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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阴谋诡计

    夜幕降临,将群山环绕下的青云县淹没在黑暗之中。

    赵廉回到家中,脸上阴沉着,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家中的丫鬟、仆人个个小心翼翼、规规矩矩,担心惹怒了赵廉。

    吃过晚饭,赵廉坐在堂屋,闭目养神,心中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撬开牢房里那两个小子的嘴巴。

    白天他奉了县令的命令审问宁无双和宁伯武,本以为宁无双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刑罚一上,立即就能招供了,哪想到那小子死鸭子嘴硬,对他出口成脏、破口大骂,把老赵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上了,气的赵廉七窍生烟,十八般刑罚全部用上,都没能让宁无双闭嘴。

    至于宁伯武,赵廉拿宁伯武更没办法,且不说宁伯武是个傻子,就算不傻,那些刑罚对常人有用,可对宁伯武就好像挠痒痒。

    皮鞭打在宁无双身上,还能见血,可打在宁伯武身上,连痕迹都没有,一想到宁伯武对着自己嘿嘿笑,赵廉就觉得是在讥讽自己的无能。

    一个锦衣少年从外面进来,胖胖的身躯,脚步虚浮,脸上泛白,身上还有着酒气,进来看到坐在正堂的赵廉,少年顿时一个激灵,酒气去了大半,轻手轻脚的想要穿堂而过。

    “站住。”赵廉睁开眼睛,眼中带着怒气,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再想到早上顶撞自己的宁无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跪下!说,又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去哪里了?”

    少年听得赵廉声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扑通跪在赵廉身前,低着头,“爹,去怡春园了……”

    怡春园不是园子,是院子,是男人拈花惹草的地方。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赵廉怒骂一声。

    少年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轻声道:“爹,今日是陪县令的公子去的……”

    赵廉阴沉的脸这才微微舒展一些,自己儿子虽然不成器,但自己本事还是学了不少,“下去吧,县试就要来了,别荒废了学业,杨小公子是要到州里读书的,想要跟着他,你也不能落下了。”

    “爹,孩儿不会耽误学业的……”

    少年心里轻嘘了一声,知道今晚不用挨打了,连忙起来,朝后堂走去。

    按了按太阳穴,赵廉一阵头痛,事情不好办啊。

    “老爷,热气上来了,容易上火,我让丫鬟熬了碗莲子粥,给老爷降降火。”一个容貌端庄的妇人端着一木盘走来,木盘上一碗莲子粥。

    看到妇人,赵廉接过莲子粥,“夫人来了,为夫正有件事头疼,你来的正好,给为夫参谋参谋……”

    那妇人在一旁坐下,看向赵廉,疑问道:“老爷这般忧虑,却是何事?”

    “你该听说府库万两黄金被盗了吧?”

    妇人点点头,诧异的看着赵廉,惊道:“莫非……”

    “嘘……”赵廉看向四周,起身将屋门给关了,走回来,才道:“是杨文青,他手下养了一伙劫匪,前些日子州里扫荡劫匪,杨文青手下损失惨重,不得不逃进了青云山脉,那伙劫匪不是善类,要挟杨文青给他们弄五千两黄金,若不然,就把杨文青和他们勾结的事情告诉府衙。逼不得已,杨文青便打起了府库里万两黄金,这黄金是朝廷拨下来赈济灾民的,不过这几年年年丰收,这笔钱就一直存在府库里没有动过。前不久,杨文青找到了我,直言若能把黄金弄出来,除了给土匪五千两,剩下他三,我二……”

    “老爷就动了心?”妇人冷冷一笑,“这杨文青是在给老爷下套子,一旦事了,就是他对付老爷的时候。”

    叹了口气,赵廉道:“我也是今日才想明白,我本来想让张家做这个替罪羊,将一切事情推给张家,哪想到张福不上当,只抓了两个杂鱼,今天我探了探杨文青的口风,他不在意我能不能把罪名推给张家,我才警觉,这只老狐狸,要不是黄金还在我手上,他恐怕早就卸磨杀驴了。”

    妇人沉默一会儿,眼神里闪烁一丝狠色,“老爷,黄金还在老爷手上,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赵廉吓了一跳,看向妇人,“夫人,你不会是想?”

    “老爷想到哪里去了,赵家的根基在这里,我们能逃到那里去,那时候,我们不仅得罪了杨文青,更会遭到那伙劫匪和官府的联合绞杀。我是说,我们联系那伙劫匪,分了这黄金,他们手里有着杨文青的罪证,把杨文青弄下去不成问题!”

    赵廉一思索,眼睛一亮,“好计,夫人好计,早就看杨文青不顺眼了。”

    “他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夫人冷冷一笑。

    “对了,老爷把黄金藏在哪里了?我们动作要快,得先联系上那伙劫匪才行。”

    赵廉有了定计,脸上也有了笑容,黑色羽扇轻轻一摇,“劫匪,城内就有,那伙贼人都是凶残之辈,亡命之徒,山里的生活,他们怎么过得惯?就算是官府搜查,这城里,还是混了贼人进来,要联系他们,不难。至于黄金,为夫将它藏在了……”

    赵廉朝妇人招了招手,妇人将耳朵凑了过去,赵廉低声耳语几句,而后端坐在椅子上,嘿嘿笑着。

    “老爷好手段,那地方,杨文青绝对想不到!”妇人称赞一声。

    “哈哈哈……那是,杨文青表面光鲜,却是绣花枕头,和劫匪勾结,竟然会被劫匪抓住把柄,反而被劫匪威胁,真是想养狗却养了条狼,自作孽,不可活。”

    屋顶之上,一道身影盘坐着,凉风习习,吹动着他散乱的发丝,黑暗之中,隐隐约约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庞,暗金色的眼眸里,带着缕缕寒意。

    良久,那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狗官,还真是狗官,勾结土匪、鱼肉百姓,为了万两黄金,栽赃陷害、杀人放火,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赵廉,今日不杀你,并不是放过你,等着吧,报应很快就来了。”

    身形一展,那身影轻巧的跃下,速度极快,鬼影一般,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第三十二章 读书通鬼神

    青云县县衙。

    后院就是县令杨文青一家居住的地方,杨文青也算是隋朝杨氏皇族的后裔,他的祖上曾经是弘农杨氏的分支,和上柱国杨玄感沾亲带故,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

    在历史上,杨玄感是第一个起兵伐隋的贵族,真正动摇了隋朝江山的人物,后来兵败让自己弟弟杨积善杀死,但在这个历史里,杨玄感并没有死,反而还成为了李唐江山的功臣,位列三公,深得李渊重用,拜为太傅,出阁入相,权威极重。

    也因此,杨氏门阀力量在李唐江山里,依旧有着强大的势力,这也是张清顾忌的原因,他是太子的人,而杨玄感又是太傅,他动了杨文青,若被杨玄感知道了,难免会心生缝隙么,在太子面前给自己小鞋穿。

    杨文青是两年前上任的,能够当上县令,也是靠了家族关系,原先他不过是个秀才,但胸有大志,欲要效法杨玄感,文武皆能,四处结交豪杰,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豪杰没遇上,遇到了一群贼人,一群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更有不少把柄落在贼人手中,杨文青越陷越深。

    虽然糊涂,但杨文青还算不傻,知道事情败露,自己定然死路一条,便动用家族力量,将自己弄到了这山里做土皇帝,希望摆脱那群贼人。

    来到这里两年时间,他早已经忘了贼人之事,没想到今年元宵,朝堂下令清剿匪类,肃清贼人,原本游荡在弘农那边的贼人流窜到了州里,又被州里的军队扫荡了一次,流窜进了青云山,恰巧遇上了外出狩猎的杨文青。

    后来的事,自不必多言。

    杨文青有两个妻子、三个小妾,每日耕耘,生了七八个闺女,却只有一个儿子,因此杨文青对这个儿子极为疼爱。

    这个儿子也是争气,从小聪颖,很是智慧,十二岁就过了童生试,不过,有个缺点就是这个儿子好色,本来好色也没什么,男儿本色嘛,可偏偏这家伙不喜欢出身清白的,只喜欢烟花之地,让杨文青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杨文青坐在堂内-< 读 吧 网 >-见儿子一身胭脂气息回来,便知道他又去找那些风尘女子。

    “爹……”

    把书一合,一股酒气扑来,让杨文青皱皱眉,却没有像往日开口就骂,而是一脸严肃,问道:“问出来没有?”

    “没有,那死胖子口风紧得很,什么也问不出来。爹,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么重要?”

    杨文青把头一抬,儒雅的面庞上出现一丝担忧,“何止重要,关系我们一家性命的东西,明天再找那赵家儿,一定要问出来东西下落,但也别让他看出来,赵廉老狐狸,狡猾着呢。”

    “爹,放心吧,小胖子一心想做狗腿子,再给点恩惠,让他在家里找找没问题。”

    “恩!”

    杨文青微微颌首,捋了捋胡须,心中有着一抹不安。

    翌日,清晨。

    宁无缺从修炼之中醒来,迎着朝阳吐纳,每日晨曦,都是一天之中火气最为温和的时候,对着晨曦吐纳,迎接朝气,身心也会好似朝阳一般,散发生机,而且这样的吐纳,还可惜吸收太阳散发的火气,壮大心火。

    若是哪一天,宁无缺能从朝阳之中萃取出一丝紫气,心火修炼也算是小成了。

    不过,晨曦的阳光,也只有片刻是温和的,随着时间推移,天地间的火气会变得暴躁、阳气混乱,吐纳这样的阳气,反而会伤害身体,损害本源。

    修炼之后,宁无缺拿起《诗经》,静下心来,开始朗读,朗朗的读书声在宁静的清晨格外入耳,宁无缺的声音不算很大,也不快,但很清晰,字正腔圆,给人一种安静祥和之感。

    读书,可以静心。

    宁无缺发现自己每次心情烦躁,或者是压抑在血脉里的暴戾气息上涌的时候,那是属于妖族血脉的狂躁之气,会影响自己的心情和判断,而读书可以宁神静心。

    “《诗经?秦风?晨风》,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张清推门而入,看到读书的宁无缺,满意的笑了笑,遇事不骄不躁,这份心性,在宁无缺这样的年纪,很是难得。

    宁无缺看到张清,连忙放下书,起身朝张清行礼,“张大人……”

    “我已经让家仆去牢狱之中见你的兄弟了,怎么样,昨晚还睡得好吧?”张清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昨日宁无缺拜访张清后,张清就安排他在张府住了下来,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到昨晚的收获,宁无缺微微一笑,“多谢张大人,劳张大人挂心了,睡得很好。”

    “呵呵,你这小子,别老是张大人张大人了,我也没那么老,你不介意,就喊一声张叔吧。遇到这种事,你也能坚持读书,精神可嘉!”

    “张叔。”宁无缺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读书可以静心,心情烦躁,就读一读。”

    “哦?”张清一惊,上下打量宁无缺一眼,捋了捋胡须,“孺子可教,读书写字明智、静心、宁神,儒家六艺,都是一代代先贤推崇的,读书不为功名,你有此想法,更难能可贵,先贤读书可通鬼神,知天地变化,胸中一口浩然气,顶天立地铮铮铁骨,唉,如今很少有人这么想了。”

    宁无缺诧异的看了眼张清,读书通鬼神,知天地变化?难道张清知道些什么,也是,能和白云道人那样的道士交往的,或许知道妖魔鬼神存在也说不定。

    一念至此,宁无缺暗暗警惕,万不能在张清面前露了破绽,若不然,把白云道人引来了就麻烦了。

    “你那兄弟……”张清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音一转,看向宁无缺。

    宁无缺微笑,自信道:“张叔,仲远已有妙计,定能救我兄弟,不过还需张叔帮我一个忙。”

    “哦?”张清惊讶的看着宁无缺。

    宁无缺附耳在张清耳边低语几声,“如此……这般便可!”

    “这么简单?真不用我再帮什么忙?”听完,张清眼睛瞪了瞪,暗道这小子哪来的自信,能救得兄弟性命?

    “张叔听仲远的,便是帮仲远最大的忙了。”

    张清颌首捋须,笑道:“小事,举手之劳,那张叔就看你如何大显神通了!”

第三十三章 烟花之地

    吃过张府家仆送来的早饭,宁无缺梳洗一番。

    去掉了风尘,换上白云道人送他的白色长袍,用布条将齐腰的长发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眉清目秀,宛如浊世佳公子。

    从包袱里取出一柄一尺长的漆黑匕首,匕首便是宁风给他的那个檀木香盒里取出来的,削铁如泥,也不知是什么金属打造,很沉,比一般刀剑都要沉,匕首两面分别刻着“萧”、“啸”两个字。

    宁无缺也猜不透是什么意思,是自己父亲叫萧啸,还是自己本名叫萧啸,又或者是自己生父生母的分别一个字,不过,能摆放在珍贵的檀木香盒里,这匕首定然不是凡物。

    将匕首绑在腰间,用长袍遮住,宁无缺合上屋门,便朝张府门口走去。

    走到府门,忽然一道倩影匆忙跑进来,似乎没注意,一头撞进来宁无缺怀里,修炼了《玄阴诀》,宁无缺身子骨早已经健壮许多,纹丝未动,倒是那倩影连退几步才停下。

    “哎呦,好疼,谁在府门放了这么大块木头?”

    嫩白的小手摸着被撞疼的脑袋,洛英嘟囔着抬起头,眼里都挤出眼泪花了,下一刻,就像是看到鬼一样,顿时呆住。

    “小姐,小姐……让你等等我……跑那么快。”

    一个风风火火的俏丽小丫鬟提着裙子跑来,发现自家小姐正嘟着嘴,瞪大了眼睛盯着一个英俊的书生,眼睛里竟然还有着眼泪花,顿时怒了,就是府里的那些富家公子也不敢欺负咱家小姐,在这穷乡僻壤被一个书生欺负了?

    “呔,兀那小子,纳命来……”

    小丫鬟脑海里冒出一句听戏时听来的句子,也不多想,顺嘴就冒了出来,怒气腾腾的瞪向那白袍书生,欲用瞪眼**瞪死他。

    “是你……”瞪了一眼的小丫鬟看到那书生,还真瞪眼了,也跟自家小姐一样发呆了。

    听到小丫鬟的声音,洛英终于回过神来,弯成月牙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宁无缺,摸着脑门,磨着小虎牙,“又是你这个臭书生,上次让本小姐摔断了腰,这次又让本小姐撞破了头,怎么每次本小姐遇到你都没好事呢?臭书生、死书生……诅咒你,娶不到媳妇、考不了功名……”

    还是莫名其妙的宁无缺满头黑线,摔断了腰?撞破了头?这二人,正是当日在白云观里见到的主仆二人,难道是冤家路窄?宁无缺以前还不相信这句话,现在信了。

    本着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的道理,宁无缺退了一步,给洛英让开路,行礼道:“抱歉,不知道小姐要进来,却是抢了路了。”

    张府的府门还是很大的,至少容纳四五个人一起出入没问题。

    “臭书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洛英仰起小脑袋,看着宁无缺,眼里有着茫然之色。

    “小姐,还是先回去吧,要是老爷发火,可就惨了……”小丫鬟想了想,还是小声提醒。

    “啊……”看着宁无缺的洛英一声惊叫,一溜烟的跑进张府,边跑还边喊,“你个死丫头,不早说,被你害死了……”

    “小姐,和我没关系啊,是那书生挡路的……”小丫鬟紧追进去,为自己洗脱罪名。

    “完了,迟到了,臭书生,本小姐和你没完……”一声哀嚎,余音绕耳。

    宁无缺挠挠头,怎么感觉头有点大啊,被这主仆闹得,连他自己都有些迷糊起来,想到刚才两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心情竟然有些愉快,呵呵一笑,便抬脚出了张府。

    怡春园。

    青云城内,被分为四个区域,城南是富庶之家,城北是贫民住宅,城东是府衙、官宦所在,城西就是商业区域,很多商家都在这里,青云山的皮货、药材也在这里交易。

    青云城出了名的烟花之地,怡香园就在城西南,原先是一片花园,既接近富庶人家,也接近商业之地,生意很是火爆。

    怡香园里面的院子封为上、中、下三院,上院的都是一些官宦公子,出得起钱的人才去的地方,一夜就得十两银子,价值不菲,当然,那里的姑娘质量也不用说,中院、下院就便宜多了。

    前生今世,宁无缺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站在怡春园门口,宁无缺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位公子,也是为看那头牌仙子来的么?不若同去,如何?”

    就在宁无缺犹豫徘徊之时,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宁无缺回头,就见到一个白袍青年站在身后,正看着自己,眼里有着期待之色。

    宁无缺一想自己不熟悉里面门道,有个人带路也好,便笑着点头,“兄台愿意同往,自然极好,我姓宁,字仲远,兄台如何称呼?”

    “我姓李,公子称呼我公台便可,今日是江南第一大家作客怡春园的日子,却是不能错过了,快去,等迟了便没有好位置,若能睹仙子芳容,今生无悔啊。”

    李公台亲切的拉着宁无缺,就往怡香园里走。

    进了园子,便见到株株梅树,红的白的粉的梅花绽放着,淡雅的清香扑鼻,宁无缺暗道还是个素雅清新的地方。

    很快,便见到一排竹楼,假山池水,雕栏玉画,景色优美,真好似园林而非jì院一般,让宁无缺大长见识。

    “这里是上院,是文人士子、达官贵人才能来的地方,怡春园的上院,可是金屋藏娇,不说头牌金铃儿,便是下面梅兰竹菊四阁主,也都是才艺双全,貌美绝伦啊,江南州县,上流名士、高官公子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怡春园园主,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在江南,有点见识的,无人不晓。”

    似乎看出了宁无缺疑惑,李公台笑着解释。

    难怪如此,宁无缺恍然,青云城这样的地方能出现这样一家别致的院子,背后没人怎么行?而且这上院,显然不是青云城内的人能随便进来的。

    正好,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今日若非李公台带路,还来不了这里。

    “今日要来的这位,可是江南第一名jì,便是长安城里也流传着她的名头。”李公台一脸仰慕,花痴就差流口水了。

    文人士子,美人名jì,才艺无双,风流绝代,从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第三十四章 名妓若兰

    “怡香园上院头牌是金铃儿,今日也会和那仙子一起出现。”

    进了怡香园上院,宁无缺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古代青楼。

    梅花点缀,竹楼素雅,假山池水,游鱼嬉戏,一片人工开凿的小湖,垂柳嫩芽,微风轻拂,涟漪轻荡,几只小舟随风摇曳,舟上美人公子,天作之合,湖边楼阁,掩映在绿柳梅花后,树下石台、石椅,红裙绿衣,莺莺燕燕。

    阁楼之上,有琴音悠悠、古筝嗡嗡,也有轻柔凄婉的歌声飘荡。

    “……北风厉兮肃泠泠。胡笳动兮边马鸣。孤雁归兮声嘤嘤。乐人兴兮弹琴筝……”

    歌声凄凉,在这瑟瑟微风里,更添了几分哀愁,就连宁无缺听了,也不由得心中悲戚。

    “唉,好一首《悲愤诗》,只叹那蔡文姬,才艺无双,一生飘零,无所归依,也只有梅姑娘才唱得出这么凄婉的《悲愤诗》了。”

    远处,有一锦衣公子轻轻感叹。

    “这歌太哀伤,却不适合今日听,仲远随我来,我有个好去处。”李公台砸吧砸吧嘴,拉着宁无缺绕过阁楼,穿过一段石子路,便来到湖边岸堤。

    “喲,李大公子来了,喲,今天还带了个俊俏儿……”

    见到李公台出现,在湖边的一群谈笑着的莺莺燕燕围了过来,七八个样貌俏丽的美人,暗香袭人,围着李公台和宁无缺,红裙绿衣,似乎和李公台极为熟识。

    “春兰,又漂亮了……小若,啧啧,胸部又大了不少啊……小荷,有没有想本公子啊……”

    李公台嘿嘿笑着,和几个美人打着招呼,一双咸猪手上下揩油。

    看来李公台还是这里的常客啊,宁无缺心中想着,心思却不在这里,暗暗皱眉。

    “我道是谁,让这些姑娘一个个围在这里,原来是李大公子,敢来这里,莫不是有了答案?你可不要耍赖哦……”

    一个红裙女子抱着琵琶,出现在不远处,看着李公台,红妆淡抹,鹅蛋儿脸上一双眼睛透着狡黠之意,远远看去,好似艳丽的火,绚丽多姿,玲珑有致,仪态万千。

    随着女子出现,围在李公台身边的莺莺燕燕便自觉的散了开来。

    听到那声音,李公台脸上出现一丝尴尬,随即那尴尬就消失了,笑眯眯的看向那红裙女子,推开身边女子,双手一展,就朝那女子走去。

    “若兰姐姐,好久没见了,抱一个先……”

    红裙女子避了过去,看向李公台,嘴角噙着笑意,“打住,李公子,答案呢?既然来了,拿不出答案来,可是要……”

    李公台停住身形,笑看着红裙女子,得意道:“答案?本公子自然是有的,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人来,他可是知道答案的……”

    来到宁无缺身边,李公台热情的说着,一边凑到宁无缺耳边,“仲远兄,对不住,这女的太难缠了,你帮我拖住她,今日你所有消费,我请了……”

    还不等宁无缺说话,李公台又笑看向红裙女子,“若兰姐姐,你们先聊,绿珠妹子还在等我呢,你要答案,找他!”

    指了指身边的宁无缺,李公台朝后退去,而后一溜烟便消失在了岸堤上。

    李公台逃逸,红裙女子也未去追,莲步微挪,抱着琵琶来到宁无缺身前,身子微动,行了一礼,“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公子知道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宁无缺茫然的看着眼前红裙美人。

    “哼,李公台,又耍赖,下次想进香阁,做梦吧!”

    红裙女子闻言,黛眉一蹙,又看着宁无缺一脸茫然样,噗嗤掩嘴一笑。

    “呃……呵呵……”宁无缺也跟着笑了笑,有些尴尬,站在那里,却是不知所措。

    前生宁无缺是个孤僻性格,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往,除了那女孩,也没和什么女的说过话,这一世宁无缺更是个书呆子,更没见过什么世面,尽管眼前站着娇滴滴的一个大美女,除了笑,他还真找不到其他话题了。

    “呆子,笑什么?公子唤什么呢,不如今日便听奴家唱上一曲?”

    红裙女子混迹青楼,也看出宁无缺第一次来院子,暗道能和李公台走在一起的,想必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而且,宁无缺一张小白脸,眉清目秀,常年读书,又有着一股书生气,目光清澈,没有轻浮之色,不知不觉便会让她心生好感。

    宁无缺暗暗脸红,静心凝神,朝女子拱手行礼,“我姓宁……不知小姐要问什么,要什么答案?”

    “原来是宁公子,公子唤奴家若兰便是。”红裙女子还礼,眼睛狡黠一闪,道:“公子真要替李公子回答?”

    “若我回答了若兰姑娘的问题,还希望若兰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宁无缺微微一笑。

    若兰微微一怔,上下看了眼宁无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真是个有趣的人,微微颌首,“若公子回答了奴家的问题,奴家不仅回答公子一个问题,还能让公子今晚进奴家香闺……”

    宁无缺一愣,路上他也听李公台说了,这怡香园上院的闺阁,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还得经过闺阁主人的考验,当然,进了香闺,还不一定能一亲芳泽,就算这样,无数风流贵客还是往来不绝,只为一睹芳容。

    只因能在怡香园上院有一香阁,个个都是国色天香,风情万种,身怀才艺的名jì,这时代,名jì便和歌星一样啊。

    “奴家的问题很简单,不考诗词,不问歌赋,不讲经义,只问鬼神!”

    只问鬼神?

    世间还有这样的名jì,只问鬼神?凡人谈鬼神色变,儒家亦有经纶,“子不语怪力乱神”,一个艺jì,问鬼神?

    难怪李公台落荒而逃,宁无缺笑了笑,“请问!”

    若兰眼中闪过奇色,每次她言鬼神,那些书生无不脸色大变,念叨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像宁无缺这般镇定的还是第一个,心中隐隐有了期待。

    “奴家幼时见一道人身化虹光,飞天而去,如鸟儿,心中便有一问,世间仙妖鬼神,可zìyou?”

第三十五章 书生、道人、和尚

    世间仙妖鬼神,可zìyou?

    宁无缺以为若兰会问什么命理卦象之类的,哪想到,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

    “奴家自幼父母双亡,由园主抚养长大,教习乐艺,常常想,若世间有仙妖鬼神,它们可zìyou?不知公子,可为奴家解惑?”若兰幽幽轻叹。

    宁无缺心上微微沉重,若兰这样的风尘女子在怡香园。看似游弋于达官贵人之间,风光无限,可身份地位却极其低下,更是得不到zìyou,心中便对zìyou有了向往。

    仙妖鬼神,可zìyou?

    仙有天庭管,妖有天地束缚,鬼神归地府,zìyou么?

    仙妖鬼神遨游天地间,上穷碧落下黄泉,不zìyou么?

    若兰那注视的目光,竟然让宁无缺有种想要逃避的感觉。

    “公子回答不上来,便算了,这问题,却是怪诞了。”见宁无缺不说话,若兰微微遗憾,但还是展颜一笑,百媚顿生。

    宁无缺摇摇头,道:“我心中,也没有答案,可我却知道,zìyou,是自己争取来的,也是相对的,没有人zìyou,也没有人不zìyou。”

    若兰默念着宁无缺的话,欠身一礼,“多谢公子赐教,不知公子有何疑问?”

    宁无缺淡然一笑,一手指向对面一间楼阁,道:“我有个朋友,在这怡香园中,就在那个闺阁里,想请小姐帮忙带个路。”

    “这……”若兰朝那楼阁看了眼,有些迟疑,“公子不知,怡香园里有着规矩,便是奴家,也进不了其她姐妹的闺阁,何况,那还是香菊阁!”

    “不过,公子要见朋友,今晚是园主请江南第一名jì谢嫣然来做客的日子,到时候,一定能见到的。”

    宁无缺皱皱眉,怡香园里规矩这么多?

    夜幕,很快便笼罩在青云城中。

    怡香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即便是恬静淡雅的上院里,也传出了喧闹声,出入这里的,都是江南一带文人士子、达官贵人,个个风流。

    一座能容纳近百人的阁楼内,纱帐帷幕,富丽堂皇,红纱垂下,香气弥漫,文人士子来往,谈笑风生,周围莺莺燕燕,美人环绕,若有文人作出一首好诗来,便引得旁人喝彩,美人入怀。

    宁无缺走进阁楼,目光在一众人群中扫过,一楼中央有一高台,大红地毯,一女子弹奏古筝,周围侍女轻盈起舞,柔柔的歌声飘荡,是一首《临江仙》。

    朝里面走去,偶尔也有女子见宁无缺俊朗,上前搭讪,却都被其摇头拒绝,上了二楼,这里比下方安静不少,摆放着桌椅,给客人休息小憩之用。

    宁无缺目光看去,便见到一张四方桌上,有着三个人,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书生,如此怪异的组合出现在怡香园里,着实引人注目。

    不少客人都朝那三人投去目光,他们身边也没有女人,恰好空着一个座位,上面放着一柄剑。

    宁无缺走过去,在道士、和尚、书生的注视下,拿起剑,扔在一边,一卷衣袍,坐下来,看向三人,微微一笑,“三位,不请我喝杯酒?”

    和尚满脸横肉,身边杵着一根降魔杵,浓眉大眼络腮胡,恶狠狠的瞪着宁无缺,欲要起身,却被道人一把按住肩膀,朝他微微摇头。

    书生把玩着酒杯,好似酒杯是情人一样,深情款款,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住,再无法分心,就连宁无缺坐下,也未发觉一般。

    道人青灰道衣,头上道髻插着一根玉簪子,清瘦的脸型,看起来仙风道骨,腰间别着佛尘,按下和尚后,拿起酒壶,给宁无缺斟了一杯酒,推到宁无缺身前。

    “请!”

    和尚瞪着宁无缺,冷哼一声,“小子,咱家的酒,可不好喝。”

    “酒就是酒,有什么好喝难喝的?”宁无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这话我爱听,喝酒,看心情,我开心,便是好酒,我伤心,也是好酒,为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

    书生猛地将杯子砸在桌上,哈哈一笑,拿起酒壶倒满酒,又给宁无缺倒上,将酒杯一举,一口喝下,抖擞精神,“好酒!”

    宁无缺也举杯饮尽,也是一声“好酒”!

    四个人,如此怪异的行径,自然引起了怡香园内护院注意,怡香园没人闹事,暗里可有些高手,一双双目光投向四人,便是原先挨着四人的客人也离开了。

    宁无缺毫不在意,看着三人,微微一笑,道:“不知几位兄台来此,做什么?”

    “道人和尚,捉妖拿怪,你说我们来做什么?”青衣道人微微笑着,轻轻道。

    书生又开始把玩酒杯,淡淡道:“赏花赏月赏美人,打打杀杀的,太煞风景……书生只为一睹谢仙子美貌而来,书生,你又为何来此?”

    “杀人!”宁无缺微微笑着。

    道人、和尚、书生目光都是一凝,盯着宁无缺。

    宁无缺看着三人,轻笑着,“杀当杀之人,阻我者,也一并杀之!”

    “书生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杀气太重了,违背了书生之道啊!”道人轻轻叹着。

    “道人这话不地道,书生就不能杀人,书生当杀人,上马领军争天下,下马治国安太平,杀人当喝酒,酒壮英雄胆,豪气冲云霄!”

    书生又给宁无缺斟上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了一杯,一口喝下。宁无缺看了眼书生,也将酒喝下,一股火辣辣的暖意升起,充斥着全身,豪气顿生,喝道:“来人,换酒,换大碗酒……”

    一个婢女看向一个白发老人,老人点点头,不久,一大坛酒,四只大碗摆在了桌上。

    “奶奶个熊,和尚竟然还喝不过一个书生?什么个道理,来,喝,既然要杀人,不多喝点怎么行?道人,你也来。”

    和尚站起一拍封泥,酒香四溢,清澈的酒液流入碗中,乒乒乓乓,四只大碗撞在一起,一顿海饮,笑声不绝。

    一道道或鄙夷、或好奇、或警惕、或担忧、或不屑厌恶的目光投了过来。

    三楼雅间,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注视着这里,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酒肉和尚、邪道人、邪王三人在这里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 美女、剑、杀机

    女子也未回头,目光移到下方的宾客之上,樱唇轻启,“园主都不知道,嫣然又怎么得知?”

    雅间中,端坐着一个白裙身影,面纱遮面,气质清冷,眼中寒煞,一双眸子就好似万年寒冰,给人一种冰冷之感。身后,两个婢女恭敬的站着。

    “人人都道谢嫣然蕙质兰心,原来还有谢嫣然不知道的事情,小环,给下面那四位送一坛百年女儿红。”

    “是,园主。”

    那婢女转身离去。

    谢嫣然转身,来到桌边坐下,微微一笑,“原来还有园主需要送人的酒。”

    “酒,本来就是用来喝的,送几坛又如何?倒是你,连心也送了出去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谢嫣然展颜一笑,如那仙子一般,便是那婢女,也看的痴了。

    “园主这是什么话,嫣然要走,园主也是留不住的,大家好聚好散,有何不好?园主这么做,却是让嫣然很为难啊。”

    “哼!”白裙女子冷冷一哼,那婢女从痴迷里回过神来,连忙求饶,白裙女子也未看她,冰冷的眸子看着谢嫣然,“邪王要带你走,也要看看邪王的本事,去吧,若他能带你走出这里,就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嫣然谢过园主!”谢嫣然起身,朝白裙女子行了一礼,深吸一口气,目光之中透出一股坚定,推开门,走了出去。

    古筝声停,红色高台上,那些歌舞的女子全部退下,诸多宾客都是凝神看来。

    叮铃……叮铃……叮铃……

    一阵摇铃的声音响起,四方楼道,忽然垂下红色薄纱,一条红绫缓缓落下,在那红绫上,一个妖娆红衣女子正缓缓起舞,身姿摇曳,舞姿翩跹,就好似一朵跳动着的火红的精灵。

    正在喝酒的宁无缺也被这身影吸引,红衣女子穿着红色的胡服,有些类似前生印度舞的服饰,青丝如瀑,垂到腰间,轻轻甩动,优美轻盈,如玉的脖颈,肌肤莹润,透着粉红,带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柳腰盈盈一握,却有着竟然的韧性,做出一个个高难度的动作,双手细长白嫩,或是拈花或是如鹤,雪白的肚皮耀眼,赤着白嫩的脚丫。

    女子身上,没有一个部位不透着魅惑。

    铃音随着女子的起舞缓缓响起,整座阁楼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就只看到那红色的精灵在舞动,如痴如醉。

    随着红衣女子落到地上,一声鼓声震响,随即,一阵激昂的鼓乐响起,女子轻柔的动作顺便变得狂野,一个个动作,大开大合,竟是舞出豪气,合着鼓乐,节奏明快,性感、诱惑,真如火一般燃烧着,调动着每一个宾客的热血。

    咚咚……

    一曲终,红衣女子腰肢一扭,抓住红绫,身姿在半空旋转,铃音、鼓音,美到极致的舞蹈,将气氛带到了**。

    掌声,一阵掌声,整座阁楼都回荡在掌声和叫好声之中。

    红衣女子落下,朝着四方行礼,明眸皓齿,红唇诱人,就像是一团火一样,能够瞬间点燃男人心中的欲火,怡香园的头牌,金铃儿。

    “谢谢诸位公子的捧场,小女子感激不尽,在此,先敬诸位一杯!”

    金铃儿满面笑容,端过一杯酒,仰头喝下,一饮而尽。

    “好……金姑娘豪气,诸位也不能窝囊了,我李公台敬金姑娘一杯。”一个喝声响起,就见李公台举杯,一口喝下。

    “又是李公台,这家伙不地道,每次都是他出风头,敬金姑娘!”又有一个公子出声。

    周围一阵大笑,这些人都是江南官宦子弟,是怡香园的常客,都是熟识了,开开玩笑,以此取乐。

    “只可惜,今日诸位公子可不是为铃儿捧场啊。”

    刚才还一脸笑容的金铃儿转瞬之间就泫然欲泣,那幽幽的声音真是闻着伤心,听着流泪,瞬间唤醒男人心里的柔软来。

    瞬间,金铃儿脸上又有了笑容,道:“今日,江南第一名jì,谢嫣然谢姐姐作客怡香园。”

    人群自动分开,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款款而来,就宛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很难去形容女子的容貌,似乎一切词语在女子面前都已经失去了颜色,她是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金铃儿给人的是一种火一样的热情,勾引起人的欲火,而谢嫣然给人的是一种水一样的淡然,出尘,不可亵玩。

    走上高台,谢嫣然朝金铃儿微微一笑,看向四周宾客,微微一礼,而后衣袖一展,在古琴前坐下。

    谢嫣然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肌如白雪,腰若束素,双手抚琴,动作优雅,身子隐藏在红纱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子般,美丽不可方物。

    琴音缓缓响起,轻柔好似情人物语,缠缠绵绵,悠悠不绝,如同对恋人轻语一样,带着甜蜜,又透着决绝,周围宾客,时而笑容,时而忧愁,时而甜蜜,时而悲伤,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宁无缺闭着眼睛,在这琴音之中,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他和她也是这般,甜蜜中带着一点羞涩,那是他最温柔的内心深处,如今被琴音一点一点唤醒,两行清泪留下。

    琴音早已经停止,阁楼间,却没有半点声息,一直把玩着酒杯的书生眼中带着泪花,站起身来,拾起长剑,手一抖,剑鞘炸碎,提起一壶酒,一口喝尽。

    剑出,那垂下的红纱化作漫天红色,书生执剑,在零碎的红纱中,缓缓落在谢嫣然身边,目光怔怔,带着说不尽的情意,轻轻唤道:“嫣然,我带你走!”

    如那人间仙子的谢嫣然站起身来,眼中有着无限柔情,带着泪花,扑入书生的怀抱。

    雅间中,白裙女子静静的看着那如神仙眷侣般的两人,幽幽一叹,“这又何苦呢?”

    大红帷幕垂下,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怡香园的护院们进来,“抱歉,园内发生一些意外,请诸位先行离开,今日消费,一律取消。”

    众宾客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见一执剑书生闯了进去,不过,怡香园这种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难免的,众宾客只好抱憾离去。

第三十七章 阻我者杀之

    剑吟……

    红色的帷幕里,剑光闪烁,兵器交击的声音响起,朦朦胧胧可以看见十三道身影围绕着书生,进退有据,乃是俗世少有的武道高手。

    宁无缺依旧沉浸在那浓浓的忧愁之中,待到阁楼里所有宾客只剩下这一桌之时。

    一个白发老者带着护院高手过来,看着三人,沉声道:“三位,若是客人,便退出去吧,此是本园之事,若是敌人……”

    “和尚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但你这语气让和尚很生气。”

    大和尚抓起降魔杵,翻手一甩,就朝那老人砸去。

    老人看似弱不禁风,身手却是极为灵活,闪身出去,一道身影跃出来,舞着一柄宽厚斩马刀,和和尚战在一起,和尚力大无比,那身影也不赖,斩马刀舞得泼风一般。

    “唉,杀人啊,好久没有杀过人了,上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呢?十年前?我都记不起来了……”

    道人叹着,举碗喝了一碗酒,拿出拂尘,轻轻一弹,看向那老人,淡淡道:“今日为了朋友,道人不得不破戒了。”

    “邪道人,十年前肆虐武林,残杀同道,该杀!”

    一道身影跃出来,挡在道人之前,手里一柄剑,游蛇一样,朝着邪道人卷了过来。

    “大内高手,原来怡香园背后有着朝堂的影子。”

    见到那身影,邪道人微微一惊,脚下动作却是不慢,脚踏七星,拂尘扫过,和游蛇剑斗在一起。

    “前朝余孽,早该斩杀了,祸害朝廷武林,今日布下此局,就是引你三人而来。”白发老人退在一旁,静静看着都在一起的四人,冷冷笑着。

    一道剑光闪过,一道道血溅到红色幕布之上,将红布染得更红了,书生抱着谢嫣然刺碎红布,飞上二楼,桌椅粉碎,好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哼,老匹夫,我等何时肆虐过武林?祸乱过朝纲?想杀我直说,何必如此,只会利用一个女人,也只有你们能够做得出来!”

    书生剑上染血,谢嫣然的白衣上也有了血迹,却不是她的。

    “上,杀了他。”

    老人目光阴冷,手一挥,十多个执剑的高手一涌而上,将狭窄的二楼变得拥挤不堪,和尚和道人早已经战到一楼,打斗声不断,遇到了敌手,显然怡香园早有准备。

    书生武艺高强,剑剑见血,但他身边有着一个白衣仙子,成了累赘,怡香园内不断涌来高手,围杀书生,渐渐书生便落了下风,身上开始出现剑伤,白袍染血,有他的,也有敌人的,而谢嫣然却半点也未伤到,眼眸注视着舞剑的书生,带着柔情,还有泪水。

    刀光剑影,宁无缺呆滞的坐着,恍然未觉,眼中浮现回忆之色,往昔的一幕幕,在迅速的闪过,最后,一柄剑出现,将所有回忆绞成粉碎。

    噗……

    宁无缺右手穿过一个剑士的胸膛,那剑士眼中有着不可思议,他的剑指着宁无缺的眉心,眼中色彩迅速黯淡下去,长剑掉到地上,身躯无力的倒下。

    “回忆,终究是回忆,已经是过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斩断前尘往昔。这一世,我从风雨中走来,涤尽俗世尘埃。这一次,我将前尘放开,绽放于漫天湖海。宁静、和平远我而去,刀光、剑影齐齐涌来,阻我者,杀!”

    宁无缺缓缓抬起头,年轻还带着青涩的脸庞,眼眸中带着坚定,这一刻,他终于斩却前尘,融入了这个世界,因为这里,有他要守护的人,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

    呛……

    落地的长剑落入手中,宁无缺提剑前行,他刚才杀死剑士的一幕被老者看在眼中,手一挥,数个剑士朝着宁无缺杀来。

    六七柄剑,寒光四射,杀气森森,宁无缺眼睛不眨,长剑之上,出现一点火焰,一剑划过,身前之人,轰然倒地,鲜血,缓缓流淌出来。

    “什么?”

    老人见此,倒吸一口气,这些人可都是皇宫秘术训练出来的死士,就是书生他们,也无法一剑斩杀六七人,眼前年轻少年,有此武艺?

    这一剑,让厮杀的二楼顿时安静下来,不少目光看向宁无缺,也让浑身浴血的书生得以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上三楼找个人,你们不要阻拦,否则,杀!”

    宁无缺看向老人,冷声说着,迈步就朝三楼走去。

    “三楼?”老人眼睛一缩,喝道:“不可,拦住他!”

    十数个剑士挡在了宁无缺身前,宁无缺心中那股暴戾之气瞬间爆发而出,眼眸瞳孔缓缓变成冷漠无情的暗金色,长剑猛地一荡,朝着前方扫去。

    叮叮叮……

    宁无缺杀入剑士之中,他不会剑法,但他会用剑杀人,很简单,锋利的剑在脖颈上轻轻一划,一条性命就这样结束了,悄无声息。

    挥剑,杀人,干净利落,每带走一条性命,宁无缺身上就添一道伤痕,同时,他的心也就更冷一分,鲜血,染红衣袍,目光,却依旧坚定,直到眼前再没有人的时候,宁无缺才停止挥剑。

    书生和谢嫣然看得目瞪口呆,杀人,还有这样的?没有任何章法,出剑,一往无前,毫不顾忌伤势,恶魔一样,连书生都被震撼了,忘记了还有敌人,不过,他的敌人似乎已经被宁无缺杀掉了。

    地面上,一堆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宁无缺看向三楼,身体上的刺痛感,已经麻木,他受的伤,和兄弟受得委屈、折磨一比,算得了什么?

    宁无缺踏上楼梯,一只手掌拍在他的后背,让他身躯一震,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着,但他终究没有倒下,转身,断剑送入偷袭的白发老人的胸膛。

    老人倒下时,看着三楼楼梯上出现的一道白裙身影,口中呢喃着“公主,快走”,吐血而亡,死不瞑目。

    宁无缺抬头看了那身影一眼,没有理会,转身,看向谢嫣然,淡淡一笑,道:“你应该谢谢我,为我弹一曲,如何?”

    谢嫣然木然的点点头,脸上还带着震撼之色,她从未见过有人杀人这般可怕,毫不眨眼,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他是妖么?

    “谢谢!”

    宁无缺喃喃着,回头,看向那楼梯上的身影,扶着楼梯,一步步,脚步声在空旷的阁楼回荡。

第三十八章 公主、交易、血

    铮铮的琴音,带着一种急促的杀伐之气,在阁楼之内回荡着。

    似乎是受到宁无缺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影响,一直弹奏靡靡之音的谢嫣然,此时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此曲本是琵琶曲,但此刻被谢嫣然用古琴弹奏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琴音跳过,猛烈、慷慨激昂,气势万千,似乎是回到了垓下,那万军之中,霸王握戟,横江而立,烽火狼烟,万军冲杀。

    平地一声水断流,楚营霸气顿时收。

    天惊石破金戈错,风啸沙飞铁马咻。

    慷慨阵前生死恨,缠绵帐内别离愁。

    戛然弦止神思定,犹觉耳中音未休。

    激昂的琴音和着宁无缺的步伐,朝着那楼梯之上的白裙女子压去,此时的宁无缺,头发早已经披散下来,浑身染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些倒下的死人的,冷漠无情的眼眸,和白裙女子相对而视。

    那女子的眼神也是冰冷的,就好似冰山之上那千万年不化的坚冰,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寒冷。

    一阵风吹来,挑起了一角面纱,露出半张精致,吹弹欲破的俏脸,宛如羊脂玉一样泛着莹润光泽,修长曼妙的娇躯,玲珑有致,曲线优美,即便白纱遮住了脸,也能想象得出这必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绝色美人。

    和白裙女子相视片刻,宁无缺眉毛微挑,女子身上,有着一股黄色的富贵气运,带着一丝淡淡的龙气,想到刚才那个老仆临死前的那句“公主”,她的身份,宁无缺也猜出七八分来。

    今晚已经死太多人,宁无缺不愿意再杀人,目光从白裙女子的美眸上移开,宁无缺和白裙女子错身而过,在接近白裙女子的时候,宁无缺那敏锐的狼妖灵觉,感受到了白裙女子内心的颤抖,那一瞬间,白裙女子的身体紧绷起来。

    缓缓朝三楼雅间走去,宁无缺破开房门,雅间之中,有着一个青衣秀士,还有一个美艳女子,青衣看着宁无缺进来,紧张无比,倒退数步,美艳女子更是被宁无缺身上的鲜血刺激得昏厥过去。

    “杨文青,你认识?”宁无缺盯着青衣秀士。

    冷漠的表情,让青衣秀士心神发颤,他在楼上,可是将宁无缺大杀四方看在眼中,他虽然也是武艺高强,但也不敢面对那么多的大内高手,不过能够成为一方匪首,青衣秀士也是个枭雄人物,心中惊慌,反应却不慢。

    “认……认识!”

    “你手上有杨文青的把柄?”

    青衣秀士心中微微一松,看来是杨文青惹上了这位凶神,心中把杨文青骂了数百遍,死道友不死贫道,恭敬的朝宁无缺道:“是有些东西在我手上……大……大侠,你要的话,小的这就给你……”

    说着,青衣秀士就朝怀里摸去。

    “不用了,跟你做个交易,如何?用你的命来换点东西……”

    萧瑟的夜风缓缓吹着,往日灯火通明的怡香园却陷入了沉寂,怡香园也是青云城所辖,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杨文青知晓了,更何况,那些宾客里,还有数位江南州府高官。

    很快,杨文青、李都尉就带着军队将怡香园围了个水泄不通,带着衙役,杨文青和李都尉走进了阁楼,入眼就是十多具尸体,还在冒着热气,杨文青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忍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朝着二楼走去。

    “搜,一定要搜出凶手来!”

    杨文青冰冷着脸,在自己治下,发生如此大的命案,履历上都要染上大大的污点,若是找不出凶手,他的乌纱帽可就难保了。

    想到府衙里那一大堆的江南大佬、公子,杨文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寻花问柳就算了,还闹出事来,要老子帮你们擦屁股,擦不好还得丢官?

    杨文青都觉得自己最近霉运当头,是不是冒犯了哪方小鬼,说不得得请些道士驱驱鬼神。

    这般想着,杨文青踏上二楼,目光一转,脸色瞬间苍白,随即就扶着楼梯狂吐起来。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赵廉走在后面,见到杨文青竟然呕吐,心中不由得更加鄙视,脸上露出紧张之色,连忙扶住杨文青,朝二楼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再闻到那股污秽气,顿时也是忍不住呕吐起来。

    李都尉见了一惊,看了下面的尸体,他一眼就看出是江湖游侠所杀,走上楼梯,眼中充满了震撼,如果说下面的还是尸体,那么二楼就完全是一堆碎肉,残尸断臂、五脏六腑,红的白的,就连经历过沙场厮杀的李都尉此时都是忍不住一阵反胃。

    好残忍的手段,不是腰斩就是断手断脚,一堆尸体,数十人死在这里?

    李都尉终究是忍住没有吐出来,踏步带着军卒走向三楼,军队的士卒表现要比那些衙役好太多了,甚至有衙役两股战战,直接吓尿了。

    推开一间屋门,李都尉一愣,只见屋内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旁,一道士一和尚一书生一美女,身上染血,另外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白裙女子,旁边站着两个婢女,此时所有人朝着一张床榻上看去,那里盘坐着一个披头散发,血袍血脸的身影,一个青衣秀士静静的站着,一旁还躺着一个美艳女子,似乎昏厥过去。

    响动声惊动了屋内的人,一道道目光朝李都尉看来,都是一扫而过,没把他放在心上一样,又将目光移回到了床榻上的那个血色身影上,似乎他身上有着什么东西,让这些人疑惑、好奇、震惊、骇然。

    “李都尉,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去?”

    李文青和赵廉终是来到楼上,挤了进来,看向屋内众人,都是一怔,这是个什么情况?

    好在,李都尉还是没忘记自己本分,看向众人,喝道:“下面的人是谁杀的?”

    目光一扫,李都尉目光落到了那染血的道人、和尚、书生身上,也只有他们太阳穴凸出、眼中内蕴精光,绝对是武艺绝强之辈。

    只可惜,似乎屋内的人注意力都不在这些军卒、衙役之上,一片安静,无人出声。

第三十九章 平阳公主李秀宁

    “下面的人是谁杀的?”

    见没人回答,李都尉再次喝问,屋内一阵安静。

    杨文青本来还想开口,可目光一扫,见到那青衣秀士,脸色顿时一变,身子往李都尉身后缩了一缩。

    见此,赵廉和李都尉还以为是杨文青胆小怕事,不以为意。

    “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拿下!”

    赵廉踏步而出,厉喝一声,县令萎了,他这个参事可不能萎,赵廉一想到府衙内的那几个江南高官,暗道若是此次表现好了,一个县令职位应该逃不了。

    心中火热着,让赵廉声音都比往昔多了几分正气,看起来倒是他像县令,杨文青反而成了参事一般,让避在后面的杨文青暗骂赵廉这个小人。

    “若是发生些争斗,把那青衣秀士射杀了,自己那些把柄也就化为灰飞。”

    这般一想,杨文青也就懒得去计较赵廉越权下令的事情了。

    进来的军卒朝李都尉看去,他们是军营的士卒,可不是县衙的衙役,听得是将令。

    李都尉有些为难,从下面那些尸体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绝对是穷凶极恶之辈,而且这些人杀人之后竟然不逃,明显没把官府当作一回事,这样的人,要么就是那些俗世规矩无法束缚的方外之人,要么就是来头大的要命。

    若是方外之人,有着神仙之能,怎么看,也不是自己手下几十号人能对付的啊,若是来头惊人,自己贸然出手抓人,事后,可不好交代。

    正在李都尉犹豫之时。那白裙女子横眉扫了一眼,秀眉一挑,手中丢出一面牌子,飞向李都尉。

    李都尉将手一抬,接住令牌,只见上面一个楷书的“阳”字,青铜铸成,刻着一只凤凰。

    顿时,李都尉脸色大变,倒退三步,那令牌在手上就好似千斤重,沉得他差点没抓住,握着令牌,李都尉看向白裙女子,豁然下跪,叩首道:“江宁军十八军第四营都尉李子武拜见平阳公主!”

    杨文青和赵廉还在奇怪李子武怎么回事,突然听到“平阳公主”四字,一张脸瞬间变成猪肝色,额头冷汗直冒,轰然跪地,牙齿打颤,“参……参见平阳公主……”

    楼道上,顿时跪倒一片,所有人都将头颅深深的低下,朝着那白裙女子参拜。

    平阳公主?

    书生、道人、和尚、谢嫣然、青衣秀士都是看向白裙女子,心中暗暗震惊,原来她是平阳公主,难怪,见了刚才那样的场面,居然脸色不变!

    李唐建国,李渊有几个儿女不得不提,长子李建成、二子李世民、四子李玄霸、长女李秀宁,三子功劳不提,李秀宁就是平阳公主,在李渊起兵之时,李秀宁以一弱女子之身,拉起了一只“娘子军”,号称十万人众,在攻打长安之时,是由李秀宁和李世民一起出兵的,战后,被封为“平阳公主”,其中“平阳”也有“平杨”之意,她被李渊认为是覆灭杨氏隋朝的首席功臣之一。

    李秀宁带领的娘子军在李唐军中素有威名,李秀宁更是能和李世民并称的军事天才,若不是因为她女子身份,甚至比李世民还要出色,要知道,李秀宁起兵之时,不过十五六岁年龄啊!

    书生有些诧异,她怎么会是怡香园园主?李渊不是让李秀宁的娘子军驻守娘子关么?

    而且,正月北方刘黑闼在都州称汉东王,想必不久之后大战在即,李秀宁出现在这里,却是有些不合情理啊?

    楼阁内,因为白裙女子的身份,一时间寂静下来,谁也不敢出声。

    宁无缺运转《玄阴诀》,心脏透着莹莹火光,那一丝丝温暖的火焰缓缓温养着身躯,心脏中蕴神,神强大了,体魄也会渐渐增强,神衰微了,整个人也会憔悴下来,那些养生之道,便是养神之道。

    身躯之内,蕴含在体内还未完全化去的朱果药力在妖气的引导下,慢慢温养身体上的伤痕,那些剑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妖族身躯本就强横,宁无缺体内有着妖族血脉,随着修炼,妖族血脉会越来越强,体魄也会变得强健。

    虽然在疗伤,宁无缺的意识还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环境,知道那白裙女子竟然是平阳公主时,宁无缺也是震惊了,这可是历史上唯一以军礼下葬的公主,在这个女卑男尊的时代,军礼下葬,何等荣耀!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因为李秀宁的卓越,才为李唐女子强权树立了典范,以至于有了武则天篡唐。

    不过,武德六年,也就是明年史书突然记载了李秀宁的死讯,死因不明,后世也没少争论过,她死的时候,也就是双十年华,若李秀宁不死,武周是否还能建立?

    那将是两个女强人的对话!

    伤势好转一些,宁无缺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平阳公主,很难想象,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弱女子,已经是建功立业、威名赫赫的女将军,放在自己那个年代,二十多岁,还是个懵懂迷茫不知事的大学生吧?

    “大……大人,你醒了!”

    青衣秀士放了不少心思在宁无缺身上,宁无缺睁开眼睛就被他注意到了,连忙恭敬的站在一旁,好似仆人一样,笑话,自己身家性命全在宁无缺手上,能不小心伺候么?

    听到青衣秀士的话,屋内一道道目光转到宁无缺身上,李秀宁美眸冷如千载寒冰,看不出神色,书生、道人四人则是微微有些关心之意,宁无缺也算是间接救了四人性命,恩重如山。

    李子武抬眼看了一下,披散黑发之下,那染血的面容和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缓缓重合,让他不由得一怔。

    杨文青没见过宁无缺,他看得是青衣秀士,正巧,青衣秀士也朝他看来,目光交织,杨文青立即低下头,该死,这家伙怎么就没被绞死?

    赵廉也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看了顿时亡魂直冒,口干舌燥,浑身一阵冷汗,是他?

    宁无缺从床榻上下来,朝着杨文青和赵廉走去,脚步声回荡着,如催命的丧钟敲在赵廉心上,青衣秀士亦步亦趋,紧跟着宁无缺,心中好奇杨文青这头蠢猪是怎么招惹到这个凶神的。

    李秀宁的目光注视着宁无缺,心中疑惑着。

第四十章 邪王石之轩

    “赵廉,你可还记得我?”

    宁无缺站在赵廉之前,烛光倒映着他的影子,就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鬼,将赵廉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赵廉抬起头,看到那张满脸血污的年轻带着青涩的脸庞,倒退两步,脸上惊骇。

    “你是人是鬼?”

    “是人又如何,是鬼又如何?哪儿比得上赵大人,小人如鬼啊!”

    宁无缺看着被吓破胆的赵廉,眼中透着鄙夷之色,正是有了这样的贪官污吏,世间才会有数之不尽的冤枉事,若非自己够强,也怕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再一次,宁无缺感受到了实力的用处,能让敌人畏惧、害怕。

    “宁仲……宁公子,你兄弟的事情,完全就是杨文青指使的,和我没有半点瓜葛啊,你要报仇,就找杨文青,他才是主使,我不过是个打下手的,听令行事而已……”

    赵廉想到城门前宁无缺对自己露出的杀意,又想到楼下那些死尸,心中的恐惧被无限度的放大,一句话说完,直接瘫坐到了地上,下身哆嗦着一滩水迹,尿骚味弥漫开来。

    宁无缺眼中鄙夷更甚,没想到赵廉竟然如此不中用,一吓就尿了?

    杨文青在一旁听着,立即就明白了事情始末,再想到青衣秀士、平阳公主,一脸颓然的坐到地上,瞬间白发,这种时候,谁都救不了他了,贪墨救济金,事情一旦暴露,莫说是他,就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看着这两人如此作态,本来还要兴师问罪的宁无缺忽然兴味索然,自己这样做,和赵廉之流的有什么区别,一旦得势,就趾高气扬,草菅人命?

    宁无缺的心,终究狠不到那种地步,看了眼白发的杨文青,轻轻一叹,“罢了,杨县令,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下面那些人是我杀的,与他们无光。”

    宁无缺指了指书生他们,目光平淡。

    心中已经萌生死意的杨文青闻言,就好似黑夜里骤然出现一丝光明,宁无缺这么说,就是不再追究他的过往,哪还在意那些死人,小鸡啄米一样的连忙点头。

    “他杀人,你们可以不用追究了。”李秀宁的声音传来,如空谷幽兰般,带着一股清香。

    “都退出去吧,没本宫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公主!”

    李子文站起来,弯着腰恭敬的退出去,周围军卒将吓瘫了的李文青和赵廉也一起拖了出去。

    一阵脚步声后,阁楼屋内安静下来,宁无缺看向李秀宁,自己杀了她的属下,竟然能够忍下去,不愧是平阳公主,微微一笑,道:“谢谢……”

    李秀宁诧异的看了眼宁无缺,李秀宁虽然只是双十年华,却已经是久经沙场,可谓是阅人无数,但宁无缺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淡淡道:“不用谢,不想有麻烦而已。”

    看着冷淡的李秀宁,宁无缺犹豫了一下,“平阳公主,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今年万事小心,你有血光之灾,红颜薄命,说不定会香消玉殒……”

    李秀宁一愣,这算是诅咒还是警告?

    “多谢公子美意,生死有命,征战沙场,早已经看透了,有时候,死又何妨?”

    听着李秀宁淡然的话,书生几人都是暗自佩服,这等气魄,就是男子也少有,不愧是李家娘子,巾帼不让须眉。

    见李秀宁没放在心上,宁无缺微微遗憾,深深的看了眼李秀宁,郑重道:“万事小心。”

    或许是感觉到宁无缺的不凡,李秀宁严肃起来,点头颌首。

    “多谢公子大恩,今日若非公子,我三人和嫣然定然要死在此地。”书生四人站起身,朝宁无缺郑重的弯腰行礼。

    “只是顺手而已,什么恩不恩的,谢小姐已经还清了,要谢,还是谢她吧。”

    “小女子何德何能,只是一曲曲子而已,哪及得上恩公大恩?”谢嫣然翩翩有礼。

    宁无缺摇摇头,有些东西,只有他自己才理解,一首曲子,带给他的东西,比什么都来得珍贵,那或许是他今生听到的最美的曲子了。

    “今日已经死太多人了,你们还要杀下去么?”宁无缺看着李秀宁、书生几人。

    书生深吸一口气,面向白裙女子,眼中透着疑惑,“平阳公主,我很好奇,你为何要追杀我们?”

    “娘子关外,一村子百人全灭,行凶之人使得是你邪王的不死功法,你说,本宫该不该追杀你?”李秀宁眼中闪过杀气。

    书生皱眉,略带邪气的脸上严肃道:“石某一直在江南一带,何时踏足关外?平阳公主定然是弄错了,不死功法虽是石某所创,但石某也只是从一方外之书上窥得一丝仙道,或许是方外之人做的也不一定。石某可以起誓,此事若是石某所行,定让石某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谢嫣然也是微微颌首,看向李秀宁,恭敬道:“公主,之轩一直和嫣然在一起,这点我可以证明,那等凶残之事,断然不是之轩所做,还请公主明察!”

    宁无缺在一旁听着,脑门冷汗直冒,邪王石之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出来燕赤霞、聂小倩之流的也就算了,连邪王石之轩也出来了?

    李秀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暗道莫非真不是邪王所做,她身居高位,还是知道一些方外之士的,甚至李唐军中,就有一些这样的人,飞天遁地,取敌将首级于千里之外,也就是俗世中的修仙之人。

    有修仙的,自然也有修魔的,一些修魔的方士,修炼邪功,取血液、亡魂、死气,伤天害理、为祸凡间,李秀宁记得皇宫钦天监的袁天罡就是一个方外修士,他还有个在长安城摆摊算命的叔叔叫什么袁守城。

    想到袁守城,李秀宁忽然想起当年自己攻破长安城时路过袁守城的算命摊子,让袁守城替自己算了一卦,好像他当时也说自己红颜薄命,活不过二十三岁,恰好,明年不就是二十三岁么?

    李秀宁看了眼宁无缺,莫非他也是个方外修士,心中暗暗恍然,难怪斩杀皇宫高手如砍瓜切菜,若是方外修士,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论。

    这般一想,李秀宁心中也将宁无缺的警告牢记于心,暗暗警惕,她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无缘无故的窝囊死去。

    “既然如此,命案本宫自然会查清楚,若真是你石之轩所为,就是天涯海角,本宫也要拿你问罪!”李秀宁横眉一竖,眉宇透出煞气。

    “若真是之轩所为,不劳公主动手,嫣然提他人头来见,自绝于公主之前,以弥补嫣然大错!”

    谢嫣然脸色一肃,宁无缺听得,暗叹这也是个奇女子啊!

    石之轩出声道:“不如这样,我和公主一起去北方看看,此事和我名声有关,擒拿凶手,我也该出分力。”

    想了想,李秀宁点点头。

第四十一章 女人都是莫名其妙的!

    宁无缺又做梦了。

    一片白云间,他梦到了前世的女友,微笑着,对他说,“好好活下去。”

    那模糊的身影,在白云中漂浮着,宁无缺伸出手,在地上追啊追,但那身影逐渐随着白云而去,渐渐消失,最后完全消散在了空中。

    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全身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刺激得宁无缺忍不住咬牙,睁开眼,一间干净的小阁楼,桌椅映入眼帘,桌上还有书箧,却是张府里他的房屋。

    “嘶……”

    微微挪动,宁无缺忍不住皱皱眉,全身上下,好似被刀剑割过一样的疼痛,恍然,宁无缺想起自己的确是被刀剑伤到了,记忆缓缓回归。

    那晚,宁无缺在怡香园大杀四方,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剑伤、刀伤,之后虽然简单治疗了一下,他记得自己似乎和李秀宁说了什么,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应该是那几人将自己送回张府的,凭李秀宁的本事,想要查出自己住宿的地方,比喝水还简单。忍痛直起身来,宁无缺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白绫裹着,从伤口处,正有丝丝缕缕的药力渗透进体内,一股生机缓缓缭绕。

    此时,阁楼屋门被推开,一个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见到坐在床榻上的宁无缺,惊喜一声,“公子,你醒了?”

    哐当……

    屋外,两声重物砸在一起的声音响起,随即两道身影夺门而入,将靓丽的女子都挤到了一边去,“堂哥,你没事了?”

    宁无缺循声望去,进来的正是进了牢狱的宁无双,还有宁伯武在嘿嘿的笑着,披散黑发下的眼眸里,透出浓浓的关怀之意。

    两人都是包着白布,挤在床边,特别是宁无双,身上还有着血迹,那关切的神色,让宁无缺心中一暖,这种感情,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没事了,你们呢,没受苦吧?”

    宁无缺笑了笑,看向那靓丽的身影,微微一怔,怎么是她?

    “没事,一开始他们用了点刑罚,后来张大人去了,他们就不敢用刑了。”宁无双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哪有堂哥伤得严重。”

    “哦,堂哥,是这位姑娘还有一个道人送堂哥回来的。”

    “怎么,公子不认识奴家了?”靓丽身影走过来,朝着宁无缺微微一笑,淡淡的清香袭人,宁无双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又看了看宁无缺,忍不住嘿嘿笑了笑。

    “兰若姑娘,怎么会不认识呢?”

    宁无缺瞪了宁无双一眼,从小玩到大,宁无缺怎么会不知道宁无双贱笑的意思,只是,他心中也是疑惑,兰若怎么会送自己回来?

    此时的兰若换了一身清丽脱俗的白裙,窈窕的身线,修长的玉体,宛如夏天荷塘里的荷花般迷人,精致的面容,笑容清新,就是怡香园里,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兰若弯下腰,姣好的面容几乎贴住宁无缺的脸,清晰的呈现在宁无缺眼前,那红唇开合,吐出淡淡的清香,玲珑有致的娇躯透着诱惑,用那腻死人不偿命的柔软声音幽怨道:“园主让奴家从此以后服侍在公子身边,莫非,公子看不上奴家?”

    诱惑,**裸的诱惑!

    宁无双眼都看直了,自己堂兄怎么这么厉害,漂亮女人都倒贴上来?宁伯武嘿嘿笑着,当然,他一直都这么笑。

    宁无缺闻着迷人的幽香,下腹一股燥热升起,喉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红唇几乎要贴到他的嘴唇上,他只要将头往前那么一点点,就能吞下那诱人的水蜜桃。

    “臭书生,你醒了没有?”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娇叱,宁无缺一愣,回过神时,兰若已经直起身子,巧笑嫣然,回头道:“洛小姐,你来了,宁公子已经醒了。”

    那淡淡的清香消失,让宁无缺心中怅然若失,随即就清醒过来,暗道自己莫非还是只色狼?

    朝那门口看去,只见身穿白裙,披着狐裘小袄,脚踏兽皮小靴子的洛英站在门口,一脸怒气,身后是侍女小桃,一旁还有着一个道人,腰间插着一柄拂尘,见到宁无缺目光,道人无奈的笑了笑。

    显然,三人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哼,谁来看他的,小桃,我们走……”

    洛英看见宁无缺,又看见居然还有一个和自己一般美貌的女子,而且,刚才两人还那样,心头就有一股火焰燃烧,好似发怒的小母豹,胸脯起伏,转身就跑。

    “小姐,小姐……”小桃追在后面,转眼就跑远了。

    宁无缺挠挠头,这算是怎么回事,自己又没招她惹她,莫名其妙的女人。

    又看了眼兰若,宁无缺想了想,女人都是莫名其妙的!

    “公子……”

    道人进来,朝宁无缺稽首,宁无缺还礼,道人看了看左右,兰若常年呆在怡香园,蕙质兰心,嫣然一笑,“公子,你们先聊,无双兄弟,我们先出去吧。”

    宁无双也知道道人有话要说,拉了拉宁伯武,宁无缺见了,微微摇头,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道长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道人点点头,兰若走了出去,将屋门带上,见此,道人才深吸一口气,看向宁无缺,道:“公子今年可是十六?若我没说错,公子应当是隋末仁寿四年元月十五出生,半人半妖的血脉!”

    宁无缺心中一惊,看着道人,警惕起来,莫非当年杀害自己父母的人找上门来了?

    脸上神色不变,宁无缺平静道:“道长何出此言?”

    见宁无缺谨慎,道人微微一笑,“公子莫慌,贫道和你娘当年有些恩情,却不是害你的人。当年你娘被人追杀,贫道道法微末,你娘自尽于江畔,之后,贫道多方打探你的下落,一去就是十六年。那日在城门外感受到公子身上隐没的妖气,贫道就有所猜测。”

    “哦?那道长凭何证明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宁无缺并没有立即相信道人的话,而且,就算道人有什么证明,也说明不了什么,人心叵测,当年道人没有出手,又为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道人一定清楚自己身世!;

第四十二章 修仙难,难于上青天

    仁寿四年元月十五。

    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他的父母,却都并非普通人,父亲乃是狼妖得道,堪比陆地神仙的妖王,母亲则是玄心道门圣女,世俗礼法,在修仙的门派里,同样适用。

    人妖殊途,更何况还是还是人妖相恋,更是禁忌,九州之上,道门齐出,擒杀了狼妖,圣女被列为正道叛徒,被道门追杀,在那一夜,圣女生下一个婴儿,被道门之人察觉踪迹,追杀之下,自尽于长江洞庭湖畔,婴儿失踪,道门追查数年,不得其信息,只好放弃了。

    “当年你母亲是玄心道门圣女之时,曾有恩于我,只是,你父母出事之时,贫道只不过是刚刚修炼的小道士,奈何,仙道难,就是如今,贫道也只是炼精之境,若非公子当日在城门动怒,引动妖气,贫道也发觉不了。”

    将宁无缺身世诉说出来,道人轻轻一叹,似乎是感慨命运多舛,也是感慨时运不济,一生寻道,连门槛都跨不进去,汗颜啊。

    “修仙真有那么难么?”一旁,宁无双忍不住问道。

    道人苦笑一声,道:“难?何止是难,古往今来,多少人杰,又有多少成仙得道的?”

    似乎是有意点拨,道人缓缓说着,“道家修炼,讲究四个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化神合虚,化虚合道,贫道修炼的是太清道人门下流传的一门道诀,跨入炼精境界,就花了五十年时间。炼精,乃是将体内元气、真气化为一股精元,洗髓经脉,除污排垢,精元强则精神旺,俗世很多武者口中的先天之境,就是炼精境界。”

    “石之轩,酒肉和尚得了些仙缘,也是炼精境界,这个境界,身体比寻常人强健数倍,感知灵敏,若是能够将体内精元化为一道清气,冲顶而出,神游物外,就是化气境,这个境界,能够御使法宝飞剑,杀人千里之外,俗世一些强大的武者,念头通达,也能达到这境界,被俗世之人称为宗师。当今李唐,秦叔宝、程咬金等几员虎将都是宗师之境。公子觉醒妖气,妖气也是气的一种,想必已经是化气境了吧!”

    宁无缺静静听着,他没有沉浸在道人说的故事里,父母之事,他自然会弄清楚,有仇报仇,无需道人多说。

    他虽然得了《太阴诀》,但终究是野路子出家,没有系统的修炼知识,对很多情况也不甚明了,道人所说的,《太阴诀》上就没有提到过。

    微微颌首,“应该是化气境!”

    修炼路上有人指点,能够少走许多弯路。

    “至于炼气化神,我也不太清楚,先秦之时,有强大的练气士徐福、彭祖等等,这些人朝食雨露,暮吞霞光,吸日月精华,纳天地元气,可御气而行,凭虚御风,端的是仙家手段。

    传闻练气之境,阴阳二气在紫府交汇,抱元守一,合为龙虎金丹,金丹大成,与神魂合一,便是化神境界,可脱离**而存在,身死魂不灭,修炼神通,缩地成寸,咫尺天涯,是为陆地神仙。

    当年你父亲,就是这样一位妖王,神通广大,至于之上的境界,那就是仙人之境,贫道就不清楚了,不过听闻修炼金丹大道之后,会有三灾,躲过去就可成为太乙散仙,躲不过去,生死道消,永世不得转世,极是可怕。”

    宁无缺微微颌首,前世看《西游记》,须菩提点化孙悟空时也有过这样的说法,孙悟空渡过三灾之时,天地动,鬼神惊,或许夸张了一些,但要渡过三灾,显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宁无缺却是忽视了道人的“躲”和自己的“渡”两个字的区别,以至于后来他渡三灾之时,差点殒命,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道人又言:“传闻上古之时,天地有四大部洲,我们所在的地方,乃是东胜神州地仙界,若是成仙,便能举霞飞升,进入更为广阔的四大部洲,可惜,自秦以后,地仙界内,少有人飞仙。”

    说着,道人又给宁无缺讲了一些地仙界内的道门宗派,末了,叮嘱宁无缺万事小心,莫让人知道身份,否则惹来杀身之祸。

    等到道人出去,宁无双也一起出去了,独留宁无缺静心休养。

    躺在床上,宁无缺心绪纷纷,道人说的东西,带给他很多有用的信息,地仙界,是一个用洪荒碎片化成的小世界,连通东胜神州。

    难怪,唐僧走到五行山之后,妖魔鬼怪逐渐变多。

    宁无缺回忆着西游里的五行山,也被称为两界山,暗暗猜想两界指的恐怕不仅仅是东胜神州和西牛贺洲交界,还指的是地仙界和东胜神州的结界,五行山崩碎之后,地仙界彻底和东胜神州隔离,自成小世界,修仙之法逐渐消失,发展出另外的文明。

    “若是按照道人的说法,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宫之时,也就太乙散仙境界,这西游,果然有些门道,说不定还真是个大阴谋,也不知道在五行山下压了五百年,孙猴子有没有变强了?”

    宁无缺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去见见孙猴子,齐天大圣啊,小时候最喜欢的人物,不见上一见,太可惜了。

    “后人都道五行山压住了猴子,让他修为不得寸进,甚至倒退,却是不然,在西牛贺洲,大妖遍地,就是天庭、灵山也不敢大肆动手,定然有着高人,让这些仙佛顾忌,猴子不是变弱了,而是对手太强大,或许也有紧箍的因素,但要说猴子变弱了,却不可能。”

    宁无缺深吸一口气,这只是他的一些猜测。具体情况,还是要看过了才知道。

    心中打定主意,这次县试之后,自己就去见一见五行山下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般想着,宁无缺忍痛盘膝,运转《太阴诀》,体内心火点燃,温暖神光普照,治疗着伤势,这药却是道人包的灵药,比不得朱果,但要比寻常草药好得多。

    丝丝缕缕的药力被抽取出来,伤口缓缓愈合,修炼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经历了一场恶战,宁无缺体悟颇深,又有道人一番话,和《太阴诀》相互印证,修炼起来,也有了些心得。

第四十三章 若兰的美人计

    武德五年三月十四,青云县县试的前一天。

    宁无缺走出屋门,轻轻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鸟鸣山幽,院里的樱花已经含苞待放,东一簇西一簇,粉红妖娆,好似穿了粉红长裙的女子。

    淡淡的樱花清香幽幽入鼻,让宁无缺微微闭眼,心情舒畅,经过四五天的调养,又有道人的疗伤药,身上剑伤已经结痂,更让他惊喜的是在经历过一场苦战之后,五脏之中的肺以及六腑里的大肠都已经染上一丝金色。

    五行之中,肺和大肠属金,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生,只要勤加修炼,宁无缺相信不久就能生出金气,金气锐利,自己的攻击也会强上许多。

    石之轩和谢嫣然随李秀宁前往北方追查凶手,多日未见了。

    在院内活动了一下身体,幽静的院内,响起轻巧的脚步声,一袭粉裙的若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托盘,盘中瓷碗缭绕热气。

    若兰见到宁无缺,来到宁无缺身旁,微微一笑,吐气纳兰,“公子,该喝药了!”

    这几日一直是若兰服侍他,宁无缺也有些习惯了,笑了笑,端起药碗,温度刚好,一口喝完,咕咕作响。

    “好了,以后就别送药了,我这身体,已经痊愈了。”

    宁无缺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良药苦口,但天天喝良药,神仙都受不了啊,现在自己唾沫都是苦的。

    想想自己来到这世界,几乎天天都在喝药,莫不是自己天生就是个药罐子?

    “这药可是洛小姐让熬的,里面可是有不少名贵药材呢。公子可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哟。”

    若兰掩嘴一笑,修长曲线,透着诱惑。若兰身材很好,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了,和宁无缺一般的身高,窈窕有致,曲线曼妙,饱满的酥胸,柳腰丰臀,气质迷人。

    此时笑起来,好似花丛中的蝴蝶,摇曳多姿,让宁无缺都是微微一呆。

    感受到宁无缺火热的目光,若兰玉颈微微泛红,身体却朝宁无缺靠来,红唇移到宁无缺耳边,呼出清香热气,柔柔的声音透着无限诱惑。

    “公子,奴家美么?是不是很想要了奴家?”

    妖精,宁无缺面色涨红,心中暗骂李秀宁真不安好心,在自己身边放了这么一个妖精,真是引人犯罪啊。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

    心中默念着佛经,宁无缺贪婪的嗅着若兰传来的体香,他敢肯定,若兰一定还是处子之身,别问怎么知道的,直觉,狼妖的直觉!

    似乎还觉得不够挑逗,若兰伸出小舌头,轻轻点在宁无缺的耳边,瞬间胸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宁无缺发现,自己竟然可耻的有了反应,若兰身上的幽香,刺激着他的荷尔蒙,就在宁无缺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

    若兰终于将身体移开,微笑着,如一阵风飘走,留下银铃般的笑声。

    “公子,想要奴家,还得努力啊!”

    “妖精!”

    片刻后,宁无缺终于冷静下来,朝着若兰消失的方向看去,微微摇头一笑,“这女的,明明学不来美人计,还非得来引诱我,呵呵……”

    刚才若兰的心跳得比自己还快,身体几乎是紧绷着的,而且,宁无缺觉得,若兰不是那种女人,否则,也不会问出“仙神妖魔可zìyou”这样的问题了。

    “你们又在搞什么鬼呢?”

    宁无缺抬起头,看着满树的樱花,微微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阴谋诡计?

    闲来无事,宁无缺在张府里闲逛了一会儿,这座府邸只是张清暂时居住的地方,很多屋子,都是空着的,府里也没几个人。

    宁无双似乎是受到了牢狱之灾的刺激,这几天一直跟着道人习武,强健体魄,有着先前吞服的一枚朱果,宁无双进步很快,宁伯武也在一旁观看,他在武学之道上,天赋之强,连道人都惊叹,很多拳法、剑法,过目不忘。

    若不是因为跟宁伯武相处十多年,早就习惯这样的情况,否则,连宁无缺都要怀疑宁伯武是不是装傻了。

    道人直言,宁伯武并不傻,应该是小时候受到了某些刺激,导致神魂受创,或许以后还有治好的机会。

    因为怡香园的事情,江南很多官员都来到了青云县,张清也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各种应酬,忙碌不已,好在,明日就是县试,张清今日很早就回到家中。

    吃过晚饭,张清将宁无缺三兄弟喊到了前屋。

    看着眉清目秀的宁无缺,张清有些头疼,不知道宁无缺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竟然惊动了太子,早上他出门时,却是收到太子来信,希望他能够将三人带回去。

    张清也觉得宁无缺是块璞玉,可是璞玉也需要琢磨,张清并不希望宁无缺太早的就进入官场之中,否则,在白云观也就不会拒绝白云道人收弟子。

    想了想,张清还是决定瞒住此事,看向宁无缺三兄弟,“你们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是赵廉勾结匪首,窃取了黄金,栽赃嫁祸给了你们,赵廉已经被捉拿归案,县令杨文青办事不利,撤职查办,鉴于你们在此事上所受的伤害,县衙决定补偿给你们三百两银子,你们可还有怨言?”

    赵廉被问罪,杨文青逃过一劫,宁无缺并没觉得意外,杨文青背后有杨氏家族,找个替死鬼,舍赵廉其谁?

    这就是官场手段?

    微微摇头,宁无缺冷笑:“罪有应得,仲远没什么怨言,受害之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兄弟。”

    张清何人?自然听得出宁无缺语气里的不满,苦笑,看向宁无双。

    宁无双想了想,“草民没有怨言!”

    张清摇摇头,这哪是没有怨言,这是怨气冲天啊!

    “你们不明白,这件事牵扯太广,连天家都牵扯了进去。”张清耐心解释。

    宁无缺皱皱眉,他以为张清也是正骨不屈的铮臣,不想,张清也有圆滑世故的一面,心中对张清的好感顿时少了几分。

    “张大人,我们的确没什么怨言,三百两银子,两条命,呵呵……明日就是县试,仲远还有几篇经义没有复习,就不打扰大人了。”

    宁无缺转身离去,宁无双、宁伯武也只好跟着走出来,看着三人远去,张清脸上愠色缓缓散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宁无缺是不在官场里摸爬,才理解不了这种做法。

    轻轻一叹,张清微微摇头,自己也是为了他好,想到早上太子寄来的信里提到的唐王讨伐刘黑闼一事,张清便将这事给忘了,宫里的事,才是大事!

第四十四章 县试之日

    “堂哥,民不与官斗,张大人也是为了咱们好。我看,这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从张清那里出来,宁无双忍不住看向宁无缺,作为被害人,宁无双本身很气愤,如此不白之冤屈,要不是宁无缺大闹怡香园,宁无双和宁伯武必定深陷牢狱,重则问斩,轻里说也得判个十多年。

    可这几天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宁无双也看明白了,他们没权没势,如何与这些人斗?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一句话,就道尽了华夏历史百姓和为官者的关系,道尽了深藏在本性之中的劣根,中庸之道!

    不是说中庸之道不好,但有时候,一个民族,应该多些血性,多些敢于说不的人。

    “人善被人欺,无双,这是一个物尽天择的世界,是一个有着妖魔鬼怪的世界,你若是想要修仙,就必须要明白一点,你可以善良,但不能没有一颗狠辣的心。前路艰辛,必定布满荆棘,劈坚斩棘,才能开辟出一条路来。”

    宁无缺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宁无双,走回了屋子。这番话,他对宁无双说,也是对自己说。

    他在怡香园放过杨文青,只是不想杀他,没说放过他,这样的狗官,作起恶来,比赵廉厉害多了,祸害起百姓,苦的还是百姓,没想到还是让杨文青逃过了一劫。

    他的心,还是不够狠辣!

    “一颗狠辣的心?”

    宁无双咀嚼着宁无缺的话,回想着自己在牢狱之中受到的刑罚,若非宁无缺请张清去牢狱照拂二人,现在恐怕还躺在床上养伤。

    眼中一抹厉色闪过,宁无双看着宁无缺关上屋门,“我懂了,堂哥!”

    “嘿嘿嘿……”宁伯武挠挠头,傻笑着,“懂……懂了……”

    一阵鸡鸣声后,天已经蒙蒙亮,青云县县衙外,近百个书生已经在静静等待着,或是三三两两,或是独自一人,或是带着仆从,时不时有笑声传来,甚至还有书生正默念着经义。

    所有书生,时不时朝县衙门口看去。

    三月十五,是县试之日,青云县也是个大县,这时代虽然读书人少,但一个县里凑出个上百人还是很容易的,这里等着的,还有陆陆续续赶来的,这次县试,一共接近两百人。

    两百人里,有接近四十岁的老书生,而立之年的儒生,也有像宁无缺一样,不到弱冠的少年,秀才县试,年龄只要不超过四十岁都可以参加,在科举制的古代,并不少见,如《儒林外史》里的范进之流。老年得志,这种情况,最有名的,当数姜太公了,姜太公钓鱼更是千古名谈。

    临近辰时。

    一个锦衣公子带着两美婢四个侍卫大摇大摆的走来,手里摇着折扇,金冠束着黑发,清瘦的脸庞,身上带着一股纨绔之气。

    锦衣公子所过,县衙门前的书生尽数让路,这人一看就是家世显赫的,没必要得罪了。

    “老三,砸门去,怎么还不开门?”李公台瞪了眼还关着的县衙大门,折扇一番,指指点点的喝道。

    周围书生听了,个个咂舌,县衙大门都砸?这是谁家公子?

    “嘿嘿,公子,你看,出门前,老爷吩咐……”身后一侍卫为难的赔笑着,眼睛眨了眨。

    听到“老爷”二字,李公台折扇一收,无奈道:“好了,本公子等着就是,给本公子弄个椅子。”

    “好嘞!”

    一听不用砸门,侍卫撒欢跑出去,不一会儿带了把椅子过来,李公台一屁股坐下,展开折扇,两美婢嫩白的小手在肩头柔柔捏捏,看得周围书生个个瞪大了眼睛。

    这是出游,还是来考试的?这有权势就是不一样啊!

    宁无缺一个人来到县衙,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指指点点的李公台,微微诧异,“是他,他也是青云县的考生?”

    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宁无缺并没打算和李公台扯上什么关系,这样的富家公子,和他不是一路人,只是萍水相逢的过路客而已。

    宁无缺看到了人群里的福伯、张合几人,他们也注意到了宁无缺,似乎碍于城门的事情,没好意思和宁无缺打招呼,只装作没看见,宁无缺也就没去理会。

    福伯轻轻一叹,他已经知道赵廉即将被问斩的消息,没了赵廉,赵家就不成气候,何况,县令也下台了,张家危机解除,一切,都因为宁无缺。

    可惜,张家和宁无缺,就这么错过了,福伯心中暗暗后悔。

    “咦,那人似乎在哪见过!”

    李公台看了眼宁无缺,只是觉得有些面熟,闭眼一想,折扇一合,从椅子上起来,大步朝宁无缺走来,隔了老远,就哈哈一笑,“宁公子,那日多谢你帮我挡了一劫啊。”

    一听声音,宁无缺就知是李公台,转身微笑抱拳,“原是李公子,幸会幸会,李公子也参加县试?”

    “唉,没办法,家里人……你知道的……”

    李公台嘿嘿一笑,折扇一翻,小声道:“听说若兰被宁公子收了,厉害啊,若兰姿色无双,才艺比之金铃儿不差半分,可惜卖艺不卖身,宁公子能收了若兰,在下佩服佩服……”

    宁无缺一愣,我什么时候收了若兰?

    随即,宁无缺就注意到李公台那是男人都懂的笑容,恍然,李公台这样的人物,想打听点事情,还是很简单的,想必兰若服侍自己,却是让李公台误会了。

    “呃,李公子,若兰姑……”

    宁无缺“娘”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李公台打断,吟吟一笑,“放心,不就一个女人么,本公子还没放在心上,她看上宁公子,也是福气,以后有张府台撑腰,宁公子前途无量啊。”

    宁无缺还想解释,恰好,辰时一到,府衙大门打开,众书生们排队进入,李公台嘿嘿笑着,“那先祝宁公子榜上有名了,我先进去了。”

    “也祝李公子榜上有名……”宁无缺只好回祝。

    “一定,一定……”

    说这话,李公台已经拿着文书走进了府衙,那门口的衙役,看到文书,个个点头哈腰,就连几个官员,都是殷勤不少。

    李公台有特殊待遇,宁无缺可没有,只好老老实实排队,等了一会儿,轮到他时,拿出童生文书。

    衙役也见了刚才李公台和宁无缺说话,暗道莫非这也是个有背景的?不敢为难,给了一个木牌,道:“公子是甲字考场第九号,往左拐,第一个厢房就是。”

    说完,便放宁无缺进去了。

第四十五章 《临江仙》

    甲字考场第九号。

    宁无缺照着衙役指点的方向走来,所谓考场,就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个单独的小屋,仅容一人坐下。

    宁无缺找到自己的位置,这考试,可比后世严格多了,宁无缺暗暗想着,屋内摆着桌椅,桌上放着笔墨,考生除了文书,其他东西是不能带进来的。

    甲字考场有着二十个小屋,分开两排,中间隔着过道,四五米之远,前后隔开,以防抄袭。进来的考生往砚台里添水磨墨,考场内静悄悄的,一片磨墨沙沙声。

    宁无缺往砚台里舔了点水,开始磨墨,富有韵律的磨墨声,能让人心平气和,尽管前世经历过大考小考无数次考,可在考场上,宁无缺还是忍不住紧张。

    听着磨墨声,宁无缺静下心来,心里有些好笑,只是一个县试而已,虽然是这般想,可宁无缺潜意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取得好成绩,不甘落于人后。

    很多时候,人们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心里却比谁都在乎,对学生来说,成绩就是命根,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一大群人就围上去,考的好的,喜笑颜开,考得不好的,暗自伤神,强颜欢笑,说着没事,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可心里却难过得要命。

    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吧,满怀期待,未来才更加精彩。

    辰时三刻,考官走进来,查看了每个书生的牌子,仔细搜查了一番,然后宣读了“作弊”的后果,严明一旦有夹带、抄袭这样的事情出现,一定严办。

    然后又说了一些考场规则,甲字考场的考官有三人,两个官员,一个儒袍老人,前两人自然是朝廷考官,儒袍老人则是江南兰台书院的教授。

    此教授非彼教授,古时的教授是指德高望重,教书授艺的名宿。

    很快,考卷和题目被分发下来,两张白色的四开宣纸,纸质上佳,题目被单独列在一张纸上。

    宁无缺凝心静神,大致浏览了一遍,和往年一样,都是分为诗词、经义、策论三部分,满满的一大张纸,经义的考题占了绝大部分,都是出自《论语》、《春秋》、《荀子》等以及四书五经上面的,都是记忆性的东西。

    觉醒血脉之后,宁无缺几乎是过目不忘,答起经义来,得心应手,古代考试,答题没有规定顺序,你可以先写策论,也可以先写经义,不过,时间一到,无论你写没写完,必须停笔。

    从《论语》到《尚书》,宁无缺很快就将经义默写完了,其中有两道,是孤僻的经义词句注疏,宁无缺没有见过,就只好放弃了。

    停笔微微抖了抖手腕,宁无缺察觉身后有人,却是兰台书院的老儒站在身后,捋了捋胡子,微微颌首,朝宁无缺笑了笑,朝前走向别处。

    休息片刻,宁无缺看向诗词部分,题目很简单,刚才他就看过了,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想法。

    这次县试的诗词,以“三国”为题,偌大的诗词考题,就这两个黑字。

    汉末三国,乃是华夏历史上最精彩的一段历史,英雄辈出,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丞相,有毒计之师贾诩,风流短命的郭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诸葛卧龙,落凤坡落凤庞士元,虎狼之相的孙氏兄弟,风度无双的周瑜,七步成诗的曹植……

    等等众多人物,各领风骚,留下美名。

    千百年后,依旧被人怀念称道,令人神往遐思。

    县试以“三国”为诗词题目,这范围可大可小,可以以三国里的一个人物为诗,也可以以三国里的故事为诗,也可以以整个三国为诗,可正因为范围大了,反而不好把握,容易出好诗,也容易出烂货。

    宁无缺脑海里,有着后世无数诗人词人咏怀三国的诗词,借鉴一篇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借鉴谁的名诗名词,却苦了宁无缺,有时候可选择的范围大了,反而不好选择。

    想了想,宁无缺抬笔,蘸墨,一首《临江仙》跃然纸上,字是风霜傲骨,词是千古名词。

    挥毫而就,两个时辰的时间流逝近半,还有策论没有写,宁无缺看了几眼,题为“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出自《论语》第一篇《学而》第一章,说的是学习的态度和方法。

    县试的策论,并不占多少分数,多是出自四书五经的一些言论,让学生辩论,宁无缺考虑了一下措辞,尽量严谨,字句工整,一篇千字《辩学》策论完成。

    期间,张清作为主考官,巡考几个考场,从旁走过,也未去故意关注宁无缺。他虽然有些事情圆滑,但还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公正严明。

    为官的,太过刚正不阿,反而落了下乘,水至清则无鱼,张清深谙为官之道,该圆滑的不会莽撞,涉及原则,就会坚持,否则,他坐不上江南巡查府台的位置。

    “考试时间到,诸位考生停笔离场!”

    随着考场内的两柱大香燃尽,考官长喝一声,宁无缺停笔起身走出考场,一位位考生也相继走出,也有还未答完题目的考生额头冷汗,紧张答题,却被衙役驱逐出来的,一脸懊悔之色。

    正所谓众生百态,有和宁无缺般平静的,也有一脸欣喜的,也有满脸苦涩的,甚至还有嚎啕大哭的,各不相同。

    宁无缺走出来,就看见李公台等在门口,看见自己,快步走来,满脸的笑容,“哈哈,仲远兄,考得怎么样?看你样子,榜上有望了吧?走,那天出了事,说来,我还欠你个人情,今日我请客,福仙酒楼上,咱喝几杯。”

    宁无缺本想拒绝,可李公台不由分说,拉着宁无缺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着,“福仙酒楼上的佳肴,可是和怡香园的姑娘一般,青云县一绝啊,老三,去怡香园请几个艺jì过来。”

    “好嘞,少爷,您等着……”刚才跑腿的老三再次跑了出去。

    “仲远兄,美女美酒佳肴,你可别拒绝,顺便,咱们聊一下人生志向,谈一下你是怎么搞定若兰的。”

    李公台嘿嘿笑着,最后一句,充分暴露了李公台八卦潜质,身为纨绔,美酒、美女、宝马,可是他们最感兴趣的。

    无奈之下,宁无缺只得被李公台拉走,进了福仙酒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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