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上影画报
童建国最早是1978年认识瑞秋的,手腕上的劳力士就是当时的见证。
凭着顽强的意志,柳下惠般的高尚情操,童建国同志抵御了瑞秋的诱惑。
1980年中秋节,童建国在北晚举办的“新星音乐会”上露脸,并被央视短暂播放了。
结果瑞秋这疯婆娘竟然按图索鸡找过来了。
她领着汉斯过来谈无纺布厂合作事宜。
结果,这一回童建国没能躲过去。
我在哪里?我是谁?
稀里糊涂就被瑞秋夺了元阳。
还食髓知味,接连殚精竭虑三天。
可只有三天哦,怎么会这么巧?
莫非她也掐算着日子?
见董建国在发呆。
汉斯在一旁用正宗的湾湾腔说道:“你造吗?她过得挺好的啦!”
“我造!我造!”
童建国使劲吃着炒花生。
洋人挺奇怪的。
有时候看他们挺矫情。
有时候看他们又比天朝人还能吃苦。
吭哧瘪肚、埋里埋汰的日子,他们也能乐在其中。
可一想着瑞秋在异国他乡一边抚养襁褓中的婴儿,一边教书。
童建国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其实瑞秋年龄不大,78年童建国碰到她时,她也就二十四五岁,眼下也不到30岁。
只是洋妞儿不爱打扮,又显老。
童建国猛吃着炒花生。
老温和杜林斯在一旁攀谈一会儿后,很快达成了初步意向。
德国机器质量好,价钱更好。
一个杀菌锅就要用掉罐头厂小半年的利润。
但没办法,国内眼下并没有靠谱的杀菌锅。
汉斯和杜林斯离开后,童建国和老温又商量了一会儿。
老温有些犹豫:“太贵了!其实咱用大锅蒸煮杀菌也一样没问题。”
“没问题?第一占地方,第二费人工,第三杀菌用水跟工艺水混合在一起很容易污染。”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再说,你前段时间不嚷嚷要跟我们箱包、拉链一起开拓华东市场?”
老温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其实没那么简单。”
“还没等开始干就是去信心了?”
老温不说话,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罐头。
有午餐肉、红烧牛肉、带鱼等等。
童建国拿过来一看,是上塰梅林牌的。
“这个牌子好像听说过……”
“很厉害啊,解放前就有了。”
“怕干不过它?”
“你觉得能干过吗?”
这种事儿光有信心还真不行。
就如同大名鼎鼎的贝京烤鸭,你跑到蓝京试试?
“咱们没必要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啥意思?”
老温还没听懂。
“比如,咱们拿手的是啥?”
“黄桃罐头啊!”
“有比咱们好的吗?”
“这还真不是吹,咱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全国出产黄桃的地方很多,但最适合制作罐头的当属辽东半岛、胶东半岛这边的黄桃。
因为黄桃这玩意保质期短,不易储存、不好运输。
北方地区天气不那么炎热,相对容易运输储存。
有产地做保障,民间又有深厚的制作黄桃罐头的手艺,红塔罐头稍事经营便敢为天下先!
童建国一点拨,老温也明白过味儿来了。
“对啊,建国你说得对,咱不光有黄桃罐头,还有大鸭梨罐头、山楂罐头,梅林再牛掰也比不过咱。”
“是啊,肉类罐头咱先缓缓,这些水果罐头绝对可以冲击一下。”
“只是不知道南方人认不认咱这种口味?”
“肉类和小菜类罐头咱们偏咸偏酱,南方人未必认,水果罐头南北都是甜的,应该没问题。”
“嗯,好!咱们就买它个杀菌锅,卫生指标搞上去,商标再……”
“得买两个……”
“对了,这玩意得定期清洗,不能耽误生产,必须得两个。”
“然后过两天咱们就到上塰去,打它一年广告。”
“好!这次在哪家杂志上刊登?”
“嗯,那个……”
“怎么了?建国?”
“我,我要上厕所!”
童建国扭扭哒哒朝厕所跑去了。
这一晚,童建国起夜三次。
拉得腿都软了。
等他第三次回到卧室时,赵君已经打开床头灯坐起来了,给他倒了杯温水。
“喝了!”
“都拉肚子了,还喝?”
“脱水了,不喝你想死啊。”
“哦,也是。”
童建国勉为其难地把水喝了。
刚要翻身躺下,赵君抓他一把:“哼!又干什么坏事了?”
“啊?这个……”
“偷吃了是不是?”
“啊,那个,是啊,有个……”
“哼!狗肚子盛不了二两油,一定又吃炒花生了。”
“是啊,是啊,呵呵!”
隔了两天,童建国和老温到旅大港口坐船到上塰。
其实,坐飞机到上塰更方便。
但童建国想体验下这所剩不多的坐船的日子。
眼下,坐渡轮从旅大到上塰要30多个小时,这种慢悠悠地感觉要不了几年了。
渡轮越来越快、班次越来越少,到2000年以后就没船可坐了。
反正上一世,童建国出生时就已经没机会了。
这一世,童建国不仅想体验这种海洋渡轮,更想体验长江渡轮。
起码可以看看真正的三峡。
不过,那也太奢靡了,从上塰到汉口大约要三天的时间。
等再悠闲一些的时候再说吧。
顺便还可以探望一下上一世的老爸。
老东西,他这会儿刚上小学呢。
哈哈,是不是该倒过来叫我叔叔?
想着这些,童建国都感觉滑稽又恐怖。
下了轮渡,童建国和老温赶紧来上影厂找刘琼。
上一次,找刘琼和朱时茂拍广告后,双方都很满意,约好随时联络。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好啊!小老弟!”
刘琼风度翩翩地与童建国和老温握手。
“这是我们红塔罐头厂的温厂长。”
“来!到办公室坐。”
刘琼眼下是上影创作室主任,同时也担任导演工作。
童建国也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便直接开门见山。
“刘老师,听说你们办了本杂志?”
“是啊,刚发行呢……”
说着,刘琼找来一本杂志递给童建国。
《上影画报》,童建国在市面上见到时就打定主意,红塔罐头接下来跟他们合作了。
老温伸头看几眼,也欣喜不已:“看起来不错,比大众电影好看一些。”
“好看倒不一定,但是咱们侧重于图片。”
“正好适合我们在这里做广告!”
“好啊!欢迎!”
童建国把罐头广告的事大概跟他说了下。
刘琼立刻起身领着童建国和老温到广告部来了。
其实,童建国直接过来一样可以做广告。
杂志刚复刊,巴不得有人来做广告呢。
但通过刘琼老先生,好歹也是一份人情嘛。
这《上影画报》虽然刚面世,但其实1957年就创刊了,童建国并不担心它的销路。
一来它有群众基础,二来这会儿的杂志很难有不畅销的。
人们对精神食粮的需求,那真是如饥似渴。
050、滚装船
在上影画报杂志社内,双方攀谈了会儿,敲定了合作方式。
上影画报用半个版面的彩色画页为“红塔罐头”刊登广告,每月一次,全年12期,一次1000元。
刘琼老先生还想为童建国讲讲价。
老爷子是影视界前辈、上影厂的元老,杂志社的人肯定会给他点面子的。
但为了几百块钱的事儿,让老爷子费口舌不值当。
“行了,刘老师,一年一万二不算多。”
老温也说:“嗯,你们办杂志也不容易。”
广告谈妥后,两人也不敢耽误,直接坐飞机回盛京,再回到蓝城了。
这会儿大奎已经将10辆货车买回来了。
五辆4吨bj130,五辆5吨东风140。
其实都是山寨的。
因为这会儿山寨是常态。
比如首都汽车厂造出bj130了,就把图纸共享给各个省的汽车制造厂。
然后市面上就有一大堆bj130,首都汽车厂也毫不介意,因为大家都是全民企业,你的就是我的嘛。
但这些山寨里面有质量差的有质量好的。
相对来说,盛京汽车厂的130质量算比较好的,跟首都生产的正宗130差不多,还能共用汽车零件。
东风140也类似。
国家还鼓励这样干,因为汽车长途运输很困难,不如就地解决。
这会儿重型大货车很少见。
对箱包厂来说,4吨5吨这种中型货车也基本够用了。
大奎还特地把三地的其他14辆车的司机都聚拢到一起开会。
“正好,建国你给他们说几句话吧。”
“这有啥好说的?”
“他们都很崇拜你,随便讲两句吧。”
“好吧。”
童建国走到小会议室最前面。
“兄弟们好!”
“童总好!”
“兄弟们辛苦了!”
“童总辛苦了!”
我去,这鹦鹉学舌啊。
“那个啥,咱们集中力量办大事!好好干!加油干!让兄弟们的腰包早日鼓起来!”
“谢谢童总!”
司机们都有任务在身。
匆忙开完会后,就奔赴各地去了。
其中两辆车是专门给罐头厂运货的,从红塔罐头厂跑货运码头。
红塔罐头的广告在“上影画报”刊出以后,就得赶紧趁热打铁,往上塰及其周边铺货了。
罐头运输是最令老温头疼的事了。
汽车运输还好,毕竟是自己人。
但玻璃罐头的损耗率也在百分之五左右。
老温曾经试过一次火车运输,高达百分之十五的损耗率把他吓得好几天没返过乏儿来。
这要是海上运输了又能好到哪去?
这会儿,在上塰、旅大等著名港口里,已经开始出现集装箱运输了。
但也仅限于国际长途。
蓝城这样的小港口想都别想了,都是小吨位的滚装船,怎么可能运送集装箱。
“麻蛋!干脆咱们包船包线路!”
以童建国现在的运输量,包船包线路还有点奢侈。
毕竟箱包、拉链也才刚开始往华东走。
但从长远看这也是值得的。
老温却摇摇头:“没用啊,不是船的事儿,是人的事儿。”
“唉,也是啊。”
跟铁老大一样,船老二也很拽。
就算你包车厢又有什么用?
干活儿的还是那帮人,你又管不了他们。
哪怕最底层的装卸工人都觉得高人一等。
拽拽地,装货卸货怎么得劲儿怎么来。
“建国你不用担心,刚开始损耗大点没啥,咱们不就为了开拓市场吗?刚开始也没奔着赚钱。”
“麻蛋!不赚钱学李锋呢!”
“咱们再在包装上下点功夫,你看这次咱们的包装……”
老温让人拿来刚包装好的黄桃罐头。
这黄桃罐头平时的包装是纸箱。
眼下,老温又让人在外面打上一圈儿木框,还塞上稻草。
目前为止,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包装了。
“哈哈,这叫尽人事儿听天命。”
“唉,这也太被动了……”
童建国还是有点不甘心。
老温上这么多手段,也只能改变一点点损耗率,治标不治本啊。
童建国正胡思乱想之际,一眼看到王凯旋开车过来了,领着几个装卸工忙活着。
看着王凯旋,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干脆!咱们就连车带货一块儿运。”
“啊?那成本也太高了,滚装船得收咱们两倍不止的运费。”
“是啊,刚开始成本会很高。但你想想看,反正咱们到对岸了,还得雇车运输,不一样得花钱吗?损耗也大。”
“也对啊,”老温挠着下巴颏,“减少雇佣别人的运输成本,降低损耗成本,整体算下来应该还是划算的。”
“而且咱们干好了回来还可以想办法配货,那就更划算了。”
“是啊,可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的,一般司机未必能胜任……”
“放心!咱有现成的人。胖子!胖子!”
童建国把王凯旋叫了过来。
王凯旋颠儿颠儿地过来了。
胖子有点贱。
作为建厂元老,同学们基本都当官儿了。
大奎都已经掌管三地四厂24辆车了。
童建国有意提拔他当官儿,丫却不干,就爱干活儿,不爱管人。
“你丫不是爱干活儿吗?老子就让你干个够!”
“哈哈!别介,还有没有点战友情了?”
“谁跟你战友情?这次想派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啥?上塰啊?”
王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是啊,你不整天惦记到上塰飘个倡啥的吗?”
“嘿嘿,说着玩呢……”
上塰花花世界,啥都先进,眼下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已经能找到安倡妹子了。
前段时间,有个销售员到上塰做业务,结果却被当地公安逮起来了,通知本市公安去领人。
要不是童建国是市局的高级顾问,这事儿就麻烦大了。
当然,童建国倒不爱管员工的这种私人问题,人家愿意飘倡是人身体好、手头宽裕。
可整出麻烦来也有损企业形象啊。
反而是胖子这种咋咋呼呼的人让人放心。
虽然他嘴里念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但丫其实是个保守的人。
暗恋丁思甜十来年也不敢说,等丁思甜牺牲了,就知道哭哭啼啼。
“你个怂货,到了那边可别到处茬架啊!”
“不会的啦啦,听说阿拉桑海宁光吵吵不动手。”
“吵吵也别跟人吵吵。”
“哈哈,俺一嗓门儿他们就该跑了。”
051、增岁添丁
有王胖子带队远渡重洋,这事儿就简单多了。
慢慢发展着,以后还可以在上塰远郊建立一个物流基地,以此为基础继续向整个南方拓展。
运输队连横合纵以后,效率大大提高了。
白沟那边的中转物流中心也迅速成立了。
刘宋村本来就有场地,先把简易仓库搭起来,一边干一边继续建设就可以了。
得亏有铁维顺这么个自己人。
这边以后就成为整个华北的中转站了,在这个法制不健全的年代里,要是没有自己人那就得操没完没了的心。
当初,童建国到央视打广告时,一下就“猜出”他们将举办83春晚。
当时,纪科长还不打准儿,但还是承诺一旦确定下来就肯定会给童建国留一个晚会现场的座位。
童建国当然是十拿九稳的。
纪科长一直到10月份才确定下来,立刻给童建国打来电话:“成了!童总!你总是料事如神啊!”
“哈哈,春晚确定下来了吧?”
“是啊,现在就开始定嘉宾了,你准备好哦!”
“哈哈,来得及。”
童建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亲自去参加春晚。
可叫谁去好呢?
他一直没想好。
刘清涛比较闷,高岩也不适应那样的大场面。
也就王胖子爱热闹。
可这家伙嘴上没把门儿的,别上去闹笑话。
接到纪科长的电话后,童建国想来想去。
回到家里,坐到饭桌前时,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
干!干脆咱再玩一鱼两吃的伎俩。
就让小义去!
童建义比较机灵,能够应付大场面。
就让她背着红星公文包。
包上有红星箱包的logo,再烫印上一行字:益新饲料。
既宣传了红星箱包又宣传了益新饲料。
“哈哈!我真是天才啊!”
吃着饭,童建国都忍不住笑起来。
“蛇精病啊?不好好吃饭。”
赵君在一旁训斥。
童筝在一旁举着勺子学舌:“不吃饭不是好孩子!”
“嗯,来,爸爸喂你!”
“不用!”
童筝使劲晃着脑袋,鼻涕都快流到碗里了。
童建国赶紧拿手指帮他擦了擦。
“是不是感冒了?”
赵君摇摇头:“没事儿,就是有点炎症,这几天用生理盐水给他洗一洗就好了。”
三个小宝贝儿一天比一天大了,也一天比一天省心了。
团团的残缺鼻子也越看越顺眼。
都无法想象她将来装上鼻子会是什么样子。
定下让小义参加春晚,童建国第二天就赶紧开着皮卡来听取她的意见。
“哈哈!还有这等好事!”
童建义显然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到时候你的产能顶的上吗?”
“顶的上!”
“真假的?现在农村也已经有很多电视了,你要是顶不上就亏大了。”
跟箱包拉链类似,饲料打广告并不完全是给养猪大户看的。
而是给乡镇供销社、农资公司的头头脑脑们看的。
1981年以前,买电视是要凭票的。
眼下,电视已经可以随便买了。
社会上的电视保有量在最近半年内急速增加。
光是童建国父母那片居民区,黑白电视普及率也差不多达到一半了。
农村增加更迅猛。
因为农村没有工业票,很多万元户都没能买到黑白电视。
眼下,不再凭票了,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就开始纷纷往家搬电视了。
虽然总体来说农村还是比城市贫穷,但十分之一的电视保有率还是有了。
童建义拿着小本子给童建国算账:“你看啊,咱们刚试生产那会儿产能是平均一年1000吨。经过这段时间的调试,一年的产能已经能达到6000吨了。咱再进几台粉碎机、搅拌机,到春节那会儿产能3万吨应该没问题。”
“嗯,那就行。”
“你们现在就应该给我们订制包包。”
“哪用订制啊,你在我们眼下的包包里面选一种,给你印上金字就可以了。”
“嗯,多印制些。”
“就你自己参加春晚,印那么多干嘛?”
“哈哈,我给业务员一人发一个,还有下去推广时当做礼物送给供销社的人,不捎带着帮咱们宣传了吗?”
“那就给你印1000个。”
“好啊,够用了。”
“不是免费的啊。”
“必须地。”
“啥?”
“必须不免费。”
进入80年代以来,社会还是大大地进步了。
童建国是1977年最后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几年,一到秋冬时节各个家庭都会忙碌起来,也会有各种事情发生。
买冬储大白菜、挖烧炉子用的红泥巴、修窗修门……
反正这会儿的男人都得是多面手。
每年因为挖红泥巴砸死的人总有几个。
生炉子被煤烟熏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还有买冬储大白菜挤破脑袋的。
到了80年代,这种事已经越来越少了。
大白菜基本是敞开供应了,只要抽出小半天的时间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甚至可以挑挑拣拣,买点好白菜。
今年,箱包厂就干脆把这当做福利。
从青山村田地里直接买回来上好的白菜,每名职工分一麻袋。
不许挑挑拣拣,拿了就走。
童建国也颠儿颠儿地拿了一麻袋,给老妈送过来。
搬到新家以后,童建国和赵君的小家已经不冬储蔬菜了,顶多存点水果。
因为红塔罐头厂跟冷库有合作,童建国想吃点啥新鲜蔬菜直接去拿就行了。
但老爸老妈还保持着冬储传统。
不光要往地窖里放,还得往大缸里放——渍酸菜。
这玩意隔三差五吃一吃还是相当得劲儿的。
酸菜猪肉粉条、酸菜血肠……想一想都直流口水。
要不王胖子、刘清涛他们家里不肯拆炉灶呢。
渍酸菜必须用大锅啊。
一般的小锅渍不出那种地道的味道来。
童建国老妈最擅长这个。
渍酸菜这天,哥俩特地回来帮忙。
因为今年叶淑珍打算渍两缸酸菜。
“建军,小田现在爱吃酸的还是辣的啊?”
“好像都还行……”
“这叫咋回事?”
童建国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大喜。
老弟结婚都一年了,童建国都有点替他着急了,恨不能指点他几下。
眼下总算是开花结果了。
好啊!又要有新的家庭成员了。
“来!妈,我来烧火!”
哥俩忙活起来。
052、探头探脑
王胖子开着车子拉着罐头坐着滚装船到大海对面五天后,终于回来了。
童建国和老温特地到码头去接他。
王胖子开着140得意洋洋上岸了,一直到近前才停下来。
老温大步流星迎上去:“辛苦啊!王凯旋同志!您终于凯旋而归了!”
“必须,必须地!”
“损塞,给你嘚瑟的。”
“哈哈哈哈!”
“车上这是什么?”
“给拉链厂配的布料。”
王凯旋打开背包,把票据交给老温。
“500箱罐头市内消化了400箱,近郊消化了100箱。一共是23家店,其中有18家让咱们春节前再次配货。”
“好!辛苦了!”
王凯旋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好办了。
其他人踩着他趟好的路继续向下走就好了。
老弟喜当爹,童建国又暗搓搓地想起汉斯向他传递的那个信息了。
妈蛋!肯定不是我的。
洋妞儿比较奔放,不知同时跟几个人那个啥了。
可一旦是呢?
瑞秋可是奔着这个来的,搞不好早有准备。
再说,瑞秋虽然看起来奔放,但童建国跟她那个啥的时候,感觉跟赵君刚开始那会儿差不多。
而且,这家伙确实很讲信用啊。
说不打扰童建国的生活,就真的没再联络了。
不知那个小家伙长得啥样子?
一定很好看吧?
哎呀,都说好彼此不联络了。
嗯,不联络,但如果可以尽点责任的话,还是义不容辞的。
比如,可以先偷着看一看啥的。
可这种事特地去一趟总是不太好吧。
最好顺道儿啥的。
说来也奇怪。
童建国起了念头后,接连两个星期也没找到顺便到盛京的由头。
这天傍晚,童建国从外面回来,却看见老牛在楼道口东张西望,还穿的新锃锃的。
老牛不像老温爱打扮,突然穿上新锃锃的衣服看着还挺奇怪的。
“干啥呢?老牛!”
“呵呵,那个……”
老牛有些不好意思。
“等人?”
“是啊,一会儿……”老牛压低声音,“一会儿小铁过来吃饭。”
童建国一下就明白老牛的意图了。
老牛早就看上铁维顺了,想帮自己闺女牛金花掺和掺和。
“我去,这是定下了?”
“没,没,就是同事之间邀请。”
“都这会儿了你可得抓紧啊!”
“是啊,建国你这会儿忙不忙?”
“再忙也得帮你忙啊!”
“谢谢!太谢谢了!”
两人正寒暄着,童建国朝远处一指:“那不来了吗?”
“是啊!小铁!小铁!”
牛百岁朝不远处的铁维顺使劲儿挥手。
铁维顺这是到总厂学习来了,牛百岁当然得抓住这次机会了。
铁维顺走到近前,发现童总也在,连忙打招呼。
“童总好!”
“臭小子,你也没说来看看我?”
“不知道您在这住。”
“这回不就知道了?”
“那个,要不……”
“跟你开玩笑,走吧,今天老牛做东。”
三个人一起向老牛家走进去了。
老牛还是挺有生意头脑的。
住进一楼的这套房子后,立马在临街的窗户前开了个小卖部。
他老婆一边在家看孩子一边卖日常用品。
一个月下来比一般上班的人挣得还多。
而且,随着箱包厂二期家属楼的开工,小卖部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牛金花这会儿已经在屋里忙活开了。
她显然也知道老爸的意图,一边羞答答地,一边还偷眼看铁维顺几眼。
老牛着急自己大闺女的婚事也是有道理的。
都说少女怀春,这闺女尤其活泛。
要不早点找个,就保不齐被什么人勾搭走了。
当初,牛金花也曾经对童建军怦然心动。
童建国也有意撮合一下。
但后来再仔细品品,这妹子略粗糙了点,跟童建军弄到一起也未必能过到一块儿去。
直到老弟跟田茹好上了,童建国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老牛一家都不是精致的人。
饭菜做得当然也糊里糊涂的。
童建国硬着头皮吃着,不时跟老牛和铁维顺聊几句。
“小铁你在蓝城待几天?”
“已经待了三天了,明天就该走了。”
“怎么回去啊?”
“我得先到盛京,跟姚厂长碰一下生产计划再回白沟去。”
“好啊!正好我也打算到盛京去!”
“真的啊,咱俩可以一路。”
“对,对,让童总捎着你。来!吃菜!”
牛百岁笑的合不拢嘴,不停地给童建国和铁维顺夹菜。
铁维顺这么聪明,应当能看出老牛父女俩的意图了。
在路上,童建国刚一说,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俺家条件也不太好……”
“啥意思?你嫌我给你待遇不高吗?”
“没!没!不是那个意思!您给我的工资已经很高了!我是说以前!”
“哈哈!”
铁维顺这一年下来连工资带奖金的起码能拿五六千块钱。
以前他一个月也就能赚个三四十块钱。
根本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要自信,咱好歹也是个小厂长,对吧。”
“嗯。”
“再说,老牛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关键还看你的意思。”
“俺,俺觉得还行。”
“那就好!年前你就再过来一趟,跟老牛定下来。”
“那么快啊……”
“不快!先定下来,你们慢慢谈着。”
到了盛京,童建国把铁维顺送到姚厂长那里去之后,就暗搓搓地张罗自己的事了。
汉斯只是提了一嘴,童建国也没敢细问。
只知道瑞秋在盛京大学教书,具体在哪个年级、哪个系也不知道。
反正这会儿在国内教书的老外很少,而且老外们都得到超国民待遇。
肯定住的是最好的教师宿舍楼。
童建国开着车子来到盛京大学,一路打听着,找到教师宿舍区。
这一片的教师宿舍绝大多数都是筒子楼。
就像大学集体宿舍那样,一推门就看到各位邻居。
唯独有一栋楼像箱包厂的家属楼那样,有独立的门洞,外人不走进楼洞看不到各家各户。
楼层也是五层,一层住三户。
中间是三十多平米,一室一卫一厨,一个阳台。
两边都是两室一卫一厨,一个阳台。
反正就这一栋楼两个单元,看看谁家晾晒着小孩儿的衣物就对了。
童建国停好车,就来到楼后打量着各家各户的阳台。
“同志!你找谁?”
童建国正张望着,突然有人在身后大声喝问。
053、翠花
童建国正在楼后东张西望、探头探脑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喝问:“同志!你找谁?”
童建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瓶底一样眼镜的老者正目光狐疑地打量他。
“哈哈!老师好!”
“你找谁?”
“那个……”
童建国想胡诌一个人名,又怕老者继续刨根问底。
“那个……”
童建国一眼看到楼上来回盘旋的鸽子:“我找我的鸽子!”
老者皱着眉头又打量童建国几眼:“你鸽子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但他走得很慢,似乎随时都要转身回来。
童建国一想,算了吧,别在这东张西望的,让人以为你想钓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呢。
童建国又转回楼前车上了,开到楼内住户必经的路口旁停着,就在车上待着。
保不齐瑞秋就带着孩子路过了,老远看看也算了份心愿。
要是方便的话,暗地里资助一下。
童建国到盛京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在路口等了会儿,眨眼就到傍晚了。
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见瑞秋,或者其他洋人模样的老师路过。
第二天童建国就得回去了,只能一大早过来碰碰运气,见到就见到,见不到就那样了。
没想到他运气还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他刚在路边车上坐了会儿就看到一个金发女子推着自行车从教师楼里出来了。
从那身形童建国一下就认出是瑞秋。
除了头发是金色的,其他方面跟大街上的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
但一想到那疯狂的三天童建国就浑身燥热。
淡定!淡定!
车窗的贴纸保密效果不太好,凑到近前仍然能看清里面。
好在这会儿路上推自行车的人多,而且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向瑞秋她们那边,不太容易看透车窗玻璃。
等离得更近了点,童建国终于看清瑞秋自行车前杠上的小孩儿了。
黑色头发,可惜是卷毛。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失望。
老童家没这基因啊。
等小孩子转过脸来,童建国看到她的鼻子和下巴顿时笑了。
嗯,是我们老童家的。
眨眼间,瑞秋翻身上车了,随着自行车流向前走去。
童建国等了会儿,将车发动,在后面老远跟着。
一路走着,童建国还一路感叹。
看来这不是意外,或许瑞秋早就想要个孩子。
或许她是gay?或许她是不婚者?
可这不自讨苦吃吗?
赵君养三个孩子都没她这么辛苦。
童建国甚至脑补大雪纷飞、暴雨如注、烈日炎炎,瑞秋一个人带孩子的情景。
都急的眼睛湿润了。
也不知道是被自己感动了,还是被自己的脑补感动了。
但也只七八分钟,瑞秋便拐上小路了,童建国小心翼翼跟上。
没一会儿,瑞秋在一栋小楼前停下来。
这是一栋老楼应该是日伪时期留下的。
看楼前的装饰,再看来来往往驮着孩子的家长,就能猜出这是幼儿园。
瑞秋把孩子送进去后,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她这肯定是上课去了,童建国就没必要再跟着了。
那小家伙现在还太小。
送进去直接躺进童床里,不会再出来了。
可童建国还是不甘心,把车子停在一旁等了会儿。
怎么也要先打听出名字再说。
想到这里,童建国从车上下来了。
站在幼儿园铁栅栏外观察一会儿,看看哪个阿姨比较好说话。
这小家伙会叫什么呢?
安琪、安娜都不错,正好是我们童家的人啊。
或者叫瑞丽、瑞燕都不错啊。
等了会儿,果然有个30来岁的阿姨看起来挺好说话。
“同志!同志!”
童建国把她叫过来了。
“你是家长吗?什么事儿?”
“我想问你一下,咱们园有个混血的小女孩儿,一两岁……”
“是啊,有一个,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那个,我是导演,专找小姑娘。”
“啥?”
阿姨皱着眉头打量童建国。
“不,不,我想找个小演员。听说那混血小女孩儿长得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大眼睛,自来卷头发,像个洋娃娃。不过,她太小了,要不我给你介绍别人?”
“不急,我们再等一年才能开机,到时候我再来找她。”
“好啊,希望到时候她妈妈没带她回国。”
“但愿吧。对了,她叫啥?”
“翠花。”
“啥?”
“翠花啊。”
童建国顿时懵逼了。
这叫啥名字啊。
瑞秋不是中国通吗?怎么起这么土一名字?
挺漂亮一小女孩儿,名字叫翠花?
翠花,上酸菜!
“没事儿我先走了啊。”
“嗯,谢谢啊!”
离开幼儿园,童建国就开着皮卡来到大路上,直奔蓝城回来了。
老温重新执掌罐头厂后,不仅成功打开华东市场,令销量猛增。
同时,经过这么一折腾,村里那些领导干部就像晚清遗老遗少一样,彻底失势。
为了保留住仅存的一点利益,比如吃空饷、分红之类的,他们只好退居幕后,把权力完全交给老温了。
这下老温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在账目不出问题的情况下,他巧立名目,能多发绝不少发。
到年底时,童建国就从罐头厂拿到七八千块钱的奖金。
饲料厂这边更猛。
只不过半年功夫,童建义就给老哥发了5000块钱奖金。
加上箱包厂的工资奖金。
童建国这一年就赚到两万块钱了。
所有钱都到手后,童建国特地兑换成崭新的大团结,一匝一匝地,用赵君的小拉杆儿箱装着。
大团结面额是10元,1000块钱就是一匝,两万就是20匝,小拉杆儿箱也装的满满的。
拿回家了,童建国也不吭声,就放床头旁边。
等吃完饭,看完电视,洗洗漱漱回到屋里了,赵君才发现拉杆儿箱。
“哼!又想用我的箱子!”
赵君很稀罕自己的这个拉杆儿箱。
其实这箱子寄托了她对自由的向往。
她也想像童建国一样每天睡到太阳照屁股,没事儿到处溜达。
可实际上,这几年来,这个拉杆儿箱她也只用了一次。
医院组织药剂师到盛京开了三天会。
在她的脑海里,她一定拖着拉杆儿箱去过一个又一个名山大川了。
054、高利代
“嘿嘿,拿错了。”
童建国故意说。
“讨厌!”
赵君气哼哼地,要把拉杆儿箱拎起来放到柜子里,却发现挺沉的。
“咦?你还装上东西了?”
“是吗?呵呵!”
“哼!”
从童建国狡黠的眼神里,赵君感觉有猫腻。
蹲下来小心翼翼打开拉杆儿箱,看到里面的一沓一沓大团结,她顿时惊呆了。
“这么多钱?”
赵君欣喜地摸着钱,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你们单位的吧?拿来家干什么?”
“咱自己的钱怎么不能拿回家?”
“瞎说!骗人!”
年初时,童建国花掉了这几年攒下的一万多块钱收拾新房,赵君还心疼的不行。
眼下,突然有2万块钱了,她当然不相信了。
“当然是咱自己的了傻瓜!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赵君这才相信了,惊喜地抓起一沓沓钱看着,好像她能看出有什么不同似地。
跟大多数女人不同,赵君真不是个财迷。
甚至结婚前和刚结婚那会儿都得童建国把着钱。
因为她没有金钱概念。
要么不会花钱,要么就花冒了。
一连有三个宝贝儿了,赵君才开始有金钱概念了。
虽然小两口手头比较宽裕。
但住家过日子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由着性子来,渐渐就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也变得“财迷”起来。
“老婆,这些钱都给你,今晚让我飘一下吧……”
赵君蹲在地上,就像只大号鸭梨,童建国看着忍不住咽口水。
“滚!这钱本来就是我的!”
说着,赵君夸张地展开双臂搂着一箱的钱。
“那当然了,不过老婆也是我的……”
赵君摆弄一会儿钱,又整整齐齐地放好了,“这么多钱跟家里放着不方便,明天我拿到银行存起来。”
“你拎着大箱子啊?不怕被人劫财劫色啊?”
“哈哈,怎么会呢,就你整天惦记我。”
其实,别说这些钱了。
光是拎着拉杆儿箱在街上走一圈都会引来艳羡的目光。
艳羡的未必是赵君,而是她手里的这个拉杆儿箱。
“还是明天我开车到银行去存吧。”
“存死期的啊!五年的!”
“存那么长干嘛?一年就行了。”
“太低了。”
眼下,银行利息很高,一年期存款利率是5.76。
81年,全国发行了国库券,全民和集体企业都有摊派,官儿越大摊派越多。
童建国自己就摊派到八百元。
而且利息极坑,10年期限,每年利息4厘,从第六年开始返还本金,分五年还清。
全踏马当打水漂了。
别说这点儿,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童建国也没看上眼儿。
眼下随便买几块儿银元都比存银行强百倍啊。
更别提买房买地买古董了。
最不济买邮票也行。
童建国1980年花640元买100版猴儿票时,赵君还骂他败家子。
到眼下,6.4元一版的猴儿票都炒到20元了,涨了三倍不止。
可这些跟赵君说不清,童建国就随口道:“存长了不划算,因为以后利息还能涨呢。”
“真的吗?”
“差不多……”
从1978年开始,银行利率确实是一直上涨的。
1978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3.24。
1979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3.78。
……
眼下,1983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5.76。
而且,童建国隐约记得,这种上涨的趋势会一直持续10年。
当然,以后利息上涨了,但其实比眼下更亏。
比如,1988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7.68,但通胀率高达18.8。
就等于100元存到银行里,一年后取出来就变成90元了。
1994年更凶残,一年期银行利率是10.98,通胀率却高达24.1。
要不怎么说人是最不长记性的,个个都记吃不记打。
可要是长记性的话,早就疯掉了。
就像《芙蓉镇》里的疯子一样。
运动了!运动了!十年八年再来一次!
生而为人,没有比当下的快乐更值得珍惜了。
虽然童建国时不时满嘴跑火车,但他的深谋远虑赵君还是心悦诚服的。
听童建国说以后利息还会上涨,她连忙将拉杆儿箱重新合上了,把拉链拉的严严实实,继续竖到床头旁了。
“老婆你这几天怎么不穿牛仔裤了?”
“哼!胖了,怪勒得慌……”
“不胖,刚刚好嘛……”
“胖……”
看来哪个年代都一样,女人就爱跟自己身上的肉肉较劲。
赵君有一米七三,刚结婚那会儿不到一百一十斤。
生完老大后变化也不大,生老二后就一下长到120斤了。
眼下又涨到130斤了。
臀围都将近一米了。
在这个国民普遍瘦弱的年代里,确实够大只的。
但童建国却觉得老婆更美了。
因为她腰围几乎没增加多少,还是不到70公分的样子。
“好吧,那我明天穿那条牛仔裤吧,反正有大衣挡着。”
“嗯,咱家的东西不给别人看。”
“坏人!”
“还有那个小靴子也挺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就是鞋跟儿有点高哦,感觉都有五公分了。”
“还好,还好,更显得老婆前凸后翘……”
“哼!小矮子,又惦记小板凳儿……”
“嗯,俺就喜欢这种征服的赶脚。”
“坏人……”
再有一个月童建义就该参加春晚了。
央视的广告效应都这么厉害,春晚就更不用说了,怎么也顶的上10次广告。
当然,要是利用不好这次机会,搞不好就会砸了自己的牌子。
就像若干年后的秦池一样,开进一辆桑塔纳赚回一辆奥迪。
可丫产能上不来,最后活活把自己搞死了。
去年10月,童建国就特地到饲料厂来,跟童建义商讨对策。
当时,童建义就已经把产能提到万吨了。
并且答应再增加机器设备,春节前提到3万吨产能。
眼下,两个多月过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元旦过后,童建国特地开车来看看。
“哥,奖金收到了吧。”
“你这家伙,胆子真大,哪敢这么发钱……”
“咋不能呢?咱是乡镇企业,自负盈亏,多挣多发,少挣少发,不挣不发,这符合中央第89号文件……”
“得了,得了。”
童建义的胆大跟老温不同,她是胆大心细,把郭嘉政策、各种文件精神吃的很透。
“哥,你来看看咱们仓库!”
童建义显然也知道老哥此行的目的。
055、八三春晚
看着满仓库的饲料,童建国连连点头。
“有备无患啊!不过……”
童建国粗略点了下。
“看起来有10吨货?”
“是啊。”
“可这么几个月你怎么可能攒这么多?”
“当然是……”
“我知道了,你是从别的厂子进的货。”
“是啊。”
“质量能有保证吗?”
“咱们的饲料是老教授的独家配方,他们肯定是比不了。但我尽量挑最好的进。”
“小心点啊,咱们打品牌的阶段,千万别整出岔子。”
“放心,我从别的厂子进的这些饲料就没打算赚钱,就是维持市场份额。”
“那你春节后产能提升到多少?”
“你猜?”
“去!又让我猜。”
“嘿嘿,5万应该问题不大。”
“不错!”
童建义领老哥又到车间转了转,工人们都在热火朝天干着。
一个个看起来劲头儿十足,脸上也洋溢着信心满满的笑容。
童建义这乡镇企业的政策比老温还灵活,充分把工人的干劲儿调动起来了。
反正春节过后,随着各地供销社上门采购,多少也能应付一阵子了。
拉链厂1980年开始建设,到1981年正式投产。
到如今两年过去了,也成了一个年产值5000万,有3000多名员工的大厂了。
这一切都离不开才东亮的全身心投入。
这两年来,他连老家都没回去过。
1983年新年刚到,童建国就来催促他。
“老才,今年无论如何要回家一趟。”
“可我这里脱不开身啊。”
“怎么会脱不开身?”
“再说我孩子都在身边,也不用年年回去。”
“你孩子在身边,父母兄弟姐妹不还在老家吗?都两年没回去了。”
“可是……”
说到底,才东亮还是不放不下自己厂子。
这可是严重的问题。
“老才啊!你这不行啊。”
童建国板起脸。
“一个企业要是厂长离开几天就玩不转了,那这个企业就长不了啊!”
“童总说得对,我也试着放一放手吧。”
童建国本希望才东亮回家待上十几天。
南方人宗族观念强,才东亮80年代以前在外面刨食,过得吭哧瘪肚的。
眼下,当上厂长了,威风八面了,也该衣锦还乡,回家显摆显摆了。
可才东亮只肯回家七八天。
童建国只好由他去了。
反正坐着飞机来回走也很方便。
眨眼间就快过春节了,83春晚也快到了。
其实,童建国上一世还真没看过83春晚。
别说他,他老爸对83春晚都记忆不深。
童建国顶多在网上看过80后大叔、70后大爷们发的相关视频。
也就马季的宇宙牌儿香烟瞅过两眼。
觉得就那么回事,没有大叔、大爷们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三十这天,童建国还是很期待的。
领着一家人看春晚,看得是一种满满的仪式感。
晚上,童建国和赵君带着三个宝贝儿先在赵君父母这里吃了晚饭,然后就回到父母这里来了。
好家伙,齐齐整整坐了满满一炕。
除了童建义,全家老的少的都回来了。
童建国一家五口,童建波一家三口,童建军和田茹。
连童建义的男人都带着孩子回来了。
其他的街坊邻居也很自觉,没有过来的。
因为这会儿整个东门里小区已经有一大半家庭有电视了。
实在没电视的,也是挑家里人口少的街坊邻居家过去。
“嘿嘿!马上就开始了。”
全家人急迫的并不是春晚本身,而是想看看小义在电视上啥样子。
终于开始了,大家才长出一口气。
喝茶的喝茶,吃瓜子的吃瓜子。
小炕桌上摆满了瓜子、花生、糖果,还有茶壶茶碗。
赵君都得紧忙乎,控制三个小家伙吃糖。
随着春晚开始,童建国一眼就感觉亲切。
就像在学校或青年点参加茶话会一样。
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炫目的布景。
除了刘晓庆稍能看出点紧张,其他人都很自然。
而且,这场晚会才真正体现了直播的意义。
因为能明显看出不是所有节目都经过彩排的,有许多现场发挥的东西在里面。
晚会开始10几分钟童建义也没出现。
叶淑珍不由得急了:“这是咋回事?怎么还没出来?”
直到十五六分钟的时候,镜头一晃,也就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吧,叶淑珍就一眼看到了。
“在那!在那!”
童建波眼尖也注意到了:“是她!”
到20分钟左右的时候,镜头又回来了,这回在童建义脸上停了一两秒钟。
这下全家人都看到了。
连童建义的小儿子安安都拍着小手喊:“妈妈!妈妈!”
可惜只给了肩以上的镜头,童建义没法展示印着“益新饲料”的红星牌包包。
叶淑珍还挺纳闷儿:“怎么几天不见一下子变胖了呢?”
童建波和赵君她们也同样觉得纳闷儿。
“是啊,怎么脸都变大了……”
直到童建国解释:“电视会把人拉扁拉宽……”
她们这才恍然大悟。
“也对啊,看来演员比电视里看着脸更小,也更瘦啊……”
赵君都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和腰身。
“要我这样上去不成怪物了……”
“怎么会呢?你上去刘晓庆就成村姑了。”
“瞎说……”
童建波在一旁不满:“去,去,又开始虐狗了!”
童建国却变本加厉,捏捏三个小家伙的脸蛋:“你们说妈妈跟电视里的阿姨比,谁更好看!”
“妈妈好看!妈妈好看!”
三个小家伙拍着巴掌异口同声喊。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
田茹摸着肚子朝童建军直撇嘴。
童建军只会尴尬地笑笑。
当初,纪科长答应给童建国安排嘉宾席位时,也同时答应跟摄影、主持说说,让童建国有展示产品的机会。
所以,童建国知道小义不会只留张“大头照”,早晚还得有“全身照”,同时露出包包。
两个小时之内,童建义又亮相三次。
等她五次被镜头照到时,终于是全身的了,她还冲镜头微笑着点点头。
然后很自然地露出怀里的挎包。
包上的大字“益新饲料”金光灿灿,包上的红星logo也清晰可见。
连童华章都忍不住赞叹:“小义是能干大事儿的人啊!这大场面都毫不怯场。”
056、乡恋
跟建波、建义的孩子不同,童建国的三个孩子从小被赵君训练着,作息时间已经很规律了。
刚过10点,三个小家伙就不约而同打起瞌睡。
叶淑珍连忙说:“到对面屋睡着吧。”
全家人都回来了,其他离自己小家或对方父母家都远,也就童建国离自己老丈人家近些。
赵君起身收拾衣物:“到我妈那去吧,离得这么近。”
裹得严严实实,一家五口人出来了。
童建国背一个牵一个,赵君怀里抱一个。
到了赵君父母家,赵武的三个孩子叽哩哇啦闹腾着。
赵君先把三个宝贝儿弄到床上睡着了,就赶紧到父母屋里来。
童建国知道她急匆匆回来还有一个目的。
她想打电话。
要不怎么说这届春晚值得称颂。
它是真的可以打进电话现场点歌。
当然,你得点现场嘉宾的歌,至于他们唱不唱,也根据现场投票数来决定。
童建国也赶紧跟着赵君进来。
“你点哪首歌?”
“我想听乡恋。”
“不用点,这首歌别人会替你点的。”
“那也得点,点的人多,他们才会让李谷一唱。”
《乡恋》这首歌眼下是禁歌。
1980年,《乡恋》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周一歌播放时曾经轰动一时。
可不久之后就遭到各方面批判,比后来的《军港之夜》批的还凶,渐渐就不让播了。
这会儿有电话的家庭极少,光富不贵都不行。
连童建国这样手里有一大把企业了,家里照样没电话。
也就赵君老爸这样县团级以上才有电话。
所以,童建国觉得春晚这个电话应该挺容易打进去的。
没想到赵君打了好一会儿也没接通。
架不住全国各地都往里打啊,县团级照多少?
打了七八分钟也没打通,赵君都想放弃了,但突然就打通了。
“同志!您想点什么节目?同志?”
多少见过一点大世面的赵君,这会儿却有些发懵了。
对面问了好一会儿,她才颤巍巍地回应:“我,我想唱乡恋!”
“啊?”
童建国连忙接过来了:“我想为我老婆点一首李谷一老师演唱的乡恋!”
“好的,您贵姓?您是哪里的?”
“我是辽省蓝城的,我姓童,我老婆姓赵。”
“我给你们记下来了!”
童建国放下电话,赵君还激动不已:“这都可以?”
“有啥不可以的?”
“可他们会让李谷一演唱乡恋吗?”
“一定会!”
放下电话,赵君就眼巴巴盯着电视。
两个侄子则在一旁闹腾着。
赵君哥哥赵武有两儿一女,小的时候一个个看着还行,眼下越大反而越没教养了。
尤其两个儿子。
老大童建国当年第一次遇到赵君时还见过。
那会儿聪明又伶俐,挺招人稀罕的。
眼下十多岁了,反而讨人嫌了。
有时候这倒霉孩子捉弄团团时,童建国都恨不能冲过去给他个大嘴巴子。
要不怎么说世界的堕落是从女人开始的。
赵君的哥哥赵武是个正派厚道的人。
但赵君的嫂子高洋就是个刻薄、自私、任性的人。
好好的孩子都能被她带歪了。
要不是等着《乡恋》,童建国早早就拉着赵君回房休息了。
赵君在电视前眼巴巴等着,一直等到整点钟声敲响了,《乡恋》还是没播出。
赵君正灰心丧气准备起身时,姜昆和刘晓庆开始播报节目了。
“下面,有请李谷一老师演唱《乡恋》!”
电视里一片掌声,电视外面赵君和老妈也忍不住鼓掌。
这还没完,刘晓庆又说道:“来自辽省蓝城的赵先生要把这首歌曲送给他的爱人童女士,同时全国有500多位观众点播这首歌……”
“尼玛!耳朵长反了是不是?”
赵君全家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完《乡恋》,赵君终于心满意足了,拉着童建国回屋休息了。
初三这天,童建义一大早就回来了。
童华章和叶淑珍也老早在院子里等着。
小义一进来,童华章就忍不住抓住她的胳膊:“小义好样的啊!”
童建波也说:“老妹儿,你胆子真大,换我在那种场合里,吓得都不会动弹了。”
“嘿嘿,其实刚开始俺也紧张的不行,小心肝儿怦怦跳,你们没看见我不停地喝水吗?去了两趟厕所呢,哈哈!”
“那哪能看见,每次看见都只是晃几秒。”
“我的包包看清了吗?”
“看得清,有一次停了好几秒呢,包包上面的红星都看见了。”
“嘿嘿,我们厂子这下火了!”
全家人又一次聚齐了,可老耿家却迟迟未到。
按照往年的约定,初三中午前,老耿一家三口,耿富春、倪彩霞、耿俊锋要过来团聚。
一直等到十二点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没露面。
叶淑珍只好挥挥手:“给他们留几个菜,咱们先吃着吧。”
大家都沉默寡言吃着。
耿富春前年身体就不大好了,倪彩霞还特地向叶淑珍、童建义托孤,要是有啥不方便让他们帮着照顾耿俊锋。
耿俊锋是童建义的儿子,照顾他当然义不容辞了。
而且,童建国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耿俊锋跟赵君的侄子年龄差不多大。
但人这孩子就懂事多了。
其实,耿富春和倪彩霞两口子并不会教育孩子。
别人是言传,他们是身教。
没想到还挺管用。
一直到下午两点来钟,倪彩霞才领着孩子风尘仆仆地来了。
虽然嘴里说路上吃了,但耿俊锋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叶淑珍连忙把饭菜熥热了,重新摆上。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耿富春不行了,眼下还在医院里呢。
叶淑珍红了眼睛:“怎么不早说?”
“我……”
“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
“我……”
“怎么不早说?”
……
这符合老耿他们两口子的人设。
他们两口子就是不愿给人添麻烦。
童建国和童建波在一旁却有些愧疚。
当初,兄妹俩找小义时,没少给他们两口子上眼药添麻烦,但他们都没往心里去。
童建义更觉愧疚。
养父养母养了她几年,她净给人添堵了。
“正好!咱明天去看俺……俺爹吧。”
057、教授之怒
倪彩霞还直推辞:“不麻烦你们了,等过完年吧……”
“别等过完年啊,正好过年也没什么事儿。”
童华章也在一旁说:“是啊,就让孩子们去看看吧,建国有车,来回方便。”
为了让倪彩霞和耿俊锋休息方便,吃完晚饭后,童建国和赵君一家三口,还有童建军跟田茹就早早离开回自己小家了。
第二天一早再过来。
吃完早饭,兄妹三个,童建国、童建波、童建义,拉着倪彩霞和耿俊锋来看耿富春了。
耿富春得的并不是绝症,但却很严重。
他得的是肾炎,已经到了晚期了。
面部浮肿的脱相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倪彩霞贴着他的耳边说:“老耿啊,咱小义上春晚了!”
病房里没电视,可耿富春显然听服侍他的亲戚说起过了。
他张了张嘴点点头表达自己的欣慰。
童建国也抓住他的手说:“您放心吧,俊锋和俺舅姆都是俺们的亲人,啥时都是一家人。”
耿富春眨巴眨巴眼睛握紧了童建国的手。
从病房出来,来到院子里,童建国看看倪彩霞和童建义。
“要是那个啥了,小义就和舅姆、俊锋一起搬到蓝城来吧,咱们彼此也有个照应。”
往年,叶淑珍念叨很多次了,想让小义一家搬到蓝城来。
但小义一直不肯。
眼下,倪彩霞和耿俊锋马上就要变成孤儿寡母了,小义和他们母子一起搬到蓝城就方便照顾他们了。
这回小义也显然也明白童建国的意图了,使劲点头:“嗯,过些日子您和俊锋搬到蓝城来吧。”
倪彩霞略有心动,但还是叹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童建义在春晚上露脸,亮出“益新饲料”的招牌后势必引起强烈反响。
但童建国总觉得农村放假时间长,怎么得等到十五以后才会有大量的订单。
“小义,回妈家再待两天吧。”
“不了,赶紧回厂子里了。”
“着啥急,这会儿应该不会有订货的。”
“可会有人打电话咨询啊。”
“不是有人值班吗?”
“那也要去看看,先了解一下大家关心的问题嘛。”
从盛京回来,童建国就先把童建义送回饲料厂,他和童建波则开车回蓝城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正月十五时,童建国才给童建义打电话。
“哥!哎呀!忙死了!”
听到童建义兴奋的声音,童建国就知道成了。
“怎么样?存货够用吗?”
“肯定不够啊,只能先紧着咱周边的发。”
“好!产能提升的怎么样?”
“下个月差不多能干到6万!”
“嗯!慢慢来,千万别着急。”
春节过后,除了罐头厂稍微冷淡点,箱包厂和拉链厂都格外忙碌。
又过了十来天以后,童建国才想起该给童建义打电话了解下情况。
没想到小义先打来电话了。
“怎么样?小义?”
童建国先问。
童建义却叹口气:“出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
“厂子被封了!”
“啊?是不是……”
童建国首先想到卫生安全问题。
跟罐头厂一样,饲料也是进口行业。
对农村饲养户来说,猪就是钱,猪就是命。
这要是有点闪失,他们会比城里人更能闹腾。
“是不是从别的厂子买回的饲料惹麻烦了?”
“不是,不是,不是咱产品质量的问题。”
“那是因为啥?”
“那,那个老教授找来了!”
“老教授?”
童建国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首都那个,姓薛的。”
“薛宝宏啊?我去!真找来了!”
童建国当初为了弄到猪饲料的配方,特地跟童建义进京去忽悠薛宝宏。
因为担心直接说自己是饲料厂的薛宝宏不会给配方,童建国就撒谎说自己是回不了城的知青,为生活所迫靠养猪为生。
老教授动了恻隐之心,分文不取就给了童建国好几个配方。
为这事儿童建国也一直心有戚戚,觉得不该欺骗老教授。
因为老教授一看就是个耿直善良的人。
可这事儿不太好容易往回找补。
童建国只好暂时放下了。
让童建义到央视当嘉宾时,童建国也考虑到会不会被老教授发现。
后来想了想,老教授本身就老眼昏花,再说童建义只是露脸几分钟而已,应该不会被外行人注意到。
就没当回事。
没想到老教授还真看到童建义了。
春节过后就跑到沙古堆镇来了,找到当地农牧局的官员,要求严惩益新饲料厂这个骗子、小偷,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知识分子单纯的时候像傻子,上来轴儿劲儿了又像驴一样,不太容易打发走了。
“哥,你说怎么办啊?”
“这个……”
童建国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会儿认错恐怕也晚了。
“这个老东西现在还赖在咱们镇上,逼农牧局的领导处罚咱们。实在不行,我找人削他!看他服不服!”
“别!别!千万别干这种事。一来咱们本身理亏。二来这老先生可不像郭末若那种,这家伙估计吃软不吃硬。”
“那怎么办啊?现在咱们厂等着提货的客户队伍都排出半里地了。”
“我去……”
童建国急的抓耳挠腮。
当地农牧局其实很乐意自己辖区内诞生益新饲料这么个明星企业。
可首都跑来的老教授,他们也不敢随便惹。
虽然能暂时顶一阵,再过段时间恐怕就不行了。
“小义啊,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到了咱们再想办法。”
童建国开着皮卡直奔饲料厂来了。
一路上懊悔不已。
莫以善小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古人诚不欺我啊!
小毛病一定要早点解决,不然会惹来大麻烦。
老教授吃软不吃硬。
那咱给他一大笔钱,或者干脆买下他的专利呢?
当然,这会儿没有买卖专利的说法。
反正就巧立名目给他一大笔钱。
但想了想童建国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这薛宝宏老教授一看就是正派人。
而且,他们这些昔日的右派、黑五类分子对这种事很敏感。
别拍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蹄子上了。
童建国开着皮卡飞奔着,跟几个在路边割荆条的农村人擦肩而过。
冲出半里地童建国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把车子倒回来了。
拿出一块钱从车窗伸出去。
“大哥!卖我几根荆条好吗?”
058、负荆请罪
“好啊!”一位农民欣喜地接过一块钱,转身抱来一大捆荆条。
“不用那么多,几根就行。”
“可俺没钱找你。”
“唉,那好吧。”
童建国一路开到饲料厂来了,一看饲料厂门前还真是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半里地外去了。
有开三轮的,有手推车的,有赶着骡车的……
童建国过来他们还直嚷嚷:“不许插裆儿!不许插裆儿!”
“插啥插啊,我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那帮人议论纷纷。
“也是啊,你看人家开的啥车啊?怎么可能像咱一样是买饲料的。”
排队的人闪开一条道儿,让童建国开车进去了。
只见院子里的车间、仓库都大门紧闭。
童建义和几个人站在一旁一筹莫展。
童建国的车子刚一进来,童建义就看到了,连忙小跑着过来。
“哥!你终于来了!”
“嗯,哥这就给你解决。”
“你想到办法了?”
“是啊,我先上厕所一趟。”
“在那边!”
童建国拿着两根荆条向厕所走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薛教授这会儿在哪个招待所?”
“就在农牧局招待所。”
“好!我这就去找他。”
童建国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了。
农牧局离饲料厂没多远,五六分钟就走到了。
到了招待所楼下,童建国打听一下。
首都来的老教授大名鼎鼎,前台一下就想起来了。
“在三楼308房间!”
童建国咚咚上楼了。
薛宝宏的房门开着一条缝,他正在屋里听袁阔成的“三国演义”。
“咚咚!咚咚!”
童建国敲了两次门他才听见。
“进来!”
童建国大步流星走进去了,一边走着,一边脱衣服,眨眼间就光膀子了。
薛宝宏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童建国“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声泪俱下:“教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请您原谅我吧!”
“你……”
等薛宝宏看到童建国背后绑着荆条顿时明白了。
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别这样……”
这年月,这么讲究的人已经不多了。
“教授!我不是有意骗您的!我真是下乡知青,我66年下乡到昭乌达盟,77年才回来。您看我身上,这个疤是被狼咬的,这个疤是刮白毛风冻得……”
其实,童建国就在鬼扯。
他在昭乌达盟的确吃过不少苦头,但这些疤要么是小时候掏鸟窝摔的,要么是生炉子被火钩烫的。
尽管如此,老教授还是被童建国的“真诚”感动了,连忙扶起他。
“行了!我相信你是知青!快起来吧,就算你是廉颇我也不是蔺相如啊。”
童建国还在叨逼叨:“我回城后找不到工作,只好开了这么个饲料厂,可生意不太好,木法子就去找您了,但我又怕……”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没有恶意,快把衣服穿上吧,别感冒了。”
“我没事,阿q!阿q!”
童建国穿好衣服坐下了,薛宝宏教授又正色道:“你用我的配方生产饲料没问题,但不许坑害养殖户。”
“坑害?怎么会呢?您的饲料配方太好了,养殖户们都很高兴呢,您没看我们厂子跟前,大家都排队来买。”
“是吧?”
教授听到童建国夸奖他的配方好,不由得笑容满面。
“就是品种少了点,要不……”
“那我再给你几个配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老教授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往纸张上抄写着,“再给你来几个鸡饲料的配方。”
写了满满几张纸,薛宝宏双手递给童建国。
童建国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了,伸手来接。
薛宝宏却突然停住了,攥着几张纸,想了想。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紧张:难道教授发现了,知道我是奸诈之辈?
薛宝宏打量童建国,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心慌。
“那个,其实我……”
薛宝宏板起脸:“做生意没问题,但不能坑害养殖户。”
“嗯,没问题,咱不干那种一锤子买卖。”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您说得没错。”
薛宝宏这才松开手,把那几张纸递给童建国了。
这一回,童建国吸取教训了,尽量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别弄得跟小人得志似地。
“呵呵……”
“怎么了?小童,你不舒服啊?”
“呵呵,好像有点感冒了。”
“唉,叫你小心点。”
“没事,教授您到我们厂子参观一下吧。”
“嗯,你等我会儿,我去跟农牧局的领导说一声。”
童建国跟着薛宝宏下楼了,走出招待所,走进旁边的农牧局。
没一会儿,农牧局的一位领导陪着薛宝宏出来了。
这位领导童建国和小义以前见过他。
这会儿他满面笑容,还朝童建国挤眉弄眼。
意思说,好样的,你总算搞定了。
三个人一起朝饲料厂走去。
这会儿,饲料厂门前排队等人的更多了。
有人认出农牧局的领导,大声喊:“辛局长!我们要买饲料。”
“对啊,对啊!我们要买饲料!他家的饲料最好!”
排队的人一起跟着嚷嚷起来。
辛局长挥挥手:“好了,马上解决!稍安勿躁啊!都稍安勿躁!”
薛宝宏一脸的尴尬,大步流星往里走:“快点!咱们快点。”
在仓库前,童建义等人看到童建国带着薛教授还有辛局长进来,就知道童建国把事情搞定了,连忙迎上来。
“局长!教授!”
辛局长点点头:“教授念在你们认错态度较好,又能造福于养殖户,所以就既往不咎了!”
一边说着,辛局长还看一眼教授。
教授使劲点头。
“谢谢局长!谢谢教授!”
童建义连连鞠躬,然后指挥手下“开仓放粮”、恢复生产。
片刻功夫,场院里就忙碌起来,到处是来回提货的人和机器轰鸣的声音。
童建国领着薛宝宏走进车间参观生产情况。
刚转了会儿,薛宝宏就皱起眉头:“你这规模也不小啊……”
童建国老是在他面前哭穷装孙子,薛宝宏肯定就以为他的饲料厂就是个小作坊。
059、彪悍年代
其实教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童建国赶紧解释:“是啊,咱们贷款20万才把原来的小作坊扩大了……”
“哇,那你还不简单,能贷这么多钱?”
“唉……”
童建国又开启诉苦模式:“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想起欠银行好几千……”
“哈哈,也是啊,压力挺大的。”
“唉,木法子,这么多员工需要养活呢,还有那些养殖户……”
“也不要太忧虑,你这厂子管理的井井有条,销售情况也不错,将来一定能还上欠款的。”
“谢谢教授!我会努力的!”
“嗯,我看好你!”
“那教授您能不能给我们当顾问啊?”
童建国趁机蹬鼻子上脸。
“行啊,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
得知童建国摆平了教授,又弄到几个新配方,童建义更崇拜老哥了。
“哥,你太厉害了。”
童建国却叹口气:“以后再别耍小聪明了,教授是个单纯实在的人。”
“嗯,看出来了。”
“你抓紧时间生产吧,我先回去了。”
“嗯,鸡饲料咱们啥时整?”
“再等等吧,起码先让眼下的猪饲料产能上来,不能每天堵门了。这属于饥饿营销。”
“呵呵,好吧。”
童建国回到蓝城就张罗着给小义找房子。
耿富春眼看着呼哒不了几天了,倪彩霞和耿俊锋很快就变成孤儿寡母了。
要是他们俩转过来的话,耿俊锋就得赶在开学之前办理蓝城学校的入读手续。
找到房子还得收拾,几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
可该在哪里买房子呢?
城里绝大多数都是公房,只有使用权没有售卖权。
个别时候也有自建房,但一般都比较破,面积也不大。
还不如在近郊买农民房,趁眼下还没开发房地产之际,先买下来,随着城市扩容,眨眼就变商品房了。
想来想去就觉得红塔这边最合适。
饲料厂在凤岳县跟蓝城之间,离红塔这边近一些,开车的话也就二三十分钟。
正好罐头厂这会儿不太忙,童建国就过来找老温,老温一口答应下来,抓紧时间帮着寻摸。
正月十五前后,童建国东奔西跑地,老弟童建军似乎也忙得不可开交,正月十五这天都没回父母这里吃汤圆。
童建国还以为弟妹不方便呢。
去年十一的时候,田茹就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这会儿应该有七八个月了,来回走动是有点不方便。
从红塔回来后,童建国又来到父母这里,正好老妈在包酸菜包子。
“你弟妹爱吃酸菜,一会儿你给建军他们小两口送点过去。”
“好!”
童建国大口吃了几个包子,就奔建军这边来了。
建军家乌漆嘛黑地,田茹正坐在炕上看电视。
“建军呢?”
“他出门好几天了。”
“到哪去了?”
“好像是到盛京。”
“他没事儿到盛京干嘛?”
“哼!肯定是有什么大案子,从来都不跟我说。”
“他是怕你担心。”
童建国把包子拿出来,这会儿还是热乎的,田茹一口气吃了两个。
“建军不在家,你就回咱妈家住着好了。”
“没事儿,我这会儿还挺灵活的。”
“别啊,一个人多不方便。”
“我这两天都在我妈家呢,就今天晚上回来看看。”
“那你要小心点,要么回你妈家,要么到咱妈家待着。”
“好咧,知道了。”
回来的路上,童建国心里还挺恼火的。
这肯定是出了大案子了!
怎么也不跟本特别顾问打个招呼?
真是拿顾问不当干部啊!
说来也巧,童建国在半路上又碰到大老黑了。
大老黑行色匆匆显然有大事发生。
“老黑叔,出什么大事了?”
大老黑瞪起牛眼:“当然是大事,盛京那边出了两个姓王的悍匪,拿着家伙打死打伤多人,眼下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我去,看来1983年很热闹啊。莫非我老弟就是去办这个案子了?”
“应该是。”
“哎呀,你们真是的,我老弟只有一条胳膊,你们找谁不好非找他。”
“没办法,建军大名鼎鼎,省厅特地点名让他过去。”
“唉,但愿建军别逞能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童建国也不敢告诉老爸老妈。
就反复回想上一世所知的关于姓王二兄弟的事情。
上一世,童建国隐约在网上看过相关介绍。
虽然所知不多,但还是很清楚,这只是刚刚开始。
整个**十年代都是狂野彪悍的时期。
有纵横南北的二兄弟,有为了573块钱杀了48人的龙治民,有心思缜密的白宝山,有胆大妄为的鹿宪洲,有单手换弹夹的田明建,有叱咤港岛的叶继欢,有冷兵器之王雷国民……
可所有的事情童建国只是知道点皮毛,也帮不上老弟。
实际上,童建军被叫到省厅时,这个案子已经不归他们管辖了,被部里拿走了。
但省厅还是想努力一把,尽快抓到凶手。
1983年2月12日中午,全国人民正在准备春节之际,一对姓王的兄弟二人流窜到盛京的一家部队医院行窃,暴露后大打出手。
13日凌晨,省厅就赶紧向部里汇报了。
部里便将这个案子拿了过去,然后就杳无音信了。
好在省厅还留有卷宗的副本,大家可以仔细研究一番。
童建军翻着卷宗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会儿是防火防盗防知青。
大家都觉得庞大的知青群体找不到工作是城市里的不安定因素。
实际上大家都想多了。
姓王这二兄弟倒不是知青,家境也比绝大多数人都好。
两人都有工作,父母是中学老师。
甚至他们家还有海外关系。
在改开初期的80年代,海外关系比高干背景还令人艳羡。
但就是这么两个家境优渥的人却犯下了滔天巨案。
“建军啊!你有什么想法?”
南副厅长目光炯炯地看着童建军。
“不是部里已经接手了吗?”
“唉,这是咱们省发生的大案,要是能在本省抓获两个恶徒岂不更好?”
“可是……”
“就像你当年一样,你用一条胳膊不也照样抓住悍匪了吗?”
“可我感觉这兄弟二人应该已经到南方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有海外关系。”
“都这时候了,海外关系顶啥用。”
正说着,办事员小刘匆忙进来,在南厅耳边低语几句。
南厅大喜:“好!咱们现在就出发!”
060、空中惊魂
原来,安山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有人发现了二兄弟的踪迹。
童建军表示怀疑:“都十多天了不可能还在跟前转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
“再说咱们到那边天都黑了。”
“不碍事儿,我知道近路。”
童建军只好跟着南厅长、小刘,还有另一位办事员一起蹬上吉普车出发了。
南厅长特地坐在副驾驶上指路。
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在荒野小路上奔跑了一会儿,眨眼天就黑了。
南厅还挺急,不时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可小路颠簸,想快也快不起来。
幸亏童建军他们几个都是常年东奔西跑的一线公安干警,不然早颠簸的吐了。
接连在几个小坑里颠了几下,童建军忍不住想提醒:安全第一!
但突然之间,车子就翻了,向路边沟壑里翻滚。
沟壑并不深,童建军又坐在司机身后,健全的左手一直抓着把手。
所以,他只是稍微晕了一下就醒过来了。
车子侧翻在沟壑里,童建军和司机这面刚好朝上,他正推车门时,司机也醒来了,顿时惊慌失措:“怎么回事?”
“快!看看他们有没有事!”
两人从车里出来了,然后查看其他几位同志。
童建军这边的两位,一位胳膊断了,一位擦破点皮。
副驾驶那边的南厅却安然无恙。
司机还挺高兴:“南厅一点没受伤……”
童建军却感觉到异常,过去先搭鼻息,再搭颈动脉,顿时一屁股坐下了。
包括童建军,这一整车人都拿了个处分。
童建军三个嘉奖直接就被这一个处分抵消了。
而且有点不值。
安山下面县城的那个所谓的二兄弟没多久就证实是冒牌儿货。
实际上,这个时期天南海北都不断冒出关于二兄弟的消息。
有的是地方官员草木皆兵,有的是犯罪分子故意为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信息不流通。
媒体不让报道,任由小道消息口口相传。
上下级之间也传达缓慢,造成各种误判。
这跟通讯工具的落后也是分不开的。
连盛京公安局这样的大单位都没有传真机,其它小单位、小部门就更可想而知了。
童建军在盛京忙活了十来天,回到蓝城后才接到正式通知,二兄弟早已逃往南方,并在南方犯案多起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每当出现这种事,有关方面总会说“造成老百姓恐慌心理”。
其实,他们真是想多了。
老百姓明明是被代表,被恐慌。
实际上,这事儿令老百姓枯燥的生活中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莫名有种兴奋在里面。
童建国也未能免俗。
甚至比当下其他人更甚。
毕竟他还带着零零后对平淡生活的不满,对冒险经历的猎奇。
“妈蛋!这个年代的人就是猛啊!真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要不怎么说同理心这玩意有点扯淡呢,真正能站在被害者立场上想事情的都是凤毛麟角。
直到有一天,这种事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
童建国托老温帮小义买房子,没几天老温就找到了一处。
房子有点破破烂烂,但面积够大,而且离大路不远,童建义将来开车来回走还是挺方便的。
70年代的时候,像这种破房子五六百元就能拿下。
眼下,物价上涨些了,房价也涨了不少。
这套宅院也要价1000元。
童建义这会儿在厂子里忙着,童建国就先替她买下来了,让妹夫文祥找建筑工人收拾起来。
罐头厂也忙起来了。
去年,童建国在《上影画报》打广告时,该杂志还刚成立,前途未知。
结果正像童建国预料的那样,《上影画报》越办越火,在南方地区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大众电影》。
发行量上来了,广告位当然是洛阳纸贵。
眼下离一年广告到期还有几个月,童建国就得早早下手了,和老温一起再跑一趟上塰。
前两次童建国都是到旅大坐海轮到上塰,回来时再坐飞机。
海轮只适合慢慢浪,这一次老温时间紧迫,两人就直接来到盛京坐飞机了。
其实,这会儿的飞机并不比海轮舒服。
座位不如后世的高铁,也就比当下的绿皮车舒适点。
而且飞机上不能使用空调,天热都使电风扇。
但待遇不错,茅台酒随便喝,跟乘务员混熟了,她还会偷偷塞给你一瓶。
童建国就跟老温在座位上推杯换盏,吃着烧鸡喝着茅台。
童建国酒量不行,一二两就迷迷瞪瞪了,让老温自己慢慢喝去了。
正迷迷瞪瞪之际,突然就听到“砰!砰!”几声,就像车胎突然爆了的那种声音。
童建国吓得跳起来,第一时间就打了个寒颤:我日!出事故了!
再一看其他人,一个个也吓得面无人色。
也就老温淡定点,嘴里咬着鸡腿盯着舱门。
片刻之后,几个人拿着家伙冲进来,大声吼叫:“不许乱动啊!谁动老子弄死他!”
几个人中还有一个是女的,为首的则长得像两广人,深眼窝、高颧骨,但却是满嘴的大碴子味儿。
妈蛋!劫机了!
童建国往舷窗外一看,周遭全是棉花一样的云朵,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毫无疑问,这是万米高空的平流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机长大哥,你可不能糊涂啊!生命高于一切!
刚这么想一下,飞机突然便掉头向下栽去!
啊!
童建国忍不住惨叫着。
完了!完了!
一边想着,童建国一边懊悔不已。
上一世就该多看看那些70后80后帅逼写的陈年往事,也好挑日子出行,躲开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件。
随着下面的城市越来越近,童建国闭上了眼睛。
妈蛋!又要重生了吗?
但突然之间,飞机又拉起来了。
童建国正长出一口气时,飞机再次向下载去。
啊!
这一回连老温都忍不住惨叫起来。
这么一会儿栽下去,一会儿拉起来,接连三次,乘客各个面无人色。
童建国肚子里的那点烧鸡和茅台都一股脑倒到老温身上了。
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后,飞机重新平稳起来。
飞机栽下这几次,童建国往舷窗外看了几眼,感觉应该是旅大上空。
眼下,飞机却突然掉头了,又往北方飞去了,这是要到哪去呢?
正疑惑间,舷窗外突然就出现几架军绿色的飞机。
比这个飞机要小的多。
我去!战斗机?
这是要被打下来了吗?
童建国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061、三八线
等童建国看清战斗机机身上的旗子,顿时长出一口气。
幸亏是南朝鮮的啊,不然坏蛋们狗急跳墙大家都得倒霉。
果不其然,战斗机上下翻飞逼迫一会儿,飞机就开始跟随战斗机向下降落了。
机舱里的乘客们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神情。
有人还在小声嘟哝:“终于要到家了……”
他们都以为飞机会落在旅大或者上塰。
只有童建国知道这十有**是落到南朝鮮了。
南朝鮮的飞机拦截,肯定是触犯人家领空了。
如果这是机长有意为之,童建国不得不佩服他。
坏蛋十有**是想让飞机落到台岛。
机长哪能轻易遂了他们。
可落到国内也不现实,搞不好机毁人亡。
飞机平稳地落到飞机场上了。
大家纷纷长出一口气。
有几个人还得意忘形地站起来。
那几个坏蛋立刻恢复了凶神恶煞,举着家伙厉声呵斥:“都踏马坐下!谁敢乱动老子弄死他!”
看着舷窗外蜂拥而至的军警,老温才醒悟过来:“这是到了帝国主义国家了!”
“别担心,咱好歹也是邻居,他们会善待咱们的。”
眼下,南朝鮮跟天朝还没建立外交关系,也没有引渡条例。
坏蛋们显然心知肚明。
可他们的行为在哪都是犯罪,南朝鮮也不可能轻易就饶了他们。
肯定得谈判一会儿。
童建国还以为一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没想到,一直到天黑还没结束。
乘客们越来越躁动,坏蛋也越来越暴躁,举着家伙瞪着血红的眼睛,似乎随时都要同归于尽了。
老温越来越慌:“帝国主义都不是好东西啊,他们跟坏蛋是一伙的!”
飞机是早上**点钟起飞的,半路还检修了好一会儿,中午就在飞机上吃的午饭。
在天上折腾那么几下,大家肚子里的东西早倒出来了,这会儿已经空空如也了。
那几个坏蛋眼下也两眼发红,没人敢张嘴向他们要东西。
其实飞机上肯定还有些吃的喝的,只是乘务员被控制住了,不敢来回走动。
这么下去可不行,不吃饭还好,不喝水这谁顶的住啊。
坏蛋一共有六人,其中一个是女的。
说来奇怪,这个女的跟为首的那个伙计一样都是北人南相。
大鼻孔、凸嘴、深眼窝。
留着个大爆炸头,土里土气的。
其实童建国哪里知道,这女的是**,她的老爸比赵君老爸大出好几圈儿,是某军区的副参谋长。
飞机票是她帮着买的,六个人走的也是高干免检通道。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但童建国还是斗胆试了试。
“美女!”
等那女的走近了,童建国打招呼。
那女的瞪了童建国一眼,但并没有愠怒的表示。
女人嘛,不反对就是同意。
哪怕她是个坏蛋。
“能不能给咱弄点吃的喝的啊,这都一天了,快坚持不住了。”
趁着这女人迟疑之际,童建国继续说:“俺知道你们想投奔自由国度,可你们想跟外面那些人顺利谈判的话,就该让我们健健康康。你看这会儿,都饿得东倒西歪了,好歹弄瓶水喝嘛。”
那女人皱着眉头走了,跟为首那家伙商量了几句,然后他们就把一个乘务员放了,给每一位乘客发水、发面包。
有吃有喝的了,童建国和老温总算精神多了,眼巴巴地看着舷窗外。
南朝鮮的军警们一个个埋伏在几十米外的车旁、集装箱旁严阵以待。
不时有穿着西装的南朝鮮官员走过来,站在舷梯前跟那些家伙攀谈。
一直到半夜一两点钟了,童建国看到官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才长出一口气。
看来成了。
片刻的寂静。
突然之间,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童建国从舷窗看到那六个人纷纷走下飞机了。
与此同时,南朝鮮的特警荷枪实弹围了上来,那六个人纷纷扔下手里的家伙,高举双手跟着特警向机场外走去了。
其他乘客显然也看到了,忍不住惊呼:“坏人被抓走了!”
“哈哈!终于解放了!”
人们纷纷挤到舷窗前向外张望。
还有人不解:“帝国主义怎么也抓坏蛋呢?”
没一会儿,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上来了。
年长的显然是官员,年轻的应该是个翻译。
“你们眼下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要在飞机上待到天亮。”
乘客一下子炸锅了,人们纷纷喊:“我们要回家,我们不要待在帝国主义!”
听着大家吵吵把火,童建国忍不住站起来厉声训斥:“都踏马闭嘴!黑灯瞎火的飞机起飞能安全吗?再说,还不得检查检查?谁踏马想死就说一声,别连累大家。”
众人这才面面相觑不闹腾了。
没一会儿,有工作人员又抱上来一箱箱面包和水,还有毯子之类东西。
除了面包还有方便面。
不过,绝大多数人不认识方便面,都抢着拿面包。
童建国赶紧拿了四包方便面。
老温还纳闷儿:“这是啥东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方便面泡好了。
老温忍不住咽口水:“真香!”
不出童建国所料,没一会儿就有机师过来查验飞机,确定没有故障后,这才下去了。
吃饱喝足,迷瞪了一会儿,眨眼间天就亮了。
飞机再次起飞,大家都兴奋不已:“回家了,终于要回家了。”
可等飞机降落时,童建国就懵逼了。
舷窗外显然不是国内,依然是南朝鮮。
只不过机场要比刚才那个大了很多。
“日嘛,屎窝挪尿窝啊!”
机舱里又是一片躁动。
有人在大喊:“我们要回家!送我们回去!”
还有人在偷偷哭泣:“我们被帝国主义绑架了。”
到这会儿,童建国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大家了。
机长和乘务员走了进来。
“同志们!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向上级领导汇报了!上级领导让我们在南朝鮮待几天!他们会热情款待我们的。”
“还要待几天啊!”
“待几天也不错啊,我爸爸当年没能打过三八线,咱们终于打过了,哈哈!”
“对,对,”童建国也忍不住喊,“打过三八线活捉洪真英!”
062、任天堂
其实,童建国巴不得在南朝鮮多停留几天呢。
上一世高考时,老爸答应考上一本全套欧洲游、考上二本全套大洋洲。
结果童建国啥都没考上,老爸送了他一个新马泰,他也连屁都没敢放。
这南朝鮮虽然比新马泰差点,但好歹也算这一世第一次出国了。
童建国随着乘客从舷梯蜂拥而出时,一阵炫目的闪光灯突然响起。
接着是“咔嚓!咔嚓!”照相机的声音。
一群面孔各异的记者蜂拥而至。
有的说着蹩脚的汉语,有的直接说英语。
有一个洋人堵住童建国身前一位大叔问:“先生,请问你愿意留在这个自由国度,还是回到你们那个千疮百孔……”
“啥?”
大叔一脸懵逼。
童建国忍不住在身后怒斥:“法克!”
洋人大喜:“先生!您懂英文啊?”
“略知一二。”
“那您说说看您是愿意留在这个……”
童建国对着镜头夸张地挥挥手:“那当然是回到我的祖国了!只有我的祖国才真正人人平等!以人为本!”
童建国唾沫星乱喷了一会儿,这才从舷梯上下来,走进机场安排的大巴里了。
等车子开出飞机场,童建国才知道他们这是到汉城了。
正好可以好好逛逛。
可很快童建国又发现自己想多了。
宾馆也不错,比童建国在首都时住的标间那种还要好点。
只是他们好像被隔离了!
门口有保安把守,一日三餐有人送来。
“你们啥意思?要隔离14天吗?我们又不是从疫区来的。”
对面屋的旅客更离谱,大喊大叫着:“我不喝自来水!你们的自来水不干净!我要喝矿泉水!我要喝依云!”
“还一云?你咋不上天呢?”
估摸南朝鮮这边是怕旅客趁机偷渡。
这会儿的人普遍觉得外国的月亮圆,连**都惦记偷渡,普通老百姓更别提了。
洗了个澡吃了个石锅饭,童建国赶紧给赵君打电话。
哪怕真在这边隔离14天,有关方面也不会通知家属的,毕竟这属于国家机密。
赵君这会儿刚上班,接到电话还有些诧异。
因为童建国以前出差在外都不给她打电话的。
“你怎么了?”
“挺好的……”
童建国可不敢说多了。
南山上有个微波站,童建国有个同学分配在那里上班。
有一天,童建国和几个同学过去玩,没事就收听全市各个家庭、各个单位的电话。
微波站都能够监听,别人就更容易了。
“那个,我在上塰会多待几天……”
“哼,每次都待那么久。”
“嘿嘿,你要是忙不过来就回咱妈家。”
“行了,我知道了。”
“要不要给你捎点啥?”
“哼,要么是那种勒得噔噔的裤子,要么是那种好高好高的高跟鞋……”
“老婆身材好嘛。”
“不舒服……”
“要不给你买几套好看的内内?”
“又是特小那种,屁蛋儿都露出来……”
“不会啦,这回买大点。”
“好吧,再给童筝买条裤子……”
“不是我妈刚给他做了条新裤子吗?”
“哼!那个捣蛋鬼,刚穿几天就剐了个大口子。”
“好吧……”
好不容易到了汉城,童建国和老温只能站在窗户前向外瞅一瞅。
童建国还好,老温可就惨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溜达着。
也不是说不能出门,可只能在走廊里转一转,因为楼梯口有人把守。
有几个乘客趁看守不注意跑到大厅里,但显眼的穿着和精神面貌,还是被人一下就认出来了。
就像一群鬼火少年跑到上塰大街上一样,想不引人注目都困难。
童建国跟看守渐渐混熟了就让他帮着买点东西。
南朝鮮的服装面料比国内还是要先进一些。
有一种叫做“港衫”的短袖,国内一般都是从香港运来的,所以叫港衫。
其实就是一种体恤,也是化纤材料制作的,但它不像国内的t恤那么轻飘飘的,它有种下坠感,还有种冰冰凉的感觉,夏天穿着忒舒服。
这玩意在国内是高档商品,在平均月工资五六十元的当下,买这么一件要两三百元。
在汉城,这玩意只需要人民币五六十元。
童建国一口气买了七八件,反正就给家人亲朋带着,谁能穿上谁穿。
又买了个重要的东西,任天堂新出的掌上游戏机。
要真隔离十四天的话,就得指着这个活了。
童建国自己学会了,又教老温。
这下可好,老温算是陷进来了,童建国都摸不到游戏机了。
后来老温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也买了个游戏机,两个人躺在床上各玩各的。
有了游戏机时间就过得飞快了。
童建国和老温以及其他乘客们在汉城逗留了5天后,终于又坐着原来的飞机飞回上塰了。
下了飞机,又是一群人在机场等候着,又是闪光灯“咔嚓!咔嚓!”闪。
这一回,童建国实在没心情了,和老温一起匆忙坐着大巴离开了。
出了机场赶紧来到《上影画报》,把来年的广告合约提前签了。
又在街上随便逛了逛,就准备回蓝城了。
“这回咱坐啥?”
童建国问老温。
“船!还是坐船吧!”
看来,老温也落下心理阴影了。
尼玛!还是坐船安全啊,最不济就跳到海里。
这要是在天上,你动都不能动。
从蓝城火车站出来,童建国一眼就看到老弟童建军了。
戴着个墨镜,紧紧盯着出站口。
这种事跟老百姓藏的死死的,但公安会知道。
还得严防死守防止泄密。
“哥,你还好吧。”
童建军摘下眼镜,伸手过来帮童建国拿大包小裹,那只假手也想过来拎一个,童建国连忙阻止:“不用了,我拿得了。”
拎着包童建军想过去推车,童建国却指一指路边的皇冠出租车:“咱们打车吧,正好也把老温捎着。”
那个出租司机看童建国他们几个大包小裹的,还有辆自行车,有点不太乐意。
童建军瞪起眼睛,拿出工作证一亮,出租司机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下车了,帮着拿东西不说,还把童建军的自行车放到了后备箱里了。
063、风暴前夕
送完老温,童建国直接跟老弟来到公安局,简单做了下笔录。
关上门,童建军这才介绍情况。
“你说的那个带头的应该是卓长仁,女的是高东萍,他的姘头。”
“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其实,他们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卓长仁是盛京机电公司的计划员。高东萍是**,她父亲是某军区副参谋长。正是高东萍的帮助,他们几个才得以把家伙带到飞机上。”
“话说,一般老百姓哪懂什么引渡条例。”
“是啊,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因为没签署引渡条例,这六个坏蛋不会被抓回来。”
兄弟俩聊了会儿,简单做一下笔录。
童建国不由得感叹:“这盛京公安局可够倒霉的啊。”
“可不嘛,那二兄弟眼下还不知去向,这边又出这么大的事儿。”
“唉,要起风了,要有大风暴了……”
关于严厉打击有各种说法,有说是二兄弟的案子引起,又说是这次卓长仁一伙引起,还有说是内蒙青年点的一次暴乱……
其实很多人都没想明白,严厉打击不可能是针对这些亡命之徒的。
亡命之徒从小就被教育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一旦他的三观倒向另一边了,你以为他还会害怕吗?
严打是死,不严打也是一死。除了变本加厉、不留后路,他们也不会有其它改变。
真正打击到的是中低程度的犯罪,还有很多激情犯罪。
激情犯罪本身就是一时冲动,严厉打击能起作用?
顶多让他们付出更大代价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八三年以后治安状况并没有逐年好转,而是更加恶化。
八三年卓长仁之后,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几起劫机事件。
到1993年达到顶峰,全年发生21起劫机案,其中10起成功。
1990年白云机场那次堪称惨绝人寰,损毁三架飞机,共有128人遇难。
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碰上了一个顽强的机长,坚决不肯向犯罪分子妥协。
所以,童建国很感激跑到南朝鮮去的这位机长,他用头顶的乌纱帽和声誉保全了大家的性命。
虽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童建国回到家里,还是惹来赵君一顿埋怨。
“真没腚根肠,去上塰那么近点地方都快十天了。”
“近啥近啊,光路上来回都得三天。”
“不是坐飞机吗?”
“回来坐船……”
“给你浪的,有飞机不坐……”
“嘿嘿,浪哩个浪里个浪,给你!”
童建国把给赵君买的内内拿出来。
赵君欣喜地接过来展开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又这么小,这么瘦……”
“比上次大了点……”
“前片儿还行,后片儿还没我两根手指宽,丑死了。”
“嘿嘿,这才雅观嘛。”
“你雅观了!”
“你听我说啊,老婆。天越来越热了,你得穿很薄的裙子或者裤子,要是穿那种三角的,比较厚的,很容易就看出痕迹来……”
“也是啊,前两天我们药房刚来个小姑娘,整天穿着条米色的薄裤子,活动一下都能看见里面的痕迹,是不太雅观……”
“是吧,习惯就好了。”
“哼!总是骗人,把人一点点拉下水。”
“哪有……”
“刚开始人家不喜欢穿高跟鞋,你弄个两三公分的来勾搭人家,现在都穿五六公分了。”
“真香吧?”
“确实挺提升气质的,前几天还有个服装厂的人问我当不当模特。”
“啥?”
童建国急的脸都红了:“老婆,你千万别理那些人。”
“怎么了?”
“他,他们都是坏人,凡是叫人当模特的都是坏人!”
“没那么夸张吧……”
“反正,要小心点……”
“唉,就是路过拿药的。”
“其实你在单位不用穿高跟鞋……”
“是啊,在单位我都穿板儿鞋,可我站在踏板上,净看别人的头顶了,哈哈!”
“嘿嘿,就数我的头顶最帅吧?”
“臭美……”
童建国回家后,也赶紧来老妈这里看看。
平时都是一个星期要回父母这里一两趟。
这眨眼都出去快10天了,难免被他们惦记。
这几天,童建军也一直在家里,因为田茹就快生了。
“你说你们哥俩,前段时间建军老待在盛京,你跑到上塰也待了这么久。”
“是啊,呵呵。”
童建国和老弟互相交换眼色,呵呵一笑。
“还有建军,这几天别出远门了啊,马上就要当爹了。”
“嗯,再说这几天每天都在办学习班。”
辽省接连出了两起轰动全国的大案,不光盛京公安局的头头脑脑一撸到底,其它市的公安干警也开始频频办学习班、频频开会总结。
要是开会、办学习班就能抓到坏蛋,那不简单了。
可上面的人不管这些,他们只需要形式上好看就行了。
箱包厂的第二期家属楼眼下也竣工了。
第一期分给了童建国他们80名员工,这第二期160套房子又能解决160人的住房问题了。
箱包厂东西厂有6000名员工,男性员工就有2000名,这240套确实有点杯水车薪了。
但没办法,只能一步步来了,争取房改到来之际,每位干满5年的员工都能弄到房子。
箱包厂这边二期刚竣工,才东亮他们拉链厂也准备盖职工宿舍了。
拉链厂绝大多数都是回城知青或者城市待业青年,所以也得给人解决房子。
他们厂划拨的地盘就在箱包厂旁边,直接像箱包厂二期这样,盖160套房子。
不过,他们这片地皮涉及到三四十个拆迁户。
好在这会儿的拆迁户都老实。
别说多要面积、多要拆迁款、钉子户之类的了。
能让他们搬进楼房住,他们就已经欢呼雀跃,还闹啥闹啊。
童建义那边,她也终于空闲了一点了,来谋划红塔那边的房子。
童建义男人韩文祥本来打算在原来房子上面再加盖一层,童建义却干脆让工人盖三层的小楼。
这样一来,原来的房子就不能用了,全推平了。
1000块钱就等于买了个院子。
韩文祥心疼的不行。
童建义却不在乎:“房子大点不好啊,咱妈没事儿过来串门也有地方住,而且咱儿子以后长大了,也可以住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