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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建国     暗慕年华txt下载     暗慕年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跟着领导下基层

    秦慕容上班以后,仿佛感觉到,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说是瞬息万变的话,似乎说也是有点儿夸张了,自己毕竟离开工作岗位有了一些时间了。但是,周边的环境的变化,这的确给了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同时,他还发现到,身边的同事们,也发生了一些惟妙惟俏的改变。人与人之间,以及他们每个人和自己之间,似乎都生疏了不少,好像都生疏到有了一些的距离感。他们在待人处事的时候,彼此之间,多了一些的客套,多了一些有意识的躲避。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竟会引起这样大的变化呢?这实在是让秦慕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天,他的直接领导林秀英,拿来一份首长的报告提纲,要求他第二天早晨就要交稿,说是第二天上午,崔瑞正副县长要用。

    秦慕容按照惯例,按约定的时间,将稿件交给林秀英。林秀英对秦慕容说:“大秀才,这份报告,领导很重视,你务必要亲自送去,请领导审阅。”

    秦慕容走进崔瑞正副县长的办公室,将拟好的报告小心翼翼地呈放在崔副县长的办公桌上。崔副县长站在办公桌旁,一手拿着座机电话的话筒,一手掐着腰,正在义正辞严地训示着电话那头的听话人。这让秦慕容有些尴尬,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继续站在那里,还是暂时先退出来比较好些。就在秦慕容犹犹豫豫的时候,崔副县长拿起了秦慕容拟好的报告。

    崔副县长用手将滑落下来的眼睛架,往鼻梁上推了推,看也没有看秦慕容一眼。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将报告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然后,他放下电话,说:“这就是你拟草的报告?”

    “是啊。”

    “一堆子套话,废话。我们的领导,难道他们只会鹦鹉学舌,人云亦云吗?那些滥竽充数的庸才,必须要从领导岗位上清理出去。我们必须要以铁的面孔,铁的手腕,砸烂铁饭碗,铁交椅,让那些只会按照国务院文件一遍一遍往下念的官僚分子,从领导岗位上清理出去。我们的领导,必须要有敏锐的政治嗅觉,要有正确领会领导指示精神的理论水平,要有善于掌握自己工作岗位的实际情况,要有明晰的创新工作思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自己的工作做好。”

    秦慕容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崔副县长的工作训示。

    “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慕容。”

    “这篇报告稿,你也不要拿回去改了。上午我就要到工业园区去,时间来不及了。你可以跟着我一道,到基层去体验一下一线的工作。”

    “好的。”

    崔瑞正副县长带领林秀英、秦慕容一道,去了新开发的临江工业园区。

    会后,崔副县长对林秀英说:“秦慕容这位同志啊,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洗脱掉浓浓的书生气。思想保守,工作缺少实际经验。为了加快后备干部的培养工作,我看,让他到基层去锻炼锻炼。这样吧,就让他留在工业园里工作。这里是新区,工作是千头万绪,是个锻炼人才的好地方。他有学历,又很年轻,可塑性很强。年轻就是资本啊,到了基层,磨练磨练

    ,也许是一块好钢。”

    “按照领导的指示精神办,回去我就办理相关手续。”

    临江工业园的领导配置级别很高,组建之初,就拿到了一张副县级行政单位的批复。但是,走马上任的领导冯侯强,工作一开始就事事不顺,到处碰壁。

    冯侯强走马上任,按照常理,上级领导首先应该给予资金支持的。可是,找他谈话的领导只字不提这茬子的事。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冯侯强硬着头皮,红着脸说:“首先,感谢领导将这份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这是组织上对我的高度信任。我将在各级领导的支持下,努力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这项任务。但是,这偌大一个开发区,我不知道上级计划拨款多少?领导,能否给我透个底。”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拿到了土地开发规划许可证。其他的,都需要你来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了。”

    领导的这句话,弄得冯侯强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既不能信誓旦旦,那样未免有些轻浮了。又不能将工作的实际困难,拿出来晒晒。那样做,会给领导产生错觉,说我是个见荣誉就上,见困难就让,遇事就想推诿的人。

    冯侯强是高高兴兴走进领导的办公室,闷闷不乐地从领导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一出大门,仿佛整个人都被目前面临的困境拖入了苦思冥想之中。这千头万绪,没有钱,真是叫人无法打开这个死结的。嗨,干吧,这真是叫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只有按照常规的思路往前去走了。要相信,思路和办法怎是比困难多的。再说,上面还有领导,下面还有群众,他们的智慧,多着去呢。

    冯侯强率领秦慕容等一帮领导,走进毗邻临江工业园的大掖市一家国有大银行的办公大楼里。冯副县长亲自领队,国有银行再大,也不能怠慢。支行的殷副行长亲自带领信贷处的领导和相关业务办事人员,出来迎接。

    在豪华的接待室内,冯侯强与殷副行长各自先晒晒自己的朋友圈。冯侯强说:“工行的葛副行长是他的同窗好友,两人的私交很深。建行的曹副行长,曾经和他在一起插队的时候,一同滚过地毯。可谓是情投意合,彼此之间,现在仍然交往甚密。”

    殷副行长也口如悬河地来上一段,从国家的经济形势,到大掖市的发展前景,做一番高瞻远瞩的高谈阔论。然后,他话锋一转,说:“冯副县长今天亲自前来,一定是给我们带来很好的合作项目。要不然,你这么大的领导,我是请也请不来的。”

    冯副县长请秦慕容拿出上级领导的临江工业园的批文和工业园区的宏伟规划平面展示图,说:“秦慕容,你把我们县临江工业园区的规划,向殷行长和各位领导汇报汇报。”

    秦慕容将临江工业园区的规划平面展示图,挂到展板上。然后,他滔滔不绝进行了一番讲解和渲染。在座的各位领导,听得都是信心满满,一片赞许。既然,洽谈工作进行得如此顺利,双方合作意向又像是一拍即合。所以,散会以后,殷副行长热情挽留冯副县长一行,准备设宴款待。

    殷副行长和冯侯强相互谦让,一起来到一楼的大厅。

    当他们一起走出大门的时候,殷副行长的驾驶员,开来的是一辆豪车,一部崭新的进口豪车。殷副行长很是自信地和冯副县长说:“在中亚新世界大酒店,三个八包厢。一会见。”

    冯副县长的驾驶员,开来的是一辆帆布外蓬的北京吉普车。冯侯强以一种十分平常的心态,钻进了帆布篷的吉普车内。

    殷副行长的驾驶员,从倒车镜里,看见了冯副县长的座驾车。

    在行车途中,殷副行长的豪车,行驶飞快。殷副行长担心,冯副县长的座驾,是不是能跟得上,别跟丢了。他招呼了一下司机。驾驶员信口张来:“那辆帆布北京,就跟在身后。”

    殷副行长心头一震。但是,他面不改色,沉稳地在坐在车内,开始闭目养神了。殷副行长不是在闭目养神,而是在静心思考:一位副县长,仍然做着一辆帆布北京吉普,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种可能就是临江工业园项目的自筹资金不足。其二么,这位领导的思想仍然不够解放。或者说,这两种的可能性都有。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开发项目,像我们这样的国有大行,让我们来承担如此风险,是有所不值的。他拿定了主意后,对信贷处的吴经理说:“吴经理,对这位县太爷,你可要热情地做好接待工作啊。但是,对这样的项目,你可千万要慎重处理,要认真做好细致的调研工作,不可掉以轻心。”

    吴经理说:“领导,我已经领会了您的精神。”

    “聪明。”

    宴席间,冯副县长几次提及项目贷款的事情,都被信贷部的吴经理给挡驾了,转换成为热情的劝酒辞令。最后,还是殷副行长适时地打了个圆场,说:“你这么大的领导,过问那么细,干什么呢?像这些具体的小事情,让他们去干就行了。”殷副行长说完这些话以后,望了望秦慕容,说:“年轻人,应该放勤快些。眼睛亮得要看见事,心里面明白,要想清事。这样,手脚勤快,才能干好事。”

    秦慕容赶快端起酒杯,打的走到殷副行长的跟前,说:“感谢行长的指点。”说着,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哈哈,年轻人,就是灵活,听话。明天你来,直接和我们吴经理对接。”

    “吴经理,我们走一个。今后,请你多关照。”

    “好说,好说。先走一个,再说。”

    酒席间,气氛融洽得不得了。

    第二天,秦慕容骑着自行车,将材料报给了吴经理。吴经理将材料翻阅了一遍,哼哼哈哈地说:“先将材料放到这里,我们还要上会研究。这么大一笔资金,我们必须要上会集体研究。你先回去,不要着急,耐心等待消息吧。”

    贷款的事情,秦慕容往银行跑了无数次,仍然毫无着落。冯侯强先是将秦慕容数落一顿。然后,又自己亲自带领秦慕容等人往银行跑。得到的结果是,殷副行长避而不见,电话里回答的自然和吴经理回答的一模一样,我们银行的责任是,必须要向储户负责。这个项目,风险大于良好的预期,我们还要再评估,还要再评估。

    贷款没有著落,产业园的项目千头万绪,冯侯强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第十七章 说不出的无奈

    不换脑筋,就换人。冯侯强调回了县里,继续做他的县太爷了。崔瑞正被领导择贤而用,走马上任,当起了临江工业园区的新主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天,崔副县长召开全体临江工业园区全体管理人员会议,像是走马上任的誓师大会,又像是要大开杀戒的昭告训示。他一个人坐在主席台上。听传说,领导找他谈话的时候,是他强烈要求领导,不要再配什么副职,来协助他工作。他说,有些人,说是来配合工作。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也没有独立开展工作的大局意识。当别人干起工作的时候,他们还喜欢专门挑别人的毛病,挖别人的墙脚。内耗,实际上是一种精神上的堕落,工作上的**。领导用行动,默认了他的提议。

    大会场上,他是一个人,既主持会议,又做专题发言。他脸色铁青,满脸子的杀气。他横眉冷脸地对所有在场的人员,说:“我们这里不是机关,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在战场上,战败了,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你已经战死了,活着的人怎么去遭罪,不需要你知道。另一条路,是你还活着。也许是你自己投降了,也许是你被迫做了俘虏。你,是还活着。可是,那活着,是不是比死人还要难熬呢?我看,这只有上帝才知道。从今天起,我们每个在这里工作的同志们,不要还存在着这样的梦想,这里干不好,我们大不了,厚着脸皮,再返回县机关去。我实话告诉你们,这样的机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这里,你要是完不成你的本职岗位工作任务,那你就自己去写辞职报告,免得让我来炒你的鱿鱼,让你难堪……”讲着讲着,他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了一些,又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语。最后,他还引用了一段老人家讲的话:“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前途,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会场上,开始是鸦雀无声,一片肃静。到了最后,瞬间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可以完全证明,这场战前动员大会,是开得是非常成功的。

    崔瑞正走马上任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立即着手改变工业园区所有管理人员的精神面貌,更换办公室内的所有设施,使工业园区的人文环境焕然一新。园区内的管理人员,一律统一着装。上班时间,必须统一身穿工作制服,内着白衬衣,外套崭新的藏青蓝西装。领口,必须要打领带。脚上,还要穿皮鞋。否则,不允许走进工业园区,算旷工。连续三天旷工,算是自动离职。工业园区管委会给予除名处理。这在当时的临江县,可谓是在标新立异,独树一枝了。

    崔瑞正走马上任的第三件事情,就是立即着手裁减富余人员。崔瑞正第一刀,是砍裁懒散人员。那些只想吃皇粮,不想干实事的人员,通通解雇,让他们回家待着。为了缓解矛盾,他先说是每月发百分之七十五的工资。后来呢,不上班的人,工资一律拖着不发了。崔瑞正的第二刀,是砍裁庸俗之辈。那些工作缺少魄力,没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思路,只会鹦鹉学舌地耍嘴皮的人,也被给裁减下来了。

    崔瑞正的这一行动,像一阵春风一样,是吹过花卉以后,那花卉就会花开草绿。拂过人群以后,那人群就会人颜焕发,旧貌换新颜。县城里的外贸局,可谓是第一个跟风单位。他们的局长大人,更是将这一工作方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直接喊出是裁员增效。他通过这一手法,直接把自己的工作对立面,异己分子和绊脚石,通通解雇回家。干净利落,雷厉风行。他借得崔瑞正的这股春风势头,跳过整整一个夏季,直接刮起了寒风凛冽的秋风。用他的话来说,这叫秋风扫落叶,干净,利落。

    幸运之神没有光顾秦慕容同志,这一场劫难,看来,他是在数难逃了。秦慕容深知自己是一个小人物,既不是名门望族,又没有厚重的人脉藩篱。这几年,像他这样的学历,一抓一大把,更何况,他自己又病休了一段时间。所以,他心知肚明,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心想,像他这样的无名之辈,一阵风来,资历浮浅的,当然不用多说,很快就会被冲到岸上来了。他哪里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呢。像崔瑞正这样的人物,整起一个小书生来,他可是轻飘飘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得天衣无缝了。什么借刀杀人,假公济私,三十六计,哪一套,他都是驾轻就熟,熟套的要命。将秦慕容彻底从工业园区里赶杀出去,那也是有一套一套上得上桌面的说辞的。

    崔瑞正这样做,第一个不愿意的,是梁思伟。秦慕容天大的错误和缺点,也不至于叫他下岗啊。到将来,有一天,崔瑞正与自己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了,他秦慕容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也会想到,这一定是崔瑞正在使坏。这么个大人物,被人家罩上个小肚鸡肠的外衣,那形象也太跌眼球了,名声也太不好听了。梁思伟将崔瑞正约了出来,她是实话实说。她认为,崔瑞正这样做,是心胸不够开阔,有许多欠妥的地方。

    崔瑞正心平气和地听完梁思伟的一番牢骚怪话,和颜悦色地说:“你听说过王安石的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故事吗?我崔瑞正,虽比不上王安石宰相那样的豁达和开朗,可我这大腹便便,也能和弥喇佛一样,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啊。你怎么能用你一时的激情思维,杜撰猜测我冷静思考的决定呢?”

    崔瑞正将梁思伟拉到自己的座位上,温馨地将双手搭在梁思伟的双肩上,轻轻地将梁思伟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嘻嘻地说:“坐,请坐,请上座,我的大秀才哎。”

    崔瑞正将自己的茶杯,沏满了开水,端到梁思伟的跟前,含情脉脉地望着梁思伟,说:“思伟,先喝点水,让你的心,先静一静。这样,你才能听进去我讲的话。这个工业园区,到现在为止,还是画在一张白纸的蓝图。领导将这份重担交给了我,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鞭策。你呀,不在我这个岗位上,你又怎么能理解我的苦衷呢?你能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压力有多大吗?你能知道,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我的梦想,是将工业园区的建设在明天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我这样的急迫心情,你能理解吗?”

    梁思伟像以前听他讲课一样,仰着头,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崔瑞正慷慨陈词。

    崔瑞正围绕着梁思伟,一边度着步,一边慢声细语地娓娓道来:“现在,我们俩调换一个位置。让你来评判,秦慕容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领导安排秦慕容去报送贷款材料,这是领导上对他的信任。但是,他辜负了领导的信任。他没有在细节上,设计好自己的行为举止。他骑个自行车,去送材料。结果,他把事情给办砸了。他自己含辛茹苦不说,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他是在将临江工业园区的资金状况,昭告于天下哎。老实人,办了一件糊涂事,自己还硬将自己蒙在鼓里。这要在战争年代,就是被拖出去枪毙一百次,都是轻的。”

    崔瑞正望了望梁思伟严肃的神态,说:“也许,你说我说的太严重了。他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间接出卖经济情报。我的同志。你想想,他这样做,会给人留下一个什么印象呢?这个工业园区,没有经济实力。一个副县级的单位,连一辆轿车都配不起,还搞什么工业园区啊,拉倒吧。银行,冠名堂皇地说,我们必须要对储户负责。这有错吗?没有错,他们说的,太对了。实际上,这暗示着什么呢?是他们嫌贫爱富。银行就是这样的,他们的骨子里,就是嫌贫爱富。他们的职责很清晰地告诉他们,他们必须要对储户负责。当一个人的形象,展示给大众的时候,他的形象,不属于他个人,而是我们这个单位实力的代言词。我想,你明白这个道理吧。但是,他不明白,不知道。你想想看,这样的人,我还能继续任用吗?我不砸他的饭碗,他笨拙的工作行为,就会把我们这个工业园区的形象给砸了,大家的饭碗也就让他给砸了。你想一想,你在我这个岗位上,你会继续任用这样的庸才吗?我想,你肯定是不会的。因为,你心中装着人民,肩上担着领导赋予的重任。除非,你的大脑给门挤了,你的脑壳给鸡踩了,你现在还晕着呢,仍然还糊涂着呢。”

    “也许……也许一个人被用错了位置,金子也会变成了泥巴,只能堵堵墙缝了。这是领导的错呢?还是他个人的错?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有点儿想不明白。”梁思伟绕开崔瑞正的话题,自言自语地在说。

    “思伟,你要想关心他,爱护他,你就让他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自己。让生活去磨练一个人,会使一个人进步得更快些。让生活去启迪一个人,这样会让他醒悟得更彻底些。生活才是一个人最好的良师益友。我想这样好不好,你可以悄悄地告诉他,让他写一份留职停薪报告,我会来酌情处理的。下海,现在是很时髦的大胆壮举。这对秦慕容来说,也许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梁思伟在崔瑞正面前,目前仍然还是一个很嫩秧的学生。

第十八章 从另一个角度嗅到了商机

    一天,秦慕容正在伏案工作,这时林秀英走了进来。她对秦慕容说:“秦慕容,忙着呢?”

    秦慕容抬头一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林秀英主任。他笑呵呵地说:“是啊,林大姐,有事啊?”

    没想到,林秀英一本正经地说:“你瞧你,你瞧你,都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上班时间,怎么称呼领导的?叫一声林主任,委屈你啦?”

    秦慕容尴尬地红着脸,慌忙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林大姐……不,不,林主任。都是老熟人了,叫职务,那不是太生疏了吗?”

    林秀英面无表情地望着秦慕容办公桌上堆放着的一大堆子材料,像是老大姐,又像是老领导在批评下级似的,她不轻不重地说:“书生意气,书生意气,再不改一改这个坏毛病,我看呀,有你苦头吃的。”她好像有点儿不情愿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望了一下秦慕容,说:“好了,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情找你。”

    秦慕容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没有挪动,说:“有事情啊?林主任,你指示,我照办呀。”

    林秀英看见秦慕容没有想跟自己走的意思,沉下脸来,说:“我亲自来请你到我办公室去,怎么啦,没听见啊?”

    秦慕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只好默不作声,跟着林秀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秦慕容走进林秀英的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到林秀英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林秀英就对秦慕容说:“秦慕容同志,因精简机构工作的需要,你被裁员下岗了。”

    秦慕容对自己有可能被裁员下岗的设想,曾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当林秀英主任宣布这一决定的时候,他的大脑还是嗡的一声,给炸晕了。这嗡的一声,硬是闹得他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全蒙住了。仿佛,整个世界的钟摆,都被一种神灵的力量给遏制住,停止了运转。

    崔瑞正面带笑容,一脚跨进林秀英的办公室,一脚还在门外。“林主任,你们在谈论什么呢?有多大的事情呀,你看,你看,都把我们的秦大秘书给难住啦。”崔瑞正态度和蔼地问起林秀英来。

    “崔副县长,我正在将我们办公室的裁员决定,向秦慕容宣布呢。”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向我汇报一下,就向秦慕容同志通报呢。秦大秘书也在裁员之内吗?”

    “这是大家的意见。我们这次裁员工作,是通过群众背靠背的考评,才做出的决定。大家对秦慕容的工作,争论意见很多。综合大家的考评意见,经研究决定,我们确定了这一批的裁员人员。这不,我正在分别找他们谈话呢。”

    “临江工业园区贷款的事情,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具体原因很多。大家没有从问题的实质去分析问题,只看表面现象,径直就是盲人摸象,这不合理。我认为,他们将那事的责任,强加到我的头上,是不公平。我们怎不能头痛医脚吧?”

    “这些情况,我们大家都知道的,秦慕容同志。但是,大家现在对贷款事情的搁浅,是怨声载道,我们就是有浑身解数,也难平众怒啊。冯副县长回县里了,仍然也没有能平息众人心中的怨气。这事情啊,你可不能抱怨诸位领导。这样吧,县外贸局的李局长打来电话,要我支援他一位能用英语直接与外商对话的人才。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的英语水平很不错,口语水平也还勉强过得去。先过去,一边干,一边练一练。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现在的工作重点,是搞活商品经济。我们的工作重点都应当转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顺应历史的潮流,不被社会所淘汰。”

    秦慕容没有做太多的考虑,就点头答应了。林秀英办事效率似乎很高,只要秦慕容做了简单的工作交接,就开了一张调令,交给他了。

    在临江工业园区,工作到这样的境界,秦慕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走吧。他手里拿着调令,内心感慨万千。曾经,他怀揣着无限的希望,千里迢迢,返回到故乡。是曾想,既然学有所成,就应当将自己所有的学识,全部贡献出来,为自己的家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竟无用武之地。从县委机关淘汰出局,沉到临江工业园区。现在,又从工业园区淘汰出来,几乎就要沦落到被裁员下岗的地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被时呢?现在的社会,日新月异。难道是我没有勤奋努力?还是我的思想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上帝啊,赶快给我一个启迪吧,我眼下的道路到底该怎么走,才是最合适的呢?

    秦慕容带着一路的焦虑,抱怨,疑问,反思和求索的思量,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

    崔瑞正将临江工业园区的名称,做了一个概念性的改变,增加了“工贸”两个字,使得临江工业园区变成了临江工业工贸园区。这实际上,是对园区进行了一场革命性的改革。他的道理既简单,又直白。可是,他所献的这一计策,确实很实用。他向领导夸下海口,如果领导能同意他的这个建议,他既不要财政拨款,也不需要银行贷款,只需要给个政策,他就能将这个园区干起来。保证政府有税收,市民有充分的就业岗位。他说,就目前形势而论,我们的工作重心,不是要盲目地扩大产能,而是要加紧疏通商品的流通渠道。领导虽然没有下文。但是,他们还是默认了。

    崔瑞正在县城了打出了第一张广告牌。嚯,立刻在全县城引起了轰动性的效应。崔瑞正没有低估那些长久处于贫困之中的人们,那样一股渴望迅速致富的迫切心情,人们蜂拥而至,争先恐后,来到临江工业工贸园区,只是为了想买一间商铺。那些商铺在哪里呢?还在一张张蓝色的图纸上。但是,人们顾不得这些,都在托关系,找熟人,请崔瑞正确保留一间商铺给他们。

    秦大亮从另一个角度,嗅到了商机。他买了一辆崭新的黑色桑塔纳轿车,手拿着一部大哥大手机,带着李大佑和王智勇,来到临江工业工贸园区,找秦慕容。他们走进园区的办公室,大呼小叫地到每个办公室去问:“嗨,领导,请问我老叔秦慕容的办公室在哪里啊?”

    有的人,假装没有听见。有的人,待理不睬地说:“到楼上去问领导。”

    崔瑞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双臂抱在胸前,沉思着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或然,他看见有一辆轿车进入园区,这使得他的注意力像浮云一样,漂浮不定起来。在这个县城里,人们的代步工具,仍然保持着骑自行车的习惯,这是哪位土豪,开着轿车,到我这里来炫富了?还是哪位大老板想来我这里买商铺呢?他想看个究竟。猛然间,有一个念头,闯入他的脑海里:那么多的人,怀着这样急迫的心情,想来买商铺。那么,我们现在为什么不先收些定金呢?这样我们不是可以边卖边建了吗?对,对,我看这办法可行。

    崔瑞正原先想请那些国营建筑公司先行代建。可是,那些国营单位的领导都坚持要求在合同签订后,就要支付定金和备料款。现在,他这个构思如能变成了现实,那么支付定金和备料款的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秦大亮走上二楼,看见一间宽敞的大办公室。伸头一望,横在办公室中间三分之一的地方,有一张大办公桌,很大,都有他晚上睡觉的床那么大,气派,豪华,和在街头录像厅里,看见的香港大亨的办公桌椅一样。崔瑞正正襟坐危地坐着那里,上身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头发是油光滑亮的,神奇极了。秦大亮暗暗心想,我要是混到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崔瑞正的心思里面,正在等着这个人呢。现在,他正探头探脑地在张望,他就主动说:“你们找谁啊?”

    “找我叔,秦慕容,听说他调到这里来了。”

    “找他有啥事情啊?”

    “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事情。我是搞建筑的么,看看这里有没有适合我干的工程。”

    “什么样的工程才适合你干啊?”

    “我是南洋建设安装有限责任公司北方公司的总经理,我叫秦大亮,这是我的名片。”说着,秦大亮从手提的大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名片盒,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崔瑞正。然后,他大大方方地在崔瑞正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崔瑞正接过名片,低头看着。在秦大亮正准备坐下的时候,说了声:“秦总经理,请坐,请坐。”

    崔瑞正从办公桌上的将军牌香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自己点燃后,深深地抽了一口,又回笼了一下。一会,又从他的鼻孔里冒出两个烟柱来。他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这里没有适合你们干的那些零打碎敲的小工程。我们的这些工程,那可都是只有国营的大建筑公司,才能干得了的大工程项目。你们干不了,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崔瑞正说完后,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秦大亮。

    “噢,领导,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崔瑞正。”

    “崔县长。”秦大亮像那些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一样,既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叹之意,又不失对领导的敬意。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抽出两只,一只递给了崔瑞正,一只自己抽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对崔瑞正说:“我们的经济实力,虽比不上大型的国营企业,可做你们这些不上规模的小工程,我自信,还是有这个经济能力的。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我来麻烦我的侄儿,那不是来给他添堵,也在给自己找没趣吗?”

    崔瑞正认为秦大亮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可是,他还想再考察考察。他说:“你带材料来了吗?”

    “带了。”秦大亮从皮包里拿出来一叠的材料,一只手,很随意地递给了崔瑞正。崔瑞正接过材料,放在办公桌上,说:“你们先回去,等我们的电话通知。”

    秦大亮站起身来,还没有走出崔瑞正的办公室,他的大哥大手机就响起来了。崔瑞正只听见秦大亮一边拿着大哥大手机,大呼小叫地谈些工程上的事情,一边往自己的座驾方向走。崔瑞正一直暗暗地从他的办公室内的窗户旁,目送着秦大亮坐上了小轿车,才走回到自己的座位旁。

第十九章 都说是巧合

    为了及时能接到崔瑞正的电话,秦大亮每天都把大哥大带在身边,拿在手里。可是,秦大亮是左也没有等到崔瑞正的电话,右也没有等到崔瑞正的电话,等得他秦大亮心里都在发毛,坐立不安。

    秦大亮心里在想,这个崔瑞正啊,一定是还在犹豫不决,难以痛下最后的决心。怎么办呢?怎样才能把临江工业工贸园区的工程搞到手呢?我得要好好揣摩揣摩,和他们玩玩大脑。

    在我秦大亮看来,这可是一块充满诱惑力的大蛋糕啊。好歹,在我们临江县城里,目前还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高瞻远瞩。想到这,他还是暗暗庆幸自己的。

    在我们临江县城里,除了我秦大亮,没有人敢吃这块大蛋糕。他们不是担心胃口不好,怕吃到嘴里,咽不下去,就是担心勉强能咽得下去,又害怕消化不了。这些人,我不是说他们的,天知道,他们怎么会成大事的。那些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的窝囊废,让他们躺在温床上享清福吧。披荆斩棘,让我秦大亮来。趁他们还没有晃过神来,让我来独创出一条康庄大道,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吧。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可是天降大任于我,我且能不全力以赴,铸造辉煌。这样的大好商机,失我秦大亮,还能谁,堪当如此大任?我看,在我们临江县城,已不会再有这第二人了。

    只可惜啊,我秦大亮虽然看到了这个商机,也有这个胆量,敢吃这块现在还不能够预测是啥滋味的大蛋糕。然而,他崔瑞正还在犹豫着呢,他怎么就这样的优柔寡断呢?不,不,不能说人家是优柔寡断。他应该算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啊,他不摸透我的情况,不肯轻易出手的,可以理解,这也是对的。乌纱帽下无莽夫,如此规模的体量,真要是贸然行事,那是会出大事情的。现在,我不仅需要打消他对我们这些个体小老板经济实力的疑虑,还要让他对我们的社会能量有一个准确的把脉。我要让他早日下定决心,以免我们痛失了这良好的共赢商机。

    秦大亮经过深思熟虑的揣摩,自己应该还要再出几招。秦大亮把李大佑和王智勇叫过来,要他们按照如此如此的步骤,在近期完成这几项工作。在他看来,只有这样,再加上他一把火,再静观其变。也只有这样,看看能否促成他早日下定决心,来成就我们共同的伟大事业。在成就他崔瑞正的伟大事业和理想的过程中,难道我秦大亮就不能也赚得个盆满钵满吗?

    一天上午,旭日东升,阳光灿烂。崔瑞正身穿西装革履,外披一件藏青蓝风衣,手提一只黑色公文包,风尘仆仆,走向候机大厅。林秀英穿了一件黑色喇叭裤,外套一件红色风衣,秀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条彩色的丝巾,手里拉着一个拉杆行李箱,脚步紧紧跟在崔瑞正的身后。他们步履匆匆,穿过候机大厅,通过安检口,跟随着人流,登上了飞机。

    崔瑞正手拿着机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将自己的手提包,放进自己座位上面的行李柜里之后,他这才分过神来,又来看了看自己的座位。自己的座位靠近走道,离飞机的眩窗,还隔着一个座

    位。崔瑞正是第一次乘坐飞机,他真想坐在靠眩窗的那个座位。可是,那个座位上,已经有一个人坐着了。看来,这个人,来的要早些,他已经心神沉稳地微闭双眼,静静地养起神来了。嗯,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会这样的面熟呢?噢,原来是秦慕容的侄儿,那个叫秦大亮的个体小老板。不对啊,我崔瑞正坐飞机,还要左也申请,右也申请,才能得到批准。领导批准了,还不行。听林秀英说,还要凭单位的介绍信,才能买到机票。他一个小小的个体小老板,也有资格乘坐飞机?他满心狐疑地坐了下来。

    这软软的飞机沙发,它的柔软性,超出了崔瑞正的意料。在他即将坐落到座位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失重落差,使得他手脚豁然慌乱了一下。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望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这时,这个人,也睁开眼睛,将头略微偏了过来。他们四目相对,秦大亮先是一愣神,然后慌忙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握住崔瑞正悬在半空中的一只手,笑容可掬地说:“崔县长,咋这么巧呢?你也坐这班飞机啊,你去哪里啊?”

    “我去南方考察呢。你去哪?”

    “我也去南方。听说,南方有几个城市,经济发展得很快。那里的个体小老板啊,人们都不叫他们小老板了,而是改称那个叫什么来着呢?噢,叫民营企业家。那里的个体户,都得到了迅速的发展,都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民营企业了。他们为什么会发展的那样迅速呢?这里面肯定有一整套的奥妙玄机。我是这样想的,要想在这经济大潮中不被海水所呛着,那我们就不能做井底之蛙,就得走出去看看。别人的成功经历,那不就是我们难得的学习经验吗?别人的失败教训,我们可不能再跟在后面,流同样的血,流同样的泪啊。人么,多学习一点,人生的道路,也许会比别人要走得快一些,不是?企业更是如此,只有我们苦苦探索,才能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企业发展的道路,那样我们才能把自己的企业做得更大更强。当然啰,我所说的,只是我们自身历练的那些因素。我们再想好,如果没有各级地方政府父母官的关照,支持和领导,那也是枉然。老人家曾经说过:外因是事物发展的条件,内因是事物发展的因素。外因是通过内因而起作用的。崔县长,今后还要仰仗您给予多多的指导啊。”

    崔瑞正整个身体全都靠在座椅上,只是头略微偏向秦大亮一些。面部,没有任何反感的神色,也没有任何赞同的表情。只是心想,这秦家人,还真是个名门望族呢,人人不俗,个个不凡,都是满腹经纶啊。可是,崔瑞正哪里知道,秦大亮从小就是调皮捣蛋的孩子。既使到了老大不小的年龄,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嗨,这市场经济一搞活,他首先活跃起来了。他是一门心思地抓钱。按照他常说的话,这人啊,缺德都行,就是不能缺钱。所以呢,他现在是,见钱就往里面钻。他说,当今这社会,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利润。这叫风险越大,利润越高。

    靠在沙发上面的崔瑞正,静静地想着,是的,秦大亮说的这些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为官一

    任,就应该要造福一方。说实在的,官与商,本同就是一体,造福一方,如何来实现?就是要在地方上培养和造就一大批有头脑,有抱负,有理想的企业家。左宗棠,一个封疆大吏,可以说是威风八面,不也还是和商人胡雪岩合作吗?我崔瑞正是何许人也,还在那样端着,自认为高高在上,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此人,秦大亮,也许就是个人物。这次同机,也许还是天赐良缘,是上帝让我们携手同行,共谋发展的呢。

    秦大亮斜眼瞟了一下崔瑞正,见他毫无反感之意,很愿意与自己聊天,他就继续闲聊起来:“民营企业有的是灵活的经营手段,政府有的是发展的经济思路,这政府与民营企业联手,就没有闯不过的险滩,越不过的鸿沟。”

    秦大亮是班门弄斧,搜肠刮肚,信口雌黄。崔瑞正是频频点头,默默赞同。他俩人是一路闲聊,很少闲暇。仿佛这时间过得太快,没有多久,崔瑞正就通过飞机的眩窗,看见在飞机从云层上空,穿越到云层的地下。苍茫的大地,巍峨的山峦,线一般的蜿蜒河流,已经渐渐变得波澜壮阔,群山已显得高耸,雄壮和挺拔了。

    在空中,胡吹海侃的是理想。到了陆地,秦大亮的心里还没有踏实下来。因为,崔瑞正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准话。

    从南方回来,又过了许多天,秦大亮还是没有接到崔瑞正的电话。秦大亮心想,看来承接临江工业工贸园区工程建设的事情,可能已经黄了。那李大佑和王智勇呢,也在秦大亮跟前嘀嘀咕咕的,说:“老大,你曾经不是号称为小诸葛吗?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很灵验的,怎么啦?那些神机妙算怎么都和三国里的周瑜一样,计计都落空啦?看来,和政府官员打交道,你的脑子不抵他们好使啊。为了承接临江工业工贸园区的工程,你说买大哥大,我们支持你,你说买小轿车,我们没二话。这些钱,可都是我们哥三个,拿血汗拼出来的。你可不要都做那些无用功啊。”

    “你两个臭小子,跟着老哥我,哪天不是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啦,受了一点儿小挫折,就有怨言啦。想过好日子,你就死心塌地地跟老子混,你们要是信不过老哥我,马上,立即,就给我滚蛋,滚得远远的,省得我一看见你们就来气。”

    秦大亮虎着脸,朝李大佑和王智勇身上,一个人踹上一脚。他们都躲闪过去了,一脚也没有挨到。

    李大佑和王智勇几乎同时说:“我们往哪里滚啊,这一辈子,我们就跟定你老大了。”

    秦大亮这时才又换了一个面孔,面带笑容,掏出一包香烟,自己拿了一只,其余的都交给了王智勇。王智勇掏了一只香烟,又将香烟有递给了李大佑。

    秦大亮将香烟点着,说:“这次,你们两个人,做的都不错。李大佑及时搞到了崔瑞正要去南方的准确地方和时间,很了不起。王智勇,更牛逼,搞到的那张机票,准确到和崔瑞正同座位,让我有机会,和崔瑞正海侃一阵子。弟兄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家不要灰心。”

    他们正说着,秦大亮的大哥大响了。

第二十章 中标

    秦大亮拿起大哥大,谨慎地询问:“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崔瑞正啊。”

    “崔县长好,请问有何指示?”

    “你们留在我办公桌上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经过综合考虑和集体研究,我们决定邀请你们南洋建设安装有限责任公司北方分公司,参加我们临江工业工贸园区建设工程邀标谈判。请你们准备一下,明天下午两点钟,到我们这里来,参加这次洽谈会议。”

    “谢谢领导关照,谢谢领导关照,我们一定准时到会。”秦大亮激动得和李大佑,王智勇来了一个熊抱,欣喜若狂地说:“王智勇,李大佑,你们知道吗,我们有机会参加这次邀标谈判啦,这次如要成功,可以说,我们又往前迈了大一步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的工作都必须要认真准备好,不到最后,都不可掉以轻心。”

    “老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秦大亮亲自驾驶着黑色桑塔纳轿车,徐徐开进临江工业工贸园区。在管委会办公大楼的门楼附近,秦大亮看见三五成群,三五成群,有好几拨自行车,停放在办公大楼的门楼旁边。看来,在办公大楼的门楼前,已经没有办法停车了。所以,他将轿车开到篮球场上停下。

    秦大亮先下轿车,李大佑和王智勇也跟着从轿车内钻了出来。他们各自整理整理衣服,一起走上了办公大楼内的接待室里。

    接待室内,已经有四个小群体,各自坐在自己的小圈圈里,窝着。秦大亮环视一圈,在这群人中间,有的在座椅旁边站着,也有的半躺在座椅上,仿佛一路辛苦,好没有缓过劲来。他们中间,有的手拿着帽子,当作芭蕉扇子在使用,在脑袋旁,一摆一晃的,煽着。也有的,一只手拿着小手帕在自己的脑门,面颊和老颈脖上揩着汗,一只手还忙着,解开自己的衣领扣。秦大亮他们三个人,西装革履,步履缓慢,文质彬彬地走近一处有几个空位子的地方,坐了下来。

    在接待室的东面,有一扇门,半开着。从门里,走出一个年轻姑娘,落落大方地走到大家的面前,亭亭玉立地站立那里,打开一个文件夹,瞄了一眼,对大家说:“各位领导,临江工业工贸园区开发工程邀标谈判正式开始。第一个单位,有请临江一建公司,请临江二建公司做准备。”

    秦大亮小声地和李大佑,王智勇嘀咕着:“这次谈判,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们可不能马马虎虎。我跟你们说,进到里面,大家都给我严肃点。你们只能称呼我为秦总,或者秦总经理,不准老大老大地随口喊我,听见了没有。”

    “是老大……”李大佑抢着回答,知道喊错,立即打住。秦大亮虎着脸,瞪他了一眼。

    “有请南洋建设安装有限责任公司北方分公司。”

    “我们临江县城哪有这家建安公司啊?这是什么时候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啊?”那群人在底下乱哄哄地议论开来。

    当秦大亮、李大佑和王智勇他们三个人站起来的时候,大家眼睛一亮。好家伙,这些人穿成这样,干嘛呢?搞得都像个过年似的。

    他们的窃窃私语,让王智勇听见了。他微笑地对他们说:“这比过年还要重要呢。”

    所有参加邀标谈判的单位都

    会谈过了,大家都在接待室没有走,在等待结果。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崔瑞正带领他的团队,从东边的那扇门走了出来。崔瑞正在中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团队,分别坐到他的两边。那位姑娘仍然站着,她打开文件夹,像是在照本宣读:“首先感谢参加本次邀标谈判单位的各位领导,感谢你们的配合和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经过同标谈判,经临江工业工贸园区开发工程评标小组研究决定,现在宣布邀标结果:南洋建设安装有限责任公司北方分公司中标。散会。”

    邀标结果一宣布,底下就议论开了。一位胖胖的中年人,两臂抱在胸前,对着身旁的另一个人说:“这家单位疯掉了,这么大的体量,没有一分钱的备料款,这个工程怎么开工噢?我真为他们捏一把汗。这真叫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做过这么大体量工程的单位,他们不知道需要筹足多少资金,才能完成这项工程的备料;另外,维护和保养老设备;再次,还要根据工程的需要,还要添置一些工程设备。这些都需要资金。没有一分钱的备料款,他们都敢承接,真是疯掉了。”

    “在我们临江县城,无论承包什么样类型的工程,合同一签,都必须要先转付百分之二十的备料款。他们敢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有勇气,有魄力,可以称得上是我们临江县城建筑行业吃螃蟹的第一人啊。”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能带出是么样的团队。这个崔县长,无论搞啥事情,他都会玩出一些新花样。也许,我讲的是也许,他崔县长的这种搞法,还真能倒逼出临江县城建筑行业的新模式呢。”

    “如果能倒逼出临江县城建筑行业的新模式,那只有私人企业小老板们敢承担这样的风险。我们国营企业的领导,我看难。你们说,哪位领导敢为企业承担这样大的风险投资啊?失败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有一位戴着眼镜的瘦高个子领导,站了起来,向着说话的人群方向,慢慢地迈着方步,文绉绉地说:“从大自然发展的表象来看,我们常有这样一种认知,万物盛衰自有定律。花开之后,盛极而衰。花谢花落,就花朵的本身而言,那是一种死亡。如果,我们可以换个角度,不用悲观的思维来看问题,大自然已经给我们展现一个玄妙的奇观。死亡的形式有许多种,这一种奇妙的死亡叫再生。我记得苏东波有一首词,里面有这样一句经典,那就是花褪残红青杏小。难道我们就一点都没从中得到启发和感悟吗?所以说呢,企业改制是时代发展的需要。社会改革呢,我看,这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否则,我们又怎能看见社会的进步呢?花谢花落,那是走向累累硕果的开始。”

    秦大亮他们三人一起微笑地走出了接待室。一路上,李大佑和王智勇喜笑颜开,唠唠叨叨一时也不停。秦大亮是一言不发,默默地集中精力开车。

    李大佑,看见秦大亮闷闷不乐的样子,着急地问了一声秦大亮:“老大,怎么啦,中了这么一个大标,怎么不喜反忧呢?”

    王智勇插话说:“老大,你不是被那些人的话给吓住了吧?”

    秦大亮一边开车,一边说:“什么事情能吓住我们哥三?我是有些话想对你们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正在考虑着呢。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不扫

    大家的兴。今天晚上,我们哥三个,找个地方,好好先撮一顿。”

    秦大亮他们三人,找了一家大酒楼。他们三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坐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顿海吃海喝一起之后,王志勇憋屈不住了,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老大,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不要老是憋在心里,怪难受人的。要上刀山下火海,那我和大佑肯定先上。大佑,你说,是不是啊?”

    “那当然。要砍要杀,我李大佑,保证第一个往上冲。”

    “往后,打打杀杀的事,我们尽可能不干了。今后,我们靠什么吃饭?”秦大亮望了望他们一眼,看他们俩满脸狐疑地瞪着大眼睛,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靠动脑子吃饭。”

    “老大,这个我不行,我先声明一下,不要叫我干费脑子的事情,我受不了。”

    秦大亮望着李大佑,瞪了一眼,说:“这是哪儿的话,想打退堂鼓啊?妄想。现在,我们哥三个已经登上船了,谁也别想往下跳。”

    李大佑呵呵地笑着说:“智勇哥不是说了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先上,谁也不会想往下跳,那不是人干的事啊。”

    秦大亮望了一下李大佑,又望了一下王智勇,说:“你们说,这么大的体量工程,靠我们哥三个,能不能干得好,我看,有点儿玄乎。”

    王智勇说:“老大,我说的不是泄气的话,我说的是大实话啊。这事不是玄乎,靠我们哥三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事先,我不敢说。我看老大你是一心扑在上面,整个一个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不敢泼冷水。我们跟着你老大打江山到现在,你从来没有失过手。我料定,也许你有妙招。今天你不说,我可不敢说。”

    李大佑急了,气呼呼地对王智勇说:“你呀,径直就是丧门星一个,看到这么一个大问题,也不说,没把你憋死啊,你是不是我们的哥们啊?我现在到有些怀疑了。”

    秦大亮说:“以前,我们是什么狗屎都铲过的,只要能赚钱,我们都敢干。但是,这次却不同,这是个纯技术活。我很担心,靠我们哥三个,也许会把事情干砸了。到那个时候,一分钱赚不到,还会赔个千把万。”

    李大佑急吼吼地说:“要赔千把万啊,那我们现在就不干他妈个球了,那还会少赔一些呢。”

    秦大亮心平气和地说:“智勇啊,你说,我们现在不干能行吗?”

    王智勇说:“不干?肯定不行,那我们今后在临江县城再也没有办法混了。”

    李大佑急得直抓头:“那怎么办啦?”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秦大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望了一下李大佑,看了一下王智勇,端起酒杯说:“我先干了这杯,我来和你们商量商量,这事,能不能这样办。”

    王智勇,李大佑,把酒杯凑到嘴唇上,脖一仰,将酒干了。他们俩手中还端着酒杯,没有放下,就把眼张着,望着秦大亮。

    秦大亮把酒干掉后,平视着双眼,抿着嘴,一只手捏着酒杯,将食指压在嘴唇上,一只手按在餐桌上,没有说话。他的两只眼睛,一会转过来,望望李大佑,一会转过去,望望王智勇,看着他们。

    王智勇和李大佑内心都在想,老大今天怎么啦?

第二十一章 效仿杯酒释兵权

    秦大亮在王智勇和李大佑的一再敦促下,咬咬牙,做出很不情愿的样子,勉强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构想。

    他说话的态度非常的诚恳,自始至终随时保持着一种随时祈求王智勇和李大佑原谅的姿态。他说:“现在,我们已经把临江工业工贸园区的建设工程承接下来了。可是,这做工程啊,和我们以前干的那些杂活啊,是有很大区别的。搞工程,那是技术活。干杂务,那是靠出粗力的体力活。”

    秦大亮望了望王智勇,又望了望李大佑,说:“这干杂务活么,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大家捏成一股绳,糊糊嘴,挣口饭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社会进步了。如果我们继续靠出粗力,混日子。我看,我们今后有可能会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你们看见了没有,前几年,人家找我们,还是请呢,那些脏活累活,没人干啊。现在呢?我们要求人家了。现在的人啊,我看他是想通了:干什么活,都不丢面子。没钱,像个瘪三似的活着,那才叫丢面子呢。”

    秦大亮将王智勇刚刚斟满的一杯酒,又喝干了,他说:“时代进步了,我们不能落伍啊。现在,该是我们往前跨越一步的时候到了。所以,哥们,这一步,我们必须要跟上。今后的天下,靠出粗力赚钱,那空间会越来越小的。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的。怎么办呢?所以呢,我们从现在起,就必须与昨天的自己来一个彻底决裂。让我们自己来革自己的命,来一个凤凰涅槃,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李大佑睁大着眼睛,望着秦大亮说:“你讲的这些道理,我现在,算是听明白了。但是,我们的今天,不是我们的错,那是历史造成的,那就应该让历史来负责。现在,要我们自己来洗心革命,脱胎换骨。我想,这事,也只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想想。这天一亮啊,也就别再想这事了。想,那也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老大,我说句不尊重你的话,现在请你到大学去做教授,可能吗?不可能。你现在,只能带着我们这些小弟兄们,往前混,混一天,算一天。其他的,说破大天,也没用。”

    秦大亮说:“老弟,我们这些人,谁救我们?只有我们自己救自己,其他都是空。我们这些人,都是听国际歌长大的。国际歌里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记得不记得了?”

    “哪句话啊?”

    “要想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王智勇用手在李大佑的头发上,来回撮了一下,说:“大佑啊,你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啊?听老大讲。”

    李大佑嬉皮笑脸地说着:“如果,真的要是按照老大说的那样办,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扭过头来,望着秦大亮,说:“叫我用脑子,还不如干脆把我杀了,来个痛快的。”

    秦大亮说:“大佑老弟,你说得对。到大学去当教授,我们不行。干工程,依靠我们自己,也不行。怎么办呢?我们可以借脑袋啊。”

    李大佑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秦大亮,对王智勇说:“老大喝多了……借东西,我听人说过。在我们农村,我曾经听说过,借钱,借农具,嬉皮赖脸的,大牯牛也有人耍横,硬要借,可就是没有听见过借脑袋这一说。新鲜,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李大佑眼泪都笑下来了,他用手擦了擦眼睛,还是忍不住地笑得前仰后翻,不亦乐乎。

    秦大亮认认真真地说:“弟兄们,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啊。这是大事,我是认真地在和你们商量着呢。”

    王智勇说:“老大,你讲的这件事情,我到现在还没有悟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说吧,我们怎么借法。”

    秦大亮望了望王智勇和李大佑,说:“我可说啦……对了,我说之前,还有一个要求。这就是,第一,你们不能误解我的用意。这第二么,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可以在今后的工作中慢慢地领悟。但是,你们在今后的工作中,必须要不折不扣地支持我这个决定。”

    王智勇和李大佑都点头,表示同意。

    秦大亮说:“你们点头同意啦,我可说啦。今天下午,在会场上,有一个胖胖的领导,说了那一番话。你们可听出了什么道道了?这个人,不一般。在搞工程这方面,他比我们强。你看他,简单的说了那几句话,生产经营各个方面都点到了,可见得,他的生产经营的管理思路,是非常清晰的,考虑问题也很全面。我想请他到我们公司来,担任总经理。那个戴眼镜的瘦高个领导,肚里面有点墨水,我想请他到我们公司来,担任副总经理。”

    李大佑急起来,抢着问:“那我们做什么?”

    “你们?弟兄们,老哥我,想委屈你们一下。你们暂时将副总经理的位子让出来,去基层,去担任具体部门的领导。”

    李大佑,红着脸,睁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说:“辛苦了半天,中了这么一个大标,结果,没我们的戏了。老大,我们跟了这么多年,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我秦大亮是那样的人嘛?弟兄们,我们现在必须要高薪邀请这些人来我们公司,请他们来帮我们赚大钱。这就是我借脑袋的构想。眼下,我们要想赚大钱,这是我们唯一能走得通的一条路。”

    王智勇开始站了起来,听完秦大亮这一席话,又坐了下来,双眉紧锁,若有所思地拿着筷子,夹菜吃。可是,夹了半天,什么东西也没有夹起来,只是将两只空筷头,慢慢地送到嘴边,悬着。

    “有味道,有味道。”

    李大佑不赖烦地冲着王智勇说:“有啥味道啊?狗屎都没有夹到一泡,口口声声说有味道,你说,有啥味道?”

    “有味道,老大,大佑老弟,咱们再走一个。”说着,王智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干啦。”王智勇喝完以后,将酒杯倾斜过去,亮给秦大亮和李大佑看看,仿佛在向秦大亮表决心似的。

    秦大亮望着已经明白过来的王智勇,和仍然气呼呼的李大佑,说

    :“这样做,是迫不得已。是老哥我委屈你们了。走一个,干。”秦大亮喝完以后,也将酒杯倾斜过去,亮给王智勇和李大佑他们看看。

    “你们都干了,我也不能掉链子。干了。”李大佑也一饮而尽。他喝完酒以后,将头摇了又摇,说:“瞧,我这叫喝的是啥酒啊,是一场糊涂酒。好不容易,提着脑袋,打下来的天下。嗨,结果呢?忙一餐,却是猫扒屎盆子,替狗忙了。”

    “大佑老弟,到时候,我们跟着老大坐稳了江山,你慢慢就会悟出其中的奥妙了。但是,老大,我还有一个顾虑。我们到底能不能请动他们,这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就凭我们,想请他们加盟,我看悬乎。但是,我想,钱能请动他们。你们想想看啊,这些人,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上班没事干,一杯清茶,一张报纸,那整个人啊,不是也闲得发慌不是。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每个人都无法逃避这样一个现实问题,老婆孩子要吃饭。现在的国营单位,工资不能按月发放,我这里呢,我给他们高薪。我想,现实是商品经济社会了,没有人和钱有仇。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到现在,仍然还在顽固不化着呢。”

    秦大亮将头往前伸了伸,放低声音说:“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想先请我家侄儿秦慕容来,让他来替我们张罗这件事。他在我们这个临江县城,也能算得上是一张名片。”

    “什么叫名片啊?”

    “别打岔,以后你就知道了。”王智勇用胳膊肘倒了一下李大佑说:“请你家侄儿?他肯定不会来。”

    “为什么?”

    “你家那个侄儿,一身酸溜溜的味道。”王智勇摇摇头说:“他肯定不会到我们这里来工作,打死他也不会来。”

    “我给他高薪。”

    “这不是钱的事情。”

    “你说说看,我听着呢。”

    “我听说,秦慕容是从这里灰溜溜地下岗了。”秦大亮点点头。王智勇继续说:“后来,他几经周折,才又调到县里的外贸局去工作。他们这些人,到现在,还当真把自己的这份工作,当成铁饭碗了,还像曾前那样,打心里,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像他这样,思想僵化的人,又对这里抱有成见的人,你讲,我们能请得动吗?”

    “说得有些道理。看来,我们有可能请不动他这个人。但是,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我们不妨也借他的脑子使使?”

    “老大,我看这个主意行。那我们明天就去会会这个酸溜溜的大秀才。”

    “还等什么明天啊,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李大佑晕乎乎地说:“看来,我确实是有点晕车了。我现在,根本就摸不到你们的东南西北。”

    “晕车不要紧,只要你不掉队,我们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他们三个人,结了账,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第二十二章 小人物的大白话

    秦大亮和王智勇、李大佑他们三人,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到秦慕容的住处。远远望去,秦慕容的房间,灯还亮着,只是里面没有一点儿声音。

    “灯亮着,家里有人。”

    秦大亮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出“咣当”一声。他们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贸然进去,怎觉得有些唐突。过了一会,屋内没有再传出其它的声音来。

    秦大亮,弯着腰,轻手轻脚地走近门口,轻轻推了一下门扇。门,狭出一条缝隙。大门没有锁。秦大亮又轻轻地将门扇往前推了一下,门扇狭开的缝隙更大了。秦大亮通过狭开的门缝,将身子往里一斜,悄悄地将头伸了进去,往里张望了一下,只见屋里只有秦慕容一人在家。看那神态,秦慕容反反复复,是想用筷子,撬开手中握着的那瓶啤酒瓶盖子。看样子,也许是他酒喝多了,那瓶盖,怎么也撬不开。也许是被当作筷子的支点的那个手指被压痛了。他放开那只手,甩了甩,又握住啤酒瓶子,继续撬着。

    地面上,到处都是啤酒瓶炸开的玻璃碎片。秦慕容坐在一张饭桌旁边,那一片的地上,到处都是掰开的花生壳。秦大亮脑子里面,立马闪出一种猜想。我的侄儿遇上纠结的烂事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一个人在喝闷酒呢?我是进去劝劝他呢?还是悄悄地退出来?进去,我是一个什么人啊,在秦慕容的脑海里,我就是一个文盲加流氓的混蛋。就凭我,笨嘴笨舌的,能去劝慰一个喝了一肚子墨水,满腹经纶的人吗?不进去,我认为也有些不妥,这不是我秦大亮的风格。我秦大亮,为朋友都能两肋插刀,更何况他是我的亲侄儿呢,咱们可是头顶一个秦字,既然命运安排我们撞见了,我又怎么能舍弃不管呢?进去吧。

    “秀才侄儿,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

    秦慕容抬起头来,看是秦大亮,满脸尴尬地站了起来,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老叔,你先坐,你瞧我这里乱的……”

    秦大亮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秦慕容已经拿起一把扫帚和一个簸箕,将地面上的碎玻璃渣和花生壳,清扫起来了。

    秦慕容拿起一只玻璃杯,一边倒水,一边问秦大亮:“老叔,来有事啊?”

    秦大亮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秦慕容又拿起抹桌布,将刚才倒开水的时候,洒了一桌子开水的桌面,抹了抹。

    “什么事情也没有,正好路过这里,所以就想进来,和你聊聊。每一次啊,我只要能聆听你的一番别开生面的议论,我脑子就像受到一次洗礼一样,脑袋瓜子,仿佛润了一次润滑剂,灵光乍现,做起事情来,都能取得不同的反响。”

    “我啊?少来。曾经人们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那是改革的年代,这是叫日新月异。三日不见,我就必须要刮目相看了。你现在是大老板,腰缠万贯,我只能向你多多取经。现实社会,多以成败论英雄。你是生活的成功人士,老叔,你

    不要拿我开涮啦。”

    “我是真心实意的,像拜师那样的谦虚,像拜佛那样的虔诚。侄儿秀才,你可不要怀疑前来拜访的真诚噢。”

    “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你们,现在都发财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才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你们把握这个时代的信息,比谁都精准。”

    “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讲的好,不愧是我们秦家的大秀才。”

    “不是我说的,是大哲学家黑格尔说的。”

    秦大亮喝了一口茶,望着秦慕容的那双有点儿呆滞的眼神,说:“这真是一个特殊的时代,搞原子弹的,经济收入不如那些卖茶叶蛋的。正正规规上班的,经济收入不如我们这些在社会上到处乱转的。就像我这样,瞎闯乱撞,嗨,一不小心,发了一点点小财,最起码,衣食无忧了。实话跟你说吧,这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啊。但是有一点,我心中是很清楚的,我每一次到你这里来,都受益匪浅。我能有今天,首先我要感谢你的谆谆教导。”

    秦慕容抬眼,望了一下秦大亮,又将眼神垂下,说:“我想,这只是历史过渡时期里的一个短暂的小过渡。用知识武装起来的劳动,才是我们这个社会财富的真正源泉。如果,我说是如果,你要是想走的更远些,请你记住这一点:在中国,今后,永远都不会是冒险家的乐园。财富不是靠掠夺积累起来的,普鲁东说的:财产就是盗窃的时代,在中国永远不会重演。”

    “侄儿,你们这些衙门里的人,就是懂得的条条框框太多,结果把自己给框住了。框住了思路,捆住了手脚,无论什么事情,都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做,什么这也伤天害理,那也违法乱纪。那都是些啥?我认为,只要国家没有法律规定不让干的,我们都可以去试一试。”

    “你也知道**律啊,有进步。你知道国家制定有哪些法律吗?”

    秦大亮翻翻眼睛,抓耳挠腮,憨笑了一下,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管那些干什么?只要我过去干了,派出所的警察不来找我的麻烦,我认为,那事就成。能赚钱,能糊口,那事情就能干。我怕什么,光棍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干进去了,算当交学费,那不也是学到了一些经验不是。我没有像你们,想的那么多。遇到难事了,我就到你侄儿这里来,讨教讨教。我都想不通啦,你那满肚子的墨水,为什么就是不拿出来用用呢?多少也能换点钱不是。你厮守那些死理,管用吗?那不是把活人都弄得僵化了不是。”

    秦大亮喝了一口水,笑了笑后,把脸凑过来,说:“你上次讲,什么老子的道德经,什么上善若水,哎,那里面有几句话,那还真管用,叫什么来着?噢,对,对,对,叫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嗨,我认为,只要记住这几句,就能够在这个世上混了。在江湖,管用。和当官的打交道,也管用。至于其他的么,管那么多,那还干个屁啊。这书啊,不读不行。但是,读迂腐了,也不行。

    说完这些话,秦大亮左右望了望,满脸疑问地说:“哎,慕容侄儿,我们说了半晌话了,怎么没有看见我思伟侄儿媳妇来啊?”

    “别说了……”

    秦大亮翻了翻眼睛,瞪着老大的眼睛说“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梁思伟跟人跑了。”

    秦慕容叹了一口气,说:“跑,她道不至于走这个极端。臭知识分子,就是这个臭德性,就是装着一肚子臭狗屎,也要罩个好皮囊。她整天跟那个教授,现在的什么个屁领导,眉来眼去的。你侄儿我能受得了吗?吐沫星子都快要淹死我了。得来,干脆,我一不做二不休,我跟她离了。我现在自由了。”

    秦大亮说憨笑了一下,说:“讲起来,不拍你侄儿笑我。想当年,我穷的混不下去了,我老婆不也是跟人跑了吗。讲起来,还真的蹊跷。那件事,发生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冬季。一天下午,屋外大雪纷飞。我在家里掰玉米棒,或然,听见有人敲门。我就顺口吆喝一声,屋里的,看看谁在敲门。屋里的,把门打开,有人一个货郎挑,说要借光,歇歇脚。我看外面漫天大雪,也就生起了怜悯之心。我说,老师,进来吧,在屋里暖暖身子,等雪下小了再走。这个货郎挑,将担子挑了进来。我们坐到一起,我用玉米杆,生了一堆火,我们大家一起围绕着火堆,伸着双手,一边取暖,一边拉呱。我的老婆,爱贪个小便宜,一会问,一会问那。那个货郎呢,也是个场面人,常在社会上跑,也算是个江湖人,我老婆的那点心思,哪能逃过他的眼睛呢。那货郎,从挑子里面拿了一盒蛤蜊油,送给了我老婆。我老婆高兴得不得了,用了很长时间。过了很长时间,我把这一茬事都忘得干干净净。有一天,我偶尔看见,她拿着空空的蛤蜊油盒发呆,我也没有太在意,又过了很久很久,她就失踪了。听说,她是死皮赖脸地跟那个货郎跑了。我老婆跑了,对我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谁和幸福生活有仇啊,我想,这世界,没有这样的人。从那以后,我干什么都轻松自如了。从此,没挂没绊的,什么顾虑都没有。蹲号子,最起码,没有老婆的羞辱。就是头打得像个尿壶一样,一个人躺在家里,睡几天,没有看见,就当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一个样,讲有多潇洒,就有多潇洒。我今天有这一番事业,那还不就是闭着眼睛往前瞎闯的吗。”

    秦大亮望了望秦慕容,继续说:“哎,我说啊,干脆,把那个累死累活,一个月只拿几十块钱的工作也辞了。你来,帮我干,我们叔侄两个捆在一起,一定能够赚大钱。”

    “我……跟你干?”秦慕容听了这一句话以后,一下子从头凉到脚。这年头,有钱,就是有个性。真是没有什么他不敢想的,也没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秦慕容深深地叹了口气,郁闷起来:这个年代,真的变了。曾经在秦大亮生活中发生的故事,如今在我的生活里又重演了,这不是一种巧合,实际上也许是一个暗示,凡是墨守成规的生活,终究都要被生活所突破。我不是圣人。所以,我也不例外。

第二十三章 寂寞

    秦大亮走了,带着他唠唠叨叨的嘈杂音走了。他留下了秦慕容一个人在屋内,留下他唠唠叨叨后引起的秦慕容的深思。是啊,人生活在这世界上,怎么也不能将昨天生活上的失败,蜕变成了今天生活上的包袱,更不能让它成为自己今天生活上的枷锁,让它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变成了自己今后生活的羁绊。

    没心没肺的秦大亮,活得就是逍遥,整日无忧无虑。回到家里,看见屋内无人,知道老婆已经跟人跑了。自己仍然能坦然面对,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活得更洒脱了。

    我呢,自打和梁思伟离婚以后,自己就一直生活在郁闷之中。特别是下班以后,一个人走进屋里,怎有一种空唠唠的感觉。虽然,在此以前,下班以后,也经常是一个人在家。那精神上的感觉,和现在怎是有差别的。那时,还是有一个她,怎是悬在自己的脑海里,装在自己的心里面。怎认为,她也许还走在路上,也许正在办公室里加班,也许她正在参加难以推辞的应酬。虽然,她不在自己的视线里。但是,她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思绪,她走路的神态,像被微风吹拂的杨柳,婀娜多姿。她说话的表情,绵绵的,柔柔的,甜甜的,嗲嗲的,那一幕幕,怎是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萦绕在自己身边。

    这人啊,当爱情的甜蜜,浸入到他的心田以后,他是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丝丝绵绵的缠绕。那些植入在记忆中的甜蜜,苦楚和揪心的往事,一起编织生活的乐章中,嵌入在时间的分分秒秒里。昨天,就是用这些甜蜜,苦楚和揪心的往事,堆砌而成的大厦,筑成了今天居住的屋巢。所以,那些昔日的往事,人们又怎么会忘却呢?既使那些昔日的往事,像黄连一样的苦涩难熬,只要一想起来,就会使人恶心,呕吐,也不可能一挥而去。更何况那些像噩梦一样的揪心的往事,真真切切地像黑夜里鬼魅的身影一样,在记忆中,形影不离。一想起来,像针芒穿刺一般,针扎似心痛。人世间,怪就怪在那些苦楚的往事,回忆起来越是痛苦,它也就越熬人,使人在精神饱受折磨。相反,幸福的往事,反而在记忆的长河里,随着时间的打磨,越来越褪色,越来越模糊了。

    有一个怪现象,秦慕容怎么也想不明白,就是在最近一段孤独寂寞的生活时光里,唐琳琳的身影,或然又在秦慕容的记忆中不断的浮现出来。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那漫长的黑夜里,唐琳琳那学生时代靓丽的笑容,在过去一度模糊的记忆中又渐渐地清晰起来了。她那亲昵的回眸,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饱噙着脉脉含情的目光,使人陶然如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任凭和煦的春风吹拂面颊一样。她那醉人的嫣然一笑,仿佛如心灵鸡汤一样,沁人肺腑,宽慰人心。即使在熟睡的梦乡,也有许多离奇的虚拟故事,不断地越来越频繁地活跃在

    秦慕容的美梦里,使他缠缠绵绵,依依不舍地不愿意离开梦乡。当他黎明醒来的时候,也愿意赖在床上,拼命地回想那梦乡里的美轮美奂。他明明知道,那只是一种虚幻,他也心甘情愿地享受那一份甜美和愉悦。他愿意永远滞留在快乐的梦乡里,也不愿意醒来饱受那难以摆脱的寂寞折磨。

    一天夜晚,夜深人静了。秦慕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方才入睡。朦朦胧胧之中,秦慕容感觉自己,悠闲地漫步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在小路的前方,有一片小树林。他手里拿着一条小树枝,一边走,一边用那条小树枝,一会儿拍拍路边的芳草,一会儿拿在手中摇摇晃晃。

    走进树林,阳光透过树冠,照进了林间。一条条光束,倾斜着。那中间,有许多白色的小颗粒,漂浮在光束中间,慢慢地晃悠着,轻轻地飘逸着,像一个个小精灵一样,既神气活现,又悠闲自得。前方,白色的雾气,从树杈间慢悠悠地漂浮过来,像在树冠上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婚纱,使树林间增添了无限的神秘和无限的遐想。

    穿过树林。在树林的旁边,有一条小河,蜿蜒地绕过树林,流向前方。沿着河边,延绵生长着茂密的绿油油的长茎小草。秦慕容看见有一只蜻蜓,扑闪着长长的薄翼,轻轻地落到一棵长茎的小草上面,将小草的长茎压弯了下去。蜻蜓又飞了起来,小草才又慢慢地弹了起来。那蜻蜓,绕了一圈,又落在一棵含苞待放的荷花上。

    河面上,有一条小木船,荡着双桨,慢悠悠地划了过来。划船的是一位姑娘,圆圆的脸,扎着两颗小辫。她荡起的双桨,离开了水面,滴着一连串水珠。水面上,荡起的涟漪,向西周渐渐扩展开来。这是谁啊?这么面熟。噢,是唐琳琳。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熟悉,甜美中不失端庄,文雅中不失活泼。

    秦慕容激动地高声呼喊:“哎,唐琳琳,我是秦慕容啊。”

    唐琳琳回过头来,望了望秦慕容,似乎没有认出来秦慕容,又扭过头去,继续划她的小木船。小木船过去了,后面拖着长长的尾漪。

    秦慕容跟在唐琳琳的小船后面,拼命地追赶。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他的双腿就是不听他的使唤。他飞奔追赶的速度,还是没有唐琳琳划船的速度快。秦慕容着急了,他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加快自己的奔跑速度。他跑着跑着,竟然慌不择路,踩在柔弱的长茎小草上面奔跑着。嗨,这些长茎的小草真给力,竟然直苗苗地挺直着长茎,任凭秦慕容在摇曳的小草上面奔跑。不一会,秦慕容跑到河面上。小河的水面,竟然也和陆地的大道一样,完全托浮住他的双脚,任由他奔跑。当他跑得大汗淋漓的时候,他终于追上了唐琳琳的小木船。他不由分说,直接跳上了唐琳琳的小木船。

    唐琳琳满脸羞红,直愣愣地望着秦慕容,惊

    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秦慕容看着害羞地低着头的唐琳琳,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渴求,伸出双手,将唐琳琳拥抱在怀里。他们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唐琳琳像温顺的小羔羊一样,依偎在秦慕容温暖的怀抱中。秦慕容在唐琳琳红润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唐琳琳羞涩地扭过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秦慕容。唐琳琳红红的芳唇,就滞留在秦慕容的嘴边,迟疑着。秦慕容的嘴唇,仿佛都能够感觉得到唐琳琳芳唇的体温。秦慕容内心慌乱不已,激动得内心怦怦直跳,就像打鼓一样。他双手抖颤,满脸通红,双眼火辣辣的滚烫。秦慕容俯下身体,情不自禁地将嘴唇压在唐琳琳的芳唇上。这一吻,仿佛整个世界都改变了模样,伟大的新纪元在此拉开了序幕。他们的灵魂,从这里开始了交流。他们的精神从此得到了升华,他们开始沉浸在甜蜜的爱情愉悦中。

    小木船不在往前行驶了,它在河流的中心,慢慢地随心所欲地荡漾着。仰望着深邃的天空,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飘逸着,像一群调皮的孩子,一会这一朵溜了过来,一会那一朵溜了过来,逗得他们是心神不安。

    唐琳琳轻轻地推开依然在尽情享受着爱情的芳唇的秦慕容,理了理滑落在额头上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你看,你看,白云在看着我们呢。”

    “我看见了。我还看白云被太阳吻得满脸绯红呢。”

    “在哪?”

    秦慕容指着西边的彩霞说:“那不是吗。”

    唐琳琳将一个手指头压在嘴唇上,嗲嗲地说:“是的耶。你看,成熟了,反而显得更漂亮了,那不是吗?”

    “那我就让你成熟起吧。”

    “你坏死了。”唐琳琳用刚才压在嘴唇上的那只手指头,柔柔地戳了戳秦慕容的额头,撒娇地说着。

    秦慕容用手托起唐琳琳的下巴颏,自己先闭上眼睛,伸着头,用自己的嘴唇去寻找唐琳琳的芳唇。

    唐琳琳用手去迎合秦慕容往前移动嘴唇,温柔地说:“人家不要啦。你把人家心里吻得蹦蹦直跳,吻得我是心烦意乱。人家不想要啦。”

    秦慕容睁开眼睛,将唐琳琳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唐琳琳闭上眼睛,将脸往前稍稍凑了过去……

    秦慕容忘记了自己坐在小木船上,将腿往外一伸,伸进了小河的水里,将自己的鞋子和裤腿都搞湿透了。他吓了一跳,将腿猛一收缩。他一下给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自己的腿,伸在被窝的外面,冻得冰凉的。他真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将腿伸进小河里,搅和了自己的美梦。

    秦慕容静静躺在床上,回味刚才甜蜜的美梦。

    唐琳琳,你现在在哪里呀?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会不会也在想着我呢?你现在也会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吗?

第二十四章 为了爱情,悄悄踏上寻觅路

    太阳透过窗户的玻璃,照到秦慕容的床头前。强光照醒了秦慕容。一夜的梦幻缠绕,使得秦慕容感觉到自己很疲倦。秦慕容饱尝了失眠痛苦,躺下睡不着,起来又瞌睡得要命,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慕容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懒洋洋地坐在床边,啥事也不想干。这时,他萌生了一个想法,自己应该去徽合市,找找唐琳琳。有缘,也许就能撞见。无缘,我也不要再这样来折磨自己了,跨过这道坎,从头再来。反正现在已经不是铁饭碗和铁交椅的时代了,劳动力也成了商品,可以自由流通了。树挪窝容易死,人挪窝容易活。秦大亮都能独闯天下,我秦慕容又有何不能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只要我秦慕容不好吃懒做,怎能混出个名堂来。

    秦慕容拿定主意,走进自己领导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新任领导,还算给点面子,假不假,真不真地挽留和劝阻了一下。这一点,使秦慕容内心很是感动。因为,他近几年来倍受排挤,使得他在精神上很大的打击,以至于,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在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是不是有问题。所以,他接受了领导的关爱,写了一份留职停薪报告,交给了顶头上司李局长。秦慕容怀着感激的心情,和李局长握了握手,说了一声再见,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到中原寻梦的征途。

    他把自己的所有家当都带在身上,自以为自己很富有。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等待火车的时候,一位老大爷,满头白发,衣衫褴褛,满脸沧桑。他一只手拄着拐杖,伸出另一只皮包骨头的手,颤颤歪歪地端着一个碗,停留在秦慕容的胸前。善良和慈悲怂恿着秦慕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最大的,也是最小的十元人民币,放在老乞丐的碗里。老乞丐点头哈腰,连声说:“好人啊,好人。好人今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过了半晌,秦慕容还没有上车呢,那位老乞丐又转到自己跟前,伸着碗,没有走。秦慕容愣住了神,紧锁着眉头,说不上话来,满心的懊悔,满心的自责。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懊悔什么,在自责着什么。他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火车来了。秦慕容登上火车,在拥挤的人群中,用一双胳膊肘,左右开弓,在前面开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按照车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那座位上坐着有一个人,半躺着。那人用鸭舌帽,把额头,眼睛和鼻梁那半拉个脑袋全盖上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秦慕容站在原属于自己的座位旁边想了一会。自己的路程还很长,这个座位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不管他,无论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着,我都要叫醒他,要回属于我的座位。

    “哎,老哥,醒醒,这是我的座位。”

    那个人,将鸭舌帽拿了下来,半眯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你座位?”

    秦慕容给他这么一问,反觉得自己的自信心不足了。他担心自己看的不准确,为了以防自己有失误,他把拿在手中的车票又认真地看了看,准确无误。他说:“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座位,对不起,请你让一让。”

    那个人没好气地说:“你的,好,让

    你。小气,坐一会都不行啊……睡个觉都睡不安,真讨厌。”

    明明是他占了我的座位,他反而道是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大通牢骚话。秦慕容有些想不通,是自己面生得太善了,还是自己书生气仍然太浓的原因。文弱的人,就应该处处受人欺负吗?难道在这个社会里,人们就不能温文尔雅吗?都要像凶神恶煞的那样,张牙舞爪,龇牙咧嘴,才能赢得人们敬畏吗?

    坐上了座位,一路上,秦慕容是一会儿左顾右盼,望望这边的河流,看看那边的村庄。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半醒半睡地混着时间。

    到了一个省界小站,从车站的月台上,上来一帮人,前面一个人,抱着一叠发杂志,每个旅客发一本。旅客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跟上来两个人,开始收钱。一本杂志,十元钱。被这两个人第一个收钱的旅客,刚刚想一句牢骚。可是,怨气的话,一句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两个家伙一顿拳打脚踢。虽然不是很重,但是人格受到了很大的屈辱。后面的人,看着前面发生的事情。知道遇上了文明的悍匪了。既然前面已经演了一场杀鸡给猴看的把戏,自己就不吃这个眼前的亏了。掏吧,十元钱,又不是要命。每人乖乖都掏了十元钱。

    秦慕容心想,这些人,也许就在这一段路,吃这一行饭,自己干嘛非要和这帮人较劲呢,掏十元钱,买个平安吧。虽是不甘心情愿,但还是掏了十元钱。一路上,竟掏这些冤枉钱,使自己的钱袋子越来越瘪枯了。

    秦慕容付了钱,坐在座位上,随手翻开杂志。他看见,杂志里面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些描写爱情故事的短篇小说。他气愤地将杂志往茶几上一甩,说:“这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坐在秦慕容身旁的是一位中年人,瘦瘦的身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慢声细语地说:“这年头,文学的艺术价值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流行就好文章。真正的好文章不一定能流行。”

    秦慕容又拿起那本杂志,用手翻了翻,给同座位那个人看。他生气地说:“你瞧瞧,写的都是啥啊,污秽不堪。”

    “这些臭文人,为了几个臭钱,不顾礼义廉耻,他们把生活中那点最为隐秘的汗腥味,镶嵌一些**的快感,再把文章的旁边插上一张维纳斯的图片,硬说这些东西就是艺术,真是在玷污艺术。”

    秦慕容叹了口气,把那本杂志,往茶几上一扔,说:“这些人道貌岸然地打着宣传人性的旗帜,堂而皇之地鼓吹个性解放。看来,都是幌子。他们把文学当成了能赚钱的工具。”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他跟着钱结伴同行,那就坏了,他一定沾上了一身的铜臭味。文人也是一样,你不要把他们看得高高在上,像这些人,他们就是一群地地道道的文学流氓。这些人,只顾自己赚得盆满钵满,没有一点点儿的道德良心和社会责任感。其结果呢,他们的这些作品,给社会带来却是灾难。他们才是这个社会的真正害群之马。”

    火车上的喇叭报了站名。

    “我到站了。”他对秦慕容说:“我们还很投缘啊。嗨,像我们这样的观点,已经落伍了。再不换脑筋,我们就要被那些所谓的改革家给革

    命了。”

    “矫枉过正只是暂时的一种过渡趋势。优秀的文化传统,终究还会保留着。就像家里打扫卫生一样,垃圾肯定会把它清扫出去。需要的,还是会保留的。不说了,我该下车了。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

    秦慕容到了徽合市,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徽合市虽然不大,但是要想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秦慕容绞尽脑汁,跑得双脚都磨成了泡,也没有看到唐琳琳的影子。他有些泄气了。心想,看来,我和她也许没有那个缘分,或者说,是缘分没有到。要不然,怎么就没有像那些书上说的,电影里放的那些巧缘呢?还是不能急于求成,先找份工作吧,衣兜越来越瘪了,里面的钱越来越少了。连吃饭,都不敢敞开手脚了。

    秦慕容到徽合市,原来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寻觅自己难以割舍的初恋。他踏上征途,一路到现在,紧接着,他马上就面临着第二个问题的挤压和逼迫,就是吃饭。

    他准备出发的时候,他的大脑膨胀着,浑身热血沸腾,高昂的激情鼓舞自己为纯洁的爱情去献身。在那个时候,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找到唐琳琳。找到唐琳琳,秦慕容想,自己要亲口告诉唐琳琳,自己仍然热恋着唐琳琳。只要唐琳琳肯答应,自己愿意对天发誓,今后将始终不渝地爱恋着她,既使是海枯石烂,他对唐琳琳的爱恋永远也不会改变。

    现在,他傻眼了,肚皮叽里咕噜地要饭吃,自己的腰包却渐渐瘪了下去。饥肠咕噜的肚皮,使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吃饭,才是真真的第一需求。其余的,都必须排在它的后面。

    要吃饭,就得先找到工作。找工作,现在虽然有了人才市场了。但是,看来要想找到一份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才市场的大门口,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一晃几年过去了,现在的大学学历,已经是一杆子都能打到一大片的岁月了。大学学历已经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了。什么叫人才济济啊,一望,一屋子人头攒动。每个招聘站台前,都是拥挤得不得了。秦慕容的内心有些忐忑了,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冲动。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前面就是一片大森林,我又何必非要在眼前这棵歪脖子树上死磕呢?

    秦慕容过了一家又一家招聘台,和一家又一家负责的招聘领导过过招。一家比一家难,秦慕容是越谈信心越不足,越谈越对曾经的工作积淀了巨大的感悟和反思。自己在起跑的时候,曾经具有良好的条件,优势多多,自己都没有把握好。为什么自己埋头工作,反而没有把工作干好呢?为什么自己吭哧吭哧地生活,反而把生活搞得一塌糊涂呢?自己从没有这么去想过,今天,上帝好像在提示我,不,是在启发我,给我这么一次悔悟的机会,让我好好地悔悟悔悟,检讨检讨。是啊,自己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秦慕容望着像波涛一样的人流,一波一波往前流动,一波一波又像退潮似地往回来。突然,人流中有个人影,酷似唐琳琳,他激动得热血往上一涌,满脸一热,两眼都仿佛充了血。赶紧的,他像跳水一样,又挤进了人流里。

第二十五章 相似的脸庞

    秦慕容朝着那熟悉的身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拥挤的人群,使得秦慕容很难靠近那熟悉的身影,当他拼命快要挤到跟前的时候,又被人群阻挡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走得更远了。他着急了,急得他别无他法,只得大声呼喊着唐琳琳的名字。

    站在高处的一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扩音器,用着比秦慕容还要大的声音叫喊:“那位同志,请你不要大声嚷嚷。”

    “你是说我吗?”秦慕容故意大声地说:“你是说我秦慕容吗?”

    “不是说你,我是说谁啊?你要是再大声嚷嚷,我就把你清除出场。”

    “好,好,我不说了。”秦慕容做了一个用手捂住嘴巴的动作。

    一会功夫,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不见了踪影。秦慕容懊悔极了,懊悔自己不应该和那位工作人员斗嘴。要不然,自己也许追上了唐琳琳。大声地叫秦慕容,有啥用啊?也许人家唐琳琳早就把我这个秦慕容的名字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嗨,刚才那位是唐琳琳吗?也许真的就是唐琳琳呢。这一巧合,似乎又重新唤醒了秦慕容来徽合市寻找唐琳琳的强烈愿望,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在人群中乱窜,碰见女同志,就扭过头去瞅瞅。看见女同志,就往前追。招聘大厅,虽然人流很多。但是,秦慕容的这一诡异行为,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两个小少妇,性格特别怪异,就是来到招聘大厅,也改变不了品头论足得市侩毛病。她们当着秦慕容的面,就嘀嘀咕咕唠叨个不停:“瞧瞧,这是啥人啊,他这样,是来找工作的啊?还是干嘛来着。我看,我看像是来这里找情况的。”

    “这个人,好像是有病哎,他专门盯着女人的脸看。”

    “这个还算有点那个……有的小流氓,专门盯着人家那个地方看。”

    “盯着你那个地方看,我看,也看不出个啥名堂,你那里,就是个飞机场。哈哈,我看,比飞机场还飞机场呢。”

    “好啊好啊,你这个**,说说人家就罢了,还说到我身上了。你那里鼓,你那里鼓,行了吧,鼓得像塞进去一个大气球一样。你看你神气的,走路来,像个大公鸡似的,把胸门口挺得老高老高的,唯恐别人看不见似的。我看啊,你才不是来这里找工作的,你才是真真来这里找情况的。”

    说着,两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们边笑边走,还时不时地偷偷地瞄了秦慕容一眼。

    秦慕容一本正经,只管自己往前走。其实,他心里也在嘀咕着呢,这些大城市里的女人啊,就是比我们那小地方的女人开放些,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胆大妄为,毫无顾忌地谈论这些东西。

    秦慕容一边想,一边漫无目标地顺着招聘吧台往前走,一边假不假装洋浏览着各单位的招聘信息,不理睬她们。也许他是真的在注意看那些招聘信息呢,反正现在要暂时压抑一下自己心中寻找唐琳琳焦虑的心情。这两个没事找事的小少妇,真烦人。

    有一块招聘展板上的信息引起了秦慕容的注意。这个单位,招聘一名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的勤杂工。需要高中以上的学历。打扫卫生,也需要高中以上学历?径直是在乱弹琴。还要求年龄在四十岁以下,你说,这不是在添乱吗。也许这个

    岗位,就是留给我的。谁年纪轻轻的,没事,干这活啊。

    “请问,你们招聘的这个岗位,还有空缺吗?”秦慕容说着话,目光从招聘的展板上转移到站台上。

    “唐琳琳。”秦慕容激动得霎时满脸绯红,伸出双手,说:“我是秦慕容,你还记得我吗?”

    “哎哎,我叫丁枝红。”这位女士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一边瞪大这个眼睛,一边用圆珠笔的笔杆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她说:“要应聘,赶紧的。”她拿了一张表格,往秦慕容的跟前一放,没好气地说:“填啊,望着我干嘛?”

    “好来,好来,我来填。”秦慕容还是深情地看了这位女同志一眼,心里嘀咕着,天底下还有这样相似的人。想到这,他内心美滋滋的,脸上开始露出甜甜的笑容和得意表情。说不出的喜悦心情,全部展现在他低着头填写应聘表格的过程中。

    秦慕容认认真真地填写好了表格,又慎重地看了一遍。他自我感觉,应该没有了问题以后,这才双手将填写好的表格,递送到丁枝红面前。

    丁枝红扫了一眼,稍稍惊讶了一下,说:“嗨,小伙子,字写的不赖啊。”

    秦慕容心想,你这个小东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咱们俩,差不多都是一个年龄档次的人,还真不知道皮厚,叫我小伙子。

    丁枝红抬起眼睛,似看非看斜着眼睛瞅了秦慕容一眼,说:“明天来上班吧。”

    第二天,秦慕容按照丁枝红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徽合市重型机械有限公司的办公大楼。这是一家大型的有限责任大公司,办公大楼就很高。楼顶的上面,有一个老戈标志,往上看,需要抬头仰视,那顶楼的背景,那可全是蓝天白云啊,是要有多气派,就有多气派。这样的办公楼,秦慕容还是第一次看见。走进办公大楼,一层的楼梯间,整体都是富丽堂皇的宽敞大厅,四周的墙壁,全是用花岗岩装饰的。大厅的右边,有一个宽大的办公桌,有一位身穿像警察服装的人,坐在那里。秦慕容走进一看,胸前衣兜上有一个小标志牌,原来是经济民警。

    “同志,你找谁,请登记。”

    什么,进办公室还要登记?秦慕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这个阵势,他还是第一次。初来乍到,他也不敢造次,登记就登记吧。秦慕容在来访人员登记簿上填写完毕,那位经济民警拿过登记簿看了看,满脸疑惑地说:“就你,你找我们丁主任。”

    秦慕容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找丁主任有点事。”

    那位经济民警拿起电话,就像是丁枝红站在身边一样,点头哈腰地向她汇报了秦慕容到访的情况。一会,那位经济民警放下电话,用同样的谦逊方式对秦慕容说:“这位领导,丁主任说,有请。在六楼502室。”

    秦慕容走进了丁枝红的办公室,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说:“丁主任,我是秦慕容。今天来这,报到上班来了。”

    丁枝红半个屁股斜坐在办公桌上,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她听秦慕容这么一说,抬头望了一下秦慕容,说:“噢,知道了。打今起,你就算正式上班了。你去把贵宾室打扫一下,明天我们要用。噢,对了。要认真打扫,这次会议很重要,每一个细节都不

    能出纰漏,包括你打扫的贵宾室卫生。”

    “主任,你放心,我做事,一向认真负责。”

    “那好,去忙你的吧。”

    秦慕容很快就熟悉了属于自己工作岗位的一亩三分地,心满意足地干起活来。秦慕容之所以安心乐意从事目前这份工作,他有他自己的考量。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可是,最要紧的是自己肚皮的问题解决了。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住宿也不成了问题,这可多好啊。对秦慕容来讲,虽然唐琳琳暂时没有找到,可那丁枝红酷似唐琳琳的脸庞,也还是让秦慕容的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丁枝红的嫣然一笑,就是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在秦慕容看来,也都是他最心怡的收获。徽合市之行,没有枉费自己的一片苦心。所以呢,在秦慕容的心里,还是特感欣慰的。

    秦慕容有事没事地喜欢到丁枝红的办公室里套近乎,这丁枝红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特喜欢和秦慕容山高海远地胡乱调侃。这天,秦慕容走进丁枝红的办公室里,看见丁枝红闷闷不乐地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方步。

    秦慕容没有说话就先放开笑脸。他笑着说:“主任,什么大事把我们的丁大主任为难成这个样子啊?”

    丁枝红翻了翻眼睛,望着秦慕容,说:“嗨,跟你说也没啥用,你能把我分忧解难吗?这可是很专业的问题,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能怎么着,要出的,我想也都是些馊主意。不过,现在也没个啥事,你陪我说说话,也好让我从这个烦恼中解脱一会儿。”

    “我们公司,这次准备从美国一家公司进口一套机械装备,采购合同都洽谈好几轮了。可是,双方各执一词,谈判一点进展都没有往前进,很棘手,大家都感到束手无策。我虽然不是谈判首席代表,可我也有这份责任不是,这叫什么来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企业的事情,其实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情。我爸爸妈妈在这个企业,我在这个企业,我的丈夫曾经也在这企业。将来,我的孩子有可能也在这个企业,这企业的命运,和我们每个职工的命运息息相关,我能不着急吗?”

    “你们进口什么机械设备?难道就一定要从美国进口吗?”

    “人家的东西,不是比我们国产的东西先进许多吗?否则,我们哪要受这个洋罪呢。”

    “你的这些资料能借给我看看吗?”

    丁枝红的两个眉头一下子就揪到一起来了,用一脸的疑问,瞪大着一双眼睛,望着秦慕容,看了一会。或然,哈哈大笑,乐了起来,说:“你拉倒吧,就你,也想掺和这件事情。要是给那几位美国代表知道了,还不笑掉他们的大牙啊。”

    秦慕容自己也觉得有些唐突,十分尴尬地说:“我说,我想先看看你们的采购计划书。你知道历史书上有个叫毛遂的人吗?”

    嗨,这小子,他也知道采购计划书。丁枝红心中泛起了疑问,嘴上却说:“噢,我知道,高中的语文课本上有这么一个人。来,来,来,你拿去看,就在你那个休息室里看,不准带出去噢。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秦慕容不单看了丁枝红私自允许他借阅的设备采购计划书,秦慕容还跑到省图书馆,翻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

第二十六章 毛遂自荐

    为了感谢丁枝红对自己的赏识,使自己在徽合市获得了个落脚的机会,赢得第一份重新就业的工作机会,使自己暂时解决了填饱肚皮的后顾之忧。秦慕容煞费苦心地在图书馆里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凡是最新的关于介绍美国制造的有色金属挤压机的书刊,他都认认真真地浏览了一遍。

    在获取了大量的有色金属挤压机的资料之后,秦慕容对自己能否敲响这个边鼓,在脑海里预演好几遍,对每个细节,可能出现的故事,他都进行认真的推敲。他心想,只要丁枝红能够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就有这个自信,能敲响这个边鼓。他信心满满。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理论上的准备,再加上自己曾经的外贸工作经历,自己是能够为丁枝红的这项采购工作任务,贡献一点微薄之力。

    这天清晨,秦慕容像往常一样,先来到丁枝红的办公室,打扫卫生,擦拭办公桌椅。秦慕容正在工作的时候,丁枝红走了进来。今天,她比往日要来的早些。

    “主任,早上好。”

    “好,好。”丁枝红一边应答着,一边走近办公桌,将椅子往办公桌跟前拖了拖,坐了下来。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从笔筒里拿出一支圆珠笔。她握着笔,低着头沉思着,一个字也没有写字。她紧锁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很长时间。可是,她握在手中的圆珠笔,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主任啊,还在为那事犯愁呢?”

    “请你不要打扰我。你没有看见我烦着吗?”

    “主任,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也许我能替你出一点点力。这样说吧,就在你们休息的时候,你安排我,到到你们谈判的会议室里面去,给那些参加谈判的老外,添加一点开水,也许我能说上一两句对你们谈判有帮助的话。”

    “就你,拉倒吧,不要丢人现眼,好不好。”丁枝红笑了,抬起眼睛望了望秦慕容,不屑一顾地说。

    秦慕容看出了丁枝红的眼神的意思,就说:“你听说过温酒斩华雄的故事吗?当年关羽自报奋勇,要去斩华雄的时候,就有人小瞧了他,说他只是个马弓手。结果呢,曹操赐给关羽的酒还热着呢,关羽就将华雄的人头给取了回来。”

    “那是小说,讲讲故事而已。这可是涉及到中美两家企业的机械买卖合同的谈判,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你就不要再来添乱了吧。”

    “实话跟你说,我曾经在我们县里的外贸局工作过,对外贸谈判的工作,我并不陌生。为了报答你这位伯乐的恩情,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理论准备,请你相信我。”

    “就你,原来是一位国家干部?现在,到我这里来干勤杂工,哈,哈,哈。”丁枝红原本满脸的愁容神态,一下子给秦慕容逗乐了。她听了秦慕容这么一说,或然噗嗤一笑,腰都笑弯了。一会,她站了起来,她直起腰来,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看来,她眼泪都笑下来了。秦慕容瞅了瞅丁枝红,她的睫毛上还有细微的泪珠呢。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请你相信我。”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参加谈判了。”

    “丁主任,我到徽合市来,是来找我的初恋同学,不是到你们这里来打工的。”秦慕容很严肃认真地补充道。

    丁枝红急匆匆地走到门口,又放慢了脚步。这时,她站住了,扭过头来,对秦慕容说:“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只准简明扼要,如果没有达到你的预期效果,我说是如果,你也要给我及时打住,千万不要胡搅蛮缠。否则,连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丁枝红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办公室,秦慕容继续做着他自己分内的工作。整个上午,秦慕容都在忙忙碌碌地干着活,没有任何人来通知他去贵宾室送开水。秦慕容心想,他们可能已经谈妥了。想做的那点实事,看来,没戏了。看来,只要一有时间,我还是安安心心地继续寻找我心中的她吧。这样,也不枉此行的辛辛苦苦。

    “秦慕容,送两瓶开水,到贵宾室来。”

    “好的,来了。”秦慕容高兴地应答着。还有戏,看来我秦慕容还有机会,做小小的贡献呢。

    秦慕容提着热水瓶,走进贵宾室。秦慕容走到公司代表的这一方,准备倒开水。

    丁枝红说:“请先从贵宾倒起。”说过,丁枝红向秦慕容微微点点头,仿佛在向秦慕容示意,你看着办吧,我给你机会啦。

    秦慕容走到贵宾席这一方,开始给美国的麦雅维特公司代表添加开水。当秦慕容走到最中间的位置,他用流利的英语小声地说:“有色金属挤压机在你们美国有很多家公司生产制造,是吗?”

    “嗯哼。”那位麦雅维特公司的首席谈判代表威特斯特抬起头来,用藐视的目光望着这位东方重机有限公司的服务生。

    “这一类产品,日本和德国都有生产,是吗?”

    “我很欣赏的英语水平和这方面的常识。”

    “谢谢。我很冒昧地想问一句,先生,你们麦雅维特公司准备更换更先进的有色金属挤压机吗?”

    “为什么这样说?这可是我们企业的商业机密,你不能这样随意地打听。”

    “你们麦雅维特公司公司不是这类机械生产的制造商,而是一家使用这套设备的公司。但是,这套设备,如果要是进口到我们公司,这在我们国内,还算得上是一套比较先进的机械设备。我这样说,你不会太介意吧?”

    东方重机有限公司的首席谈判代表朱立强,用诧异的目光看了看秦慕容,又看了看丁枝红。他歪过头去,和公司聘请的翻译小声地说:“他在说什么啊?”

    翻译红着脸,望着秦慕容,不知道是如实跟领导汇报好呢,还是……

    “如实汇报。”

    翻译和领导一番耳语。那位首席谈判的领导不住地点点头,好像没有那么太反感秦慕容的这一小插曲。

    那位麦雅维特公司的代表和自己身边的左右代表,小声地耳语之后,说:“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到下班的钟点了。我们美国人,是很遵守作息时间的。我们现在休会,下午再谈,可以吗?”

    下午,麦雅维特公司的代表们来到东方重机有限公司的贵宾室里,他们脸盘上,傲慢的成色逊色了不少。而且,还多了一份笑容和幽默。特别是他们的首席谈判代表威特斯特,他风趣地对丁枝红说:“丁女士,你的谈判手法,我很感兴趣。你很讲究谈判的艺术性,上午的那场小小的埋伏,打得很漂亮。我非常喜欢和你这样漂亮的美女打交道。欢迎你和各位先生们到我们公司参观。

    你要是到我们美国去旅游,请你记住,在美国有一位威特斯特朋友,他愿意随时为你效劳。”

    朱立强温和地说:“威特斯特先生,我们欢迎你和各位先生常来我们东方重机有限公司指导。现在,我们书归正传,好吗?”

    “书归……正传。”

    “威特斯特先生,这套挤压设备,你们也愿意出口,我们呢,也诚心诚意想采购。但是,你们的出售价格太高了,你们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我们公司报批的额度。所以,我想请你们在价格上,再给予优惠。对此,我们深表感谢。”

    “我们这套设备的出售价格,与你们申报的额度,没有实际的联系。这一点不能作为我们让步的理由。对不起,你说的理由根本不能成立。”

    丁枝红说:“上午,我们有个服务生,他说的那些话,我想请威特斯特先生给予适当的考虑。如果,因为我们上级审批给我们的申报额度不够用的原因,造成我们这套设备采购合同谈不成,真的有可能造成这些可能性。第一,我们得重新申报额度。第二,如果上级没有批复,我们只有重新寻找日本和德国生产商家洽谈。这样,对于你我,都是一种损失。威特斯特先生,请你给予考虑。”

    威特斯特先生与周边的代表进行了一番耳语商量。他幽默地对丁枝红说:“女人永远都有出不完的牌,用你们的中国话说,我服了你了。我建议这样,价格就依照贵方的建议价。但是,我们在中国的关税费用,将有你们承担。如果这样你们都不能接受,那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

    朱立强和身边的几位代表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说:“威特斯特先生,我们尊重贵方的意见。”朱立强站起来,伸出手,说:“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丁枝红回到办公室,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小声地哼着李谷一的抒情歌曲,来到秦慕容正在工作的地方。

    秦慕容弯着腰,正在吭哧吭哧地埋头干着活。或然,他看见,有一个身影,隐隐约约映在墙上。秦慕容回头一看,原来是丁枝红站在他的背后。秦慕容赶紧地站立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静候着丁枝红的指示。丁枝红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臂交叉地抱在胸前,微笑地望着秦慕容。半晌,啥话也没有说。秦慕容等了好大一会,不见丁枝红说话,心里慢慢发憷起来。

    内心空虚的人,遇事怎是从坏处琢磨起。秦慕容心想,丁枝红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准许没有什么好事情,是要解雇我吗?想到这里,他真有些懊悔,曾经自己有多好的工作机会,多好的工作环境,自己怎么就只知道埋头工作,那脑袋瓜怎么就不想事呢,做人圆滑一点,难道就有错吗?失去棱角,对大家都有好处。别人,少受一点触痛,自己,少受一些打磨。现在倒好,不但自己失去了工作,而且弄得自己整日为生活谨小慎微地苟活着,这叫啥事么。

    秦慕容心里越嘀咕,丁枝红站在那里越不说话,只是双眼堆满了像欣赏罗马雕塑似的眼神看着秦慕容。秦慕容忍不住了,两手拿着抹布来来回回地倒腾着,胆怯地说:“丁主任,有事吗?”

    “没事,没事。走了儿。”丁枝红扭身走了。不一会,她又回过头来,微微妩媚一笑地说:“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的种儿。”

第二十七章 新生活的开始

    一天,丁枝红又跑到秦慕容工作的地方闲聊:“秦慕容,那个朱立强你还记得吗?”

    秦慕容一边干着手中的活,一边应答着:“就是那次谈判的首席代表吧。”

    “他可是我们公司技改办的大主任,我们公司总经理身边的大红人哎。”

    “这和我有关系吗?在我们东方重机公司,我只要认识丁大主任就行啦,其他人,认识不认识都一个样,他们再大的官,和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个朱主任啦,和你关系大着呢?”

    “有什么关系啊?他又不能聘请我。”

    “他就是想聘请你到我公司的技改办去。”

    “丁主任,那我哪能去啊?我来徽合市,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找工作的。要是在这里招不到人,我可是还要回去的。也许……还会到其他地方去呢。”

    “秦慕容,可不是我说你啊,我们徽合市比起你们那临江小县城,发展的机会可是太多了。现在是市场经济,这人事制度改革,那是迟早的事情。打这以后啊,谁也不可能再端上铁饭碗啦。这干部身份啊,也要取消了,全部实行聘用制。这叫砸烂铁交椅。你回去,还有可能在你们县的外贸局工作吗?不是我说泄气话,我看有点悬。”

    “这我也知道,这回去啊,事业编,可能是没有了。但是,就凭我这双手,混口烦吃,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

    “我看难。”丁枝红望了一下秦慕容,说:“我说你,你可别生气我的气,就你啊,我看,就不是那做生意的料。那些做生意的人,个个都是油头滑脑的,都跟人精似的。从某种角度上讲,那些生意人,都不是人,是神。他们都是些一会是神,一会是鬼的活神仙。他们都是些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的人精。你行吗?我看你,不行。你只会见人讲人话。要做生意,也只能说,你是个有缺失的生意人。从这个意义上说,你还能胜人一筹吗?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安安心心,找份工作做下去,也许你还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我要是想找份工作,本本分分静下心来,过着平平淡淡,我为什么非要到你们徽合市来呢?不就是心有不甘吗?为了爱情,想轰轰烈烈再爱一次。为事业,也想再拼搏一下。我现在还很年轻,想再努力一次,拼搏一会。这样,到我老态龙钟的时候,就不会懊悔了。那种心存侥幸的懊悔,是很折磨人的。就说现在吧,我们都有这样的心态。看见那些曾经和我们都相差不多的人,他们却干出了一番事业。我们内心,怎么可能就没有一丝的羡慕?一丝的懊悔呢?想当初,我也像他那样那样,我今天也就有可能这样这样了。所以么,趁我们还年轻,我就得拼搏一把,努力一次,奋斗一会。如果没有成功,我们就不会懊悔啦。人,生不逢时,不能和命运扭着来。人,能力不够,不能和环境拧着来。人,没有遇见贵人的鼎力相助,不能犟这来。到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心安理得地过个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秦慕容啊,我认为,我们每个人适合做什么工作,自己都应该好好的规划规划。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首先要分析分析,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自己的能力不够,就别到处乱撞,撞了一头的包,还有救。难道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到了南墙才肯调过来头来反思吗?其次,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脱离我们的社会环境。常人说,时势造英雄。最后一点,还得有贵人帮忙,或者说,是巧遇贵人。就是捡垃

    圾,遇上一个善良的人指点一下,他都会很快上路的。”

    “大主任,你说得太对了,我心服口服了,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反正,我到徽合市来,是两眼一抹黑,你丁大主任既然肯给我指一条路,我想我一定会越走越宽广的。”

    “就这么说定啦,秦慕容。我来打电话给朱立强,说你很高兴地接受他的聘请。”

    “谢谢丁大主任。”

    秦慕容到技改办去上班以后,丁枝红还是经常去看秦慕容,闹得技改办里的人经常背地里议论,都说他们在谈恋爱呢。秦慕容听见以后,不知怎么啦,心里怦怦地乱跳起来。人家是大主任,自己只是个临时工。虽然,现在都是聘用制的人员。可是,自己清楚,自己就是个临时工,一有闪失,自己立马就给人家解聘了。不敢高攀。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也没有闪想唐琳琳的事情。

    一天,秦慕容正在埋头写材料,丁枝红走到秦慕容的办公桌旁,笑眯眯地说:“秦慕容,今天是周末,晚上有空吗?我这里多了一张电影票,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

    秦慕容抬起头,一看是丁枝红,连忙站了起来。他听丁枝红这么一说,怎觉得不好推辞。但是,同事们的议论,又让他感觉到非常为难。在同事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如要推辞,将使这位有恩于自己的丁大主任有些下不了台。秦慕容曾经心里记恨过自己,做事,处人待物,一点也不够灵活,自己大好的工作机会,给不明不白地搞丢失了。现在,怎不能再重蹈覆辙吧。得来,看电影,就看电影,又不是去赴鸿门宴,也不是去上法场,何惧之有啊。

    秦慕容一边以忙活整理自己办公桌上七七八八的东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矛盾,一边满脸微笑地时不时地瞟一瞟丁枝红的脸色。他内心是胆怯的,表面上又有些羞涩。他小声地说:“去,去啊。丁大主任的盛情相邀,这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不去呢?”

    “那就走吧。”

    “还有十几分钟,稍等片刻吧?”秦慕容说着,他还在收拾东西,碍着时间。

    “没事,没事。我来和朱主任说。”丁枝红说着,这就扭过头来,向着朱立强的方向大声嚷嚷道:“朱主任,工会发给你们部门的电影,你怎么没有给秦慕容啊。”

    “丁大主任,啥时来的,来看我们小秦啊。”朱立强站起来,一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边说:“电影票么,工会就发了四张票,给谁呢?我想了想,就给了两个正在谈恋爱的小伙子了。秦慕容,下次工会发电影票,我一定给你一张……”他瞟了一眼丁枝红,又补充道:“两张也可以,两张也可以啊。”

    朱立强走到跟前,对秦慕容说:“秦慕容,丁大主任找你有事,你还不赶紧的。这些材料有个啥?就放在桌上,没事的。丁主任,你有事,你们先去忙吧。”

    “好来,还是我们的朱主任够意思,谢来。”丁枝红微笑地对朱立强说。秦慕容感到浑身不自在,走路都感觉到,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好了,慌慌张张地跟在丁枝红的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电影散场以后,丁枝红邀请秦慕容和他一起散步,回来已经是深更半夜了。秦慕容说要回到厂里的集体宿舍休息,丁枝红也没有再说什么,搀着秦慕容的胳膊,往公司的方向走。他们走到工厂的大门口,看见大门旁边的行人走道口的小门已经紧锁起来了。任凭秦慕容怎么喊,值班室内也没有人答应。秦慕容急得团团转,也想不出个

    办法来。

    丁枝红摇着秦慕容的胳膊说:“走,到我那里凑乎一晚上。这么晚了,我想也许值班的老师傅睡着了,你就是喊到明天早晨,也不会有人开门,走吧。”

    秦慕容先是大吃一惊,浑身都冒出虚汗来。他站那里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走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一个大男子汉怕什么,要担惊受怕的是我。走。”丁枝红有些发脾气的样子,加大音量地说着。

    秦慕容虽然已经是挪动了脚步,但是脚步还是迈得不快。丁枝红说:“你不要做梦想好事,往歪了里想啊。我有两个房间,我睡我自己的卧室,你就在我的客厅凑乎凑乎吧。一晚上,讲一晚上,其实,现在已经不早了。”

    秦慕容无语了,只得跟着丁枝红走了,反正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丁枝红搀得紧紧的呢。

    到了丁枝红的家门口,秦慕容的双腿有些颤抖,他胆怯地问道:“你爱人问道,我该怎么和他解释。”

    “怎么解释?你就照实说呗。”

    秦慕容心想,这女人,够豪气,是个直爽的人。看来,在家里,肯定也有些霸道,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啊。

    丁枝红打开门,打开电灯,秦慕容怯生生地走了进去。走进客厅,秦慕容没看见有人从卧室里出来。他扭过头,小心谨慎地对丁枝红说:“你爱人没有出来,你要不要进去和他说一下。”

    “你是不是男人啊?树叶掉下来,你都要把头往里面缩得紧紧的,害怕把你的头给砸烂啦。”丁枝红小嘴撅着,又像是生气,又像是在打情骂俏地说着:“实话告诉你吧,我单身着呢。真是搞不懂你,秦慕容哎。坐坐,我来倒点水。来者是客哈。”

    秦慕容谨小慎微地轻轻落坐在沙发上。丁枝红端来开水,秦慕容双手接着。秦慕容由于过分紧张,无意中将丁枝红的双手也捧在手中。秦慕容更慌了,将杯中的开水洒了一地,也洒到丁枝红的大腿上。丁枝红被烫得唉吆喂唉吆喂地直喊。动作敏捷的丁枝红,迅速地将裤子脱了下来。秦慕容更慌啦,伸手就去摸丁枝红的大腿。丁枝红含情脉脉地望着秦慕容,嗲嗲地说:“你真坏,故意的吧。”

    秦慕容傻眼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傻乎乎地手忙脚乱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丁枝红裸露着藕红皙白的双腿,在客厅里跑着。她拿来烫伤药,坐在沙发上,在自己烫红的大腿上,一边抹烫伤药,一边用嘴往烫得彤红的那片皮肤上吹着。

    “疼吗?”

    “你讲呢?”

    “一定很疼的噢。”

    “那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帮我抹烫伤药啊。”

    秦慕容蹲了下来,用手指蘸着烫伤药,在丁枝红那块烫得红红的大腿皮肤上,轻轻地抹着。丁枝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大腿和秦慕容的手指,头和秦慕容的头抵在一起。

    “好了,好了,不管它了。睡觉吧?”

    秦慕容睡在客厅,丁枝红睡在卧室。

    秦慕容睡下以后,就听见卧室内的丁枝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响动声。其实,秦慕容躺下来半天了,也毫无睡意,脑袋瓜子,胡思乱想了一大气。他一会自责自己的思想有些不健康,一会儿脑袋瓜子又产生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奇幻。

    “慕容,你到卧室来睡吧?天冷,你睡在那里也太冷了。”

    丁枝红没有听见动静,又说:“快点啊。”

    秦慕容抱着衣服,胆战心惊地走进了卧室。

第二十八章 丁枝红的伤心事

    丁枝红像生活在六零年里饥饿得两眼发花的饿汉一样,见到了食物,两眼就发绿。而且,在丁枝红的眼里,这食物,可不是一般的食物,是刚出锅的卤肘子。所以,她的吃相忒难看,糊得一嘴都是油呼啦差的。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野猫叫春一般的在享乐,像六零年的饿汉一样的在解馋。她那享受的神态,似乎已经全部升华到完美的精神世界里了。仿佛,也只有在那完美的精神世界里,她有可能享受到那最顶级的甜蜜,幸福和美满。

    丁枝红像刚沐浴的姑娘一样,浑身湿漉漉的,绵柔地躺了下来,依偎在秦慕容的怀里。秦慕容帮丁枝红理了理散落在额头上浸湿的流海,说:“遇见你,真的很幸运,也真的很幸福。”

    丁枝红嫣然一笑,羞涩地说:“是吗?”

    “是啊。”

    “那你还准备继续去寻找你心中的那个唐琳琳吗?”

    秦慕容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羞愧地望着丁枝红,说不出话来。

    丁枝红喃喃地说:“慕容,你寻找的唐琳琳,不是你生活中真实的唐琳琳。你们根本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她所有的优点,纯粹都是你在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只有当你们在一口锅里吃过饭了,只有当那盛饭的锅铲和饭锅在一起碰得咚咚响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如果那样在一起生活几年了,她仍然生活在你的心里,当你们分手以后,你的心,像猫抓一样的在想她,那才是最值得你信赖的她,最值得你思念的她。”

    秦慕容听丁枝红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他微微地点点头。他偷偷地望了一眼丁枝红,怯生生地问:“枝红,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遇到你自己中意的如意郎君?”

    丁枝红瞪了秦慕容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说:“怎么会没有遇见呢?当然遇见了。”

    秦慕容说:“那后来……怎么啦?”

    秦慕容说完话,又偷偷地瞄了瞄丁枝红。他发现,丁枝红的眼睛湿润了。她的眼泪噙在眼眶里,渐渐的在眼角形成了泪珠。在她微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花。秦慕容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应该在这个充满愉悦的气氛里,也和女人一样,谈论这种可能使大家都不愉快的事情。这下可好,弄得大家都十分尴尬,无趣。但是,在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是没有意义了。

    丁枝红哽咽地说:“他是一名潜水员,名叫艾大海。他的脸型,他的嘴唇,他的鼻梁,特别是他的眼睛,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俩,径直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就连说话的神态和讲话时的气质都很相像。所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认定,你一定是上帝安排,来到我的身边,来安慰我,陪伴我的。和你在一起,说说话,我的心情都会舒畅得许多,何况我们今天都这样了……”

    丁枝红往上蠕动了一下,噘着嘴,迎合着秦慕容的嘴唇,亲吻了一下。秦慕容感觉,丁枝红的嘴唇,特别的湿润,特别的温暖。

    丁枝红继续说。我们结婚以后,生活得很和谐。他特别会来事,生活上也很会体贴人。那时,我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最最幸福的人。但是,命运

    就是这么样会捉弄人。甜美的日子,怎是那么的短暂,转眼即逝。我们婚后没有多久,他就牺牲了。

    刚才,我和你说过,他是一名潜水员。他们休息的时候,他都会在家里待很长的时间。一天早晨,他先起床,一早就在叠摆东西。我说,哎,亲爱的,今天要去上班啊。他面对着我,做了一个鬼脸说,我要去上班啰。你可要在家守空房啰。

    我说,你说这是啥话啊?呸,呸,呸。

    谈看见我撒娇似的生起了,他感觉到很是抱歉,憨憨地笑了笑说,我是说,这几天呢。他跑过来,亲了我一会,又在我的身上揉了一阵子,算是对我的补偿和他说错话的道歉。

    他们一上班,就会去很长时间,和我们不一样。像我们这样,早出晚归,长相厮守,多幸福啊。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对他就是那么的着迷。我父母也劝过我,说他是个潜水员,工作风险很大,又经常在外面,结婚以后,没有办法照顾到家庭。我和他,有眼缘,第一次见到他,我的心就被他俘虏过去了。没办法,这就是命。

    他牺牲后,他们单位的领导来到我们家,听他们的领导介绍说,那天下海,执行潜水作业任务,领导原本是安排其他同志下海的。他积极主动请战。那天,他的请战态度,特别的坚决。领导看他的态度如此诚恳,也就同意了。

    水下作业,那是有时间限制的。快到要换班的时间了,领导准备发出通知,就在这个时候,水面上,发现有许多鱼群在水面上乱跳。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现象,极有可能是水下有大鱼,在追逐捕食鱼群。领导赶忙发出紧急撤离上浮的信号。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看见水面底下,有一层层血迹,随着海浪的波涛,被荡漾腾升到水面上来了。海浪一次次的翻腾,使得浓浓的血水在水面上渐渐的飘散开来。

    有的同事在大声呼叫,也有的同事,情绪激动,急忙穿着潜水衣,拿起自卫武器,自告奋勇,慷慨激昂地说,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将艾大海救上来。

    领导就是领导,就是情绪激动,也不会丧失理智。他说,同志们,艾大海牺牲了,我的心情也和你们一样的难受。但是,同志们,我绝不能眼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同志,再去做无谓的牺牲。那样,我会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你们的亲人啊。他语重心长地呼喊到:冷静啊,同志们。

    有件事,领导没有说。后来,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位多嘴的艾大海单位同事的爱人,在街上遇见我说,告诉我一个细节。在当时,领导只允许将救生圈拴上绳索,抛在水面上,看看有没有救助的一线希望。

    她神气鬼翻地说,你不要说,领导的这一招还真起了作用,大约又过了很长时间。或然,水面泛起一阵浪花,艾大海冲出水面,逮住了救身圈,套进了自己的身体。同志们看见,大家激动地高喊起来,一起拼命地用力将艾大海往船上拉。可怜的艾大海,求生心切。可是,他求生的**,仍然没有鲨鱼求食的**更强烈,几个大鲨鱼,在同事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将艾大海撕裂了。同事们至今还忘不了,艾大海那最后一刻的求生的渴望眼神。

    这个傻大姐呀,她哪里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一样,一次次刺向我的心坎。

    我只相信艾大海领导说的话。艾大海的的确确是沉到大海里去了。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还有希望。我们还在寻找。有可能会像罗宾逊一样,虽然遇到了风险,但是后来还是飘到一个荒岛上去了。可是后来,他还是得救了。

    领导的话,我能不相信吗?我怎么能不相信呢?说声再见,就在也没有再见到了。我坚信,他一定还活着。他所有的好,一直在折磨我。直到现在。所以,我刚才……才那样说你呢。

    艾大海单位的领导说,他因公死亡的待遇,我们从现在起,就开始给你。

    丁枝红抬头,望了望秦慕容说:“感谢上帝,让我认识了你。”

    秦慕容说:“我找唐琳琳,却找到了你。你等艾大海,却巧遇到了我。”

    丁枝红说:“在茫茫的人海里,遇见你,是因为,我的幸福,上帝已经委托给了你,寄托在你敢于担当的双肩上。你遇见我,是因为,你的幸福,早已注入了我心房。这就叫做前世有缘。”

    “有人说,人要有一半清醒,还要留一半醉。什么叫清醒,什么叫醉啊?无非是劝人要生活得真实一些。但是,真实的生活又不能太真实了。如果,人的精神世界里,一点梦想都没有,那样的生活,也太乏味了。”丁枝红叹了口气,说:“没有遇上艾大海的这件事情,我以前,也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有为青年。通过艾大海的这件事吧,它彻底摧毁了我的浪漫主义思想了。什么叫生活?我现在没有那么高调了。可是,我也没有那么庸俗。”

    她继续说:“有的人,把活着当成生活,那样的生活,也太苟且了一点。也有的人,把拼搏当成生活,那样的生活是高尚。可是,那样的生活,人未免也太累了。其实,那些都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是什么啊?生活就是享有自己劳动带来的丰收满足,生活就是享受自己劳动收获带来的享受过程的甜美,生活就是因劳动的收获带来享受的精神愉悦。所以,生活离不开音乐,生活离不开诗歌。如果生活没有了享受,那只是叫活着。如果生活没有了享受过程的这个乐趣,那只能叫做奋斗。人一生一世,以梦想和憧憬为寄托,给自己鼓足勇气,那样的生活,也只有在特殊时期和特殊年代才有的。”

    丁枝红用手指,轻轻地在秦慕容的面颊抚摸着,说:“慕容,在这里,我们俩,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生活,我认为,也很惬意。”

    秦慕容默默地点点头。

    丁枝红妩媚地说:“哎,人家说了这么一大气,你到要说句话呀。”

    秦慕容“嗯”了一声。

    “咳,你嗯这一声,是啥意思啊?是同意我这种观点呢,还是不好意思反对啊?你就直说呗。”

    “我感谢上帝,使我遇见了你。我感谢月老,是他老人家将你许配给了我。我会好好珍惜的。”

    “这就对了么。”丁枝红望了一下秦慕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说:“我真的和唐琳琳很像吗?”

    秦慕容亲吻了一下丁枝红,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十九章 隔壁小夫妻吵架

    经济利益,像是最富有诱惑力的馅饼,像唤醒人们食欲的食物香味一样,远远的,就把人们的胃口吊了起来。饥饿的人群,冲着那块馅饼的方向,争先恐后,拼命地奋勇向前,唯恐落后以后,失去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额。

    为了能尽快地富裕起来,人们的脚步带快了,工作的节奏,像机器一样,没有办法再停下来,连轴运转着。每个家庭的经济收入差距,迅速拉开。那些刚刚尝到富裕甜头的人们,生活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那可是由量变到质变的跳跃啊。这种跳跃,不是一阵春雷后面的细雨,大地就滋润了,小草就翠绿了,花朵就开放了。这种跳跃,也不是夏季的暴雨,一场风驰雷电之后,立马就可以看见了彩虹。它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演变,在人们的衣食住行之中,在人们的言行举止之中,不知不觉中地繁衍开来。

    人们见面打招呼的时候,别人已经不再关心你吃过了没有。女人们关心的是你的发型,你的穿戴,你骑的凤凰牌自行车,还有的是,你擦拭得是不是亮亮堂堂。

    小伙子,上班时的悄悄话,是晚上在跳舞场上的邂逅艳遇,天仙到底有多美,肌肤到底有多滋润。那些漂浮在云端之上的理想,不着调的东西,已经早已失去了当日的光环了。

    那些大姑娘,那就更现实了。有一天,秦慕容晕头晕脑地在写东西,一时走了神,就听见,坐在自己背后的两位大姑娘,在大大咧咧地大谈自己的恋爱罗曼史。非但不避讳,还有一些张扬的味道呢。

    那个胖胖的姑娘,将一头头发,烫成一卷一卷的波浪。说起话来的时候,她还时不时地将手从老颈脖根部处插入进去,将头发往后一撩一撩的,也不知道是在显摆,还是想保持自己漂亮发型的造型。她用嗲嗲的半上海话半徽合市话,对着坐在自己办公桌旁边那张办公桌后面的那个瘦高挑个子的姑娘说:“唔对侬说啦,唔要是找对象,漂亮不漂亮,唔都不在乎,只要是有钱就行。”

    这位瘦高挑个子的姑娘说:“漂亮也不能当饭吃,是不能作为找对象的标准。我妈妈给我介绍对象,问我要找什么样的人。我说,只要有脑子就行。人么,能在一起,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那不就得了。”

    “唔和侬讲啊,我妹妹已经结婚啦。唔只和侬一个人讲啦,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吆。”

    这个瘦高挑个子的姑娘,张大着嘴巴,两眼瞪得老大老大的。她大为惊讶地说:“你妹妹……今年多大年龄?”

    “伊高中还没有毕业来,遇上了一个香港大老板。人家可是老有钱的啦,一结婚,就给我妹妹买了一套别墅。但是,这些香港大老板可坏特啦,买了个别墅,还是他自己的名下的财产。不过呢,他们花钱可大方啦,每个月,他都要来上海住几天。每次来,他都还给唔妹妹一千块钱,做生活费。唔妹妹,可享福啦,这么个小小的年龄,就过得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了。我真羡慕她。所以,唔发誓,唔一定要嫁一个有钱人。”

    “嫁一个比你妹妹更有钱的人。”

    “侬讲的老对啦,唔一定要嫁一个比唔妹妹更有钱的人。”

    “嘘——”这个瘦高挑个子的姑娘,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放在芳唇上,吹了一下,说:“朱主任来啦。”她们俩面对面,各自做了一个鬼脸,都又开始埋头工作了。

    这大城市的年轻人,下了班,都和疯子没二样,不好好待在家里面。嗨,一个个都疯掉了,夜晚,都跑出来去了。有的上夜大,说什么,叫做充电。有的,还在专门补习什么英语,说

    是为出国做准备的。还说什么梦话啊,说是今后的出国啊,就和现在的上街一样的方便。这老外,也可以来咱们中国做生意。真是异想天开。也有的,跑进舞场,一个个都在匪玩,认识的,不认识的,拉着手,就跑下了舞池,跳起舞来。在音乐声中,你拉着我的手,我搂着你的腰,那脑袋瓜子,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呢。

    一天下午,秦慕容下班回家。当他刚走近他和丁枝红住的那排平房的时候,就听见“咣当”一声,紧挨在他们家隔壁的小王,又在和他的媳妇打仗了。他们家干仗,就和吃饭一样,每天都会按照惯例进行。

    小王的媳妇,你说她大大咧咧的,也行。你说她疯疯傻傻的,也不过分。反正她每天晚上,都有个嗜好,就是必需要上歌舞厅里舞几曲。如果要是碰上了合适的舞伴,她会玩得忘乎所以,既不知道自己姓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什么明天要不要上班啦,早晨要不要早起啊,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玩就玩到深更半夜,才恍然大悟,这才急匆匆往回跑。

    人啊,有的时候玩到了极度高兴,或者说是极度兴奋的时候,回到家里,上床以后,也还是睡不着觉的。所以,她有的时候,回来时轻手轻脚地简单洗漱,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虽然没有把小王吵醒。可是,等到她躺到床上以后,还是会把小王吵醒。没办法入睡啊,这小王他媳妇,辗转反侧,还是不行,就是睡不着。那满脑袋里,都是极亢奋的事。什么新鲜事啊,还有那些特别刺激的事呢,回味起来,有趣极了。此时此刻,一股脑子全涌了出来。

    这小王他媳妇的肚子里面又不能装事,小王已经睡熟了,自己和自己在脑子里对对话吧,或者自个儿闷着笑也就行了呗。可她偏偏不行,有事就得说。而且,非要及时说出来不可,要不然会憋死人的。她极其兴奋地捅小王,不管他醒没醒,她在旁边叽哩哇啦地说个不停。什么谁谁,跳舞的时候就是不规矩,手老是往我胸前蹭来蹭去的。我都给他搞得害躁死了,亏得舞厅里的灯光是暗暗的,他看不见,要不然,我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他还不看得清清楚楚的啊。那个谁谁谁,跳起舞来,就和疯子一模一样。他的心思还有点歪呢,他的那个东西,硬邦邦的,都碰到我的大腿上了。你说,这个人坏不坏。

    这小王啊,一直在车间里工作,工作本身就很辛苦。晚上睡觉,对他来说,是不要花钱的充电,是补充体力的天然良机。小王睡得熟熟的,正香着呢,给她这么一吵,本身就烦得要命。这小王他媳妇呢,没心没肝的,说了那么多混账事。这男人么,一听到这些混账事,可把肺都气炸了。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你啊,从今以后,不允许你再跨进舞场半步。你再敢去,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小王他媳妇信誓旦旦地说:“你老娘是啥人啊,想占我便宜的人,还没有从他娘肚子里生出来呢。”她将胸口贴在小王的肩膀上挤了挤,说:“你只管放二十四个心,我这辈子,只属于你一个人,其他任何人,门都没有。”

    小王气呼呼地说:“你说破大天也没用,你明天晚上再敢乱跑,你的腿就不是你现在这个样的啰。”

    小王他媳妇嗲嘻嘻地说:“人家回来,什么话都跟你讲了,你到吃哪门子醋啊?”

    “烦死人了。滚!”

    “什么?你叫我滚!你敢叫我滚,你给我起来,你说说清楚,你凭什么叫我滚?”小王他媳妇又是吵又是闹,搅得小王再也无法入睡了。小王气得浑身发抖,抡起拳头,就在他媳妇身上狠狠地捶了几下。

    这下

    子,可不得聊了,这天给捅下了一个大窟窿了。天塌下来了,这祸水啊,就像一阵暴雨一样,说来这就来了。小王他媳妇,顿时又是哭又是闹,又是跑去把门打开,对着大门外喊冤。半夜三更,闹得左邻右舍也不得安身。左右邻居没办法啊,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既然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别人家里有事,怎得跑过去劝劝架吧。大家都起来了,有的穿得武装整齐的,有的就披着一件厚厚的外衣,这就跑过来劝架了。

    大家这么一来,那么一劝,小王他媳妇这就更来劲了。她那满肚子里可都窝着火呢,那一大堆子委屈,此时不诉,更待何时啊。她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会儿哭,一会儿诉,可得要把那满肚子里面的全都酸水,倒漓得干干净净。特别是刚才床上的那一段和小王的对白,那是非吐不快。那怎么能不说呢,不说出来,这么大的委屈,那还不把活人给憋死啦。小王他媳妇是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绘声绘色地将那段最精彩床上的戏,一字不落地全部说出来了。这下子可把小王害躁得无地自容了。如果要是地下有道裂缝的话,他非一下子钻进去不可。

    小李家老婆劝小王他媳妇说:“小王家大妹子呀,不是我说你啊,你也是的,你跳舞就跳舞呗,还回来说个啥呢,引得小王生气,这多不好啊。下次回来,少说两句。小王他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哈。”

    小王他媳妇一手反着手背掐在腰上,一手上下挥着,像跳秧歌似的说:“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有那个福气啊,跳跳舞,就跟着你家小李跳上床了,挺着个肚子,自个儿走到人家来了。你有福啊,小李他人又俊,个子又高,对你又好。”

    小王他媳妇喘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望了望小王,又看了看小李家老婆,说:“你以为我傻呀,那些人,只想占老娘的便宜,哪个对我是真心的,我心里还不清楚?我心里清楚的很呢。在这个世界上啊,只有我家小王对我是真心的,是实打实爱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哼。”

    小李家老婆脸一红,灰溜溜的,像咬败架的小狗一样,夹着尾巴,低着头,不吭不哈地溜走了。

    丁枝红,她以为自己是个大主任,劝几句,小王他媳妇会给面子的。这局面,也不能让他老是这个样子,没完没了的啊,这不影响大家明天上班吗。她大声地清了清嗓子,说:“小王,你爱人贵姓啊?”丁枝红看也没有看小王一眼,对着小王他媳妇继续说道:“看样子,我也许比你虚长几岁,我就叫你一声老妹吧。这以后啊,下了班了,在家里做做饭,做做家务,多多照顾照顾我们小王同志。他在车间上班,挺辛苦的吆。这跳舞么,以后也就尽量不要去了吧。大家散了吧,大家散了吧。”

    小王他媳妇,像个还没有吵过瘾的疯婆子,逮到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架倒就吵。她捋了捋散乱在脸上的头发,和被吐沫星子粘到嘴角的头发,用手指着丁枝红的鼻子说:“叫我在家伺候我家小王,你家艾大海都眼瞎了,人家还是为了国家,给弄成了那个样子呢,你怎么就把他甩了,你怎么就不在那个家,做个贤妻良母呢?到我这里来装大尾巴狼,你吓唬谁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小王的领导,又不是我领导,到我这里来,耍什么威风啊。我家小王怕你,我怕你个屁啊。”

    小王被他老婆这一句话给炸蒙住了,他先是惊呆了,愣了一下神,等他清醒过来以后,他朝自己的媳妇脸上就是一巴掌……

    大家都蒙了,一个个都悄悄地溜走了。

    秦慕容也愣住了,搞得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第三十章 说声再见也不容易

    人人都说,家庭是爱情的港湾。丁枝红的这个温馨的小港湾,我秦慕容这艘迷失方向的小船,能安全地停泊在这里吗?秦慕容这几天,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直在追问着这个问题。

    丁枝红自打那天晚上,隔壁小王家媳妇说出自己抛弃前夫的事情以后,她就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秦慕容的言行举止有啥变化。可是,秦慕容这几天屁也没放一声。他打牙跟里,就没有问起这茬子事。这秦慕容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些啥呢?他不会啥也不想吧?起初,丁枝红认为,秦慕容会反复追问艾大海的这件事情。可是,这几天,秦慕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渐渐的,丁枝红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

    丁枝红心想,也许他秦慕容就不会去追问那么多,如果他秦慕容要是有良心的话,他对我丁枝红应该要感恩戴德才是,他怎么会对我过去的生活说三道四的呢?他秦慕容刚到我们徽合市的时候,是吃了上顿,就不知道自己的下顿饭在哪里。他在这里是既无亲戚关照,又无朋友帮助,真可谓是无依无靠。从某种角度说,是我丁枝红慈悲为怀,柔情似水,收容了他这个难民,他应该有自知之明,他自己是没有这个资格来质问我什么七个三八个四的。她这样想着,又过了两三天之后,他秦慕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丁枝红这才没有把这件事情再放在心上了。

    这天早晨,丁枝红的办公室里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到,没和秦慕容一道去上班,自个儿先走了。下班以后,丁枝红到秦慕容的办公室里,准备和秦慕容一到回家。她看见朱主任和秦慕容办公室里的同事一问,他们说,秦慕容今天根本就没有来上班,也没有来请假。

    朱主任还没有正形地说:“丁主任,我真的以为,是我们的秦慕容同志昨天晚上加班加累了。所以,他今天才不能来上班呢。新婚夫妻,都是这样的。”

    丁枝红的心,早已不在肝上了,已经提到喉咙眼上了。虽然,她内心早已是心烦意乱的了。可是,她表面上还是笑嘻嘻地在说:“你呀,都是一方诸侯了,还是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整天嘻嘻哈哈。你可要注意了,别把你手下这帮同事给带坏了。”说着,她在朱主任的背上打了一巴掌,扭身就走了。

    秦慕容没有来上班,他会去哪里呢?按理说,他到哪里去,应该事先和我说一声啊,为什么他一声不吭就出去呢?嗯,他会不会偷了我的东西之后,悄悄溜走了。这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不会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吧?

    丁枝红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家赶,一边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她进家以后,首先将自己在家里存放的现金翻了翻。现金,放在柜子里面,动也没有动。她又检查了自己在家里存放的几件值钱的东西。翻开一看,一件也没有少。这时,她心里才踏实了许多。她猜想,也许秦慕容到外面去散心去了,谁遇到这种事情,会不在心里掂量掂量啊,要不然,他也太缺心眼了吧。

    这丁枝红,该翻的东西,她都翻了个遍。她走到桌边,像泄了气的皮

    球,往椅子上一

    摊,整个人,像失去了魂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愿意继续往下想,只是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愣神呢。她无意中,扭过头去,看见桌子上面有一张纸条,她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迅速伸手,就将那个纸条拿过来,展开一看,是秦慕容留给她的一封信。

    秦慕容说,他昨天晚上,在报纸上看见一条消息,有一个同名同姓的唐琳琳,到河南支教去了。他要去找这位唐琳琳,看看是不是他暗慕的初恋情人。这个不讲良心的秦慕容,在信中说了一大堆字感谢的话,那管个屁用啊。我对他这样好,掏心掏肺的,他还一心挂在那个虚无缥缈的暗慕情人身上,还说那么多客套的话,这,这有啥用呢?人心都不是我的了,要这些没有价值的废话,顶个屁用吗。这个坏蛋,这个不讲良心的东西,你滚你就滚吧,反正,我是再也不想见你了。

    不行,不行,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她急急忙忙翻翻,找到了一张曾经用过的列车时刻表,看看到河南方向的火车,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还来得及,我要到火车站上去,去送一送这个不讲良心的坏蛋。如果有可能的话,看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不行的话,也能将他的心往回拽回来一点点啊。这人心啊,只要能暖热,我想他秦慕容碰了钉子,一定还会再回头的。有情有义的憨厚人,也许都是一个样,这人心在哪,就是绕了十万八千里,他就还会往那里跑。

    丁枝红跑到火车站,还来得及,最近一班列车快要发车了,还没有走呢。她赶紧买了一张月台票,进了车站里面。这月台上,下车的,上车的,送客的,人流熙熙攘攘的,一张张脸,看都看不过来,往哪里能找到呢?她从东找到西,读着一张张表情丰富的脸,没用,都不是她心中的那一张脸。她又火急火燎的调过头来,迎着列车的每一节车厢,盯每一个车窗,往里面瞅。又走了一趟。她还是没有看见那个不讲良心的坏蛋,这个坏秦慕容,臭秦慕容,这个良心给狗吃掉了的秦慕容。

    嗯,这个坏蛋在这里,不错,就是他。火车,你干嘛呢,干嘛呢,你跑个屁啊,她对着那个熟悉的面孔的车窗,大幅度地挥着手臂。她跑着,追着。可是,这个没有良心的,还是待在火车上,就这样的走了。这个没有良心的火车,它怎么就这样的无情呢?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你怎么就忍心把我的心上人给拉走呢?你可是把我的心都给拽走了啊。

    在这一瞬间,秦慕容也看见丁枝红,他看见丁枝红激动地向自己挥着手,他看见丁枝红追着火车在跑。他被丁枝红的这一幕,感动了。他心里感到热乎乎的,直涌到脸上。可这飞驰的火车,没有给他在脑海里那瞬息闪现的后悔机会,将他与丁枝红越拉越远了。他将他半个脸都贴在车窗的玻璃上,整个脸都挤出了一个小平面,火车也没有多给他再看一眼丁枝红的机会了。丁枝红像箭一样,飞出了她的视野。

    秦慕容的思绪,将丁枝红的身影推来搡去,不让她静止在某一件事情上。那个或

    然放大的身影,就像钟摆一样,在自己和艾大海之间,左右摇摆个不停。一会儿,丁枝红的身影,在艾大海的世界晃悠着。丁枝红抛弃了眼瞎的艾大海,那会是什么样的残酷场景啊?这种意想的景象,刹那间,在秦慕容的脑海里,出现有许多种不同的幻影,影射着丁枝红的冷血和庸俗。一会儿,丁枝红的热情,体贴,温馨,又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丁枝红温柔的情怀,现在的秦慕容身上,仿佛仍然能感觉到她的余温。这时,秦慕容的心里,又多了一份理解。是啊,这人啊,怎不能用一生的幸福,去换得别人认为是道德高尚的评价吧?毕竟,我们都是平庸之辈的老百姓,都生活在这冷酷的现实世界中。他心里乱糟糟的。

    秦慕容的大脑现在是晕乎乎的,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是一路旅途辛苦呢,还是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休息好,要不然,就是自己胡思乱想,想得太多了,脑子一点儿也没有得到休息,这才造成自己的脑袋现在是昏昏的。

    火车报站了。这是河南西北部的一个很小的城市,名叫辉平市。按照报纸上提供的信息,就是这个地方。火车在这个车站上只停留几分钟,秦慕容赶紧下车,车站的月台很小,两三盏昏暗的灯光,将月台的两头都送到秦慕容的视野里。从火车上下车的,只有几个人。大家不紧不慢地通过检票口,来到了这只有巴掌大的出站口。还好,出站口旁边,还停有一辆破旧不堪的小面包车。从面包车上的一个窗口里,伸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在吆喝着:“有到辉平镇的没?这晌,只有这班车了。”

    走在秦慕容前面的几个人,一声不响地钻进了车里。秦慕容也要到辉平镇去,也就跟着上了这唯一一辆的小面包车内。车内有一股汗臭味,差一点把秦慕容熏昏了过去。他赶紧找一个空位坐了下来。秦慕容往下一坐,猛然间吓了一跳。看是沙发座位,可是一点海面的弹性劲儿都没有,一下子坐落空了。

    那中年妇女大声地说:“啰孩,慢点使劲噢,可别把我弄坏了。”

    秦慕容还没有来得及搭话,有一个当地人就抢过了话茬,说:“尻,咋来,纸糊的不成,就这,就弄坏了。”

    “没说你呢,咋啦。”

    秦慕容默默地坐在那里,啥话也没有说。心想,既然有人搭话了,我也就省省心吧。

    面包车在路上一摇一晃地往前慢慢开着。小车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嗨,这这路况,也不用说了,一定很差,这一掀一颠的,心肝五脏都颠簸出来了。这车子,浑身都响。这里,车门格哒哒响。那里,车窗的玻璃,也在哒哒地有节奏地响着。

    这面车的驾驶员,态度很好。你说在哪里下车,他就在哪里停,一点怨言都没有。一个一个都下完车了,车上只有秦慕容一个人了。这时,秦慕容心里犯起了嘀咕了。他心想,这驾驶员真不错,这车上就我一个人了,他还把我送到辉平镇,这要浪费多少汽油费啊。车内没人说话,只有那些晃动的部件在磨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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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精神世界最圣洁的一种情感。如果你拥有她,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有人认为,感情这个东西是虚伪的。她像蓝天的白云,既有,若无。你可以陶醉在你梦幻般世界里。但是,你不要企图去触摸她。她像玫瑰一样,如果你去触摸,你一定会受到伤害。如果你去靠近她,那么请你尽情地享受吧,那里会芳香无限。暗慕年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慕年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慕年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