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筵席到散的时候了
“我说白哥！你和白雪是亲兄妹吗？你怎么会有这种禽兽一般的想法？你这妹子不会是你们家充话费送的吧？”
“什么叫充话费送的？”
九一年还没有充话费一说，这词用早了十好几年。
“哈哈！白哥！你在家里难道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所在？”
“哎呀！兄弟！说起来都是眼泪，你来的时间短，你是不知道哥我...我妹妹来了，不说了！”白笙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转瞬即逝，变成了平易近人，眨眼睛就判若两人了。
这个时候，白雪从公交车上袅袅娜娜地下来，脸上有乌云淤积。
“哥！早晨为什么不叫我？是不是这几天我的态度太和煦了？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白笙假装没听见，那样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威风凛凛的猫一扭头就看到万帆眼睛上面皱着的眉头。
就像川剧里的变脸一样，白雪的刷地就换了一张脸皮，由乌云笼罩一眨眼就变成了春光明媚。
万帆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娘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其它乐队的人陆续来了，当赵永泉也来了后就浩浩荡荡地带着乐队去录音棚录音。
严格来说，这一上午乐队在录音棚里根本就没干出多少活儿，适应设备就用去了两三个小时，仅仅录制了两首歌曲。
这两首歌都是万帆参与的歌曲，他的歌曲倒是都录制完了。
这本专辑的名字万峰摘取了每个乐队名字中的一个字：将军街乐队取将字，黑孩子乐队取黑字，轧道机乐队取个了机字，梦中情人则取了梦字。
经过无数组合后，最后取了梦机黑将这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名字。
万帆参与的歌曲严格说就是他和白雪合作的《勇敢的心》。
其余的歌曲万帆建议提的多，参与的少。
但是万帆有一件事情做的有些失算，今天上午他对白雪的态度可能是有点温暖了，这引起了白雪的警觉。
于是，让万帆无语的一幕出现了，白雪竟然变成了他的尾巴，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白雪！是不是我去厕所你也跟着呀？”
白雪很果断地点头：“我感觉出来了，你想走。”
“喂喂！我这是要进厕所，你跟进来算怎么回事儿？我就是想走你也不能跟到厕所里来呀。”
“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这一句话呛的某人差点一头撞厕所的墙上。
看来自己要偷溜的计划是没办法完成了。
干脆万帆就把白雪叫到了录音棚外面。
“既然你察觉了我就不隐瞒了，下午我就回北辽了，你不会要跟着我去北辽吧？提前声明一下，我家可是农村，一年到头连辆汽车都看不着，你可想清楚了。”
白雪白了万帆一眼：“我说要跟你去北辽了吗？”
闻听白雪这么一说，万帆的心顿时轻松了一大半儿。
只要白雪不跟着他去北辽，什么事儿都好说。
“给我说老实话，有没有喜欢过我？”
万帆犹豫了一下：“有过！”
顷刻间万帆就感觉白雪仿佛干旱许久的作物在突然得到雨水滋润后枝叶都开始舒展的样子，整个人就容光焕发千娇百媚了。
“算你还有良心，放心！我当然不会跟着你到农村去，虽然我看出你将来不是普通人，不过以后有机会到京城来必须来看看我。”
这个女人将来怕是不简单呀，拿得起放得下而且看得开，能分出轻重。
“不来！我怕你又霸王硬上弓。”
白雪气晕了：“难道你不想？我又不是丑女！”
“这和丑俊没关系，受不了你的大女子主义。”
“那你回去会不会想我？”
“这个...可能有时候会想吧。”
“你个没良心的。”白雪伸出九阴白骨爪就奔着万帆的肋下一寸之地而来。
时刻保持警惕的某人一个后退，白雪的绿山之爪滑门而过。
“哎呀！还敢躲！是不是皮子发紧了。”白雪立刻来了斗志，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各种不服气的男生。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要走了，能不能给老子留点美好的印象。”
白雪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就把某人拉进了卫生间。
“吻我！”
“早晨没刷牙，吻个屁呀！”
“没刷牙也行，我不嫌乎。”
某人这个心累，这也能对付！
几分钟后，白雪小脸红扑扑地和某人走出了卫生间。
“去用水洗洗脸，你这个样子出去要是被他们看见，还以为咱们干什么了呢。”
“那我的妆不白化了吗？”
白雪这种女人天生就不该化妆，与性格不符。
不过白雪属于性格粗放但天生丽质的那种女人，就是素颜出门也不会丢人。
这回不用偷偷摸摸地走了，万帆大大方方地和所有兄弟告别。
“小万！放心！咱们的磁带若是卖好了，你的那一份若是多了哥保证亲自送到你手里，若是少来少去哥给你存着，哥相信将来你一定还会到京城来的。”
赵永泉给万帆留下了他的通讯地址和大哥大电话号码，还给了他一件据说上档次的t恤衫和一条裤子。
说他身上这身衣服都快打铁了，让他回家的时候换穿。
万帆虽然嘴里说着谢谢之类的话，但是心里却不断地腹诽。
给他衣服真的不如给他现金过瘾。
如果可以选择他自然会要钱，至于衣服就是遮体的东西，只要某些零件不露出来吓人就行。
干净埋汰有什么重要的，在外地又没有人认识他。
白笙把他那台腰挎式随身听录音机送给万帆说让万帆路上解闷。
李依依送给万帆一个包装精美的笔记本，里面有将军街乐队全体成员的照片和签名。
张月和邢宏伟也分别给万帆送了纪念品。
送得礼物最值钱的是何乐涛，但是它送的东西也最让万帆头疼。
因为何乐涛送给万帆一把电吉他，虽然是一把旧吉他。
“我听你说过，你没有吉他，这把旧电吉他是我以前玩的，已经闲置一年多了，送给你了回去好好练练你的吉他水平，说实话你的吉他水平真的够烂。”
电吉他可是个值钱的玩意儿，万帆对这个礼物是非常满意的，但他头疼的是往回拿就成问题了。
第四十七章 给大哥买房
人在旅途当然是所带的东西越少越好，这样才能轻装上阵没有束缚。
可这把吉他的出现不但没有轻装上阵，反倒加重了负担。
但这吉他是必须要拿的，一把电吉他可是上千元呢，坚决不能扔了。
幸亏他提前订了坐票，否则背着这么个玩意儿站到渤海非下身瘫痪不可。
白雪什么也没送，她现巴巴跑回家倒是准备了礼品，但是现在不方便送出。
但是亲自送万帆到车站，而且还打跑了那些想送万帆的人。
“给我个详细地址。”
“不给！万一你跑到我们那里找我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幸福生活了！将来我要是娶妻生子，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咋和我老婆解释？”
白雪气的牙差点咬碎了，一个劲儿地骂万帆没良心的东西。
直到到了车站她才把那些骂人的语言收拾住。
万帆上车然后从车窗里探出脑袋。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屁吧！两人之间还真没有这种生离死别的模样。
某人打马回故乡，趴车窗，两相望，相视而笑，灰太狼对喜羊羊。
站在站台上的是灰太狼，在车窗上趴着是是喜羊羊。
“不许忘了我！”灰太狼发话了。
“我保证...会！”喜羊羊同志回答。
“你！”灰太狼扬爪欲打，可惜车窗太高，爪子够不着。
行动失败了那就语言威胁，这是强者一贯的套路：“信不信我现在上车跟着你去北辽。”
喜羊羊当场服软：“怕了你的，我保证把你记在心上，让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这...这好像是悼词呀！
白雪哭笑不得，她觉得应该狠狠地咬对方几口，可惜咬不着了。
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相册递给万帆。
“什么东西？”
“我的照片，从十二岁到现在的。”
“有裸照没有？”某人把脑袋探出车窗压低声音问。
白雪牙都咬疼了，此时她真的想冲上车，跟着这货去浪迹天涯。
这时火车呜地响了一声汽笛，然后车厢一震开始缓缓启动。
万帆收起相册，和白雪挥手道别。
“白雪！我走了！”
“保重！”一向没心没肺的女人竟然也有眼角含泪的时刻，这十分的反常。
白雪跟着火车大概跑了有三四十米，然后停住，身影在万帆的视野里渐渐远离...
某人自责：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挤出几滴假惺惺的鳄鱼眼泪吗？
这样起码也应了点这生离死别的景象，
...
这是一趟车从京城到渤海的特快列车，中间只有四个停靠的车站：锦州、申阳、安山最后就是终点站渤海。
这趟车的车票钱是四十二个大洋，这些钱花出去的时候万帆着实像拉肚子一样难受了好长时间。
四十二元呀！等于他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他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的五分之一就在这十多个小时里被浪费了。
如果人要是个个都会飞，这些火车是不是就没有发明的必要了？
这个问题万帆在火车上还真很认真地考虑了有五分钟左右。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考虑这样的问题脑袋里面一定是水成分所占的比例有点大了。
火车离开京城的时间是八月七号下午一点钟左右，如果中间一路风顺，那么明天早晨七点他就能出现在渤海的大街上招摇撞骗了。
他身份证所属的红崖县是渤海市最东北部地区的一个小县城，是渤海市辖区和东丹市辖区的交界之地。
红崖县城不通火车，离渤海市四百多里，万帆要回到家乡就的在渤海下车然后坐客车回红崖。
第二天早晨七点十分，万帆的后背背着挎包和装在琴袋里的吉他，这让他像一个艺术家一样流浪在渤海的街头。
今天早晨渤海大街上有比较浓重的雾气弥漫，五十米外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但这不耽误他找到了一条叫白云路的街道，并且顺利地混进了其中的十四号。
白云路十四号是渤海一个生产塑料制品的企业，万帆的哥哥万凯就在这个企业工作。
万凯此时刚刚起床，他们的工作时间是四班三运转，他接班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万凯端着个脸盆打着哈欠正从他的宿舍里出来，看到万帆突如其来地站在他面前，手里的脸盆子差点来了个天女散花。
“老弟！你怎么来了？”
万凯也是十八岁那年从红崖来到渤海市的，一转眼也是近三年的时间了。
平日只有过年期间才回家一次，因此兄弟相见分外亲切。
万帆把自己去京城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万凯是那种老实巴交，肚子里没有多少弯儿转儿的老实人，在家的时候兄弟俩的感情非常的好。
万凯问万帆吃早饭了没有。
“一下火车就在车站外的早点摊上吃过了。”
兄弟俩蹲在宿舍外的马路牙子上，一人一支烟，谈地谈天。
在必答项目的家长里短之后，万帆就把问题引到大哥的终身大事上面了。
万凯苦笑：“哥才二十一，着什么急。”
这个岁数确实不用太急，渤海地区现在开始实行晚婚，二十五六结婚非常的正常，二十七八结婚也不算太晚。
“再说现在在渤海结婚也非常的难，单房子就是个问题，也不知道哪一年能分到房子，没房子就没法结婚，总不能租房子结婚吧。”万凯说出了难处。
现在渤海的房子大部分还属于企业自建自住，但也开始出现商品房，均价在三百多一平。
万凯的工资水平一个月不到三百，还买不出一平的住房面积。
万帆拍拍大哥的肩膀：“哥！你的房子问题包在我身上，不出三年我在渤海给你买一套房子，而且必须是大面积的海景房。”
万凯苦笑：“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真的！不出三年我保证在渤海给你买一套房子，而且面积还的超过百平。”
就算是三年后，渤海的房价估计也就在六百元左右，一套房子才五六万，算不了什么。
他相信三年的时间他足以赚出很多栋这样的房子。
第四十八章 前进电机厂
“房子的问题你不用操心，真的！你就专心找你的对象就可以了，看到心仪的女孩胆子大一点。”
万凯苦笑：“看缘分吧。”
以大哥这种性格要他胆子大点曲追女孩子这难度系数有点高。
“大哥！对于女孩子你必须要脸皮厚才行，好女怕缠郎。首先第一点你的能豁出去脸，姑娘也喜欢勇敢的人，像你一看到姑娘就脸红这怎么能行？”
万凯斜着眼睛看弟弟：“这么说你现在找对象了？”
“没有！妈不会让，如果让我能给她领一个班的媳妇回去。真的！你若是看中了哪个姑娘就大胆地去表示，有话你得说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思。”
“那要是被拒绝了多尴尬！”
“尴尬啥呀？你得这么想，被拒绝了你不过就损失了几句废话而已，什么也没少，相反你还积累了经验，为下一次的成功打下了基础。如果一下成功了，你不就赚了吗。”
万凯觉得弟弟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说老二，你该不会初中的时候成天就琢磨这个了吧？弄得连高中没念完就下来了。”
“净扯！我上学的时候哪有时间琢磨找对象的事儿，高中没念完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才下来的。”
在大学还没扩招的年代，考大学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万帆自知自己不是那块料，还不如早点下来多挣两天钱。
“说是那么回事儿，但是做起来...难啊！”万凯一声叹息。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人的性格一生下来几乎就注定了，除非中间有什么大是大非才会发生变化，否则出现变化的可能性不大。
大哥估计也就这个样子了。
好在他今年才二十一，一切都来得及。
等他有了自己的房子，万帆就不相信还找不到媳妇，除非渤海的女孩子眼睛都瞎了。
“这都是以后的事儿，在渤海住两天，我带你看看渤海的景点。”
万帆摇头：“我坐九点的车回去，出来**天了，爹妈该不放心了，我的早点回去。”
原计划带来回旅程是一个星期，现在已经超出两天的时间，在通讯设备落后的九一年，家里并不知道他超出预期的这两天人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担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万凯闻言就没有再出言挽留。
兄弟俩又不拉不拉说了有半个多小时的话，八点时分，万帆起身去车站。
万凯一直把万帆送到香炉礁车站，并亲眼见万帆上车离去。
离家只有**天的时间，万帆却有一种离家一年的感觉。
当客车进入红崖县境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处于亢奋状态，就连从车窗外流动的风都带着熟悉的泥土芬芳。
红崖虽然在全国没几个人知道，但却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城，有史料记载，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在这里生存。
境内存有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和遗物。
商代属营州，周代属幽州，是一座很有文化积淀的历史古城。
你别看我小，但我根粗。
客车到达红崖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背着琴袋和挎包的万帆下车后沿着一条捷径从一片老式的住宅区中穿过，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红崖市前进电机厂。
这个企业的历史也是非常悠久的，反正万帆出生的时候它就存在了很多年了。
你从名字就能看出来。
那时候叫红旗、跃进、前进、东方红等名字的企业都是很有历史研究价值的。
前进电机厂就是这样一个古董企业，它的厂房不论从格局和样式上都带着浓重古风。
据说工厂门口原来还有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不知道成型于哪个年代，可惜的是在破四旧的时候它们不知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现在工厂门口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取代了两个石狮子原来的位置，很有冒充石狮子的嫌疑。
只是他们完全没有石狮子的威武仪态，蹲在地上反倒像两个貔貅。
其中一个是工厂保卫部的刘师傅，就是传达室把大门的。
另一个是工厂对面开小店的店主，两人大门口一边一个，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在聊些什么。
“小万！回来了！”到底是把大门出身，几十米外万帆刚从山坡下露出个脑袋，刘师傅就看到了他。
“刘师傅好！”和刘师傅打完招呼万帆有和小店店主点点头。
恰巧店主家来了顾客，店主对万帆笑笑就站起来跑回小店去了。
万帆从兜里掏出一盒一块五的中南海扔给刘师傅。
“在京城买的，混合烟抽不上来，您尝尝看看能接受不。”
工厂把大门的都是不能得罪的人，有时候干点私活想稳稳当当地出去，就指望他们睁一眼闭一眼呢。
刘师傅笑呵呵地接过烟。
万帆把背上的琴袋解下来：“刘师傅！我这把琴放你打更屋里放一回儿，我回家的时候再来拿。”
工厂的进出都是有规章制度的，这把琴要是背进去再背出来还得来回登记，不如就放到传达室屋子，免得麻烦。
“你放到炕上吧。”
“别让其他人乱动。”
“放心，保证没事儿。”
万帆把琴袋放到传达室的小炕上，然后走进了工厂院子。
前进电机厂主要的产品就是生产各种型号规格的电动机，历史可以追溯到放卫星的年代。
那个时候别说万帆还没出生，他老子那时怕还穿开裆裤呢。
万帆的工作是钳工，他的工作主要就是给电机机体上钻眼和攻丝。
机械加工车间在电机厂属于一个大车间，里面到处都堆满了车刨磨钻镗各种床子，上班的时候各种音乐组合了一首乱七八糟交响曲。
一点多钟，正是车间里刚开始下午工作的时候，也正是这首交响曲开始鸣唱的时候。
万帆顶着一头的音符走进了车间。
“哎呀！小万回来了？”
机械车间紧挨着门口的是几台车床，因此车工汪春江就成了第一个和万帆打招呼的人。
在加工车间，汪春江是和万帆关系比较好的人之一，所以万帆在汪春江的车床前停下了脚步。
第四十九章 师傅和师弟
“才下车，下车就到厂里来了，谭师傅在车间里吗？”
谭元笑是机械车间的车间主任，万帆出去是车间通报到厂部获得批准的，回来当然要先向车间主任汇报。
汪春江的脑袋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扫遍了车间每一寸山山水水：“咦！刚才还在这里瞎指挥怎么一眨眼就没有了？”
“不着急，我进去和我师傅打个招呼，等闲时咱们再聊。”
隶属于万帆管辖的床子一共有三台，一台自动走刀的立式钻床，一台手摇钻床，一台攻丝机。
这些家当都蜷缩在机械加工车间东北角落里。
挨着他的地盘就是他师傅来宏祥的领地，同样也是和万帆一模一样的三台机床。
机械车间负责钻眼攻丝活计的都是万帆师徒俩。
不过这种局面有改变的可能，因为车间又给来宏祥分配了一个学徒的，待万帆这个师弟出徒后，企业还有上钻床的意思。
车间的机床是南北摆放，中间留一个过道。
从车间东门走到万帆和他师傅的位置大约有二十米的距离，中间要经过车床、刨床、磨床等区域。
此时处于万帆右手位的磨床区域里，第一台磨床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窈窕淑女斜着眼睛看万帆。
“李虹，你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睛看着我干什么？”
李虹是这个加工车间为数不多的姑娘之一，很有特色的一个女人。
她最大的特色是说话，一向都是嗲声嗲气的，眼睛看人永远是眯缝的，给人一种很轻佻的感觉。
但是却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绯闻，这是很矛盾的现象。
第二个特色就是她工作时的穿戴，永远都是下身穿紧身裤上身穿工作服，而且永远像一颗狗尾巴草一样挺拔地站着工作，从来不坐着。
万帆猜测这样大概是为了显示她不错的身材。
李虹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由于有紧身裤的加成，她的曲线就是在车间里也是到处绽放。
万帆的机床在李虹机床的里面，他工作的时候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柳虹的背影，或者说能看到柳虹那丰满的后鞧。
如果说看女人的屁股算是福利的话，万帆一向都是福利满满。
她老家是红崖北部山区横道乡的，四年前入厂。
“小玩意儿，谁色眯眯地看你了？”
很久没听到李虹那嗲声嗲气的声音，再次听到竟然感觉乡音满满，亲切异常。
李虹比万帆大四岁，从来都管他叫小玩意儿，麻痹的也不知道她看老子哪里小了。
“哎呀！李虹，这十多天不见，我发现你脸色红润气色喜人，该不是被爱情拥抱滋润了？”
李虹咯咯的笑，身体像被雷击的小树一样抖动不止，可惜穿着工作服没有显示出花枝乱颤的风韵。
李虹刚入厂的时候在市内处过一个对象，后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下文。
电机厂小伙也有几十个，但竟然没一个人去泡她，真是天大的怪事儿。
据民间传说她的皮肤不好，好像是那种叫蛇皮的皮肤，就为这耽误了她美好的青春。
这个非常有可能，车间里的人说不管夏天多热李虹从来不穿裙子。
估计就是怕显了原形。
这害得她现在一个人住宿舍独守空房凄凄惨惨戚戚。
如果不是万帆比她小了四岁，很富有同情心的他很想发扬一下雷峰精神，让她结束单身狗的生活迈向幸福的未来。
“小玩意儿，去京城给姐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啥也没带，等我上班的时候我会请你吃顿饭，怎么样够意思不？”
“好啊！那我可等着了。”
和李虹打完招呼万帆来到自己和师傅所在的区域。
“师傅！我回来了。”
来宏祥停下手里的活儿，用抹布抹了抹手。
“回来了好。”
万帆笑嘻嘻地走到师傅的工具箱前，从挎包里拿出两瓶酒和一条中南海烟塞进师傅的工具箱里。
来宏祥平日烟抽的不多，但是爱喝点小酒，每天中午上班脸都是红扑扑的。
“小万！你这是干什么？拿回去！”
来宏祥的拒绝绝对不是装假，而是出于真心，这一点万帆非常的了解。
“师傅！我在京城认识了几个朋友，酒是我买的没花几个钱，一点意思，烟是他们送的，一共是三条。这烟是混合烟我一点都抽不上来，给您一条，给主任一条，另外一条我拆开了，和我关系不错的送一盒。好了，您就别再和我拉拉扯扯了，让人家看见。”
闻听万帆这么一说，来宏祥不再和万帆拉扯。
“净扯蛋！买什么东西呀！”
万帆上半年跟着来宏祥学徒的时候，来宏祥对自己相当的不错。
如果对他不好，他才不会买东西给他呢。
万帆去京城的这段时间，他的机床是他师弟在操作。
虽然师弟还没出徒，但是这些活儿都是规定的胎具，固定的尺寸，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学过两个月都能操作。
师弟叫李长有，和万帆是一个乡的，他的父母既不是教师也不是公务员，他是怎么进的电机厂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谜。
九一年企业招工最低也得是吃商品粮的。
农村吃商品粮的不外政府工作的公务员、教师、以及粮库供销社等国营单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李长有是不抽烟不喝酒，一看就是好孩子。
严格点说，李长有还比万帆大一岁，但是依然得管万峰叫师兄。
“那你什么时候来上班？”来宏祥点燃一支万帆孝敬的香烟。
虽然车间里写着严禁烟火的字样，但是对来宏祥这样的老工人来说那都是屁。
“过两天吧，我要在家休息一天，然后再来上班。”
当然不能回来就上班，怎么也得补充点营养调调时差吧，除外旅游可是很耗费体力的，嘎嘎！
在自己还没想出什么好的发财大计之前，班暂时还是要上的。
一边上班一边想项目，就是项目启动了他也还会在工厂里待一段时间，必须有个工厂做靠山做个什么东西部件也有条件。
第五十章 小圩屯
“那你得和谭主任说一声。”
“我就是进来和他打招呼的，但是他没影儿了。”
有些人是禁不住念叨的，万帆这边刚说完车间主任没影了，谭元笑就从车间的西门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带着自来卷头发的脑袋，像雷达一样旋转扫描着车间里的一切。
加工一车间是电机厂最古老的车间，面积还真不大，基本上几秒钟就能把车间的一切尽收眼底。
谭元笑自然也就看到了车间东头正在和来宏祥说话的万帆。
万帆匆匆和师傅道别然后就来到了谭元笑的面前。
“哎呀！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我都以为你走丢了呢，厂子都准备去打寻人启事了。”谭元笑笑眯眯地整了这么一出。
别看这货笑眯眯的，万帆可是知道他可是笑面虎，表面笑嘻嘻脚下使绊子的主儿。
万帆没有在车间里和谭元笑子午卯酉，而是跟着谭元笑到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就是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平的还没厕所大的一个小单间。
等屋里只有万帆和谭元笑的时候，万帆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条烟和一条裤子。
赵永泉这货送他裤子的时候一定是没量尺码，那裤子就像面袋一样，他整个人装里面都还咣当。
现在也不时兴穿大肥裤子呀，他若是穿着这个出门非被人笑话是从非洲来的。
那件t恤万帆是留下了，这条裤子就借花献佛送给了谭元笑。
虽然谭元笑的体型比他丰满多了，但估计他穿着也肥，也得改。
他老婆是厂里的质量检查员，有的是闲工夫，回家慢慢捅咕吧。
“我在京城的时候正遇到京城一个百货甩卖囤积货，我看着挺便宜的，感觉您能穿就买了一条，不值几个钱。”
赵永泉送出的东西当然不是什么破烂玩意儿，最低也都是上百元的产品，识货的自然认识。
在印象里谭元笑一年好像就穿两条裤子，一条深蓝色一条草绿色。
就这么三条裤子转圈穿，再也没看到第三条裤子的模样。
万帆觉得一条裤子加一条烟打点他已经是锅里锅外了。
“小万！你这是什么意思？”谭元笑开始装腔作势。
“谭主任，我这次出去多耽误了两天，而且回来我还的在家休息两天，厂子方面还得靠您给美言几句，一点小意思不算什么。”
“小万！你在外面多待了两天确实给生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幸亏没耽误生产。”谭元笑耍花枪。
“谭主任，辛苦您了，我大后天来上班行吧。”
“把你的坐车住宿的票根都收拾好了，等来上班的时候交给我，我给你报到财会去多少能报点回来，等看看再给你要点补贴什么的。”
啊？还有这好事儿！
上一世可是没有包销路费住宿费一说的。
幸亏那些票根和住宿收据他随手都放在那个大本子里没扔了。
他这次出去来回的所有路费加一起一百四十多元，再加上住宿费三十元，这有一百七十元左右。
如果厂子再报销点饭钱，估计就二百元了。
你看有舍就有得不是。
这一百多元花出去换了二百元回来。
“那太谢谢您了谭主任，等我再来上班的时候，咱们聚一聚意思意思，这样我就先回家了。”
“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休息好了精神饱满地来上班。”
两人虚情假意地客套完毕，万帆背着只剩下一个大本子的空挎包向停车场走去，推出了自己那辆在这里经历了**天寂寞生活的白山牌自行车。
他家在离县城三十多里的云华乡姜崴村。
从工厂到云华乡二十五里，从云华乡到姜崴村八里地，这就是他每天上班下班要走的路程。
正常情况下一天一个来回要消耗他两个小时的时间。
从传达室里背出琴袋，和刘师傅打声招呼，万帆推车走出工厂。
工厂大门外是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两旁有众多的企业。
这一代算是红崖县的一片古老的工业区，电机厂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下是左边是红崖水暖器材厂，右边是红崖塑料制品厂。
再往下是一条三叉路口，三叉路上之下是柴油机、酒厂和棉纺厂。
酒厂没啥引起万帆重视的东西，他又不喝白酒。
柴油机厂也和他没多大联系，但是棉纺厂就不同了。
这些企业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棉纺厂了，原因无他，姑娘多。
一到上下班时候，那家伙花团锦簇，环肥燕瘦，让男人们眼花缭乱。
万帆是打心眼里羡慕能在棉纺厂上班的男人，生活在鲜花丛中，想来生活定会丰富多彩。
就算现在不是下班时间，棉纺厂门口依然有几个姑娘在扯闲篇。
除了棉纺厂外另一个他有兴趣的地方就是老李头的游戏厅了。
在经过老李头那间游戏厅的时候，万帆脚下迟疑了一下。
游戏厅天生就是一个青少年聚集的场所，作为早晨**点钟的太阳，祖国的花朵游戏厅里怎么能少了他的身影。
以前每次下班他都进去贡献五毛钱游戏币或者是看半个小时的热闹。
不过眼下进游戏厅有点不合适，这里离工厂太近若是被工厂里的人看见就不好玩了。
狠狠心咬着牙故意把脑袋转到游戏厅的反面，脚下加快了蹬车的频率。
出红崖县城往东北二十五里就到了云华乡，然后转东南再走八里地的沙土路就到了云华乡最东南的一个行政村，姜崴村。
九一年的时候它还叫姜崴大队。
姜崴大队是云华乡最东南，在往东南就是靠海的乌岛公社。
进入姜崴大队地界第一个自然屯是飞龙屯，再往里四百米的距离就是万帆家所在的小圩屯。
小圩屯是个很有意思的村子，分前街中街和后街三部分。
怪异的是这三条街相互之间的距离均超过五十米，这五十米的空档期还种着庄稼，通常都是玉米和大豆。
村子中间种庄稼这在辽南农村是很少出现的现象，这就造成了三条街离的距离非常的远。
也不知道当初建屯子的时候是那位大神设计的，估计是喝大了情况下拍着屁股做的规划。
第五十一章 温暖乡村
村西头和一片水田之间有一条沙土大路，从小圩屯前街沿着这条大路到后街有近三百米的距离。
万帆家在后街住，走过这三百米的距离就能看到道东有一座院子。
**十年代辽南农村每个村子都有这样一个院子。
这里就是老姜崴大队队部所在地。
这个院子分上下两层，上层和下层的落差在三米左右。
下层有供销社、卫生所和一个汽水厂，上层有大队队部和一圈基本快要垮塌的房子。
大队上层院子的最东北角就是万帆的家，原来的大队队部。
去年他家买这房子的时候可是花了五千元的。
供销社是去年春天黄铺了，这样就空出了七间房子。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大队部就从上面搬到下面去了，空出的五间老式瓦房就卖钱了，也就被万帆家买来了。
万帆走到大队院子前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正是阳光明媚，热气蒸腾时节。
从繁华的京城回到乡村，心里难免会有一点落差。
曾经有一个留在京城玩摇滚的机会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也会...不会后悔莫及。
大街上连个鸟毛的影子都没有，人不是躲在家里就是躲在大队门口的小店里。
万帆从小店门口经过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洗牌声。
有人从小店里伸出脑袋：“万帆！回来了？”
万帆单腿支地停下车子：“回来了！我先回家打个招呼，待会下来再聊。”
“好！等着你快点下来。”
推着车子到了家门口，家里的那只两个多月的小黄狗在发出一声呜的叫声后就跑到万帆的脚下摇头摆尾。
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
而趴在阴凉处的公鸡母鸡们懒洋洋地蔑视着小黄狗的行为。
马屁精！看到主人就头摇腚晃的，狗脸都不要了。
万帆俯身抱起小狗。
这小东西欠揍了，你对老子伸舌头老子也就忍了，你往老子身上呲尿是几个意思？
要给老子来个大洗（喜）之日？
就是喜也没有拿狗尿喜的呀！
万帆赶紧把小狗放下，准备拿它当足球试验一下射门技术。
谁知这货是个假摔好手，这脚还没碰到它身体它竟然就倒下了，举着四个爪子对万帆露肚皮。
这应该是黄牌行为。
万帆的老子正躺在炕上睡觉，母亲则没在家，最大的可能是到小河洗衣服去了。
万向阳朦胧之中感觉家里来人了，睁眼就看到二儿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万向阳从炕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回来了？”
“嗯！在京城耽误了两天，晚回来两天。”
“那你到单位说明没有？”
“说了，车间主任还给了我两天休息恢复时间，让我在家解解乏。”
万帆正准备从挎包里往外掏东西，万向阳很严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邮回来的那些钱是怎么回事儿？”
“啥钱？啊！那九千块钱呀？是我赚的。”
“赚的？干啥能赚出那么多的钱？”
“爸！我告诉你我在京城去摸奖顺手摸着个一等奖，你信不？”
“不信！”万向阳连想都没想就摇头。
这还得好好解释，否则真解释不清。
九千块钱在城市里那些做买卖的人眼里已经不算什么巨款了，但在万帆这样一个居住在农村的家庭却是够吓人的一笔款子。
他家从去年买房子后，家里现在连一千块钱都没有。
如果解释不清，他老子怕是会寝食难安。
“这笔钱是好几个方面来的，第一笔我到京城不是去参加笔会吗，去京城是我参加了一个叫《当代文学》杂志社举行的征文活动。当时我不知道还有奖金，到了京城才知道还有一千块的奖金。”
万帆想说那些钱都是来自奖金，但是数额太大，只能说其中的一千来自那里。
万向阳点点头，这一条他相信了。
“第二笔是真的摸奖摸来的，我那天跟几个笔友在京城里瞎转悠，在王府井那里就遇到摸奖的了。五块钱一张，那几个笔友都摸了，我要是不摸不显得咱们露怯吗，也就摸了十块钱的，谁想到就摸到了个一等奖。一台铃木ax100摩托车，就是央视广告‘天地间有我在行走’的那款摩托。”
万向阳非常的疑惑，对于这一条他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这几年到处都有摸奖的，万帆也去摸过奖，除了纪念奖外就没摸到过一次值钱的东西。
这怎么一到外地就摸回来辆摩托车？
犹豫了半天问道：“那摩托呢？”
“摩托不是变成钱了吗，我能骑着摩托从京城跑回来呀，当场有人出八千块钱买走了。”
长春铃木ax100当时市场价是九千多元，摸奖来的摩托以便宜一千多的价格售出，虽然怀疑但还真有可能发生。
“真的？”
“爸！不是真的那你说这钱从哪儿来的？你不会怀疑我去抢银行了吧？”
如果真去抢银行就抢九千块钱回来，那可太失败了。
对老子撒谎的同时，万帆从挎包里拿出了两瓶就和一条茶花香烟。
这些东西他是往回走的时候在城东商店买的，茶花烟三十五一条，两瓶就十块，一共花了不到五十块钱。
对于儿子给他买的烟和酒万向阳倒是没说什么。
万帆把琴袋送到东间自己的屋子里，把白雪的相册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个东西是不能被父母看见的，若是他们看见追问起来不好解释。
这个相册里还有他插进去的和张欣的合影，其中还有一张万帆搭着张欣肩膀的合影。
这是万万不能被母亲看到的。
做完这一切和父亲打了个要出去招呼就走出了家门。
那只爱假摔的小东西又颠颠地跟过来了。
“你给我回去！回家去！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小奶狗非常听话，夹着尾巴就往回跑。
跑几步停下回头看看形势，在发现主人依然虎视眈眈才不甘心地跑回家。
这货也会欺软怕硬，主人不敢惹，那些鄙视它的鸡它还不敢惹。
于是，这货勇猛地冲进散养的鸡群里，搞出一个鸡飞狗跳的局面。
第五十二章 竟然产生电流了
从万帆家走到下面大队院子四十六步，穿过下边院子走到大门口的小店一百零八步，这是他无数次丈量的结果。
自打大队供销社经营不下去黄铺后，小圩屯的林志久就租下了大队下边院子两间西厢房西方。
因为大道在村西头，也就西边开门改造成一个农村常见的食杂小店。
小店基本就代表着一个村的文化活动中心的地位，游手好闲的人没卵事几乎都集中在小店里，喝酒赌钱扯闲篇。
所以农村人气最旺的地方永远是这种小店。
林志久小店的门窗都大敞着，小店里的柜台坐东朝西，一进门地中间放一张桌子五个光着膀子的老爷们在打扑克。
最南边有一铺炕，炕上放一张炕桌，是麻将局。
每盘局的周围还围着一圈卖单的，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万帆离小店很远就能听到从小店里传来的嘈杂声音。
平时闲着的时候他也几乎天天在小店里泡着，不过他扯闲篇的时候多，玩的时候少。
他以前对赌钱兴趣不大，几乎从不赌钱，今年春天没卵子找茄子学会了打麻将，有时候也打两把，算是半个赌钱鬼子。
一走进小店，很多声小万回来了的问候声来自四面八方，从一个侧面证明他的人缘还不错。
别看万帆家到小圩屯才一年左右光景，他的为人在小圩屯还是没话说的。
从没和人红过脸，对谁都是笑呵呵的。
万帆从兜里掏出一盒石林烟叫他家后面的邻居谢冰给屋子里的人发了一圈。
没想到屋子里人超过了二十个，竟然没够发。
万帆对着柜台里喊了一声：“服务员！拿一盒最好的烟出来。”
柜台里一个小美女连尿都没尿他。
万帆这才发现柜台里不是林志久也不是他老婆，而是谢冰的妹妹谢美玲。
论辈分，林志久是谢冰的亲小舅自然也是谢美玲的小舅，此时林志久正在桌子上打扑克，他外甥女谢美玲就跑到柜台里滥竽充数。
看到谢美玲，万帆记忆的闸门咣地一声就打开了，稀里哗啦地淌出了诸多五光十色的回忆。
上一世，谢美玲是他相恋四年的恋人，海誓山盟海枯石烂的那种。
小圩屯周围的山山水水可是留下不少他们约会的痕迹。
要不说海誓山盟这东西都是作家瞎鸡脖杜撰出来的玩意儿，一点都不可靠。
两人四年的恋情到最后依然是井中月水中花，劳燕分飞走天涯。
至于分手的原因...
万帆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自行车车锁钥匙，走到柜台前，把钥匙链上的挖耳勺递到正在看书的谢美玲面前。
“给！”
谢美玲今年十五岁，九月开学就上初一了，严格说来只能算是少女。
谢美玲疑惑地看着万帆递过来的挖耳勺：“干啥？”
“抠抠耳朵，我那么大声喊你拿烟你都没听见，我怀疑你的耳朵被驴毛塞死了。”
谢美玲吃吃地笑：“讨厌！人家没听到你不会再喊一遍。”
“再喊一遍？你还是没听到我不是白喊了吗。”
两家是前后邻居，万帆和谢美玲哥哥谢冰关系不错，经常到他家去玩，双方并不陌生。
“要什么烟？”
“拿最好的。”
九十年代初期，到农村看一个村子的生活水平如何，不用调查那么麻烦，只需到该村的小店里去看看里面都卖什么烟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姜崴大队的生活水平就很一般，小店里卖的最贵的烟只有两块二毛钱一盒的梭罗。
九一年高档香烟市场已经开放，高级香烟如石林、茶花、红山茶、红塔山、玉溪等。还有一些外国香烟烟草已经开始供应。
但是林志久的小店里一样都没有，基本都是两块钱以下的烟。
谢美玲转身拿了一盒梭罗烟。
“拿两盒。”说话的同时，万帆掏出五块钱放到柜台上。
谢美玲回头又拿了一盒烟，就要找钱给万帆。
“不用找了，剩钱给你买糖吃了。”
谢美玲的眼睛顷刻就弯成了月牙，乐的一口白牙都暴露出来了。
谢美玲这天真无邪的一笑让万帆有些迷失，心脏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就算面对白雪晃眼的身体和张欣的主动投怀送抱时，他都没有过这种心跳的感觉。
这种心跳产生的后果就是热血上涌，大脑有轻微的眩晕。
为了不让自己失态，万帆深深吸了两口气，不敢再去看谢美玲纯净的眼睛，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伸手去碰触那张纯净的脸。
这个时候若是情绪失控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那他的头上说不定就会冒出一顶写着流氓的帽子，他十几年的英明就斯文扫地了。
赶紧转身把手里的一盒烟扔给了谢冰。
谢冰乐得够呛，等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发完烟剩下的烟就不客气地揣兜里去了。
万帆把另一盒梭罗烟揣扔到了一股栾深家的人的面前。
栾深家年轻时当过兵，为人仗义好打不平，虽然现在已经年过三十，但在小圩屯年轻人里有很高的声望。
那个小哥们手头紧张了，只要他有是保住会借给你的。
万帆打麻将有时运气背的时候也曾经在他手里借过几次钱。
“小万！这多部好意思。”
“三哥！咱哥俩还说这个干啥，赢没赢？”万帆管栾深家叫三哥。
“还行，没输！你玩不玩？玩我倒给你玩。”栾深家说着就要起身，被万帆一把按住了。
“我不玩，您玩您的，喝啤酒不？”
“不喝不喝，中午喝了，现在眼睛还不太好使呢，小万！说说去京城的事儿。”
“你现在打麻将不分散精力吗，等你打完麻将才说。”
万帆说到这里就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在戳，回头就看到谢美玲手里拿着两块奶糖正在戳他脊梁骨，见他转过脸就把奶糖塞到他手里，脸上还笑嘻嘻的。
谢美玲的小手非常的温热，两人的手蜻蜓点水般有了十分之一秒的接触。
就是这十分之一秒的接触竟然让应该早已古井无波的某人产生了过电般的感觉。
过电呀！这种现象应该只出现平生第一次和年轻女性接触的处男们的身上，现在竟然反常地在他身上出现了。
第五十三章 谣言起于奶糖
手掌里爆发的雷霆快速地通过大脑传导到心脏，于是，该死的心脏又不争气的瞎跳了，就像一个还没学好舞蹈就上台表演的人一样，跳的七上八下那叫一个紊乱。
按照这种跳法，心血管有破裂的危险。
万帆又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总算把紊乱的心跳压制下去了。
手心里两块奶糖尽管还包裹在塑料的糖纸里，但万帆似乎已经品尝到了那份香甜。
这不是好现象呀！怎么有危险的气息。
按理说他是不应该再出现这几种反应的，但为毛会出现这种现象？
难道是对小丫头过敏？
“帆哥！你这次去京城去了几天？”谢美玲小嘴香喷喷地问。
“好像是六天，加来回一共是八天还是九天？”万帆感觉自己的智商似乎离线了，本来很肯定的事情也弄得虚无缥缈起来。
有一种遇到克星的感觉。
“咯咯咯！你真废，连去了几天都弄不清楚。”
被人家鄙视了。
万帆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自认这次重生最大的收获就是很多事情一下看淡，有点看破红尘的味道。
通俗点解释就是脸皮在一夜之间变得由纳米级变成了厘米级，不要脸指数直线上升。
“小丫头，别嘲笑哥，哥身上到处都是传说。”
“咯咯咯！啥传说呀？”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瞎掰！那你都回来了咋不上班呢？”
“我们厂长说了，像我这种人才必须要休息好，只有休息好才能身体好，身体棒了吃啥都香，吃啥都香证明身体倍棒，身体倍棒才能吃嘛嘛香，你明白了？”
谢美玲被绕糊涂了，一双不求上进的大眼睛里全是迷惑的光芒。
“不明白，你这说的不像人话。”
这还产生人与动物的关系了。
“我们车间主任给了两天假，让我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谢美玲闻言来了精神：“这么说这两天你就没事儿了呗？既然没事儿，明天是公社集市，你上集不？”
“干啥？”
“我明天想上集想买点东西，这不还有十多天就开学了，但没人陪我去，我哥也不陪我去。”
原来是让他陪着她上集买东西。
“集市上有买和学生有关的东西吗？”
九一年的集市上没有一样商品算是学习用品。
就连卖书包也是两年后才出现的，万帆上一世九五年到九七年在集市里混了三年，对这一切太清楚了。
“是到公社供销社买东西。”
这回清楚了。
“多大点事儿呀，你亲哥不陪你去帆哥陪你去。”
对方是一个小美女，将来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是自己的新娘，当然义不容辞了。
上一世直到人过不惑之年，他还经常在梦中会梦到她的出现，平时隔三差五也会回忆起两人曾经的美好时光。
没有娶到谢美玲为妻，这是他上一世的憾事。
谢美玲高兴的把巴掌拍的啪啪响。
小美女非常的能扯，接下来就缠着他问东问西，问了很多不着边际的问题。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点多钟，小店里的赌局也散局了。
万帆买了几瓶啤酒，用手拎着回了家。
母亲估计已经从父亲的嘴里知道了那笔钱的来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找个地方安放了。
一身轻松地正在准备炒菜。
父亲开始收拾他那个面积没超过一百五十平的大棚。
大棚的夏季闲置期马上就要过去了，该收拾收拾准备种什么了。
这么小的大棚除了种芹菜和蒜苗外，别的也就想想而已。
万帆坐在门前的一个小凳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母亲闲聊。
小黄狗就围着他转来转去。
“哎呀！我才看见，小狗这身上怎么滚的这么埋汰？”
小黄狗当场就把尾巴夹起来了，立马老实了不少。
“这应该洗澡，不洗澡像什么样子。”
小奶狗嗷一声惨叫，像离弦之箭一样窜进它狗窝了去了。
可恶的小东西，你这是想成精呀！这你也能听懂？
万帆站起来顶着小奶狗杀猪般的惨叫把它从狗窝里拎了出来。
万家的公鸡母鸡们立刻就围了上来，以各种叫声来庆祝在它们眼里的小魔鬼得到了主人的惩罚。
拿起香皂盒和一块干净点的抹布，万帆用胳膊夹着小狗就往下边走。
“你干啥去呀？要吃饭了。”母亲追出来大声提醒。
“去给小狗洗澡，看这身上造得像要饭的一样。”
儿子这次出门一定是脑袋受刺激了，苏敏心里琢磨。
要不给狗洗的什么澡？
就是洗完了这货回来在地上打个滚，这不又和没洗一样吗！
苏敏摇摇头，进屋继续做她的饭。
郑雪梅和许云像人一样在河边洗衣服，转头就看见万帆胳膊下面夹条小狗来到河边。
“万帆哥！你这是干啥呀？”
“给小狗洗洗澡，没看见造得像小鬼似的。”
小狗就发出呜咽的叫声。
“闭嘴！作为一只狗，造的像才从猪窝里爬出来一样，你好意思在大街上混吗？再叫就把你扔深水地方淹死你。”
“咯咯！狗会游泳，淹不死。”郑雪梅给万帆科普。
“小郑同学，你会游泳不？”
郑雪梅不知死活地摇头。
“靠！你竟然没学会游泳？连狗都不如。”
“噗呲！”一直没出声的许云哈哈大笑起来，气得郑雪梅就往许云身上撩水。
万帆把瑟瑟发抖的小狗按到小河边的浅水里，把它的身上弄湿然后涂上香皂，这一顿揉搓。
有些事情在发展的过程中往往会产生始料不及的后果，原本对洗澡极度抵抗的小狗在万帆一顿猛搓之下，三观竟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在洗澡的后期这货竟然爱上了洗澡的感觉，不愿意从水里出来了，还寄几游到深水里去了。
“万帆哥！玲说下午你买糖给她吃了？”郑雪梅转移话题，对于自己在游泳方面不如狗绝口不提。
“你也馋了？”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对玲有意思呀？”
你看，什么叫人言可畏？这就是。
他这还什么都没干呢，留言就开始按捺不住要出墙了。
第五十四章 梧桐引凤凰
这个时候必须快刀斩乱麻，在流言还没长上翅膀漫天飞舞的时候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小丫头，作为一个小女孩你现在就开始扯蛋这可不是好现象，怎么的将来你等有了爷们再扯蛋也不迟，起码那时候你有蛋可扯，是不是哪天我再买点什么东西塞你嘴里，你就以为我对你也有意思？”
“我就是猜的。”
“这个事儿可不能瞎猜，说出去会有风言风语的。”
“那你什么时候买好东西给我和许云尝尝？”
“把舌头伸出来，让我先看看你哪儿馋？”
郑雪梅这回聪明了，坚决不伸舌头。
因为她看见已经被洗干净的小狗被万帆用一块布包着正缩在他的怀里哈哈的吐舌头喘气。
如果她把舌头伸出来，这坏蛋说不定又把她和他家的小狗划等号了。
见郑雪梅不上当，万帆哈哈一笑：“不和你们玩了，回家吃饭了。”
说完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狗回家。
在经过小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一个午餐肉罐头和一个炸鱼罐头。
待把小狗放到地上，万帆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特么做了一件无用功的事情。
可恶的小东西一放到地上就打了一个滚，还没干的毛上就沾了一层灰。
万帆气得非常想一脚把它送到千里之外。
“二哥！你就胡整，妈说你脑袋出问题了我还不信，你闲着没事儿给狗洗澡，看是白洗了！”
万帆的妹妹万园园站在门前掐着腰发表她的意见，非常像一个正在训斥长工的小地主婆。
“去去！你懂个屁，狗多洗洗澡身上不会长虱子跳蚤什么的，要不狗身上的虱子跳蚤早晚会飞你身上。”
万园园吓了一跳，大概接受不了狗身上的虱子跳蚤跑自己身上的事实，吓得一转头就跑屋里去了。
母亲已经炒好了两个家常菜，一个鸡蛋炒青椒，一个青椒炒土豆丝，再加上万帆买的两个罐头各倒一盘。
也算是凑出了四个菜。
主食是苞米面饼子。
万园园一看今天桌上有肉和鱼，眼睛瞪的比煤球还大，拿着筷子就准备先尝为快。
很不幸，被万帆一巴掌给拍回去了：“妈都没上桌你先动筷子了，这个毛病以后必须给我改改，否则将来谁要你。”
万园园对着万帆噘嘴做了一个鬼脸，不过筷子倒是再没有蠢蠢欲动。
待父母上桌后，万帆给父亲倒了一杯啤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家人开始吃饭。
“我回来的时候去我大哥那里看了一眼，他挺好的，叫你们不要挂念。”
“你哥找对象了没有？”这是苏敏比较关心的问题。
“妈！你咋不关心一下我找对象没有？”
“你才多大，急个屁。”万园园又插嘴了。
“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靠边站，午餐肉也堵不住你的嘴。”万帆呵斥自己这个十四岁的妹妹。
那都少不了她。
“如果在渤海不好找，就得回来找一个了，我们厂有好几个二十多岁没找对象的，实在不行等我给他们联系联系。”
万园园眼大肚子小，几口就吃完了，一阵小旋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你哥找对象也是个愁人事儿，没对象愁对象，有了对象愁房子。”苏敏唉声叹气。
“有啥犯愁的，我和我大哥说了，房子的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你？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爸！那钱你取回来了呗？”万帆此时才想起这个问题。
“取回来了，存了一年期，将来给你娶媳妇用。”母亲接话道。
不能不说这规划不可谓不长远，万帆今年十八，娶媳妇最短也要二十五岁，母亲这都给规划到七年以后了，已经大大超过了国家的五年计划。
“妈！那笔钱说不定过两天我就会用到，存起来干嘛？”
“往哪儿用？干啥用？”
“现在我还没想清楚，反正用是一定的了，你不是要娶媳妇用吗，现在这点钱就能娶一个媳妇，怎么还不得用它生出娶十个媳妇的钱。”
“我打不死你，还想娶十个媳妇！”
这就是打个比方吗。
“妈！我可提前给您打个预防针，我娶什么媳妇你们不许给我说三道四的，只要我自己愿意，我爱找什么样的您不许干涉。”
“我才懒得管你，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妈！你这要求也太低了，我就止娶个女的那么简单？”
“那你还想找啥样的？”
“贤惠、本分、当然还得漂亮。”
“好！妈等着，看你到底能找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放下饭碗，万帆回到自己屋里把吉他从琴袋里拿出来。
这把吉他何乐涛送给他后，他一下没扒拉过，它是不是一把好琴他都没试验过。
现在他要试验一下。
吉他这个东西他还是准备好好练练的，将来说不定组建个乐队玩玩，就当是个业余爱好了。
屋里太闷，他拎着一把椅子来到院子里。
电吉他如果不插电和特么弹柳琴的声音有几分相似，而且声音很小，一点都显示不出它拥有的爆发力。
万帆就又接出一根电线插上电，像弹棉花般的调音试琴，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把弦调好了，这才开始弹琴。
小奶狗兴冲冲地跑过来围着他打转转，起先没插电的时候这货还围着万帆的裤脚转来转去。
但是当电吉他插上了电嘣一声响起，小奶狗吓得夹着尾巴像流星一样又窜进它那用纸壳箱做成的狗窝里。
然后从狗窝里偷偷地伸出脑袋看着主人扒拉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接着它就又被按兵不动的公鸡和鸭子们集体鄙视了。
溜须的时候谁也没你跑得快，有了危险又比谁都逃得快，还要狗脸不？
万帆的母亲在屋里疑惑地看着院子里的儿子，怎么感觉儿子这次出门回来真的好像哪里出现了变化，他是什么时候会扒拉这玩意儿的？
这把老吉他的音色还是相当标准的，发出梧桐一般的声音，因此没超过十分钟，就招来了凤凰。
而且一下就招来了三只，唯一遗憾的是凤凰们嫩了点。
第五十五章 赶集市
“握草！去了一次首都连吉他都学会了？”许俊这货一手苞米面饼子一手一颗大葱，咔咔地不知羞耻地嚼着。
一副很没文化的样子。
在看万帆弹吉他就好像看动物园里新来的一只猴子一样后，用一句握草表示了他的感叹。
许俊家也在万帆家后面那趟街住，他家和谢冰家是邻居。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三只小凤凰，三个黄毛小丫头：他妹妹许云、谢美玲还有一个叫郑雪梅的女孩。
这些都是万帆家后面的邻居。
如果说这三个女孩是凤凰，那么许俊就是标准的乌鸦。
这三个黄毛丫头里谢美玲是岁数最大的，其余两个才十四岁，鼻涕拉瞎地跟着许俊跑来了。
三个小丫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万帆，在糊了万帆一头一脸感叹号之后就吵吵着让万帆唱一首。
但是唱什么歌就出现了分析，许云要听驿动的心，郑雪梅要听恋曲1990，谢美玲要万帆自由发挥，说了一句让万帆有被勾引的话。
“你唱什么我都爱听。”
万帆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被她一句话给拨动了。
以前万帆哼歌的时候她听过很多次，没有伴奏她都觉得好听，这回有伴奏没有理由就不好听了。
万帆满足了许云和郑雪梅的要求，最后为谢美玲唱了一首大约在冬季。
三个小丫头给万帆疯狂鼓掌，崇拜的不要不要的。
可能是从京城回来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今天万帆的嗓子就不怎么舒服，因此唱了三首就不再唱了。
“再唱一个，再唱一个。”郑雪梅墙裂要求。
“不唱了不唱了，今天嗓子不好，有点哑，等以后嗓子好了有时间再唱。小丫头们，都回家玩儿去吧。”
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不愿意走，找借口问万园园哪里去了。
万帆哪里知道他那个就差没肋下生翅的妹子跑哪里去了。
三个小凤凰被万帆像撵小鸡一样地撵走了。
万帆把吉他送回屋子里，和许俊并肩下到大队院子里。
大队院子里有一个规模不大的汽水厂，里面有二十多个干活的来自附近村落的姑娘。
她们的工作时间通常是下午，有时也会是晚上打夜班，工作时间通常都不是很长，一般在三四个小时左右。
一个月能挣五十多块钱。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姑娘在哪里出现，就有小伙在哪里露面，就宛如两块磁铁相互吸引，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
每到汽水厂打夜班的时候，汽水厂门前就会聚集不少来自姜崴大队各个村的小青年，趁着汽水厂没开工的时候和姑娘们眉来眼去。
对了眼缘和脾气就能成就一段佳话。
东道主小圩屯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有两三个小伙抱得美人归。
当万帆和许俊从万帆家下到大队大门口的时候，靠着道边的小桥前和小店前已经有十几个本队和邻村的小伙子们聚集在这里。
有的叼着烟卷有的捏着酒瓶故意大声地嘻嘻哈哈，期望引起姑娘们的注意。
而汽水厂的姑娘们则靠着大门边的院墙站了一溜，仿佛选美一样。
两个集群中间隔了大概有七八米的距离，就像电影刘三姐里唱山歌一样隔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情骂俏。
这种场合基本没万帆和许俊什么事儿，许俊才十七，他们这种岁数人家都当小孩，根本不带他们玩。
这些男男女女万帆也都认识，姜崴就这么大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几个不认识的。
万帆和一些比较熟悉的人打招呼，然后穿过人群向北边的那条绕村而过的溪流走去。
他准备到河沟里洗个澡。
这次去京城他一个澡都没洗，顶多在招待所的洗漱室里用毛巾擦拭过身体，这根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他感觉这身体已经快要馊了，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必须要到水里好好地脱胎换骨清洗一番。
他家的小狗他都给痛痛快快地洗了一顿，没理由自己不洗一洗。
这条溪流来自南边的那座南大山，自南大山下来后绕过小圩屯然后一直奔腾到北面二里地外的因呐河。
也就是说小圩屯是唯一一个使用这条溪流的村子，因此水质相当的干净，直接饮用都不是问题。
万帆小心翼翼地到了溪流边，这个时间说不定有妇女趁着夜色到河边洗衣服，或者干脆就是洗澡。
如果自己冒冒失失地冲过去，说不定会激起一片惊叫。
还好，今天的溪流边一个人没有，但万帆也没敢在这些妇女经常洗衣服的地方停留，而是跑到了上游。
万一他光出溜地洗澡的时候来了妇女怎么办？
那样尖叫的就是他了。
而上游没有人去洗衣服，他可以敞开了洗，爱怎么洗就怎么洗。
到了上游五六十米处，万帆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赤条条地钻到水里。
这家伙噼里啪啦的一顿洗，足足消耗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从河里爬出来。
从水里出来那一刻，立时就感觉神清气爽，观念通达，任督二脉仿佛都被打通了一样。
身体清洗干净，万帆决定回家睡觉，把这次去京城损失的睡眠补回来。
等一切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该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该干点什么了。
汽水厂门口的鹊桥会已经散伙了，姑娘们进车间做汽水去了。
小伙们有的在小店里打扑克打麻将，有点不知梦游到什么地方去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门口一下子就清静了。
万帆回到家里，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就到了自己房间，钻进帐篷一觉睡到天亮。
这一觉睡得是心满意足，通体舒泰。
在京城他就没睡过这么一个惬意的觉。
洗漱吃早饭，告诉母亲自己要去集市就推着自行车下到林志久的小店。
他以为谢美玲这个时间段不会来，哪里知道人家已经在小店等半天了。
这个时候并不是农忙季节，离秋收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不管是大豆玉木还是水稻，现在都不需要多少人工伺候，清闲的人随处可见。
因此上午去赶集的人在大道上也就像山羊粑粑一样哩哩啦啦的。
第五十六章 女人办事太磨叽
谢美玲被万帆奇特的比喻逗笑了：“你这比喻不恰当，那咱们不也成山羊粑粑了吗？”
“我是说别人，当然不包括咱俩，咱们多纯洁呀！小丫头！还没告诉哥上集买啥呢？”
“这不再有半个月就开学了，我想到公社供销社买些学习用品，咱们这里供销社黄了，买学习用品都没有。”
这个小呆瓜，买学习用品等开学买不也来得及吗，供销社离中学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二百米远，她这是急得哪门子呀？
云华公社供销社就在国道边上，离国道有二十米远的距离，云华乡的集市就在供销社前面和国道对面空闲的区域里。
万帆和谢美玲来到集市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集市上现在正是上人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人熙熙攘攘。
九一年红崖县一个乡只有一个集市，每隔五天开一次，因此农闲时候上集闲逛和买东西的人多如牛毛。
九十年代正是国家人口鼎盛时期，集市上大姑娘小媳妇遍地都是，至于骚老爷们更是如过江之鲫。
万帆和谢美玲把自行车推到供销社边上贸易货栈一处墙根处，支好锁上，然后先走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里的人与外面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这个时期供销社就已经不景气了，众多个体小店的出现受冲击最大的就是供销合作社，除了化肥农药等国家还没开放的商品外，供销社已经没有一点竞争力了。
大队级别的供销社已经纷纷缩减经验项目，有的已经关门大吉。
而公社级的供销社还有五年左右时间的苟延残喘，现在还能看到它一点虚假的繁荣。
一进供销社，谢美玲直奔文具组，低头在柜台上寻寻觅觅。
“你都准备买什么东西？”万帆挨着谢美玲站着，从谢美玲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让他有点目眩神迷。
“就是本和笔，再想买两本课外书，姐姐！把这几样东西拿给我看看。”
谢美玲的嘴很甜，管柜台里一个一脸波浪纹的中年女人叫姐，这让万帆想起他在京城管五十岁的大妈叫小姐的经历。
想笑没敢。
柜台里的服务员把谢美玲要的东西拿出来供她挑挑拣拣。
女人办事儿就是磨叽，买几个本还挑挑拣拣的，万帆在一边看着就有气。
“真磨叽，不用挑了，把所有的作业本一样来五本就完事儿。”万帆对着售货员道。
谢美玲一听急了，小声对万帆说：“哥！没那么多钱。”
“我有。”
“你有不是你的吗！”
“你都管我叫哥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来一样五本。”
待售货员把所有叫本子的东西一样五本摞到柜台上万帆傻眼了，柜台上摞了一大片。
万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除作业本备课本外，单是那种塑料皮的笔记本各种各样从小到大就十几样。
这用什么装呀？早知道在家带个书包来就好了。
万帆想了一下，回头就到了文具组的另一个柜台，对着柜台里货柜上挂的书包一顿扫描。
“大姐！把那个画熊猫的粉色书包拿过来看看，要最大号的。”
这是柜台上挂的书包最好看的一个，虽然粉色有点暧昧。
这是帆布里外面挂粉色绒布面的书包，而且那熊猫和竹子竟然是绣上去的。
就凭这绣的熊猫和竹子，这书包就不能便宜了。
“这书包多少钱？”
“三十五！”
万帆松了一口，才三十多元，不贵不贵！
谢美玲还没来得及阻拦，万帆已经掏钱把书包买下来了。
“喜欢吗？”
万帆知道谢美玲就喜欢小猫小狗的，熊猫她没理由不喜欢。
谢美玲确实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书包，确切点说是喜欢书包上栩栩如生的熊猫。
“喜欢是喜欢！可是...”
“喜欢就行，哪来那么多可是，来往书包里装本子，装多少算多少。”
书包里分两层，万帆把各种作业本备课本笔记本装进书包了，装的满满的。
就是这样，那些挑出来的本子也没装完。
有多少算多少，下面就开始结算。
作业本和备课本都不贵，基本都没有过块钱，但是那种花里胡哨塑料皮的笔记本就贵了，基本没有一块钱下的，大多在一块五到三块之间。
十本笔记本花的钱竟然比所有普通本子的钱还多。
这些本子总共花了将近五十块钱。
“好了！这些本子估计够你用到初二了，好像还得再买一支钢笔。”
供销社离卖的最贵的钢笔是金星牌铱金笔，八块多一支。
有笔当然要有文具盒，又买了一个带吸铁石的塑料文具盒，这回算是齐活了。
自始至终，谢美玲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看客，就算着急也没用，这货根本就当她没存在，一切就替她做主了。
“好了，现在学习的东西买全了，哥领你去集市逛逛。”
谢美玲看着鼓囊囊的书包欲言又止。
万帆把书包暂时寄放在一位家在姜崴住的售货员处，带着谢美玲走进了集市。
谢美玲傻乎乎地跟着万帆，直觉告诉她自己就这么跟着他溜达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为什么不对劲儿一时也没想清楚。
集市上卖蔬菜水果肉类的区域和他们没什么联系，卖镰刀锄头洋镐也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万帆就领着谢美玲进了卖服装鞋帽的区域。
两根钢管插在地上，用两道拉线拉住，钢管之间用绳子连接，那些卖的服装就挂在绳子上，像旌旗般招展。
虽然那些服装五彩缤纷地相当诱惑眼睛，但是八月中旬并不是一个买服装的季节。
夏天马上就要过去，秋天即将到来，马上就到了乱穿衣的季节，因此现在买服装的人并不多，在服装区域里闲逛的人饱眼福的多，掏钱买的少。
摊主们坐在阴凉的地方，大多数都是无精打采的。
女孩子对新衣服的免疫力几乎为零，一进这个区域谢美玲就来精神了，两眼放光看这个瞅那个的。
最后她在一套前脸为红白相间样式的女式夹克配一条黑色弹力健美裤前流连忘返。
第五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一问价钱六十，谢美玲立刻就没了热情。
她妈就给了她十块钱。
万帆虽然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表示。
服装摊位下面就是鞋帽摊位，谢美玲明显没了刚才逛街的兴趣。
“你热不热？”万帆随口问道。
他看到谢美玲的额头已经有了些细密的汗珠。
“这里这么多人当然热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两支雪糕，千万别乱走啊，走丢了我可找不到你。”
“嗯！我不走，就在这里站着。”
万帆回身走出鞋帽区，又回到了刚才那个服装摊，以五十五元的价格把谢美玲看中的那套衣服买了下来。
管摊主要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上，这才疾步到了大道边买了两支雪糕外加两支冰淇淋。
再回到鞋帽区的时候，谢美玲果然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但是周围却有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出现。
九十年代的社会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小混子小流氓了。
不但城市里多，农村也不少。
这些个小混子看到漂亮的女孩就会跟在后面风言风语，不一定会干什么但是特么的膈应人。
谢美玲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八，就是在北方的女人堆里这个身高也已经算是亭亭玉立了。
至于模样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没达到千里挑一也是出类拔萃了。
那两个小混子嬉皮笑脸地围着谢美玲不知在说什么。
谢美玲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想走万帆让她在这里等他还走不了，一走就怕万帆找不到她。
但是不走，这两个苍蝇也够烦人。
“妹子！你哪个屯儿的？有对象没有？”一个瘦得狼看见都掉眼泪的高个脸上带着那种讪笑问。
谢美玲低着头也不吭声。
“如果没有对象，交个朋友怎么样？”
这种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当街调戏妇女的沙雕桥段就被万帆无奈地赶上了。
“两位大哥！闲着呢？”万帆此时的形象一点没有电视剧里那些冒出来英雄救美的侠客气质、脸上笑嘻嘻的似乎和这两个小混子是一路货色。
瘦高个斜着眼睛看万帆：“你谁呀？”
“我是她哥哥，没啥事儿吧？如果没事儿我们走了，妹妹！咱们该走了。”
两个小混子干瞪眼，人家哥哥来了带妹妹走你总不能不让吧。
“怎么看着一点不像呀？”另一个矮个的青年自言自语。
这货的眼光还是相当犀利的，本身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当然不像了。
万帆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和对方发生言语冲突继而上升到大打出手，做人要低调要有城府，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离开这两个小混子后万帆问。
如果对方只是口花花没有动手动脚那这事儿就当是一阵清风拂面而过。
如果说了什么太出格的话动手动脚了，那就得回去说道说道了。
就算那个时代社会情况比较复杂，但也没达到无法无天的程度。
实在不行咱就比划比划，打架他也不是雏儿，**十年代长大的农村孩子，没打过仗你好意思出来混吗。
能打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呗。
“没有，就是问我有没有对象。”
这就没什么问题了，问一个姑娘有没有对象应该是不犯法的。
万帆把冰淇淋和两支雪糕给了她，自己只留了一支冰淇淋。
作为一个女孩，吃雪糕冰淇淋什么的棍状或类似棍状的食品千万别用舔的方式，这会让人发出诸多联系。
谢美玲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伸出小舌头在冰淇淋上的奶油部位舔了一下。
某人看到这一情景身体一哆嗦，马上就回忆起两人上一世过去的一些场景，赶紧把脑袋转到一边。
他不敢再看下去，害怕身体会有部分崛起迹象出现。
接下来万帆在鞋帽区给父亲买了一双山寨的彪马旅游鞋，本来他想给谢美玲买一双，但是这娘们死都不说自己穿多大号的鞋，也坚决不让万帆买。
还出言威胁，如果给她买鞋了以后永远不理自己。
既然这么说那就省钱了。
两人走出了集市。
万帆本来还想在集市上转一会儿，反正现在还不到十点，但是谢美玲急着回家，万帆就只好回到供销社取了东西，两人骑车往家走。
“喂！我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别为刚才那两个小子的事情担忧，不算什么。”
“啥呀！我在犯愁回去我妈要是问起书包和这些本子的事儿我怎么解释？我妈一共才给了我十块钱，可我却拿了这么多东西回去。”
“我以为是多大事儿，你妈如果问起，你就告诉她是你未来老公给买的。”
谢美玲当时就羞红了脸：“说啥呢？人家才十五岁。”
“十五岁咋了，已经能咬动豆了，过去的人十五岁都可以成亲了。”
“呸呸呸！帆哥！我发现你这次从京城回来好像换了一个人，好像脸皮比以前厚多了，就爱胡说八道。”
小丫头挺敏感呀，他从京城回到小圩屯才一天，她就发现自己的变化了。
“人总是要变的，有句话不是说男大十八变吗，我今年正好十八，有点变化很正常。”
“你又胡说，人家是女大十八变好不好？”
“这是歧视我们男性，凭啥女大可以十八变，男的就不行十八变一变了？莫非你们女人都是西游记里的妖精？”
“你才妖精呢。”
万帆哈哈一笑，突然问了谢美玲一个问题：“哎！玲！在学校里有没有人追求你？”
谢美玲的脸更红了：“不都说了吗人家才十五，还没到想那个的时候。”
“问你个事儿，再过三年，等你长大了给我当女朋友好不好？”
这算是占坑了，先在小丫头的心里埋下一颗就当是爱情的火种吧，先占个位置。
兵法上曰，这叫先下手为强。
“帆哥！你讨厌，怎么问这样的问题？”谢美玲羞红了脸。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加上电视里天天演那些乱七八糟的你爱我我爱你的电视剧，想不懂都难。
“我是认真问的，等你长大了我准备娶你当媳妇，你愿意不？”
谢美玲的脸像早晨的霞光一样红彤彤的，低着头骑车不说话。
第五十八章 积累第一桶的计划
万帆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再问下去，他担心再问小丫头心情一紧张会把自行车骑沟里去。
路边的排水沟虽然不深，但一个姑娘摔进沟里怎么琢磨都不是一道好看的风景。
于是就转移话题，说一些在京城时的风趣故事。
在进了姜崴地界过了飞龙屯马上就要到小圩屯的时候，万帆停下自行车，把那个黑色塑料袋放进谢美玲二六自行车的前货筐里。
“啥东西呀？”
“学习用品，回家的时候千万别让你妈看见，记住了没有？”万帆的语气仿佛在叮嘱一个穿开裆裤的孩童。
谢美玲懵逼地点点头，她感觉这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的东西怎么都不像是学习用品。
“好了，走吧。”
到了大队门口的小店时，谢美玲直接回家了，而万帆则在小店门口停了下来。
通常那些蹲小店的人都是下午才会到小店来，因此现在的小店里只有店主老婆一个人在柜台上不知在看什么。
林志久小店的后面就是汽水厂的院子，林志久一个蹲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叼着个烟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汽水厂是八五年左右一个东丹市的老板过来开的，生产一种叫汽酒的饮料。
虽然名字里有酒字但是和酒八竿子都扒拉不到一点关系，其实就是最早期的低档饮料。
饮料厂创业之初，红崖就这么一家民营的饮料厂，因此当时的效益还是相当不错的。
每天往外送饮料都送不过来。
后期随着饮料厂的不断出现，利润被一点点摊薄，钱越赚越少，东丹老板也就不干了，把厂子转给了别人。
第二任厂主干了两年，赔了就又把这个厂子转包给了林志久。
现在林志久是这个企业的厂长，他这个人属于人狠话不多非常有算计的一个人。
万帆车把一拐在林志久身边停了下来：“久哥，一个人蹲这儿想啥呢？”
饮料厂的作业模式是每天早晨，拖拉机把昨天做成的饮料拉出去挨个小店送，通常下午收回空箱子。
饮料厂再根据销售员收回的订单生产明天要销售的产量。
这是汽水厂干活通常都在下午和晚上的原因。
每天的产量通常在百箱左右，按照饮料厂的产能，基本上四个小时就能生产完。
“唉！”林志久没有回答万帆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万帆当然知道饮料厂的生意并不好。
“久哥！我这次到京城看到京城现在有卖矿泉水的，你不会琢磨琢磨看看这个道道在咱们这地区能不能行得通。”
“矿泉水？啥叫矿泉水呀？”
“就是用塑料瓶装的矿泉水？再通俗点解释就是白水用塑料瓶装着卖。”
“净扯，谁会花钱去买白水喝？”
“你还别不服，在京城很多人买，和你卖的汽水一个价钱。”
汽水厂出的汽水大瓶装三毛，小瓶装两毛五，京城的矿泉水也是这个价。
“真的？”矿泉水这个东西在农村普及起来具体是哪一年万帆有点模糊，只是大概记得好像在九五年后开始出现。
“在农村现在可能卖不出去，但是城市里是肯定有市场的，我觉得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不如比划比划。”
九一年在农村卖矿泉水真的是很扯的事儿，但是在城市和旅游区还是很有市场的。
万帆记得上一世九二年夏天他们厂组织职工到千山旅游，在千山快到山顶的地方有一个零售点，一瓶山下卖三毛钱的矿泉水在这里卖两块。
“咱们到哪里去弄矿泉水？”
“南大山上不是有一眼汽漓眼吗？”
辽南当地土话管自然涌泉叫汽漓眼。
“那玩意能行？”
“有啥不行的，谁还知道你的瓶子里装的是井拔凉水还是白开水呀！不过前提是你的过滤干净，不能放几个月就出现沉淀物，那可不行。”
饮料厂现在生产的汽水如果放三个月左右，就能看到瓶底浑浊的沉淀物，这个放到矿泉水上绝对不行。
“那还得买过滤清洁设备和塑料瓶的制瓶设备？”
这不废话吗，不清洁杀菌过滤能卖出去吗！
万帆的主意是出了，至于林志久能不能干就不关他的事儿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干点什么。
回到家里吃完午饭，他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仰面朝天地折腾大脑里的细胞。
他需要一个用量大本钱小能快速周转的项目来作为自己发家的途径。
整整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万帆也没有想出什么项目适合自己。
在他脑海里过滤过的项目有上百个，但是没有一项符合自己现在的要求。
有的投资大有的见效慢，就是干那也得等他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才能想想。
有的项目就有点太超前了，不是现在没有条件就是时机还不成熟。
万帆抽出了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在点香烟的同时，光顾着想事情了，把自己的他手还烫了一下。
也就是这烫的一下，他的注意力就被手里的打火机吸引了。
九十年代初期的打火机是那种脱胎于老式汽油电石打火机，还不是电子打火的打火机。
它和那种老式的打火机相比，点火方式相同，也用火石发火，但燃烧体则由汽油被丙烷气体替代，外壳也由铁壳换成了塑料壳。
而且还是可充气的。
正因为是可充气和可换火石的，因此现在的打火机还是比较贵的，小店通常卖到五毛。
进货价应该在三毛五左右。
这可比一次性的打火机贵多了，就是二十年后的一次性打火机的成本价也没超过一毛五分钱。
做电子一次性打火机卖怎么样？
本钱小，走量大，虽然利薄但可以躲销呀，正适合他现在手里本钱小的处境。
这玩意儿上一世他拆卸过无数回，一个一次性的电子打火机由什么构造他记得清清楚楚，没多少技术含量。
一个一次性电子打火机由塑料壳体、翘班、风罩、滤芯、调火环、压电陶瓷点火器、按手和垫圈组成。
这里面的核心部件就是压电陶瓷点火器了，其余的都是简单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逗你玩
这些部件自己生产现在还不现实，但是买来配件自己组装倒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关键是到哪里去弄压电陶瓷点火器？
这玩意现在市场应该没有出售的，如果有现在的打火机就不该是用火石的了。
虽然自己知道压电陶瓷点火器的生产原理，但他也鼓捣不出来，找不到材料。
就是找到材料，他也没有那工艺。
唯一寄希望的就是市场上有生产的，如果没有生产的自己找专业厂家定做。
万帆拍案而起，自己的第一个项目就做它了。
电子点火打火机。
心动不如行动，万帆趴起来就开始画打火机的部件图纸和总成图纸。
好歹他也是一个电机厂正经的机械工人，画个简单的部件图纸还不是什么难事儿。
前前后后一个小时，图纸画好了。
万帆端详着眼前的图纸，面前仿佛出现了一条闪着金光的通天大路。
只是这通天大道的尽头为毛会出现了一位小美女？
“许云？你跑来干什么？”
“玲叫你晚上到河沟去，有事儿。”许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啊？这就要和老子约会了？这懂事儿是不是太早了点？
哎呀糟糕！如果约会让许云传话，这个没长脑细胞的东西，这种事儿怎么能让别人传话？
这还想守住秘密呀！
万帆立刻头疼。
“好了我知道了。”万帆拿出平平淡淡的样子打发走了许云。
谢美玲这货找他干什么？难道书本的事儿引起了她妈的怀疑？
谢美玲的父亲爱喝酒，是个除了干活就喝酒外其余的事情嘛事儿不管的人，她家里里外外就靠她妈做主。
其实她妈并不是那种刁蛮泼妇级别的人，相反还是贤妻良母类型的女人，但是对儿女的管教还是相当严格的。
莫非小丫头挨揍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万帆感觉心里有点难受。
上一世他和谢美玲恋爱四年，从谢美玲十八岁开始到二十二岁结束，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也是刻骨铭心。
那段感情直到万帆人过不惑之年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就是现在他也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约会。
这也是今生他重生唤醒记忆后对白雪和张欣都不动心，唯有见到谢美玲的时候怦然心动的原因。
上一世两人有缘无分，这一世还会不会半途而废，无疾而终呢？
黄昏时分，西天根弥漫起了厚重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整个天空蔓延。
吃完晚饭走出屋门的万帆看着西天那弥漫上来的云彩皱紧了眉头。
根据多年生活的经验，眼望半夜时分就会有雨，而且这雨最大可能会一直蔓延到整个明天。
明天去上班怕是要顶风冒雨了。
饮料厂的车间灯火通明，伴随着稀里哗啦的机器声。
打夜班对饮料厂来说是家常便饭，一个月里有二十天。
严格来说她们这又不算夜班，通常晚间七点上班，一般情况到十点左右就下班了。1
这个时间段农村很多家庭还在看电视呢。
万帆穿过大队院子，他要去赴谢美玲的约会。
饮料厂一开始上班，那些聚集在汽水厂门口的狂蜂浪蝶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部分进了林志久的小店打扑克打麻将，一部分就不知道到哪里鬼混去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钟，正是天地朦胧的时刻。
万帆出了大队大门，先进小店买了几包零食，然后出门右拐三十米到了村头的河边，沿着河流向上有走了十几米远。
朦胧中看到谢美玲一个人正在河边洗衣服，寂静中有哗哗的洗衣服的声音传来。
洗衣服自然就是一种掩饰了，如果不洗衣服晚上她母亲是不会让她出来的。
万帆来到了谢美玲身边，蹲下，两手捧水先洗了一把脸。
然后把买的什么薯条小饼干递给谢美玲。
谢美玲一看是小食品也就接了过去，咔咔地嚼了起来。
“小丫头，找我干嘛？”
谢美玲从身边拿起一个塑料袋：“还给你。”
“什么东西呀？”
“上午你送给我的东西，你不是说是学习用品吗？”
“啊？不是学习用品你就退回来？你不喜欢？”
谢美玲默不作声。
“不出声就是喜欢了，喜欢为什么还要退回来？”
“我不能要你的衣服，我妈要是看见会打死我的，还有那些书包等我将来挣钱的时候会还给你。”
买衣服谢美玲不要，但是对于万帆买来的小食品却来者不拒，难道心眼都长到吃上面了？
“不对吧！给你买衣服不要，为毛吃你就不客气了？”
“小食品吃到肚子里啥都看不见，可是衣服穿到身上可是谁都看得见，别人问起我怎么解释呀？”
“谁会闲着蛋疼去问你衣服从哪儿来的？”
“郑雪梅和许云就会问，而且一定还会去问我妈，我妈问我衣服哪儿来的怎么办？”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你这意思就是拒绝了，将来不给我当媳妇了呗？”
“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呀？你知道这些东西你退回来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我的心意呀！我这心拔凉拔凉的。”
谢美玲喏喏地说：“我知道，可是我现在还太小了，还要上学。”
万帆呵呵地笑了：“我知道你小！可我也不大呀，我现在也没说要把你娶回家呀！”
“可是我现在要你的东西，这不清不楚的。”
“噢！我懂了，你是说咱们不明不白的，这好办呀！明天我就去找媒人到你家提亲，咱们先定亲怎么样？你说找谁当媒人好呢？”
“才不是这么回事儿。”谢美玲急了，手里的衣服也不洗了，如果不是万帆一把捞住就顺水飘走了。
这个坏蛋怎么回事儿，这就准备找媒人了？如果她定亲了，那她还能在同学们面前抬起头吗？
十五岁就有了男人，这传出去多难听呀！
还不被人笑话死。
扭头借着朦胧的光线看到某人一脸的坏笑。
“你坏！讨厌死了！”明白万帆是在逗她玩后，谢美玲挥手就泼了万帆一脸水。
“哈哈哈！这叫逗你玩。”
第六十章 关于电动车的想法
谢美玲有把万帆推下水去的冲动。
“既然衣服你喜欢就留着，等开学的时候穿。”
“学校不让穿紧身裤。”
“瞎说！”
现在还没到穿统一校服的时期，你穿什么只要不太出格学校根本就不管，但是紧身裤是不是真不让穿万帆也不是很清楚。
“那就留着过年穿。”
“可我妈要问起来怎么办？”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你未来的老公给你买的。”
谢美玲又撩过来一把水珠：“我要是那样说，还是让我妈打死我算了。”
“哈哈！逗你玩的，要不这样，你偷偷留着，过年的时候你妈会给你钱买衣服，你把钱偷偷揣起来，把这套衣服拿出来顶包不就对付过去了吗？”
这套衣服冬天穿也没多大问题，毕竟是女式夹克，春秋冬都可以穿，但这就要闲半年了。
“玲！”
“嗯！”
“我白天问你的事儿你还没回答我呢？”
“啥事儿呀？”
“就是将来给我当媳妇的事儿呀！”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你赶紧走！”谢美玲又羞又臊，两手推着万帆。
“你这老婆不能要了，现在就想造反这还得了。”
“你快走吧，待会要是再来人洗衣服看见就不好了。”
万帆想想也是，如果谢美玲十八二十三的年纪也不怕人家看见，找对象不让呀？
但现在她严格说来还是个萝莉，这影响就有点不好了。
这样岂不是显示出自己禽兽的一面了，对一个未成年少女下手。
“好那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这里黑灯瞎火的我不放心，再说这天好像要下雨了。”
“嗯！待会儿我就走，我把这件衣服洗完。”
万帆站起身离开河边，不过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道边。
这黑灯瞎火的谢美玲一个人在河边他委实不放心。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谢美玲才端着水盆从河沟回来，自然看到了在道边水沟小桥边坐着的万帆。
黑灯瞎火她没有和万帆说话，只是顿了一下就匆匆地回家去了。
谢美玲前脚回家，后脚天空中哗一声就开始落雨。
万帆飞一般刚跑进家门，狂乱的雨就连天扯地地淹没了整个世界。
晚上下雨对相当一部分来说都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听着雨声入眠是非常惬意的。
万帆就属于这个群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外面哗哗的雨声，全身的各种细胞都处于亢奋之中。
人家听着雨声很快就入眠了，而他则听着雨声越听越兴奋，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很晚才入睡。
晚上睡觉是舒服了，但是早晨起来就开始难受了。
对于工人来说，只要天上不下刀子，不管是下雨下雪还是下雹子你都得上班。
早万帆穿着一件那种老式的厚重绿色雨衣，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家门。
从姜崴大队到乡政府所在的吴家炉村的八里地沙土路还没遇到什么问题，但是等到了油漆马路上却遇到了问题。
竟然起风了，而且还是顶风。
这又是风又是雨的，自行车变得异常沉重，每小时的行进速度也就十公里左右，还要付出沉重的体力代价。
大街上在县城上班的人不在少数，此时一个个都是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好减少风带来的阻力。
待到了工厂的时候不但人累的像狗还迟到了半个小时。
当万帆疲惫的边脱雨衣走进车间的时候，车间主任谭元笑抬头看看天空，没有说什么。
他说什么，万帆这还是来的比较早的，还有在农村住的工人还没到呢。
家在农村住的工人还有没到的，但是在县城h县城附近居住的人则都到齐了。
来宏祥则笑眯眯地和万峰打招呼：“我还以为这风雨天你不能来了呢？”
万峰在自己工具箱上方了一根木棍，用块铁坯件压住木棍的一头，然后把自己的雨衣搭在木棍上。
“说了今天上班怎么能不来。”
“从你们那边来是顶风吧？”
“师傅！别提了，今天这风可是要了命了，我到现在腿还是酸的呢，我得坐着休息一会。”
“要是有摩托车不就好了。”来宏祥顺嘴说了一句，显然也没怎么经过大脑。
九十年代初，整个红崖县城也没有几辆摩托，能看到最多的就是市场上那些鱼贩子贩鱼骑得幸福二百五。后面绑两个白铁皮的半圆形箱子，骑起来突突突突冒着蓝黑烟，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溜邪风。
不过对于眼下的万帆来说要是有辆摩托车真的就不会遭罪了。
这个时候摩托车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
买辆摩托？
万帆自己手里的钱买一辆摩托车还是够的，但是买完摩托他就没有钱干别的了。
九一年不论是嘉陵还是重庆或者是长春铃木，就没有低于七千元的。
他只有九千五百块钱，如果买了摩托上班到是轻松了，但是要干点什么事业就没有启动资金了。
再说他那两个工资钱除了上交给家里一百五十元外，省下的钱除了抽烟烧油估计根本就不够。
因此买摩托的想法只在他心里闪了一个火花就被他掐死了。
但是怎么能让自己的自行车自己能跑呢？再往下凤天就开始多了。
海边就这样不好，三天两天的刮风。
夏天的风还凑合，脾气还说得过去，极少有凶猛刚烈风格的。
但是秋冬季节这些个风就没这么好脾气了，一个个仿佛到了更年期一样脾气暴躁，不但强烈而且有时还像刀子一样割得脸生疼。
这个问题必须要考虑一下。
自己做辆土电动车？
这个念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呼啦一下就从脑海深处跑了出来，像风暴一样迅速地占据了他大脑里的天空。
万帆停下手里的活计，点上一支烟，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为了自己上下班的时候少遭罪，这个问题值得考虑。
电动车他的非常不陌生的，上一世他自己就买过三辆，一辆澳柯玛一辆绿野一辆爱玛。
作为一个工业出身的人他没有理由在电动车出故障的时候不研究它。
上一世他的第一辆电动车他拆卸过，拆卸完失望地发现，除了几样部件，它几乎就是个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