有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曾在这里当差,听说他们要来这据传得了风神娘娘道统的地方来看看,便自告奋勇地领路。
当下就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口中唉声叹气说些什么天风国得了风神娘娘的道统,结果现在一乱,往日那些表现得仿佛虔诚的修士高手,达官贵人就都散了,跟树上的猴子似的,树还没倒呢,就一哄而散了。
剑僧放缓了脚步,和前面的老人隔了点距离,看向仿佛失魂的弟子,嘴唇微动,声音只在焱天华耳边响起,道:“你看得懂这些文字?”焱天华茫然失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看到剑僧背后的长剑,喉结上下动了动,含糊道:“勉强看得懂。”
剑僧皱了皱眉,道:“上面刻的文字是什么?”
“……一,一个故事?”
“故事?”
“……是,故事。”
………………
那竟真的只是个故事。
因为上面写着,这件事情发生的时代,就算是在焱天华所知道的神魔历史上,都是属于极为遥远的时代,距离现在没有个百万年,也有八十万年,而上面的故事,要从那一个晴天开始说起来。
在最初的时代里,一切万物自然滋生,天空高高在上,大地温养万物。
而星辰明亮,已经能够初步地干涉命运,最初的生灵们恭敬地对待着天空,大地,还有群星,包括明月和大日,认为这些是主宰这天地命运生死,是最为伟大的存在,奉上了自己的虔诚和各种各样的祭祀典仪。
但是那个时代,还有另一位苏醒的神灵,因为自己所得的太少而不满,是以动怒,众生仍旧认为祂远远不是天地星辰的层次,只是排在最后,那个晴天更是用最普通的典仪对待祂,彻底将其惹怒,然后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祂出手了。
而一出手,竟然轻易地覆盖苍天,遮蔽大日,掩盖明月,甚至于一下挥动袖袍,就能把天空的星辰都笼罩住,将天空和大地隔绝,让天看不到地上的众生,地上的生灵看不到天空。
那些生灵惊恐而畏惧,时而称呼其为天蚀君,时而称呼其为‘日失魄’。
这位天神喜怒无常,如果一开始只是展示自己的愤怒,可逐渐地,祂迷失在了那种无所不能,威慑天地的心情当中,不断将这愤怒延续了下去,并且以此为乐,祂能够在天和地之间彻底隔绝,地上的生灵失去了群星,无法辨别方向;没有了大日,大地上渐渐变得死寂而冰冷。
祂不断流转,碰撞,创造了雷霆,雨水,风暴;祂往前行,风暴在周围牵引着,雷霆是祂的侍从,暴雨为祂捧着供奉,就连传说中的命运也被牵变化……
然后是被岁月模糊了的文字。
焱天华声音顿了顿,故事继续下去。
天蚀君的脾性震怒无常,终于连诸神也感觉到不对。
因为祂能够遮蔽一切,天无法注视大地,大地上诸多生灵失去生机,星辰被隔绝在世界的外侧,祂相当于以一己之力强行克制了诸神,甚至于最强盛的时候,连死亡也无法注视大地,大地生灵亡而不死,充斥着**的死气。
当时的三千世界,唯独厚重的视线压下,雷霆和风暴肆意在天空轮转,暴雨洒落在已经寿数尽了,却因为遮蔽命运,无法回归天地的众生身上。
这一次所有的天神都震怒了。
祂们出手和天蚀君大战,雷霆劈落在山岩上,和大地的力量碰撞诞生了火焰;雨坠落在地上,化作了水,而水汇聚在一起,成为了汪洋;最后……这里又是一片模糊,似乎是个名字,焱天华声音顿了顿,越过去,继续念下去。
那未知的存在为了防止众生被误伤,和天蚀君约定了赌三次。
如果天蚀君输了,就要自囚在一处地方三十万年。
天蚀君已经越发傲慢,也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祂答应了。
第一场比权力。
挑选了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要以自己的能力让那凡人脱下外套,天蚀君的力量强大无比,但是无论是祂的侍从雷霆,还是狂风,都让那凡人几乎骇死,死死抱着自己,但是一缕光却能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即便是你天蚀君,也有做不到的不是么?
这一句仿佛带着遗憾和笑意话刻在石碑上。
第二场比浩瀚。
但是天蚀君越是展现自身的浩大,却越发让那些生灵感觉到压抑,祂输给了群星,星空的浩渺,衬托天空无边无际,比起虽然浩大,却遮蔽在天地间的祂更能引人遐想,祂毕竟只能予人以巨大的压力。
即便是你天蚀君,也并不是天下最浩瀚的不是么?
甚至于比不过凡人的心和眼。
这同样是刻在石碑上的话。
三局两胜,第三场也已经无需要再比,但是那邀约的存在却执意要比,花费千年的岁月,邀请天上天下的诸神帮助,打造了信物,很郑重地交给了天蚀君……
你肯定输的不甘不愿,不想要待在一处地方,发誓不再外出。
但是没有关系,你慢慢看,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知道你过去是走错了方向。
天下自有蔚然大观。
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见你。
你那时候,一定输的心甘情愿。
焱天华念不下去了,这所记载的东西太过于荒谬,而荒谬当中,却又透露出原始的那种浩大苍茫,他手指沿着石碑往下滑,然后身躯突然僵硬了下来,在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有刻痕,眼睛却看不到文字。
而剑僧已经微微皱眉,石碑上写着的东西已经足够明显,能够遮天,蔽日,掩月,覆压群星的,只能是天上的云雾,可是若按照这石碑记载,最初天地诞生时候的云雾,居然如此地可怖么?居然能极为漫长的岁月一动不动?
还是说,最源初的时代,云和现在根本不同,是一种会覆盖天空群星的奇异天象?是在那一场大战之后,云终究还是受到了重创,才变化做现在这样吗?可是又不大对劲……
他忍不住低语:“为什么,现在云会变化和移动?”
那给他们带路的老人见到他们驻足不跟着,回过头走来,恰好听到了这一句话,爽朗一笑,抬手指了指上面,这儿是一座环绕的山谷,上面看到云雾漫卷漫舒,老人咧开嘴,笑道:
“大师说的什么?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他声音顿了顿,很理所当然地道:
“云嘛,就追着风呗……”
在这个时候,焱天华用手指一点一点辨认读出了那不为肉眼所见的最后一句话,身躯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剑僧察觉到不对,背上的佛剑出鞘,也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才将焱天华拉开。
石碑上多出一行字,浸润了数十万年不散的悲怆,见者落泪。
天空中轰然炸开雷霆,一片白光。
然后下了雨来。
淅淅沥沥的,将剑僧和那跪倒在地嚎哭的神魔身上僧袍给淋湿,天地一片蒙蒙。
“我来不了啦,青眼睛……”
……………………
长柳直接跪在地上,额头捣蒜一般重重磕在地上。
声音哆嗦着:“天,天蚀君……”
风玄先是茫然,然后整个身躯直接凉透,回忆起来这个名字,那黑发白衣的青年平静看着聚散的狂风,伸出手指,一缕风缠绕在手指上,那风温柔,却比不得青年眼底越发苍青的色泽。
遮天,蔽日,掩月,覆压群星。
源初之云。
“你来啦。”
祂轻声低语,又像是交谈一样笑道:
“你赢了啊。”
“你给的东西,我弄丢了。”
“分明几十万年都没有离开过身。”
“对不起啊。”
风玄终于忍不住那种巨大的恐惧,尽管知道眼前所见,已经并非当年的天蚀君,但是他又如何能够有资格在这位面前抬起头来,更不必说,他的力量一半以上来自于那位风女。
天蚀君平淡看着眼前跪倒的风玄,看得出对方身上一部分的风女力量。
但是只是将属于朋友的力量重新抽取出来,珍藏收好。
没有杀那风玄,而是直接以云雾化作锁连,将其和长柳,乃至于整个飞舟都拉扯住,遮蔽其天机,旋即身上的衣服没有化作当年那久远之时的暗沉冰冷,依旧是让人觉得心里温暖的纯白,拂袖而出,脚步微顿,嗓音平淡:
“且在此地三十万年囚禁,可乎?”
“……谢天蚀君不杀。”
“天蚀君……?”
白衣男子笑了下,看着手掌,平淡道:“那是谁?”
祂往前走去,抛下陡然不解的风玄和长柳,清冷坦然,又有从容的声音落入耳中——
“本座是云中君。”
风玄和长柳茫然。
云中君不再迟疑,昨日种种仿佛梦幻泡影,直往最后一个好友所在的位置而去。
………………
紫砂壶里。
赵离和凤凰将这个世界稍微转了一圈,基本是弄清楚了,这东西以他们的实力,嗯,主要是凤凰的实力,是丢不了性命的,但是想要出去也没有那么简单,大概相当于要破解一个巨难的公式才能出去。
毕竟是涉及了时间和岁月这种层次力量的。
要不然强闯出去很有可能遭遇如同故事里那倒霉蛋一样的时间乱流。
凤凰还好,他赵某人不死也脱几层皮,虚上加虚,变成虚的二次方。
除此之外,就是外面有人接引,开启通道而不进入,但是这山谷所在地府偏僻,天工一族又因为那故事,绝对不可能靠近,赵离挠头皮,他元神是可以从白色空间遁出,可肉身怎么办,扔在这里,或者定下个坐标,让东皇太一抓一把拉出去?
可这掉马甲的事情怎么办?
赵离直搓牙花子。
正头疼,突然就看到一道熟悉的白色流光从那通道里飞出来,纯白无暇,转悠一圈,直接出现在了赵离前面,缓缓展开,上面是云中君的字迹。
你在里面吗?
赵离一怔,旋即大喜。
当即抓起了那个信笺,一边告诉凤凰有法子了,一边飞快写了要云中君在外面开启通道,信笺才飞出去,没有一秒时间,就看到那边一道流光直接撞破了那通道,直接飞进来,黑发白衣,正是云中君。
赵离脸上笑容僵硬。
凤凰好奇的眸子落在赵离的脸上。
好像是在说,这就是你的援军?
清冷直接的视线将个白发道人看的脸皮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直接奔着那大喜而来的云中君,气势汹汹,凤凰似乎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转过神来,想了想,又往前一步,化作一道流光,暂且离开。
赵离直接出现在了云中君前面,看着那张脸几乎气的暴走,一下抓起已经在的衣领,咬牙切齿,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磨牙的声音,道:
“我不是叫你在外头吗!!!你进来做什么?!”
云中君愣了下,尴尬道:
“我没看那信,就只见着你回信了,应该在里面,就进来了……”
赵离好悬没有一口气过去了,直接攥起云中君的领口,一下将祂抵在了旁边山岩上,怒视着云中君不知何时化作苍青色的眼睛,咬牙道: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
云中君只是无奈笑道:“毕竟我们是朋友……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
赵离咬牙,可看着那双坦荡温和的眼睛,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叹息一声。
最后闷声道:
“吃鱼肉干吗?”
云中君沉吟了下,道:
“吃!”
但是在他靠近时候,却见那白发仙人直接暴起,抬手就是脑袋上一拳,一拳直接印在了那清冷天神的眼窝上,丝毫不留情面,把云中君打得朝后面扬起,赵离双眉倒竖,咬牙切齿道:
“还是忍不住,那就不忍了!”
“吃吃吃,老子给你一拳!”
“妈的老子要是死在这里被人利用,你跟送死有屁区别!”
“是不是傻?!”
白发的仙人炸了毛,撸起袖口直接追着黑发天神暴揍。
……………………
片刻之后。
壶中界的一处农庄,农田一侧高起的石头上,一个白发团子和一个黑发团子两个人缩着手,蹲在这小溪旁边,嘴里都叼着一个咸鱼,白发得那个面容沉闷,黑发的清冷俊逸,就只是右眼眶一片黑紫色,眼角抽了抽,不知道谁下得了手。
赵离吞下口里的鱼干,闷声警告道:
“给你混蛋长个记性,里头要是个陷阱,什么都不看,你进来送死啊你。”
“再说这个世道,就你这废渣的战力,现在盯着你身上肉的可不少。”
“记得往后确认了情况再往里进。”
“打不过就喊人,要是我折了进去,好歹还有你们在外面,你们什么都不管往里面闯,好家伙,买一送一,给个全家桶啊,喂,听懂了没?喂!”
赵离拿肩膀撞了撞云中君,后者将咸鱼吞下去,意犹未尽舔了舔舌头,道:
“还有吗?”
赵离狂翻白眼:“没了。”
最后实在无可奈何,叹息道:“最后两条。”
云中君接过,这地方,对着永不落下的夕阳,一个白发仙人,一个黑发天神,两个手掌插在袖口里,肩并着肩蹲在那里发呆,赵离常常叹息一声,道:“该咋办啊……”
“是啊,该咋办啊……”
云中君感慨。
ps:今日第二更…………
第一百零三章 仙不像仙,神不像神 (1/2)
凤凰回来的时候,恰好便看到了云中君和赵离两个愁眉苦脸排排蹲着。
旋即便是引荐,赵离指了指凤凰,向云中君道:“这位是凰道友,百鸟异禽至尊。”凤凰对云中君微微颔首,赵离又指了指努力装出清冷气度,只是眼角一个黑眼眶破坏了气质的黑发天神,道:
“云中君。”
凤凰回忆青鸟所说的名字,若有所思,又有疑惑,褐瞳看着那本应该是如云清冷的青年,直言道:“我未曾见过道友。”
云中君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在下自太古年间就一直闭门不出,也因此避了不少的麻烦,道友不知道我,这也实属正常。”
赵离忍不住狂翻白眼,这家伙就是太宅,赵离还以为祂是从上古开始宅,谁知道在诸神行走在大地的太古就闭门不出了,心里气好悬没憋住,转过头一个宅字差一点喷了云中君满脸。
可毕竟还要顾及祂的脸面,当下也只得看向凤凰,面不改色道:
“云中君祂性子清闲,常清常静。”
“是以不喜欢外出。”
“道友见谅。”
性子清闲,常清常静。
若是这清冷青年眼眶没有个黑印子,这话还有十成的可信。
凤凰看着一本正经的赵离,似轻笑了下,又似雾里看花,一瞬而逝,赵离还未看地清楚,凤凰已看向云中君,微微一礼,嗓音清冷,道:
“凤凰,执掌百鸟。”
这是介绍她自己,便又看向回礼的青年,她自己诞生于太古,确实是没有见到过云中君,沉吟了下,道:“道友,执掌云雾之属么?是云聚云散,还是驱云驰雾,或者变化莫测,遮掩气机?”
她所说的,是云雾之属的权柄,这些力量统统属于云雾,却又和神魔那种直接撕裂先天神而来的力量不同,譬如有些自然现象本也属于云雾,但是常人不知不识,反倒给予其其他的称呼。
若是云本身愿意,就能分化出对应的权柄和概念,是云非云。
但是这虽然也是先天之属,终究和天道侧面的自然概念不能相比。
北海长风? 也有神灵,又如何能和天地狂风相提并论?
这就是如飞廉一般神灵诞生的原因。
飞廉,便是指天地混沌,狂风如镰撕裂返还清明的天地异象? 并据此而分化? 凤凰询问是为了彼此做些了解? 以使得临敌时能够较好配合? 赵离也有些好奇? 他从不曾见到过云中君出手,却见云中君稍微数了数? 然后略有尴尬道:
“这? 在下都懂一点。”
得,全而不精? 通而驳杂。
赵离有些头痛,回忆起来当日所见到那一缕天机,云中君似有陨落的危险? 只觉得祂为何不老老实实呆着? 可值此乱世,呆着也未必安全? 当下只得缓声道:
“我等都陷身于这壶中界当中? 想要出去,需得通力合作才是。”
凤凰微微颔首,云中君亦是抚掌应下。
旋即赵离提出要在这壶中界转一转,云中君心中更是从容不迫,祂已经终于放下,踏出了那自囚三十万年后,因为风女未来,而又不知自囚多久的地方,眼见得天地广阔,四海无涯,当年纵横天地,制衡诸神的气度隐隐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胸中。
君为万物主。
这就是这个时代么?
确实比我当年要好些啊。
云中君眼底有怀念,回忆当年那不畏惧自己,亦敌亦友亦……的少女,微微失神,然后洒然一笑,伴随着赵离凤凰迈步往前,鬓角黑发微扬。
我已经不同了啊,风女。
重获新生,自数十万年赌局当中,终于放下曾经,又握起了过往,这是已然蜕变的天蚀君,心境如同碧空美玉,毫无尘埃,已经并非往日暴虐的帝君,亦非懒散的自困囚徒,是于更深层次的脱胎换骨……
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卵用。
一个时辰之后。
云中君茫然看着前面越来越看不着边儿的道路,感觉到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温度,还有不断重复的枯燥的行为,脑海中突然怀念起来自己的云床,怀念起云丝被,还有那好多可以入口的吃食,还有没有看完第七遍的《搜情别传》,还有那种加了果汁和冰块的美酒……
云中君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慢。
抬头看到天空中缓缓移动的云雾。
脚步就更慢了。
又看到前面执意要慢慢探索这里的赵离和凤凰,看到他们站定了脚步,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两人装作路过的客人,正在敲门询问,以期寻到些许的蛛丝马迹,两人都听得很认真,没有注意到后面。
云中君想了想,悄悄踮起脚尖,慢慢往后面退。
一步,两步……
退了个三五步之后,悄悄转过身,然后就要奔出去到天上云里,可才走几步,突觉不妙,要加速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哗一下从天而降,直接扣住了他的脑袋,云中君感觉到了那本应该白皙如玉的手掌上贲起了一道一道青筋,感觉到背后两道视线仿佛放着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赵离的声音慢慢地响起,让云中君觉得头皮发麻。
“云中君同学,你要往哪儿去啊……”
云中君干笑道:“我,你不是在问人吗?”
赵离看着似乎打算开溜的云中君,仿佛阐述一般幽幽地道:“一般来说,死宅在兴起答应爬山之类活动后,在出发的时候就会后悔,导致最后根本没几个人,我觉得,你差不多也该想要偷懒了……”
云中君感觉扣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青筋又贲起了些。
脑壳儿疼。
“我就只是打算上云上躺一会儿……”
云中君往上面指了指,理所当然地回答,赵离脸一黑,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睡一会儿,你不知道先天神睡一觉会耗费多长时间吗?!你小子,想要躺赢?!”
他终于忍不住咬牙道:“要不是你个混蛋,我们早就出去了啊!”
“我不是想要来找你吗?谁让你直接失踪了?!”
“这还怪我了?”
“难道怪我?原本我还在我的云床上盖着云丝被看搜情别传……”
“搜情别传?!!我淦!你又偷偷运回坊间小说了?!什么仙人天神下凡,偶遇人间千金坠入爱河之类的,我明明都给烧了,云千风那混蛋,居然还敢给你买?!”
“呵……本君可是他的尊主。”
赵离瞪大眼睛,忍不住抓起云中君的领口剧烈摇晃,云中君也回忆起自己好不容易填满的小屋子,咬牙切齿开始回喷,凤凰正在询问,回头看到了白发仙人和黑发的云中君两个咬牙切齿,最后两个都炸了毛,直接动手开始推搡出手。
嗯……如果能算是出手的话。
旁边挑着两担柴火的老人正放下柴火售卖,顺便端起来一碗凉茶润喉,看着那边的赵离和云中君,脸上皱纹都给笑得挤在一起,艹着浓重的乡音,乐呵呵道:“这两个后生,关系可真好。”
关系好么?
凤凰微微挑了下修眉,看着那两个人,一个是抬手镇压一洲地脉,剑出撕山裂海;一个能隔着世界和时间乱***准把握命格,显然高深莫测;可现在却像是凡人一般推搡扭打,互相指责对方是蠢蛋憨货,最后直接一个不小心,彼此力量又大,直接摔到在旁边的杂草堆里。
凤凰嘴角微微翘了翘,本来就极美的面容更是让人不可逼视。
连那家出来的少女都有些看得呆了,然后便自惭形秽般低下头来,凤凰微微点头,嗓音温和而退,抱着琴坐在村口石桌上,慢慢煮茶,这里是凝固在秋日午后时间的村子,整个世界被温和的暖黄色笼罩。
村落,炊烟,黄狗,麦田。
凤凰看着彼此对喷,互相指责的仙人和神灵。
心境却慢慢平和下来,听得叫声,下意识转过头来,看到屋檐上,一只黑猫,一只白花猫,因为一条鱼干而对峙,脊背上的毛发都炸开,然后互相谩骂般叫了一会儿,两只猫儿尽皆人立而起,前爪在空中不断挠着。
凤凰嘴角微微翘起,又转过头看着推搡的赵离和云中君。
丝毫没有劝的意思。
秀美的女子将琴放在石桌上,双手捧着茶,悠然品茗。
时间近日落。
腰高的黄色麦草田里,赵离赢了这场斗殴,心中畅快,下意识想到了学校宿舍和那些牲口的经历,得意洋洋之余,脱口而出一句:“来,叫爸爸,我就放了你。”
云中君大怒。
……………………
片刻之后,凤凰轻描淡写地增加了两个茶盏。
白发仙人左眼眶上一片乌青,满头白发杂乱。
云中君右眼眶则是发紫,黑发几乎打结。
分明是闹腾了一阵,若是单纯战斗,只是让关系变得恶劣,可是凤凰却感觉到,两人之间非但没有隔膜,先前存在的,那种隐隐的歉意,以及坦然而来的无惧倒是消散了。
不是说那种关系不好,只是,如好友为自己涉险,如自己为好友而来,终究会变成歉意和隐隐的居功自傲,最后也会化作一种所谓神圣的隔膜,倒不如曾经皆穷的一塌糊涂,谁也不欠谁的时候来的坦荡从容。
现在这样的关系反倒是更近些。
是故意得……
凤凰看着龇牙咧嘴喝茶的白发仙人,看着那边捂着眼眶怒目而视的天神。
失笑不言。
倒是有趣……
她未曾让这两个仙不像仙,神不像神的仙神继续下去,屈指敲了敲石桌,嗓音清冷:
“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赵离揉了揉眼眶,道:“嗯。”
“这里的时间线,在排斥针对我们。”
云中君也是捂着眼眶,道:“而且,这里的星空有问题……”
星空?
凤凰和赵离微怔,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天空,这里属于午后,隐隐已经能够看到天边点点星辰升起,但是,在还有黑夜的范围内,那一颗星辰已经在天空中间,亮起灿灿的星光,在日出的世界范围,那一颗星辰则是已经坠下隐去暗淡。
群星在此呈现出了不同的时间状态。
而若非云中君戳出,他们居然将此忽略……
赵离神色渐渐凝重。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百字
除了要自然过度到主线,要是为了顺便处理赵离和云中君的关系~
第一百零四章 壶中界(2/2)(大章求订阅)
这星空非但是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那一颗颗星辰,有的正要升起,有的却已经隐没大半,有的则安静悬在了夜幕上,总之是未曾将整个星空暴露出来,先前没有看出问题来,正是因为这不曾表露完满。
此刻被云中君无意点出,赵离和凤凰却都看出不对。
赵离微闭上双眼,那些升起的星辰,未曾落下的星辰,渐渐组合在一起,最后和曾经在东皇太一那里见到的灿灿星图一一对应起来,面色微沉,低声道:“是太古年间的星空,分毫不差……”
凤凰微微皱眉,方才认出来,毕竟星神陨落之后,星空没有了管理,渐渐地偏移了原本的轨迹,早些年还能维持着些,可越往后面,偏移变化就越来越厉害,她亲眼看到过这星象的转变,一时之间只是觉得眼熟,没能立刻认出。
赵离一口道出,她抬起头,才渐渐地看出熟悉感来。
这星空若是都处于中天,其轨迹和位置,和自己年少时所见到的浩瀚星空没有区别,那个时代最大的消息,是星主量星测斗,约束群星和日月,现在所见到的,和当年所看的,分毫不差。
她安静看了一眼闭目沉思,却一言道破数十万年前星空真容的赵离。
移开视线,未曾多言。
赵离沉吟了下,心中若有所思,这星空居然和东皇太一的星阵图一般无二,这样看来就有些许奇怪,一般而言,小世界的星辰日月不是本体,只是在九洲大世界的星光落在这些小世界,聚集成了的幻象。
此地是幻境。
还是当年星光一直落在这里,没有散去?
亦或者……实体?
赵离突然回忆起,自己和凤凰进入这个紫砂壶的时候,看到紫砂壶壶身上多有裂痕,从那些裂痕上倾泻出宇宙星辰的模样,微微皱眉,沉吟了下,睁开眼睛,将自己见到的那一副画面道出。
凤凰眸子看着他? 摇了摇头,道:“我不曾见到。”
云中君则丝毫不觉得意外,道:“我却也见到那星海了。”
赵离微微颔首,道:“看来问题出在星海上? 或者至少和群星有关系。”
云中君一边揉着眼眶,一边道:“自然? 毕竟你也看到那星海从哪里流出来的……”赵离显然早已经想到这一点,从容答道:“是裂缝? 看来是因为某些原因,这壶中界的外侧被打破? 就像是打破茶壶一样? 所以流出了星空? 被我们看到么?”
“应该是如此。”
“那么我等应该去看看才是。”
“但是小心……”
凤凰安静看着这两人谈论自己未曾能看到的画面。
当时在时光空间的迅速变化之中? 她没能看得这么清楚,只看到了一片紫色,看到无数纠缠着的时间乱流? 最后赵离和云中君商量了要去看看这里的星空究竟是什么情况,凤凰颔首,赵离揉了揉眉心,又有些头痛道:
“可是这里的世界时间线在排斥我们。”
他抬了抬手,隐隐能够感觉到时间的乱流,然后又放下,无奈道:
“我们三个就像是落在一张蜘蛛网上。”
“越是挣扎,越会被蛛网紧紧纠缠住,也就是说,施展神通会比较麻烦,而且有可能引来不大好的局面,想要飞到星海更是如此……”
凤凰嗓音平淡道:“收敛自身气机,借助此界本身之物移动便是。”
赵离微怔,旋即明悟,这里的时间线不断笼罩四处,主要是察觉到赵离等人身上没有这个世界的时间气息,才会形成阻碍,那么将自身气息收敛,再借助本世界之物移动,不引动法力神通,自然不会引来太大麻烦。
凤凰的提议就相当于重重的关卡里面,藏在对方自己人的车厢里,避开关哨,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可行,赵离微微颔首,凤凰抬手,随风飞来了一只雀儿,在她的手指前面飞着绕了一圈。
女子手指轻轻点在了雀鸟眉心,转眼之间,那雀清脆啼鸣,已化作了一只巨大鸾鸟,周围裹挟流风,自然不可能和真正的苍鸾鸟相提并论,但是也已经摆脱了凡鸟之流,凤凰轻轻坐在鸟背之上。
而云中君也自轻描淡,便有云雾聚散在前,将他托举起来。
点雀为鸾,褪去凡躯;聚散为云,登九重天。
赵离心中若有所思,又有感慨,看出这毫无烟火气的手段,却是比寻常的法术神通高明太多,凤凰且不说,云中君终究也是属于先天之列,看到凤凰和云中君看向自己,道:
“两位先走,我的话,待会儿便到。”
他注意到凤凰眼神,屈指轻弹了下茶盏,散漫地找了个理由笑道:
“难得道友赠茶,自然还要将这茶喝完。”
“……,嗯。”
凤凰点了点头,云中君亦没有什么担忧,他们两个或许根本没有想到,赵离没有类似的手段,只是让那鸾鸟震开了羽翼,让云雾往天而去,云上天人长袖澎飘飘,倒是潇洒,赵离看着这永恒凝固在了午后的岁月,叹息一声,随意饮尽了杯中茶。
他可没有像是凤凰云中君这样,不用法术,轻易驱使天地万物,点化生灵的大手笔,这两个手段看似寻常,实则足以把仙人都给吓住,法力化作云,和天地自然生出云雾,这完全两种层次,而一动念下,雀鸟褪凡,也是可畏。
不过他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抬眸看着那鸾鸟入星空,看到云雾飞得越来越高,白发道人也只随意饮茶,最后约莫差不多了,顺手提起了那茶壶,一拂袖,元神锁定了云中君和凤凰,借助白色空间,直接跨越了漫长距离,不曾混乱了此界时间。
只是踏出一步,就已经出现在了云中君和凤凰旁边。
然后毫不客气站在了云中君驾驭的腾云上。
凤凰有些诧异,看着赵离,道:“这是……”
赵离随意道:“咫尺天涯。”
凤凰垂眸看着仍旧还在下面饮茶的赵离本体,看着旁边的元神,若有所思,道:“名副其实。”赵离也只是笑了下,然后看着这天上群星,眉头缓缓皱起——
眼前所见是星海,真正的星海,一颗颗有着实体的星辰在这里缓缓旋转,散发星光和元气,远远望去不知道多少,旁边云中君拂袖,让云雾遮掩,将他们三人的天机气数遮掩,只要不动神通法力,不必担心被时间所针对。
而凤凰轻拨动琴弦,此地的时间线也被自然而然干扰。
抬眸看着这些星辰,嗓音清冷,道:
“星辰是真。”
“和我曾经见过的,并无变化,只是同样浸润了此地的时间。”
远处有丝丝缕缕的云雾化作汇聚,落入了云中君的袖口,他看了眼赵离和凤凰,道:“远处确实是星空,并非幻化,星辰同样不虚。”
赵离心中感慨,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有队友的,并且真切感觉到,有队友在旁边,是何等轻松的一件事情,不必他说,云中君已经更全面地将此地封锁,而凤凰也将这一片区域的时间线扭转。
还顺便检查了星辰星海的真实性。
不过,这里居然是有真正的星辰在,而非小世界那样的星光,或者某种大型的幻境神通,这实在是有些古怪……凤凰和云中君将那丝丝云雾和气息切分,直接送到了赵离面前,赵离伸手探入了这星光当中,双眸微阖,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赵离眉头皱起,缓声道:
“是真正的星力……”
“甚至于,里面还有东皇太一的力量,很清晰。”
他声音顿了顿,道:“可以说,清晰地可怕……”
云中君看向赵离,道:“看出什么了吗?”赵离随意震散了手中的星力,道:“哪里有那么简单就能看出来,不过,这里只是黑夜所见的星辰,难不成,代表着其他时间的星辰,也有星辰吗?天下岂有第二个星主?”
凤凰和云中君的神色都微微沉了下。
赵离叹道:“是与不是,一看便知,去看看吧。”
旋即三人就将这一方世界转了一圈儿,这地方说起来并不算是大,但是能够在这样一块区域,塞下了一天的清晨,中午,下午,夜间,分成春夏秋冬轮转,就更显得手段不凡。
而在不同的区域,只要是天上有星存在,就都能寻找到对应的星辰。
其中甚至于还有一模一样的星辰存在。
这番连云中君的脸上都带了些棘手的感觉,很显然这地方相当了不得,区区一方小世界里,居然有春夏秋冬,以彰显年月日岁月变迁,有众生,有诸多星辰,赵离亲自辨认,这些星辰当中,都带有东皇太一的力量气息,而且相当稳定。
但是却给他一种虚幻的感觉。
赵离沉思,云中君看向他,道:“如何,看出些什么了吗?”
赵离忍不住狂翻白眼,腹诽一句,我如果真的全部都想明白了,还在这儿发呆么?等着晚上住在外面不成?虽然这个区域也未必见得到晚上。
想了许久,赵离随意震散手中的星力,叹道:“时间混乱,不同的时间段共存,而每个地方竟然都有对应的星辰,你们有想到什么吗?”凤凰沉默,摇了摇头,而云中君直言道:“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赵离耸了耸肩膀,道:“只是猜测,还需要检测一下。”
“检测?”
赵离点了点头,突然转了话锋,笑道:“既然在星辰里找不到问题,只能往下了,去看看这里的诸多生灵……”凤凰和云中君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林,里面隐隐人家,白发道人笑道:
“说来来了许久,你们饿了没?”
“不如下去吃点东西。”
凤凰:“…………”
云中君:“…………”
但是眼下就只赵离看出了些许问题,当即也只得跟着下去,越往下去,这个区域是晚春时节,桃花烂漫地喜人,一条小溪在其中缓缓流淌,可见许多人家,有孩童奔走,所穿尽数都是古时衣物。
赵离右手背负身后,看着这一幕,感慨低语:“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云中君回头看向他,赵离只是随意一笑,道:“略有感慨罢了。”
凤凰则是心中重复了下这一行颇有韵味的话。
赵离随手在村口青石上一抹,感觉到坚硬而冷的质地,道:“是真货。”
他迈步走向前面,随意挑选了一个人家,敲了敲门。
当当当……
……………………
刘骥愁眉苦脸地看着家里的东西,心里发愁啊。
一屋子都简陋地厉害,后院子里那只老母鸡又在乱叫了。
要不是留着下蛋,早就给杀了。
北山的大祭要收祭钱了。
没法,只得攒钱,可是攒不起来啊……家里好几口人,就是原本的儿媳妇已经去了,留下了那可爱的小孙儿,比起他这个老家伙更需要好吃好喝,再这样,可能又得要去偷偷做些工了……
他呆呆看着,腰身肥硕的女子大步走来走去,骂骂咧咧的刺耳。
自己的儿子没有个主见,只是知道缩着头。
啊……那后儿媳妇又开始指桑骂槐地臭骂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呵,没关系,这日子难熬,可能见着小孙儿一天一天长大,却也不算什么啦,反正自己也没有几天日子好活,难熬就难熬呗,这再难的岁数不也过去了么?
反正今天还会过去。
这日子算一天少一天。
刘骥看着窗外温和的阳光,想着孙儿就会慢慢长大,成了个小郎君,然后少年孩子,最后成了青年,也娶妻生子,而他这老骨头可能很快就会死去,变成个小土堆,不用再听那新儿媳妇的臭骂,自己的儿子也不用那么窝囊憋屈。
只是陪着小孙儿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了。
时间就是这样,好的会过去,坏的也会过去……
只是希望,走之前能想办法给小孙孙攒点钱,买个城镇里的拨浪鼓,老者眼底又浮现出期冀,就差几个铜板了,很快的,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清朗的声音笑道:“过路人,寻些吃食。”
老人打开门,小心翼翼往外面看去,看到了一名穿着灰青色长袍的青年在前,然后是个穿白衣的男子,以及抱琴的秀丽女子,他老人家多少年过来,看到那女子还是呆了呆,那两个男子也是好相貌,就是眼眶有些黑。
倒似是给人狠狠地揍了两拳。
谁下得了手啊。
可似乎也是自己眼花,一转眼,那黑了的眼眶就没了,就是两个俊俏的后生,老者还迟疑时候,里面的叫骂声就停了下来,一个腰肢有些粗实的妇人走了出来,后面跟这个瘦干巴的男子。
那女子的眼神机敏在赵离三人身上衣物扫过,在凤凰身上百鸟织成的锦衣上尤其顿了顿,旋即便放出光来,挤开了老人,口中笑着喊道:
“是要买吃食吗?我们这儿好吃食,谁不知道我三娘的手艺,来,快请进来!”
刘骥想要说过路人吃点饭菜也不是什么事情,什么买不买的,被那后媳妇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没能开口,赵离含笑往里走去,看到阳光倾泻下来,恰好落在了前面一个福字上,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双筷子。
赵离三人落座,凤凰和云中君不解其意,赵离则漫不经心随意和老人攀谈。
老人一开始有些拘谨,后来就放开许多。
旁边依偎着个内向的孩子,可屋子里却还有另外一个肥胖的小子,穿着白衣绿裤子,手里举着个风车转,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在屋子里跑动,又大叫大闹,最后伸出手,竟然想要拨凤凰的琴弦。
女子眼眸淡漠。
赵离看也不看,手里一根筷子直接将那小子的手掌打下去,那胖大小子便叫唤起来,口中大骂大哭,正在杀鸡的女人双手鲜血地跑出来,将那小子抱在手里,问明了缘由,怒叫道:
“不就是把琴吗?有必要动手吗?他可还是个孩子!”
赵离笑眯眯道:“我可不曾打他,不信你自己看。”
那胖女看了看孩子,不要说受伤,就连个红印子都没有,有些尴尬,抱着孩子,讷讷地道:“……那,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待个孩子较真……”可那胖小子见到叫娘亲不管用,便变了颜色,重重一跺脚,撒泼打滚,冲着赵离吐吐沫,大声嚷嚷着道:
“白毛鬼,早死命,滚出去!”
“呜呜呜,我要琴,我要琴啊!”
赵离只是无视,一个插曲很快过去,农家饭菜,算不得好吃,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吃食,赵离三人随意吃了些,便即起身要离开,赵离听说了那老者要给腰边那上个儿媳留下来的苦命孩子攒出个拨浪鼓来。
离开时,道一句多谢招待,随意摸了摸腰间,早没了银钱。
索性将袖口云纹丝线一扯,扯将下一条来,揉作一团,本是法衣,却见着和银子一般,递给了那老者,然后揉了揉那孩子的头发,方才离去,凤凰和云中君不解其行,出来之后,忍不住要问,可是赵离却抬手,伸出手指竖在唇前,道:
“等一等……”
“什么?”
还不到云中君第二句发问,整个天地变变化了模样,这里是早晨到中午的时间,并不是永远停留在了某个固定的时间段落,而是在这一个阶段流转,这很正常,他们早早看到,可是当时间转过之后,身处于这大地上的凤凰和云中君都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
刚刚到了饭点消失不见的孩子们突然一下就又奔跑出来,开始玩耍。
老者出现,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聊着刚刚聊过的话题。
地上的桃花突然少了许多。
桃树缓缓落下了桃花。
赵离则是叹息道:“果然如此……”
云中君道:“什么?”
赵离随意指了指桃树旁边的青石,道:“我刚刚在这里按了下,现在已经没了痕迹……”凤凰沉默了下,嗓音清冷,道:“这里会循环的,不只是天象,还有众生……”
赵离点了点头,头痛道:“没错,既然天地星辰都会变化,众生和它们也没有区别,这里的时间被切割,里面生活的人,永远被困在了不会变化的时间里,确切地说,是永远都在重复着这一天从早上到午时的生活。”
“到了时间,就会从头重新开始,循环往复,不会停止。”
“当然,这是以往,现在那紫砂壶裂开,或许会出现偶尔的错误,循环个不知道多少时间后,会有可能从这里出去,进入正常的世界。”
凤凰突然明悟,沉默了下,道:“所以那铸师一出去就死去,外面过去了上千年。”
“是因为他在这里,重复了上千年的同一天?才得以逃生?”
赵离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有的传说里说,进了鬼物所在,不能吃那地方的吃食,否则就出不来了,盖因为是吃食上也沾染了鬼物之处的因果和气息,会将人同化,是以出去不得;而时间大抵也是如此,吃了此界吃食,你我沾染此界的时间线,就能感觉到其不同。”
“并非是一天凝固在了早上,日日如此;而是在不断循环同一天的早上。”
“不过,若非我等不同,恐怕会失去记忆,不断重复做客这一天,不得解脱罢。”
赵离摇了摇头,随口道:“说起来,猜出来这个,还要感谢东皇……东皇太一定命格于群星,所以,星辰天象也对应了众生的命格,但是这里有多处重复的星空,每一个又都有东皇太一的力量,这自然是违反常规的。”
“但是且先不顾这个,当时间重复的时候,星辰所处的位置也会不断循环,也就代表着命理的不断重复,最后一点,我刚刚检查过,不同区域同一颗星辰所蕴含的东皇之力,一般无二,几乎像是同一天同一颗,毫无半点损耗。”
“呵……当可能性全部排除,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时候,剩下的那个虽然荒谬,也是真实。若我所猜不错,这里的真相,应该是这样……”
赵离指了指天空,平静道:“这紫砂壶,把外面的某一天给直接吞了进来。”
“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一天。”
“包括那一天的天地,群星,众生,然后撕裂组合成了这同时囊括了一天不同时间的古怪地域,白天有星宿,晚上自然也会有,而且是真实的星辰,而其中命格循环,不管外面过去了多少年,这里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天的某个时间段。”
“而其中的生灵,不会死去,不会长大,不会从痛苦中挣脱。”
“也永远不会有达成夙愿的一天。”
“一切都凝固了,而他们并不知道……”
凤凰突然回忆刚刚赵离送出银线的一幕。
赵离看着祥和的村落,沉默了下,叹道:“这却是好地方啊,不知道是谁的避灾之所,又不知是和谁交手打破,罢了,再进去一回罢……”他甩了甩袖子,又对上凤凰的视线,看出她眼底疑惑,笑道:
“……银线之事,我只是为了做一尝试罢了,只是凝固在此的幻象倒影,我亦没有那等善心,毕竟你看,我们吃了这里的吃食,算是踏入了这里的时间线,只是因为你我和那铸师有些不同,才没有像是那铸师一样着了道。”
“但是时间和命格重置,理论上,一切会回到早上,那个时候,这一家人是不应该得到我们的丝线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道:“但是这银线也没有回来。”
“那么,它去了哪里呢?”
“又落入了谁手中?”
凤凰神色微变,云中君也有些皱眉,赵离漫不经心地笑道:“但是也不必这样紧张,也可能那银线还在里面,只是里面的人对其视而不见,这是最好的可能性,否则,这壶中界,恐怕还是有主的。”
“最多,徐某的东西不那么好拿罢了。”
赵离低语一笑,往前走去,敲门之后,便走来了个脸上皱纹的老人,先是诧异看着凤凰,然后看着赵离和云中君,然后里面的叫骂声音停歇,一个胖胖的女人挤过来,视线落在几人身上像是放着光。
然后扯着嗓子自夸饭菜,邀请众人进去,屋子里阳光正落在褪了色的福字上。
桌子上摆着一双筷子。
后院里一只老母鸡昂首挺胸,一个胖小子从那腼腆孩子手里抢来了风车,得意地跑来跑去,那腼腆孩子便依偎在老者身旁,眼底含泪,无声抽噎,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枯瘦汉子一言不发。
凤凰和云中君突然想到赵离方才的话。
一切喜悦,悲伤,期冀都被凝固在了这一段时间。
再不会迎来明日。
云中君叹息,传音道:“没有那银线,我等退去吧。”
赵离神色不变,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说了。”
“什么?!”
“因为循环的除去了时间还有命理,所以很自然,就算是我们藏了自己的气息,也不能做违反正常命格的事情,比如说,刚进门就走,这种很显然不对劲的事情,就仿佛天机命格河流,非要逆流而上,会引来壶中界之主的注意,目前可不知道那位是敌是友。”
“除非如同我们先前到星空去看一般,用壶中界生灵的行动作为掩护。”
“…………说人话?”
“就是说,不是我们主动走,而是他们把我们赶出去;我们不能主动干扰这里的时间线,自然也不应主动干扰命理,而应顺势而动,毕竟命格繁杂重复,只要大体符合逻辑,就仿佛在命运长河里顺流而动,不会太显眼,你要肆意妄为,就是逆流而上,水花大到无法忽略。”
“到时候搞不好被劈死。”
云中君面色一黑:“…………你早知道?”
“嗯,早知道。”
“那你还进来了?”
“对。”
“把我们也带着?”
“是啊,把你们都带着。”
云中君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硬,并且回忆起来不用法术权柄,拳头砸脸的手感也相当不错,手掌捏地嘎吱嘎吱想,而凤凰平淡询问道:“可有破局之法?”赵离嘴角微微翘起,悠然道:“自然有。”
一如方才经历,交谈,杀鸡做饭。
然后那小子又手贱去拨弄凤凰的琴弦。
但是这一次,迎接他的却不再是轻描淡写地一敲,赵离伸手一抓,直接将这个熊孩子捞起来,然后冲着那被抢夺了风车低头流泪的小孩子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顺手一抽,在那女子还不曾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抽出了他赵某人一竹渡海的青竹。
钓竿材质,弹性十足,坚韧不凡。
尤其浸润了星海海水。
众所周知,海水一半都很咸。
在被熊孩子挑衅,一般而言,无论是愤怒还是一笑而过,都属于是正常得发展,而且就如同赵离先前所说,这可不是主动改变,而是顺势而为,不是逆着原本命格而动,而是顺流而下。
于是沾染了盐巴的细竹竿高高举起,把个熊孩子屁股一顿好抽。
噼里啪啦。
并不曾动了什么力气,只是教训,仍旧让那熊孩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涕泗横流,没了先前的神气,先前被欺负的孩子忍不住偷笑了下,又连忙低下头,赵离洒然一笑,给那目瞪口呆的老者供一拱手,顺手给那孩子怀里扔了个鱼干,然后就看到那女子愤怒地出来。
伴随着女子愤怒的声音:“他还只是个孩子!”
白发道人奔出,看着前面早早出来的两位同伴,略有狼狈,却不失了畅快,大笑道:
“这不是出来了吗?!”
“顺理成章。”
ps:今日第二更………八千字大章节~
有点迟了,主要是,这种类型的章节和剧情,引进了故事和区域,断在中间实在是不好,所以才写到这么迟,加上字数长,给大家抱拳了哈……晚安~
第一百零五章 不生不死不灭(二合一)
赵离三人离开了那永远盛开桃花的村子里。
云中君脸上仍旧是有些散漫,凤凰神色清冷,怀中抱琴,就是那道人离去之前,还顺势灌了一葫芦酒水,只可惜行不过片刻葫芦便干了,倒是让他颇有些遗憾。
三者稍微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经知道的状态。
凤凰伸出手,接住了一枚落下的黄叶,叶子的颜色柔和,是经历了春夏阳光之后的模样,只是这一个状态,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万年,不曾改变,抬眸看那边尝试从葫芦里倒酒,葫芦里却空空如也的白发仙人,以及怒目质问为仙人何还有鱼干给那孩子,却不拿出来的云中君。
凤凰嗓音清冷,打破那边的情况,道:“……那么,这壶中界,是谁做的?”
赵离将葫芦轻轻放下,遗憾道:“不知道,能够将一天的天地都收入壶里,这样的手段可是相当不简单,而且除去了一日从早到晚,这里可是还有一年四季变化,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说来,你们有知道关于时间岁月的天神么?”
云中君和凤凰都摇了摇头。
云中君沉默了下,解释道:“时间是不会诞生出天神的,因为时间的力量,仿佛强大,但是实则有些鸡肋。”赵离微微扬眉,有些诧异,在他眼中,时间必然是属于最强的力量之一,云中君索性蹲在他旁边,先是道:
“你要知道,徐福,时间本身没有意义,它并非真切存在。”
时间并非真切存在……
当然,时间本身就是个抽象的概念,甚至于在宇宙大爆炸之前根本没有时间。
赵离眸子微敛,回忆起前世的知识,突有明悟,道:
“时间……是物质的运动、变化的持续性、顺序性的表现,也就是说,时间其实是表达物体生灭排列的单位……而万物生灭排列? 属于……命格?”
云中君没有想到赵离如此快地理解了自己所说的,微微诧异,然后点了点头? 道:
“你懂这个就好说了。”
“是,时间其实是刻度。是像是一壶酒,一盏茶这样,对于命格变化的计量手段。在这一阶段天下万物状态和命格的变化,便称呼是一年? 称呼为一月,时间并不是自然存在的某种力量? 它是工具? 也可以说,它囊括了全部万物生灭变化。”
“假若真的存在执掌了时间的先天神? 那么祂想要停止时间。”
“就相当于要停止此天下一切众生命格,停止一切的生灭变化。”
云中君的声音顿了顿? 指了指赵离? 指了指自己,笑道:
“包括你我? 包括世界的生灭,都在其中。而若是要让一切的命格退回到上一个阶断? 我简单来说,如同在大地上写一道横线? 想要将其抹去一段。当在泥土上写下横线的时候? 孩子也能做到将其抹去部分;但是那横线之上压着一座山? 就必须要有搬动山的力量。”
“想要扭转时间,祂必须拥有远远凌驾于你我的力量,亦或者说,必须要拥有远远凌驾于这个世界一切加起来的力量,只有如此,才能够撬动改变时间,也就是改变万物之生灭变化,而天地之间不可能诞生这样的力量,那就像是在鸡蛋里诞生龙凤一般。”
“若是只打算改变一定范围内的时间,确实可以做到,但是必须如同这里一样,具备隔绝内外命格和时间的特殊性,否则一旦和外界的万物接触,时间线,或者说命格的扭转会带来的反噬,会带来很糟糕的结局……”
赵离若有所思,道:“那么,一切时间皆存不灭……”
云中君愕然,笑道:“那不是很简单么?”
他漫不经心道:“凤凰道友我不知道,但是从一切开始到现在,乃至于所谓凡人口中的未来,有天地,雷火,风水,还有云雾,古时候如此,将来也如此。时间是万物生灭变化,所谓一切时间皆存,便是无有生灭变化,便是不灭。”
“当你不在有生灭变化之时,时间这个刻度对你就不再有意义,即是超脱。”
云中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赵离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玄功最高层次的描述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忍不住低声道:“一切量劫,不生不灭不坏。”
自身不再如众生万物变化生灭。
自我存在凝聚为一,超脱时间生死命格。
古往今来,我即是我,我即是一。
云中君抚掌轻笑,旋即带着期待看着赵离,道:“不错,我自不生不灭不坏,当然,被人打散掉的话另说,那不是自己生灭变化,是被迫所为……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沉思中的赵离微微一懵,旋即突然想起来自己一开始和云中君见面的时候,伪装成了是如同东皇太一一样,失去部分记忆正在外面游历的先天神,然后某种极丰富的经验给予了他本能,赵离下意识察觉到不对,本能觉得后背发凉。
而这样的经验迅速得到了反馈。
正在沉思于云中君随口道出之言的凤凰褐瞳落在了赵离身上,嗓音清冷:“道友说想起来……徐福先前便知道这些么?”赵离头皮一麻,旋即猛地看向云中君,却已迟了,后者抚掌笑道:
“然也,祂和东皇一般,只是失去记忆。”
赵离想要解释的脸色一僵:“…………”
凤凰仿佛不见意外,淡淡道:
“原来,难怪一眼认出太古星空。”
赵离额角抽了抽,很想要举起手来,说一句是因为我看过东皇太一的星图,旋即声音顿了顿,突然又意识到,‘看过东皇太一的星阵图’这种话,在生活在太古年间的凤凰和云中君眼中,恐怕会被解读为在太古年间认得东皇太一,关系好到了当年大家一起看星图。
那根本不是解释,根本是自刀……
往要害刺的那种。
赵离在心中无奈吐槽。
而这个时候,他回忆花果山下雷神石碑之上,那度过数十万年不曾散去的雷痕,终于明白这正是不生不灭特征的凸显,回忆起雷神那仿佛看穿万古的一眼,看向云中君,道:“做到那一点的,可以影响到未来的事情吗?”
云中君漫不经心道:
“……可以,但是很麻烦,那相当于要把握这一段时间的万物生灭,隔得时间越长,越是消耗巨大,越是容易出错。而且,因为命格基础是万物之生灭,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影响同样摆脱了时间影响的人,这就增加了不确定性,反倒会被人设计利用。”
“就像是你看到那边是安全的,但是却也有同层次的判断出了你会在这里做什么事,提前等在那里,不就相当于自陷险境么?”
“说起来,当年东皇太一便是因为那些家伙肆意对未来的事情出手。”
“把万物生灭本该有的秩序搅地一团乱粥,才恼怒而起,借以群星,定住了万物命格,让类似的行为越发艰难,而且肆意妄为者,会被东皇亲自出手镇封,呵……东皇的攻杀,以天地群星为磨盘,雷火妄称强攻第一,那只是因为谁也没有见到十万八千群星化作磨盘的模样罢了……”
云中君感慨一声,赵离微微颔首,突然有种感触,觉得东皇当年死的不冤枉,这家伙直接封锁了天地命格,让先天神只能改变现在,不能插手未来落子,不把祂端了,幕后黑手根本搞不了事情,一搞事情,就会有从天而降的星辰砸落。
毕竟,天地之间,哪里都有星辰。
维持秩序,也埋下了祸根。
他心中叹息一声,然后抬眸,看着云中君感慨的模样,心中微动,似笑非笑道:
“原来如此。”
“不过,你为什么知道地这么清楚?难道说,你被东皇打过?”
云中君隐隐带着回忆的微笑一下凝固住:
“…………”
赵离从云中君的脸色上感受到了背刺复仇的愉悦,他自只是随意这么一说,云中君这死咸鱼,在太古年间开始就宅着,连凤凰都不认得,又怎么会和当年执掌群星命格的星主发生冲突?时间对不上号……
云中君脸色的表情瞬间恢复正常,只是道:“听说罢了。”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见过……”
赵离没有打算深究,却还是随着往日所见的那些段子,随口笑言调侃,道: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云中君:“…………”
苍青色的眸子看着赵离,面色古怪。
赵离抬眸看着这天地,方才云中君所说虽然只是三言两句,但是不愧是先天神,果然,便是宅了些,也是先天之列,眼界自是不同,让他的思路一下清晰,可是这样的清晰却指向了另外一个让他更头痛的可能性——
时间是抽象概念。
用以记录万物之变化生灭。
万物变化生灭便是所谓天地命格。
而东皇,恰恰镇压诸天地众生万物的命格……
壶中界的特殊性就在于是时间的循环,甚至于是偷了外界的一天。
星辰里有东皇太一的力量,显然当时的东皇已经完成了镇压天地命格的伟业,想要偷走一天的众生生灭变化,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祂。眼下来看,真正难的不是创造这个世界,难的是在执掌周天星辰众生命格的全盛东皇面前做到这一切。
赵离神色复杂,看着以一界之域囊括岁月变化的壶中界。
这里,是你主导的,还是说默许的……
东皇。
你这样做,又是为何?
………………
云中君看了看赵离,道: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把东皇太一直接拉过来拎着脖子问……
赵离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开口说这一个想法,谁也不知的东皇太一出现在壶中界会出现什么反应,但是,赵离并不打算放过这个世界,不提可能和当年的东皇太一有关系。只是挂在天上的星辰,就让他不可能放弃。
这里群星之中,可是蕴含有全盛期东皇太一的部分力量,就算是有水分,但是凑一凑,怎么也足够爆发出一次曾经周天星辰共主的全力一击了,对于目前的局势足以产生巨大的变化,也不知幕后黑手钓鱼时候,钓的是他赵离,结果钓上来全盛星辰之主的暴怒一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大抵是十分精彩。
赵离守住了心中杂念,回到目前的情况,看着云中君和凤凰,平和道:
“却也简单。”
“先前留下那法衣银线,沾染了我的气息,顺着气息走就能寻到。”
“只是仍旧不知道那里是否有危险,需要小心。”
其实他也还有其它的想法,就是通过引导,让这一界的某个人记录日记,将其一整天经历写下来,然后让那个人第二天看到自己的日记,就会发现笔记所写的记录已经发生过一次。
最好还要记录了当日的年月日,发现这一日已经过去许多次。
甚至于赵离慢慢引导之下,每一日都记录,到最后,足以让那人发现自己已经度过了千千万万个一模一样的过去,看着那一页页一模一样,乃至于记录者心情越发茫然慌乱的文字,再加上那些慌乱疯狂之人是自己,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
这两点结合,足以对其产生产生无与伦比的冲击感。
他会发现自己困在了时间循环里。
而且,除去自己的笔迹和日记外什么记忆都没有。
周围的人则是完全不理解他。
这样必然会导致那个人本身开始做出违逆这个世界命运的事情,让其陷入心理上的绝境和疯狂,如果这壶中界有主,肯定会被这样的异变引导而来。
只是可惜,一则本世界的一切都伴随时间循环而回归原点,二来,赵离确实是有办法做到让其记录下来,第二天不会消失,但是他不愿意将那些人引导向如此绝望的处境。
毕竟,他亦是人……
哪怕只有一天的命格不断循环,但是这一天里面那些人的喜怒哀乐也是真的,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小心些去探险比较好,正在准备开口,那边云中君已经坐在了捏出来的云雾上,云雾还很贴心地化作了个靠背。
于是黑发天神小半个身子都陷在了柔软的白云里,模样懒散舒服。
赵离:“…………”
云中君咳嗽一声,道:“方才经历许久,有些疲了。”
“不如暂且休息一下?”
凤凰微愕,未曾想到云中君会在此突然停下,赵离默默看着云中君,看得出云中君自先前一路行了一两个时辰,又踏在星空,四下里寻找诸多星辰,又入了桃树林中的村落,堪破了岁月迷障,这一直都是一口气憋着。
现在事情多少有了眉目,其先前压下来的懒骨便自松动了起来。
凤凰沉吟了下,眼眸平和,嗓音清冷道:
“道友若是需要休息,自是可以。”
屈指轻弹虚空,一个盒子浮现,透过了一层赤色火焰,烧过了凤凰自身痕迹,落在了云中君旁边,小巧盒子打开,里面码着精致的糕点,凤凰淡淡道:
“休息之后,便即出发。”
云中君满口答应。
赵离视线落在那糕点上,看到白色的米糕上面点缀着繁花,精致之余,尚且还有些许可爱。
认得出这是岚洲地界百花糕,最受那些少女喜欢,和凤凰却有些不搭,忍不住笑叹道:“原来道友也喜这种吃食,只是可惜,百花糕中,最是上乘的一般要化作花形,形似味似……这样方形的反倒是寻常。”他声音微顿,自觉得失礼,便又笑道:
“不过,似以道友这般性情清冷,大抵不喜那般花哨模样。”
凤凰眼眸低垂,神色平淡。
“……嗯。”
凤凰是听到了先前赵离和云中君争执时候,云中君所说喜好书卷和糕点才取出这些来,书卷的话,她随身也只有百家所学,繁杂艰深,其中还有自我所思,不喜给旁人看,而糕点是平日偶尔所买,当下取出了的也只是形制模样最普通朴素的那些,精致小巧的,自我留存。
滋味倒是不差,只是云中君吃完之后,更觉得懒散,非要歇脚。
凤凰对云中君略有无奈。
赵离看着故意背过去,侧躺着的云中君,眼角抽了抽,心中微动,已有所得,故意叹息道:
“不愿意去,那便先休息,我两人去那儿探查一翻,便即离开,只是啊,这里毕竟是太古年间的一日,虽然说容纳不得仙人神灵,但是星象能够容纳其中,那么诸多法宝也有可能能留下,想来,或许会有一些太古年间的事物留存,探索一下,也是极好。”
“尤其是在当代已经消散的宝贝,可是极有价值啊!”
本来背对着赵离两人打算稍微歇脚,对于探查真相,尤其是帮着东皇太一探查真相兴致缺缺的云中君耳朵微微竖起,当听到赵离所说太古年间的事物的时候,微微一怔,脑海中刷一下闪过一个名字。
云丝被……
这样说,这里或许还有云丝被?!
极有可能……
赵离故意拂袖,转过身来,给凤凰抛过去一个颜色,笑道:“走罢,凰道友,对了,凰道友可见地方才一般无二的星辰有几颗?”
凤凰眼眸微敛,嘴角微微笑了下,嗓音清冷道:“四颗。”
赵离故意惊喜道:“那么,岂非能够找到四件绝版之物?”
白发道人抚掌大笑,道:“善,大善。”
云中君眼睛瞪大——
四件云丝被?
赵离的声音就像是充斥诱惑的低语一样在云中君的脑海里转悠来转悠去,虽然知道有种种的巧合和未知,但是诱惑力仍旧无比巨大,仿佛就在耳边告诉他,仿佛有四件云丝被在前面飘来飘去,他咳嗽一声,转过身来,本还要端着姿态,却见到白发道人走的飞快,几乎是飞一般。
云中君心里一突,没了端着架子说勉强答应出发的心气,直接化作云雾追上去,道:
“那徐福,我和你们一同去也不是不可以。”
“唉,那哪里好意思呢,你还是在这儿休息吧,我们处理完之后再带你除去。”
“咳咳,我留在这里才不好意思啊。”
“你我好友,何必在意这个,在这儿且睡一觉,睡醒了便出去就是。”
“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累了,既是好友,那且让我也出一份力。”
“当真?”
“绝无虚假!”
白发道人脚步一顿,转过头去,旁边抱琴的秀美女子忍不住微笑,然后看到那道人面对着满脸诚挚的天神,嘴角咧开,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笑道:
“那么你先召出云来吧。”
云中君不解,可为了足足四份云丝被,还是顺手一挥,化作云雾。
赵离踏上云雾,又相邀凤凰一起上来。
当自己的云雾上站了三人,云中君突然察觉到了有些不对不对,那白发仙人转过头,一点一点露出温和的笑容,眼眸里有愉悦而得意的神采,散漫地拱了拱手,悠然道:
“那么,就请道友召云做代步之用了。”
“哎呀,既是道友如此盛情,贫道虽然心有愧疚,也实在是不好违背啊哈哈。”
“有劳,有劳。”
云中君:“…………”
双目缓缓瞪大,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你个白毛设计我?!!
云中君咬牙切齿,胸膛起伏,想要一脚将那白发仙人踹下去,可看在了云丝被的面子上,还是重重吐纳,脸上挤出了僵硬的微笑,道:
“自然,如此,两位站好……”
于是自己都懒得动弹的云中君,难得驱云催雾,隐藏气息,带着赵离和凤凰顺着赵离察觉到得气息往前,渐行渐远,渐渐荒僻,和先前的人烟气截然不同,凤凰气度清冷,赵离脸上的神色也沉凝下来。
当看到在这荒野之上一面石壁时候,连云中君的眸子都微敛了下。
无尽沧桑的荒野,蔓延至极遥远之处。
而在这荒野中央,一座残破石壁孤零零立着。
石壁之上,有着极为粗狂古朴的岩画,残破而古旧,其中的主角有三个,一个身上长袍仿佛天上群星,一个气度浩渺淡漠,仿佛苍穹,另一个则没有面目,三者坐在最上首,四方众生跪拜……
云中君看着那气度浩渺淡漠的男子形象。
苍青色的双眸微敛。
“苍天之主。”
ps:今日卡文,就只有一更了,六千一百字……
第一百零六章 幕后真容?(1/2)
在云中君看着那气度苍茫的身影,自语苍天之主的时候,赵离的视线也落在了那衣物之上有群星环绕,气度威严漠然的男子身上,看到那男子头戴高冠,长发柔软,眉宇面容不好形容,却偏向柔和,平心而论,足配得上光风霁月这样的称呼。
如同雨过天晴,万物明净。
与帝君气度有些冲突,却又不显得突兀,予人自然而然之感。
当然,前提是和他不熟。
赵离脑海中闪过熟悉的身影,叹道:“……东皇太一。”
心中则是忍不住调侃,过去至少几十万年,审美都没有变化,那一身衣物上面有着群星的纹饰,除去北斗群星,和贪狼身上战袍‘纹饰’几乎一般无二,只要看到这一身衣服,就知道是东皇没跑了。
就是贪狼过来都能认得出这个是东皇啊。
心中吐槽了一句,赵离面上神色则是有些微的凝重,心里首先便想到,这石碑是否是外界之物,紫砂壶吸入外界一日的时候,同样也被吸纳其中,落在这里,但是立刻便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因为这空旷荒原之上的石碑,具有太过于强大的气韵,落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和这一方天地世界息息相连,不可能是自外界进入的,也就是说,这个石壁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重要部分。
收敛精神再看,这石壁之上绘画所用的笔法很粗狂古朴,但是能够传递出人物的特质,东皇威严而傲,苍天浩渺淡漠,就只是最后那个,脸上一片空白,身上衣物也平平无奇,没有东皇这样显眼;气质也寻常……
就像,就像是个普通的凡人。
赵离微微皱眉。
返璞归真?
石壁上绘画的背景已经伴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散去,唯独三个人物却越发显得清晰,凤凰看着石壁上的人物,道:“……这石画是他们三人留下的吗?”
云中君微微摇头:“以我所知,苍天的性格淡漠? 不会做这样的事。”
“祂说过,众生不必知道是谁在庇护他们。”
赵离揉了揉眉心,答道:“不会是东皇太一。”
“为何?”
赵离指着在画面上处于三者相对而坐的布局? 木然道:
“很简单。”
“如果是东皇授意作画,那么毫无疑问? 他自己会在画面的中心? 而不是这样割据而坐。而且大概率会用通过放大画中的人物大小,来展现威严的笔意? 也就是说,他会坐在中间? 周围两人簇拥着他。”
“而且他的角色至少会占据整个石壁的二分之一? 是其他两位的一倍大小。”
赵离说着便想起来了过去老家那边的挂画,像是观音菩萨,财神爷之类的民间主流祭拜的神? 就会占据大的位置? 而周围的其他神就小很多,用这样来表示主次。
嗯? 天神的主要性格不会发生变化? 当年的东皇就如同现在一样,对于手下极为大方? 合理推测? 当年的东皇太一也和现在差不多? 即便对面是苍天,也能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到主位。
天老大?
不? 我老大。
而苍天,按照云中君的说法,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不是东皇,不是苍天……”
三者的视线落在了最后那个平平无奇,仿佛一个凡人的身影上。
是他吗?
或者说,第四者,将这一切看到,然后记录了下来?
不管如何,这里恐怕是和东皇,苍天两个相关的;同时和他们作对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幕后的那位,这一处法宝的裂缝,大概率是由幕后黑手打破的,假使确实如此,那么石壁所绘制这一幕的时候,壶中界还是完好。
赵离按了按眉心,一个个问题闪过,脑海中构建出一幅幅画面。
在天地盛世,人神共存的时代里,东皇和苍天,以及最后那位,似乎察觉到了盛世当中潜藏的涟漪,并且为抵抗这样的涟漪,三者来到了这壶中界,进行过一次交谈,并且很有可能,在之后发生了冲突矛盾,选择了各自为战。
天工记载,东皇太一最后一战,剑气划过苍穹,照亮三千世界。
赵离和飞廉交过手,祂真正出手的时候,力量极度凝聚,毫无半点外露,却让赵离有会被直接斩杀的感觉,而东皇太一,天地至尊之位,剑气溢散的力量怎么可能如此庞大?
那属于根本毫无必要的浪费,除非是祂故意。
而剑光照亮三千世界苍穹,作为苍天概念的神灵,不可能察觉不到。
哪怕祂和东皇太一不和,也一定会出现,会保护住这极强的盟友。但是足足三年不曾有过黑夜的太古之战,东皇太一最终独自和幕后黑手战斗至两败俱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星主苍天出现矛盾,彼此分开各行其事,最终导致被各个击破。
苍天已没,东皇孤立无援,战至濒死,幕后黑手无力再针对生死,以活祭逆转其生死权柄比重,使其沉睡,而后大地崩裂,曾经的盛世不复存在,第二层次和第三层次的先天神彼此各有立场,不断争斗,连凤凰都是在当代才再度复苏。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龙神在世上行走。
赵离徐徐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下,将自己的推测简略说出,然后道: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必须要在独自战斗能力和东皇,苍天处于同一档次。如此才能够在力战的时候,和东皇太一大战三年而后两败俱伤;而且,隐没数十万年,恐怕是那种并不常在时间走动的强大先天神,且极为擅长遮蔽类型的权柄,要不然的话,也做不到潜藏在幕后,不被察觉。”
他声音顿了顿,想到花果山下痛苦愤怒至极的雷神,和留下了怨念的水神。
微微皱眉,又补充道:“和雷神,水神相关。”
“幕后黑手的出手,会让雷神感觉极度的愤怒和不甘;会让水神那种生性豁达的天神都极度地难以接受,身死之后,留下了怨念化身,数十万年不散,若不是雷神用雷痕镇压,龙神以量星尺功德加固,必然化作大魔。”
“显然,只有幕后黑手和雷神,水神关系极为亲近的时候,祂的出手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另外,火神似乎在祂那一方,所以祂应该和火神也有些许的联系,至少不是敌对。”
凤凰和云中君微微颔首,都一一记下。
云中君感慨,当年他受到重创,说是自囚,也是休养生息,确实曾经感受到了巨大的战斗波动,只是当年祂懒得插足于诸神争斗,便带着云中仙境远离天下,当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而且退一步来说,以他当时的状态,恐怕不如全盛期的东皇。
毕竟全盛东皇,能以众生命格锁定,天地群星覆压。
基本就是锁定,然后攻击,简单朴素,但是几乎无解,克制诸多神通。
这种层次的交手,弱一线踏入其中,很快就会导致重创,还会拖累东皇,被对方所利用,不过……云中君眸子微敛,开始一条条回忆,思考赵离推测出的情报,来判断是否是自己所熟知的先天神。
首先,和东皇,苍天大概处于同一层次,嗯,这一下就少很多。
而后,擅长遮蔽类的手段。
和雷水的关系很亲近。
和火有关。
关键的是,即便长时间不出现在诸神面前,也不会被看出问题……
云中君的思绪一点一点地凝滞,苍青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即便是以他散漫的心境,在这一瞬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升起,感觉到头皮微微发麻——
这一切的组合,只能指向一个身份。
祂创造雷霆暴雨,而交手产生火焰和水流。
遮蔽天地日月生死命格。
正自囚于禁地。
那是……
“天蚀君。”
凤凰微微抬眸,嗓音清冷,道:
“天蚀君,满足目前一切的情报,而且还有一点,祂是太古之前诞生的源初神灵,曾有一段时间统摄天地,极为暴虐,也因此和诸神大战,最终因为某个原因而落败,被迫自囚于一处,已经近百万年不曾现身。”
“想来或许和诸神结下了仇怨……”
“雷神水神,和祂极为紧密,几乎可以被称呼为祂的养子或者胞弟。”
“火焰和祂也不无关系。”
“祂……”
凤凰将自己已知的情报告知于赵离。
云中君苍青色的眸子内蕴,感觉到了微微的寒意,祂瞬间做出了判断,当其他诸神搜集到这些情报之后,也会推断出一切的答案,祂们会再度聚集而寻找到云中仙境,而自己和他们关系极差,根本不会给他们好脸色,最后一定会爆发大战。
而几乎一直没能痊愈的自己,几乎免不了围攻之下陨落的结局。
而这个结论之后,赵离所说的一句句话都浮现出来。
我被利用了?
甚至于雷,水都被害了,是为了设计我?
我不可以脱困,所以风女在被遮蔽天机的地方害了?
因为风女不来,我就不会踏出云中仙境。
如此方便祂行事……毕竟,我一旦出现,这一连串的推断就会出现破绽。
所以风女必须要死。
啊……原来如此啊,呵……
如此铁证在这里,根本无法辩驳,我自己都觉得是我。更要如何取信于其他神?
也就是,不得不战一场,真是,聪明啊……
聪明到了朕都忍不住,想要给你抚掌感叹了。
云中君苍青色的眼眸低垂,嘴角微微勾了下,神色越发地散漫温和,只是双眼仿佛有无尽的狂风雷霆潜藏,只在这一刹,连赵离和凤凰都难以察觉到的一刹,分明还是那个懒得动弹的天神,但是气息却陡然不同。
像是遮天蔽日,几乎压到地面上的铅云。
在这个时候,赵离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祂。”
云中君微怔,呆滞了下,气息都微有波动,凤凰看向赵离,嗓音清冷,道:
“是证据不足么?”
“不,不是不足,而是太过于充分了些,要是指向好几个目标是正常的,直接指向了一位,那就足值得怀疑了。”
赵离耸了耸肩膀,道:“尤其是起决定部分的两个证据,雷水,火神,后者是敌人,就算开口也不可信;而前面两位,根本没有主动开口告诉我们,一切可能性,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换句话说,莫须有。”
“而且,线索过于充分,就会出现矛盾。”
“譬如说,东皇和苍天这一层次的天蚀君,为何会留下水神残余?甚至于为了这一点,还留下了水神权柄复苏……你要知道,能够击败全盛的东皇,绝对可以将雷神水神都抹去,留下了线索会指向自己,天蚀君不可能会不懂,只能说,是故意的……”
“故意给我们看到。”
“可能只是一步作为备用后手的仙棋。”
凤凰还要多说,赵离伸出食指竖在嘴巴前面,做了个安静的手指,微笑道:
“不要说可能是天蚀君受伤,或者不忍,那都是推测,没有实际证据的支撑,就是假的;而推测,是可以被对方引导的,当我们连推测都陷入对方的引导当中时候,赢的机会就很渺茫了啊。”
“这是驱狼吞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以现在诸神的力量,和那位古代的天帝打起来,恐怕两败俱伤是最好得结局。”
凤凰若有所思,嗓音清冷道:“多谢……”
赵离洒然一笑,本来打算随意道一声不客气,可顿了顿,却是笑叹道:
“……只是经验所在,罢了。”
他突然心有感触。
在过去的时候,厌恶平淡,却失去了平淡,来到这里;伪装经验丰富的密捕,混着日子,每日小酒炖肉,觉得伪装经验丰富很头疼,现在却连那样的日子也没有了啊;他日还会失去什么……
赵离,凤凰,乃至于云中君都陷入某种思绪当中的时候。
突然有脚步声音在后面响起。
然后是诧异含笑的低语。
“罕见有客人来到这里啊。”
声音平淡温和,让人心喜亲近,赵离微微抬眸,刚刚他就注意到了,石壁后面有一座小小的屋舍,看来这里还有人在看守着,是壶中界的器灵吗?不知道何时起风了,云雾压得有些低,似乎要下雨,或者已经微微下了点,所以那男子手中便撑着把竹伞。
靠得近了,那伞微微一偏。
露出了下面的面容。
不知应该说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的男子,气度淡漠,苍茫浩渺,似笑非笑,赵离思绪微顿,下意识猛地回头,看到石壁之上,和东皇太一相对的男子,气度淡漠,浩渺。
画上男子眼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画中人,眼前人。
视线交错,将他们笼罩。
苍天……
ps:今日第一更………四千两百字~
第一百零七章 大幕(2/2)
在那伞下男子露出真容的时候,赵离云中君,以及凤凰的神色都有瞬间的变化,几乎有骸骨冰冷的感觉,因为,现今之世沦落至此,就是因为苍天陨落,东皇重创,死生沉睡,导致的局势恶化,而眼前的苍天,竟然真实不虚。
那男子随意收好了手中的青伞,分明无水,却在地上轻轻震了震。
笑容温和,像是晴空万里。
“难得见到外来人,还一次就是三位,某心中甚是宽慰。”
这一句话落下,赵离眼眸却闪过一丝异色,下意识看了一眼云中君,然后叹道:
“我等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苍天的主宰……还不曾拜见,在下徐福。”他神色安定,拱了拱手,然后往前趋步,显得极为恭敬,旁边云中君也同样,在慢了一息之后,也同样是拱手趋步,意态尊重。
苍天微笑着,似乎准备伸手将两人搀起,可在赵离和云中君靠近三步以内的时候,凤凰似有所悟,微微后退了半步,旋即就看到那边一黑一白两人直接暴起,贴身之内,重重的两击直接砸在了那中年男子的腹部。
??!
那边男子显然根本没能想到会有这样一幕发生,面色一变。
可也已经迟了,当即中招,忍不住痛呼一声,身子扭曲弯腰,就要退避。
却哪里来得及,赵离刷一下抬起手抓住其右臂,云中君抓住其左臂,两人整齐划一,将其拉扯起来,然后同时摆动右拳,两个拳头直接印在了这中年男子的眼眶上? 收回来时候? 两边眼眶已经变得青紫。
赵离狞笑道:“装苍天?”
云中君冷笑:“装苍天?”
赵离抬手一指云中君? 怒道:“苍天会不认得这蠢脸?!”
云中君抬手一指赵离? 恨道:“苍天会不认得这混蛋?!”
“当我蠢?!”
“当我傻?!”
赵离和云中君怒喝之后,才面面相觑,赵离嘴角抽了抽,道:
“苍天找你聊过天,祂肯定认得你啊,可你在说什么? 苍天怎么会认得我?”
云中君张了张嘴? 理所当然道:“你和东皇太一不是好友吗?苍天和东皇的关系有点微妙? 时而为敌时而合作的,作为最大对手的好友,祂肯定知道你啊?”
赵离:“…………”
云中君:“…………”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那边被揍得双眼眼眶发黑的货抬起头? 茫然道:“见过尊主?没有几个见过尊主啊? 您,您二位是……”赵离和云中君的脸色都微有僵硬了下,然后那隐隐显出原形的家伙还没能继续下去。
一黑发一白发? 两人突然极为默契。
面容带着畅快的微笑? 齐齐摆动右拳,重重砸在了那似精似仙的家伙身上,一顿暴揍,打得其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然后直接上脚,刚刚那一瞬间,他们两个都以为是真正的苍天出现在这里,一个在太古时候出事的顶尖天神出现在这儿。
只要知道点历史都觉得头皮发麻,吓个半死。
淦啊!
被第一次吓了个头皮发麻,白发乱窜的太公赵某人,以及差点掉马,整地后背一凉的太古暴君天蚀君一起撸起袖口,将这精怪仙揍回了原型,却是一副画卷,里面云烟缭绕的,远景天空浩渺,近处一座青山,山上是个文士模样,面容俊秀,和苍天根本不同。
大概是借助了画卷成仙的奇妙之处变化,只是现在那文士鼻青脸肿,眼睛更是顶着两个黑眼眶,看起来狼狈地简直是让人可怜,那边凤凰等到赵离云中君揍得气喘吁吁,才若有所思地开口,嗓音清冷,道:
“是借以变化之术的精怪……”
“能变化出苍天的气息,恐怕是苍天所画。”
“说来,这个世界时间循环无法影响到我等,东皇的力量分属于星辰,暂且不提,至少此界之内,不会存在苍天这一位格的力量。”
云中君微微颔首,赵离却微微一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一时间未曾看破,那边云中君复又想起一件事情,咬牙切齿,捏着硬邦邦的拳头,看向那画中仙道:“方才石壁上的变化,也是你做的?”
祂所说的,是刚刚石壁上,苍天之主的眼睛睁开的一幕,着实将三人都镇了一下,画中仙抱着头蹲在画卷角落,瑟瑟发抖,闻言微微一呆,道:
“不,不是我……”
“我只是能有点变化,那石碑是太古往前的东西,我不知道。”
不是他?!
那是……谁?!
云中君的瞳孔瞬间收缩,而背对着那画壁的赵离,突然瞳孔骤然收缩,觉得尾椎骨上炸开一层层寒意,在云中君和凤凰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然拉出一道道残影,伸出双手,左手一下抓住凤凰白皙手腕,而右手拉着云中君肩膀。
一瞬之间,沟通白色空间。
他是本体在此,只能元神遁出,但是外人不受这影响;只是先前顾虑将白色空间暴露在先天神面前,会有种曝光底牌的感觉,但是现在生死之际,一切皆是本能,而非权衡利弊,只是瞬间,云中君和凤凰的身躯消失不见。
而壶中界中巨大的反噬直接涌上赵离,传送两位先天神,原本就已经虚弱的根基一瞬几乎崩塌,如玉的白发直接散去光泽,化作了枯草般的模样,张口咳出鲜血,面色煞白,嘴唇却殷红。
画中仙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有淡漠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反应,很快。”
声音在背后。
赵离擦了擦嘴角鲜血,想要起身,晃了晃,却浑身剧痛,索性坐倒在地,道人青灰色云袖染血,随意一挥,洒然笑道:
“多谢,只是终究笨了些,着了灯下黑的事情……壶中界自然不可能囊括先天神的力量。”
“但是先天神自己愿意的自然除外。”
“原来这壶中界,是你创造的啊,苍天之主,你将某一天的自己剥离,放入了这里吗?”
他的背后,一名真正意义上如同苍穹的男子神色平淡,道:
“很聪明,所以,我很好奇。”
“天蚀君暂且不论,你和那只凤凰是什么关系,不惜自己重伤,也要将他们送走。”
赵离沉默,云中君是天蚀君,这一点他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平静,毕竟未曾经历过天蚀君的时代,只是提及凤凰时,却又有些复杂,想到自己担心渡过幕后黑手之后,可能会和先天神为敌,故而对于凤凰处处防备,而后者却以诚相待,叹息:
“好友,有愧。”
“至于为什么将他们送走,面对危险,走一个是一个,何苦都折在这里?”
“慢了,便走不得了。”
趁着这个机会,赵离抬头看着那一直以来,只在言语中存在的苍天之主,是和石壁上很相似的男子,穿着再寻常的衣服,都会予人一种悠远浩渺的感觉,似乎有些诧异,道:
“天蚀君,凤皇,他们也会和凡人成为朋友……倒是有趣。”
赵离先前没有想到自己此行会直接踩了雷,现在想想,天机测算是会有危险,但是危险不大,这样的天机手段是真,但是可惜,苍天不在命数时间里面,就算是云中君,也算不得这位,何况是他?
当下既已经是这样局势,便也随意笑道:“凡人?”
“凡人如何?凡人吃你家米了吗?”
苍天之主未曾在意,只是看着赵离,沉默了下,道:“你说,危险?”
“是指得我吗?”
赵离挑眉,然后坦然笑道:“自然是你。”
“一个在太古之年的大战当中就已经死去的先天神,突然出现在这一处诡异的世界,事出反常即有妖,我等根本不知你是敌是友,自然,走为上策,继而徐徐图之。”
苍天之主微微颔首,道:“看来我所猜的不错,本体失败了。”
本体……
赵离眸子眯了眯,苍天之主注意到了他的细微变化,淡淡道:“不必如此试探,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和你猜的一样,我是本体抽离出的一天,投入了这里,那一天的本体所拥有的,我都有,实力自然不如,但记忆完整。”
某天的苍天之主?
赵离忍不住咧了咧嘴,说是某一天的苍天之主,可这具备有过去记忆,强悍实力,那不就是意味着,苍天之主完全可以抽离分出无数个自己,谁打得过?不过此刻想到了云中君所说,一切我唯一,显然这种行为会有损道行,会让本体变弱。
而有的时候,弱一丝就是生死的界限。
他沉默了下,尝试着询问道:“为何?”
苍天淡淡道:“为了保存。”
“保存?”
苍天微微颔首,淡淡道:“我和星主察觉到命格异变,绵延百万年的盛世可能会就此消失,一旦掀起巨浪,芸芸众生,会像是浪潮之上的泡沫一样,散去,每一个众生都是天地的奇迹,从前没有,往后也没有……”
“不可以让他们因此而散去。”
赵离突然明悟,那是那猜测毕竟是荒谬,他看了看着一界,才迟疑着道:
“所以你们把外界的一天直接放入了这个世界?哪怕外界打得支离破碎,哪怕是重新定了地水风火,只要将这里解放出去,一切就会恢复……因为这里的那些人,从命格上来说,就是那一天的他们……”
苍天淡淡道:“是,遍历战火创伤的记忆,应当由神来背负。”
“芸芸众生,不必。”
赵离勉强坐直了身躯,呼出一口气,叹息道:“原来如此。”
苍天沉默了下,道:“但是,显然我们没能成功。”
赵离按了按眉心,他完全没有想到,苍天之主创造这里的原因是这个,所以才会不在意损失,只要依靠这个,将众生生灭重新放回灾难发生之前就可以,但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导致祂的本体会去询问云中君,舍弃一部分人,让更多的人生存下去这一抉择?
而这个问题,只是一瞬间,赵离就想明白了。
因为孩子……
在神的时间里,预见到的灾难,对于人来说,是很遥远的。
可能在发动这个计划的时候,已经诞生出了不知道多少新的生命,有了更多的人生,苍天在思考的,是是否要放弃割舍这一部分新诞生的生灵,肆意地大战,而且最终,祂做出了选择。
祂淡漠,但是同样看重苍生,而虽然看重,可角度却又和赵离完全不同。
而在这个时候,苍天之主看着赵离,淡淡道:
“你的动作太快,可惜,我方才本要提醒天蚀君一句话。”
“什么话?”
“小心我的本体。”
赵离的思绪凝滞,本体?也就是说苍天之主未死。
苍天之主道:“我和本体合起来便是一,本体若是死了,我这一缕存在,自然会烟消云散,但是我还在,也就证明,我的本体还在,而我之所以想要告诉祂小心,其实和你所说的话有关系。”
祂的声音顿了顿,道:
“当年星主剑气撕扯虚空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但是,我出不去。”
苍天之主指着天空,淡淡道:“剑气之光持续了三年,我便不断尝试从内部冲出,第三年的时候,我已将壶中界撞出了裂隙,但是,星主的气息,陨落了。我在这里仍旧感觉得到,本体不可能看不到。”
见死不救……或者,故意……
赵离觉得后背有些发寒,突然想到了天工所记载,当年可能是前辈说漏了嘴,敌人在东皇的法宝没能炼制成功的时候,找上了门,所以天工赎罪,现在看起来,或许不同,根本不是因为前辈说漏了嘴,或者说,区区天工说漏了嘴,何德何能牵扯出那样重要的一战……
让东皇和幕后黑手,两败俱伤的一战。
苍天之主收回右手,道:“当然,这只是我一家所言。”
“从你的神色来看,不信,或者,不全信。”
赵离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墨色瞳孔看着苍天,叹道:“我不敢信。”
“不敢信?”
“不错,我又如何知道,你是苍天,不是幕后那位。”
“如何知道,你真的是一缕分神残念,而非本体,譬如,你说你会为了星主,不惜冲破壶中界。可就算是我,也知道你这样‘某一天的自己’出现在外界,会遭到何等待遇,若是遇到本体,你可能会瞬间归一吧。”
苍天之主淡淡道:“因为那是正确之事。”
“既然是盟友,自然该全力以赴,我之存在,远不如星主的价值,舍弃我,换得星主长存,于天地万物而言,便是对的。”
赵离似笑非笑,道:“可拥有和你一样判断的本体,却见死不救。”
这样近乎于挑衅的问题,苍天之主却仍旧平和道:“两种可能,一种,本体面临比之于星主存活下来更重要的事情,第二种,本体发生了某种我不知道的变化……”
祂指着前面,指着那阡陌纵横的小道,道:
“即便是神,也不可能永远正确,只要往前走,就会遇到抉择,或许一开始,只是稍微偏移了原本的道路,但是一次,两次,当你走出去很远,会发现已经彻底和曾经的自己走得偏了,而变作当年深恶痛绝的存在,也未可知。”
“只是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回头看看,便会发现一切都是自我选择。”
“无数的选择,变成了现在的自我。”
“怨不得谁。”
赵离眸子微眯,道:“你的意思是……”
苍天之主平静看着赵离,道:“我不知道本体的经历,或许我将祂所面对的事情都经历一遍,也会选择和祂一样的选择,但是对于目前的我而言,祂的行为是错误……祂比起我,多出了数十万年的经历,也多出不知道多少选择。”
“我是祂,祂却已经不再是我。”
“很遗憾。”
赵离感慨一声,觉得和这苍天之主交流挺有意思,对方似乎永远不会动怒,真的就像是苍穹一样,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样,赵离突然笑一声,看着远处,道:“原来如此,那我现在相信一半,你将我放出去,我将此事告诉云中君。”
苍天之主摇头:“不可。”
“为何?”
“我不信你。”
赵离失笑,道:“不信我?”苍天之主双眼平淡,看着白发仙人,道:“你的命格不对,原本,你应该是已死之人,但是现在却有生机,无始无终,而且,我也不能确认,你是否就是当年我等看到的危机隐患,不能确认,你是否会对天蚀君出手。”
“不能确认,你是否就是幕后者的后手。”
已死之人?
赵离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应该是猝死了。
第一次有存在看穿了他的命数。
赵离笑一声,避而不答,道:
“何方冒一次险,信我一次?赌一次如何?”
苍天眼眸淡漠:“不赌。”
“不敢赌?”
“是。”
赵离啧了一声,“那你要杀了我?”
苍天答道:“我也不能确认你有问题。”
赵离叹道:“杀又不杀,放又不放,你留我在这里干什么?”
苍天沉吟了下,道:“等。”
“等?”
“等我足以信任你的时候。”
赵离翻了个白眼,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留着就留着吧,至少通过白色空间也能……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天地封锁,白色空间就像是被斩断了网线一样,无法再蔓延而出。
无法再联系到外界。
赵离敛眸,看来对方对自己很戒备,可惜,是过往太过于依赖天机……见到真正意义的顶尖神灵,反倒得了大的麻烦,事已至此,当下也无法,索性大大方方起身,且看祂如何,苍天袖袍一拂,出现一张石桌,赵离也不客气,就只随意落座。
座椅倒是舒服得很。
赵离看着远处,突然笑叹道:“看着自己渐行渐远渐陌路,感觉如何?”
苍天落座,淡淡道:
“难与外人说。”
祂看了一眼赵离,道:“你再等人救你?不可能……天蚀君重创,伤势不曾恢复,祂进不来。”赵离则无所谓,又过去了一会儿,苍天看着远处,突然又道:
“你称呼天蚀君为云中君?”
赵离道:“我可不认得天蚀君,祂只是云中君罢了。”
苍天沉默了下,淡淡道:
“舍弃姓名,隔断前尘,善。”
赵离在这一段交流中,琢磨到了苍天的性格,果然是冷淡漠然,什么都不在乎,这风景看的懒散,又有些担心外界的事情,没有什么意思,索性以散漫来压制心中担忧,打趣笑道:“羡慕了?羡慕的话,我给你取一个也可。”
本来赵离会以为苍天会对此不置可否,可是未曾想到,祂竟然沉默了下。
赵离微怔,旋即想到,作为眼前秉持所谓正道的苍天之主分念而言,本体对于盟友见死不救,甚至于以苍生为棋子的事情,为祂所不喜,而祂自己却只是本体所分化出来的,终究属于自我本体,自然心中复杂。
赵离摇头,嗓音倒是平和许多,咳嗽了下,散漫笑道:
“既然想要的话,便给你一个名字。”
“……昊天,如何?”
苍天之主不置可否。
而在这个时候,壶中界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然后一道寒芒斩裂,空间直接被拉扯出一个痕迹,然后一道身影大步而入,身穿帝王衮服,衣物之上,有群星环绕,贵不可言,正是东皇!
东皇出现,一瞬间看到了那边的苍天,而后者骤然起身,神色微微波动了下,赵离揉了揉眉心,看向东皇,暗地里恨地咬牙切齿,没有想到,云中君奔过来之后,马上就是东皇太一不要命了往里跑,话说云中君脚程这么快?!
而且祂居然找得到东皇……
但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赵离咬牙切齿,也只得叹息一声,看向那苍天分念,道:“如此,可以证明在下可信了吗?”苍天陷入沉默,东皇太一看到赵离除去根基再度受创外,并无性命之忧,稍微松了口气,见两人坐着,索性拂袖,也从容落座。
跪在地上的画中仙瑟瑟发抖。
所听到的话,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给掐晕过去,可是作为绘画成仙,并非生灵。
晕是怎么都晕不得的。
本来就吓得半死,现在又出现了好像更可怕的尊神,让他有种欲哭无泪之感。
此刻感觉到了那种越发厚重沉凝的气息,本来想要死死低着头,可是却又按捺不住心中发了狂似的好奇,一点一点僵硬抬头,看到苍茫荒芜的大地之上,巨大的石壁立起。
石壁上面画卷背景苍茫,石桌左右,浩渺淡漠的男子,身穿群星衮服的帝君,普普通通,仿佛凡人的男子各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笔触粗狂,予人苍茫不真实的感觉。
而在石碑之下,石桌之旁。
浩渺淡漠的男子,身穿群星衮服的帝君,以及凡人。
一般无二,真实不虚。
真实,虚幻,过去,现在,于此交错,莫名的张力和压力让那画中仙直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面色惨白,东皇太一看了一眼那苍天,缓缓开口,赵离微怔,若有所思,微笑跟上,苍天沉默了下,亦是应答。
于是在那画中仙耳边,威严,温和,淡漠的声音徐徐响起——
“本座,东皇太一。”
“贫道,玉虚姜尚。”
“吾名……昊天。”
咔嚓咔嚓,石壁彻底粉碎,整个壶中界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滞,而在下一刻,那画中仙面色煞白,口中喷出鲜血,直接昏迷,巨大得因果,纠缠的命数,以及三者所背负的东西,已经超过了他的极限。
………………
而在同时。
因为苍天血脉反噬而沉睡许久的姬辛,缓缓睁开了眼睛。
ps:今日第二更……
至于剧情,现在的话,应该进度快到了百分之五十了,不会很快完~
第一百零八章 友(1/2)
时间回到赵离在一瞬间反应,将云中君和凤凰送出壶中界的时候。
云中君和凤凰只是比赵离迟了一息,便意识到画中仙那句话的含义。
石壁上画像的变化,并不是画中仙所为,那会是谁?
在这一瞬,两人都感觉到了背后不可遏制浮现出寒气,有立刻暴起的冲动。
但是在下一刻,眼前已经从具备了一天四季风景的壶中界,变化做了平静的海面,哪里还有什么画中仙,也没有什么苍天之主,不远处是天工的岛屿和建筑,石台上有少年们百无聊赖地钓鱼,只一片祥和。
大日从东方升起,晨曦落在水面上,泛起涟漪。
云中君和凤凰的面色微怔,旋即瞳孔骤然收缩,回忆起徐福抓住他们。
是徐福将他们两个送了出来,那他呢?!
两股气息瞬间扫过天地。
周围并没有那懒散仙人的气息。
可能的那个猜想让两人的心中下沉,几乎在下一刻,他们借助自身力量破开空间,直接出现在了壶中界的外围,注意到了原本裂缝上倾泻出星河的紫砂壶已经停止了原本的状态,灿灿星河甚至于回流,化作屏障。
壶中界外出现了一层厚重的帷幕,不可踏入其中。
云中君沉默,本来懒散的面容沉下去,宽大袖袍下手掌握紧,嗓音低沉道:
“是真的苍天。”
“至少,是某种程度上毕竟真实的那种……”
声音微顿,立刻道:“我去找援手,你在这里守着。”
以祂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对峙苍天,甚至于祂根本不擅长于破界开阵,现在已知可以做到这一点,并且在壶中界必然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那一个存在罢了。
那一界当中,存在有星主的力量。
好在东皇太一先前曾经显露真身,基本可以确定其位置在西越平洲之处。
凤凰微微颔首,云中君转身便走,毫不迟疑,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身上白衣化作墨色,第二步,袖袍之上浮现风雨雷霆,衣着之上有山川四季,苍茫众生,双瞳彻底化作苍青,第三步,整个九洲的云雾开始疯狂涌动。
这是曾经全盛时的姿态。
一念三千世界云海翻沸。
祂伸出手,嗓音低沉:“筹……”
寻常天机术,不过是以上乘的白玉作为算筹? 借此来窥探岁月;但是天蚀君? 当以九洲之云雾为算筹? 以苍茫众生为白玉,山河布局做龟甲? 河川奔走为纹路? 卜算天地万物。
祂神色镇定? 心中却浮现出一丝焦躁。
若是自己不曾隐瞒身份? 至少徐福不会选择将他们都送出来。
而自己独自面对敌我不知的苍天。
当下不计一切代价? 强行执掌权柄? 以残破之躯? 重现古之暴君的威能? 在下一刻? 寻找到了大片的空白,溢散的星光,天蚀君踏前一步,借以云雾变化,直接出现在了西越平洲上空的云雾中。
祂能够感知到这里潜藏的力量。
此地距离那一道气息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祂已经无法进一步确定方位,毕竟,曾经镇压众生命数的星辰也是极度擅长于天机隐藏的力量,天蚀君沉默,面对着再无法察觉到的气息,看着眼前广袤的森林大洲,缓缓抬起双手,左手轻轻搭在右手之上,一点一点低下头去。
帝君的视线几乎垂落在了手掌边缘之下。
看到了大地。
清冷的声音徐徐而起:
“天蚀,请见东皇太一。”
声音远远传出。
天蚀。
请见。
………………………
在云中君寻找到东皇,瞬间消失的时候,凤凰平静看着那被封锁的紫砂壶,伸出手,轻轻点向那壶中界,壶中界中有她点化的一只凡雀,或许可以以此作为为联系。
而后,借以百鸟至尊的位格,她成功联系到了那个世界。
双瞳已经看到了那个世界,但是还不足以让她踏入其中,凤凰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继续催动力量,权柄凝聚,生生开辟扩大壶中界的裂缝,此刻她已经隐隐能够看到那边的两人。
苍天淡漠俯瞰。
本来懒散的白发仙人颓唐坐在地上。
白发散乱,青灰色的广袖上沾染鲜血,气机更是有崩塌的趋势。
苍天淡漠的声音响起:“我很好奇,天蚀君暂且不论,你和那只凤凰是什么关系,不惜自己重伤,也要将他们送走。”
道人叹息一声:“好友,有愧。”
“至于为什么将他们送走,面对危险,走一个是一个,何苦都折在这里。”
凤凰冷淡的神色波动了下,似乎无意泄露出了一丝气息,而苍天之主微微抬眸,淡淡道:“天蚀君,凤皇,他们也会和凡人成为朋友……倒是有趣。”在这一瞬间,壶中界的时间倒流,本来被点化为鸾的凡雀再度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以最简单的方法,破去了凤凰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凤凰眼睁睁看着重创的白发仙人和苍天对峙。
看着这一幅画面散去。
眼前重新化作了原本的紫砂壶,而外界的屏障似乎比之前更为沉厚,凤凰看着这一幕,抬手,气息缓缓提升,原本清澈的褐瞳无声无息微微亮起,化作了凰瞳,周围权柄环绕,已经做好了云中君带来援军之后,直接将这壶中界斩裂的准备。
………………
而在这个时候。
西越平洲。
一句请见。
云中君面前的屏障缓缓打开,祂得以见到东皇太一,在云中君出现的时候,东皇太一原本在磨砺混沌钟,却感觉到了另一道太古沧桑气息毫无遮掩地出现,而且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号,虽然不记得什么天蚀君,不过或许是熟人。
也有可能是敌人。
东皇太一还隐隐记得赵离告诉自己,有敌人的事情。
复又想到,若是敌人,寻到这里,也已经免不得一战,与其藏起来,不若堂堂正正;若是熟人,藏匿不出,却如何配得上帝君的名号?当即洒然一笑,将还不曾打磨完成的混沌钟收好,从寻常态的金色人形,穿着了帝王衮服,衣着之上,群星环绕,气度俨然,真真帝君之势。
令云中君入内。
可云中君只是一句话,便让东皇的气度崩散。
“徐福出事了!”
东皇瞳孔骤然收缩,猛然起身,道:
“在何处?!”
“罢了,你不必说……”
东皇太一瞬间抬手,抓取贪狼气息,身上气息暴起,然后调动贪狼和赵离的联系,直接锁定了隐隐存在的白色空间,祂不曾强行突破,而是借此锁定了赵离的位置,抬手,并指重重点在了甩出的混沌钟上。
一道道星光落下,砸在这混沌钟上。
借助浩瀚星力,短时间内,强行将这其逼迫至成型状态。
复又五指微握。
天穹之上,隐隐以紫微星,有七颗星辰汇聚。
北斗主死。
抬手重重劈落,直接打破了空间的节点,然后手持暂时成型的混沌钟,袖口笼罩北斗星力,以群星恶煞,北斗主死,随时大战的状态,毫不迟疑,踏入了壶中界。
壶中界当中。
东皇太一气势汹汹,破界而入,一眼看到了安好的赵离,旋即双眼直接锁定了苍天。
唯独两者能够察觉到的磅礴杀机几乎是瞬间扑向了后者,令苍天瞳孔骤然收缩,以其心性,以其淡漠,竟忍不住骤然起身,而那张即便谈论了本体变化依旧淡漠的脸庞,微微波动,双方得气息一瞬间撕扯。
直到赵离叹息,无意开口打破了僵局。
“如此,可以证明在下可信了吗?”
苍天沉默。
东皇太一看到赵离无事,敛眸,收回了那种搏杀的森寒气息,拂袖落座。
双眼看向并不识得的那淡漠中年,略带着警告,带着震慑,缓声道:
“本座,东皇太一……”
ps:今日第一更……稍微少了些
咸鱼云的角色卡上线了~
感觉他们三个的反应不写的话太可惜了,错过了完善角色的机会……同样也是解释上一章的部分地方,比如苍天见到东皇反应为什么那么大,毕竟你看到和自己打平的家伙拎着把ak气冲冲杀过来,你也麻……
第一百零九章 信与不信(2/2) 感谢木醒醒mu的五万五百起点币
苍天视线落在东皇太一的身上,顿了顿,看向了赵离,然后平淡道:
“能够让星主助你,很难得。”
赵离明白祂的意思,东皇太一前身很大概率就是被暗算,陨于幕后黑手的手下,只是东皇当年实力强横,硬生生拖着和幕后做到了一换一,而这样的幕后黑手遇到了残存的东皇,大概率直接拆解化作自己的力量。
不可能会让东皇太一重新成长恢复到如今的程度。
赵离捧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
“而今,信了多少?”
苍天眼眸平淡,道:“至多一半。”
赵离忍不住失笑,这句话倒像是刚刚苍天之主询问他信不信祂时候,赵离自己的回答,屈指敲了下桌子,道:“信了一半,那么贫道是否能够离开这里了?”
苍天看着旁边的东皇太一,感觉到后者身上锐气,淡淡道:
“自然可以。”
赵离稍微松了口气,叹道:“真是麻烦,若不是因为东皇道友赶到,你是不是要把我留在这里留个几万年?”声音微顿,看着前面的苍天之主,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也会出去么?离开这壶中界。”
苍天看向赵离,不答反问,平淡道:
“你方才所用手段,能够将我带出去,隔绝内外吗?”
“不知。”
“可愿将我带入那一界?”
赵离笑出声,道:“不敢。”
他眼眸看着前面的苍天之主,道:“我还信不过你。”
声音微顿,复又问道:“那么你敢踏入我所执掌的那一界吗?”
苍天平淡道:“不敢。”
“为何?”
“我信不过我。”
苍天双眸平静,看着微有诧异的赵离,淡淡道:
“我的本体在外界,而今所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缕分神,万事万物变化生灭,便是时间,我不过是本体一次变化生灭,一旦靠近,就会重新聚合为一,还是说你认为,一天的我,能够和无数漫长岁月一切我作对?”
“只要的那一界无法隔绝我本体的察觉,或者一旦被察觉。”
“我,会瞬间变化做他。”
“那样的后果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无法承受? 所以? 你也不必试探于我。”
赵离眸子微敛,脸上的诧异散去? 只余下了平和笑意,双瞳幽深? 古井无波,虽然只是凡人,但是直视苍天,并不落于下风? 然后微微颔首,道:
“原来如此,但是你的本体,为何没有主动过来? 将你吸纳……”
苍天之主淡淡道:“为了防止身死之后? 记忆溢散? 此地最后的生灵暴露。”
“那一天的一切,包括记忆也剥离,化作了我。”
“所以本体只会知道‘自我’缺失了一丝,算不得圆满,却始终无法找到我,当年我的打算便是撞破壶中界,出现在星主大战的战场,本体必然会追着我抵达,到时候,一步入局,救不救星主,就由不得祂了。”
苍天言语中所流露出的性格特质让赵离都怔了下,然后复杂叹道:
“现在想一想的话,做你的对手,真的是很让人头痛的局面。”
苍天看了一眼赵离,淡淡道:“恐怕你终究会体会这种局面。”
赵离嘴角抽了下,道:
“那也只得对峙了。”
威严低沉霸道的某天帝东皇太一:
“…………”
在说什么?
中途参与进来,并且还失去过去的记忆的东皇太一只觉得眼前这两人所说的话没头没尾,云里雾里的叫人听不明白,但是至少能够明白敌意已经潜藏,警戒稍散,想了想,于是祂端起茶盏,神色平淡悠远,道:
“原来如此。”
苍天之主看了一眼东皇,然后才收回视线,看着赵离,平淡道:
“你我都彼此信不过,那么多说也无益,星主当年留下的力量是支撑着这个世界的基础,为了自保,也为了天地,这一股力量,暂且不能归还于星主,另外,虽然说我这样说,或许会被你怀疑。”
“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请说……”
苍天道:“星主暂且不论,天蚀君也还在,那么生死,大地,水火风雷祂们,如何了……”赵离脸上的神色微有收敛,沉默了下,答道:“生死沉睡,大地崩裂为九洲,灵性溢散;水神陨落,风神不知其所在,雷神可能潜藏于九洲之一,必然重伤,火神,叛敌。”
这一次苍天沉默了许久,祂看着仍旧显得祥和的壶中界,赵离能够从那一双平和淡漠的眼睛里看得到失神,祂很快恢复了过来,脸上没有波动,只是平淡道:“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只需要听,是否相信,你要外出取证,寻找答案。”
祂的声音顿了顿,道:“地神陨落,是否有存在执掌了祂的躯体。”
“且打算以地脉为手段进行某种阵法。”
赵离眼眸微敛,道:“不错,岚洲地脉,欲要定地水风火。”
“那是伪装。”
苍天直接开口否定,脸上有细微的波动,然后看向皱眉的赵离,缓声问道:“打破世界,重新定地水风火,你认为,是要怎么做,由谁定这地水风火?”赵离本欲回答,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先前自己思考的误区,思绪微顿,瞳孔骤然收缩。
对,是由谁定地水风火。
更直接一点,定的是什么样的地水风火?
是单纯的自然力量,还是说概念,更或者天道。难道说重塑天地,需要重新诞生四位顶级的先天神么?这绝不可能,所以说,是自然的存在,是在一片苍茫中重新定住大地和诸多元素。
理论上来说,做到这一点的,必然是负责地水风火的天道,靠着他们的力量将这个世界从混沌重新定下规则,以使得众生重新繁衍生息,而负责这一方面的天道侧面——地神,风神,水神,火神。
地神死去,水神战死,风神不明,火神投敌。
赵离看着苍天,面色第一次有些难看起来,苍天的神色仍旧平静,道:
“得到定地水风火这一结论的,是太古年间诞生的神吧。”
“祂们没有经历过最初之年,所以不知道,地水风火只是更后期的说法,是更为细的划分,最初需要的是天地,而天地之间,以地为重,地神不擅战斗,但是和我等位格相同,因为祂承载万物……”
“也就是说,在失去大地,而我的本体出现问题的时候,最为基础的定世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太古之后的说法,定地水风火,是以负责其这一些部分的天神,在一片混沌当中,重新反向创造大地,让气流元气游动化作风,让水流滋润万物,火让元气变得躁动,彼此碰撞,而后随着风游动到每一处角落。”
“这样,会重新诞生诸多的生灵。”
“我且问你,当这些都无法满足的时候,所谓重新秩序会变成什么?”
赵离闭目,眼前仿佛出现一幅幅画面,缓声答道:
“你没有猜错。”
“大地的力量没有重归天道,而是被分散执掌。”
“所以一旦出现那种情况,就连最初那样一点一点出现大地这个概念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在天道看来,地神力量根本还在。这也会导致根本不会有大地的概念重现,没有苍天的概念,没有风,元气不会流动,没有流水,不可能诞生当代的生命;”
“而火焰会让元气越发躁动。在没有天地概念,元气不能流动所谓世界不断暴动,只会发生一场一场狂暴的元气风暴,那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赵离看着苍天,两人的声音一者低沉,一者淡漠,吐出了两个字:
“混沌。”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苍天和赵离都沉默了下去。
许久之后,赵离起身,缓声道:“你所说的,我信一半。”
苍天眼眸淡漠:“一样。”
赵离伸出手,苍天抬手拂袖,那边昏迷的画中仙直接化作一幅卷轴,然后扔到了赵离手中,赵离将这卷轴握在手中,而苍天平淡道:“若有事情,可以依靠这联系我。”
“我会的。”
“别过。”
“记得,将岚洲地脉之事处理掉……”
赵离看着平静的苍天,笑了笑,道:“我会的。”
他随手转了转卷轴,突然笑言道:
“不过,现在我信你,约有六成半。”
前方出现道路,赵离不再犹豫,和东皇一并离去,而一直到离开了壶中界,赵离方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心中松了口气,而前面,凤凰手中持剑,原本柔顺的长裙之外覆甲,长发柔顺,双目如有火光,似乎随时可能强行攻击壶中界,云中君亦在一旁。
赵离见到两位好友无事,方才松了口气,笑道:
“我出来了。”
凤凰气息缓缓敛去。
重新化作一身长裙。
褐瞳看了一眼赵离,微微颔首,嗓音清冷:
“……嗯。”
云中君则是含笑往前,仿佛要欢迎他,然后在三步时候,突然狞笑,直接一拳头砸了过去,砸地又快又狠,赵离又有伤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眼眶吃了这一下,跌退一步,云中君揉着拳头,满脸冷笑,道:
“还打我?你个蠢货把我们传出来,还不是要想办法救你?!”
“对峙苍天,胆子挺大啊。”
赵离嘴角一抽,心头也是火起,捂着眼眶,咬牙道:
“怪谁?哪个货身上披了马甲?!还天蚀君……”
“你都被人盯上了,还敢乱用神通?!”
“呵……本君可用不着神通。”
“不用神通,你哪里找来的东皇?!”
两人都被对方气地咬牙切齿,若不是旁边东皇在,后面还有苍天,早早就上手了,当下只是停留在互喷的阶段,咬牙切齿了会儿,赵离强行收回来揍回去的冲动,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其他先不管,暂且离开……这一次你和东皇都过早暴露。”
“你们必须要潜藏起来,我之后会去查证一下苍天说的话是对是错。”
“这一点可不能忽视。”
“还要去一趟秘境,寻找……”
赵离自语还没能说完,两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赵离脊背一僵,感觉到背后四道幽幽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云中君的声音幽幽地道:“还要到处跑,看来伤势还是不够重啊,你说呢,东皇……”
东皇缓声道:“本座认为他应该修养。”
云中君应道:“是啊,应该修养,可要是伤员不听话怎么样。”
“东皇你能震晕他的魂魄,让他的肉身正常吗?我从书里看,这样恢复实力更快些……”
东皇认真思考,道:“可以一试……”
然后在赵离头皮发麻的注视下,顺势掏出混沌钟。
我淦!
凤凰阻止了接下来极为有可能发生的围殴事件,她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他还有伤,云中君和东皇便不得不暂且停下开始认真思考的强迫休息,赵离才松了口气,对于凤凰心中感激,凤凰看了他一眼,左手抬起,拂过鬓角黑发,嗓音清冷道:
“身躯重创,至少要温养数年。”
赵离苦笑。
…………
在他背后的壶中界。
苍茫孤寂的荒原之上,苍天靠着石壁残留的废墟,淡淡自语。
“生死沉睡,大地崩裂为九洲,灵性溢散;水神陨落,风神不知其所在,雷神可能潜藏于九洲之一,必然重伤,火神,叛敌。”
苍天深深地看着遥远处的祥和人间。
祂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看着那一个绵延数十上百万年的盛世。
手掌微微颤抖了下。
前面所在的是深夜的世界,蔓延着的万丈红尘,是奔走的孩童,是亮起的灯笼。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是很祥和的时代啊……
苍天独自沉默了许久,是风中传来隐隐约约孩子的笑声让祂回过了神,靠着荒原之上石壁的废墟,闭着眼睛,右手仿佛举起酒杯得动作,冲着记忆中那些身影微微举起。
“诸君……”
“共饮。”
祂轻轻地道。
手中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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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三分天下之局,强制养伤 (1/2)感谢残梦曦流年的万赏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和出现问题,东皇太一直接依仗自身实力,撕裂虚空,将赵离三人全部带回到了九黎大森林,赵离都忍不住感慨,看来空间这种层次的概念,对于顶级的天神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当年如果不是星主定住命格,让时空稳定,谁知道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要是大家没事就看看未来怎么样,出门直接穿过空间,天地根本不可能稳定地了,赵离心中的念头还没有落下,眼前就从壶中界外那一片苍茫,化作了森林树木,回到了九黎之外,迎面而来森林的气息,所在已是西越平洲。
九黎是当初战场的核心,死生之主的视线无法完全落下。
赵离也不必担忧出现什么问题,确定抵达安全之处后,多少是微微松了口气。
东皇只一拂袖,便有化作了星官模样的异兽布置石桌木椅,奉上灵茶,招待难得的来客,赵离捧着茶盏,感受到鼻尖的茶香,在安全之后,就有些头痛,昊天和苍天的事情暂且不提,从三言片语之间,他猜也能猜得到,云中君恐怕动用了相当大规模的权柄去寻找东皇。
而东皇太一更是直接调用群星之力,破开了空间,踏入壶中界。
说没有产生异象,赵离绝对是不相信的。
所以目前他不能够保证,幕后那一方,以及苍天会不会注意到这种变化,更无法确定这两方的关系目的,其实己方的部分暴露,倒也在他的预料当中,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突兀的方式。
毕竟局势和彼此的碰撞进展到了这样的程度,尤其己方以小博大,想如同之前那样彻底潜藏在暗处,已经是近乎于不可能的事情。
渺小微尘自可潜藏于阴影当中。
但是浩大如大日群星,九洲云海,一动天下皆知。
又如何能藏得住?
赵离叹息一声,见到剩下几人都看来,也已经懒得隐瞒,直接将自己对于云中君和东皇出手可能的隐患提出,让三者的神色微微沉凝,然后屈指蘸了一点茶水? 在桌子上随意画出了三分图,嗓音沉静,徐徐道:
“事已至此? 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看来? 当年太古大劫的主导一方至少在岚洲,万神殿,大周? 妖庭? 天风国武国都有势力。而苍天仍旧未知,极有可能是在我所知一个孩子的母族血脉上有后手。”
“目前也就这样一个不知道是否能够称得上是线索的线索。”
“我刚刚原本是想要问一问昊天,如何压制血脉? 但是毕竟昊天就是曾经的苍天,不能保证祂所知道的手段,苍天本体会不知道,那样的话? 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反倒招惹来不必要的注视和麻烦。”
赵离叹息一声,看到云中君? 东皇? 凤凰的神色都微沉? 便即笑了笑,洒然道:
“当然,这种情况下影响都是双向的,我们很头疼,对面现在恐怕也相当不好受。”
他的声音微顿,然后眼神有些古怪,道:
“毕竟,他们没有看到还好,如果看到……你们可以猜猜他们会怎么想。”
凤凰微怔,旋即若有所思。
其实赵离说的很明白。
就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
天蚀君,星主……
女子思绪微顿,神色微有变化。
赵离屈指轻轻敲击琉璃盏,其音清脆,然后平和笑道:“是日,天蚀君重现,寻东皇,未战,而天星有变,化北斗杀机,东皇与天蚀君前后离去,气息消失。”
“你会觉得如何……”
凤凰抬眸,看着旁边的云中君,看着一身帝王衮服,群星环绕的东皇,视线收回,淡淡道:“天蚀君和东皇联手……”赵离本来要笑,却下意识咳嗽了一阵,手掌握拳,抵着嘴唇,然后叹道:“不错,我若是苍天,或者曾经和东皇鏖战三年的幕后,只会觉得头皮发麻。”
他伸出手,指着云中君,道:“曾经自囚,本应该被算计,落入众神围杀的天蚀君。”又指了指东皇:“和本应该已经彻底陨落,难以复苏的群星之主东皇太一,不但重现于人间,破局而出,反倒还彼此联手。”
“凰道友,你若是幕后,会如何想?”
凤凰嗓音清冷:“……局面暴露,计划失败。”
赵离抚掌,笑道:“然也。”
然后他微微靠后,眼神平和,道:
“所以我觉得,这虽然不是最好的时候,却也算不得太差了,我们会觉得头痛,可对方也不好过,一者则是觉得戒备,一者更是觉得大好局面已经被破,心中恐怕已经升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当时那样微小分散的局面了。”
道人想了想,随意将杯中残茶泼出去,茶水在虚空以剑气支撑化作了纵横棋局,以圈为白,点为黑,散漫落子,道:
“譬如这一幅棋局。”
“如果说祂原本的计划,是分而困之,再借助布局引来第三方,群狼噬虎;那么现在猛虎避开了必死之战,而角落里这本应该是死局的一子,则和猛虎气息交缠,最后困龙升天,形成了胶着之势。”
“而最重要的,不知道潜藏于何处的苍天对于敌我都是一种威慑,致使不能够进行冒险。”
“生机已现啊。”
赵离忍不住轻叹,终于,在这个时候,在得知苍天和幕后对峙,而昊天还存在,云中君破封,眼前的迷雾一下散去了许多,变得明朗,而一直以来的死局终于出现了生机,艰难啊……这一路走来几乎处处刀尖上起舞,现在,自己一方竟也已经成为会让对手棘手的势力。
他几乎有如在梦中的感觉。
凤凰眼眸看着那棋局,道:“你懂得弈棋?”
白发道人双手一摊,洒然笑道:“不懂。”
凤凰微怔。
道人拂袖让棋局散去,咳嗽着笑道:“因为这样感觉很帅。”
“便早早便想要这样一试了……”
“唔,确实是很不错。”
凤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先前凝固的气氛不知为何便变得没有那样沉重,赵离咳嗽了一阵,平和笑道:“目前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我们不知道他们,他们不了解我们,这样的局势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不能确定彼此的立场和保留的实力之时,大的冲突反而很难爆发出来,就像是他们虽然知道幕后大概在哪里有其势力,但是却不可能去主动挑衅和出手,因为情报太少,无法确认对方的目的。
一旦动手反倒可能落入陷阱。
若是胶着则有可能会被立场未知的苍天一口吞下。
而现在,在对面两方势力眼中,自己这一方大抵也是如此。
苍天或许有心对幕后出手,但是也必然会担心天蚀君和东皇联手的目的,再加上原本沉睡的死生之主近来有了复苏的趋势,不提自己这一方的顶尖强者都处于或者虚弱,或者长久沉睡偶尔复苏的状态,只看名号的话,足以震慑住任何存在。
这种震慑在一定的时间内,会让对方有投鼠忌器之感。
彼此会形成一种奇异的稳定,不会爆发巨大冲突,但是为了确认彼此实力的小规模试探不但不会消失,反倒会越演越烈,一旦发现任何一方只是外强中干,就会出现巨大程度的扑杀……
赵离将这些判断一一地道出。
凤凰,云中君,还有东皇平静听着。
凤凰看着白了头发,在分析时候不断咳嗽的仙人神色平和,将已知局势判断道出,然后又举出自己掌握的证据,继而分析对方可能会选择的行为,以及己方应该做出的反应,嗓音不急不缓,将一切徐徐道出。
所讲的只是大概的宏观。
不知为何却让她有种旁观的感觉。
仿佛这石桌之上,她,云中君,东皇太一被逐渐拉远,逐渐远离,白发道人前,还坐着两人,一者是真正的苍天,一者是引导太古之劫绵延至此的幕后,没有纵横的棋盘,甚至于他们不曾见过面,但是却给她一种在手谈棋局的感觉,绝境之下,硬生生以小博大,撕扯出了局面。
原本幕后一脉和苍天一系比拼耐性和后手的局面。
现在有演化为三分而争的趋势。
己方虽然弱,却也已经不再是枯草飞蓬一样毫无根基。
然后赵离揉了揉眉心,看向三者,坦然道:“目前的局势,你们也知道,所以我不可能休息;而且,以我目前的伤势,想要修养好,至少要百年岁月,到那时候,一切都迟了。”
云中君和东皇沉默下去。
有些头痛,这是想要强迫让赵离休息,和现在这棘手的局势之间的冲突,让赵离休息是为他好,但是如果这样会破坏掉赵离挣扎出的局势,将其心血抛掉,却也很难算得上是真的为他好,赵离面容诚恳,嘴角微微翘起,然后恢复了诚恳。
凤凰褐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在三年内恢复。”
赵离:“…………”
凤凰右手抬起,拂过左鬓长发,嗓音清冷道:
“根基之伤,如同长堤裂痕,你此刻看去无事,若是不去管,只会一日重于一日,直至最后彻底崩溃,当初在天机地脉反噬之下,根基破损,而今强行对抗壶中界的时间,你的肉身没有当场崩碎,已经是功体强横的结果。”
赵离无可反驳。
凤凰又道:“你此刻根基重创,本应在名山大川修养,但是若被针对,恐怕来援不及,此地距离九黎玄部颇近,索性在九黎之外寻一处地方静养,一旦有事,东皇顷刻便可来援。”
云中君和东皇对于这一安排并没有其他异议。
赵离的意见被三人无视。
最后是寻找到了一处不算是多高的山,在山上灵气清净处,让诸多异兽出手,短短片刻,已经建造了屋舍,凤凰抱琴迈入其中,赵离还打算讨价还价一翻,凤凰抬手并指,虚点在他眉心,元气溢散,赵离面色骤然一变。
只在一瞬间,便觉得有诸多痛苦浮现。
仿佛身躯化作了一个泥塑,而后上面一道道裂痕纷纷现出身来。
恍惚之间,赵离几乎能够隐隐听得到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那种剧痛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之上的船只,随时有可能倾覆,凤凰袖袍拂过,赵离直接昏迷,陷入了深层次的沉睡当中,重重倒在了床铺上,是难得的深层次睡眠。
凤凰垂眸,看到那白发仙人就算是睡去眉头仍旧皱着。
她方才将赵离身上的暗伤一次性激发了出来。
是走涅槃之路。
但是就算是她也没有想到,他身上的暗伤居然如此之多。
换做是旁人,恐怕早已经死去多次。
不过这一次足可以借此机会,将伤势一并抹去,再去洛水寻水神之女,将其根基恢复过来,凤凰沉吟了下,转身离去。
推门而去,立在树旁,沉默许久,想到那一句,好友,有愧。
定定站了许久。
折返。
入内看着白发道人眉心皱起,凤凰面容仍旧清冷,伸出手指将其眉心抚平,以所执掌某种安抚心神的神鸟权柄,让他暂且放下了忧虑,抬起手的时候,白发仙人却无意识一把抬起,抓住她手掌,口中咕哝道:“……再让我睡会……儿……”
“别吵。”
门口,云中君和东皇恰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沉默。
然后整齐划一,后退。
“抱歉,走错门了。”
“本座记错了,此处不是大灰之处。”
“听说大灰擅长沏茶做饭,本君很有兴趣。”
“那是自然。”
………………
片刻后,云中君试探着看向走出来的凤凰,道:“凰道友,你和徐福他……”
然后祂看到凤凰的脸色失去了平素的冷淡,看到她抬起手,然后手掌上暴起大团大团的火焰,将那只被握住了的手掌直接洗刷了不知道多少次,如同在以烈焰洗濯,烈焰之后,便是狂风,寒冰,乃至于雷霆。
狂暴甚至于直接抵达神域的元气将云中君和东皇得面容照得一片明亮。
如此许久,直接将手掌上的元气都湮灭,更不必说其它。凤凰拂袖,冷眼看了一眼云中君,嗓音已经不止于清冷,如同嗓音有千古寒冰:
“道友所问何事?”
云中君声音顿了顿,面不改色微笑道:
“我只是来请辞。”
凤凰微微颔首,嗓音恢复清冷:“一切小心。”
云中君颔首,道:“自然。”凤凰迈步往前,消失不见,云中君看着恢复了平静的小屋,感受到了周围留下的阵法,嘴角微微翘起,然后似乎平淡地问了一句:“我记得,徐福的伤势,是凰道友负责的……”
东皇太一沉默了下,道:“不错。”
“原来如此。”
云中君嘴角的笑意逐渐扩散,最后朗笑了数声,道一句大善,然后冲着东皇太一微微拱手,东皇太一侧步,只受半礼,云中君微怔,旋即大笑,踏步虚空,直接消失不见。
直往云中仙境而去,只觉得心中畅快。
赵离沉睡。
云中君一掠而过,却在空中微微驻足。
本来懒撒半眯着的眸子缓缓睁开,苍青色的瞳孔,负手而立,嗓音变得低沉淡漠:
“出来罢,不必躲藏……”
ps:今日第一更…………
感谢残梦曦流年的万赏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的群仙会成员(2/2)感谢木醒醒mu的万赏
云中君冷淡的声音徐徐落下。
而后至少方圆百里的天地就发生了变化,一道道身影凝聚而出,他们有身材高大数百丈,仿佛巨山一样的高大男子,身上穿戴着古朴的铠甲;有着仿佛常人,而眉宇之间凌厉无比;有的仿佛野兽,密密麻麻站在虚空。
其实并不多,核心成员只不过三百。
有几道具备先天神气息。
而天地自然诞生,风雨雷霆之灵却众多。
有着几乎没有谁能够忽略的森寒锐气。
天空变得阴沉,放眼望去,尽数都是这样的存在,云变得漆黑如墨,有风雷掠过,发出了轰隆隆的暴响声,在这些面前,云中君仿佛渺小得微不足道,鬓角黑发微动,双眼淡漠。
帝君白衣化墨袍,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张黑青色青铜面具。
手掌白皙,面具青黑,对比刺目,然后漫不经心盖在了脸上。
狰狞粗狂,却难以言说威严感的面具之下,苍青色的眸子抬起。
为首的先天神猛然跪在天空中,左手搭在右手之上,高举过额头,沙哑道:
“玄白,参见帝君。”
穿着墨色长袍的云中君步步登天,擦过那先天神,只是嗯了一身,就让位列先天的玄白身躯激动地微微颤抖,天蚀君眼眸淡漠,步步登上天空,宽大的袖袍翻卷,伴随着他前行,这些有强有弱的生灵次第跪下,抬起手掌拱手行礼,视线低垂,只落于帝君脚下。
太古之前,天蚀君携风雨雷霆,肆虐天地众生。
玄白的额头几乎要磕在地上,丝毫没有做为先天神的傲慢? 唯独难以言喻的激动让他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着? 那仿佛丝毫没有变化的身影右手背负? 散漫道:“朕在沉睡的时候? 外界似乎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神魔?”
玄白垂首:“……是。”
“拉拢过你们?”
铮!
这一支队伍当中为首领者,有一百三十七尊瞬间拔刀。
自裁。
神血落如雨。
煞气四溢,其余诸人神色丝毫不变? 半跪于虚空。
而自裁之人? 在那刀即将将他们洞穿时候? 被云雾阻拦? 面具之下的苍青色瞳孔淡漠地让人骨髓发寒? 玄白在内的所有成员都保持着冰冷到让人感觉到恐惧的志气? 曾经在太古之前,以一己之力制衡诸神? 甚至于被称之为天蚀。
他们追随在祂的身后,背后的战旗冲向天空? 像是坠落的云一样翻滚。
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峰和诸神鏖战。
虽然战败,却并不后悔。
之后不得不四散而去。
但是在九洲云雾汇聚的那瞬间? 他们毫不犹豫? 再度地穿上了曾经腐朽的铠甲,握着磨砺的兵器? 重新从九洲各处汇聚到帝君的麾下,距离上一次他们驰骋在三千世界? 已经过去很久了,遥远到历史上失去了他们的名字。
岁月的磨砺让本来坚硬的铠甲生出了青色的锈迹,长久的和平让他们的兵器因太久不曾厮杀而必须每日磨砺,就算是神灵也有心灵老去的那一天,而这些太古之灵知道自己的内心在伴随着兵器一起变得柔软和苍老下去。
他们不愿再继续下去。
于是他们重新披挂,握起兵器。
雷霆是他们的战鼓,而那九洲的云雾会化作他们的旗帜,他们赶来,簇拥着最初的暴君,云中君苍青色的眸子平淡落下:“他说神魔或许可以被利用,但是神魔伤了他们,我不喜欢。”
玄白叉手称诺:
“愿为帝君斩首铸京观。”
语气森寒。
云中君淡淡嗯了一声,抬手抚着面甲边缘,眼眸淡漠而森冷,俯瞰大千。
袖袍微动,罩风雨雷霆。
先古!
天蚀!
……………………
赵离很久没有睡这样安稳的觉了。
这一觉直睡地尽兴,方才懒散转醒。
阳光从窗户的空隙里流淌进来,落在了他的脸上,耳边听到的是清脆鸟鸣,让他想到自己年少时的夏日午后,趴在桌子上,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然后流到桌子上,安静而柔软,整个教室昏昏欲睡,前面就是整个班级里最安静秀气的女生,窗外是知了的叫声,还有老师说了好多遍的那句,你们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没有丝毫的压力。
幻境破碎。
赵离懒散地睁开眼睛,然后抬头看着屋顶失神,他记起来了最后沉睡之前凤凰的袖口,所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深深地睡过去。
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醒了?”
赵离侧眸,看到凤凰在旁边,后者今日穿着墨色长裙,黑发落在腰侧,额头有淡紫色的水滴状额饰,细细的银链以柔软的弧线没入黑发当中,褐瞳平淡看着赵离。
白发道人伸了个懒腰,洒然笑道:
“难得睡了一觉,我睡了多久?”
“三年。”
赵离面色一呆,脑袋一下懵住,呆滞了数息,几乎叫出声来,道:
“真的?!!”
“假的。”
刚刚那个三年几乎让赵离瞬间跳起,一句丝毫不带烟火气的假的,将他打得脑壳儿发麻,呆滞了下,看着凤凰,苦笑道:“到底是多久……”凤凰右手随意拂过左鬓长发,淡淡道:“三日。”
“那就好……”
赵离长呼口气,准备起身,旋即突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半点力气,才勉强起身,竟又重新坐了回去,而满头白发散乱,随意抓了一下白发,无奈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让你最快时间内恢复,暂时,你难以用地出法力。”
凤凰嗓音清冷,然后转身迈步出去,旋即便有诸多灵鸟自窗飞入,轻轻衔着一件青灰色长袍,赵离微怔,当即意识到什么意思,无奈轻笑,便任由这灵鸟帮着换了衣服,凤凰倚门回看的时候,白发道人勉强坐起,数只青雀衔起缕缕白发,为他束发,反倒让那道人看似懒散。
赵离随手取出当日昊天所赠的画卷,将这卷轴展开。
随意看着画中人,那画中仙满脸恭敬,赵离嫌弃被看着不自在,又刷一下将这画卷收好,抬手轻轻按着眉心,这是昊天亲自所画,某种程度上,也是查明昊天是否为敌,在昊天是中立情况下,将其争取到自己这一方的方式。
毕竟,除去姬辛血脉的问题,也只有通过昊天才有可能克制苍天。
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非同寻常。
所以赵离在思考,要不要尝试将画中人也放入天庭群仙会中,这自然是有一部分的危险,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向昊天暴露一定的天庭势力,一旦昊天是敌对方,会让自己处于一定程度的被动,但是却也是对昊天坦诚相待的一个态度,而且,群仙会就算暴露也只是暴露了天庭的第一层。
后面还有几层在,所以一定程度的暴露也是可以承担的风险。
你以为我是太公?其实我是徐福啊!
你当我是徐福?
不好意思,其实我值日星曹啊。
旁边还有赵密捕含笑不语。
赵离心中默默调侃自己一句,正思考着,旁边轻轻一声响动,放着了一盏茶,一个玉盘,盘子里面放着些透着灵气的水果,赵离诧异,看向旁边的凤凰,沉默了下,道:
“……是点心?”
凤凰声音清冷:“是你今日的饮食。”
“饮食?”
赵离看着那茶盏里面的清水,张了张口:“这是……”
“纯阳朝露。”
赵离指了指那水果,道:“灵果,我知道……”
“嗯,其实早上吃的清淡些也无妨……”
凤凰淡淡道:“不,这是你今日的份额。”
赵离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下,道:“可以吃肉吗?”
“不可。”
“可以吃面吗?”
“不可。”
“那米饭呢?”
“不可,为了伤势尽快痊愈,不可以沾染凡俗饮食五谷。”
一直以来就是食肉动物的赵某人陷入沉默,然后抬头看着凤凰,道:“凰道友,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凤凰神色清冷,右手拂过左鬓长发,淡淡道:“不曾。”
赵离只得叹息一声,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果然觉得朝露和灵果当中的灵韵没入了身躯各处,修补先前诸多暗伤,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觉得那种疲惫无力的感觉也稍微散去了些,感慨道:
“果然神妙。”
“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饮食……”
凤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年。”
赵离面色一僵,一点一点转过头看着旁边女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假的?”
凤凰摇了摇头,道:“真的。”
赵离:“…………”
“凰道友,我真的不曾得罪过你吗?”
“不曾。”
“真的?”
“是。”
“那我可以吃肉吗?”
“不可。”
赵离嘴角抽了抽,看着那灵果,脑袋里闪过一句话,手里捧着窝窝头,饭里没有一点油,他看着那边清冷的女子,尝试进行最后的争斗,道:“云中君,和东皇他们呢?”
加个餐没有问题吧?!
鱼肉干也成啊……
凤凰褐瞳平淡看着他,“你的伤势,三年内由我负责。”
赵离脸上的微笑一点一点凝固下去。
…………………………
元朔城。
姬辛慢慢地睁开眼睛。
可即便苏醒,他仍旧恍惚了许久,有种飘在空中的感觉。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沉的梦。
梦里好像有无数看不到的丝线在他的身上纠缠着,落在他的四肢上,身躯上,要把他往天上拉扯过去,可是就当他要被拉上去的时候,突然有许多丝线齐齐地崩裂,然后落入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好像梦到了老师。
那部分的丝线就被老师手中抓住,所以他没能被拉上天去。
晃晃悠悠着,就慢慢地坠落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了身躯有些虚弱,他躺在床上,想着最后浑身仿佛燃烧起来的时候,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父亲,呆了许久,感觉到那种飘在空中的空荡感觉消散了许多,左右看了看,这里似乎是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便连桐姨都不在。
倒是窗户边有着许多折好的纸鹤,姬辛拆开来,看到熟悉的字迹,这是敖雪儿捏的纸鹤,上面写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大概便是他的父亲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敖雪儿尝试了好多次都没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他。
大抵也多是些闲散的小事情……
河边的花已经开了。
今日买了两份炒栗子,给他留了一份,只是凉了些。
风很大,很想要一口气飞到云上去。
自己做了一份风筝,画得很漂亮,只是少了一副题字。
这些文字让姬辛原本在梦中那种失重感一点一点地消散了,他感觉到自己又一次有重新站在大地上的感觉,将每一只纸鹤小心还原,放在了旁边,姬辛本来打算起身,突然感觉到了群仙会即将召开得征兆。
想了想,旋即重新盘坐,意识上升。
……………………
这一日群仙会。
土地看到多出了一位新的成员——
昊天之属。
画中仙。
ps:今日第二更……
感谢木醒醒mu的万赏,谢谢~
咸鱼在太古往前……是暴君啊……祂怎么可能没有属下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画中仙:老哥,你们不对劲(1/2)感谢番茄加柠檬的万赏
白色空间所化天宫妙境之中。
亭台楼阁,玉宇琼花,一个个身影踏着祥云而来,然后很习惯地落座于往日的位置,因为太公和星曹还没有来,便自随意交谈。敖广在上一次吃了闷亏之后,便时常通过水族生灵和龙族去了解外界发生的事情,近日里来风平浪静。
实在是难得安稳。
尤其是那猴子,似乎也安静下来,没有做出什么叫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敖广思绪飞涌,随意地和气息越发凌厉的若木闲谈,不片刻,见到太公出现,群仙也就一一地起身行礼,在他眼中,太公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神色看上去,莫名平和许多。
难道有了什么好事?
敖广心中若有所思。
赵离颔首致意,群仙落座,而在这个时候,众人的视线在落在那多出的成员身上,看到那是个身穿青衣的文士,气度颇为雅致,神色从容,一眼看去便觉得是儒雅的饱学之士,只是不知道为何,那文士视线掠过太公时候,总会身躯僵硬,变得颇为拘谨。
倒像是被打过一样……
呵,一点都无法做到坦然。
敖广心中腹诽。
而青鸾好奇地看着那文士,觉得这位新成员大部分时间还是很从容的,只是偶尔会突然很像敖广,尤其是神态和动作上。
而那文士也在同时,悄悄打量着在座的成员。
他是苍天亲笔所绘,自然有些殊异之处,当下只觉得这里算是个有些古怪的场所,虽然那位能够和尊主坐而论道的‘玉虚姜尚’还在,但是其他的成员也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有人族,有鸟儿,狼首人身,甚至于还有……
猴子?
画中仙怔了下,环顾周围,然后不由得有着一种自傲的感觉。
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一种想法? 认为自己的出身在这里应当是数一数二的了。
区区灰狼? 猴子? 哪里能和自己比?
呵……看来是玉虚姜尚在引导自己代表尊主参与外界的事务……
赵离将画中仙的表情收入眼底? 神色平淡,只是随意对众人道:“这位是新近回归天庭群仙会的成员,你们可以称呼他为画中仙……”然后又以轻描淡写的态度看向画中仙,并不在意道:
“你且旁听便是,有闲暇将此地事情回禀给道友。”
画中仙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应是。
画中仙……
道友?
老土地微微抚须? 略有诧异? 旋即若有所思? 太公所说的这位道友,恐怕是如同北阴帝君,如同云中君,泰山府君这样? 在天庭地位极高的存在? 故而,并不亲自前来,只是派遣出属下参与群仙会。
而且闲暇回禀? 这样说? 这位存在现在莫不是不在此界?
老者心中好奇,更有些欣喜的感觉,天庭有强者回归,他只是觉得畅快。
却不知道是哪一位?
是雷部正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还是说真武荡魔天尊?旋即又注意到,太公所说的称呼是道友,这样说来,这位难道说是太公的熟人?
老土地苦思冥想,而钟正,云千风,以及敖广也心中各有所思。
钟正看着画中仙的视线,判断出其性格和行为目的,畏惧太公,恐怕是曾经被太公教训,或者太公和其尊主相关;神色平和却倨傲,出身跟脚应该不低,有类北阴帝君,但是却远不如后者傲慢强横,那隐隐的自傲也虚浮,不可能是如帝君那样,和府君有直属关系的联系。
是和某位存在相关,大概率作为后者近侍的那种……
云千风则是好奇地看着画中仙,思考着是否是又一个能够和尊主相提并论的天庭尊神出现,敖广则是估摸着这家伙性子到底好不好惹,不过无论好不好惹,自己得要宽厚些,若又是一只孙猴子咋办?
他老龙王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想到这里敖广就记起齐天大圣那边还养了一只六耳的小猴子,眼角抽了抽,只能庆幸那小猴子还没长开,要不然两只猴子,他老龙的胃疼怕是这辈子好不了了。
敖雪儿没能寻找到姬辛的身影,有些失望,忍不住抿了抿唇,道:“太公,姬辛他还没能醒过来吗?”赵离来的时候,已经查看过姬辛的情况,知道他已经苏醒,只是一时未能够彻底清醒过来,当即温和笑道:“这便来了。”
敖雪儿稍微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旋即觉得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自己询问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过于地随意了,有些影响到群仙会整体的位格,悄悄吐了吐舌头,回忆刚刚介绍的那句话,一下抓住了重点,道:
“这位画中仙前辈,也是如云叔星君一样,代表某位尊神出面吗?”
赵离微微诧异,旋即心中给敖雪儿点了个赞,他本来以为会是土地说出这个问题来,看来这小丫头很有几分机智啊,就是这行为总是有点像上课摸鱼被抓之后,一脸认真提出个关健问题,表示自己是有在认真倾听的学生,微微颔首,轻描淡写道:
“不错。”
“那位道友执掌苍天。”
“你们可以称呼祂为,昊天上帝,亦即天帝。”
画中仙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赵离会直接将尊主的名号说出来,不过自己尊主的名号是谁,说出来这些人应该也不会明白,出于对尊主的狂热尊重,他打算略略介绍一番尊主的伟大,但是突然发现气氛不对。
他判断了一下,将自己的感觉推翻。
不是不对……
是相当不对!
那老迈的老者起身,满脸的惊喜之色。
而那持剑的男子和龙族修士先是沉默,然后整齐划一,齐齐看向了某只猴子,钟正迟疑了下,也转头看向了闭目的齐天,想了想,然后又看向了同样懵逼的贪某狼,整个天宫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死寂当中。
准备宣扬尊主威能的画中仙:“…………”
他感觉到气氛变得逐渐诡异且沉默。
心中那个感觉越来越重。
不对劲。
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你们不应该是关心天帝的位格吗?不应该看我吗?我可是天帝的近侍啊,你们看那一只猴子和狼干什么?难道说他们也是天帝的属下吗?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来着?!
而在这种沉默越发沉重的时候,迟迟而来的姬辛终于出现。
画中仙下意识看向了那看上去最是正常的少年,看到那少年微怔之下,面容温和带着歉意给自己见礼,说来得迟了些;看到他双瞳墨色,深邃浩瀚,仿佛苍穹,带着一股淡淡的熟悉气息。
画中仙的面色骤然大变。
???!
哗啦哗啦!
他几乎是直接撞翻了桌案坐倒在地,撞翻了座椅,猛地一下撤了一大步。
然后蹬蹬蹬后退。
他的后背死死贴着墙壁,处于远离姬辛的位置,身子是真的贴成一幅画。
头皮发麻。
尊主的气息?!
不,苍天的气息!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
云中仙境。
身穿墨袍的帝君神色淡漠,三分之一的风雨雷霆四部远去岚洲,剩下三分之一则潜藏猎杀神魔,最后的部分精锐在原本就颇为缥缈难测的云中仙境之外布下了一层层的防御。
即便是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和岁月,他们仍旧能够体现出精锐之感。
而天蚀君一如既往地淡漠而强势,指挥若定。
即便是近百万年的岁月,也不曾在这位帝君的身上留下分毫的痕迹,四部兵马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最后那古早的暴君拂袖,风雨雷霆四部便都恭敬地行礼,然后隐没消散,而他独自一人徐徐迈步,往前行去。
其实赵离和东皇太一,都提出了让他待在九黎大森林,和东皇太一联手,但是他拒绝了,他告诉赵离和东皇,他的子民在此处,他自然也当在此处,身穿墨袍的云中君走过繁盛的云中一族驻地,行过起伏的云兽,熙攘的族群,神色平和。
这是他的眷族。
他们尊他为主。
他们尊敬而供奉于他。
他自然也当庇护于他们。
这正是最源初的契约。
最后天蚀君走回了云台,站在自己空旷的大殿上,看着冰冷威严的宫殿,记忆仿佛回到了过去,神色顿了顿,然后迈步,步步行于宽阔的宫殿之内,动作从容。
声音回荡。
最后他看着那宽阔的王座云台,伸出手,轻轻揭开了青黑色的面具,长呼口气,肩膀似乎垮塌了下,没有那么凛然,下一刻,云中君左脚踏前脚,还没有落地的时候,身子一转,以右脚脚跟为圆心,直接用一种极度圆融而娴熟的方式将自己扔到了那宽阔的云台上。
啪~
云中君顺势伸了个懒腰。
随手一抓,一杯混合着果汁和美酒,冰块的饮品出现在他手中。
一仰脖,直接一口干了大半杯。
直至此时,黑发天神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仿佛都瘫软下去,像是摊在云台王座上的团子,满脸的懒散,四时之云汇聚成丝,丝线汇聚成被,飘飘荡荡落在了他的身上,云中君苍青色的眸子慵懒眯着,想到了赵离所说的某个词,懒洋洋地叹道。
“安逸啊……”
“住在森林里,我疯了我住在哪里……”
翻了个身,选择了舒服点的姿势,然后随手一抓,虚空中出现了一本本藏起来的书卷,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旁边,把空旷的大殿重新塞满成了原来的模样,云中君直接把面具扔到旁边,随手掏出一本书来,上面写着《搜情别传》四个大字。
云中君开始再一次重温。
与此同时,云中仙境很多人突然发现自己少了东西。
“唉?我的书哪里去了?!”
“我刚刚买好的吃食怎么没了?!”
“老六,我的酒怎么还没有上?!”
云中仙境一片骚乱,而罪魁祸首懒散躺在云台上,一只手支撑着脸颊一侧,一只手随意翻着手中的书卷,听着耳畔隐隐传来的声音,翻个白眼,顺便翻过了下一页。
本尊可是你们的尊主…………
供奉,供奉懂不懂?
这可是最古老源初的契约。
ps:今日第一更………字数稍少,三千四百字,感谢番茄加柠檬得万赏~
卡文中……想要把开始固定化的天庭会写出点新意来,所以更新有点迟了……啊,…躺尸……
第一百一十三章 背后没有靠山的猴子 (2/2)感谢木醒醒mu的六万赏
一道道古怪的视线落在了几乎是死死贴在墙壁上的画中仙,对于后者突然的反应有些奇怪,尤其是姬辛,微微怔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站在原地,朝着画中仙认真地行了一礼,道:
“这位先生……”
方才只是寻常招呼般的礼数,便让画中仙跳脚。
这一次认真一礼,画中仙直接变从墙壁里被弹了出来,几乎就要化作个滚地葫芦,满脸狼狈,脸上神色纠结在一起,几乎是要哭出来一般,抬手还礼,直抱头叫道:“且停,且停……”
“小殿下,停手,还请停手。”
“要不然在下要被你拜死了……”
只是这一礼,画中仙的脸色就衰败了些许,赵离微微诧异,然后看着停下来动作,满脸茫然的姬辛,想明白了这一节的原因,画中仙是苍天所绘,而姬辛的母亲很有可能和苍天有诸多联系,到了姬辛这一代,血脉因修行而越发纯粹。
血脉之说一向盛行其道,但是若说真的有裨益于修行,倒也未必。
民间巷道里出的俊才逸人不少,大门大户的草包更多。
足可以见得寻常血脉至多享得一时人间富贵,可是和先天神相关的血脉便有那么一些不同,哪怕只是一丝,只要觉醒,也已经侵染了天地气数,偏生姬轩又决定走到人皇之路,搞得姬辛身上原本那一缕人道气运便一涨再涨,掺杂苍天悠悠,已是贵不可言。
画中仙这种没有躯体窍穴,完全借助苍天以气点化的精怪成仙,最是吃这气数的克制。
姬辛在这白色空间对他行礼,只是会让他坐立难安,化作个滚地葫芦,若是在外界认认真真朝着画中仙行上一礼,人道气运,天地气数交叠之下,被苍天点化的画中仙就是不当场遭劫雷劈个痛快,也会给拜散了一身气数。
精怪无实体,食气而生。
问天底下几个精怪受得住人皇血脉和苍天子嗣两道血脉气数一拜?
但是这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赵离敛眸,将姬辛止住,然后将他唤来自己身边? 而画中仙狼狈不堪? 勉强收拾了外面? 看向姬辛的眼神早已经是惊惧难言? 脑袋里一团浆糊,乱糟糟的,竟也不知自己是个谁。
此刻人还多,不便于问得太多,赵离伸出手按在姬辛的肩膀上。
白色空间的力量以手掌为接触点流转少年周身。
赵离眼眸微敛。
姬辛身躯当中,另一种血脉力量在吞噬姬辛作为人的那一部分? 而之所以还未曾被彻底转化? 恰是因为所修的**玄功? 先前姬辛的天资被封印血脉的阵术极大压制,可即便如此,姬辛居然仍旧硬生生地将**玄功的皮毛抖搂了一身。
如同出剑,若是手持快剑? 重量长度贴合身躯? 自然是轻松畅快。
剑尖儿上悬一块铁石,出剑就艰难几分。
而姬辛先前的状态几乎是相当于剑刃悬挂一座山一样,这样的绝境? 却硬生生被他磨出了**玄功的皮毛? 赵离感受到少年身躯当中**玄功的气息,心下感触,看了一眼齐天,感慨道我心中坦荡,大步而行,不为外物所扰,是道。
可步步艰难,上下求索而不弃的,也是道啊……
慢慢走,不要停。
迟一些也不妨事。
总会到的。
眼前这少年几乎将上下求索四个字阐释地淋漓尽致,而现在封印破除,就像是悬挂在剑刃上的重物被除去,自然剑出如狂风,现在**玄功气息充盈,避灾躲劫。
那种来自于苍天的血脉要吞噬姬辛的生机,自然被**玄功判定为灾劫,进行遏制,现在姬辛的体内,**玄功,苍天血脉,人道皇者之气,三者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导致他现在一身实力至多发挥出两三成。
却能暂时免去后顾之忧。
……………………
在赵离检查姬辛状态的时候,那边画中仙总算是整理了仪表,恢复了原本文士的气度,在彼此的低声交谈中,也是知道了这边一堆人,居然和自己一般无二,大多那都是有尊神在背后的,也难怪他们刚刚对于自己的身份并不在意。
他一一地听过了其背后尊神。
云中君,凤凰,泰山府君,群星之主东皇太一。
画中仙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这几位尊神,除去了死生之主,似乎当日都曾经前往壶中界,难不成这有什么隐秘吗?那边看去脾气最好,年纪也最大的老土地抚须沉思着,太公也是在凝眉看着那疑似苍天之主后裔的少年,画中仙一时也寻不着谁去问。
他刚刚来到这里心里那么点傲气已经散了许多。
又有龙王邀画中仙坐过来,画中仙犹豫了下,觉得那边慈眉善目的光头大汉,闭目而坐,神色平静的猴子要比自己旁边这身穿披挂,手扶腰刀的贪狼好靠近些,想了想,还是起身坐了过去,隔得远了些,再看贪狼那身上战袍,上面群星便和当日东皇太一一般无二。
心中感慨自己刚刚居然没有认得出来。
能够得蒙如此恩赐,显然贪狼星君在星主东皇面前极受到看重。
老龙王笑呵呵地递出了水族送来的茶,画中仙端起茶来,一边等着太公,一边和老龙王,以及僧人闲聊,听得了那边老龙说海外风景,又听得僧人说极西之地,无尽祥和,有诸美食美景可看,更无半点暴戾争斗,人人皆乐其所业,乃是极乐之处。
画中仙久在壶中界,哪里听过这种地方,当即听得有些入神,下意识叹道:“真真是祥和之处啊……”
“若能得见一次,也就无憾了。”
僧人笑得温和宁静:“若是道友愿意,随时可以去我西方极乐世界。”脸上神色更是诚恳温和,像极了他将那些弟子们派出去的时候所说的话。
这是阿修罗之后,第一批佛门弟子出世的时候了,当日正有年轻沙弥弟子离去之前,手中握着经文询问僧人,双手合十,疑惑不解道:“师父,为何我佛门的经文之中,要写有这么多享乐之处,还说无苦难祥和无比……”
说着眼神古怪看着周围苦恶的环境。
僧人答道:“我等法不虚假,会单纯因不劳而获而过来的,合该修行正法。再说,我等这里,不亦祥和?不亦没有争斗么?”
当时三百阿罗汉齐齐双手合十,礼赞灵山如来,身上的肌肉贲起,像是一座座小山,那些本来是打算偷法而来的岚洲宗门弟子看着那一座座小山般的肌肉,僵硬地低下头,双手合十,齐声礼赞灵山如来。
一片祥和宁静,毫无半点争斗。
于是沙弥顿悟。
此刻白色空间,僧人笑容和煦,一手拉着画中仙的长袍,介绍西方极乐之美景,旁边老龙王嘴角微抽了下,美景?极西星海,有个毛的美景,这秃子摆明了就是先把人忽悠过去。
然后走不走,就不由得你了。
要走也成,先学会佛法再走,可学会了之后,那看天下处处皆美景,也不算是骗人了。
僧人总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他也没有告诉你,僧人眼中看天地,佛陀眼中看天地,庸人眼中看天地,一般天地百样景色,他说他见天地大美,和你见一片荒芜也不冲突,你若是因为物欲而去,便是再后悔也出不来了。
若问缘由……
敖广回忆当年自己跟个泥鳅一样被僧人按在地上爆锤,嘴角抽了抽。
可是这话他可不会说出来,而那边画中仙已经极为意动。
心里面暗中记下来了极西之地,打算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抬手喝了口茶,看向旁边神色平静,盘腿而坐的猴子,迟疑了下,还是小声问道:“这位道友,也和某位尊主有关吗?”
齐天睁开眼睛,神色平淡,道:
“不曾。”
画中仙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自己好歹不是最弱的一个了,虽然不以此自重看不起谁,可若落在了后面,总也是让他不舒服。
正微笑着准备点头,那边贪狼咕哝道:
“但是杀过。”
ps:今日第二更…………时间到了,先发~感谢木醒醒mu的六万赏
这一次的群仙会不算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庭的布局(1/2)
先天尊神,杀过?!
那可是先天执掌天地之力,高高在上的那一批存在啊。
你……杀过?!
画中仙刚刚抬手喝茶,还没咽下去,就差一点一口茶喷那猴子一脸,最后在求生欲控制下强行转了下头,于是那一口深海仙茗就结结实实地喷了老龙王满脸,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连连道歉。
若是先前的老龙王,恐怕早就炸了逆鳞,上前动手。
可现在经历过毒打之后的敖广已经看清了,与其纠结成怨,不如轻轻放下,姿态尤其要做好,好叫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打是不可能打的,这帮家伙一个后台比一个硬,龙神陨落了,现在只得和气生财。
再说,只要天地三界诸神都欠了人情,那不就同样可以倚之横行?
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老龙王当即也就只是微微笑了下,道一句无妨,明明能够轻易御水,却偏偏抬起袖口擦拭脸上的茶水,更是让画中仙觉得心中惭愧不已。
赵离在检查姬辛情况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将那僧人和老龙王的行为收入眼底,嘴角微抽…………话说这两个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老油条的,好嘛,忽悠人的手法一个比一个熟练,真叫人自愧不如。
赵某人心中唏嘘。
而那边画中仙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有点坐立难安,齐天看了他一眼,毕竟是同属天庭,以他的性格,难得多费口舌去解释道:
“并非本体。”
“我所战的,不过是分化之躯。”
画中仙这才长呼口气,觉得稍微安心了些,神灵分化之躯和神灵那就不一样了,有些不擅长这一路数的,分化出来实力也未必可怕到哪里去,抬手用袖口擦了擦冷汗,下意识顺口问道:“原,原来如此。”
“却不知道尊下打的是哪位?”
齐天答道:
“火神。”
“哦哦,原来是火……嗯?!!火神?!”
画中仙顺着感慨了半句,突然察觉不对,呢喃两遍火神,头皮发麻,叫出一声,下意识就要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却又害怕这一举动惹怒了眼前这看起来平静的猴子,嘴皮子直哆嗦,僵硬转过头? 蹭到老龙王面前。
画中仙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是火神?!控火的那位……”
老龙王和僧人整齐划一点头。
“很能打?实力很恐怖?”
老龙王,僧人,若木,贪狼? 云千风想了想当日弥漫整个九洲天地乃至于十方世界的战场,和那几乎要将天地焚烧的剧烈元气波动? 面容自然而然浮现敬畏之色,感慨着叹息了一声? 然后整齐划一点了点头。
“打,打死了?!”
除去了姬辛和赵离? 其余所有成员看着嘴皮子哆嗦? 几乎要快哭出来的画中仙。
沉默了下? 然后齐齐点了点头。
“对? 打死了。”
贪狼却咕哝道:“明明是戳死的,就跟戳一只死鸡一样戳死,挂在如意金箍棒上? 然后举起来,我都看见了。”
娘嘞!!!
画中仙身子重重抖了一下,觉得旁边那只猴子一瞬间变得极尽可怖,这无关于性格和地位,只是生灵本能,若是旁边有个伸出小拇指就能把你碾死个五六七八遍的怪物在,谁都一样,当下只恨不得离旁边的那猴子远一些,再远一些,却又实在没有这个胆子。
老龙王看着这身子僵地跟木头一样,欲哭无泪的画中仙。
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心中悠然叹息。
呵……年轻神仙,就是没有定力啊。
然后安慰画中仙道:“道友勿要如此,大圣爷和那火神不同,并非是那般的性情。”齐天眼眸睁开,看向初次加入天庭的画中仙,沉吟了下,整理语言,缓声道:“你我分属同僚,不必如此。”
画中仙僵硬地还礼,道:“不知,尊神姓名……”
齐天还不曾回答,那边东海龙王敖广轻咳一声,微微抬了下下巴,声音清朗,道:“道友却要记着了,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你入我天庭,便和我等道一句大圣爷就是了,可也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画中仙怔住,下意识喃喃自语:
“齐天大圣……齐天?”
他瞳孔微微收缩,视线不可遏制望向那只穿了一身寻常衣物的猴王,渐渐领会到了这个名号的可怖之处,鬓角渗出冷汗来,齐天,与天平齐,却不知齐得是哪一个天?敖广注意到他视线,不知其心中所想,只是自然笑着解释道:
“大圣的名号,当年却是去了天宫大闹一番这才得来的……”
敖广得意之下,说出这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画中仙的尊主是谁,声音顿了顿,齐天睁开眼睛,金色瞳孔平静看了一眼敖广,让后者尴尬低下头去喝茶,然后看向了画中仙。
齐天自己接了那个名号,有些事也只能背着。
嗓音沉稳,道:“你勿要多想。”
“和我相关的那天帝,并非是昊天……”
并非是昊天,但是同样被称呼为天帝……
画中仙丝毫没能如同齐天的本意那样松了口气,总觉得身子有点发麻,他沉默许久,然后抬了抬头,没有敢和齐天对视,微震袖袍,嗓音徐缓道:“……敢问大圣,这件事情发生在什么年代之间?”
齐天沉默了下,只能答道:
“是极遥远的岁月,并非当代。”
赵离已经将故事给他讲述过,所以他知道这个世界本没有这些经历,当下也只能够含糊过去,画中仙点了点头,心中的敬畏和恐惧一时间已经因为剧烈的冲击而产生了晃动——
在极遥远岁月之前,是太古吗?
虽然是天帝,却不是昊天尊主,那么只能是那位苍天。
尊主留下的信息里说,火神是敌。
齐天大圣斩杀火神分神。
原来如此……
看到了真相的画中仙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即便是心中恐惧,仍旧本能地抬头,本能看向了神色平淡的齐天,心中想到一句话,远视苍苍即称苍天。
齐天大圣,与天齐平。
………………
赵离将右手从姬辛的肩膀上抬起,抬眸看向了其余诸仙。
方才齐天和画中仙的交谈也被他收入眼底,皆此来稳住画中仙,继而稳住昊天,也算是顺势而为的事情,正欲开口提及归泉之事,那边老土地迟疑起身,苍老的眉毛有些皱起,行了一礼,道:“太公,小老儿有一事,还请太公解惑。”
赵离微微挑眉,道:“请说。”
老土地抬起头来,满脸困惑不解,道:
“昊天帝君和东皇帝君……祂们二位,是……”
敖广抚须的动作微微一顿,也下意识看过来,他心中也是好奇,先前一直以为天帝便是东皇太一,但是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位昊天上帝,难道说,天帝也有不同吗?亦或者是前代和后任的区别?
嘶……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凡人国度的帝王之位尚且还能够爆发出腥风血雨,不必说这天帝之位。
打得天崩地裂也正常。
对于这事情知道的稍微多一些的僧人则是有些古怪看着贪狼。
贪狼星君可是天庭将领。
但是贪狼又一直是在东皇太一身边。
这……实在是……
云千风和青鸾鸟对于天帝之说并不是很清楚,而戚安歌则不甚在意,只是因为其余诸人都看了过去,他们便也自然而然从众看来,一时间白色空间变得有些安静,气氛渐渐沉凝。
果然来了,这么大个问题,也不可能忽略不见。
赵离心中叹息,在将画中仙带上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眼前的局面,也准备了几个备选的方案,最简单的就是直接言明此乃是天庭隐秘,暂且不便说出,先行应付过去;亦或者说一句捉摸不透的话,然后任由他们去猜。
猜对了无妨,猜错了也是你们自己多想,与我太公无关。
思绪翻飞,赵离微笑了下,准备开口,那边正略有些许恍惚的画中仙抬起头来,下意识答道:“东皇帝君……若是指的群星之主尊神,前一段时间,才刚刚与昊天尊主会面一番啊,当时太公也在场。”
气氛微一变化。
老土地瞪大了眼睛,思绪微呆,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他所知道的那些知识和正常的联系,太古帝君彼此联手?而玉帝却始终不曾出现,他脑海中一件件事情出现,这么长的岁月里,诸多声名远播的天尊神灵销声匿迹,天下纷乱日久,而天庭之名甚至于失传于人间……
他眼底微亮,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说这正是太古帝君出面,拨乱反正的时候?
而且太公参与了这一场会面?!
老土地想到了先前被自己所忽略的一件事情——开启封神,太公持封神榜下界搜集三百六十五周天正神之事,正是昊天上帝时代发生的,而现今,昊天上帝重现人间,东皇出世,而太公与这两位帝君会面……
这,这难道说……!
赵离将群仙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后靠了下,悠然补充道:
“当日去那一界的,除去我之后,还有凰道友和云中君。”
敖广微怔,旋即发现这似乎囊括了在场所有成员背后的先天神,当然要除去地府一脉的泰山府君,难道说,这是类似于此地群仙会的,更高层次的天庭强者们所参与的那种?
但是仅仅只是如此吗?真的没有隐含的意思?
老龙王皱起眉,不知为何,心中难以说服自己。
而僧人则遗憾叹息,只是觉得要是佛祖也在,可能也会出面这一场盛会,略作遐想,云中天宫,琼香缭绕,瑞霭缤纷。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而上有昊天敛眸拂袖,东皇执掌群星;元凰在侧,太公低语,云中天君举杯,佛祖拈花微笑。
桌上有诸珍馐百味,异果佳肴。
又有天将随侍,天女散花,仙人谈笑陪同,异鸟腾空起舞。
那不就是瑶池盛会?
这是只要想一想,就会让他禁不住心向往之的画面啊。
当下感慨一句,也只双手合十,道一句阿弥陀佛,又将视线从贪狼身上收了回来,想来星君却不是朝出东家门,夕入西家楼,做那同侍二主的勾当,而是负责联络两位古代大帝的来使,一己之力背负重任,自己居然看不出来。
不愧是北斗天枢阳明星君!
再看那贪狼神色仍旧冷酷平淡,目不斜视,便是暴露也不曾变色。
当即禁不住感慨低语,道:“不愧是星君。”
果然!老土地好一阵激动,认为这是太公这是认可了自己的推测,并且还披露讲述了更多的事情,此事正是这群仙会上诸仙背后大能联手参与之事,上有两尊帝君执掌,而云中君,西王母联手。仔细想来,这参与的事情便是先前所说,要去归泉界定下诸神名分的大事。
而那一处,不正是地府泰山府君所在?!
一切圆满!
原来如此……
而仔细想一想的话,竟是从贪狼星君出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自己却从来没有发觉,老土地又是激动又是欣喜,脑海中又旋即出现了一个个想法,不知为何玉帝始终不曾出面,而本应遁世消失的东皇太一出面也便罢了,同样古老的天帝昊天也出现了。
自古而来的天地至尊大抵有三位,太一神,昊天神,最后方才是玉皇。
三位至高天帝当中居然有两位出现,究竟是面对着何等的局面?而定归泉界又是为了什么?这是要重新定下规则?敌人究竟是谁?而一直以来主导这件事情的太公……
真的是太公吗?
老人抬头看着那边人影。
若是先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他还能告诉自己这是太公所执掌,最多是因为局势之变,不得不一己之力承担这许多,可现在事情已经直接涉及到了两位天帝,涉及到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万年的布局,设计到西王母,云中君,这已绝不可能是太公所应该涉足的事情……
可太公不是太公,那能够是谁?
有资格和两尊天帝并列而布局……
老土地的优点是心思缜密认真,可此刻却是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那熟悉的身影仿佛罩上了一层层薄雾,而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些事情也不那么简单,本来以为已经熟悉了的局面,才一步踏出,更是重重迷雾,遮住眼来,看不真切。
这便是真正大劫时,我天庭得布局吗?
两大帝尊啊……
老土地想不清楚,却自心中满足地叹息一声,再无怀疑。
赵离将众人的神色变化收了回来,知道事情算是压了下来,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屈指敲了敲扶手,嗓音温和道:
“说来,上一次让诸位寻适合分封于归泉界的后辈,可有了名录?”
他目前被凤凰看着,根本溜不出去,只得先将手中事做好。
画中仙微怔不解。
却见其余诸成员皆起身,齐齐拱手,莫名多出一股肃然之气,应道:
“已成。”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
我们这里的至高神的话,昊天祭祀开始于大周;而太一神,东皇太一,春秋战国年代所完善,算起来也是大周年间;反倒玉皇是唐宋年代才创造的天帝,算是最年轻的一位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封(2/2)感谢木醒醒mu的五万赏
分封于归泉界,后辈,名录?
这都是些什么?
画中仙茫然时,却见到敖广,土地,云千风,戚安歌等行礼之后,有都取出一叠纸笺般物件,捧在手上,上面隐隐有金色名姓,然后一一地道:“回禀太公,东海水域诸族精锐合一万之数,龙族血裔者七十一名,其名姓刺帖皆在于此。”
“…自诸洲祖脉山神土地河神皆有,共计一百,俱可以入归泉界当中。”
“银枪决云斗部已立下,皆习了兵家手段……”
“我云中一脉也已经准备了云兽三百,其余诸族人共计一千……”
言语沉静平和,却让画中仙不由悚然,唯独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些都是龙族,地祇,云中族,以及银枪决云当中选拔而出的精锐,为此甚至于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比斗,务必使得能够满足归泉界之事的要求,赵离拂袖,桌案上出现一张卷轴,只在空中就已经展开。
然后那诸多金色名帖之上就有一个个文字浮现出来。
如同满天繁星,纷纷落在了那卷轴之上。
原本的金色纸笺散去。
名字是最初的咒语,也是最初的因果,封其名,担其果,无数的名字化作了因果气数,落在了那卷轴之上,令这卷轴越发厚重,待得所有文字没入其中,赵离拂袖将这卷轴收起,随意笼在袖袍之下。
众人这才微松了口气。
这一次群仙会真正关键和要紧的事情便就此结束。
接下来便是寻常的闲散交谈。
土地觉得看到了天庭真正的后手和伏笔,所以对于封归泉界之事更是感慨,画中仙却是摸不着头脑,只是感觉方才群仙齐齐起身的一瞬莫名就有种庄重肃穆之感,让他背后汗毛都炸开来? 此刻更是糊涂,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发问。
最后又随意谈论了下,便即散去,赵离决定等到姬辛身体稍微养好了些? 再和他说关于他血脉的事情? 看了一眼贪狼,感慨一声? 傻狗有傻福? 今日这样大的风波暗流? 贪狼怕是一丁点儿都没能察觉。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端坐地堂堂正正,不开口? 反倒最是能震地住旁人。
嗯,像东皇……
…………
等到群仙都离去之后,赵离随意握着手中被厚重气数所侵染的卷轴。
这算是除去东皇半身外? 他现在手头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以这为核心,就能够将挑选出的修士经由白色空间送入归泉? 领取敕令? 执掌归泉一脉权柄? 便能化作一方神灵? 只是这一步恐怕还是要自己亲自去,他总不能直接把这卷轴一下扔到归泉界里面去。
北阴怕不是气地会杀上门来。
赵离无奈,饮一杯茶,起身迈步,走入了归泉界中。
只是短短一步,便是天地变化。
眼前的画面一下就从白色空间亭台楼阁,云烟缭绕,化作了归泉的风景,原本遮掩元神的变化不再持续,重新化作了满头白发,他原本是用发簪束好头发,可那些鸟儿给他的系法很奇怪,不是发簪,而是分出数缕白发交错编织,以玉环束好,垂落下来,比之于先前更是慵懒。
赵离严重怀疑凤凰让这些鸟儿系头发时掺杂了私货。
他来归泉时只是随意确认了坐标位置,倒是没有专门出现在某一处大城,或者说修行者所在的门派,眼前一派银装素裹,却是极北寒地之处,随意呼吸都能够呵出大片白雾。
赵离并不在意,元神之躯也无惧寒冷,白发青袍,云纹广袖,随意往前。
他准备至少在分封之前看一看这所谓的归泉界。
既然只是兴之所至,就任意东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顶。
走到山顶上往下看去,只见到雪原雾凇云海,天地间一片茫茫琉璃景致,赵离忍不住感慨道一句善,有心吟诗几句,偏生一时间想不出来个应景的句子,又不能喊一句大山啊,你全是雪,大雪啊,你可真白,憋了一会儿,只得又叹了一句大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就有老人的声音笑道:
“先生也喜看这云海雪景吗?”
赵离微微挑眉,转过头,看到了身后是个富家翁模样的老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双眼晶莹透亮,悄悄打量着赵离;极北之地突有来人,本就有些奇怪,何况是仿佛毫无修为在身的老人和孩子,尤其出现还是这样地巧。
赵离若有所思,看着这一老两少,随意笑答道:
“雪景自然是好,云海也好,一时间看得出神了,老丈也是来赏景的?”
老人走上前来,和他并肩,也笑着看着这云海雪景,感慨道:
“是啊。”
“我家在这儿有一处庄子,年少时就常常来看这云海雪原日出日落什么的,有时候一看就是好些时辰不觉得厌烦,只觉得自己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地好,说起来不怕先生笑话,当时是真觉得自己家这处处美景,丝毫不比别家差。”
“天底下怎么有我这般好的地方?”
旁边两个小孩子笑出声来,赵离微笑应道:“确实是好景。”
老人又闲聊几句,便即相邀道:
“难得有客人来这地方,不如去我那宅子里喝杯酒,暖暖身子?”
……………………
常人很难想到这样冰天雪地的地方居然能够找得到这样大的庄子。
朱墙碧瓦,却又因为上面盖了雪,藏在山里,反倒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味道,而是洗尽铅华,予人一种清雅干净的感觉,院子里屋子楼阁不少,却没有什么人,老者取了小火炉温着酒,桌子上摆着些精致小菜。
两个小童儿则是忍不住在院落里嬉戏打闹。
老者邀赵离落座,敬酒,赵离随意将袖袍当中的卷轴取出,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旁边的寒梅,略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这梅花树还没有开。”老者笑着应承道:“许是不到开花的时候,这地方荒凉,花开地都迟些。”
赵离失笑,道:“这种说法,贫道还是第一次听……”
那边两个孩子跑过来,看着这一幅卷轴,满脸好奇。
那个男孩想要将这卷轴推一下,可卷轴却完全推之不动。
赵离抬眸看下去,其实不只是这小男孩在,这院子里分明还有诸多生人肉眼看不着的魑魅魍魉在,此刻那精灵古怪的小男孩瞪着双目,鼓起腮帮子用力,可身后却是数百的魑魅魍魉齐齐暴起肌肉发力,彼此拉扯,脸都涨得通红。
那魑魅魍魉的数量直接蔓延到院子之外,甚至于隐隐都排到了山下。
这样的阵容,仿佛就是一座山都能够给搬走了去。
可是任由他们拼死了用力,这一张卷轴却是纹丝不动。
常人无法听入耳中的嘶吼和暴跳如雷般的叫声不断响起。
“好重!好重!”
“比山都重!”
“搬不动,搬不动!”
赵离看的有趣,拈着酒盏,看了看这院落,随意道:“老丈这里地方很大,就是‘人’有些少了,看着冷清。”老人拍了下大腿,叹道:“谁说不是呢?我这里原本也是有万贯家财,十分好景去看,可千想万想我也没能想得到,这不是外面出了问题,是自家院子里出了几个祸事的!”
“正事不去做,偏偏勾连外面的恶客,不但将这大好的家业给弄得破破烂烂,都给败光了,还害了自己人,哎呀天天地勾心斗角,也不知害死了这家里多少人。”
“这到了现在,虽然说是将这几个败家子破落户给撵走了。”
“可是这家业啊,也是败地差不多了……尤其是人心散了啊,往日这家里都信这主家,可现在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家业容易攒回来,这人心散了,可就不好收拾了啊……”
“竟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得这儿重新聚集人烟气。”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给赵离添酒,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道人,道:
“老朽斗胆问一句,客人是客人……”
道人无所谓道:“若是说远来为客,在下的确是客人。”
老者点了点头,道一句是这个理,又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道:
“那客人是好客,还是恶客……”
赵离诧异失笑,屈指轻轻叩击桌面,那桌上卷轴突然间散发流光,上面纠缠诸多气数,堂堂正正,又毫无丝毫血煞之气,逸散而出,一瞬间匹练般的功德气息冲天,自这雪原之上腾腾而起,如同云雾溢散,三千里气随之而动。
从山上排列到山尾的魑魅魍魉俱都化作了滚地葫芦。
那小男孩叫了一身,一下化作了个身披碧羽,两颊嫩黄的飞鸟,叫声清脆,扑闪着羽翼,落在了梅花树上,不敢再下来。而老者动容,双眼瞪大看着眼前这白发道人,起身练退了数步,恭恭敬敬地拜下,嗓音诚恳几乎啜泣道:
“先生远道而来。”
“且救归泉一救……”
赵离此刻于明白,眼前这老人却是这一座巨大不逊九洲陆地面积的世界,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面诞生的灵韵,也算是这一方小世界的天道,赵离没有遮掩气息,是为了通知北阴。而他踏足的时候,却也让这世界初步诞生的灵察觉,因果气数牵引之下,才有此一会。
只是可惜,根基不足,否则的话,此地倒也不必封神……
赵离心中遗憾,抬手饮酒,风吹雪起落,天地明净如同琉璃盛景,一缕寒梅白雪尽都落入了道人袖袍,放下酒盏,眼前所见,碧瓦朱墙已经散去,身前青石,他在此界最高峰之上独坐饮酒,长风猎猎,而这山峰之上一株寒梅,树上两只鸟儿盘旋。
“天道雏形在归泉界祖脉,化作了梅树。”
“可惜,如果不来见我,你或许能更早些蜕化为实体,而今至少往后一千年,值得吗?”
寒梅不言,只是微微摇晃,如同老翁拱手。
赵离看了看手中的酒盏,里面哪里是酒,分明是寒梅朝露,遗憾之余,却也失笑道:“也好,省得被凰道友责怪,伤势重了便不得饮酒。”白发道人将最后半盏握在手中,然后随意一拂。
那卷轴握在手中,哗啦啦直接展开。
卷轴如同长龙舒展,自这天地最高峰舒展而下,无数气数因果纠缠而起,和天地相联系,旋即只是一震,一个个名字化作金光,冲天而起,而在同时,整个天地的元气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煮沸的水,天地云雾一片清明,白日化作黑夜。
旋即联通白色空间,九洲之处选拔而出的精锐化作流光,没入此界。
这些身影在空中和一道道敕令融合,如同流光掠过天地。
这一界的天道这一次毫无半点阻碍,作为足以匹敌九洲陆地面积的大型世界,竟然主动配合,一道道流光撕裂了黑夜,没入水流,高山,没入了苍茫汪洋,乃至于腾起在漫漫长夜,有龙吟,有长啸,有利剑之鸣。
“好一场流星……”
在归泉祖脉之上,白发道人赞叹,山下无数众生瞪大眼睛,茫然看着这千万年不曾有过的盛景,看着天上一颗颗升起的星辰,然后就有天地浩大之音在各处响起,卷轴之上的名号,被这一方天地的天道亲自道出,才一出口,已有天地威名。
“兹有乱象,奉泰山府君,太上元始天尊敕令。”
“封……”
一道道浩大声音在各处响起。
定纷乱之象。
有功德汇聚。
不知道多少嘈杂声音。
唯一没有被这浩大之音所震撼的地方。
赵离伸出手中的酒盏,接了半碗功德,剩下一半则没入了那还没能绽放的寒梅之上,寒梅徐徐绽放,寒梅之下,白发道人右手端着酒盏,看着山下众生,天上群星,突然轻拍额头,笑道:
“是了,虽是迟了些,总算有了应景的诗句。”
“晚来天欲雪……”
他微微举起酒盏,看那寒梅,悠然轻笑。
“能饮一杯无?”
ps:今日第二更……
感谢木醒醒mu的五万赏~
尽可能想要把分封这一部分得动作写的有趣点,所以迟了些,诸位包涵下哈··
ps:老赵目前的发型可以参考古剑一游戏角色欧阳少恭那样,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