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浓浓的母爱
宁无缺手中捧着陈旧的檀香木盒往家里走,一手提着两个布袋。
檀香木盒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妖文,四四方方,严丝合缝。端在手中沉甸甸的,约莫十多斤重,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檀香木极为珍贵,从古至今,檀香受到达官贵人的追捧,价格昂贵,而且檀香具有安抚神经,辅助冥思、提神静心之功效,医用上,也有着清凉、收敛、强心、滋补、润滑皮肤等广泛用途。
宁无缺手中这个木盒,一看便是年代久远的老檀香,是难得的紫檀,香味醇厚,卖出去,价值连城。
捧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宁无缺却有些心不在焉,路上连村民和他打招呼都没有听到,直到走到家门,宁无缺才回过神来,暗暗自嘲一声。
推开篱笆门,宁无缺便见到宁母和宁伯武已经坐在灶台旁,宁伯武身边还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相貌敦厚的高大少年。
见到宁无缺回来,宁母连忙招呼,道:“村长让无双给你送了几斤白面过来,说是让你补补身子,便留他吃饭了。”
“堂哥!”少年朝宁无缺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句。
宁无缺不以为意,笑了笑,道:“无双来了,留下吃饭是应该的。”
少年便是村长儿子,今年十五岁,长得人高马大,有着一副好身体,已经是家里的重要劳力,小时候也上过书塾,还和宁无缺有过争执,只是宁无缺有傻子哥哥,宁无双那里争得过宁无缺,便结下了仇怨。
算起来,同是宁家村人,宁无双还得喊宁无缺一声“堂哥”,这些都是以前的恩怨了,往日宁无缺或许还会在意,此时却已经不放在心上。
“娘,先生又给了两斤稻米。”
一边说着,宁无缺进了屋子,将檀香木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放好,又将宁风给的米和白面放下,这才走出来。
“宁风真是的,他自己都不够吃,还往家里送东西,咱家亏欠了他阿。”
宁母絮絮叨叨着,从灶台上取了一副碗筷,宁无缺坐下来,道:“以后多报答报答便是,无双,多吃些肉啊,冬天的兔肉可肥着呢。”
宁无缺不想接宁母的话,便将话头引到宁无双身上,从锅里夹了块兔肉给他,而后又夹了两块送到宁母和宁伯武碗里。
宁无双诧异的看了眼宁无缺,倒是弄不明白为何宁无缺今日这般热情,他总感觉眼前这个宁无缺有些陌生,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傻书生了。
宁无缺和宁无双的矛盾也不是什么死仇,只是小孩子的忌妒心而已,宁无双本质并不坏,甚至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感觉到宁无缺的善意,宁无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咬了口兔肉,看向宁无缺,眼里露出希冀之色,道:“堂兄,我想和你一起去县城。”
宁无缺斯文的喝了口汤,看了眼宁母,见其点点头,便知道这事情宁母已经同意。
至于宁无双为何要去县城,宁无缺也能猜到一二,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好奇,而且,宁无双也算是识文断字,更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小村子里,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宁无双如此,宁无缺又何尝不是?
“父亲说了,若是堂兄考取功名,身边也需要人伺候。”想了想,宁无双又吞吞吐吐的说着,一边看着宁无缺。
宁无缺笑了笑,他敢肯定,这话一定不是老村长说的,老村长大字不识一个,哪会想到这些?
喝完碗里汤,宁无缺看着宁无双,盯着他的目光,淡淡道:“你想要出人头地?”
宁无缺的目光很纯净,宁无双却感觉,那目光就好似两柄锋利的刀子,刺得自己上下躲闪,却摆脱不了,宁无双只好低下头,点点头。
“无缺,帮无双一把吧,路上也有个伴!”宁母在一旁也是忍不住出声。
宁无缺放下碗,点点头,道:“我准备后天离开,你要去的话,后天早上在村头等我。”
“真的?”宁无双抬起头,看着宁无缺,眼中透出欣喜。
宁无缺笑了笑,道:“到时候就怕你起不来!”
“呵呵,起得来起得来,一定起得来。”宁无双憨厚的笑着,脸上有着忍不住的兴奋之色。
一旁正在和兔肉奋战的宁伯武也是抬起头,嘿嘿一笑,而后又低下头,接着和兔肉鏖战。
宁无缺也只是说笑而已,宁无双怎么会起不来?
吃完饭,兴奋的宁无双便飞也似的跑回去,风风火火的,好似中了大奖一般。
宁无缺收拾了碗筷,拿到溪边洗了,回来便见到宁母在门前,宁伯武不知又跑哪里去了。
“娘,怎么在这里?”
宁母看着宁无缺,轻轻叹息一声,道:“宁风都跟你说了吧?”
“恩!”宁无缺点点头,低着头,走进家中,将碗筷放下。
宁母也跟着进来,下定决心一般,突然道:“让无花也和你一起出去吧,跟他父亲学一身武艺,浪费在这里,不如让他跟着你,说不定还能帮到你。若是将来你发达了,也帮帮他。”
宁无缺抬起头,眼里全是疑惑,道:“娘,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要让宁无缺将宁母一个人留下,是绝对办不到的,宁母年纪不小了,再加上这几年操劳,更显得老迈,若是没了宁无缺还好,若连宁伯武也走了,宁母孤孤单单一个人,孤苦伶仃。
宁无缺珍惜这份母爱,更不愿意宁母受到伤害,忍不住道:“娘,不如你跟我一起离开吧!”
宁母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摇摇头,道:“傻孩子,这里是娘的根,便是死,娘也要死在这里,而且,无花痴痴傻傻的,也帮不了什么忙,我和你叔商量过了,等你们走了,娘便搬过去他那里,相互扶持。而且,村里不少人都是受过你爹恩惠的,生活却是不愁。倒是娘要担心无花,等娘死后,谁来照顾他?你把他带走,也了了娘一桩心事,将来到了阴间,也好见你爹。”
宁无缺鼻子酸酸的,他知道,宁母何尝不想将宁伯武留下,可是为了儿子将来考虑,却只能这么做,这便是母爱啊。无声无息,却又伟大得让人慨叹流泪,
“我会带哥哥走的。”宁无缺默默的点点头。
第十七章 蛇妖和道人
瑞雪兆丰年,一场小雪将二月的天地变得银装素裹。
雪后,天空稍晴。
群山苍茫,积雪融化了大半,还有一些脏兮兮的雪堆在那里,寒风轻轻吹刮着。
群山之间,狭长的小径上,三道人影缓缓走着,前方一个身材高大、面庞黝黑的敦厚少年,一身粗布麻衣,手里握着一根齐眉竹竿,背上盘着一个包袱,走起路来极为欢快。
后面一个九尺身高的壮汉,披散着头发,一身短袄,提着一根铁棍,背后背着一个箱子,走路轻快。
中间,一个一米七身高的少年,发白破旧的长衫,唇红齿白,容貌俊朗,头戴白布帽,身后背着一个书箧,看似廋弱的身躯,走起路来丝毫不比前后两人差。
走了一段路,眼见日头西斜,前方的黝黑少年停下来,看向身后书生模样的少年,笑道:“堂兄,今日恐怕到不了张家镇了,我和父亲来过,前面那座山上有间破旧的山神庙,正好用来落脚。”
宁无缺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点点头,笑道:“也好,时间也还来得及,就先住一晚,明早再赶路。”
三人正是离了宁家村,准备到县上参加考试的宁无缺、宁无双还有宁伯武。
到了山上,一座破庙出现在三人面前,虽然已经是冬春交际,但日头落得很快,等三人吃了晚饭,夜已偏黑,铺上干草,垫上一块麻布,三人和衣而睡。
等到宁无双和宁伯武熟睡,宁无缺悄然起身,除了山神庙,天边,一轮弯月缓缓升起,宁无缺寻了个开阔地,盘坐在一块石头上,刚欲修炼,忽然听得山下一阵响动,朝着山上而来,速度很快。
“恩?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动静?”
宁无缺心中疑惑,闪身隐入草丛,隐匿了气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草丛摇动,一阵阵的惊草声传来,片刻后,只见开阔地的草丛那端,猛地窜出一条花白大蟒。
好一条大蟒蛇,只见斗大的头颅铃铛眼,身上花白条纹相间,粗如木桶,那蛇身还在草里,未探出一半,空旷地上已经是盘了十多米,腥气扑面。
突兀的窜出这么一条大蟒蛇,宁无缺胆子再大,也是被吓了一跳,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已经接受这是一个仙佛世界的现世,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妖物,还是第一次。
将身子趴的更低一些,宁无缺打量着那花白大蟒蛇,只见蛇身一圈圈的盘起,形成一座小山,硕大的蛇头朝着山下看去,本该阴冷的蛇眸里,闪烁着一丝人性化的智慧。
它在等着什么?
宁无缺心中升起一丝明悟,忽然,一阵血腥味传来,宁无缺看到蟒蛇的腹部似乎被利器切开过,正有缕缕鲜血渗出,那利器显然不是出自妖物之手。
不是妖物,那就是人类了。
念头刚起,就见得一道人影从月光里猛地窜出,一道璀璨的光华就朝着蟒蛇头颅刺去。
“嘶……人类,不要太过分了,不就是吃了两个人,你非要与本妖为敌?”蟒蛇长嘶,口中喷出一口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在月光下好似有着灵性,朝着璀璨光华缠绕而去。
“妖魔鬼怪,祸乱人间,当诛。”
似乎是识得那雾气厉害,那人影身形在半空一个旋转,璀璨光华在半空划了个圆,避开了雾气,落到地上,显出身形来。
原来是一个年轻道士,一身道衣,面容俊朗刚毅,眼中有着正气,那璀璨光华却是一柄光亮亮的长剑,四尺长,道士身后,还背着一个长箱子,看起来颇为怪异。
就在道士刚落地的刹那,一阵腥风直扑而来,原来那蟒蛇也是聪明,吐出一口雾气不过是为了分散道士注意力,身体弹簧一样腾起,巨大的蛇头噬咬而来,匕首一般的两颗牙齿在月光下寒芒四射。
“好胆,妖物就是妖物,看我今日收了你。”道士见此,脸无惧色,猛地踏前一步,手中四尺剑猛地朝蛇头刺去。
铿锵……
长剑锋利,吹毛断发一般,一团白芒爆发,剑华吞吐,一道剑影朝着蛇口射去。
“嘶……”
“噗……”
蟒蛇被剑影洞穿了脖颈,刺出一个大洞来,鲜血哗啦啦的流下,吃痛之下,一声嘶鸣,凶性大发,蛇尾猛地一摆,鞭子一般卷在道士身上,卷着道士猛地撞在一堆乱石里。
嘭嘭嘭……蛇尾卷着道士一顿狂砸,即便道士修为高深,也被这巨蛇弄得头晕眼花,蟒蛇一阵猛砸后也冷静下来,脖颈的剧痛让它一阵阵虚弱,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一甩尾巴,将道士扔出数十米,庞大的蛇身朝着树林里窜去,眨眼便消失在了林中。
宁无缺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见到蟒蛇负伤而走,心念一动,从草丛窜出,顺着蟒蛇留下的血腥味直追而去。
道士被蟒蛇砸得七荤八素,身上道衣破开几个大口子,束着的发冠也被砸掉,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狼狈不堪,从地上起来,捡起长剑,就要朝着蟒蛇逃离的方向追去。
嗡……
猛然,一根大铁棍从黑暗里砸出来,惊得道士都是退后一步,那铁棍砸在地上,碎石纷飞,骇得道士脸色微变,猛地抬头,只见一道披散头发的高大黑影舞着一根黑铁棍,一招不成,又是一招横扫千军朝道士拦腰扫来。
“你是谁?我乃……”道士连忙大喝,同时又是一个纵身,刚才那一招,他就感觉到着大汉体内有一股恐怖的力量,硬碰之下,自己定然受伤,只好连连后退。
道士这一退,也就失去了追击妖蟒的时机,心中暗暗恼怒,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浑人,不分青红皂白,不过道士对妖物下得了狠手,对人类可见忌讳多了。
舞棍的大汉连连得手,一声狂吼,似乎十分兴奋,又是几招抢攻,道士不敢现了道法。只好舞剑和大汉打斗起来。
顿时间,空旷地上,棍影狂舞,剑光横扫,乒乒乓乓响作一团,好不热闹。
第十八章 斩杀蛇妖,巧得朱果
黑夜之下,隐隐绰绰的小山岭上,乱草从中,一条十几米的花白大蟒蛇急速飞窜。
那巨大的蛇躯,撞在一些矮小的树干上,两边的树木就向着两边倒去,一条血路蜿蜒,蟒蛇窜入深林,很快消失。
不久后,一个白色长衫的俊美少年踏着乱草而来,脚不沾地,脚尖在草丛上轻轻一点,便跃出几丈,身轻如燕。
循着血迹,宁无缺来到一座山崖下,乱石堆中,鲜血缕缕,山崖间,有着一个洞窟,血迹消失在里面。
闻着一丝丝蛇腥味和血腥气,宁无缺看向洞窟,皱了皱眉。
虽说那巨蟒受了重伤,但妖物不能以常理来论,能拖着重伤之躯,行进这么远,生命力之顽强,让宁无缺震撼。
“罢了,富贵险中求,没有机缘,哪来的实力,没有投资,哪有回报?”
心中一定,宁无缺自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手臂大小,寒光烁烁,握在手中,小心的窜进洞内。
始一进入,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鼻,洞内黑暗一片,但对宁无缺来说却亮如白昼,地上有着点点幽蓝磷火,一根根白骨杂乱扔着,还有人类的骷髅头,有的骨架上,甚至还有着丝丝血肉。
早知道妖魔吃人吸纳精血,但真正见到,宁无缺心里还是一阵阵的不舒服,胸中憋着一股怒气,忍着翻腾的胃,宁无缺蒙住嘴,将呕吐的感觉硬生生的憋了下去。
“呼呼……”
猛喘了几口粗气,宁无缺擦去憋出的汗水,胃腹翻腾的感觉才缓缓消失,没再去看地上的白骨,宁无缺迅速朝洞内走去。
这里显然是蛇妖的老巢,里面的石洞七拐八折,若非宁无缺作为狼妖嗅觉敏锐,早已经记下蛇妖的血气,恐怕还没找到蛇妖,他就得在里面迷路。
滴水潮湿的宽阔石洞内,宁无缺见到了盘在洞中的蟒蛇,此时蟒蛇身下有着一汪血水,萎靡不振,斗大的蛇头耷拉在一块石头上,似乎没了气息。
宁无缺没有贸然进去,先在洞外看了几眼,这蛇妖倒是会挑地方,洞内一半是空地,还有一半是积水潭,一滴滴水从上方岩壁上滴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知道哪里来的月光竟然照在水潭里,水波荡漾出的光反照着岩洞,一道道光条摇晃着。
朝地下看了看,宁无缺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猛地朝着蛇头砸去。
砰……
石块砸在蛇头上,妖蛇毫无反应,似乎真的死透了。
宁无缺心上一松,却也不敢太大意,握紧匕首,缓缓朝着蛇妖身躯走去。
滴答滴答的水声回荡着,宁无缺已经化出妖形,实力是人形的十倍,本体才是妖修最强大的状态。
“嘶……”
就在宁无缺小心翼翼的靠近妖蛇之时,猛地一声蛇嘶,只见耷拉在石头上的蛇头猛地扬起,蛇眸凶光四射,血盆大口张开,就朝着宁无缺噬咬而来。
快,太快了,蛇躯本就庞大,宁无缺此时离蛇躯不过两丈距离,蛇头瞬间电射而至,腥臭扑鼻,宁无缺只觉得眼前一红,妖族的身体本能已经作出了反应。
噗……
宁无缺身躯诡异的一扭,鬼影一般避过妖蛇志在必得的一击,手中的匕首下意识的送出,猛地扎进了蛇身脖颈,也就是七寸位置,在向前扑去的蛇头作用下,刺进七寸内的匕首将蛇躯划出一道一米多长的大口子,浓黑的鲜血,缓缓流出。
“嘶……”
一声哀鸣,腾起的蛇头跌落下来,砸在地上,凶光四射的蛇眸生机流失,缓缓闭合。
宁无缺握着匕首,呆滞了一会儿,看向地上的蛇尸,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后怕,额头一阵阵的冷汗,若非这锋利的匕首,若非他提前现出妖身,今日他恐怕就要葬身妖腹了。
泄愤一般,宁无缺在蛇身上连扎十几刀,这才在腹部一划,忍着血腥,在蛇腹一阵寻找,终于找到一颗墨玉色拳头大小的蛇胆。
宁无缺之所以要追击妖蛇,就是为了它,身为妖族,可以修炼,吸纳日月精华,也可以通过夺食,吸纳其它生命的精华壮大己身。
这也是为何妖魔喜欢吃人的原因,不过吸食精血终究是小道,落了下乘,宁无缺不会去做那种事情,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夺其他妖类的内丹、血肉,同样可以迅速壮大己身。
这是一个仙佛妖魔并存的世界,宁无缺知道自己不能仁慈,君不见西游路上,多少妖魔鬼怪被打杀,齐天大圣虽为妖族,却是百无禁忌,对妖族肆意残杀,唐僧虽然反感,却阻止未果,也就不说了。
由此可见,这个世界同样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宁无缺清楚自己的身份,半人半妖,隐瞒得了一时,隐瞒不了一世,而且,他也不想就那么隐瞒下去,好似生活在黑暗中的小丑,前世,他就过惯了那样的生活,今世,他要活出了个精彩的人生。
身份曝光,宁无缺必定不会被人类所接纳,妖就是妖,就算有一半人的血脉又如何?
宁风和宁母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因此将他驱逐,宁无缺不怪他们,但也可以说明人对妖的厌恶。
人妖殊途,将来宁无缺混迹妖物之中,少不得和那些恶贯满盈的妖物打交道,仁慈只会死得更快。
这蛇妖还未化形,体内精华还未形成妖丹,但这蛇胆依旧是大补之物,对此时的宁无缺来说最合适不过,收了蛇胆,宁无缺忍着恶心喝了两口蛇血。
冰冷的蛇血涌入腹中,一阵燥热,来时消耗的力量缓缓恢复,宁无缺转身就要走,忽然,蛇身下一点红光闪烁。
“恩?”
宁无缺停下脚步,回过身翻开蛇躯,只见蛇躯盘绕的中央,有着一株通体火红的尺高小树,小树上挂着九颗色泽圆润通红的小苹果,里面隐约可见红色的液体流动。
“朱果?”
宁无缺一惊,而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难怪蛇妖拼死也要逃回这里,有这九颗朱果,足以救它一命。
第十九章 倩女幽魂燕赤霞
看着淡紫色的朱果,宁无缺皱了皱眉,朱果足有九颗,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此时刚刚成熟,已经有淡淡的清香传出。
显然,妖蛇之所以不吞吃朱果,是因为刚刚朱果还没有成熟,宁无缺又来得迅速,妖蛇只好装死先杀了宁无缺再吞吃朱果疗伤,机缘巧合之下,却是让宁无缺白白得了这机缘。
不过,像朱果这样的天地灵物,需要用玉盒才能封存得住,寻常盒子,几天就会灵气散尽,失去功效。
宁无缺来时也没带什么玉盒,而且,以他现在的家境,哪用得起玉盒?只好将朱果摘下裹在怀里,到水潭边洗掉身上的血腥味,迅速朝着来路返回。
生怕那人类追来,宁无缺一路小心,来到山神庙不远处,将朱果藏在一颗树下,轻轻嘘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衫,向着山神庙而去。
忽然,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传来,宁无缺一愣,一拍脑门,暗道糊涂。
刚才妖蛇和那道士打斗起来的动静那么大,定然惊醒了山神庙内的宁伯武和宁无双,此时恐怕是和那道士动上了手。难怪那道士没有去追妖蛇,原来是被缠在了这里。
宁无缺还没走到刚才的碎石堆打斗的地方,宁无双就从一草丛里窜出来,一把拉住宁无缺,低声道:“堂兄,前方有个武艺高强的歹人,莫去,大堂兄正在和他对打呢。”
此地离宁伯武和人类修道者打斗的地方只不过三十多米距离,已经可以看到一轮弯月下,两道在碎石堆里腾挪翻转的身影,棍影重重,剑光烁烁,呜呜碰撞。
宁无双从小就被宁伯武欺负,自然清楚宁伯武实力,而且,宁无双也曾向宁父学过武,自己也会几招,更清楚此时的打斗,他根本插不上手,只好在一旁观战。
见到宁无缺出现,只以为刚才宁无缺是出恭去了,也不多问。
宁无缺看了一下打得激烈的两人,见识过刚才青袍道士发出的剑光,自然清楚此时青袍道士没尽全力,不过,宁伯武竟然能在武艺上和青袍道士打得平手,还是让他颇为吃惊。
自己的养父恐怕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宁伯武这样的武艺,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会有,不过战乱之时,草莽英雄无数,偶然出现一个隐世的武者,也不奇怪。
“停手,停手……”看了一会儿,宁无缺带着宁无双走了出来,朝着打斗的两人大喊。
宁伯武听得宁无缺声音,棍子横扫,跳了出来,拖着铁棍跑到宁无缺身边,擦了把脸上的汗,涨红的脸上流露出激动之色,似乎酣畅淋漓的一战极为兴奋。
青袍道士有些狼狈,收剑回鞘,看向三人,带着正气的脸上,有着一丝愠色,若不是这些人阻拦,自己早就杀了那妖蛇了。
“尔等何人?在这荒山野岭,不怕遇到野兽鬼魅?”青袍道士喝问一声,最后目光落到宁无缺身上。
三人中,只有宁无缺清清秀秀,一看就给人一种好感,而且,从刚才宁无缺一出声就喊下了疯子一样的宁伯武来看,三人显然是以宁无缺为主。
“道长,我们三人乃宁家村人,我姓宁名无缺,字仲远,这是我哥哥宁伯武,堂弟宁无双,要前往县里参加县试,不知道长为何无故与我哥哥动手?”
青袍道士嘴角咧了咧,一阵气结,明明是你哥哥先动的手,怎么到你口里,成了我先动手了?不过,青袍道士也感觉到与自己动手的宁伯武脑子有问题,自己总不可能和一个傻子较真吧?
见宁无缺礼数周全,目光清澈,青袍道士心中便信了几分,语气也不再那么生冷,朝着宁无缺三人一抱拳,作揖,道:“我乃秦地人,燕姓,字赤霞!”
轰……
一句话,震得虞昊两耳鼓鸣,身体遭雷劈一般,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俊逸,器宇轩昂的青年,结巴着:“燕……燕……燕赤霞?”
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不是仙佛世界么,怎么倩女幽魂也来了,燕赤霞啊,那个纵剑豪迈的大胡子,此时竟然是这么个年轻帅哥?
“金玉弓开如初日,赤龙剑去似流星。银角翻花掠过飘扬的长发,火翅乍闪穿过恐惧的脸庞。长袍飞霞,抖落无数粉红桃花;凉月一弯,挂在谁忧愁的心上。”
宁无缺心里想起这么一句话来,这就是燕赤霞,而不是大胡子,实际上,在《聊斋志异》里,燕赤霞也是个书生一样的公子,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宁疑为赴试者,而听其音声,殊不类浙。诘之,自言秦人,语甚朴诚。”
“咦,宁公子听过我的名字?”燕赤霞看着目瞪口呆的宁无缺,很是郁闷,自己名字也不难听啊?怎么这么大反应?
宁无双戳了戳宁无缺后背,宁无缺这才回过神,上下打量着燕赤霞,直到把燕赤霞看得浑身不自在,毕竟,任谁被一个男用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都会觉得不自在,当然,除非那男的取向有问题。
宁无缺也意识到不妥,这才微微摇头,道:“没听过,秦地离这里几千里地,无缺从何听来?只是感觉道长一表人才,做道士却是可惜了。”
秦地也就是陕西一带,而宁无缺所在的乃是江南浙江一带,在古代,这可是八杠子打不着的关系,也只有燕赤霞这样的修道者,四处跑来跑去。
“我也是奉命来寻白云师叔,却不料白云师叔已经云游四方去了,正巧遇到你们,你也姓宁,却是巧了,不久前,在婺州(金华)遇到一书生,也姓宁,却是叫宁采臣,莫不是此行我与宁有缘?你们可知宁采臣?”
燕赤霞微微一笑,心里放下了戒备,他之所以会这么说,都是因为两次遇到妖怪,都遇到了两个姓宁的书生,还偏偏这两宁书生都放跑了妖怪?
这印象,能不深刻么?燕赤霞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姓宁的克了,这般倒霉?
宁无缺张了张嘴,好嘛,采臣兄出来了,小倩妹妹还会远么?现实版的倩女幽魂主角都凑齐了,就等好戏开锣了。
实际上,宁无缺也是奇怪,聊斋里,燕赤霞是秦地人,怎么跑到金华去的,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白云道人竟然是燕赤霞的师叔!
第二十章 内炼五脏君火生
原来,燕赤霞奉了师门之命南下来寻白云道人,经过婺州之时,在兰若寺遇到了书生宁采臣,也见到了聂小倩和树妖姥姥,将宁采臣救出来,燕赤霞耽误了不少功夫。
赶到白云观时,白云道人已经云游四方而去,燕赤霞又在周围盘桓了几日,恰巧遇上了因为白云道人云游后出来觅食的妖蛇,当时妖蛇正在吞吃人类,被嫉恶如仇的燕赤霞碰上,好一番恶斗,妖蛇不敌,逃回山岭。
燕赤霞一路追寻到此,又被宁家兄弟阻挡,心中暗道晦气,虽然宁无缺再三邀请燕赤霞与其同路,但燕赤霞心中不斩妖蛇誓不罢休,毅然辞绝,在夜色下,踏进苍茫山峰。
望着燕赤霞离去的身影,宁无缺回忆着倩女幽魂的故事,燕赤霞在救出宁采臣后,树妖姥姥又引出了黑山老妖,刚才燕赤霞没提起黑山老妖,也就是说燕赤霞这一去,估计就会遇上上京赶考的宁采臣。
“堂兄,你说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么?”面相敦厚的宁无双眼里有着一抹兴奋之色,看向宁无缺,刚才他和宁伯武出来时,也见了窜进山岭的大蟒蛇,又听到燕赤霞的话,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
“就算是有妖魔鬼怪,你激动做什么?难道你还想让妖魔鬼怪来吃了你?”宁无缺瞪了眼宁无双,不过想想宁无双还是十六岁的少年,对很多事物都是极为好奇,也就不奇怪了。
说实话,宁无缺心里也是好奇得很,他也很想去见识一下这精彩的世界,可是他也明白实力的重要。
没有实力,像那宁采臣,一介书生,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燕赤霞帮忙?
像自己的前世一样,连自己的亲人都无法保护?
今夜,见到了那妖蛇和燕赤霞,宁无缺更加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
“若是有妖魔,不就有仙神了么,堂兄,我们可以去追求仙道啊,你想那人间帝皇,无不寻仙问道,希望长生不死,可见这仙比帝皇还厉害啊。”宁无双兴奋着,双拳紧握,似乎找到了一个梦想。
宁无缺闻言,微微沉默一会儿,是啊,仙神长生不死,多少凡人,芸芸众生在苦苦追寻,宁无双会如此想也不意外。
忽然,宁无双看向宁无缺,鼓起勇气道:“堂兄,你是不是妖?”
“恩?”宁无缺疑惑的看向宁无双,心中有些震惊。
“十五那夜,父亲让我去寻你,在你家外,见到了你变成了一只银色狼妖,我十分害怕,就朝回跑,然后你就来追我,还在我背后留下五道爪痕,不过我没告诉别人,堂兄,你是不是妖?”
此时的宁无双,眼里有着一丝精明,宁无缺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堂弟,憨厚的外表下,还有着一颗聪颖的心。或许,刚才自己去追妖蛇,就是宁无双让宁伯武拦住燕赤霞的。
山岭上,冬日还未散去的寒风微微吹着,宁无双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眼里透出疯狂之色,他在元月十五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着,要如何走出一条不同凡人的路。
野心,谁都拥有,宁无双从小就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否则也就不会和宁无缺争斗了。
宁无缺的再次出现,让他看到了一条路,而燕赤霞和妖蛇,也让他坚信,这世界是有妖魔、仙神的,他可是亲眼见到宁无缺变身,身上还有着爪痕,印象深刻。
“既然知道我是妖,你不怕我杀了你?”宁无缺负手而立,淡淡道。
宁无双黝黑的脸上浮现笑容,宁无缺如此说,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道:“老师说过,你还有一半的人血。”
老师?宁无缺想到了宁风,原来是宁风让宁无双去找自己的。
宁无缺望着宁无双,忽的,一只利爪出现在宁无双脖颈出,那锋利的指甲,只要轻轻一划,便能将脖颈划开。
宁无双神色不变,看着宁无缺,目光灼灼,求仙问道,他的梦想。
“朝闻道,夕死可矣!”
慢慢的,宁无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即一阵大笑,收回右手,踏步朝山神庙走去。
“朝闻道,夕死可矣?哈哈哈……”
宁无双,有着一颗向道之心,从他做的事情来看,他的聪慧、勇气、胆识,虽然有些稚嫩,但宁无缺觉得,将来宁无双一定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哈哈哈……”见到宁无缺离开,宁无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此时,后背一阵阵的冷风飕飕,汗水已经浸透了衣物,但宁无双还是一阵大笑,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宁伯武嘿嘿笑着,脸上也是十分兴奋,和燕赤霞过招,对从未与人动手过的他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山神庙内,倒塌的山神雕塑旁,宁无缺盘膝坐着,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紫三色交织,一阵阵气汗形成蒸汽,缭绕在头顶。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宁无双靠在庙门口,替宁无缺守门,不时朝坐在那里的宁无缺看一眼,露出羡慕之色,宁伯武精力旺盛,跑进山岭捕猎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宁无缺在和宁无双开诚布公之后,就服下了妖蛇的胆,体内,一股股紫青色的妖力从蛇胆内扩散出来,被《玄阴诀》化成的妖力所吞噬,一股股银白色妖力顺着《玄阴诀》开辟的经脉旋转,每有一分蛇妖妖力溢出,宁无缺的妖力就壮大一分。
而随着妖力的壮大,那被转化的银白色妖气缓缓渗入宁无缺红色的心脏之中,这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太阴诀》内炼五脏六腑,也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太阴诀》的改造也只是一个初步过程,让宁无缺的身躯能够承受更为狂暴的妖力。
宁无缺的精神完全集中在心脏上,一丝丝的妖气穿透纱布一样,渗透进心脏中,缓缓占据一个个气泡,随着一颗蛇胆内的妖力消失,终于,宁无缺的心脏猛地一震。
心,藏神,为君火。包络为相火,代君行令。
红色的光芒自宁无缺的心脏里绽放出来,晶莹剔透,透出淡淡的光彩,这光芒甚至透过肌肤,让盘坐的宁无缺散发红色霞光。
一股温暖瞬间传遍周身,宁无缺感觉自己就好似身处暖炉之旁,整个人都是暖的。;
第二十一章 心火脾土二元气
山神庙内,宁无缺周身绽放缕缕红芒。
五脏六腑,五脏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心脏属火,道家修身养性,也言心脏藏神,而无论是人还是妖,心脏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
在妖蛇蛇胆的妖力和药力之下,五脏之中的心脏终于散发出了火气,明亮己身,也算是修炼小成,通体舒泰,精神倍佳。
炼体乃是《太阴诀》第一层的基础,因为宁无缺的身躯终究不是妖躯,只有一步步淬炼之后,才能承受狂暴的妖力,淬炼五脏六腑,才是第一层的小成之境,而淬炼好心脏,也就意味着宁无缺踏出了修炼的第一步。
感受着心脏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的热量,在这股热量之下,身躯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极为活力,妖躯的淬炼速度也会加快许多。
如果把身躯比作铁块,那么心脏就是火炉,火炉里散发出热火,铁块才能被淬炼,这也是为何宁无缺会选择先淬炼心脏而不是其它。
睁开眼,宁无缺就看到了坐在山神庙门口的宁无双,天边陷入了黑暗,想必很快就会天亮,宁无缺拿起前方的一个朱果,这是刚才从树下取回来的。
朱果难以保存,宁无缺手里也没有玉盒之类的,时间越久,朱果的效用越低,用牙齿咬破紫红色的皮,一股香气四溢的津液顺着舌尖流进胃里。
看似果实的朱果,里面全是灵气四溢的津液,片刻,宁无缺手上的朱果就只剩下了一层皮,本着浪费就是犯罪的原则,宁无缺连着朱果皮也一起嚼下。
鲜甜可口,满口余香,和狂暴的妖力不同,朱果的灵气十分温和,在进入胃中之后,温和的药力就催动着《太阴诀》迅速运转,一股股银白色的药力淬炼着六腑中同属于火的小肠,有着心火的催化,很快,在一颗朱果的庞大药力燃烧之后,小肠也开始散发出红光。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淬炼心脏的心得,宁无缺再次吞下三颗朱果,前后四颗朱果,轰隆隆的声响在胃里震动,一股股热气沸腾起来,汹涌的妖气将五脏的脾和六腑的胃包裹起来。
脾胃同属土,正所谓五行相生,火生土,有了心火和小肠的火,淡淡的黄色光芒逐渐从脾胃散发出来。
土为万物之母,一股厚重的承载之气从脾胃升起,土载四行,只有有了土的承载,其它四行才能更为稳固,终于,在四颗朱果灵气药力作用下,在天亮之前,宁无缺的五脏六腑,脾胃、心脏、小肠淬炼至小肠,生出心火、脾土之气。
一夜修炼,宁无缺睁开眼睛,一轮晨曦托在一座山巅之上,霞光万道,艳红万里,山林里,唧唧喳喳的鸟鸣声传来,新鲜的空气,让宁无缺忍不住张开嘴巴,深深的吸上一口,那略带着寒气的空气鼓胀起胸腹,继而一口浊气缓缓吐出。
顿时,周身舒泰,有了心火,神清气爽,有了脾土,脚踏实地。
看了眼身前还剩下的五颗朱果,宁无缺微微感叹,修炼,闭门造车是不行的,没有机缘,一步一步的修炼,耗费的时间太久了。
自己修炼《太阴诀》三天,半点心火也没有产生,得了蛇胆、朱果,一夜苦修,《太阴诀》第一层就完成了五分之二。
难怪,修道修仙之人,都喜欢到处乱跑,机缘机缘啊!
宁伯武披着一身水汽,从山岭里钻出来,手里抓着一只小野猪,早已经开膛破肚,宁无双拿出刀来,架起锅,取了些白雪,填在锅里,燃起大火,等雪水化开,割了块肉,丢进锅里。
不久,锅里就传出阵阵肉香,飘荡在山神庙四周。
大快朵颐之后,将锅碗收进箱子里,由宁伯武背上,三人又踏上了路途。
临走前,宁无缺分别给了宁伯武和宁无双一人一个朱果,让二人服下。朱果药力温和,以宁伯武和宁无双二人的体质,一个朱果的灵气还是能够承受住的。
这些灵气可以为二人洗伐经脉,强健身躯,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宁无缺已经决定让二人也踏上仙路。
一个好汉尚需三个帮,君不见,齐天大圣满天找神仙帮忙么?唐僧一被抓,齐天大圣几个筋斗云,几下子找来一大票的打手,要在三界混,手下没几个人,是不行的。
县试要在青云县内举行,而宁家村前往县里,得先经过张家镇,青云县下面七个镇,张家镇最为出名,因为张家镇的张员外可是位举人,德高望重,张家又是县里的小门阀,就算是县令来了,也要登门拜访。
张家镇下面的村子凡是要参加县试的学生,都得先到张员外家里参拜,如此,便是张员外的学生,再由张员外统一安排,送往青云县参加考试。
也因此,每次县试,张家镇都有人榜上有名,出的秀才在青云县数一数二,张家地位也借此越发稳固。
这其实是一个互利的过程,张家提供食宿、路费,在这些学生身上投资,学生发达了,就会记得张家的好,这年代,师如父,师生关系甚至比父子关系更好。
而寒门的士子,也能够安心读书、考试,而且还可以搭上张家这条大船,何乐而不为?
甚至,还会有其它镇里的学生先到张家镇拜见张员外,然后再去考试,其目的,也是为了借张家的势。
宁无缺出来之时,分文没带,一路吃住,都是野菜,偶尔宁伯武打到猎物,还能开开荤。住的也是荒山野岭,可谓是一贫如洗啊。
现在有冤大头愿意包吃包住,哪还会介意什么师生名义,张员外于他,只是个过客。人妖殊途,县试之后,他也会离开,更不会和张员外有交集了。
山神庙离张家镇不过三十多里地,在下午太阳落山之前,风尘仆仆的宁无缺、宁伯武、宁无双三人终于出现在了张家镇外百米处。
张家镇虽然只是镇,却也有着两丈高的城墙,也有民兵巡逻,就在宁无缺三人出现之时,恰好,那大开的城门缓缓闭合。
宁无缺和宁无双来不及骂娘,立即撒丫子狂奔,再不赶快,今晚又得住荒山了。
“住手……手下留……门……”;
第二十二章 张家镇
张合是张家府上的一位小管家,年少时跟人学过几招把式,好勇斗狠,成家后被张员外看中,让他负责张家镇的城门。
张家镇原来是没有城墙的,而且朝廷里明令规定只有县城才能筑三丈城墙,只是那已经是前朝旧事了,如今天下大乱,虽然李唐朝廷安定下来,但李唐还未统一天下,如此战乱之时,张员外仁义,为保张家镇,出钱修了城墙。
因为城墙是有张家修的,官府也没有派驻兵下来,于是张员外又让家兵出来巡逻,换一个角度来看,张家镇就好似一个毒莉的王国,明面上属于县里,但实际上是有张家做主。
城墙虽然只是二丈来高,却给张家镇的居民带来了安全感,城门位置好,油水足,可是个好差事,这些年张合捞了不少,不过张合也没忘了本分,尽忠职守,这个位置一直没挪过。
今日,张合带着手下收了桌椅,就要将一丈多高九寸厚由铁木钉成的城门关上,忽然,城外一阵大喊,张合没听清喊的是什么,不过他守城门也有些年头了,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来晚了想进城的村民。
张家镇酉时三刻关城门,这是张家镇的居民都知道的,也都成了规矩,不过,张合还是让手下停了下来,让城门虚掩着一个容人出入的夹角。
张合探出头,朝外面看去,三个人一路烟尘,很快就跑到了门外。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张家镇的规矩么?”张合打量了三人一眼,一看就是没钱的,眼里闪过失望之色,面上一板,阴沉喝道。
只见一个发白长衫,眉清目秀,身上有着书生气的少年恭敬作揖,“这位大人,我们来自宁家村,我是宁无缺,这是我哥宁伯武,堂弟宁无双,我们是准备到县里参加县试的,先来参拜张员外。”
“县试?你?”张合瞪了宁无缺一眼。
张合没读过书,但也知道可不是人人都能参加县试的,李唐继承隋朝辉煌文化,科举比宁无缺所知道那个时代更为完善,能参加县试的,个个都是人中龙,而能在十六岁参加县试的,更是了不得的天才。
其实这也有张家镇太过偏僻的因素,这就和一个小县城里出个京畿大学生一个道理。
“头,他好像就是四年前名动县里的神童宁仲远,四年前,咱镇里也就只有他通过了童生试。”一个机灵的手下凑到张合耳边轻轻说着,时不时看向宁无缺,眼里有着羡慕之色。
张合一怔,随即就想到了宁仲远是谁,童生试是每个读书人十二岁时都可以参加的一次考试,也是由县里举办,每年一次,但几乎没有人能通过,张家镇这四年来也就只有宁家村出了一位。
为此,可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就连张合也在张员外那里听得不少赞扬宁仲远的话,算算时间,通过童生试十六岁就可以参加县试,正好是这个时候。
一念至此,张合阴沉的脸徒然笑开了花,眯着眼,连忙用力将城门推开,走出来,颇为拘谨的弯着腰,和善的笑着,“原来是宁公子,快快,里面请,大老爷可是一直念叨着公子,若是公子再不来,大老爷都会让人去宁家村请了。”
张合生的人高马大,现在一副谄媚的样子,让宁无缺皱皱眉,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仲远哪值得大老爷念叨,早就该来拜访大老爷,可惜家有老母亲,离不开。”
说着,宁无缺朝镇里走去,宁伯武和宁无缺紧跟上,张合主动落后宁无缺半步,笑容不变,“公子好生孝顺,还好公子来得及时,明日就是去县里的日子。”
一路引着宁无缺三人来到一座府邸前,张合笑着,“宁公子,这里就是张府了。容小人去通报一声。”
宁无缺点点头,目送张合进了张府,四处打量起来。
好一个气派的府邸,门前两尊石狮子,铆钉漆红的大门,门檐下,一块红布壤着的牌匾,方正的楷字“张府”,铁画银钩,透着一股气势。
看一家人,看家门就可以,如此气派的府门,里面自然不会差。
府门正对街道,来来往往的镇民路过府门,都是透出一股敬意,宁无双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早就看花了眼,心中暗暗惊叹,对宁无缺的镇静淡定也是不由得佩服。
宁伯武呵呵傻笑着,披头散发,背着木箱子,握着黑铁棒,看起来威猛异常,只是时不时嘿嘿的傻笑暴露了他单纯的内心。
没等多久,就见到张合带着一个华服老者出来,张合弓着腰,“大总管,他就是宁仲远宁公子。”
来到宁无缺前方,张合给宁无缺介绍,“宁公子,这是府上大总管福伯。”
老者面色红润,苍白头发,眉宇间却有着一股精气,极为精神,上下打量了宁无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作揖,“宁公子,四年不见,越发俊了……”
看着福伯,宁无缺想起四年前他中童生试后给自己家里送米的老人,一下子有了印象,也是一笑,“见过福伯,四年,福伯还是老当益壮啊。”
“福伯,宁公子,你们聊,我先走了……”张合也是精明之人,插不上话就拜别而去。
福伯见宁无缺还记得自己,不由得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道:“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这是你哥吧?”
看了眼威猛的宁伯武,福伯暗叹可惜了,若不是痴傻,到了战场上,定然是一员猛将。
宁无缺连忙将宁伯武和宁无双介绍给福伯。
“恩,宁公子,跟我来吧,老爷在里面等你呢。你再不来,估计老爷都要让老夫去接你了。”
说笑着,福伯带着宁无缺三人进了张府,经过一座假山,穿过走廊。
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池水,景色优美,来到一处,福伯招来两个小丫鬟,“先带这两位公子到厢房休息,宁公子,你先和我去见老爷吧。”
宁无缺点点头,让宁无双带好宁伯武,便和福伯朝一座小楼走去。
第二十三章 张府鬼屋
张家镇,张府内。
一座低矮的小楼,两个灯笼散发出淡淡的黄晕,宁无缺在福伯的指引下,走了进去。
这是张府的书房。
出现在宁无缺眼前的是一张雕花书桌,桌上一座“山”子笔架,上面挂着各色大小的毛笔五六只,一旁一方砚台,墨石立在一边,一炉香料散发袅袅的香烟,往后,则是一张纸。
一个有些富贵相的中年男子正在提笔挥毫,男子一身素雅的长袍,头发用纶巾束住,精神奕奕,极为专注,似乎没有察觉宁无缺进来,笔走龙蛇,毛笔在白纸上游走。
男子便是张府的主人,张姓,单名一个坤,字元泰,说起来,张元泰和宁风还是旧识,他们是同一批到州府参加府试的学子,不过结果却不一样,张元泰高中,宁风名落孙山。
两个丫鬟站在书房中,见宁无缺进来,欲要出声提醒,宁无缺连忙将右手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那两丫鬟也是乖巧,自家老爷焚香沐浴写字之时最忌讳被人打扰,便不再多说。
宁无缺站到一旁,没有出声打断,静静的看着纸张上的字体飞扬。
提笔,男子退后一步,注视着自己的大作,颇为满意的微微一笑。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宁无缺缓缓将纸上的诗抑扬顿挫的-< 读 吧 网 >-着那一手清秀风骨的好字,不由得拍手赞道:“好诗,好字,好一个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张员外不过不惑之年,雄心壮志,大好前程也未可知……”
身边徒然响起的声音,让张元泰微微一惊,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宁无缺,张元泰也是聪慧之辈,微微惊讶后就冷静下来,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
“想必你就是宁仲远吧?”
将未干的墨宝用堂木压住,张元泰坐到椅子上,两个丫鬟,一个递了毛巾给张元泰擦手,一个给他端了一杯茶,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服侍张元泰了。
“仲远拜见张老爷。”宁无缺朝张元泰作揖,恭敬的站着。
呷了一口茶,张元泰打量了一下宁无缺,颇为满意的笑了笑,看向自己的墨宝,不由问道:“仲远也喜欢丞相的诗?”
在白云观的藏书阁里,宁无缺了解到在这个时代,曹操的形象极为高大,并非如后世一般是“枭雄”、“奸雄”,曹丞相不仅在政治上有建树,就是诗词上,也颇为了得,更是开创了建安文风,是建安七子之一。
“丞相乃伟丈夫矣,一首《龟虽寿》,兴会淋漓,豪言万丈。员外虽不是丞相,但能将丞相之诗写得如此大气磅礴,也是一绝。”宁无缺称赞着,很是巧妙的拍了拍张元泰马屁。
张元泰高兴的笑了笑,“对极,丞相定三国,却匈奴,为我华夏鞠躬尽瘁,豪气干云,心向往之。”
原本张元泰就对宁无缺颇为关注,此时又有共同语言,心中更是欢喜,“宁公子如此博学,县试三甲有望,张家镇又要出一位举人了。”
宁无缺对举人什么的无所谓,笑了笑,这笑容看在张元泰眼里,以为是宁无缺太自信,不过,他骨子里也是很自傲的人,而且,自认为读书人就应该有傲骨,也不以为意。
“春兰,取纹银五十两,赠与宁公子。”张元泰看了眼丫鬟,而后还不等宁无缺拒绝,又道:“仲远还勿拒绝,张某比不得丞相,却也不是迂腐之人,家中银两够花就行,多了散财免灾,五十两纹银,算不得什么。”
宁无缺张了张嘴,五十两纹银,什么概念?这年代,一两银子够贫穷人家半年开销。张元泰还真是乐善好施的主啊。换句话说,就是有钱没处花的那种。
“如此,谢过张老爷了。”宁无缺恭敬作揖。
张元泰点点头,看了看外面已经天黑,起身道:“明日就要去县里,宁公子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会有丫鬟去叫公子。”
“秋菊,送宁公子去厢房休息。”
“是,老爷。”剩下的那个小丫鬟脆生生的应声,看向宁无缺,“宁公子,随奴婢来吧。”
宁无缺朝张元泰一作揖,退出书房,这才随唤作秋菊的小丫鬟穿过七绕八折的长廊,张府占地极大,几乎是一个小的园林了,偶有点着灯笼的家丁走过。
来到一处黑屋之外,黑暗的天空,蓦地吹来一阵阴风。
那阴风吹得黑屋挂着的灯笼不住摇摆,小丫鬟缩了缩身子,嘟囔着,“都快春天了,怎么还这般冷?”
宁无缺停下脚步,朝黑屋内看去,皱了皱眉。
“公子,怎么了?那屋子曾经是张府的祠堂,后来不知为何荒废了,平日里怪阴森的,公子,快走吧,这地呆着吓人。”
秋菊吐了吐舌头,有些惧意的看了眼那黑漆漆的屋子,快步离开。
宁无缺收回目光,跟上小丫鬟,朝厢房而去。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将祠堂的屋门吹开,呜呜的风声倒灌进去,在那黑屋之中,一双散发着怨毒和恨意的眸子怔怔的看向宁无缺离开的方向。
走在路上的宁无缺感觉背后一寒,转头看去,正好和那眸子对视,片刻,宁无缺裂开嘴,和煦一笑,转身,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秋菊带着宁无缺来到一座庭院后就离开了,里面有着三间厢房,宁无双和宁伯武正在狼吞虎咽,桌上摆着三只烧鸡,几碟素菜,见宁无缺回来,连忙招呼。
“这是那个福伯让人送来的,福伯真是个好人。”宁无双啃着鸡腿,满嘴油腻,由衷的感叹。
宁伯武嘴里塞满了食物,还抓起鸡腿往嘴里塞。
这幅吃相,还真是乡巴佬进城。
宁无缺感叹一声,随即就加入了宁无双他们的战线,再不动手,这两个憨货,连鸡骨头都不给他剩下啊。
第二十四章 论鬼之小鬼上门
酒足饭饱,宁无缺腆着肚子,一股充实感充满全身,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顿舒心饭。
从一开始的彷徨担忧,到渐渐融入这个世界,他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遵循这个世界的礼制,循规蹈矩,逐渐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丰盛的饭菜让宁无双打了个饱嗝,村里的饭菜哪有张府做的精细,吃得他是不亦乐乎。
“晚上小心一点,张府不太平。”宁无缺靠着椅子,看向宁无缺和宁伯武,想到那祠堂里的眸子。
宁无双微微一怔,看向宁无缺,他知道宁无缺或许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忍不住问道:“难道有什么妖魔?”
朝着窗外看了看,那黑夜之中,月光全无,让宁无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算知道宁无缺是妖,心里也告诉自己以后也会接触到妖魔鬼怪,但明白是一件事,实际面对又是一件事了。
说到底,宁无双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对鬼怪妖物还是心存敬畏。
“堂哥,要不晚上就住你这儿吧?要是有什么事,你也能招呼着点。”宁无双讪笑一下,那黑夜好似黑暗深渊,带着一股危险,让宁无双心中畏惧。
宁无缺笑了笑,鬼怪之物,就算是在他那个破除迷信时代,人们也都畏惧不已,更何况是在这个敬畏鬼神的世界,不过,宁无双将是他将来的左膀右臂,怎么能连鬼怪都畏惧?
“鬼物并不可怕,小人如鬼,对付小人,要怎么做?”宁无缺拍着椅子把手,看向宁无双。
“以势压之,让他见到你就怕。”宁无双应道。
宁无缺点点头,笑道:“所谓鬼物,只是人的阴魂、执念、怨念虚幻出来的,并没有多强的实力,很多鬼物,只是借助人们内心的恐惧,达到威吓的目的,它们就好似小人一样,你气势强盛,它们就会畏惧你,怕你,但要是你露出畏惧之色,它们就会像是跗骨之蛆般粘着你,知道吸完你的精气神。”
“堂哥,那野史杂谈说的,读书人不畏鬼神,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宁无双疑问着,听宁无缺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鬼怪不算什么了。
“差不多,读书人心中文气凝聚,胸中一口正气,对鬼物来说,正气就犹如浩浩烈日,有的养气到位的贤者,一口气吐出,能冲散鬼仙。不仅仅是读书人的文气,就是武者身上凝聚的血气、杀气、煞气等等这样气势凝结出来,也同样鬼神辟易、邪物不侵。就像我哥,他身上血气旺盛,在鬼物看来,就好似太阳一般,挨近他就会被烧死。”
宁无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宁无缺的话给他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看了眼痴傻的宁伯武,他一直以为自己比宁伯武要强上一点,没想到,连鬼神都畏惧宁伯武。
其实若非宁无缺有着人的血脉,连他都不愿意接近宁伯武,似乎因为痴傻的缘故,宁伯武胸中一口纯阳之气,是难得一见的赤子之心,对妖魔鬼怪最是克制。
“好了,回去睡吧,等过了县试,我会教你吐纳,这几天你先打熬身体。”
“恩!”宁无双兴奋的点点头,心中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勾画。
将宁伯武和宁无双打发回去,宁无缺将杯盘狼藉的桌面收拾了一下,灭了蜡烛,上床盘膝,从包袱里拿出朱果。
原本淡紫色的朱果,此时已经干瘪了许多,不再浑圆,宁无缺大感可惜,像朱果这样难得一遇的宝物,浪费是一种犯罪啊。
将最后三颗朱果的药力全部吸入口中,一股股药力在腹中盘旋,形成一个小的气旋,《太阴诀》运转,将药力转化为银白色的妖力,三颗朱果的妖力,宁无缺没有再修炼新的五脏,而是用药力蕴养起火、土两行。
心火燃烧、脾土厚实,强大的力量,在胸腹流转着,映衬的他一阵红、一阵黄,交织不断。
一般修炼,都会从外至内,从皮肉、筋骨、血髓、才是最容易受伤的五脏,道家修炼,讲究养气,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气乃一切之根源,而《太阴诀》乃妖修功法,更为霸道、狂暴,必须要强健的身躯才能承受妖力。
修炼五脏六腑之后,再由内而外,利用更为狂暴的妖力打熬身躯,内外作用,速度会比寻常打熬身躯的功法更为快捷。只此一点,就能看出这《太阴诀》绝非普通法诀。
子时将近,天地间阴气最重的时候,张府早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忽然,一阵阴风从祠堂内刮出,一阵黑雾缓缓扩散出来,如一层薄纱,在夜色下漂浮着,所过之处,府内的灯笼左右摇晃,院内,狗吠鸡鸣。
躺在床上的宁无双听了宁无缺的话,却是久久未曾睡着,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心慌意乱,不断提醒自己要有正气,怕什么鬼物。
呼……
轻轻的风吹声传来,庭院内,黑雾飘至,那黑雾中,缓缓浮现一张丑陋的脸,披头散发,眼神怨毒,看着三间厢房。
右边一间,好似藏着一个太阳,黑暗中,刺眼无比,那是宁伯武的厢房。
中间一间,有着妖气弥漫而出,怔怔的看了半响,鬼魂又看向宁无双的厢房,没有妖气,也没有纯阳烈日之气。
来到窗边,穿墙而过,厢房内,烛火骤然亮起。
盘膝修炼的宁无缺睁开眼睛,朝着左边的厢房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笑容,而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只不过是一个阴魂小鬼罢了,以宁无双身上的血气,只要不被迷惑,是不可能被那小鬼怎么样的,而且,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磨砺宁无双的机会。
当然,宁无缺虽然修炼,但感知还是放在了宁无双的厢房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鬼物迷惑人心,若是宁无双被蒙了心智,那可就糟了。
屋内烛火亮起,让宁无双顿时一惊,从床上一跃而起,厉喝一声,“谁?”
第二十五章 艳遇之女鬼索命
幽静的庭院内,黑暗的屋子中。
熄灭的烛火徒然亮起,让本就心神不宁的宁无双惊坐而起,转头看去。
只见桌上烛火摇曳着,点点蓝焰衬得屋子诡异宁静,在那书桌之旁,坐着一个红衣背影,秀发及腰,身姿曼妙,红衣下隐约可见粉红白皙的肌肤。
虽未见得真容,却能想象得到,如此婀娜身段,定然有着一张绝美容颜。
若是平日见了这样的美女,宁无双早就痴了,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宁无双咽了口吐沫,看向那身影,厉喝道:“谁,谁在那里,你是人是鬼?”
“唉……”那身影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来,语气幽幽,轻轻道:“公子莫慌,妾身是鬼,却不伤天害理,此时屋外,有一恶鬼,欲取你性命,吸你阳气,公子莫要出去。”
宁无双见得转过来的面容,心里一直告诉着自己,那是鬼,可此时,也不由得痴了。
精致俏丽的瓜子脸蛋,柳叶眉下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似是幽怨又似乎是哀叹,让人吝惜,琼鼻樱唇,羊脂玉般莹润的肌肤,如此美人,如那下方的天仙,那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宁无双稍微失神便清醒过来,对方再美,也不过是粉红骷髅,一想到那绝美的面容后,只是骷髅,宁无双就打了个寒颤,想到宁无缺的话,宁无双正了正胆气,看向那女子,眼中清明,喝问:“你既然是鬼,为何不入地府,为何留恋人间?”
那女子幽幽一叹,“公子莫问,屋外恶鬼,子时三刻一到,便会冲进来,那时候她法力最强,妾身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有公子那两位朋友,可以降服得了她。”
听闻女子的话,宁无双转念一想,若这女子是恶鬼,便不会让自己唤醒两位堂哥,这心地却是不坏,莫非真是好鬼?
如此想着,宁无双不动声色,看着女子,“此时还未到子时三刻,你先说了你的来历,我堂哥乃是妖,说不定他早已经醒来,正在看着这里。”
隔壁,宁无缺听得,却是苦笑,这堂弟却是机灵聪明,若女子是好的,便会放下心来,讲述来历,若是坏的,也是给她一个警告,已经有妖盯上你了,快跑路吧。
如此情况,也能做这般想,颇有些机智。
那女子往窗外一看,回过头,柔美温婉的声音幽幽道来。
“妾身乃是一青楼女子,唤作谢念奴,当年老爷州试之时,流连风月,与妾身情投意合,老爷高中之后,便不顾家人反对,纳了妾身为妾,我住进张府后,便是居住于此。
老爷家中有两房夫人,大夫人姓赵,二夫人姓李,彼此有着仇怨,妾身自知出身低贱,不敢与两位夫人争宠,日子还算安稳。
直到二十年前那晚,妾身偶感风寒,欲去看大夫,路过祠堂之时,发现里面有着声响,妾身好奇,便站在窗外偷看了两眼,这一看,妾身吓得魂飞天外。
原来,那赵夫人竟然将李夫人分尸祠堂之中,尸骨埋于祠堂下,妾身被赵夫人发现,威胁妾身为她保密,当时妾身吓得浑然不知,翌日,妾身得知大夫人竟告诉老爷,是妾身杀了李夫人,威胁于她。老爷一怒之下,便让家奴来抓妾身,妾身不忍受辱,悬梁自尽于此。
李夫人死后,怨气冲天,化为厉鬼,夜夜托梦给赵夫人,将她逼死,李夫人怪妾身见死不救,也怨恨上了妾身,托梦给老爷,让妾身死后灵位不入祠堂,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说完,红衣纱裙的谢念奴低声啜泣,哭声让宁无双挠挠头,他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何况还是这般美丽的女子?
只是,她说的是真的么?宁无双怀疑着,有了疑心,自然就很难去相信。
呜呜呜…
一阵风吹呼啸声拍打着纱窗,淡淡的黑雾在屋外化作一个鬼影,披头散发,显得恐怖。
“小子,别听那妖女胡说,快从屋里出来,此时她法力没有恢复,奈何不了你,若是到了子时三刻,就是你那两位朋友,也救不了你。”
沙哑冷涩的声音好似砂纸摩擦,极为刺耳,但这声音却如一盆凉水浇在宁无双头上,醐醍灌顶般清醒。
那门窗有着黑光闪起,似乎是某种禁制,将黑影阻挡在了外面,无法穿墙而过。
谢念奴看到那黑影,慌张的起身,小跑向宁无双,脸上惊慌害怕,一边喊着,“李夫人,当时念奴也是害怕,救不得你,我也被赵夫人害死,你又何苦一直缠着我?还让我做这孤魂野鬼,入不得地府,投不了胎,转不了世?”
美人扑来,宁无双猛地一个驴打滚,避过了红衣女子,躲到了一边,冷眼看着扑倒在床边的红衣女子,又看向屋外,喝道:“你又是什么鬼物?”
“小子,再不出来,就迟了,谢念奴本就是厉鬼,来到张府迷惑老爷,被赵姐姐撞见,便将她害死在祠堂,又被我发现,她便污蔑我杀了姐姐,可怜我那未出生的孩儿,谢念奴,你还我孩儿命来。”
黑影在屋外拍打着窗户,似哭似笑的声音让人惊悚,一阵阵黑雾不断撞击着门窗,不过,一个阴魂有多大力气?迷惑人心还行,想要推动门窗却是很难,何况还有着禁制。
红衣身影缓缓从床上起身,幽幽的盯向靠在墙壁上的宁无双,及腰的秀发披散下来,目光阴森,声音幽怨,“你为何要躲?”
一阵阵的黑气从红衣女子身上冒出来,红衣变成了血衣,还在滴着鲜血,一排白森森的牙齿露出来,半张脸孔腐烂,眼珠突出,唳啸一声,身体腾空,十指指甲暴长,扑向宁无双。
同时,屋外那个黑影也扑了进来,怨毒的目光,怨气冲天。
两个恶鬼?宁无双哭丧着脸,“堂哥,救命啊,再看,小命不保了。”
就在两个恶鬼要碰上宁无双时,一道身影破窗而入,妖气缭绕,挥手就是两道爪风向着两道鬼影抓去。
第二十六章 斩恶鬼心火立功
妖风袭来,鬼魂虚幻的灵体在爪风之下,顿时被撕裂开来。
两只恶鬼黑气涌动,重新在远处幻化出形体,恶狠狠的盯着来人,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见到宁无缺,宁无双长出一口气,擦着虚汗,瘫在地上,太惊险了,他刚才都看到恶鬼的牙齿了,要是宁无缺晚来一步,他今晚就得葬身恶鬼手下了。
“今晚之后,一定得好好学武,连小鬼都害怕,以后还怎么做神仙?”宁无双暗暗咬牙。
“桀桀……妖丹都还没有凝结的小妖,也敢来坏事?”
血衣女鬼嘶哑的唳笑,周身黑雾涌动,黑影女鬼也是阴笑着,身形在屋内飘荡,猛地朝着宁无缺扑来,“拿命来吧……”
看着两只恶鬼,宁无缺念头通达,清醒无比,心神镇定,口吐真言,厉声呵斥,“不过两只小鬼,也敢出来害人,伤天害理,怪不得地府都不愿意收你们,遇上我,绕不得你们。”
第一次正式对敌,宁无缺妖血沸腾,那隐藏在血脉里的暴戾之气刺激着他,手掌变作狼爪,一爪挥下,五道火焰抓出,却是刚刚淬炼好的一口心火。
这一口心火,乃是生命之根源,离火之精华。淬炼五脏六腑,可不仅仅强身健体那般简单,五脏藏神,《太阴诀》修炼到高深之处,五脏之中孕育神通,心中坐着一尊烈日天帝。
宁无缺虽然刚刚修炼,却也已经可以动用心火对敌。
鬼物是虚幻灵体,寻常刀剑难伤,一口心火却是鬼物克星,五道火焰好似灵蛇,火星四溅,缠绕上两只恶鬼,那虚幻的灵体犹如阳春白雪遇到烈日一般,迅速消融。
“啊……啊……可恶……”
两道鬼影身上火焰熊熊,唳叫着、哀嚎着,怨气却是心火燃烧的油料,怨气越强,心火燃烧的越旺,这心火和武者的血气一般,也是至阳之物,常人失了心火,犹如丢了魂。
宁无双看着两团燃烧的鬼物,在惊叫声中,化作灰飞。把自己吓得魂不附体的厉鬼,就这样被灭了?
仙家手段啊?
宁无双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厉鬼被烧死,那火团渐渐变小,最后化为一点火焰,宁无缺口一张,那火焰飞入口中,落在心脏内,好似烛火,缓缓燃烧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等到宁无缺修为高深了,那火焰就会孕育出一尊神来。
不仅仅心脏内,就是此时脾中,也凝聚出一点黄沙,是为戊土之精华,也会孕育出一尊神。
和妖修法诀相比,这《太阴诀》倒有些像道家手段,却是将妖、道两家糅杂起来,神秘玄奥,也不知是谁创的,成为狼族传承法诀。
灭了两恶鬼,收了心火,宁无缺身形微微一晃,额头渗出汗珠,施展心火看似简单,实则极为消耗妖力,就是宁无缺此时,也只能勉强施展一次。
“堂哥,你没事吧?”宁无双站起来,见到宁无缺脸色有些发白,以为宁无缺受了伤,连忙关心道。
深吸一口气,勉力支撑着,宁无缺摆摆手,“没事,如今恶鬼已除,也算是报了张元泰的施舍之恩,明日还要早起,早些休息吧。”
说着,宁无缺便回了房间,此时他心神疲惫,也没有心思修炼,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谁也未曾发觉张府里有着两个厉鬼,更未惊动任何人。
翌日,宁无缺很早就清醒过来,体内妖力充盈,更为精深,所有疲惫,都消散了。
屋外,天还未亮,就有呼呼的耍棍声,用盆里的凉水洗了脸,宁无缺走出来,就见到宁无双舞着自己的齐眉竹竿,踏步扭腰转身旋转,一根竹棍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已经有人点卯,公鸡打鸣,宁无双一套棍法打下来,大汗淋漓,宁无缺在一旁拍着手掌,微微笑道:“你这棍法,到了军中,也算是勇士了。”
喘着粗气,在冷冷的寒风里吹出白雾,宁无双收了竹竿,憨厚一笑,挠挠头,“堂哥莫要笑我了,连小鬼都害怕,算不得什么勇士,比不得堂哥,仙家手段。”
“你堂哥也只是刚刚踏上修炼之路,算什么仙家手段,真正的仙家,摘星拿月,担山覆海,那才是仙家。”
和宁无双聊了一会儿,回到屋中,宁无缺从书箧里翻出书来,却是一本经义,研读起来。
县试要考三项,诗词、经义、策论,而州试则是六艺都要考,礼、乐、射、御、书、数,到了会试、殿试,考的那就更为精深了,不过,那些离宁无缺却是远了些,而且,他也没打算去考,之所以考县试,却只是一种谋生手段罢了。
君不见,这还没考中呢,张大举人就慷慨的赏赐下五十两纹银,寻常人家一辈子的积蓄,什么方式比读书来钱更快?
当然,这也是张元泰看中宁无缺的缘故,读书人多,落魄秀才有的是。
诗词、策论,宁无缺都不太担心,后世他可是熟读唐诗宋词,抄袭一下,也没什么吧?至于策论,县试并不太看重,县试不是会试、殿试,只有在会试、殿试里,策论才是重点,那是治国方略,县试中只要语句通顺、标点正确、措辞严谨便是一篇好策论。
宁无缺担心的是经义,这需要死记硬背,很多经义生僻冷门,通常是从《论语》、《春秋》之上摘下来,但也有从《韩非子》、《荀子》摘下来考的时候。
要知道,这时代纸张书籍可是宝物,寻常人家难得,宁无缺虽然在白云观看了不少,熟记于心,但也不敢打包票就考到自己看过的。而经义在县试中可是占着大头,近半分数,由不得宁无缺不小心。
约莫辰时三刻,昨晚的小丫鬟春兰端着一个木盘来到庭院内,寻到读书的宁无缺,一揭木盘上的蓝布,却是白花花的五锭银子。
“公子,这是老爷赏你的,老爷让你过去与他一起吃了早饭再去县里,老爷可是好久没与人一起吃过饭了,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小丫鬟伶牙俐齿,念叨着,催促宁无缺早点过去。
第二十七章 城门冲突(冲榜,先发一章)
青云县。
位于青云山之下,却是一座繁华的山城,青云县周围群山座座,里面药材、皮毛都是富贵之家喜爱的东西,每年冬秋两季,都会有商人来收购皮毛、药材,也让青云县闻名江南。
青云县城城高三丈,有巡兵驻守,城外有着一座军营,是青云县百里辖域唯一的军营,也让青云县成为固若金汤的城池。
三月初八,临近中午,城门早已经打开,一条四丈宽三丈多深的护城河围绕着青云县城,好似一条玉带,在初春的暖阳下熠熠发光。
城门口,车马进出,商队、百姓来往,让两丈高的城门看起来有些狭窄。
一队十人巡兵按着刀柄,身穿巡兵衣物,站在城门口,巡视着来往的人,稍有不对,还会上前盘问,颇为严格,也导致了城门口堵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
“公子,福伯,问清楚了,却是昨夜县里府库里丢了万两黄金,县衙震动,才会比平时盘查得严厉。”张合弓着腰,站在宁无缺和福伯身前。
宁无双左顾右盼,看到那高大的城墙,不由得咂咂嘴,宁伯武背着漆红木箱,拎着铁棍,紧跟在宁无缺身后,而在他们身边,则是五六个背着书箧的读书人,一身酸儒之气。
福伯微微颌首,看向那严厉盘查的巡兵,摸了摸白须,“难怪,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弄丢了,上面责罚下来,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你们几个,过来……”这时,一个手按刀柄的威武将军看向宁无缺几人,厉喝一声。
“那里来的,来青云县做什么?”
福伯带着几人走了过去,作揖笑道:“将军,我是张家镇大总管,这些都是要来参加县试的学生。”
说着,福伯不动声色的拿出一锭银子,悄悄递到了那将军手上,“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掂量了一下银子的重量,那将军阴沉的脸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张员外那边的人,进去吧,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之人,还请立即告诉官府,定有赏赐。”
“多谢将军……”
福伯作揖笑着,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朝城门走去。
“等等……”
忽然,一道阴厉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随即,就见一个头戴青巾,一身洁净的青色长衫的阴鸷文士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握着乌黑羽扇,两根鼠须,眼中闪烁奸诈之色。
“这不是张大员外家里的老狗么?又带着一群不成器的东西来了?还真是难为你了,到这青云县里丢人现眼。”
那文士说话尖酸刻薄,看着福伯,眼里有着一股恨意,好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宁无缺皱皱眉,张合凑到一旁,低声道:“公子,那人叫赵廉,是县衙的参事,是赵夫人的哥哥,二十年前,赵夫人死后,赵家和张家反目,赵廉一直与张家过不去。”
收了银子的将军见自己放行的人被拦住,顿时脸色不悦,这不是当面打脸么?不过,他也听说过赵家和张家的恩怨,阴沉着脸,喝道:“赵参事,城门可不是你县衙参事管的,你和张家的恩怨,莫要带到这里来。”
赵廉冷冷一笑,看了眼那将军,目光一扫,注意到宁无双和宁伯武,眼睛一眯,羽扇一摇,忽然厉喝一声,“李将军,贼人便是那两人,还不快快拿下?”
听到“贼人”二字,城门巡兵顿时聚拢过来,拔刀出鞘,铿锵作响,刀光明晃晃的耀眼,就连那将军都是蓦然看向宁伯武和宁无双。
“贼人?”宁无双还没有反应过来,诧异一声。
福伯眼中怒气闪烁,看向赵廉,怒喝一声,“赵廉,莫要给脸不要脸,你这个参事,还是老爷帮你讨来的。他们是我张家的人,我看谁敢动!”
此时的福伯,怒发须张,好似发怒的猛虎,那股气势,让久经沙场的将军都是倒退了两步,心中暗惊,好厉害的老人。
“好啊,左右听到没有,我这官,却是朝廷封的,与你张家何关,如今天家姓李,不姓张,莫非张家欲要谋反?此人竟然敢藐视朝廷律法,包庇罪犯,顶撞朝廷命官!还不给我全部拿下!”
赵廉一顶“谋反”大帽扣下来,顿时让福伯脸色一变,他知道,县衙一直对张家不满,早就欲要除之而后快,毕竟,那个做官的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势力里有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人物存在。
只是张元泰散财免灾,仁德之名,颇有声望,才让县里顾忌,但若是扣上一顶“谋反”帽子,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得抄家灭门。而且,福伯还不知道赵廉如此做,是不是背后那位的意思。
宁伯武和宁无双只是宁无缺随从,对福伯来说,若能保下张家,就是将宁无缺交出去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叹息几句。
脸色阴沉,福伯目光闪烁,冷冷盯着赵廉,如同欲要吃人的恶虎,赵廉与之对视,毫不畏惧,目光阴冷,好似毒蛇,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羽扇轻轻摇着。
“李将军,莫不是忘了,县令让我负责追查黄金一事,我手中可是有着调动军令,而且,我看到李将军刚才收了什么东西吧?难不成,李将军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李姓将军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暗骂赵廉疯狗,怎么逮谁咬谁,但他知道此时必须做些决定了,若不然一个“勾结反贼”的罪名下来,就算自己后面有人,也不愿意牵扯进来。
“左右,将人全部拿下!”长刀出鞘,李将军杀气腾腾,将对赵廉的怨恨全部转嫁到福伯一行人身上来。
福伯眼睛一闭,双手青筋暴起,身躯颤抖。
张合小腿肚子打转,颤巍巍的,看向宁无缺,怎么好好的一次县试,变成了刀兵之祸?那几个跟随张家而来的读书人,更是脸色苍白,远离了宁无缺几人,更有甚者,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宁无双看着如狼似虎的巡兵,大喊冤枉,只可惜,这些巡兵显然不是普通衙役,只听将令,飞扑上来,眼看宁无双、宁伯武就要遭到逮捕,一道喝声传出。
“等一下……”
第二十八章 宁死不屈的宁
就在城门口一阵混乱之时,一声铿锵的喝声响起。
那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正气,让人下意识的看去,就是那些要拿住宁无双、宁伯武的巡兵也都是慢了下来。
紧闭双眼的福伯睁开眼睛,一脸得意的赵廉眼睛一眯,循着声音看去。
宁无缺迈步而出,挡在了宁无双、宁伯武之前,看向赵廉,目光带着一股冷意,如利刃刺人,让赵廉心中一寒,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但随即心中一股羞恼,看向宁无缺,厉喝一声,“你又是谁,敢妨碍公家办事?难道是这两人的同伙,包庇罪犯,罪加一等,李将军,还等什么?”
李姓将军逼不得已,踏前一步,刀尖明晃晃的,不过,也只是一个动作,他倒想看看这个少年能说出什么来。
“等等……”宁无缺再次一喝,目光落在赵廉身上,“赵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罪犯,是贼人,你有何证据?”
还不等赵廉回过话来,宁无缺又是冷声一喝,“官府抓人,需要府衙文书,赵大人今日只身一人,不着官服,却敢命令军营都尉,好大的官威,却是不知道是谁给赵大人这个权利?”
宁无缺身躯挺拔,好似一株青松,铮铮傲骨,怒视赵廉,两声厉喝,惊得赵廉连退两步,心中骇然。
军营都尉,指的就是李姓将军,宁无缺是从他身上的服饰看出这是一位都尉的,都尉是七品官员,等级上和一县县令相当,不过,青云县的县长却是长安城里一位大人物的亲戚,才能调动得了军营都尉替他巡查。
赵廉只是一个不入品的参事,所依仗的不过是得到县令的垂青引以为心腹罢了,刚才李姓将军先入为主,将赵廉说的话当作了县令的意思,此时也回过神来,心中羞恼,自己堂堂七品武官,被一个不入品的参事威胁了?
“赵参事,你为何说他们是贼人,有什么证据?”冷静下来,李姓将军冷眼看向赵廉,今日赵廉盛气凌人的做派,却是惹恼了这位将军。
稳住身形,赵廉也不是易于之辈,也意识到了不妥,刚才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却是说了些出格的话,面上变了又变,深吸一口气,朝那李姓将军一稽首。
“抱歉,李将军,刚才子成太过鲁莽,却是心中太愤怒,那百两黄金,本是用来救济灾民之物,被人盗窃,子成怒火中烧,失了理智,还望李将军不要介意。”
子成也就是赵廉的字。
听到赵廉的解释,李将军面上微微一缓,他也是得知那百两黄金乃是救济灾民之用,才答应县令出兵相助的,赵廉这么一说,却让他对赵廉的感官好上不少。
为了百姓发怒,失了理智,情有可原。
“至于我为何说此二人就是贼人,却是子成亲眼所见,此事李将军应该听说了吧?那贼人身形,与这二人一模一样,能够进出城墙,飞跃官衙府库,必定是游侠大盗,此二人筋骨粗大、太阳穴凸出,必定是练武之人。刚才我在城内观察良久,才确定这二人就是那贼人!”
赵廉解释起来,有理有据,让周围的人顿时对宁家兄弟怒目而视,灾民的救济金也偷?合该千刀万剐!
李将军也是下意识的点点头,赵廉的解释,的确很合理,他也看出来宁无双、宁伯武武艺不俗。
“荒谬。”
宁无缺冷冷一喝,他时刻和宁家兄弟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去偷什么灾民救济金?而且,赵廉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明显就是说谎。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此只言片语,就断定他们是贼人,只凭赵参事一句话,就说他们是贼人?那我还说万两黄金乃是赵参事监守自盗,又如何?”
赵廉已经找回底气,看向宁无缺,眼中冷芒闪烁,“你又是谁,多次诬蔑本官,莫不是贼人的同伙?”
“我姓宁,宁死不屈的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宁,名无缺,字仲远,这两人乃是我之兄弟手足,时刻与我在一起,你问问他们,这几日,我们可都是在一起的,何时来过县城?赵大人一口一个贼人,连我兄弟是否偷窃都还未知,你就安个罪名,还真是……狗官一个!”
“你……”赵廉怒目而视,随即怒色变为笑容,极为阴冷,看向那几个同来的书生,“你们可是与他们三人在一起的?不要撒谎,包庇罪犯,可是罪加一等……”
阴森的笑容,冷冷的目光,让那几个书生打了个寒颤,接触到宁无缺的目光,不由得低下头,默不作声。
“萧冷,我还教过你打棍,你倒是说句话啊!”见无人出声,宁无双面色苍白,看向一个书生。
那书生抬起头,正好和赵廉那阴笑的目光对视,浑身一抖,猛地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宁无缺冷冷看着这一幕,随即将目光转向福伯和张合。
福伯紧捏着拳头,又闭上眼睛,抬头望天,他不知道,这件事后面到底是不是有县令的身影。有的事情,假戏可以真做,若是自己忍不住表态,不仅可能会害了宁无缺,还会害了张家,怅然若失,福伯轻叹。
“民不与官斗!”
张合本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现在连福伯都不愿意出声,他更加不会冒头了,说到底,宁无缺和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为宁家三兄弟涉险。
宁无缺眼里的那丝希望一点点的破灭,在他心中,一切美好,都在瞬间破灭。
来到这个世界,他看到的是爱,满满的爱,傻子哥哥宁伯武的关爱、老母亲的母爱、村民良善的爱,白云道长不失正气的爱,是的,直到今天之前,他看到的都是一个完美如世外桃源的世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不公。
他以为,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缩影,他甚至还在留恋着。
可惜,他错了,错的离谱,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美的角落,世间,从来不会缺少阴险狡诈,也不会缺少不公。
“哈哈哈……”
宁无缺仰天大笑,眼中两行泪水流下,为自己单纯的想法而流,压抑在胸中妖族暴戾之气充斥到全身,他很想杀人,很想,杀人……
第二十九章 不白之冤
“忍一时风平浪静……”
福伯轻轻叹息着,年轻人,锋芒太过,过刚易折,赵参事显然有备而来,甚至福伯怀疑,这一幕就是县令为了对付张家做出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宁无缺不是心机深沉之辈,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血有肉,就算是前一世,他也只是个学生,心中有着热血,他做不到麻木,否则,前世他就不会与那富家公子同归于尽。
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宁无缺!
宁伯武、宁无双是他的兄弟,被人污蔑,福伯他们能视而不理,那些书生能视而不理,宁无缺做不到。
仰天大笑的宁无缺,发丝飞舞,心中被怒火充斥,一股杀意在凝聚。
“把他们带走!”赵参事冷笑一声。
“慢着……”
宁无缺低下头,和赵廉对视,目光之中的杀气让赵廉心神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李姓将军也感觉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年身上有着一股杀意,眉头轻皱,不由出声,“赵廉终究是朝廷的官员,你一旦动手,无论他们有没有偷盗,这罪名可就坐实了,甚至,还会给你扣上一个刺杀朝廷命官,这可是形同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你的父母、亲戚,都得死!”
宁无缺死死的盯着赵廉,慢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邪气十足,让赵廉没来由的一阵心寒。
“无双,你照顾好我哥,等我两天,我给你们洗刷罪名。”
宁无缺看向惊慌的宁无双,沉声轻喝,语气里,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让慌张的宁无双也一下子镇定下来,他也看出来现在情势对他们很不利,一顿牢狱之灾是难免的。
就如李姓将军所说,就算宁无缺现在反抗官府,将他们救了出去,那又如何?他们还有着家人,谋反之罪,株连九族,特别是乱世,抄家灭门是常有的,难道眼睁睁看着宁家村村民被屠戮?
“堂哥,放心!”宁无双郑重的点点头。
“哼,谁说只有你们两个,李将军,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和他们是一伙的,也该一起拿下了。”赵廉从宁无缺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只有让宁无缺一起进去了,才能免除后顾之忧。
宁无缺转头看向赵廉,深吸一口气,冷喝,“我有功名在身,你拿不了我。”
赵廉瞪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功名,就你?”
“我是四年前的童生,按照律法,童生同样是功名在身,除非县令亲自下令,否则,你没权拿我,赵大人,不要告诉我,你连抓我的文书都有了。”
大笑着的赵廉立即就像吞了只蛤蟆一样,眼睛凸出,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宁无缺是童生?
“他是武德一年的童生,宁仲远,赵参事忘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福伯忍不住冷哼一声。
赵廉上下打量了宁无缺一眼,阴鸷的眸子透出寒芒,“童生,就算是秀才,若是参与了偷窃之事,也一样人头掉地,先带他们走。你等着……”
巡兵拿下宁无双和宁伯武,李姓将军走到宁无缺身边,轻轻说道:“小心点,赵参事这人阴招多得很,还是县令的心腹……”
宁无缺看向李姓将军,忽然问道:“你也相信我兄弟没有做什么贼人,对不对?”
李姓将军深深的看了眼宁无缺,没有回答,轻轻一叹,“世道……”
说完,李姓将军押着宁无双和宁伯武,跟着赵廉走进青云城,进了城里,赵廉回头,冷冷看了眼宁无缺,眼里露出一丝杀机。
“四年前,县里有五个童生名额,你和他儿子争夺第五个。”福伯走到宁无缺身边,轻声道:“你一定恨我刚才不替他们说话,对不对,别否认,要是我,我也会恨的,可是,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赵廉,是冲着张家来的……”
宁无缺默然,看向那蔚蓝的天空,那刺目的阳光刺的他闭了闭眼,“我们兄弟,不过是替罪羊对不对?”
福伯沉默,“赵家这次出招,太狠了,让我来不及防备!”
一次县试,卷进这样的权力斗争,宁无缺沉默着,后悔么?后悔有用么?
“怎么样才能救出他们?”
“难,太难了,除非,找到黄金,或者抓到偷黄金的人。可是,这都需要时间,赵廉那样子,估计已经回去办理抓你的文书了,半日时间,最多有半日时间!”
宁无缺抬头,看了眼城墙上,那“青云城”三个大字,是这般的刺眼,拳头一捏,骨节爆响,深呼一口气,宁无缺走进青云城。
“福伯,要不要跟上他?”张合看着宁无缺离开,有些不知所措,到现在,他还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福伯说的,也让他茫然。
赵家和张家不是亲家么,哪里来的什么仇怨?又怎么把宁无缺他们牵扯进去了?
福伯看了眼茫然的张合,有些东西,不在那个位置,是不明白的,注视着宁无缺离去的背影,忽然变得神秘起来,此子,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只可惜,与张家无缘了。
福伯很清楚,刚才自己的做法,已经伤透了宁无缺的心,就算宁无缺理解福伯的做法,但那丝裂缝已经出现,是不可能愈合的。
颇为失望的看了眼那几个失魂落魄的读书人,福伯不由得一阵厌烦,“张合,你带他们进去,我去县衙看看……”
不远处,一个书生,一个道士,一个和尚注视着这里,道士淡淡道:“妖气!”
青云县县衙之内。
赵廉站在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儒雅官员身后,谦卑躬身,完全没有盛气凌人之态。
“大人,属下办事不利,张福那老家伙太狡猾,没有上当,只抓了两个小鱼,还差点被一个童生坏了大事。”
儒雅官员坐在太师椅上,三十岁年纪,保养的极好,面庞红润,喝着茶,“东吸葬好了么?别让李都尉的爪牙抓到了,到时候,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藏好了,属下将东吸葬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大人,那童生……”赵廉谄媚的笑着。
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儒雅官员拿起一本书来,翻开书页,一边说道:“算了,一个童生而已,误不了大事,现在县试在即,张府台在城内,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等县试过了再说……牢狱那边……”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让他们认罪画押……”
赵廉阴冷一笑,见儒雅官员已经在看书,便弓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第三十章 寻求帮助
青云城南,一座精致巧妙的庭院内。
一株梅花树下。
面相端正,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的张清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棋谱,一旁石桌上摆着一盘围棋,一杯清茶,热气袅袅。
“老爷。”一个家仆走进来,轻声唤道。
张清皱了皱眉,他最不喜欢在自己看书的时候被人打扰,府里的家仆都是知道的,不过,张清也没有就此勃然大怒,看了那家仆一眼,道:“什么事?”
家仆小心翼翼道:“老爷,府外有个书生,说是要找老爷,他还拿着老爷的玉佩。”
“书生?”张清眉头皱的更紧了,县试在即,的确有不少学生打着拜访的名义来讨好张清,不过都被张清全部赶走了,家仆不应该不清楚他的脾气。
“老爷,他说他叫宁仲远……这是玉佩。”家仆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张清。
张清接过玉佩,脑海中立即回忆起那个在白云观里的书生少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他,让他进来吧……”
见张清阴沉的脸上露出笑意,家仆也是松了一口气,恭敬道:“是,老爷……”
“等等……”还不等家仆走远,张清又喊了一声,看向家仆,“他手上有没有拿什么东西,礼品之类的?”
“没有……除了背着个书箧,手上没拿任何东西。”
张清闻言,满意一笑,挥挥手,“去,将他带来我这里……”
家仆转身离去。
张清也不看棋谱了,合了书,把玩着玉佩,捋了捋胡须,笑道:“却是良材美玉,若是带着礼品,说不定也是投机取巧之辈,现在看来,的确是个好苗子……”
“老爷,宁公子到了……”
刚才离开的家仆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宁无缺,在冷静下来之后,宁无缺就在思考着如何解救宁伯武和宁无双,有时候,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宁无缺尝试着去思考,他想到了张清。
“张清是州里面下来的考官,职位比县令要大,现在也只有张清有这个实力帮助我,不过,我和他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
宁无缺心中忐忑。
“仲远来了?”张清笑看着宁无缺,就算是风尘仆仆,也遮掩不了宁无缺身上那股出尘的气质。
“仲远见过张大人。”
宁无缺恭敬的行了一礼,抬起头,看向张清,来之前,他已经想过见了张清要怎么说,思来想去,从白云观对张清的印象来看,张清为人正直,心思缜密,心性豁达,自己直说可能更好一些。
“张大人,仲远此来,却是寻求大人相助的。”
张清为官多年,心思缜密,也看出了宁无缺有着心事,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
宁无缺见此,便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说完后,宁无缺站在那里,静静等着张清说话。
“哼……”
张清一开始还以为宁无缺所求的不过是什么小事,可没想到一件事居然涉及到了县令,这事情就不简单了,而且,这个县令背后的势力,也让张清感觉到头疼。
张清是什么人,官场那点门道,他早已经清楚,自然明白这事情,宁无缺兄弟只是替罪羊,只是,事情不是明白就那么简单的。
“你知道那县令姓什么么?”
宁无缺摇头,目光盯着张清。
“他姓杨,如今虽然已经是李唐天下,但是杨隋氏族的力量依旧很庞大,就连圣上也很顾忌。”
张清没有多说,但已经言明了宁无缺要动的人,背后有着多么大的势力,这个时代因为隋朝三百多年的统治,导致唐朝建立后,政权还很不稳固,杨姓门阀的力量,一样很强大,就如同汉末三国,刘姓势力依旧被天下人所倚重一个道理。
世家门阀把持朝政。
隋唐的政权更替背后,还不如说是世家门阀的一次权力交易,大世家、大门阀能够左右君主的意见,有着世家门阀的支持,李唐才能迅速取隋而代之。
科举虽然粉碎了一批门阀、世家,但是又形成了新的势力,士族,这些势力之间相互斗争,连张清也不愿意卷进去。
看着张清,宁无缺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礼,“他们是我的兄弟,哪怕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是荆棘路,吾亦往矣,多谢张大人提醒,仲远告辞了……”
看着宁无缺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而去,张清轻轻一叹,他如同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年轻气盛。
“等一等……”
宁无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张清,心中忐忑,又一丝希望升起。
张清站起身来,就好似耸立起一株青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正气,国字脸上,带着威严。
“罢了,就帮你一次,跟我来……”
宁无缺轻出一口气,刚才他也是在赌,张清还有着自己的原则,没有被官场所玷污,恭敬行了一礼,“多谢张大人……”
紧跟着张清来到府里的书房,张清在书桌旁坐下,看了眼还背着书箧的宁无缺,淡淡道:“坐吧,这事你着急也没用。”
宁无缺紧张的心轻轻一松,将书箧解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再把事情重新说一遍……”
宁无缺点点头,将事情-< 读 吧 网 >-出来,没有添油加醋,张清要想办法,自然不能受到自己个人感情的影响。
张清闭上眼睛,敲打着桌面,良久,轻轻说道:“是杨文青那家伙准备拿张元泰杀鸡儆猴,而赵廉出谋,既报了四年前你夺了他儿子童生名号之仇,又贪墨万两黄金,的确是好计,这事情,官府只要定下案来,常人也不会说什么。”
宁无缺仔细的听着,张清看问题,的确比自己要清晰得多。
张清睁开眼睛,缓缓道:“要救出你那兄弟,却是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只要抓到杨文青和赵廉的把柄,足够威胁到他们乌纱帽的把柄,就能解决这件事。”
“我虽然官职比杨文青要高,但我只是县试考官,无权干涉县衙办公,最多,只能替你把持公道,你明白了么?至于你担心的赵廉会来拿你,放心吧,杨文青没那么傻,有我在这里,他是不会把事情闹大的,就算赵廉来了,谅他也不敢在我府上拿人!”
张清冷哼一声,语气里对赵廉的行径也是极为不满。
“多谢张大人……”
听了张清分析,宁无缺终于冷静下来,头脑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不再那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