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登陆日本(四)
就在京都当局因为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炮响而惶恐不安时,距离京都城七十余里的明军大营内,薛恪正开心的像孩子一般。
这炮当然是他授命打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给京都附近的日本人制造点心里恐慌罢了。
后勤补给还没到,距离最后的决战还差点时间。
“第一批补给,一共三个基数的炮弹刚刚抵达大阪港,第二批、第三批还在海上。”
参谋官时刻关注着后勤的进度,几乎每一天都会向薛恪进行反馈。
这里提到的基数,是一种专属大炮的计量数据。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障炮管安全,加快炮管冷却速度,火器司定下了十五枚炮弹为一个基数,打完一个基数,就需要两个时辰的冷却。
这一次,薛恪带来的舰队一共拆下了四十二寸口径的重炮八百门,三个基数就是三万六千枚!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批,而且八百门炮也并不是薛恪带来的全部,这只是拆下来的,还有没拆下来扔装在船上的还有数百门。
只所以没有拆完,那自然是为了执行海上护卫补给船只的任务。
“到大阪的话,那就快了。”
薛恪走到沙盘前,精神头兴奋起来:“大军准备拔营之事,让那些从军准备吧,在神户放了他们两天假,也该他们耍够了。”
“是。”
帅帐之内,几名传令兵领了命离开。
看了一阵,薛恪又问道参谋:“京都方面的军情如何?”
“堪称大军云集。”一说起这事,参谋便笑了起来:“日本人在京都城外扎下的大营绵延四十余里,估计,最少也是几十万号人。”
“嚯!”
一听几十万,薛恪顿时惊叹一口气,而后扶额大笑起来:“日本人脑子里都是粪不成,我军炮阵之威下,他们难不成觉得靠着整齐的军阵就能扛得住炸了?”
几十万号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那就是几十万活靶子,炮手都不用瞄准,直接瞎着眼开轰就足够了。
在这一点上,日本人有的时候就好像德国人,固执且严谨,其实就丝毫不知道变通。
大军团大规模作战,列阵分明那是冷兵器时代才能发挥出战斗力,而在热武器时代战争,依旧摆出极其整齐的军容前进的战术日本人仍旧坚持,这可不是胡说八道。
在明治维新之前,英国人的舰队抵达日本,日本当局跟约翰牛的战争,就是这般,即使海面上英军舰队的炮弹遮天蔽日,岸防的日本人就傻傻堆在一起让轰炸,根本不去分散躲避。
而等到山县有朋出任日本陆相之后,他的学生乃木希典更是把这套战术发挥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日本入侵朝鲜之后,在旅顺跟沙俄打仗,面对沙俄的重机枪阵地,乃木希典命令日军排着整齐划一的军阵压上,迎面撞进重机枪子弹组成的金属风暴之中。
创下了现代战争史都罕见的单日伤亡一万余人!
这可不是凡尔登那种大会战,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局部战役。
乃木希典用冷兵器时代的整齐军阵去参与进现代战争,简直就是脑子有坑。
这种打法也被西方谑称为‘肉蛋战术’。
旅顺之战结束后,乃木希典就被撤职,也是从旅顺之战后,日本人才开始学会适应热武器战争的散兵阵。
而今日之战,日本依旧如此固执愚蠢,明军都已经挺进到了京都近郊,沿途大阪、神户的日军几乎悉数被歼,而在京都,足利义满还摆出了分明的军阵,将几十万大军集中在一起。
这种操作实在是让薛恪一直无法理解,最后只能归纳为日本人的脑子还没有发育好。
“既然他们一心找死,咱们当然得成全他们。”
薛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善茬,从第一次被启用平定台湾,再到十几年平定南洋百国,他的戎马岁月中,或许杀得人没有马大军多,但也配得上一句血债累累了。
就在明军这边正在进行大会战前的准备时,在京都城外的日军大营,实仁也在足利义满的鼓励下,出现在了军营之中。
自古凡御驾亲征之君,无不使军心大振。
天皇对于日本的精神激励属性和加持是极其可观的,当实仁露面的那一刻,坐地几十里的日军大营便是一片欢腾和狂热。
“天皇万岁。”
抛开国籍和民族,日本人对于他们的皇帝的顶礼膜拜一样是发自骨子里的,这种狂热的拥戴远超于后世我们所熟知的那般。
在古代,天皇并不是毫无权力可言,如果是一个有为的天皇,日本内阁和政府是愿意将权力还给天皇的。
比如说明治天皇和那个二战时期臭名昭著,双手沾满血腥,亲自下达过无数次大屠杀命令的裕仁天皇。
藏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实仁自然不可能撼动足利义满的地位,但当他离开皇宫,露面军营的时候,便是足利义满,也要在这几十万狂热的军队前给实仁留足面子,亲自为实仁驾马赶车。
“参见陛下。”
看着眼前黑压压跪成一片的军中将领、兵士,实仁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因为岁数还小的原因,声音略显尖嫩。
“朕的臣民们,朕想你们已经知道明朝军队已经侵入了我日本国土之内,他们的侵略是罪恶的,是对日照大神的公然亵渎,此举一定会遭到日照大神的惩罚。
而在日照大神亲自显露神迹之前,我们作为日照大神的子民,要勇敢的拿起自己的武器进行反抗,向日照大神证明我们誓死抵抗的决心和无畏。
明朝的军队并不可怕,我们一定可以击败他们!
这一点,朕和足利大将军深信不疑,而你们作为朕的子民,也一定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坚信这一点。
让我们杀死每一个入侵神圣日本国土的敌人,保护我们的京都。最终圣战的完全胜利一定是属于全日本、属于每一个大和子民,朕会在京都看着你们,并支持你们英勇的战斗直到最后!”
实仁的鼓舞如火星掉落在沾满火油的木柴上,所有跪在地上的日本人全部抬起头狂热的回应道:“拿起武器,杀光每一个明贼!”
“天皇万岁、圣战万岁!”
狂热的气氛感染了整个军营,二十万大军的齐声怒吼很快使得整个京都城都躁动起来,每一名日本人都在发疯似的喊着口号。
站在实仁身侧的足利义满眼神里全是欣慰,实仁没有让他失望。
有了这一番鼓舞,士气大振的日军,是一定可以给与明军迎头痛击的。
放马过来吧!
第五百零九章:登陆日本(五)
皇明三十七年秋,定倭总指挥、永城侯薛恪下达了总攻军令。
二十万明联军队迈出了离开神户,进攻京都的征途。
日本方面,足利义满为了防备京都也是构筑了数条防线,首当其冲的第一条防线就是甲府地区。
在这里,足利义满放了近四万人,信心十足的做好了起码守备一个月的准备。
而第二道防线便是京都的外围,也是足利义满主力中军屯驻的地方,有十五万人。
最后一道则是放在了京都城内,依托城内的建筑群构筑工事,以皇宫为核心。
按照足利义满的想法和计划,这三道防线起码要在明军的进攻下支撑四到六个月,可以给他充足的时间来调动全国各地的大名参与进卫国战争中。
明军的大炮固然是极其强大,但你要说光靠几百门炮就能将几十万军队炸的一个不剩,那也显然是不现实的。
仗打到后面,明军的后勤军资补给一旦跟不上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要拼刀子见真章。
这一点上,无论是足利义满还是薛恪心里都有数。
炮弹的唯一作用是用来击垮敌人的心理防线,因为这是一种跨越时代认知的武器,射程远、威力大、杀伤性强,很容易将敌人的军心士气击溃,一旦全局崩溃,到时候就可以全面压上,还是要以传统的战争手段收尾。
如果说靠着千八百门炮就可以天降正义的炸死几十万大军,明联的海军配备就不需要征召几十万人了。
而且日本人虽然有些迂腐和固执,但也不是真的全傻子,当大阪至神户的防线被突破后,甲府一线的日军构筑的防御工事开始向地下发展。
防炮洞开始诞生了。
加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地上沟壑,也极大滞缓了明军炮阵的移动能力,这都为薛恪的突进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这接下来的仗不好打咯。”
一门炮的重量需要几个人来推动,但因为沟壑的存在,又被灌满了水导致泥泞不堪,炮车轴架一旦陷进去,几个人都推不动,不得不用绳子和粗木做梁,人力抬起移动。
这可不是南京、泉州的柏油路,这种泥泞路段人扛着大炮走,一天又能走个几里?
等薛恪看到甲府防线的时候,这日子就过去了差不多六七天。
“不好打才有意思,要是一直雷霆碾压的姿态,也忒没意思了。”
参谋官倒是看得透彻,呵呵一笑:“不管怎么说,距离总部制定的三个月作战计划,咱们不还有两个月时间呢吗。”
“他们没有两个月可活了。”
即使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薛恪也从来没想过是否会耽误总参谋府的作战计划,在他眼里,如果三个月不能攻陷京都,活捉天皇,他就把大明将军的脸面丢光了。
还谈什么爵晋国公。
“卿戎马二十余年,前后灭国三十有七,等灭了日本,朕自有赏。”
出征前跟总参谋部作战军令一道来的,还有朱允炆的一封手谕,一句简单的话足以让薛恪浑身热血翻腾起来。
大明武人的最高荣耀与他,已经是近在咫尺。
“薛帅,炮阵落定,准备完毕。”
一名传信兵走进了帅帐,带来了这个令薛恪心神振奋的好消息。
没有丝毫的犹豫,薛恪果断开口,下达了攻击命令。
“开炮!”
明联海军第一舰队、第二舰队、第三舰队所属炮营,八百门重炮在这一刻向着远处的日军甲府防线齐齐发出了怒吼。
数百枚炮弹倾泻在日军阵地、堡垒、营寨之上,爆炸轰鸣中,砖石腾空、烟土弥漫,大地开始颤抖,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鸣。
无数的日军被爆炸震飞,躯干在腾飞中解体,撒下成片成片的血雾、脏器和残肢断臂。
这就是热武器的战争,人命比水还要廉价。
剥夺一条鲜活的生命、毁灭一个幸福的家庭,只需要炮手将炮弹填入炮筒,轻轻点一下火,便足够了。
直到一个基数的炮弹全部打空,传信兵才在塔楼上打出停火的旗语。
这一波,整整打出去了一万多枚炮弹!
“要进攻吗?”
参谋官问了一句,就见到薛恪摇头:“歇两个时辰,再来一轮。”
薛恪的视力很好,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在甲府的防线上,原本近乎人迹寥寥的阵地上在炮火一停,又冒出了黑压压一片人影。
防炮洞的诞生,极大保护了日军在大明炮击下的生存几率。
“一轮炸不塌就两轮,再不行三轮。”
薛恪的语气很冰:“本帅一定要把他们炸到自行崩溃,直到我军之突击顺畅无阻为止。”
现在就全军压上进行白刃交战不是薛恪所想。
甲府三万人呢,明联要付出多少伤亡才能攻下来?
若是打一个甲府都要付出成千上万的生命,这份战报,薛恪实不知该如何交回南京。
薛恪的意志得到了很好的贯彻,在两个时辰的冷却后,三个炮营再次发出怒吼。
“将军!”
甲府的防线阵地上,一名日军将领摸到了最后方的指挥部,焦虑的诉说着前线发生的一切:“明军的炮火太猛了,日照大神的子民还没有见到明贼的面,就已经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数百个防炮洞被炸塌,很多儿郎被活埋,您快给出个主意啊。”
真琦英坐在首座,默默的擦拭着一把崭新锃亮的唐刀,这是他们真琦家的传世珍宝,一把从唐末流入日本,经天皇赐下来的好刀。
“没有任何的办法,天皇陛下的厚望寄予此,足利阁下的命令悬于顶,甲府必须要守住一个月,如今才是第八天,正式战争开打的第一天。
如果守不住,本将当切腹,答谢天皇之恩,原野君,你可做本将介错人。”
真琦英已经做好了死在甲府的所有准备,而当一支军队的主将都悍不畏死的时候,这种决然的情绪是可以感染其身边人的。
每一名中层军官都有这种勇敢。
“武士家族的荣耀不可以被亵渎,我们可以战死、切腹,绝不可以投降和逃跑。”
说着话,真琦英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原野三郎:“去吧,英勇的战斗吧,我们是保卫京都的第一条防线,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一定会以我们日本获得最终的胜利而结束,圣战万岁、天皇万岁!”
原野三郎怔怔的看着真琦英,良久后才挺起胸膛,大声应道。
“嗨依!圣战万岁!天皇万岁!!”
第五百一十章:登陆日本(六)
甲府这一地区的小型战役一连持续了六七日,这几天内,薛恪几乎每天都会例行常态般的向甲府日军防线倾泻炮击,而没有投入哪怕一个突击营。
即使各国从军的指挥官已经找到薛恪不知道请了多少次将,但薛恪就是不打。
薛恪当然想要快速攻克甲府防线,这样的话,能够给到京都足利义满布置京都防线的时间会少上许多,或许会对接下来更大规模的决战有所帮助,但是薛恪的想法跟参谋官完全不同。
“当年本帅在南洋的时候,记得有一次灭一个所谓的棚加国,当时炮击持续了近十日,生生将棚加这个岛国炸成了荒土废墟,结果你猜怎么着。”
面对着自己的参谋官,薛恪炫耀道:“不仅棚加国亡了,连他周遭的什么吉兰丹、佛罗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岛国全部向本帅投降,一兵一卒没用,本帅迫降了数十个岛屿,征服了几十万的蛮夷。”
参谋官登时恍然大悟:“薛帅这是,想要用炮击震慑京都方面的日本人?”
“是人都会恐惧,所谓的狂热可以暂时的抑制恐惧迸发出不俗的战斗意志,但是当他们发现面对的敌人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强大后,狂热一旦冷却,反弹的恐惧会更盛数倍,也就是俗称的吓破胆。”
薛恪自信满满的笑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一天的炮击规模最大,但没有发现一个敌人的逃兵,而今天,咱们只是例行常态的打了一轮炮,本帅就看到了数十个仓惶的身影,对面这个所谓的甲府防线,距离崩塌已经是咫尺之间,一旦甲府崩盘,这些逃兵会把恐惧带回到京都。
他们那个什么狗屁天皇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足利义满也不过是个承继祖宗基业的大将军,汉献帝加何屠夫的君臣配,有什么好担心的。”
薛恪的话一语中的,正如他希望看到的那般,甲府防线的指挥处,真琦英已经嗅到了末日的味道。
“今天,一共一百三十多人背弃了神圣的日照大神,当了可耻的逃兵。”
原野三郎的面颊滚烫,羞耻的汇报道:“真琦阁下,我辜负了您的信任,请您惩罚我吧。”
面对原野三郎的请罪,真琦英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神色波动,只是静静的擦拭着手里那把唐刀,而后挑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健壮的躯干。
“你我都知道,甲府防线已经完了我们打不到明军,他们却能不停的轰炸咱们,真正可怕的,明军的炮弹仿佛用之不竭一般,儿郎们的意志终究不是陨铁顽石,事已至此已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面对真琦英的绝望,原野三郎哀声劝了一句:“阁下,要不让我带着活下来的精锐冲一次吧,就算死,我也希望可以死在冲锋的道路上,而不是这般憋屈的被活活炸死,甚至是吓死。”
“不!”
真琦英果断的回绝:“眼下儿郎们的士气已经彻底消磨殆尽,冲阵一旦失败就必然全军崩溃,四散逃命,届时这恐慌的情绪就会传递到京都大营,咱们就全中了明军元帅的诡计。
所以,现在我命令你,带着军队,有条不紊的撤离甲府,回到京都整顿,趁着他们的意志还没有完全溃散,控制住,不让这种恐慌传递到京都。”
“那您呢?”原野三郎怔住了,看向真琦英,心中已是恍然。
真琦英惨笑一声:“我?我当然是一死答谢天皇之恩,原野君,请你做我的介错人吧。”
说罢,毫无犹豫的将刀尖捅入自己的小腹,横拉一刀,便是血流如注。
剧痛之下,真琦英浑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但他咬紧牙,再次举起刀。
这次,是竖着切了一刀。
十字切腹,这是属于一名武士最后的荣耀。
完成惨烈的十字切腹后,真琦英体内的脏器都流露一地,鲜血淋漓的狰狞恐怖,却恰恰是日本武士毕生的追求。
用切腹的方式来向天皇和日照大神证明,他们的五脏六腑,仍然是鲜红赤诚的。
真琦英的双目中生机顿逝,但身板仍然呈跪姿并没有倒下。
原野三郎沉默了许久,上前捡起真琦英用来切腹的那把宝刀,默默的擦去沾染的几滴血迹,收刀入鞘,转身离开了指挥部。
这把刀要带回京都还给真琦家,更要把存活下来的儿郎带回京都整顿下来。
足利义满战前定下的一个月守备期,他们仅仅才坚持了不足半个月。
因此,原野三郎的下场,也必然如真琦英那般,只有切腹,才是唯一的出路。
横亘在薛恪面前的甲府防线,就此结束了使命。
在当天夜里,原野三郎就带着剩下的日军,依托夜色,连火把都没打,顺着纵横交错的壕沟,摸黑遁向京都。
等到翌日一早,例行侦查的斥候发现后,留在薛恪面前的,只剩下一个空无一人的日军阵地了。
“跑的倒是挺快。”
战靴如愿以偿的踏足到甲府的防线上,薛恪扫视四周,朗声大笑起来:“一群东瀛倭寇,还敢妄图螳臂当车的拦我煊赫王师,蚍蜉撼树,委实可笑。”
跟薛恪的开心不同,参谋官还是尽到了职责,忧心忡忡的泼了一盆凉水。
“上万人的撤退没有任何动静,说明这支军队的士气和意志并没有被完全炸散,他们是撤回京都不是逃回京都。”
是撤不是逃,这就意味着薛恪的战略目标并没有能够实现。
“倒是本帅小瞧了这群矮子。”
任何一个民族到了即将亡国灭种的时候,能够迸发出来的意志力和坚韧属性都是极其强大的,尤其是,持续上千年的菊花王朝在凝聚民心士气这一点上,远比中国更有效果。
中国是流水的王朝更易,所以中国的王朝符号远没有文明符号的印记更深,老百姓对皇室的推崇只有当执政皇室的政策更利民的时候才会去拥戴。
一旦出了暴政,老百姓就会揭竿而起的推翻这一家一姓的天下。
中国是在大框架的文明下不停的涌现国家政权,而日本他只是一个国家。他的文明是不健全的照猫画虎,起源于师法中国,从文字到文化,继而发展成文明,包括日本第一本幻想民族起源的历史、神话传说的《古事记》就是全部用汉字编著,日本文化经历的宣佛、祭神最初也都是从中国过去的。
如果以文明的传承作为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根来说,日本文明本身就是中华文明的孩子和旁支延续,当然,只不过这个孩子,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这种文明的时间远没有成建制体系国家存在的长远,所以日本的文明更易要比中国容易许多。
同一时间接触西方文明,日本可以搞出明治维新,中国却不行,因为我们拥有着极其久远,一脉传承下来的炎黄文明,我们不可能为了急功近利的建设一个所谓的师夷长技的国家就推翻我们所有已经习惯的文明生存方式。
无论谁想要做到这一点,都势必会成为所有炎黄后裔的敌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中国和日本不同的地方,各有优弊所在。
没能够摧垮甲府防线日军的所有战斗意志,薛恪固然是有些失望,但也仅仅一瞬之事罢了。
“本帅,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他们所谓的平安京了。”
极目远眺,薛恪享受的深吸一口气。
即使这空气里弥漫着浑浊的硝烟和血腥。
“薛帅,阵地上,还有几千名伤残来不及逃离的日军遗兵,怎么处理?”
参谋官又想起这事来,小声问道。
“伤残的有什么价值?”
薛恪没有开眼,淡漠道:“让那些从军处理掉吧。”
大军自从踏足日本开始,无论是杀俘还是纵祸地方的屠戮,大军中那五万明军都没有参与。
人性的暴戾和兽性就是一只猛兽,杀戮、奸淫、抢夺就好比是喂食这头猛兽的血肉精华,会让这邪恶的猛兽迅速成长。
最后完全填满人心,这五万明军儿郎就回不去本土中原了。
在西南,马大军就是因为杀得太狠、太毒、太绝,整个西南阵营里的近十万明军儿郎,现在只能驻扎在遥远的伊斯绿堡。
这些人几乎全部参与过最少一到两次的屠城。
原本历时多年练成的王者之师早就变成了马穆鲁克那般毫无人性的杀戮机器。
这支军队的眼里,除了朱允炆,谁都不值一提。
比二战时期那支党卫军还要疯狂。
因为他们早就在心底深处完成了自我催眠,认知中,这些让他们**得到满足的成就,都是在朱允炆这个皇帝领导下实现的。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等这支军队在伊斯绿堡实现完所有的价值后,大明绝不会养出第二支这样的军队。
朱允炆也绝不会允许再如马大军这般的鹰隼悍将用这种方式来练强军。
倒不是说这群兵会在失去理性后反攻大明本土,而是这些兵一旦退役回国,这种戾性会使他们成为祸乱地方稳定和百姓安全的危险因子。
不是每一个兵都可以成为大富翁,因为他们从军时期的放纵,他们退役之后的生活甚至很可能会因为格格不入而很快穷困潦倒。
诚然他们每一个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但国家总不能全部当祖宗供着,要花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没有钱,生活中当遇到一些难以抉择的亲情方面的困难压力时,这些曾经在异域犯过屠杀、抢掠的狼兵,很可能会被戾性影响基本的理智与道德。
“是。”
参谋官领了命便离开,不再打扰薛恪。
平安京的毁灭,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第五百一十一章:京都的毁灭(上)
甲府防线的沦陷意味着京都已经彻底暴露在明军的炮火下,足利义持虽然暴怒,但也知道此时再如何怒火膺胸也是于事无补,所以对于带领参军败退回来的原野三郎,足利义持难得的网开一面。
“算了,自从明军登陆以来,玉碎的将领已是不少,戴罪立功吧。”
虽然足利义持不愿意治罪,但原野三郎在退下后,还是在自己的营房内选择了切腹自尽。
“双膝跪拜神灵面,一腔忠血撒君前。”
日本的贵族武士凡死前,都有写绝命诗的爱好,原野三郎虽然不是什么贵族,但也愿意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和无畏。
足利义持宽恕了他,但身为一名高傲的武士,战败的耻辱和无能在折磨他的尊严,显然,家族的荣耀和尊严无法宽恕他,所以原野三郎选择了慨然赴死。
对于原野三郎的死,足利义持虽然盛赞了一番,甚至煞有其事的找到实仁请了一番恩赏,打算通传全军,大肆宣讲以此来号召守卫军来向原野三郎学习,但是当第一枚明军的炮弹落到京都城外防线上的时候,恐慌的情绪仍然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只不过区别的地方在于,随着越来越多的炮弹落下,这些日军反而平静了下来。
“死便死了吧。”
在一次战时会议上,足利义持的平静安定了军心:“中原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国破山河在。
这是咱们大和民族的土地,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仍然是,我辈的血将永远洒在这片土地上,忠勇的英灵也将永远护佑和鼓励大和子民,世代不息的反抗明贼。
今日一死,他日,后代儿孙也会赶走敌贼,光复河山。”
十几万在实仁这位称光天皇鼓励下早已视死如归的日军感受到了足利义持的决心,无不满腔热血,不仅稳住了防线,甚至还组织起了敢死队,向着明军的炮阵发动起视死如归的冲锋。
一千、两千。
八千、一万!
一支支日军的敢死队冒着遮天蔽日的炮火,拿着传统的长刀,批着简陋的铠甲就踏上了冲锋向死的征程。
“虽然愚蠢,倒是无畏。”
站在一个军人的角度,薛恪还是对这些陷阵之士报以一定的尊重:“歼灭他们吧。”
炮阵的两翼,整整两个火枪营布好了防线,当日军的敢死队士兵冲过近两百丈的炮火覆盖区后,兜头迎上的便是一排金属弹雨。
半机械击发式火绳枪虽然还不如燧发枪那般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装填弹发射,但快捷的击发方式仍然使得火枪营士兵可以完成一分钟五次以上的射击。
陷阵的日军士兵几乎全部死在了火枪营的阵前,仅有少部分侥幸得存。
“杀!”
一名扛着战友尸体冲出来的日军红着双眼,高高举起自己手里的武士刀,正待动手,几把三菱刺刀便同时扎进了他的身体。
上至面颊、下至小腹。
这一批,寥寥百十人活下来的日军小队,就这般全军覆没的栽倒在尘埃中,无一幸免。
炮击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而后便是明军所熟知的哑火冷却期,而这个时间也被足利义持把握住,果断下达了反攻令。
他早就从原野三郎的汇报中得知,明军的火炮虽然威力巨大,但往往只能打一个时辰就需要长达两个时辰的冷却来为炮口降温,以免炸膛。
这是属于他足利义持的机会。
“这足利义持到还有三分勇气。”
当得知日军动向后,薛恪问了一句:“冲阵的有多少?”
“两三万吧。”
参谋报了一个数字,就发现薛恪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还是谨慎啊,那咱们就按照常规战术来打,后手先别露出来。”
传令兵离开,而薛恪口中的常规打法,便是传统的阵地攻坚战。
面对日军的正面冲锋,大明方面准备了整整两百架抬枪,也就是那个所谓的霰弹枪。
火绳枪都可以改良,霰弹枪自然也是进步不少。
不仅弹丸数增加,用于助推威力的火药引药锅也大了好几号。
两百架抬枪,这才是真正的金属风暴。
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可以活着冲出这片被覆盖的区域,除了躲在队友身后的士兵。
抬枪的威力显著,劣势一样明显,那就是根本不存在装填换弹再来一次的机会。
大明也不需要第二轮。
一排排橹盾手从两翼包了出来,将橹盾插进泥土里,依托橹盾下的两个尖辕可以有效的深入地内,增强防撞力,而橹盾与橹盾间合槽后的孔洞,则被一杆杆长矛填满。
自天空俯瞰而下,日军宛如洪峰撞击在坚不可摧的大堤一般,仅仅是激起了一片血红色的浪花,而后便再无可进之余地。
即使有勇敢者踩着战友的尸体,奋力跃起企图跳过橹盾墙,人往往还没有落地,便在空中身中数枪。
有倒霉的,迎面挨上几记近距离的火枪,整张脸都打的稀烂,落地时连个人样都没有。
也有幸运的,侥幸活下来,但还没站稳,便亦是身首异处。
大明的炼钢水平,即使原材料略差些许,铸造出来的钢刀,锋利程度也不必大马士革刀差多少。
砍不过血肉之躯的脖颈,太易了些。
两万人,连个大的混乱都没能制造出来,就近乎被全歼,前后冲阵两个时辰,能逃回去的,怕是连五千人都不足了。
“咱们一共伤亡四百六十多人,都是从军。”
伤亡报告很快统计出来,参谋官惊叹不已:“白刃近身战,以五百换万敌,这,太不可思议了。”
比起参谋官的惊叹和喜悦,薛恪却面色严峻:“真正值得不可思议的,难道不该是这群矮子的顽强意志吗?”
两万人,阵亡一大半,苟活者还愿意撤回京都,而不是崩溃的四散而逃。
这种战阵时的伤亡比例能够达到如此仍然不崩的军队,在朱允炆登基以前的大明,都鲜有能做到的。
“在泉州的日本商人有介绍过日本史,南北朝时期他们的大名混战,绝不会出现这种意志顽强的强军。”
薛恪感慨了一句:“对他们来说,咱们终究是入侵的异族。”
国内诸侯混战,那就是兄弟阋墙,当兵的卖命只是少数,所以打着打着一哄而散成了常态。
而对此时保卫京都的日军来说,明军就是入侵的异族。
逃离京都,战争失败,活下来也是当奴隶。
这么简单的道理,显然京都日军是有这个觉悟的。
“是啊,所以他们一定会誓死抵抗。”
参谋官长吐一口气:“比起亡国灭种,活着还真不如战死。”
“京都是一定可以攻克的,本帅从未怀疑过。”薛恪看着眼前不远的京都城,目光中的杀气越来越浓郁:“但是一旦入城,我军将势必陷入更加残酷的巷战。”
杀机下,参谋官打了一个冷战,他嗅到了薛恪话语中那浓郁如实质般的血腥:“薛帅,您难道想?”
“战争只有胜利方和失败方,没有正义和罪恶之分,这是陛下说的。”
薛恪冷声道:“我大明一直想要帮助这片土地上愚昧不化、贫穷落后的百姓加入明联,学习文明进步,实现共同繁荣,但是被狭隘自私的称光天皇、足利义持所拒绝,所以才兴起这场正义之战。
所有企图阻拦我大明的,才是所谓大和民族真正的民族罪人,参谋官,你说十年后,日本这片土地上的史书会不会这么形容今日的一切?”
“会。”参谋官叹了口气:“因为不这么写的,都要死。”
“所以咱们是正义的一方,只要咱们打赢这场仗,而正义的一切,都是对的。”
看到参谋官认同下来,薛恪哈哈大笑,而后彻底撕破一切伪装,森然下令。
“那就,毁灭整个京都吧。”
第五百一十二章:京都的毁灭(中)
皇明三十七年十月初六,辰正。
明联海军第四、第五、第六舰队的船炮全数拆下,一并输送抵达京都城外,至此,排列在京都城外的明军炮阵,拥有的火炮已高达两千门之巨!
辰正一刻,亲临炮营阵地的薛恪落下了手里的指挥刀:“开炮!”
刹那间,两千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成千上万发炮弹呼啸着砸进京都城外的日军阵地上,连同着其背后的京都城,都在这般炮击下不住的颤抖。
被无差别炮火覆盖的日军阵地上,无数碎石和着泥土飞上天空,防守的日军士兵也在这般轰击下被炸出所谓的防炮洞,在裸露的空气中被撕成碎片。
路障被炸开、鹿砦被炸开、阵地被炸碎。
所谓的京都外围防线,这条被足利义持构筑了数月,倾注了所有心血和希望的生命底线,在几千门重炮、几万枚炮弹的面前,脆弱的宛如纸张一般。
炮击整整持续到一个基数的炮弹被打光才停下。
“投入两个卫,进攻吧。”
薛恪再也不多耽搁时间,第一波推进,就扔出了两万人。
两万名早已熟练的可以用汉语交流的南缅人,穿戴着统一制式的明联铠甲,手握寒光闪烁的雁翎刀,吼着排山倒海的口号,冲向了京都日军阵地。
即使数千名日军将校在破碎的阵地上大喊着组织阵型,但组织起来的弓弩手却连千百都没有。
毫无任何的远程军事打击手段。
而真正要命的,就是日军为了防御炮击,大挖沟壑和防炮洞,根本没法搭建寨墙、营线,这些在热武器面前毫无用处的防御措施被足利义持放弃了。
也因此,面对传统的冷兵器作战时,日军和明联的军队在一开始,就以冷兵器的方式交上了手。
完全被炸的头晕眼花、七零八落的日防军,哪还有时间来组织起严整的阵列来应对,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仅仅是拔出刀,嗷嗷嚎叫着,以散兵游勇的姿态撞进明军的汹涌浪潮中。
身材矮小的日军,虽然体魄跟同样矮小的南缅人相近,但日军的气力匮弱,完全不是早早并入明联军制,整天饱餐的南缅人对手,尤其是在重视军阵配合的冷兵器作战中,零散的日军完全处于被屠杀的处境中。
这般惨烈的战况让大后方的足利义持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将军阁下,明贼的军队已经突破了第一条防线,再不加派援军,第一条防线就要失陷了。”
京都外围的防线,足利义持足足准备了三条来加大纵深,抑缓明军的推进速度,好给后方鼓舞京畿各地,以及各处大名驰援的时间。
但第一条防线的重要性确实最高的。
一旦第一条防线被明军占领,那么,明军的炮阵就可以再次前提三百丈,炮口将直接对准身后的京都城!
所谓的平安京,可全部是木制建筑啊。
哪怕一发炮弹掉进去,都有可能举城尽焚!
“让荒木君守住!告诉他必须守住!不然就切腹吧。”
可即使嘴里骂的再狠再凶,足利义持也知道光靠这些并不足以让荒木大川坚守下去,跳脚骂完后,还是挥手。
“派两万军支援荒木君,稳住阵地。”
足利义持这边加派了援军,薛恪却没有急,当突击的前军派回传令兵通报了受到的阻力后,薛恪果断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打了一个多时辰,炮阵可以继续怒吼了!
“本帅倒要看看,足利义持那家伙,有多少人命能往这条防线里填!”
炮弹是没有感情的,才不会管被炸死的,是人还是畜生亦或花花草草。
支援上来的两万名日军还没来得及庆祝他们打跑明军,重新夺回第一防线,天色一暗,仰起头就惊恐的看到,无数枚炮弹呼啸砸下。
此起彼伏的轰炸声再次响彻天穹。
这一轮轰炸下,死去的日军更多了。
又是整整一个基数打完,薛恪调用了更多的军队。
“通知暹罗的军队,五个卫全部扔进去,本帅今日就要踏到那阵地之上,做不到就别回来了。”
接到传令的暹罗指挥使也是悍勇:“回禀元帅,两个时辰,末将只要两个时辰,要么看到敌阵上飘起伟大的明联旗帜,要么看到末将的脑袋!”
五万名暹罗军,发起了近乎绝命的冲锋。
防卫京都的日军不会退,进攻京都的暹罗军更不会退!
攻守两方都是在玩命,但防守方显然是远远不济的。
有些战争,不是光靠勇敢和斗志就可以打赢的。
一个在炮火下断了一条手臂的日军健儿,忍着剧痛手握长刀,仍想要杀敌立功,但他的刀也仅仅是在坚固的铠甲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罢了,而后便被敌面的暹罗兵,一刀砍下半边身子。
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未初三刻,被足利义持寄予厚望的第一条防线,宣告全部失守!
暹罗军占据了这片阵地,耀武扬威的欢呼着,而后郑重其事的插上那面,以日月龙凤为主图案的鲜红旗帜。
伟大的明联旗帜开始飘扬,不远处,是瑟瑟发抖的平安京和一脸绝望的足利义持。
当看到这面旗帜的时候,足利义持便知道,这场所谓的卫国战争,即将结束了。
“天皇陛下离开了没有?”身处死地,足利义持长叹了一口气,却是先问到了实仁的情况。
京都可以丢,但天皇绝对不能死。
不然的话,日本才真的可以说亡国了。
“陛下说,京都毁灭的话,日本再大也无立锥之地了,陛下决意跟京都共存亡。”
这一刻,足利义持的心里,百味杂陈。
作为日本的实际掌权者,足利义持当然不愿意死,所以他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了实仁,希望实仁可以离开京都,而他,则留守京都号召组织更多的国民来抗战。
但现在,实仁却不愿意走,亦是一个有骨气的君王。
“那就把我的卫队调去皇宫吧。”
足利义持沉声交代道:“保护好陛下,一旦城破,务必带陛下离开京都,算是咱们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
“还是派我的家军吧。”心腹大将劝阻了一句:“您的卫队应该留在这里,保护好将军阁下。”
足利义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算是勉强挤出了声音:“那就都派去吧,等明军破城的时候,我想也是京都保卫战结束的时候了,再多的卫队也保护不了我的。”
此刻的足利义持,心里早已不再对战争的结局抱有幻想,剩下的只有凄惶和无尽的茫然。
第五百一十三章:京都的毁灭(下)
“将军阁下。”
当内侍卫大臣离开,负责安顿京都城破之后保护实仁的任务之后,一名近卫脚步匆匆的寻到了足利义持,开口急切道:“明军的使者来了,要见您。”
近卫的汇报让足利义持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厌恶的挥手:“一定是来劝降的,不见,杀了吧。”
领了命的近卫转身就要离开,没走几步又被足利义持喊住。
“等等。”
叹了口气,足利义持有些颓废:“让他来吧。”
表情上明显有些如释重负的近卫应了一声,忙快步走出,没多久就带着一名身穿明联甲胄的中年男子进来。
“足利将军阁下您好,鄙人明联西南战区暹罗集团军参谋贾宜。”
中年男子肤色有些黑,而且并没有留着传统大明男性的发髻,足利义持一眼就能认出来,眼前这个所谓的贾宜是一名暹罗人,即使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
“贾?你不是暹罗人吗?”
足利义持高坐首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
面对足利义持的不屑与轻蔑,贾宜便昂起脑袋:“我以前是暹罗人,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国家,我是明联人,贾这个姓,也是取法明联的文化,而不是狭隘的以暹罗为一切。”
“呵。”足利义持忍不住的笑了出声:“背叛了祖宗就是背叛祖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扯什么狗屁明联,你们暹罗永远都只是暹罗,大明是大明,这不一样。”
“足利阁下难道想将时间全部浪费在离间暹罗与大明关系上吗?”贾宜见足利义持仍旧这般高傲的姿态,便也懒得等足利义持客气,径直找了个空位坐下,气的室内护卫几欲拔刀,若非足利义持抬手压下,怕是直接就要让贾宜血溅当场。
“说吧,来做什么的,送死吗?”
足利义持臂压大腿,虎视眈眈的瞪着贾宜:“如今你们所谓的明联欲亡我国家民族,我们之间的仇恨可填满五湖四海,让你来做使者,就是害你去死,你还在向着卑鄙无耻的中原说话?”
“向谁说话是我的事,倒是足利阁下一口中原话说的也很不错啊。”
贾宜面色坦然,反唇相讥道:“就冲这一点,足利阁下也算是向着中原说话,所以咱们还是聊点正事吧。”
说着取出一封信展开来,清了清嗓子后朗读道:“这是明联此番为帮助日本加入明联大家庭,实现共同繁荣,派遣一支代表和平与文明富强的义军总指挥官薛恪元帅的亲笔信。
致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阁下台启:
明日之战,非战也,实日本多年顽愚不化,不思进取,在伟大的明联皇帝钦定的亚洲体系中,北亚、东北亚、南亚、东南亚以及中亚、印度接连为加入明联体系而欢呼雀跃,并且在明联的共同规划指导下实现了国家繁荣、百姓富强。
独日本弹丸之地,地狭民蔽仍不思进取,倒行逆施,使日本离富强文明渐行渐远,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多有商旅自往大明圣地而定居,不愿回国。
此番王师抵达,实为在明日商所请,为拯救全日本而来。足利义持阁下,您虽然是一名令人尊敬的指挥官,但您首先是一名大和民族的一份子,继而是一名日本国民,最后才是战争罪犯僭越自称天皇的称光伪君的臣子。
您真正应该效忠的,是您的民族和您的国家,效忠于那些千千万万同样迫切渴求实现富强与进步的同族同胞,而不是狭隘的忠诚于实仁一人。
明联煊赫王师武运亨通之盛、难寻敌手此为不争之实,日本绝非敌手,战至今日,螳臂当车之军本帅已消灭十三万之巨,自身折损尚不足三千。
明联强军足有四百万之巨,阁下既为武官,久经沙场战阵自应该知晓实力之悬堪比天堑,京都保卫至今阁下已尽武将之责,京都沦陷迟早之事也绝非阁下之过。
未免城破之后生灵涂炭,本帅也恐大炮一响,京都毁于火下。特恳请阁下放下武器,传令三军,有秩序、有规矩的向我军投降,如此京都之幸、日本之幸。
本帅保证,大军入城绝不伤及生灵性命,尊敬贵国文化,严控军纪,不得扰民。
待僭越伪君实仁接受其应有惩罚后,将向伟大的明联皇帝陛下伏请,保荐阁下为新日本总督,阁下家族代代为臣,至您而一跃至尊,此为家族之荣光。
日本积贫积弱数千年,世代以中原为师,今入明联,他日必可迅速发展,崛起为强,与中原我大明并驾齐驱亦非难事,此为日本之荣光,日本上下民族上下都将视您为英雄,百年之后永载日本史册。
幸甚荣甚,此明联海军总指挥、明永城侯薛恪亲笔奉上。”
这封信差点没把足利义持给活生生气死,饶是足利义持几番克制,到底还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吓得几名近卫慌忙上前,更有急者,拔出刀来就要砍了贾宜,又见足利义持伸手方才恨恨不平的放下。
“无耻至极!”
足利义持喝水漱口,连呼了几大口气才算平复下来。
还别说,一口血喷出了几个月的积郁,这句痛骂说的中气十足。
“战争!日本将抗战到底!哪怕打到玉石俱焚,也不会留给你们所谓的狗屁明联一丝一毫。”
“这是你,足利义持阁下的选择,还是说包括您身边的所有人的选择。”
面对着足利义持的疯狂,贾宜站起了身,踏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说道:“京都城内几十万人怎么选?您的妻子、孩子怎么选?玉石俱焚的唯一下场,就是这片土地将会在炮火下寸草不生,凡活着的,都是对抗正义的罪恶战犯,包括您的孩子,待征服了这片土地,足利家将会背上民族罪人的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说罢,贾宜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原型的物件放到足利义持身前的桌面上:“这是我军元帅送您的礼物,在明联这东西叫做钟表,很昂贵的一个物件,转一圈的时间为一百二十分钟,也就是一个时辰。
现在的时间是申正,也叫下午四时,一个时辰后的酉正,您这边仍然拒绝投降的话,京都方圆五十里,生灵草木,俱为焦土尘埃。”
看着贾宜转身的背影,足利义持的心里怒吼着。
杀!
但他的嘴几次张合,却怎么都吐不出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无能的、怯懦的看着贾宜就这般耀武扬威一番后傲然的离开。
杀一个贾宜很容易,但做出这个抉择却很难。
“战争结束了。”
良久,足利义持颓废的一屁股滑坐在地上,像是一条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秋田犬。
“日本的命运也到此为止了。”
足利义持是一个勇敢的人,但并不像他父亲那般冷酷决绝,他更在乎他的家庭。其为了追求日本的最高权力,使自己的足利家族能够取代那万世一系的菊花王朝成为新天皇族,自上任的十几年来一直对大明摇尾乞怜、大献殷勤,当知晓有海寇扰边大明海疆的时候,更是惶恐至极的上表,为证清白,亦是不遗余力的清剿海寇。
就为了向大明证明,这些海寇是真的海寇,并不是他们足利家派遣而去有意寻衅边疆的。
心里想着的,还惦记自己的后代能够不用代代为臣,而是堂而皇之的做日本之君。
贾宜那句话扎进了足利义持的心底,自己可以一心求死,自己膝下的儿女,也一心求死吗?
“阁下,咱们还有一战之力呢。”
近卫扶起足利义持,痛哭出声:“咱们还有十万的军队,京都城里还有四十余万百姓呢。”
“十万军、四十万百姓。”
足利义持无力的笑了一声:“明军已经剿灭了咱们十几万军队,还差多少这十万吗?至于百姓,再多又如何,大炮一响,皆作尸骸遍地罢了。
日本之未来如何,皆看后代儿孙可有光复之勇,若我今日鏖战至底,亡国灭种,便连后代重开日月天的希望都没了。
你去传我军令,向明军投降吧。”
近卫们傻了眼:“那、您呢?”
足利义持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墙壁,那里挂着足利家的家刀。
“我,对不起民族,自当一死。”
说罢一把推开身旁近卫,拔刀出鞘。
寒芒刺骨,足利义持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一咬牙,在几名近卫扑上来之前,一刀捅进了自己的小腹。
自上而下,生生剖至胸膛!
“永别了,天皇陛下;永别了,晴子!”
眼神逐渐暗淡的足利义持,缓缓的栽倒在地。
迸射而出的鲜血,殷红了桌面上那片京畿的地图,跟代表着明联的红融为一色。
永别了天皇。
永别了京都。
永别了,日本!
第五百一十四章:德川胜吉和他的民族
保卫京都的日军向明联投降了!
当第一个放下武器走出防线的日军出现,越来越多的日军选择了走出防炮洞就地投降,拱手将整个平安京让给了明联,仅有少部分武士家族的军官选择了切腹自尽,以死殉国。
被足利义持和无数日本人当做多么伟大的所谓卫国战争,就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时代科技的悬差主导的战争根本不可能被人的意志所影响。
保卫京都的日军意志不可谓不顽强、战斗力不可谓不强悍,但是在数千门重炮面前,注定只是一群等死的羔羊罢了。
薛恪的战靴踏上了京都的土地!
“务必,活捉实仁!”
这是进城后,薛恪下的第一条军令,这个光荣的任务被薛恪交给了自己的警卫营正。
灭亡日本第一大功,永远都是活捉称光天皇,而这份功劳,自然不可能属于那些从军。
“足利义持算是个汉子,本将军就给他这个面子。”
既然足利义持在时限内选择了投降,薛恪也愿意遵守自己的诺言,无论是投降的日军还是进入京都之后,薛恪都没有杀哪怕一个人,约束军纪稳定大局。
“如何处理日本不是本帅有资格操心的事情,同理,任何人不可以在陛下圣意下达之前自作主张,违者杀无赦。”
薛恪警告了从军的几名指挥使,吓得几人自是一阵点头,赶忙离开严令纪律。
活捉实仁的难度并不高,整个天皇皇宫仅有不足一千名护卫,面对如狼似虎战力彪悍的警卫营,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抵抗下来便被全歼。
实仁被五花大绑的捆缚到了薛恪的帅帐中。
“押下去。”
薛恪没有多少空余的闲心精力来跟实仁废话,直接挥退,而后便大喝一声:“向南京呈报。
臣永城侯、定倭总指挥薛恪伏请吾皇圣躬安。
岁初幸承君命,荣膺定倭总指挥帅位,整军备战,于夏初统四国联军二十万离南华北征倭岛,先大阪后神户,终于秋日会师京都。
仰赖吾皇圣恩庇佑,下仗兵卒勇猛、火炮犀利,臣薛恪侥幸,一战功成。
贼酋之一足利义持自尽,余众皆降,至此书信之时,伪君天皇实仁亦被生俘,将同本信一道送呈南京。
自此定倭之战随着我军克定京都而大获全胜,日本国祚自此而绝,君父所定之东亚,自今日起将纳入明联体系之内,沐浴在君父圣光之下。
明联万岁!大明万岁!吾皇万万岁!”
军中文书拟好了奏疏递给薛恪复查,确认无误后,薛恪便郑重的加盖了帅印交于身旁亲兵:“去吧,八百里加急报圣。”
足利义持自尽、称光天皇被活捉,超过二十几万的日本军队或死或降,正如薛恪说的那般,日本国祚已灭,战争该结束了。
“利用好哪些降卒,在京都各道口构筑防御工事、派遣从军驻守以此控制整个京都的每一处局部地区,稳定战后局势。”
参谋官接到了这一任务,便亲自动身赶往了城外那几处将降卒集中起来看管的战俘营。
在刺刀和杀戮的威胁下,这些降卒被一排排的驱赶进京都城,进入一个个城内交通道口,开始构筑起各种用于驻兵的防御工事。
虽说听话,但是这效率显然是有些消极怠慢。
这让视察的薛恪大为不满。
“一个个跟他娘死了爹妈一般,打起仗来是土鸡瓦狗,干起工来还这般,活着浪费粮食的废物。”
骂了好几句,薛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又不好自毁军令的传命杀俘,只好问参谋官如何处理。
对于这种事,参谋官也没辙,无奈的摊手苦笑。
“要不,咱们问问那群日本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薛恪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闷不作吭的嗯了一声,让身旁亲兵带来一名日军降卒。
“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眼前这位明联元帅的问话,降卒显然是极其紧张的,努力的挺起胸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禀元帅阁下,在下叫德川胜吉,之前是一名管领。”
管领是地方制官职,大名是自治程度较高的地方长官,那管领就是中央任命的地方长官,不具备太高的自治性,受中央管辖。
一名管领成为了降军中的一员,说明此前的京都防卫战,这德川胜吉是从别处带着他的部曲赶来京都参战的。
“管领,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贵族了?”
薛恪挑挑眉头,来了兴致:“既然你是贵族,那咱们之间的谈话就简单了许多,本帅对你们现在的工事进度非常不满,本帅希望你可以去号召你的那些同袍,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别逼本帅动用武力。”
面对薛恪的恫吓,德川胜吉自然是苦着脸维诺应声,这幅表情又惹得薛恪心头不满,一巴掌甩了过去,把德川胜吉抽倒在地。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子跟你说话呢,这幅态度寻死不成?”
挨了一巴掌的德川胜吉顿时老实了不少,倒是参谋官拦住了还欲在动手的薛恪,扭头看向德川胜吉问了一句:“你很为难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德川秀吉跪在地上,犹豫了许久才说道:“阁下,每个民族都不是完美的,我们大和族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劣性,就可以被激励、恫吓与利用。
您只需要下达一条命令,将工事分段平均的交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最先完成的几人可以获得奖励,而最后的人会被杀死,我保证,您可以看到您想要看到的景象。”
薛恪和参谋官都愣住了。
两人都是武官,此前这脑子还真没想过这个办法,现在猛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就按照你说的来做吧,分配的任务和监工都交给你来做。”
一听自己可以做监工而不是继续埋头劳动,德川胜吉顿时大喜过望,在地上顿了一记响头,欢天喜地的下去安排了。
没多久,这处工事上的一百余名日军降卒瞬间被鼓舞起来。
与方才的消极怠慢呈现出了完全截然两面的态势。
很快就有五个人率先完成了自己负责那一段的工事,在德川胜吉的带领下前来领赏。
“每人一碗米饭、一块肉,再给找一个女人。”
薛恪挥挥手,便有人带他们下去安顿,吃喝还好安排,坐地上也能吃,但工事之处哪有什么营寨来供他们放纵私欲,这五人情急之下,便拽着被从各自家中抢出来的女人一头扎进了不远处一个小巷内。
不多时,便响起一阵咿咿呀呀的乱叫。
“真他娘的是一群畜生。”
薛恪笑骂了几句,没等他听过瘾呢,五个人就完事跑了出来,跑到薛恪面前跪地磕头,表示谢意。
薛恪没搭理这五人,而是招手唤过了德川胜吉,冷声道:“最早完成的五个人你找出来了,那么最晚完成的五人,你发现了没有?”
德川胜吉的脸色变幻了几下,而后浮现出一抹戾色:“发现了。”
“那该怎么办?”
沉默仅仅持续了短暂的片刻,德川胜吉就喊起先前那五人,向薛恪说道:“我将带着他们,处理掉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废物。”
薛恪哈哈一笑,拔出身边亲兵的腰刀扔到德川胜吉的面前:“去做吧。”
德川胜吉默默的捡起刀,离开前突然说了一句。
“谢谢您,元帅阁下。”
亲手处决自己的同胞,德川胜吉竟然向薛恪说了一句谢谢。
看着德川秀吉将那五名最晚完成工事的降卒揪出来,押赴到不远处的工事垛口处,一刀一个的砍下脑袋,饶是薛恪杀戮无数,此刻也有些面皮发麻。
不是被血腥所震慑,而是德川胜吉行刑前那眼神中的嗜杀与戾性。
甚至,薛恪还敏锐的看到那眼神中深藏的一种快感?
“这个民族,是条狼啊。”
薛恪的脊背有些发寒,小声跟身旁的参谋官说道:“养虎终反噬,养狼亦然,这德川秀吉连杀自己同族时都如此兴奋,还指望他将来能做咱大明的狗吗?”
“是啊。”参谋官亦是悚然道:“日本人跟南缅、暹罗人不一样,更别指望他们能像印度人那般温顺恭从,他们重视荣耀,刚才修筑工事的时候,这群人为了争第一,抢一块砖石加快自己本段工事的进程,甚至踹翻自己早前的同袍,可见名利心极重。
而在惩罚弱者的时候,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下起手来毫无怜悯仁慈,围观者亦然淡漠,有这种个性的民族,其进步速度绝不会慢,而一旦让他们变强坐大,可就危险了。”
通过德川胜吉的表现,薛恪已经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无限崇拜强者,且对弱者不屑一顾的民族,可以说是将优胜劣汰这一丛林法则完全铭刻到了骨子里。
作为对日的征服者,明联的强大或许会让如德川胜吉这种人心甘情愿的当走狗,但如果明联或者担任明联核心领导地位的大明衰弱了,怎么办?
行刑完的德川秀吉还不知道此刻薛恪的内心所想,此刻的他带着一身的鲜血,跪在薛恪的面前,恭敬的双手将那把行刑刀高举过顶。
“在下没有让元帅阁下失望,最晚的五名废物已经被处理掉了,他们接受到了应该接受的惩罚。”
“你做的很好。”
薛恪伸手拿起刀,看着刀锋上缓缓滑落的血珠,肯定道。
“德川胜吉,现在本帅以总指挥的身份任命你为京都日降军指挥使,全权负责整个京都的工事修筑和维稳任务,我希望你可以不负重任。”
“如您所愿!”
大喜过望的德川秀吉一头砸在地上,血流满面。
第五百一十五章:明联公约法
对日战争的最新军报很快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递到了朱允炆的案头,而得知这一消息的后者却并没有自己心里原想的那么开心。
能够值得朱允炆开心的事情本就是越来越少,即使在战争的开始,朱允炆也从没有对胜利这一最终结果报多少期待值。
因为一定会胜利。
最后一片版图也被涂染上了代表明联的红色。
实仁还在来的路上,对于这位日本的称光天皇,朱允炆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处理和对待。
杀了还是养着?
这位实仁活着对明联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死了亦然。
准确来说,天皇对于日本的精神信仰的凝聚性,一个活着的天皇反而对明联在东亚的稳定性有一定影响。
如此考虑下来。
“朕不想见他了,派一队锦衣卫过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吧。”
既然是活着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朱允炆的时间很宝贵,便是连见一面这种恩赏都懒得赐下去了。
领了命的双喜刚打算离开,猛然又被朱允炆喊住。
“等等,先留下来,朕还有用。”
双喜折返回来,发现朱允炆蹙着眉,便开口宽了一句:“一个区区的岛国弹丸之地,不值得皇爷如此费心,若是一时半会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大不了,就斩丁留女,全部用海船装回咱们大明,西北、东北可还那么多光棍汉子呢。”
“大几百万人呢。”
说一句话下一道令很容易,轻飘飘的没有一丁点压力,这话落了地份量可就比泰山覆顶还要大上十倍百倍了。
砍下几百万颗脑袋朱允炆倒是不在乎,因为种族屠夫这个名头他是注定要背上的,明联扩张的这些年,那些藏于深山,骨子里抗拒并保持对抗性的种群部落几乎被屠戮一空,更别提在扩张过程中受战争波及而死的近千万条生命,怎么都要算到朱允炆的脑袋上。
早已血债无数,也不差再多这一些了。
朱允炆现在不愿意,是觉得,以这个民族的习性,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西面的战场,马大军刚刚攻陷喀布尔,切断了帖木儿汗国这一东南经济重镇与撒马尔罕的联系,为一场百万级大会战做好了前期准备,朕的帝国,需要一批炮灰。”
朱允炆闭目想了许久,睁开双眼:“传大理寺卿高肃来。”
很快,得到召见的高肃便匆匆赶至,面圣见礼后,有些紧张的坐在下手候命。
作为大明法律这块的最高掌权者,听起来很牛气,但国内的许多事务,高肃几乎没有什么参与的存在感。
而且朱允炆也压根没有觉得三权分立有什么好的地方,批着民主的外衣搞一堆寻常百姓看不见的政治交互,所有的阴暗面都藏在看不着的地方。
只要利益到位,随时都可以践踏所谓的民主,对于基层生态圈不掠夺和压迫就谢天谢地了,还谈哪门子保护。
所以这么多年,无论朱允炆如何强调法治大明的重要性,大理寺,也必须是在内阁的领导下进行工作,只能说跟都察院一样,相对其他各部的独立性和封闭性更强大一些。
包括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其副职的任命,内阁仅有提名权,而不像其他几个部那般,内阁几名阁臣都附议后可以直接任命代尚书职。
等朱允炆走过一堂大朝会,经都察院、吏部、御前司三方确认被任命者没有任何问题后,头衔的这个‘代’字就可以取消掉了。
作为大理寺卿,高肃除了大朝会和每年年底年初的几次大型活动外,几乎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机会能够见到朱允炆,这次突然蒙召,紧张之余还是有些激动的。
“朕召你来,一件事。”
朱允炆晃晃发酸的手腕,看向高肃交代道:“去一趟京都,搞一次公审大会,审判日本称光天皇实仁。”
公审大会?审判日本天皇实仁?
高肃有些心惊。
自古君视君、臣视臣早就是一种习惯,春秋争霸、诸侯混战,战败的君主如何处理永远都是战胜方君主说了算的。
实仁在怎么着,那也是日本的皇帝,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大理寺卿来审啊。
在说了,审判实仁用什么法律手续?
总不能用大明律来审日本的皇帝吧,这就失去了法律本身的神圣性。
“放心,外部的条件朕来帮你补充。”
对于高肃的担心,朱允炆也是做好了准备。
“在你的审判开始之前,朕会让实仁把一切合法的手续都铺垫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已经拟好的明联公约法的条款中加入两条。”
“加入哪方面的?”高肃本不该多嘴问这一句,哪有臣问君的道理,但他一紧张便是忘了。
“战争罪与反人民罪两条公众关系性的公约法。”
又是两个新鲜的名目,属实让高肃摸不清头脑。
“法律构成的四要件为主体、客体、主观与客观。在战争罪的构成条件中,主体是国家君主和拥有行使国家战争权的主导者。
客体则是被其罪行侵犯和波及到的另一国家或地区。
主观上,主体凡是为了一己私欲和褫夺利益发动或被动发动战争的行为都构成战争罪。
客观上,客体只要遭受到了人员伤亡、财产损失,都属于打成构成战争罪的成熟要素。
我明联对日开战的原因,是日本单方面拒绝加入明联,拒绝废弃天皇制,这是称光天皇的一己私欲导致的战争开启,所以主观上,明日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称光天皇实仁!
客观要素上,我明联军队在日付出了几千人的伤亡,靡费钱粮弹药总值已过数千万之巨,这便使得构成战争罪的条件趋至成熟。
因此,称光天皇实仁应该受到战争罪的罪责控诉。
反人民罪的主体为国家君主和拥有行使国家行政权、战争权的主导者。
客体为人民,这个人民不仅包括本国人民亦包括外国人民,只要是人,都属于客体。
主观上,主体任何戕害人民、导致人民生命、财产受到损害的行政命令、战争命令、动员性命令,波及范围上达到区域性的行为都构成反人民罪。
客观上,区域性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行政命令、战争命令、动员性命令的影响而受到戕害,即构成了反人民罪的条件成熟。
称光天皇在已经触犯战争罪的前提下,仍然发布谕子民诏,号召京都、神户、大阪多地日本人民对抗明联的正义之军,明联军队在得到明联总参谋部本部授予的自卫权限内进行反击,导致该三地区域的百姓受到了伤害,这个主要的责任在于称光天皇实仁。
所以,实仁的行政命令触犯了反人民罪,应受到反人民罪的罪责控诉。”
下手位埋头苦记的高肃算是彻底傻了眼。
皇帝的这一番操作也太无耻了吧。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又是公审,相当于把明联发动的这次侵略战争完全正义化,而号召同民族进行反侵略战争的实仁就彻底妖魔化、罪孽化了,一旦实仁当场认罪,那对于精神上征服日本,简直是铺了一条通途。
“实仁会认罪吗?”
“他一定会!”
朱允炆呵呵一笑,自信满满。
“等实仁到了南京之后,朕见过他,你就可以带着他回东京去进行审判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审判天皇(一)
自从德川胜吉担任了京都日降军指挥使之后,京都城内的交通防御工事进度便得到了迅速的加快,随后大量的明联军队开始进驻这些地区,全面接管了整个京都的控制权。
而德川胜吉和他的日降军,除了少部分如德川胜吉这种已经一切以明联马首是瞻的以外,余众数万人再次回归了属于他们的集中战俘营。
薛恪则住进了原足利义持的征夷大将军府落跸,等待南京方面的最新命令。
而比朱允炆君令来的更早一步的,则是实仁的一道诏命。
在这道诏命中,实仁先是宣布自己取消天皇君位,改称日本国王,并签署明联协定,正式宣布日本加入明联,奉朱允炆这位明联皇帝为尊。
而后,朱允炆以明联皇帝的身份宣布,实仁这位明联与盟国的国王,在位期间签署的行政命令和发布的部分诏命,实质性的触犯了明联公约法,即使实仁是日本国王,也只拥有在日本国内的法律豁免权。
但实仁的行为触犯的是公约法,受到实仁错误命令影响到的是整个明联。
在明联体系内,只有明联皇帝世系拥有完全的法律豁免、裁定、更正及最终审判权,实仁既然不具备豁免权就必须接受公约法的起诉。
着即刻将实仁由南京护送回京都,由明联唯一领导国大明的大理寺卿高肃按照明联公约法对其进行起诉和审判。
这些消息传入京都之后,在京都的日本百姓当然是炸开了锅,谁愿意在自己家门口看到毕生信仰的天皇受到敌国的审判?
骚动开始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对于这些骚动,薛恪和城内的驻军并没有选择亲自出手,而是找到了德川胜吉这位京都日降军指挥使。
“维护京都稳定是你的职责辖内,现在,日本属明联与盟国,你与本帅咱俩也算是同僚了,如何处理这些不稳定的因素,我是大明的军人,不好插手盟国内政,所有的决定权在于你。”
薛恪拍了拍德川胜吉的肩膀,这让后者有些受宠若惊。
“眼下,皇帝陛下也是你的君主,只要你可以让京都稳定下来,让公审顺利进行,那么你的功绩就会进入君父的眼里,珍惜这个机会吧。”
德川胜吉激动的周身发抖,大声应了下来:“嗨依,请元帅阁下放心,等高肃君来到京都,一定可以看到一个井然有序、稳定无乱的京都城!”
“嗯,你办事,本帅放心的很。”
再次对德川胜吉鼓励了一番之后,薛恪便目视着德川胜吉的离开,侧首对身旁的参谋官问道:“你猜猜他会怎么做?”
“此子鹰视狼顾,暴戾成性。”面对薛恪的问题,参谋官冷笑出声,评语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京都城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反正不用咱们亲自动手。”
薛恪噼里啪啦的伸了一记拦腰,继而笑道:“好好歇两天吧,等南京方面的下一步命令便是。”
大明这一边是安之若素,该歇的歇该逛的逛,但另一边领了命的德川秀吉可就没那么悠闲轻松了。
才回到自己的宅府,德川胜吉的眸子里就渗出恐怖的狰狞。
“对于所有闹事的、企图破坏公审大会顺利进行,影响京都稳定的罪人,全部就地格杀!”
几十名德川胜吉的家将、亲信齐齐应喝。
“嗨依!”
一场屠杀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只不过可笑的是,抄起鬼头刀担任刽子手的却不是本属侵略方的明联,而是曾经参加过京都保卫战的德川胜吉和日军士兵。
当这群日军士兵选择投降而不是选择与京都共存亡,以身殉国的时候,就注定这群兵是可以被策反的。
而德川胜吉,就是策反的最大功臣。
日降军以三五十人为队,散到了京都城内的每一个街巷,开始了逐门逐户的踹门搜查。
说是为了审察居民户对即将到来的公审看法,实际也是一种变向的放纵军纪。
掠夺、奸淫、杀戮。
而那些口中叫喊最凶的,对明联、对公审最抗拒的顽固份子,更是残忍的活活烧死。
首犯处死、财富掠空、奸杀其妻、虐杀其子。
德川胜吉和他的日降军,几乎将野兽都未必能做得出来的兽行全部做了一遍。
整个京都城在这般疯狂暴虐的蹂躏下,连续几日都处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哀鸣声响彻了天际。
事态发展到第六日的时候,竟然出现了成群结队的京都居民跑到明联防御工事的附近寻求庇护,乞求明联的军队可以保护他们。
“本帅真得感谢德川胜吉啊,他是咱们明联的好朋友。”
对这种发展,薛恪自然是开心的哈哈大笑,只有参谋官一脸的不忍。
“薛帅,让德川胜吉停手吧,就这短短的几天,他在京都,整整杀了近三万人,这个畜生,连三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用刀砍、用烙铁烫,分尸剥皮,这他娘的,我现在都恨不得杀了他!”
“他的利用价值快尽了。”
最早的讲武堂如今改名成了明联南京军校,跟自己的参谋官这位军校出身的学院派不同,薛恪打了十几年的仗,对战争的残忍早已见惯不惯,即使这些让参谋官睚眦欲裂的暴行,薛恪倒是不甚在意。
不过,薛恪还是向自己的参谋官保证道:“等到实仁的审判结束后,德川胜吉和他的日降军,就可以赴黄泉忏悔去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所有参与过京都战役的降军,都不会再活下去了。”
这个消息倒是突然的很,参谋官大吃一惊,刚想问一句,随后便恍然大悟。
“这是,君父的命令?”
“对。”
薛恪颔首,自怀里取出一封信:“君父的手谕。”
一听是朱允炆亲笔信,参谋官下意识的挺直脊梁,将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好几遍,才郑重的双手接过。
展信阅看之后,参谋官也不管远在南京的朱允炆能不能听见,还是大声喊了一句。
“末将遵命,吾皇万岁。”
第五百一十七章:审判天皇(二)
在德川胜吉的有力‘管控’下,京都很快便恢复了稳定,被杀戮和恐惧震慑住的京畿地区居民再也不敢对接下来即将展开的公审大会报以任何非议。
在这个当口,公审的两大主角,大理寺卿高肃和前称光天皇,现任的日本国王实仁抵达了京都城外,薛恪带领一众军队高官出城相迎。
车辂来了几架,打头的并非挂着礼部旗帜护送实仁的国宾车,而是‘大明内阁大学士朱’。
朱高炽的到来是奉了朱允炆的命令,负责全权处理日本战后的一切事宜,即使是薛恪这位定倭总指挥,在朱高炽抵达日本后也要受其指挥。
政治领导军事是大明对内对外一应事务的基本原则,这一点,也是任何一名军中的中高层以上军官都必须要具备的基本政治素养。
举凡妄图以自身军中职务的高低来影响地方政治行政的,一经发现不仅会被褫夺所有职务,还要面临最高终身刑期的严厉处罚。
在朱高炽的车辂之后才是实仁的车辇,最后则是大理寺卿高肃。
三人鱼贯下车,薛恪便急忙忙迎了上去抱拳见礼:“末将薛恪,见过朱阁老。”
朱高炽的身份早已不再是当年那般肥胖臃肿,毕竟皇命在身得每日锻炼,如今也是魁梧的很,一身一品官服穿在身上端的是意气风发。
“薛帅辛苦了。”
勉励了薛恪一句后,朱高炽没有急着介绍身后的其余随官,而是凑到薛恪的耳边低语:“事情都准备好了没有?”
薛恪心领神会,轻轻点头:“阁老放心,万事俱备。”
“那就好、那就好。”
朱高炽哈哈大笑,把住薛恪的手臂:“来来来薛帅,我给你引见一下咱们这次公审的主审官,大理寺卿高肃。”
自打从车上下来,高肃早早就被薛恪带着的一众将官如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了正当中,那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挥斥方遒的大将此刻一个个是拎包的拎包、端茶的端茶,甚至还有的恬不知耻托着一盘子点心瓜果大献殷勤。
瘦瘦高高的高肃站在一群熊虎猛将的当中并不起眼,但是在这种纵横捭阖的明联重将眼里,高肃的形象高大且威严,甚至还充满了神圣气息。
“高寺卿,咱们这审判的时候,缺不缺书记官啊?”
薛恪的参谋官第一个自告奋勇的挺胸抬头,但一脸的谄笑却坏了这一身的英武神气:“你看末将怎么样,当年讲武堂六期毕业的榜眼,别看是武官,写的一手好字文章,考虑考虑呗。”
“参谋长,不带您这么抢位置的吧。”
同为参谋的暹罗军参谋贾宜也凑了上来:“高大人,您还需要人手不,我给您拎个包也成啊。”
“还有我,高大人您审判的时候,我给您后面捏肩。”
一众大将纷纷鼓噪,有要捏肩的,有要捶腿的,还有要倒茶添水、研墨备笔的,最让朱高炽和薛恪哭笑不得的,竟还有厚着脸皮说守在旁边给高肃喂饭的。
“都跟本帅滚一边去。”
薛恪抬起腿便是两脚,把一群二三品官轶的指挥使都踹开,骂骂咧咧的走进来:“一群没点礼数的东西,高寺卿远道而来就这么打招呼伸手要位置的吗?”
嘴里骂的凶,但薛恪一转头看向高肃的时候,这脸也是瞬间阴转晴,那个热情灿烂:“高寺卿远道而来辛苦了吧,我早早安排人把足利义持的大将军府给您收拾了出来,马上就配警卫、下人专门伺候您一个。
对了,那个高寺卿,这个您做主审官,需不需要陪审的,俺老薛也算略通笔墨,您看我成吗?”
得,又是一马屁精。
参谋官倒是配合的很:“是嘞是嘞,薛帅您做陪审官,我做书记官,庭审的时候,谁敢叽叽歪歪的,老子一枪就毙了他,不,拉出去直接炮决。”
俩人一个主帅一个参谋长,两位军中老大带头抢官,其他人可就插不上嘴了。
面对着这幅局面,高肃也只能是一脸的苦笑,这帮子武将太拿法律审判当儿戏了,法律又不是打仗,喊打喊杀干脆利落就行,庭审需要的是神圣的法律、确凿的证据、犀利的言辞指控,直到被审判者哑口无言俯首认罪才能最终定罪量刑。
要让一群武将走上法庭,动不动拿刀枪恫吓,那就失去了这次公审的意义。
好在这个时候朱高炽开口解了围:“诸位,公审的事和高寺卿此来也带上了大理寺最最顶尖的陪审团、书记团,不劳诸位操心,君父口谕,自高寺卿抵达日本至庭审结束这段时间,谁都不能打扰大理寺的审判团。”
一听朱高炽搬出了朱允炆这座大山,所有人都忙下意识的拔起军姿,规矩的再不多置喙。
这景象,更是让高肃啼笑皆非的险些失声笑出来。
时间还早,朱高炽也没有急着进入京都,将实仁所在的车辂交给薛恪带来的警卫营,由其护送回皇宫,自己则引着薛恪等人,干脆步行入京都城,询问公审前的其他准备事宜。
“审判的地点就放在皇宫外,修整出了一片大空地方便群体观礼,安全方面,由咱们大明的儿郎亲自负责,外围控制的是暹罗、南缅和南华的友军,城内的管控则交给了德川胜吉的降军。”
走在朱高炽的身旁,薛恪细之又细的汇报道:“现在京都城的主要矛盾基本被压下,而且京都及京畿近郊的原居民的主要矛盾方已经不再是即将召开的对实仁的审判,而是德川胜吉。”
“哦?”朱高炽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于是薛恪便把德川胜吉早前的所作所为都诉述了一遍,让朱高炽眉眼之间迸发一阵杀气:“这个畜生。”
跟自家大哥比起来,朱高炽的心可就软了太多,德川胜吉的行为传到他耳朵里,险些将朱高炽气炸了肺。
不过正如薛恪说及的那般,也恰恰是因为德川胜吉的存在,才会让眼下很多的事情反而变得更好处理,也让公审的下一步计划可以更顺畅的推进。
一行人一路走进京都城,沿途几乎看不到一个居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拥有人口多达三四十万的京都城,静谧的宛如一座鬼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尚未来得及全部散去。
“这个民族的文化起源于咱们,但似乎有一种长歪的感觉。”
薛恪将德川胜吉此前的激励与惩罚政策说了出来:“优胜劣汰,赏强罚弱,**裸的弱肉强食,对强者执礼甚恭,对弱者横加暴虐。”
朱高炽前进的脚步却是一顿。
“赏强罚弱,你不觉得有点像老秦法吗?”
若是朱高炽不说,薛恪还没有想及这一点,听到这么一句,顿觉熟悉。
一旁的参谋官也恍然:“冲阵者赏、惧阵者杀。”
论及勇猛无畏,华夏先民的战斗力那绝对是世界民族中的翘楚,要不然,也不可能从黄河流域一路繁衍扩张到整个神州。
商周的扩张中,是多少部落、民族的消亡。
始皇帝的伟大,在于其扫平天下后,书同文、车同轨,才使得中国不至于像欧洲那般分裂,但是书同文一点,就代表着要毁灭其他的文明而只保留一种文明。
最具代表性的一点,就是湘楚之地巫术流行,也就是商周时期大盛的巫祝文化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几乎被毁灭。
汉武帝灭掉的诸羌民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迁民实河套、甘肃之西,又将中国自古宣称的版图疆域扩大了许多。
秦皇汉武于是就成为了一代大帝伟人。
为什么朱允炆现在在大明的威望如此盛隆的原因就在于这,因为朱允炆就相当于秦始皇加上汉武帝的超级plus版。
整个明联书汉文、写汉字、说汉话,统一身份文牒,官方必修《建文大典》,所有货币统一用大明银行印发的铜票,金银收缴禁止流通。
各国所有具有各自浓厚文化符号的先民书籍全部烧毁。
这些都是强制性的操作,顺从的升官发财,从此作威作福,抗拒的定谋逆罪夷三族。
汉化的程度越高,可以担任的职务就越高,获得的权限也越高。
整个明联,除了印度仍然保有独特的印度教派文化以外,其他的各国都在进行这种文化洗礼。
一手甜枣、一手屠刀。
加上人性中的私心作祟,这些国家中只要有一个通过汉化获得功名爵禄的得利者,那么很快整个国家八成以上的人都会如此。
剩下两成做孤魂野鬼去吧。
这种对待其他民族的文化灭种和践踏行为是自五代十国之后,华夏民族从来没有再做过的,当然,赵宋王朝也没有这个实力去做。
如果说商周秦汉时期的华夏民族是一头猛虎,那么唐朝时期还算得上一句狼。
而等到赵宋时期,以稳定统治为纲领,赵家和士大夫合力打造的畸形儒家文化就将华夏民族变成了羊,而后元朝当政,仰赖衍圣公一家的不遗余力,羊性又变成了奴性。
因为当羊的时间太长,当咱们重新抄起祖宗的刀时,反而会让人有一种民族是不是已经死亡的困惑。
秦汉时期,难道咱们的先民就不懂得孝顺父母和照顾孩子了吗?
虎狼不食子,这种骨子里的狠只是对待外人,从没有引刀对自己父母孩子的。
太祖高皇帝推翻暴元,洗干净了民族因为被压迫近一百年而产生的奴性,而朱允炆做的则是将民族骨子里后生的羊性杀死。
所以,整个大明每一个人,无不视朱允炆为信仰神灵。
再多的血海冤孽那也是朱允炆一个人扛,只要可以为大明和民族攫取更多的生存环境,为后代子孙留下更多的可发展资源,总得有人去付出。
当后世儿孙踩在朱允炆开拓的土地上,享受着朱允炆留下的无尽资源,总没有道理一放下筷子就骂娘了吧,就算骂,若是可以骂轻点也挺好。
“日本这个民族汲取咱们的文化的时期主要分三个阶段。”
朱高炽边走边解读着:“先是秦汉的先民期,继而是盛唐、再后来便是本朝,而恰恰是咱们的宋元时期,日本反而跟咱们没有什么文化交流。”
一旁的参谋官严肃起来:“他们学走了咱们先民时期和本朝的开拓精神,而主动摒弃了一些诸如谦恭忍俭让的怯懦性格。”
“因为日本很小!”
朱高炽正声道:“他们国土太小、资源太少,必须要争,必须要抢,加上地动不断、海灾不息等外部灾祸的原因,迫使他们不能让、不能退。
必须争、抢,不然,就要饿死。
他们不侵略别人,就整天杞人忧天的担心自己民族的毁灭,所以他们从秦汉时期学到咱们的文化和了解咱们先民的丰功伟绩后奉为民族发展的圭臬,并以此塑造了他们的民族特性。
而宋元时期的儒学,日本是不可能去学的,所以被摒弃掉。”
一众围着朱高炽前行的人群都沉默下来。
“朱阁老的意思,这条狼是咱们自己养出来的?”高肃接了一句,语气里还是不太认同:“他们行事残虐、暴戾成性,所作所为宛如野兽畜生,甚至比野兽还无人性。”
“环境造成的罢了。”朱高炽摇头:“咱们给他们的民族文化扎了种子,继而长成了这个样子。
日本跟朝鲜不一样,朝鲜跟咱们陆路接壤,千年的儒学文化是持续有交流的,所以朝鲜跟咱们几无区别差异,而日本隔海相望,海上又风波不断,这自然限制了交流。
而且你们也不要全部以战时的有色眼镜来看这个民族,认为这就是一群完全没有人性的野兽。
先唐时,文风正盛,也带动了日本的文化繁荣。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这句诗就是日本人写的,而后,日本的贵族渐渐也养成了写诗作词的习惯。”
“这倒是真的。”
薛恪在一旁附和了一句:“从大阪到京都之战,阵亡日军将领过百,几乎每一个都写了绝命诗,这些绝命诗既有一诉忠心的,也有写给自己妻儿的,用词或豪迈、或凄婉、或深情,不一而足。”
“君父在《建文大典》中提过矛盾论观点,说万事皆有矛盾面,在祖先的太极阴阳论上加以肯定和更清晰的阐述。”
比起一众武官,朱高炽看待问题显然更加全面:“日本这个民族有劣性也有良性,有让人恨不得全部将其毁灭的暴行,也有值得取鉴学习的地方。
就如他们的性格更加坚韧,更虚心好学,所以他们的进步速度极快,只不过他们往往在进步后就会滋生更大的野心和侵略欲。
我此番奉皇命来日本,就是为了妥善处理日本的战后事宜,试着看能不能有更利于大明、更利于明联的处理方法,如果可以用温和的手段来实现君父对日本接下来安排自然最好,若是行不通的话,那就全部交给薛帅了。”
众人都明白过来。
日本这个民族为大明带来的问题若是解决不了,那就干脆解决这个制造问题的民族。
说了不听就打、打了不服才杀。
君雄雄一国,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大明。
生存还是毁灭,要交由日本自己选择。
第五百一十八章:审判天皇(三)
随着朱高炽和高肃的到来,时间距离公审称光天皇实仁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也因此,京畿近郊的日本居民开始云集京都城,带来了大量的安全隐患。
这个时候就凸显出早前在城内各处建造的防御工事的好处。
“全军上下一定要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投入到警备当中,必须要保证公审的顺利进行。”
庭审之前,高肃对着一面国内送来的大落地镜整理官袍妆容,身后是朱高炽、薛恪等一帮子在日重臣。
一众大将围着朱高炽,聆听着后者的指示。
“公审实仁,事关明联彻底征服日本上下,绝不容许出现一丁点差池差错,此番无数日本人云集京都,大几十万的数量中很可能隐藏有各地大名的私军武士,一旦出现了企图冲击法场,强抢实仁的行为,一定要在外围乱源刚起时就坚决予以镇压,决不能让兵戈之乱闹到法场周围。
镇压的过程要干脆、安静,不能动用火炮,只许使用刺刀、火枪和兵刃,对于隐藏在百姓群中无法甄别的,则宁杀错不放过。”
薛恪拍着胸膛打包票:“请阁老放心,末将及全军上下,必全力以赴保公审之顺利进行。”
等一众将领都纷纷立下军令状后,朱高炽才算稍微踏实许多,转头看向高肃:“高寺卿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高肃点点头,回应了一句,而后看向其身旁的十几名年轻人。
这些都是大理寺此番一道来的精英,有陪审和书记员,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包。
“都准备好了?”
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高肃便看向朱高炽点点头。
后者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块表,看着时间的推移,郑重开口。
“出发!”
一群人离开足利义持的将军府,但此刻的天上却下起了细雨,这让朱高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天公不作美啊。”
这场雨下的太不是时候了,不仅影响了朱高炽等观审团的心情,更极大鼓舞了云集京都的日本人的斗志。
整个京都城城内城外全是欢呼与呐喊。
崇敬神灵的日本人以此为日照大神的降怒。
“大明人竟然敢在平安京亵渎咱们的天皇,一定会遭受到日照大神的惩罚,他们会在天火惊雷下化为齑粉!”
所有的日本人对此深信不疑。
通往庭审现场的路上,朱高炽坐在车辂内对高肃沉声道:“别说下雨,今天就是下刀子,庭审也必须顺利的结束,一点差池不能有,一点差池不能出!”
虽然心里紧张,但高肃还是面向朱高炽,郑重点头。
一行人的车辂一路穿过高度戒严的庭审外广场进入皇宫,原皇宫外的宫墙早已被拆除,在原宫门的位置改建起一座简易但却极其宽敞的会场,朱高炽等人的数架车辂抵达会场门,而后便陆续下车,顶着毛毛细雨大踏步进入。
此时的会场内早已是坐满了人,包括德川胜吉这位头号日奸之外,还有京都原文武贵族大臣、菊花家伏见宫家等亲王世系以及部分京都居民、各地管领贵族。
可以说整个观审的会场内,八成都是日本人,但在这群人座位隔断的过道上、会场的两侧,却站满了身姿挺拔,刺刀鲜亮的大明军人。
“敬礼!”
维护会场安全的是薛恪的警卫营正,一见到朱高炽等人进入便大喝一声,唰啦啦一阵挺枪声。
气氛瞬间严肃到了极点。
会场内的日本人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目视着朱高炽等人的进入。
在距离庭审区最近的观审位,朱高炽带着一众文武官员停下脚步,而高肃则带着他自己的审判团掠过朱高炽,一路趋至高高在上、神圣庄严的审判位落座。
直到高肃落座后,朱高炽才坐下,继而整个会场所有人落座。
“奉明联皇帝命,委任大明大理寺卿高肃为明联首席法官,对原日本称光天皇、现日本国王实仁在明联同日本发生的非常战争中,因其不当行为而行使的错误命令,从而犯下的违反明联公约法中的罪行,以明联公约法中的战争罪、反人民罪进行控诉。”
庭审开始之前,一名书记员先是说了一大段开场白,声音通过会场内的一些简陋的扩音设备不仅响彻了整个会场,也传到了会场外的广场上。
“下面,召被告日本国王实仁入场听审。”
庭审的重头戏拉开了帷幕。
随着书记员的声音落下,整个会场中的日本人几乎全部站了起来,而会场外大广场上的日本人则在雨中跪满了一地。
万岁声不绝于耳。
还是一个孩子的实仁,在十几名大明锦衣卫的陪同下,颤颤巍巍的走入庭审现场,身上华贵鲜亮的服饰却看不出半点光泽,所谓的皇室气质,早在进入神圣庄严的法庭那一刻全部被褫夺。
这里再没有那位日本的至尊,也没有什么狗屁天皇。
走进这里的,只是一个犯下战争罪、反人民罪的罪犯,一个即将接受控诉和审判的被告。
是明日战争中的首席战犯。
“回禀,被告听审之前以验明正身,庭审可以开始。”
负责将实仁带入审判现场的锦衣卫百户向高肃见礼后大声汇报。
高高在上的高肃便正了正自己的顶戴,沉声喊道:“全体起立。”
所有人包括高肃在内在这一刻都齐齐起身,原本面向众人的高肃和审判团则转身。
在他们的身背后,高高的穹顶,悬挂着大明的国旗和朱允炆的画像。
所有人,包括观审的日本人在内,甭管乐意不乐意,这一刻都弯下了自己的腰。
深深的躬礼结束后,审判现场的大明人,便挺直腰板,右手握拳举起靠近太阳穴的位置,呐喊。
“吾皇万岁、万万岁!”
而口号喊得最响亮的,则是德川胜吉。
这家伙不仅喊,眼神中的狂热与崇拜,甚至比薛恪这些位大明将军还要更炽热许多。
等到庭审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后,以高肃为首的审判团才转身落座,庄严开口。
“庭审,开始!”
第五百一十九章:审判天皇(四)
“庭审,开始!”
对实仁的审判随着高肃的声音落下,在这一刻正式开始。
神奇的事情在这一刻出现了,会场外的天空,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这一刻停下,阴郁的苍穹也顿时消散,明媚的阳光重新洒下,这幅天地轮转的景象,让所有跪在地上的日本人几乎心神崩溃。
“明联受到老天的保护吗?”
“难道日照大神已经抛弃了我们?还是说连日照大神也被大明的神仙给击败了?”
无数日本人被这奇异的天象弄得惊恐万分,议论不止。这种放在平常里在普通不过的天象,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特殊的场合,一切的一切都被赋予了神圣的色彩。
广场外的突变并没有影响到法庭上的一切,在宣布完庭审开始后,一名书记员便站起身,捧起了一卷卷宗,并看向站在庭审中心位置的日本国王实仁。
“实仁,原名躬仁,现任明联与盟国之一日本国国王,曾僭越称日本称光天皇。
皇明二十四年生,皇明三十五年受其父僭号后小松天皇干仁的禅让而登基,被告实仁,以上身份属实否。”
见到本国的天皇被一名小小的书记员这般公开诘责质问,会场内观审的一众日本贵族自然是义愤填膺,尤其是跟实仁本家的亲王世系,更是愤怒的睚眦欲裂,可没等他们有什么太多的动作,目光便能扫到身边周遭那一把把明晃晃蓄势待发的刺刀。
凡庭审闹事者,一律杀无赦。
等到会场内重新恢复安静后,实仁才战战兢兢的开口:“是。”
明确了被告的身份之后,书记官落座,将发言权让给了首位的高肃。
“自皇明二十一年,大明旧制洪武三十一年,今明联皇帝陛下多次谕示日本,令日本取消天皇制度,改号日本国王,此令多次遭到日本当局拒绝。
日本世为中原王朝从属国,渊源达千年之久,然其妄自尊大,仍僭越冠皇号,属不臣之实。
皇明三十四年,明联成立,作为大明属国的日本当局拒绝加入明联,断绝宗属,为今岁之战端祸根。”
高肃可不管实仁的恐惧和这群日本人的想法,开口就直入主题,宣读起实仁的罪证来。
“明联非仅大明一国,实为诸国合盟之政体,日本之与大明生隙,大明虽甚恶之仍愿和平共处,然日本当局不思悔改、拒绝正视历史错误、固执己见,为整个明联的局势稳定、海疆安全、航运商贸安全都带来了不确定的风险。
经多国国君合议,报呈明联皇帝陛下御批,同意对日本当局错误的外交政令进行干涉,并在实际的干涉行为发生前,仍以书面告知的形式希望日本当局认识错误积极悔改,却再次被日本当局拒绝,致使战争爆发,明联不得不进行武力干涉,清除日本对明联带来的不确定风险。”
高肃开口就是一番冠冕堂皇,给明联带上了正义的高帽,并在最后的指责后问道。
“实仁国王,我所述事实是否真确?你可有异议。”
实仁垂首默然,半晌后才点头:“是。”
全场哗然。
所有观审的日本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羞恼,几名年轻的武士贵族跳了出来,刚叫嚷出一声,几名就近的明军健儿就走上前,一把将其制服,拖出了会场。
等待这些闹事者的下场,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会场闹事,庭审外的广场,虽然听不见实仁的认罪,但高肃的控诉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亦是闹了起来,但看守的明联从军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扰乱庭审秩序者,立斩!”
几百名体态魁梧的暹罗士兵端着刺刀冲进人群,将闹事者揪出,当着广场七八万人的面,当场刺死!
横淌的鲜血、流逝的生命,让所有的愤怒冷却下来。
混乱很快得到制止,保障了庭审可以继续顺利的进行下去。
“明日非常战争的爆发,其主要原因在于日本当局的错误外交政策和其不正实历史错误导致的,所以日本当局应负战争的全部责任,实仁作为当时的日本天皇,其符合明联公约法中对战争罪的主体身份,应被以战争罪提起控诉。
战争的发生,导致明联的将士出现死伤,属构成战争罪的成熟条件,被告实仁应以战争罪被判处的刑罚为,死刑!”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扔出,更大的混乱出现了。
不论是会场内还是广场上,越来越多鼓噪的日本人出现了,而后便被冷酷的明联军人就地格杀。
实仁还没死,却已经有数千名忠实的拥趸先他一步而亡。
法庭上,被宣判死刑的实仁面色苍白,他惊恐的瞪着双眼摇头,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肃才没有心情关心实仁的惨样,而是继续向下宣读。
“自皇明三十四年明联成立之后,明联政体内各与盟国国民的生活水平、建设发展速度皆得到快速提升,各国被凌虐而死的奴隶、佃农、家仆数量急剧减少,并逐步废除半耕半奴的生产方式,使得越来越多百姓生活富庶及稳定,此为不争之事实。
日本当局对这些视若无睹,不思如何使本国国民也得此进步,反而闭关锁国,拒绝加入明联,接受明联派遣官员进行内政指导,战争发生后,又错误的颁发《谕子民诏》、《动员诏》、《保卫京都诏》等错误的行政令、战争令、动员令,号召百姓以武力参与进所谓的反侵略战争。
这些百姓,错误的听从了这些错误的政令,从而使用武器妄图袭击本带有善意和正义而来的明联军队,迫于无奈之下,明联军在得到明联总参谋部授予的自卫权限后,实施自卫权限内的有限自卫方式,使得大阪、神户、京都及京畿近郊近十余万百姓出现伤亡。
因为日本当局这些错误的政令,导致了人民死亡,已构成了反人民罪,而被告实仁作为当时的称光天皇,亲自签署、发布这些错误的政令,属反人民罪主要领导者,应被以反人民罪提起控诉。
被告实仁反人民罪被判处的刑罚亦为死刑!
两罪合并,本庭宣布,被告实仁战争罪、反人民罪证据确凿、罪行极度恶劣,后果极其严重,即刻按照明联公约法对其执行死刑,不因其身为日本国王而宽赦。”
当审判的惊堂木拍下,眼瞅着高肃就要拿起桌案上木筒内的令签将这事定死,一直惶恐如末日般的实仁陡然哭号一声。
“冤!”
手指已经捏住令签的高肃顿住了手。
而在实仁身后不远坐着的朱高炽,嘴角则挑起了一丝笑。
第五百二十章:审判天皇(五)
当庭审位于中心位置的实仁喊出那一声冤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中心人物。
不仅仅是会场中所有观审的日本贵族在期待的看着他,包括朱高炽这位从大明国内不远万里碧波赶来的大学士。
日本人是期待,期待他们奉为神灵的天皇陛下可以发表一番激昂慷慨的言辞,狠狠的驳斥无耻明人的控诉,同时反过来大声的揭露明人犯下的作孽,大大激励一番国家民族的民心士气。
而朱高炽则没有任何期待,因为当实仁喊出那一声冤的时候,意味着接下来实仁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将是按照自家大哥交代好的那般继续下去。
“冤从何来啊。”
高肃放下令签,庄严肃穆的脸上浮现一丝宽柔,眼神语气中充满了对实仁的鼓励。
“本判非为严苛霸道之人,这里是法庭,本判也要尊重法律,尊重证据,若是你确实有冤,本判自当酌情减少对你的指控刑罚。”
似是感受到了高肃眼中的鼓励,这让实仁的心绪稍微定下了许多,吞咽两口口水后紧张的开口。
“方才对我本人的两项罪责指控都有失偏颇,两罪皆有冤。”
会场内、广场上,无数的日本人都兴奋起来。
“是吗?”高肃轻咳一声,喊了一句肃静后,便继续鼓励道:“冤从何来,实仁殿下尽管说,本判与审判、陪审团一定会严格的按照明联公约法进行重新审议。”
实仁握紧了拳头,足足迟疑了片刻后才咬牙道。
“关于战争罪的控诉,我本人虽曾为日本天皇,但天皇之位乃是我父亲,后小松天皇干仁禅位与我,其则以上皇身份隐居幕后,日本国内实施院政,国家政权之左右皆有我父亲、足利幕府、伏见宫亲王三人合持。
今明日非常战争的爆发,法官阁下既然说是因日本不愿取消天皇制和加入明联而导致,那么此罪责完全不应该横加我身。
皇明二十三年,大明即要求我国取消天皇制,但被我父亲,当时时任后小松天皇位的干仁所拒绝,这是日本的第一次拒绝,源头便是我的父亲。
我登基那年,年不过十余岁,国政军务皆委于他人之手,当时大明要求我日本取消天皇帝制的时候,此举就被我父亲、足利义持大将军、伏见宫亲王直接拒绝,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或询问我的意见。
至于为何不愿意加入明联,那也是足利大将军一口说定之事,其言‘国内诸事悉听神明,神明无言不可轻妄行为。’并以此话统一了院政上下口径,拒绝了加入明联。
明日非常战争爆发之后,我亦曾向足利义持提及过,未免战争扩大化,希望自去天皇帝位,带领日本加入明联,消弭战争,但足利义持却说。
‘天皇为日本之精神信仰,天皇逊位则日本亡国绝祀,臣不能同意、京都外几十万武士军人不能同意、全日本千万子民不能同意、日照大神亦绝不会同意’。
利用此话恫吓我后,足利义持便将皇宫内的侍女、神官全部赶走,改由家将操持,对我进行看管,一力主战。
综上所述,真正应该遭受到战争罪指控的,应该是我那位避居野外,潜心佛法的父亲,今日本上皇干仁,是已经自尽的原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是现在就坐在观审台上的伏见宫亲王!
不应该是我,不应该!”
实仁最后的怒吼,让整个庭审会场雅雀无声。
观审的日本贵族们傻了、广场上对实仁寄予无穷厚望的日本百姓傻了。
他们期待看到的天皇怒吼确实出现了,但却并不是控诉侵略的明联,而是控诉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人、曾经保护日本的足利义持。
实仁竟然当着明联的面,将所有莫须有的罪责全部应了下来后再甩给了其他人!
这一瞬间,所有日本人的心都疼的揪了起来。
“那第二项罪你亦说冤枉,冤从何来?”
高肃的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勉强保持风波不动,继续鼓励着实仁。
后者也没有让高肃、朱高炽等人失望,继续怒火冲冲的开口。
“战争爆发后,所谓的《谕子民诏》、《动员诏》、《保卫京都诏》都是足利义持、伏见宫亲王两人共同拟定的,我本人只是被迫无奈的在三份诏书上加盖印玺罢了。
明联的繁荣富庶、稳定和谐我早已心神向往多年,我本人是极其渴望能够加入明联,让每一名日本的国民都可以从此实现共同繁荣,过上安定祥和的好日子。
但是院政大臣们不愿意,因为他们全都是日本现有的贵族、既得利益群体,他们的手里攥着大量的土地,豢养着无数的家将和奴隶,是踩在日本子民脑袋上作威作福的权贵。
他们害怕加入明联后失去这些特权,所以力主拒绝加入明联。
战争开始后,足利义持在京都外构筑防线,口口声声的宣布要将保卫京都、保卫日本、保卫每一名日本子民的圣战进行到底并取得全部胜利,但实际上,在构筑防线的时候却强征了京畿地区百姓数倍到数十倍的高税。
不仅如此,足利义持还强拆了无数百姓的家,用来快速筹集物资,将无数的寺庙拆毁,将其中供奉的先人灵坛、尸骨抛于荒野,就为了这场战争,却毁了无数的人家。
既然法官阁下说这些错误的政令是反人民的罪行,那么作为实际政令的炮制者,足利义持、伏见宫亲王就是罪魁祸首,而执行这些政令的,实际迫害人民的几十万日本军队就是执行者,是反人民罪的从犯!
真正应该站在这里接受审判的,是他们!不是我!”
实仁疯了、日本百姓也疯了!
这一刻,法庭上站着的再也不是他们的天皇陛下,而是一个为了活命,疯狂攀咬、甩锅的孩子。
一个亲手将无数日本贵族、执行保卫国家民族这一神圣任务的日本军人送上被审判席的叛国者!
而这个叛国者,还是曾经让他们甘心为之付出生命的天皇!
但是,这一次却连一丁点的骚乱都没有出现。
所有日本人的心,死了。
前戏的铺垫工作全部完成,高肃看了一眼朱高炽,得到了信号轻轻点头,开口。
“既然如此,本判收回之前的宣判结果,重新审议此案,即刻着人缉拿原后小松天皇干仁到案受审,缉拿伏见宫亲王,当堂受审!”
正在观审台的伏见宫亲王面色大变,还没等他起身,几名就近的锦衣卫已经扑了上去,一把扭送到了实仁的身旁。
“伏见宫贞成,你可知罪!”
惊堂木拍下,法庭上映现出来的是芸芸众生的丑恶嘴脸。
这一刻,伏见宫贞成看向实仁的眼中已是充满了厌恶、不可置信和恨其不争。
看了几眼实仁后,伏见宫贞成转头看向高肃,咬牙切齿。
“无耻明贼,有何脸面审判本王。”
高肃的嘴角,扬起了危险至极的笑容。
“既然你不愿意反驳,那么本判基于实仁之陈述,认定你有罪,即刻以战争罪、反人民罪执行死刑,鉴于你是臣子身份,以臣属之身对抗明联皇帝陛下谕令,又犯了谋逆罪。
合并执行死刑,夷三族满门!”
这一刻,伏见宫贞成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第五百二十一章:审判天皇(六)
法庭上,对于伏见宫贞成的熊样,高肃显然没有过多的心情去关心,一挥手,几名锦衣卫便打算上前带离伏见宫贞成,这一下,可让后者瞬间打了个激灵清醒许多。
伏见宫贞成当然知道如果自己被拖离法庭的结果会是什么,那将不仅仅意味着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还有自己的整个家族都将陪葬。
这一刻,伏见宫贞成剧烈的反抗起来,趴在地上大喊了一声:“我有冤、我也有冤!”
当伏见宫贞成喊冤的那一刻,无论是高肃,还是朱高炽、薛恪都彻底踏实了下来。
事态的所有发展,都在按照朱允炆定下的剧本在走。
是时候让日本人狗咬狗了。
“冤从何来,说说吧。”
高肃不仅给了实仁哭冤的机会,也给了伏见宫贞成哭冤的机会,而后者显然无比珍惜这个机会,一爬起身来,便开始想尽一切办法的甩锅。
不仅仅是已经死亡的足利义持,连同那个早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干仁也被伏见宫贞成扣上了好几顶大帽子。
最后,伏见宫贞成还把矛头对准了实仁。
只见伏见宫贞成指着实仁,面向整个观审台,穷尽毕生的力气怒斥着:“诸君好好看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天皇,我们为之效忠为之流血奋战地天皇!
在日本的将士在前线、在保卫京都、保卫民族的圣战中英勇殉国,浴血奋战的时候,他躲在皇宫里享受着美食,享受着日本举国上下军民奉献给他的一切而心安理得。
但是我们的陛下是一个什么样地人?他自幼骄横傲慢性格暴躁,一不高兴就用马鞭抽打他的侍从,夜里更是以凌辱侍女为乐,为了顾及天皇的神圣颜面,这些肮脏与丑陋,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娇惯着他。
我们这些院政大臣做出地决议没有他这位天皇的批准是无法通过的,他清楚地知道每一件事情包括对明联的一切动向!
他曾经说过既然明日早晚会有一战,为什么我们不先下手为强,先加入明联骗取大明的放松戒备,而后派遣奇军突袭大明的松江口沿岸,而后直捣黄龙的杀入南京,只要将南京城里的朱家皇室连同那些不愿臣服日本的明人杀光杀净,未必不可能实现当年蒙元人征服中原的壮举,从而使日本以小吞大,迅速强大起来。
这些都是实仁自己亲口所说!
难道实仁能够回避他的责任吗?
当明联军队进入京都的时候我们为了保护他,准备奋战到最后一个士兵的倒下,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却卑鄙的将我们全部送上了审判席。
诸君啊,日本的子民们啊,日本不再需要天皇了,把国家和民族的一切权利交给大明人也好,交给明联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也好,总之天皇必须下台,他不能再当一个吸血虫那般无休无止地吸食日本人民的鲜血了!“
伏见宫贞成这一段含泪的控诉,在未来的历史上称之为‘伏见宫贞成演讲’,在日本毁灭的过程中,堪称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虽然伏见宫贞成的演讲也是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一样进行了丑陋肮脏的政治表演,但他的这段演讲对日本整个民族的心灵冲击是非常巨大的,天皇这个具有神圣意义的位置从此被拉下了神坛。
当伏见宫贞成的演讲结束后,一旁的实仁早已是又气又怕,脸色惨白。
伏见宫贞成对他的指责是实仁从来没有想到的,在实仁看来,无论他对于日本的臣民做了什么,那都是日照大神赋予他这位天皇的神圣权力,是合法的应该的。
自古只有喊冤的臣子,哪有喊冤的天子!
但他的臣民没有选择无条件的服从,而是选择背叛他,并且想要让实仁这位天皇走上断头台!
偷袭南京,密谋屠杀!
就这两点,实仁已经感受到自己身背后那无数道利箭般的目光。
浓郁的杀气从大明将军的身体内迸发而出。
“好哇,真有想法啊。”
也不管这里是法庭,薛恪站起身便准备离开:“异族亡我之心不死,还审判个什么劲,敕令,京都方圆五十里,尽屠之。”
薛恪一起身,呼啦啦几十名军中的高层将官都站了起来,但却被朱高炽喊住。
“放肆!”
朱高炽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威严,令薛恪离开的脚步顿住。
“薛恪,谁给你的资格和权力扰乱法庭秩序,私自传达军令。”
离开的身影僵住,薛恪压住怒火转身,但当目光看到高肃身背后那巨幅画像后,顿时如兜头冷水浇下一般,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末将知错。”
“坐下。”
看到薛恪老老实实的落座后,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日本人竟然会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和对大明的一种感恩之心?
有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想要继续推进庭审的进程已是有些困难,高肃适时的开了口。
“本判宣布,暂停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重新开庭宣布审判结果。”
说完便匆匆起身,带着审判团和陪审团离庭去往后方的休息室,朱高炽也站了起来,用充满诘责的眼神瞪了一眼薛恪。
直把后者瞪得冷汗涔涔,心中惶恐不已。
大好的庭审进程,眼瞅着就要水到渠成的进入下一步了,结果就因为他这一嗓子,闹到一地鸡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心里,薛恪痛骂自己几句,要不是碍着那么多日本人在场,薛恪都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心中有天大的气和报复想法,以后有的是机会,却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破坏了庭审的气氛。
大明这边的心理活动日本人当然是不知道的,此刻的他们也没有心情去关心了。
无论是观审的日本贵族,还是广场上几万名赶来支持声援实仁的日本百姓此刻都闭上了眼睛。
那个让他们无限崇奉的天皇和伏见宫亲王,这两位精神寄托此刻完全变成了两个小丑。
两个让全日本、让整个民族蒙羞的小丑!
这可是庄严的,捍卫民族最后尊严的审判法庭啊,哪怕是慨然赴死也是可以激励民族抗战之心的,但一个天皇、一个亲王,却完全忘记了,将法庭当成了互相指责功绩的地方,抛开一切风度的像两个无知村妇那般撕破脸,恨不得将对方所有肮脏的丑陋行径揭出来的进行对骂。
天皇这座精神依靠已经彻底倒塌了,无数的日本人突然觉得,自己曾经为这个国家付出的一切是那么的滑稽,省吃俭用的缴税卖命是那么的可笑。
日本没了,彻底没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审判天皇(终)
庭审的休息室内,气氛稍稍有些闷,薛恪是后脚赶到的,他来的时候,朱高炽已经跟高肃聊了有一阵。
“阁老,末将...”
一进屋,薛恪便歉疚的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高炽挥手打断。
“这事不要再说了,就当没发生过。”
征日一战中,薛恪毕竟是有功的大将,回到南京势必要接受封赏,但是庭审发生的这件事却是一件极大的污点。
因为朱高炽已经到了日本,是日本战后问题的全权负责人,薛恪的行为显然是犯了军人干涉政治的忌讳,如果朱高炽揪着不放告到南京去,狠了要把薛恪一撸到底,最轻也是个功过折抵,那就实在是没得必要了。
现在朱高炽说当没发生过,算是一种袒护,薛恪虽是赳赳武夫,倒也不是个傻子,心里便是感动的紧。
默默的点点头,给了朱高炽一个感激的眼神,没有再多废话,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拔军姿,不敢过多插嘴。
“日本人真是可笑啊。”
高肃端着茶边饮边笑,庭审发生的一切让他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亲王和天皇对骂,互相揭对方干过的肮脏龌龊事,这可比在国内看戏还要精彩,下官此番属实是没有白来啊。”
朱高炽也是哈哈一笑,摇头道:“君父这戏本子写的好啊,经过今天这场戏,可谓杀人诛心,日本算是彻底的完了。
来前君父就多次跟我说过,说日本这个国家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但是当真正到了国家民族为难的关头,咱们和日本的民族差距就出现了。
危难来临时日本人总是喜欢互相拆台来保全自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而咱们华夏民族平时看起来很不齐心,没事就喜欢钻心机的搞党派斗争,但真当到了国破家亡的悬崖边时,我们还是愿意团结一致的对外斗争的,最不济,也可以像崖山那般,抱团殉国。”
“君父倒是对日本颇多了解啊。”
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朱允炆会对其他的国家特性包括地理位置搞得如此清楚,但高肃转念一想倒也就释怀了。
要么说人家是皇帝,人家这么伟大呢。
“今天经了这件事,后续的处理就要简单许多了。”
高肃颔首,复又问朱高炽:“君父说,要饶了实仁的命?”
“对。”朱高炽嗯了一声:“君父对实仁还有别的安排,他还有些利用价值暂时不能死,更何况,能让实仁出面来配合咱们唱这出戏,宽恕实仁的性命本就是酬劳之一。”
当实仁抵达南京的时候,朱允炆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见,而是安排实仁先去了一趟锦衣卫的天牢。
那里,一名犯了罪的日本商人被朱允炆当成了震慑实仁的工具人,锦衣卫当着实仁的面上了十几种大刑,把后者直接吓晕了过去。
后面吐了好几天,要不是宫里御医抢救及时,估计都能死过去。
于是后面的工作就好交代了许多。
朱允炆交待实仁要做的事,并且留下了一句话:“要么照做回日本继续当国王,要么就按照你看到的那般享受一次。”
还有悬念吗?
实仁当场就忙不迭的点头应了下来,额头都磕烂了。
将一些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交待完之后,朱高炽便转头看向一旁静声站着的薛恪,开口问道:“薛帅,城外集中关押降军的战俘营都准备好了没有?”
老实守在一旁的薛恪忙挺起胸膛,大声应道:“回阁老的话,都准备好了。”
“好。”
朱高炽满意点头:“复庭之后,以战争罪和反人民罪起诉和审判所有参与京都保卫战的日本军人。”
室内的温度骤凉。
虽然朱高炽的话里没有一个杀字,但是所有人都已明晰了这群日降军的下场.
包括德川胜吉这个狼崽子在内,所有的日降军都要迎接正义的审判了!
这也是朱允炆的意见。
先利用庭审和实仁来击碎日本整个民族的精神信仰,将整个日本的脊梁骨打断,让日本上下无形中接受他们是战争罪犯的洗脑催眠,而后以正义的名义来全面清除掉十余万日本降军,破灭掉日本最后的武装力量。
彻底扫清接下来朱允炆和明联全面接管并改造日本的障碍。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明联首席法官、大明大理寺卿高肃重新出现在庭审首席位置,郑重说道。
“现在,本判正式宣布判决!”
随着高肃的话音落下,整个会场内再无一人敢坐,全部肃容起立,而观审的日本贵族们则垂下头颅,看向脚面的眼神也毫无生气,空洞且茫然。
“判决!”高肃捧着卷宗,看向场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实仁和伏见宫贞成,大声宣读着结果:“原日本天皇、现任日本国王实仁犯战争罪、反人民罪,判处死刑!
原日本后小松天皇干仁犯战争罪、反人民罪和不敬罪,判处死刑!
伏见宫贞成犯战争罪、反人民罪和谋逆罪,判处死刑、夷三族!
所有参与过京都保卫战的降卒属所犯战争罪、反人民罪从犯,皆判处死刑!”
原本还在观审区看得津津有味的德川胜吉瞬间傻了眼,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后几名锦衣卫已经将他击晕并拖出了会场。
被告席上的实仁再次惊恐起来,他想要质问高肃,却发现高肃又抽出了一张丝帛。
“现在宣读明联皇帝圣谕!”
原本都还肃容挺身站立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弯下腰。
“因鉴于日本国王实仁年岁尚幼,且有慕明联之心,此番也算知错悔改,朕签署特赦,以实仁仍为日本国王,钦此。”
这一瞬间,实仁从地狱重回天堂,整个人都滑坐到地上,嘴里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诡异声音。
而一旁的伏见宫贞成则凄惨的仰头哀笑了几声。
而后转过身,看向法庭外的天穹。
那是自由的天空,他曾经经常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那片天空下尽情的享受着自由的一切,而今天的审判之后,他就要和自己的一家老小,共赴黄泉。
一切都结束了。
而被扶起来的实仁则哆嗦着向高肃和朱高炽鞠了一躬,随后被几名锦衣卫带离了法庭。
至此,对日本的公审彻底结束,高肃的名字将与这次公审永远的铭刻在历史长河之中。
“此一去,尘世高山无须越,护佑神边唯去处,何其乐!明日始,毫无畏惧毫无愁,护佑神边唯寐处,何其悠!”
被押赴离开法庭前,伏见宫贞成喊出了自己的绝命诗,表示出自己视死如归的勇气和面临死亡的无畏。
(这首绝命诗原作者为东条英机,觉得写的确实不错做了引用。)
就在伏见宫贞成被枪决的那一刻,京都城外,密集的枪声和轰隆的炮声顿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