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开始全面创业的玩家们(5K)
和安南一同被“驱逐”的玩家们,也都跟着安南一同进入了地下都市。从丹尼索亚离开的地铁,直接被他们一行人包了几个车厢。
玩家们毕竟是以“冬之手”的身份进入的联合王国。
如今安南离开的时候,他们肯定也要跟着安南一起走。
总之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留在丹尼索亚。
不过玩家们显然也非常熟悉地下都市的生活方式了……随便找了一处下了地铁后,他们就各自散了。
要么坐着地铁,前往自己没去过的城市刷噩梦顺便开一下传送点;要么就直接传送回自己想去的地方,过着往常的日常生活、或者继续他们原本的“任务线”。
就比如说哈士奇的玩具及游戏贩子事业……
就在安南被囚禁到噩梦中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做出来了第一批的成品。
早在安南进入熔岩禁塔的时候、也就是刚刚进入噩梦的时候,哈士奇就往熔岩禁塔投放了一批游戏来作为“内测”。
——相比较他们最开始的计划,哈士奇这边已经变得友好了很多。至少已经是合法的内测,而不是“物理删档”的封测了。
不过她也的确收获了一批很重要的意见。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巫师们认为游戏的难度太低了。
哈士奇收集到的更精确的说法是——巫师学徒们认为,哈士奇给他们发的游戏、难度没有到“刚好只有他们自己能顺利上手但他们的同学却玩不下去”的程度。
而是所有人都能玩的不错、大家胜率几乎都是五五开。
和成年巫师更注重游戏内涵、公平性、可挖掘性、拓展性等要素不同。
巫师学徒们有相当一部分的注意力,还是集中于现实——或者说,是因为他们的生活领域太过狭窄,因此主要集中于“身边的第二社交圈”。
换句话来说,就是为了攀比。
只要是上过学的就肯定知道——在学生之间是存在“阶层”的。在任何国家、任何地域,都一定存在基于不同划分方法的阶层。
因为学生的个体之间必然存在差异。
有智力因素的差异,也有非智力因素的差异……有了差异就有了比较、有了群体划分、有了孤立、有了统治,最终形成了原始形态的社会与社交形态。
而这个情况,在巫师塔内也完全一样。
巫师塔的巫师学徒们,都是十几岁出头的未成年小巫师们。
巫师塔的学习,又是一种“全住宿制”的强封闭性的生活……很多小巫师从十一二岁进入巫师塔,一直到十七八岁甚至于留级到二十三四岁都没出去过。
对于巫师塔外的世界,他们的观念已经变得逐渐模糊了。
他们会将巫师塔内的世界——主要是巫师学徒内的小世界看的特别重。
最典型的,就是总是拉着什么人。
他们在幻想自己遇到奇遇的时候,最好也能带上自己的好熊弟好集美;亦或是在打倒什么突如其来的大魔王、“拯救巫师塔”的时候,也能够顺便教训一下自己讨厌的家伙、或者那家伙干脆就被袭击死掉了。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种诉求似乎显得格局有些小……但这个时代的巫师学徒没有接触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他们所生活的巫师塔,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对于他们来说,导师的怒火简直堪比世界毁灭;朋友之间的关系远近、仿佛能够决定接下来的一生——而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他们接近毕业的时候。
等到高年级,有的巫师学徒早早进阶到了超凡者,成为了正式巫师,帮助导师采集影响、或者是离开巫师塔进行各种正式工作,他们都解除了巫师塔的封闭圈子的影响,变成了可靠的巫师……与之前的圈子也逐渐疏远了。
除非是能够跟上他们脚步的其他成年巫师——这些优秀青年人之间就会形成足够的信赖和友谊。
与其说这种信赖来自于“友情”;倒不如说是因为互相知道对方的黑历史、而产生的“了解”。
当然,这种过时的“了解”也可能会反转成背叛。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不会有人永远停留在巫师学徒阶段,也没有人永远希望自己在他人眼中还是昔日那个不成熟的学徒。
因此这种关系往往持续不了几年,也会分崩离析。
而从另外一个极端来说,有的巫师学徒甚至留级数年也没法毕业,他们的老朋友逐渐离去、自己无法离开、却又难以混入到新朋友中去,也会逐渐被迫变得成熟起来。但这种成熟往往就容易是扭曲的成熟。
在这种情况下,巫师学徒们迫切的渴望“攀比”。
因为巫师塔强封闭的环境,父母家系的底蕴、对社会规则的理解和运用、从父母那一辈继承的社交关系、天赋所影响的未来前途等外部因素都变淡了很多……
如果是在外面的学校,或许“带来了稀有的玩具和好吃的零食”或者“带同学们出去吃大餐”之类的举动还能聚集人心。
但在巫师塔内,只有外貌、体格、社交能力、号召力这些表层因素,能够决定巫师学徒们的“阶层”。
因此,那些不受重视的巫师学徒,更加希望能够得到认可与羡慕的眼光、希望能够从另一个层面“变得闪亮”而融入集体之中;而地位较高的巫师学徒们,也希望能够炫耀自己的游戏成绩,来得到他人的追捧和夸赞,从中收获满足感。
——讲道理,如果他们不是生活在巫师塔里面,开个氪金渠道其实就可以满足这一点。
哪怕是不影响游戏性的内购,比如说开个皮肤内购功能——都不用做的多好看,只要“稀有”,也就足够满足这些玩家的需求了。
因为对他们来说,游戏本身也是为了“现实社交”。
如果安南当时还清醒的话,他就会告诉哈士奇,她应该开放区域性榜单和世界范围内的排位——这是最简单、最持久、但效果可能也没那么好的计策。
这依然只是利用“上进心”布置起来的黏性陷阱,无法完全起到巫师学徒们“游戏与现实完全连接起来”的目的。
——所谓的“高段位”同学的特殊地位,一般来说只有在他们被同学们请来代练上分的时候,才能够得以体现……
毕竟目前哈士奇的游戏,都没有能开代练的游戏。
或者,也可以增加基于运气的肝物获取途径——比如说肝游戏给箱子之类的,来让这些无法氪金的巫师学徒们直接获得差异性物品。再或者就直接做集换式卡牌游戏也是一样的。
总之,就是凸显出“差异性”就够了。
强大是一种差异,榜单是一种差异,好看是一种差异,好运是一种差异,甚至稀有本身也是一种差异。
差异本身就可以作为话题。
甚至都不需要他们自己获得这种差异……
哪怕是其他人靠着运气获得了稀有的道具,他们对此发出羡慕的声音、也有利于他们融入到社群之中。
最典型的“名画:海豹暴晒图”和“名画:击毙海豹图”,就是这种社群理论在聊天平台内应用。
——对于一名能被他那位挑剔的老板看上的优秀游戏策划来说,安南读过教育学和心理学也是很合理的。
而哈士奇在这方面,显然就嫩了一些。
她大概意识到了一点,但没有完全理解。她大概在此之前玩过一些ar手游……于是她专门给各地方的巫师学徒们设计了一个新功能。
那就是守擂模式。
在玩家聚集到一定程度的区域内,会生成“擂台”。擂主能够获得相当程度的加成,以及定期产生丰厚的、可分配的资源;但同时也在各种游戏中增加了1vsn的不平等对战模式,也就是“联机打boss”的模式。
只是这个boss,由他们的同学扮演。
哈士奇试图通过这个方式,模拟出合纵连横的区域斗争,用这种方式“在不提高难度的情况下提高可玩性”。
这个思路本身倒是没问题,甚至可以让这些孩子们提前感悟到“社会的残酷”,以及早晚会遭受到的背刺。
但它显然会这些巫师学徒们的关系形成破坏,甚至在巫师塔内形成一个“没有那么多书卷气”的小社会。
如果安南没有猜错的话,最多半年、就会有一些塔之主或是导师,跑过来对哈士奇抱怨了……
排除掉“误人子弟”这层面的要素,哈士奇的事业还算搞的不错。
她一直在专心研发,而十三香则接过了“对外推销”的职责。在这个过程中,他对人心的掌握也愈发精通。
从熔岩禁塔卖到了泽地黑塔。
然后他们又卖到了黑耀之塔——作为夺魂和偶像学派的传承之塔,黑耀之塔内部的氛围比其他巫师塔要更加阴沉、恶劣和残酷一些。
相比较那些颇具趣味性的游戏,哈士奇后来亲自改版过的“势力模拟游戏”更被他们所接受、甚至于一口气就到了沉迷的地步。
而黑耀之塔的导师们,反而对此评价很高——他们认为这个游戏刚好可以检验这些未来的夺魂巫师和偶像巫师的学习成果。
如果不能轻而易举的蛊惑人心、识破阴谋和背叛、欺骗他人、挖掘规则和人心的漏洞,那他们的基础知识就等于是白学了。
巫师塔不只是教导法术——实际上教导法术的时间,甚至不到他们课表的六分之一。
数学、仪式学、历史、古代语言、持械及空手的防卫技术等,才是教学内容的大头。
除此之外,翠玉塔还要额外掌握数门语言和非常复杂的理论知识;泽地黑塔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时间,都在培养动手能力;熔岩禁塔要学习各国各地的法律知识,如何与贵族和政客打交道和正确有效的提出诉求,以及一样看破人体与建筑弱点的能力……
对于黑耀之塔来说,心理、政治、话术、策略本身也是他们的教学范围。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白玉塔。
她们除了偶像法术之外,还要学习正统的医术。从人体到疾病原理、从药剂原理到配比、从仪式到神术,从医疗实践到亲手解剖,甚至还要教导她们如何与患者沟通的能力,以及合适的梳理自己心理的手段。
从十三四岁开始,这些预备白羊女就要每天学习到深夜,一直到二十多岁才能毕业。
她们实在没有什么玩游戏的精力和**,以白玉塔的严格教导、也不会允许她们玩物丧志。
哈士奇并不气馁。
根据阿电反馈的经验及诉求,她从游戏退了一步——又或是进了一步,开始让十三香发明一些能够让人随时随地使用的解压玩具。
这方面不是哈士奇擅长的领域。
但十三香可以通过夺魂法术,直接将自己现成的思路完整的传递到他人脑中——通过这种方式,他在凛风白塔找到了巧手的工匠,进行“收费代工”。
而这些玩具最后不仅卖给了白玉塔,甚至熔岩禁塔也收购了一批。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通过一些有运气成分的强竞技***、来得到千面幻塔的认可——它可以算是这个世界的权威了。
她创业方面的智慧、显然不太符合自己的id……这的确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贤狼”之名了。
哈士奇与十三香,算是给玩家们带了个好头。
得到了安南的情报,得知“他们现在赚的钱、经营的事业”,将会成为他们转生以后的现实后……很多玩家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学着哈士奇进行创业。
林依依把她弟弟一丢,也跑回了联合王国。
之前帮哈士奇打通关系、贩卖游戏的时候,她和自己的“母校”湛蓝钻塔重新联系上了。
湛蓝钻塔那边传来了内部消息——丹尼索亚的这场内战结束之后,菲尔德群岛上空缺的势力必须立刻填满。
不然在海盗被清理之后,还会形成土生土长的“土匪”。结果还是一样的。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丹尼索亚官方那边开放了一定的权限——允许巫师塔增加对所属区域的掌控力度。而这个权力之前是被紧紧把控的,让外出的年轻巫师们必须遵守当地的规则、服从当地的法律。
而本地巫师塔出身的巫师们,也无法在本地担任政府职位。要么去人生地不熟的其他岛屿,要么就去丹尼索亚。
丹尼索亚通过这种方式,在菲尔德群岛形成了高位巫师——当地领主——低位巫师的制衡链。
目的是防止其中一方独大,更是为了防止他们沆瀣一气的串通在一起、对抗丹尼索亚本土,还让优秀的人才不断流入丹尼索亚。可以说是在海盗政策下的一举多得之计。
毕竟能够由平民担任重要职位,这肯定进阶到了白银阶。超凡者在白银阶时获得的优秀学习能力,让他们足以担任所有职业。而对于全世界都普遍缺乏人才的情况来说,这种人才肯定会被官方优先抢走的。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丹尼索亚打算开放巫师塔的部分权限,其中就包括“选择当地领主”的权责。只是最终的决定权和罢免权都在丹尼索亚那边。
而林依依作为凛冬大公的亲信,同时又是湛蓝钻塔出身……在未来德米特里主教、或者说德米特里教宗视察宝钻岛的时候,这就可以算是一次加分。
当然,她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作为被湛蓝钻塔召回的骑士、带领着一帮“雇佣军”,在驱逐海盗的事件中露脸、被大众认可。
这样湛蓝钻塔就有了在公众面前推举她而不损失声望和信任度的理由,一旦出了事也和他们无关;而丹尼索亚那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肯定会同意。
唯一的要求是,她拉来的人不能是巫师。
野巫师不可能被巫师塔接受,哪怕到了黄金阶都会被看不起;其他塔的巫师来宝钻岛救援、又不可能被当地民众认可;湛蓝钻塔出身的巫师,又不可能被丹尼索亚承认。
于是他们找上了林依依。
这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当然,这举动本身是对凛冬公国、或者说是对安南这一名号的利用。
但林依依也在昨天专门问过了安南。
安南的回应是:“你尽管用。”
在得到允许和鼓励后,也就壮了胆气、终于应了下来——
她把掌握破坏法术的四暗刻一丢,就叫上了酒儿、西酞普兰、美味风鹅、流浪的孩子还有德芙和巧克力,自命名为“非法(指没有法师)势力”。等地铁到了地方,他们找个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就可以换身装扮(指把冬之手的制服脱下来)传送回宝钻岛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之后就可以成为宝钻岛的“官方势力”了。
其他的玩家们,也开始进行各种形式的创业。
实在没有思路的多半等级也没满,于是也就也跑去刷噩梦练级了。
地下都市到处都是副本,刷的新奇又好玩、收益还高。
而暂时没有什么地方去、等级又刷满了的四暗刻、龙井茶和阿电……就跟着安南一同跑到了孢殖磨坊。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我已阅读并同意以上条款(二合一)
安南最终带着三位玩家,换乘了一班地铁后一同抵达了孢殖磨坊。
奈菲尔塔利提前就接到了消息,主动提出要在地铁站口迎接安南。
这也是安南没有用传送这种手段直接抵达的原因。
不过前往孢殖磨坊的人并不算多。
虽然安南在很久之前就解决了缠绕着孢殖磨坊的扭曲级噩梦、让这个地下都市的危险警报解除了……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多人口涌入这里。
毕竟孢殖磨坊这里没有什么促进旅游的地方特产、也没有什么收入很高的企业单位,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产粮城市而已。无论是旅游人口还是移居人口,都没有特别要来到这里的意义。
“尼乌塞尔还在养骨地?”
安南询问道。
奈菲尔塔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没有响应我的仪式。但至少昨天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还在养骨地。”
“不用担心他,”安南一语道破奈菲尔塔利心中的忧虑,“他没有那么容易遇到危险和意外。
“实际上,对于很多人来说……现在的他才是‘危险’和‘意外’。”
由凡人升变的圣者,就如同天灾一般。
他们所过之处,无论是贵族还是富商、法律还是习俗,都无法约束他们的行为。
这就像是获得了超人能力的绝症患者一般。
最为宽容与最为绝望的双重命运,就像是无限螺旋的阴与阳。其余类型的“命运”根本无从插足……因为它们的存在变得那样的苍白无力而可笑。
——既然我都这么强了,我还怕什么?
——既然我注定要死了,我还怕什么?
尼乌塞尔也是如此。
安南抬头看了一眼如霓虹般闪烁、如星河般绚烂的水晶天花板。
那是地面上的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会惊叹的奇景——这可比湛蓝色的天空好看多了。
但实际上,他们却不会知道……这实际上是由无数光蚁的尸骸堆砌而成的晶壳。
所有地下都市的居民,都必定生活于尸骸之下。
而这本身就是神秘女士设定的大型仪式——地下都市的居民天生具有的“发光的双眼”、和他们那要么纯黑要么纯白的单色皮肤就是这么来的。
并非是特殊的血脉,而是对“出生场景”的检定。
只有“在万千尸骸之下出生”的孩子,才能具有那种特殊的视野。即使是地下都市的居民,在他们来到地面上生下孩子后、也不会再具有那种特征。
这也是为何尼乌塞尔能够拥有这种特征的原因。
他并非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成为的“间谍”。
而是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这份宿命。
他的母亲被运送到地下都市,秘密生产后再运送回去。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从生下来时,就具有地下人独具的那种特征。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命运】。
其实安南也不清楚,尼乌塞尔是否打算反抗这一份命运。
但如果他打算反抗的话……安南也会支持他。
在此之前,在尼乌塞尔成为圣者之前,安南就取消了他作为间谍的身份、销毁了他在这边的情报。这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是一种放逐……但同时也是尼乌塞尔所期盼的。
尼乌塞尔在凛冬公国已经没有亲人了,奈菲尔塔利正是他现在的全部。
他在凛冬公国学习各种知识并长大、进入地下都市冒着生命危险成为一名掘者,并最终与奈菲尔塔利相识,一同成为一座地下都市的实际控制者……
这是他为凛冬公国付出的前半生。
理论上来说,只要凛冬公国启用这个间谍——在他重新回到凛冬公国的时候,他肯定能够升官进爵,成为一名大人物。对于一名间谍来说,这可以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但尼乌塞尔真的在乎这个吗?
凛冬公国又真的需要他作出牺牲吗?
答案是都不。
所以安南打算割断风筝的线,让它远走高飞——在哪里坠毁、挂在哪颗树上度过余生,那是他自己的命运。
安南虽然没有告诉他,“你已经自由了”。但也不打算再启用他……按照最开始的约定,只要一个间谍没有接到启用的讯号、他就要像常人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最好要直接忘掉自己是个间谍的事实。
不必收集任何情报,不必进行任何活动,也不必和任何人接头。就保持静默,像是普通人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好。
实际上,无论是凛冬公国还是诺亚王国,是联合王国还是教国,他们派出的间谍中的多数,都是一辈子也接不到启用信号、整整一辈子都不会“上浮”。
也幸好安南之前就作出了这种决定。
这大概也能算是一种好人有好报了……
路上聊着天,奈菲尔塔利带着安南一行人,回到了她那个森林之中的屋子里。
“那么我们先签订契约。随后我就直接去埋骨地……”
安南随口说着,问了一句:“你要一起来吗?”
“……也可以。”
奈菲尔塔利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阿方索。
阿方索嗤笑一声:“没必要担心我的,奈菲。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现在这个情况,比当时强制使用圣骸骨的时候可好多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超凡能力,至少维持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尼乌塞尔。”
奈菲尔塔利轻声说道。
阿方索轻轻的笑了笑:“去吧,奈菲。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的……你在家里待了几个礼拜了,每天都是这么心不在焉的。
“反正你平时不也得去城区内的巡逻嘛。白天我怎么照顾自己的,晚上也能一样来照顾,用不着你操心。”
奈菲尔塔利闻言,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抱怨着:“之前有那笨蛋在,我都没怎么处理过孢殖磨坊这边的政务。一直都待在家中研究仪式学……
“现在尼乌塞尔没空在孢殖磨坊闲逛了,我只能出来去听听居民们有什么诉求。结果又是什么钥匙忘拿了、又是什么东西坏掉了,再要不然就是和什么人吵架了……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却把我忙的焦头烂额。
“我都不知道尼乌塞尔是怎么处理这么多事的。之前我还总以为,他的工作无非也就是在城里溜达几圈,逛几个小时的街。如今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孢殖磨坊一共就这么多人。可我每天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五六点才能勉强把事情应付完,偶尔还得加班到六点以后……”
毕竟对于地下都市来说,掘者除了法官、警察等身份之外……其实最主要的工作职权是居委会大妈。
而居委会从来是不会嫌工作少的。
毕竟乱七八糟的活实在太多了……
地下都市的低廉搬迁成本,让换个城市不比退个群麻烦多少。
人多的城市不一定繁荣,但是人少的城市一定会变得毫无生气……人们愿意搬到哪里去,这都是口口相传的“口碑”问题。
只有帮助居民解决这些小问题,他们才能住的舒坦、不会平时冒出来搬家的念头。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安南补充道:“等你和我签订了契约,成为了我的使者之后。你随时可以通过一个低难度、无消耗品的仪式,直接传送回孢殖磨坊。
“一会我们可以先用这个仪式传送到养骨地,教你一下这个仪式怎么用。我记得他们也在那里插过了传送点……我们根本不用坐地铁,可以快去快回。”
“这么方便吗!”
奈菲尔塔利有些震惊:“那岂不是说……哦,我懂了。”
她突然想明白了,安南的那些手下到底为何能“突然出现”之后“突然消失”。
原来就是这个能力。
之后,安南将一本闪耀着绚烂辉光的、一本纯白色的书具现了出来。
它看上去就像是纯白色的大理石、又镶嵌着镂空的像是时钟又像是法阵一样的金色装饰物。
安南其实一直觉得完整版天车之书的外观,有点像是【最终宝典·本我】——也就是狒狒里学者古武的那个外形。
只是发的光是明亮的纯白色而已。
而和安南签约的这个过程,就是让奈菲尔塔利把手放到打开的书页上,并以任何形式的言语宣誓向天车效忠。
之后,其实要经过复杂的仪式。
安南要在圣歌奏鸣、圣光四溢的情况下,向对方询问十三个直指内心的问题。然后在对方答出内心深处真正的答案后;再由安南列举十三种对方可能面对的极端情况、并由对方再度回答自己的处理方法。
如果都能通过,那么安南接下来就要进行十三重宣告,他念一句、对方应一句“我愿意”或者“我同意”,整的跟婚礼一样……
安南不光是嫌麻烦,而且还觉得侵犯他人**——这可能会埋下什么祸端。就算对方可能真的不介意,但安南对他先入为主的“完全了解”,也会影响到他对这个人的了解。
如果的确是比较熟的人也就罢了。但像是奈菲尔塔利这种情况,其实就不太合适了。
于是安南对此进行了本土化的改良与优化,能够保证任何文化层面的人都能够轻松完成仪式。
“我乃升华之徒、循升华之道!我乃天车之徒……我乃追随天车的六百群星之一。我将追随天车御手自下而上降落至默卡巴哈大殿……”
奈菲尔塔利原本就是非常有能力的仪式师。
她本就了解关于天车的情报,因此无需安南教导、她便自行咏唱出了向天车宣誓的咒言。
在此之后。
——只见她眼前突然弹出来一个半透明的框体,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条款、只要意念一动就可以上下移动。右边还有一个滑块,标记着她看到了哪个位置。
奈菲尔塔利虽然对法律不是很懂,但她算是一个博学之人。她大概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其中至少三分之二都是名词解释的部分……剩下那部分里面,在禁忌这一块、一共也就强调了几点:
一个是不能使用天车之力主动入侵异界;一个是不能以天车使者之名在任何世界肆意作恶;一个是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天车与其他天车使者的情报;一个是在任何世界观下都不可以与天车和其他天车使者敌对。
这让奈菲尔塔利有些奇怪。
难道天车之力还能触及到其他的世界?
指的是梦界还是咒界?
总不可能是光界吧……还是说,是安南陛下那一伙奇奇怪怪的手下所在的世界?
奈菲尔塔利认真的翻看着其他条款。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她肯定会遵守的规则。
比如说尽量遵纪守法啊,比如说尽量保持和常人一般的生活习惯啦,比如说不要主动去死啊之类的……都是一些让奈菲尔塔利觉得有些莫名的规则。
——难道真的会有人以死去活来为乐吗?
而在权限这一栏里,显示着她必须开放给安南的权限。
因为天车使者是天车御手之眼,安南有着时刻获得她视觉的权限;她需要将自己的灵魂存储于天车之书内部,如果安南进入战斗状态、也需要与其他人暂时结合成为属于安南的一部分力量。
再就是她需要让安南实时确认、并可以随意修改自己的等级和各项状态——这几项权限,都是能够随意复活的必须准备。
“随意复活”这种形态的永生,对奈菲尔塔利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而且根据条款上说,如果签了这个合同、还能附赠“不老不死”的青春永驻效果。并且还可以调节自己的痛觉……这个也让奈菲尔塔利很是心动。
如果以后,尼乌塞尔改变了想法、不再沉溺于二人世界,而是想要个孩子的话……
随后,奈菲尔塔利就看到最下面出现了一行“我已阅读并同意以上条款”。
她思索了一下,勾了上去、然后点了一下“接受”。
——这个自助型仪式瞬间就成立并完成了。
奈菲尔塔利还来不及感慨安南编制的这个仪式,竟然如此简易……
她就立刻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拉扯着,吸入到了天车之书中。
奈菲尔塔利的物质躯体一瞬之间化为了光——随后在她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眨眼之间便再度凝聚回来。
只是瞬息之间而已。
就在那个瞬间……奈菲尔塔利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使。
“现在我是叫……【玩家】是吗?”
奈菲尔塔利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我想我已经充分理解了,作为一个玩家所应尽的职责。我也已经做好了从事任何工作的准备。”
“我想,你会出现这种想法就是还没理解。”
安南吐槽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灰
其实安南还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本体抵达养骨地。
他在“幻热”噩梦、也就是“双子座”的那个噩梦中,曾经抵达过养骨地附近。
当然,那个时候的养骨地还不叫这个名字。
而是被人们尊称为“灰塔”。
在这里要知道,【灰】这个词在精灵语中同样也有倒影、影子的意思——这个逻辑也很简单。如果说黑是“暗”,那么作为“不纯之黑”的灰,就是次一级的“影”。
灰塔的另一个名字,就是倒影之塔。
所谓的倒影,肯定要有映于湖中之前的本体。
如果将地面视为湖面,那么灰塔就是“阴影中的巫师塔”。
因为地底都市的诞生,晚于精灵帝国的毁灭、更远远晚于巫师塔落在地上的时代。最开始只不过是一群逃难者的地底人,根本不可能有属于他们的巫师塔。
巫师塔已经形成了与周围的社会和资源共生的关系。
如同泽地黑塔出产的黑火和绿火,与他们所处沼泽之中不无关系;宝钻岛开发出的、使用宝石施法的技术,也和他们周围遍地都是宝石原矿有关。
而风暴之塔能够批量产出玉片,也是因为她们拥有一台“巨型风能光刻机”;千面幻塔更是直接落在好运小姐的圣堂上面。
到了后面,虽然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地底……可他们的社会结构已经成型。
既然他们没有留下属于巫师塔的特殊位置,也不打算、同时也没那个能力为巫师塔提供特殊的资源;巫师塔自然也不会破坏自己已有的社会关系、冒着得罪原地区的风险离开。
同理。
除了巫师之外,其他职业中的佼佼者、也实在没有进入地下的道理。他们本身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会进入地下的,也就是逆冬者或者宝船“白银”的船员那些人。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地上世界的失败者。会选择进入地下的人基本都是如此。
如果不是没得选,谁又会想要背井离乡呢?
就算在两位女神的赐福之下,他们不会饿死、有了地方住,甚至还有地铁技术这种能够让他们通行各国的独有资产……但他们的“传承性”依然还是远远不够。
在这个情况下,灰教授这位“地上人”,能够来地底“办学”,那自然可以得到众人的敬重与吹捧。
灰教授塞提无论是知识还是能力、亦或是个人的品性都比不上塔之主。但地下都市的人反正也没得选……那倒不如把他吹的牛逼一点,这样起码自己上学的时候能爽一点。
自欺欺人了属于是。
不过灰教授显然没有沉溺于这种虚假的名声中。
他虽然被人们尊称为“倒影之塔的塔之主”……
但根据安南的了解,他其实是在进行一种仪式——吞食学生梦想的仪式。
他培养着那些具有璀璨梦想的少年少女们。
然后逐渐误导他们的人生观,让他们走入歧途……最终却因为他教给他们的能力而变得幸福。因而不得不主动放弃“儿时不成熟的梦想”。
随后,这些梦想就会被灰教授收割并存储起来。
他之后转型做圣骸骨行业,其中一个原因是正好赶上了……机缘巧合之下,灰教授正好得到了碎裂的“无畏之骨”,并且真的有能力将其修复。
但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再需要“收集梦想”了。
奈菲尔塔利能够幸免于难,也正是这个道理。
并非是因为灰教授格外开恩,或者留着她有什么用。
只是没必要了而已。
灰教授将灰塔改名为养骨地,其实也正是为了避讳——他担心继续以“倒影之塔”的名义,可能会让上面的巫师塔感到紧张和疑惑,派人下来查看。
而如果这样的话,他的计划可能就会被拆穿。
所以在灰教授的目的达成后,他就立刻将“灰塔”的名号卸了下去、改成了养骨地。这本就是避人耳目。
不过虽然名字改了,但建筑并没有改动。
安南他们传送过来之后,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座通天的灰色高塔。
那真的是物理意义上的“通天之塔”。
这座塔从“地面”一直连接到“天穹”——也就是那层光之壁。而最上面的部分也并没有收紧或是消失、而是埋没于光蚁层中。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有一截隐没于天穹之上一般。
而就在安南五人从外面仔细端详着这座高塔之时。
高塔的门,却是突然自行打开了。
一个让安南有些眼熟的人,就守候在门口。
那个人灰色的凌乱长发披散至肩后。那看起来就像是起床后没有梳理的头发,但却并不感觉到油腻或是脏污。
而他身上披着紫色的托加长袍,暗灰色的瞳孔宛如凝滞的水银。
他的双脚也踏着灰色的布鞋,自左肩至右腰、斜披着一条暗灰色的披带。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意……走进之后就能嗅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酒气。
毫无疑问,这正是灰教授。
他看起来非常友好。
安南的瞳孔却是骤然一缩!
因为安南之前,就从噩梦中见到过几十年前的灰教授。
而现在的他……与当时一模一样!
不是衣服、穿着的风格没有改变这么简单;也不是这五十多年过去,却是一点都没有变老的问题。
而是连他衣着的颜色、那个披带的佩戴角度、他脸上的笑容,甚至于他身上酒气的浓淡……都与当时噩梦中的形象完全一致!
比较相似甚至完全不同,安南都可以理解。但是完全一致就有点吓人了。
——也幸好安南如今已经是黄金阶的超凡者了。他的记忆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仔细回忆一下,安南便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一个细节:
那就是灰教授的发型。
别的部分都完全一致,还可以说是刻意保持。
但他这一头本身就很是凌乱的碎发,明明没有打什么发胶、却也是和当时完全一致!
“……这就是灰教授吗?”
安南沉默了一瞬,转而向身边的奈菲尔塔利旁敲侧击的询问道。
奈菲尔塔利用力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吗?”
她很聪明,也很快意识到了安南的迟疑。
“没什么。他一直都是这副打扮吗?”
“是的,”奈菲尔塔利肯定道,“老师从来都没换过。而且就连他身上酒味都没有变的浓烈或者浅淡。我们都说老师是游离于时间的行者,所以才会穿着这么古旧的衣服。”
确实如此。
这是精灵时代——或者说,至少是精灵时代末期的衣服款式。
灰教授是从腓力那个时代活下来,倒也有可能……
看着安南到来,灰教授笑着迎了上来。
从他的口中,溢出了醉人的酒香。
但这次,安南却没有再感到眩晕。
“——我就说,怎么会觉得纺线被触碰。竟是贵客降临……”
灰教授像是一个喝醉的老人般,对几人露出真切无比的开怀笑容。
如同夸张的戏剧演员般,他将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抵在胸前,身子微微前倾:“天车……陛下。向您问安。”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察觉,安南却是已经眉头紧皱。
因为灰教授的这个招呼……
与他当时在噩梦中,向“安南”打的招呼,就连一个字都不差!
第二百三十五章 特里西诺的空城计
灰塔之内,灰塔之外。
从外面的晶壁投射下来的虹光,不算强烈也并不刺目。
它落在灰塔敞开的门中,从中斜斜渗透进去。将特里西诺的面容遮住了上半部分。
从安南这边向上仰视,正好能看到特里西诺微笑着的双唇。
沉默保持了一会,灰教授便微微低下头来望向安南:“怎么了,天车陛下?”
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您在迟疑什么?”
“……不。”
安南先是下意识的回绝道。
随后他止住了自己的话头,眯起眼睛看向特里西诺:“没什么。
“只是……我应该称呼您为灰教授,还是愈骨者呢?”
听到安南这话。
特里西诺有些诧异的看向安南。
顿了一下,他露出了笑容。
特里西诺称赞道:“很好的反击,陛下。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您称呼我为愈骨者吧。”
说罢,特里西诺便让开了大门、微微躬身示意:“请进吧,各位。”
安南直接踏前一步,走入了灰塔。而玩家们察觉到了气氛便的紧张了起来,顿时一句话都不说就缩到安南身后、同时精神奕奕的打开了直播。
“什么意思?”
奈菲尔塔利显然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轻声询问道:“灰教授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安南只是轻声说道:“你也知道的。对于偶像巫师来说,名字本身就是力量。”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
奈菲尔塔利会问出这个问题,并非是因为她欠缺知识。
而是因为她缺少关键的情报……她显然并不知道“狼教授”就是灰教授这件事。
不过安南这么一说,她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她就从安南那边得知,“灰教授”特里西诺·塞提的本质,其实是悲剧作家的前任教宗“食梦者”这件事……再结合狼教授的情报,她就立刻猜到了一切。
算上“狼教授”的话,特里西诺·塞提一共拥有四个名字。
按照获得的顺序,分别是:
食梦者。灰教授。狼教授。愈骨者。
当年灰教授杀死自己的学生“弗雷德里克·梅尔文”的原因,便是要用偶像法术窃取对方的“名字”,制成“狼教授”这个替身。
对于灰教授这个级别的偶像巫师来说,只要他得到了对方的名字、就可以替代对方生活。
哪怕是和那个人再亲近的人,也只会认为灰教授就是他本人……因为被改变的不只是人脑中的记忆、而是过去与未来。
——被特里西诺偷走了名字的人,甚至就连曾经的画像与照片中的身姿,都会一并消失或改变。因此根本无需变化成对方的样貌,就能从容不迫的进入另一个人的生活。
特里西诺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第二自我”,不惜让这个世界上多出一个“绝对了解自己”的人,也要强行制造制成了“狼教授”这个身份的原因,就是要将“食梦者”与“灰教授”这两个旧身份从自己身上拆掉。
毕竟,他所信奉的神明——也就是悲剧作家,也是“白教授”喀戎的学生。他当年没有管灰教授通过仪式窃取白教授力量的行为,不代表他永远不会管。
这是后来喀戎跟安南说的秘密。
特里西诺制造“狼教授”之名,并自行改名为“愈骨者”的行为,就让他与灰教授直接进行了切割。新生的“愈骨者”是干净的——他并没有使用过“食梦仪式”、也没有祭拜和信奉悲剧作家、也没有从白教授身上窃夺力量。
这些罪过、这些因果,连同新任教宗的身份,就全部落入了狼教授身上。
而他本人不仅无需再承受危险,而且力量还会大幅变强。
信奉神明的偶像巫师,他的超凡之力就会衰退至少一半——既然特里西诺完全抛弃了悲剧作家的信仰、转而相信自身,那么他自己就会理所当然的变强。
就如同战士卸下了负重一般。
安南的这句话之所以能形成漂亮的反击。
是因为,安南当年真的在噩梦中见过“灰教授”。
也就是说,安南本身就是“灰教授”与“愈骨者”的链接。
如果特里西诺在安南面前,承认了自己就是“灰教授”……那么他将重新与“灰教授”这个死去的身份产生联系,进而让狼教授身上的罪回流到他身上。
这个原理可以理解为……
如今的特里西诺,就像是一个在地下黑工坊里秘密整容过的人。
那么,假如不对他进行特别调查,情况实际上就是“曾经的那个人神秘失踪了”、“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面孔”。
但如果他整容前的孩子,见到他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嗓子“爸爸”、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哎”。这肯定不能算“石锤”,因为不做检定的情况下无法直接判断这是同一个人……但光是这组对话,就会让人们对他心怀疑虑。
而特里西诺要欺骗的,是整个世界。
哪怕没有任何人听见……但只要安南说了、他应了,那么特里西诺的仪式就出现了缝隙。
“而且……”
安南说到一般,突然停了下来。
他靠着这一句话,也同时试探出了新的情报:
那就是特里西诺的确拥有着噩梦中的记忆——
或者说,特里西诺至少清楚自己曾在噩梦中,以“灰教授”的身份见过安南!
“我懂了。”
安南跟在特里西诺身后,握持着“三之塞壬”、低着头的同时嘴唇微微上扬:“我终于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你之前一直躲着我了。”
之前特里西诺在孢殖磨坊建设特殊的防光设施,不是为了阻击安南。而是利用了奈菲尔塔利传出去消息,来让安南起疑、不要第一时间抵达地下都市,影响他即将进行的圣骸骨移植。
而这正是一场空城计!
“——你就是怕我一句话,将你的这两个身份直接打穿。”
安南答道。
如果他重新获得了“灰教授”的身份……虽然不至于获得“悲剧作家的教宗”这个身份,但也不再拥有愈骨者那么纯粹的、对圣骸骨的理解。
那样的话,就意味着他的手术可能失败。
那么如今又为何撤走了那个毫无意义的“防光设备”?
“你是觉得,现在可以见我了吗?那么,为什么是现在?现在和之前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无畏之骨已经更换了主人,而它的新主人无需使用你配置的合剂也能生存下来。”
安南轻声说道:“你说‘尽量’。也就是说,你不那么害怕自己的旧身份被链接过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了。”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你即将抛弃【愈骨者】这个名字……对吧。”
听到安南这话,特里西诺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了一会。
转过身来,对着安南露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
“不愧是您,陛下。直觉真是敏锐……就是有点惹人厌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仪式:食梦者
毫无预兆的。
随着安南这句话说出口。
灰塔大厅内的气氛,骤然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原本淡淡的酒香,突然就变得浓郁了起来、而且立刻劣化为了酒臭味。如果说原本是酒心巧克力、现在就像是被一群喝白酒喝嗨了的大汉围住那么浓烈。
安南身后的玩家们突然精神了起来、也不免在心中暗暗叫苦,念叨着安南的不理智:我的老大,您在这里贪什么嘴呢!
就算要和特里西诺翻脸……
就不能先找到尼乌塞尔,给他签好约、让他获得不死之身之后,挂满一身buff再抱团开boss吗!
这就像是柯南识破了凶手之后,不带警察也不带大人,就在孤身一人前往凶手家中,开始当面指认凶手……
就很勇。
这种情况下,嘴炮结束后就可以无缝衔接solo环节了……
不过他们倒不会抱怨太多。
只会感慨——终于结束了废话,准备动手了。
虽然对话选项没选好,导致不能以最强状态开战,不过倒也无所谓。
奈菲尔塔利非常识趣站在阿电身边。
而包括阿电在内的其他几位玩家,则纷纷展开了咒纹。
颜色各异的咒纹从他们的承载物中爬出,如活物般附着于身体各处。
肉眼可见的诅咒之气从他们体内迸发而出,氤氲着各色的光辉。
但安南却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他只是与假笑着的特里西诺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动手。
感受到诅咒之力的波动,灰塔的偶像巫师们也察觉到了不对、逐渐聚拢过来。
但在第一个人靠近过来,看到这一切之前。
特里西诺身上的气势却是突然一松:“我开玩笑的,陛下。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你们扣门,我就开门。客人都到了门口,又怎么能把人拒之门外呢?”
——这毫无疑问是扯淡。
但短暂的沉没过后,安南还是伸手示意玩家们缓一下。
于是这些名义上是“打手”、但实际上还不如自家老板能打的玩家们见状,也就很听话的收回了气势,一一将诅咒封印了回去。
他们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晰的——就是来充场面的。
就仿佛打架的时候,身边总得码点人。
最后动不动手两说,但人多了之后看起来至少没那么好欺负……
在他们结束对峙之后,那些闻讯赶来的巫师们、便也被特里西诺挥手赶走了。
他们的身份显然不够格参与这场对话。
随后,特里西诺才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我确实打算更换名字了。但这又能代表什么?
“就如同一个正在被追逐的通缉犯,如果要强行与你交换衣服,那他一定是心怀叵测;可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出,那我就只是想要换件衣服而已。
“夺魂巫师也会偶尔调整自己的人格,修改自己的记忆;先知巫师更是会时不时再看一眼未来,看看未来有没有发生改变。
“我身为偶像巫师,我觉得这个【名字】的潜力耗尽、想要更换……这不就像是战士想要换一把武器一样简单嘛。”
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特里西诺慢悠悠的说道。
“的确。”
安南点了点头,赞同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打算使用的新名字是什么,你也不可能告诉我。因为如果我知道的话,你的偶像法术就无法使用了。
“而既然我不知道你的新名字是什么,我也就无法确定你的目的。我就不好对你动手……
“——你不会是这样以为的吧?”
安南说着,上前两步、与特里西诺肩并肩。
他侧着脸、微微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目视前方的特里西诺:“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会这么想吧?”
他们说着,就上了“电梯”。
也就是各种巫师塔里面标配的升降台——在灰塔内部当然也有。
特里西诺沉默了一会,答道:“当然没有。
“因为你还是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真的想要猜的话,其实也很简单。”
安南眯着眼睛,轻声说道:“所谓的触染律……让同一学派的巫师,命运总会互相吸引。弱小的一方会不自觉的靠近强大的一方,就如同摆在悬空桌布中或轻或重的物体一样。双方各自都会产生影响。
“而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效果,是因为触染的本质就是‘联系’。基于触染律的偶像法术中,最简单、也最好理解的类型,就是通过他人的头发咒杀对方。
“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如果不能辨别偶像巫师来自哪个派别,就最好不要在他家里吐口水和小便。基于触染律的法术,能够将人体分离出去的、已经与本体无关的部分反过来影响到本体。
“这就像是人本能的不想要将口水或是痰、乃至于鲜血滴在牛粪上或是污水里。而触染法术,就是将这种恐惧化为现实——如果偶像巫师采集到了尿液,他们就可以在尿液中下毒、反过来毒杀本体;落在污水中的血液,也可以在完全没有接触到的情况下,将污水灌入对方的血管中……”
说到这里,缓慢上升的升降台已经抵达了顶层。
特里西诺径直离开了升降台,大跨步的往自己的办公桌前走去。
但安南却是突然斜斜伸出权杖、拦住了他的脚腕。
“我说的没错吧……教授?”
“非常正确,陛下。”
特里西诺露出和善的微笑:“如此深入浅出的回答,如果是在我的课上,我都要为您加分了。
“但我还是不知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希望。”
安南突然说道:“或者说,愿望。璀璨的梦想。童年的幻梦。能够让他们觉醒要素的才能……怎么说都好。简单来说,就是你从你的学生手中夺走的那些东西。
“如果说吐出的口水、排泄出的尿液、流出的鲜血,都能经由触染律反馈到本体……污染他们的肠胃、膀胱、血管。
“那么,被他们亲手放弃的‘梦’——又何尝不是他们本体的一部分?”
所谓的【食梦者】。
如同当时安南在喀戎面前所疑惑的一样。
如果只是为了吞食他人的梦想来换取力量……这个仪式可太绕了。
那么答案自然是——他寻求的,是这个仪式之外的东西。
“你实际上吞食的不只是他们的梦。而是他们的整个人生……或者说,是他们的命运。”
就像是用木马感染计算机,使其成为自己的“肉鸡”来辅助计算的黑客一般。
第二百三十七章 解脱者特里西诺
特里西诺扭曲了这么多人的梦想,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摄取到那部分要素之力。而是为了将这些人的命运,全部集中于自己身上。
他看似要割取学生们的梦想——但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将梦想托付于自己之手”。
他伪装出了一副好老师的样子,与学生们谈心、确立他们的梦想,并逐渐将这梦想扭曲,让他们过着更好的、只是有些缺憾的生活。
这样的话,这些学生就会将这个梦想留在自己的“学生时代”。
也就是留在他们的【过去】。
安南自顾自的说道:“在那之后,你培养了贾斯特斯,使其进阶到黄金。这其实是为了窃夺【白教授】之名的仪式……”
“……你居然知道喀戎阁下的事吗。”
特里西诺第一次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我还以为【白教授】已经彻底埋葬在了历史中。”
“在那之后你又培养了阿方索,使其成为人造的圣者。这是你为了得到【愈骨者】之名的仪式。
“而这个称号,只是为了能够让你得到对圣骸骨的操控权限——证明了,你是将无畏之骨恢复如初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其实已经驯服了智能本就很低的【无畏之骨】。”
安南一边说着,往前走到办公桌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这个大仪式。黄金阶的超凡者,所能进行、所希望进行的仪式是什么呢?
“那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升华仪式。”
安南说着,瞳孔骤然间变得明亮。
仿佛有液态的金色光芒,如泪般从他两侧眼角滴落、在脸上留下了两道仿佛暗金色的泪痕般的咒纹。
而这两滴液态光芒落下后,便在安南脚下形成了一滩光辉之泉。
周围的地面被极为盛烈的光辉要素所浸染——整个房间形成了安南的光辉之领域。
以偶像法术所屏蔽的真相被揭露。
“尼乌塞尔!”
奈菲尔塔利惊呼道。
只见尼乌塞尔,正被仪式束缚于此。
他被束缚于十字架前,低垂着头颅。无数书页在他身边打开,从中探出由文字形成的锁链、将其牢牢束缚在原地。
他双目紧闭,额头青筋贲起。却是一言不发。
尼乌塞尔全身的血肉都开裂、破碎,如同被人用铁刺鞭抽打拷问过一般。可他身上的衣服却没有丝毫损坏、只是鲜血不断涌出、浸透了他的衣服。
——尼乌塞尔体内的【无畏之骨】正闪烁着异常的红光。仿佛要离体而出,却又被无形的意志死死捆缚在体内。正是这无畏之骨的挣扎,将尼乌塞尔的躯体撕裂。
“我也没想到,他的无畏之心如此盛烈。”
特里西诺感叹着,走到安南身后。
他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他脸上却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明明他只要放弃无畏之骨,就无需再挣扎了……他把自己弄伤成这样,我治疗他、也会感到很痛苦。”
特里西诺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慕酒之人”。
在战场上流行一种应急处理、那就是将酒洒在伤口上,可以使其消毒。如此一来就能延续伤者的生命。
这个概念延伸到偶像学派,就可以用酒浇灌伤者作为施法媒介,来使其伤口瞬间愈合、生命延续。
——但是,在皮开肉绽的情况下浇上酒液、这无异是一种拷打。
“原来如此,”安南突然说道,“你将我放进来,不是要改变自己的名字。而是要借助我的【名字】,满足仪式的最后一部分。”
安南正是天车。
靠着天车接引他人登入光界的概念……可以用偶像法术混淆概念。
将“安南专程为他到来”,扭曲为“天车为他而来”。
所以他才一直称呼安南为“天车”,而非是安南!
这正是引发飞升之途,打开通往光界的三重门的钥匙!
而尼乌塞尔就是他仪式的祭品之一——如同狂女在酒神的游行上撕碎他人的躯体。让尼乌塞尔的躯体“自行开裂”,就可以满足“狂女游行的痕迹”这一影响。
被他“驯服”、或者说至少短时间内控制的圣骸骨,就能让他得到“真理的原型”的替代之物。
那毕竟是圣人之骸。
所谓圣人……就是能升神而放弃之人。
“你这就猜错了,”特里西诺温和的答道,“我的确想要更换自己的名字。我也想要成神……但用不上尼乌塞尔。圣骸骨也不过是祭品而已,他如果老老实实把我给予他的力量吐出来就好了。
“说起来,如果没有他突然出现的话,我原本打算在七月一日举行这个仪式、将阿方索献祭掉,完成这个仪式的。那样幸运的话,我肯定能够顺利完成。
“我在孢殖磨坊布置了很多用于反制蠕虫和天车的装置。结果你被异界级的噩梦封印,没法过来……我就只能推迟仪式、先把圣骸骨暂存在尼乌塞尔体内,等你从噩梦中出来。
“因为【愈骨者】这个存在,已经被蠕虫和虚界的恶魔所污染了。我想要完成升华仪式,必须先将这两者剔除出去。
“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无形之触从未来蔓延而来。就像是植物的气生根,扎入我的体内;而与此同时,又有漆黑、绝望、疯狂的一团意识钻入我的大脑。
“幸好,这两个大敌入侵我的时机太过一致,才反而让我有抵抗的能力。来自虚界的‘心魔’,的确是竞争不过蠕虫,哪怕蠕虫留在我体内的只是它从这个时代存在过的痕迹。
“能给我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具躯体已经彻底被污染,不能使用了……我必须更换新的躯体、新的名字。
“我既然是被蠕虫束缚却又挣脱之人,那么我将自己取名为【解脱者】。多亏了我的学生们,为我分担了‘被污染的命运’,延迟了我的自我毁灭。如今的我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自行对抗蠕虫和虚界恶魔,仅靠自己的力量从中解脱的天才——这才是我准备好的【创造的工作】、与【至高的冠冕】!
“事实上,在你为我而踏入灰塔的瞬间,我的仪式就已经在运转了。你就算杀掉我也无所谓。这只是我原本就打算毁弃的上一具躯体……如果让你杀掉就能让你解气的话,这整座灰塔都可以送给你……”
特里西诺微笑着,看向安南、声音突然间变得失真:“如果你不担心——危险泄露而出的话——”
他的脸如瓷器般崩裂。
他的额头突然破碎了一个角,黑色的透明触手如疯狂的植物般从中探出、眨眼间密布他的大半张脸。它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飞快的吸食着什么。
“——再见了,安南陛下。”
【愈骨者】特里西诺最后说道。
他第一次念出了安南的名字。
完全放弃了抵抗,将身体与灵魂交付于体内的两个敌人的特里西诺。几乎是瞬间就被敌人占据了躯体,失去了生命。
危险的气息眨眼间泄露而出。
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正准备降临于此,为这个世界带来平等的毁灭。
安南顾不上去寻找特里西诺的新躯体。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指向了被捆缚着的尼乌塞尔。
“——【下来】!”
安南敕令道。
那并非是敕令法术,只是【严厉】之要素的使用。
但只是这么一指——在安南强大无比的存在性面前,那个以敕令学派的【书页锁身】构筑的仪式,骤然崩解。
而在奄奄一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的尼乌塞尔摔落于地的瞬间。
安南胸口迸发出辉煌之光。
名为【诸光之光】的太阳纹路同时烙在了尼乌塞尔胸口。
与此同时,安南毫不犹豫的、伸手探入尼乌塞尔的胸口。辉煌之光直接灼穿了他的灵魂、将他的身体崩碎。
随后,赤身**的尼乌塞尔,便立刻在原地以巅峰状态清醒的重生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被毁灭的虚界之景
那是来自安南的咒缚,【诸光之光】的复活效果。
没错,尼乌塞尔其实受伤远没有重到必须复活的程度……他仅仅只是“皮开肉绽”这种程度。
在无畏之骨的辅助之下,哪怕全身支离破碎、被火焰烧成焦炭,但只要意志和决心没有动摇,就会以加倍的速度恢复过来。
按常理来说……安南“诸光之光”的无条件满血复活,对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那么这个时候,安南其实直接切换到治愈灵气、最多再加上神圣领域,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把尼乌塞尔奶回来。
但安南其实怕的是,特里西诺会从尼乌塞尔身上重生。
尼乌塞尔被束缚的姿态太过诡异。
如果说这是为了将尼乌塞尔控制在这里、或者让他难以挣扎,尼乌塞尔大可选择更为牢固的束缚。但他却只是选择用仪式持续释放【书页锁身】这种法术。
安南只要拿手一指、说一句话,就能崩碎这种简单的仪式。
它甚至没有任何加固,脆弱到了一触即溃的程度。
就算安南不想将其解开,可一旦他们在这里开始交战,也可能会波及到这个仪式。那样的话,仪式就会被解除、而尼乌塞尔将被释放出来。
同样被“束缚”,然后得以“解脱”;又同是“天车”抵达此处的原因;而且同样都与无畏之骨有密切的联系和操控权……
顺着无畏之骨,特里西诺可能会直接钻入到尼乌塞尔体内。
所以安南才会果断给尼乌塞尔套上【诸光之光】,然后直接杀掉他。这样的话,尼乌塞尔就会以自己的巅峰状态直接重生,同时驱散掉他之前被挂上的各种标记。
安南第一时间,先确认了醒来的尼乌塞尔是他本人……特里西诺的确没有从他身上重生。
随后,安南便直接将真理之书具现于他面前,抓住他的右手按了上来、同时简短无比的说道:
“打勾点同意。”
清醒过来的尼乌塞尔没有丝毫犹豫,便立刻照做。
从安南破坏仪式,到现在签订契约,整个过程还不到两秒。
特里西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崩溃瓦解,玩家们和奈菲尔塔利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尼乌塞尔就已经被安南纳入掌控。
到了现在,其实就算特里西诺真的从尼乌塞尔身上重生也没有关系了……
——虽然他的上一个名字被蠕虫污染,但尼乌塞尔这个名字也已经被安南完全“浸染”。
尽管安南从来没有用过,但其实安南是有着对玩家的绝对掌控权的。
哪怕是后天被他纳入到玩家群体中的人也是如此……而偶像巫师的替代,不是异形的破腹而出。要继承名字的话,也会被继承他之前签订的诸多契约和合同。
在尼乌塞尔已经和安南成功签约后,特里西诺就再也不可能从他身上爬出来了。
安南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回过头来,开始准备对抗那个即将从特里西诺的躯壳中爬出来的不知名敌人。
玩家们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
包括尼乌塞尔在内,他们手中的武器化为了纯粹的光辉,而他们的身上披上了轻巧到完全感受不到的光之甲。
——在他们身后,还有两片光翼自肩胛骨处钻出、砰然展开!
而“特里西诺”的躯壳,也终于摇晃着破碎。
漆黑粘稠的触手如同石油般,从他满是裂纹的躯体中探出。就像是一艘沉入海底的船,从裂隙处长满了珊瑚与海草一般。
如果是普通人站在这里的话,想必会因为这无比深沉的憎恨、疯狂与饥渴,而骇然到动弹不得吧。
但安南抢先一步展开的【群体光辉护盾】、【群体光辉之翼】、【群体光辉武器】三板斧,却闪耀着光辉、将那来自异世界的敌意拒斥在外。
粘稠到如石油般的触手,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的粗壮之手——亦或像是扭曲的一棵树,从“特里西诺”的脑壳探出、蔓延至高空。
那是既不美观、也不合理的扭曲存在。
它如今的形态,也并非是它原本的形态……而是在世界毁灭之后,与毁灭后的世界共存的扭曲姿态。
——那是真正的恶魔。
它高高扬起的手并没有落下、也没有握向玩家们。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它,没有这种战斗意识。因为他们战斗的方式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
它使出了安南从未见过的招数——
只见那来自异界的恶魔,从“手臂”的尖端探出的六根纤细如树杈般的“手指”,纷纷探入于虚空之中。
下一刻,它像是撕碎包装纸、又像是拔开了塞子……用力拽住了什么东西,将其向下猛然拉动。
就像是垂直拉动灯绳一般。
但周围的世界却是骤然扭曲。
那是艳丽到怪异的异界之景——被毁灭之后的姿态。
如同珂拉琪风格的拼贴画,不断发出各种细微的噪音。仍然保持之前“画风”的安南一行人,并没有被这种画风所同化,因此显得格外突兀。
但那个扭曲的怪物,却和这怪异的画风化为一体。
双翼实际上是巨大手掌的棕色蝴蝶,双翼是树杈的黑色蝴蝶,双翼像是血红色的花团的红色蝴蝶,双翼看似非常普通、却描绘着颤抖眼球的飞蛾——
而周围的世界,像是诸多画框般的框状体,挂在了五颜六色的墙壁上。画框内没有画,只有像是桌布一样有规则的图案……以及奇怪的纸片生物,像是皮影戏般从画框内穿行。
几何形状、各种质地的墙壁,胡乱拼凑在一起,甚至留下了不少缝隙。透过那些缝隙、可以看到一只只颤抖着的、颜色各异的眼球。它们就像是从饭锅中溢出的泡泡一般填满了所有的缝隙。
“……这就是虚界吗?”
安南下意识的喃喃道。
但他却并没有说出他所熟悉的话来。
反而是从他口中溢出了就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尖锐噪音。那个声音让其他几人困惑的望向安南。
安南只是摇了摇头,指向中间那个有着巨大的“一条手臂”、像是巨大无比的毛虫般的奇怪生物。他自膝盖往下还是特里西诺的身体结构,而整个头颅和上半身的躯体,都变成了那种极具弹性的蠕虫结构。
这是恶魔还是蠕虫?
安南其实也拿不准它的本质。
但只有一点能够让安南确定——
那就是……
只要干掉它——或者【它们】,他们就能活着出去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安南的崇高假身
在这个怪异而离奇的世界中,安南甚至无从分辨薄面与立体。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纸片马里奥或者魔女结界里面的使魔般以片状存在,但那个眼球却又分明是立体的……
他脚下甚至都没有地面。
传来的是一种软绵绵的别扭感觉——就像是踩在棉花糖或者鼓起来的塑料袋上。以这种力道,它们明明不可能撑住安南他们的身体,可他们却的确就这么站起来了。
因为这种无用适应的感觉,安南甚至无法判断这些魔物与自身的具体距离。
领会了安南的意思。
四暗刻第一个动了手。
他从怀中抽出一沓颜色各异的卡牌,将魔力注入进去、将其触发之后,便将其四散着投掷而出。
他甚至能够将一沓卡牌,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向着不同方向的敌人分别掷出——这正是来自潜行者系的灵巧双手赋予他的能力。
这些卡牌离开他的手后,就瞬间改变了画风。
就像是从三次元变成了二次元……或者说,从写实风的物体变成了印象派风格的油画。
这些卡牌纷纷爆炸——但却没有起到四暗刻想要的效果。
因为它们的爆炸“太过卡通”。
它们爆出了各种奇异颜色的烟雾,将那些“蝴蝶”炸到扇扇翅膀、晃晃悠悠落了下去。
与其说是被炸死了,不如说是睡着了、或者被击倒了。那些有着眼睛的“蝴蝶”,落地之时眼睛甚至变成了圈圈。
但实际上,这些卡牌的威力足以将整座灰塔直接掀翻——能够将特里西诺的尸体轻而易举炸成粉末!
“——【癸拷锟】。”
龙井茶似乎想要发出敕令,但他所说出的话就像是变成了乱码一样。
不仅安南听不懂,甚至就连【世界】也听不懂。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已经不在原本的世界了!
安南渐渐理解了一切。
虽然不知道这个恶魔是如何做到的,但安南他们的确被拖入到了“虚界”之中!
——而眼前的这一切,正是世界被毁灭以后的样子。
法则彻底崩坏,一切原有的规则变得混乱无序。因果完全断裂,这个“结界”还是靠着东拼西凑,才能从已经被毁灭的世界中“凑出”一个结界。
所以它看上去才会像是拼贴画一样,充满违和感与强烈的不真实感。
看着他们笨拙的样子,那些“蝴蝶”发出尖锐的噪音——那似乎是某种笑声。
黑色的“蝴蝶”飞了上来,就如同逐渐被用尽的毛线团般瓦解——黑色的荆棘自他们体内抽出,以缓慢的速度蔓延向四暗刻。
四暗刻想要躲避,而龙井茶也念出了让他躲开的敕令……但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脚下的大地,并不因为“反作用力”而能够让他们移动。他本能的想要遵循他们原本世界的规则,然而这个世界却并不提供让他们躲避的可能。
但好在四暗刻本能的抓住了一张牌,想要顺着那荆棘砍去——被他握在手中的卡牌,在被当成武器出手的瞬间化为了片光。
它轻而易举的斩断了那黑色的荆棘,从中却爆出了墨绿色的某种粘稠汁液。已经只剩下一小团的“蝴蝶”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被打了一下却没有坠机的蚊蝇一般,晃晃悠悠的往后飞了一会便倒了下来。
这一击给安南了新的启发。
——这个世界禁止了他们说话,甚至禁止了他们走路和跳跃。脱手而出的攻击,也被虚界的混乱规则同化,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但是,“群体光辉武器”却依然有效。
安南很快意识到了原因。
那是因为,这个能力掺有“要素之力”。
而要素之力的本质……
就是虚界之血!
和来自雾界的法术、战技等能力不同,要素之力正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也是能够在这个世界中使用的东西!
安南这么想着。
他伸手猛地拍了一下身前两人的肩膀。
随后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光翼。
事到如今再教导他们飞行,的确不太靠谱……
但好在根据这个世界的法则,他们只能尝试着飞起。
龙井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飞了起来,四暗刻和尼乌塞尔稍微努力了一下也飞了起来。至于剩下的阿电和奈菲尔塔利,都没有能够顺利的飞起来、却反而学会了“瞬间移动”。
这是原本就赋予在【群体光辉之翼】中的力量,也被这个世界所认可。
“原来是这样……我理解了。”
安南喃喃道:“如果说,只有要素之力在这里才能不被扭曲的话——”
保持着强烈的、永不磨灭的希望之心。
那是从“长夜已至”的噩梦中,被安南读懂的……属于天车的本质力量。
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完全调用真理之力。
塑造出完美的、究极形态的崇高假身!
随着安南念出乱码般的不被理解的语言。
安南身下流淌着的光辉之池突然开始扩散——安南就像是要自爆了一样,身体逐渐盛放出越发强烈的光辉。
而就在这时。
在安南身后,由纯粹光辉形成的人形拔地而起。
——那是造型英武的无面之神。
她大概有三四米高。
她的左手探出、化为而不是持有着巨大的光辉之盾,护住安南的左侧身体。但奇怪的是,这盾面上却有一个光滑无比的、大概有安南心脏那么大的洞,能够让安南直接从里面看到外面,仿佛它挡了个寂寞。
而她的右手着化为一把完全由光芒组成的十字长剑,就和玩家们手中的光辉武器一模一样。
她头上戴着辉煌的、闪耀着虹色光辉的七重王冠——王冠的上方仿佛有一个漏斗、不断从正上方向下涌入了什么东西。正是这个“漏斗”,为她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她的身上套着处处镂空的臻冰龙鳞轻甲。从缝隙中透出了内部那一点都不耀眼,只是让人感觉到明亮的纯白色光辉。
她完全没有面容,脸是由白色的光辉组成的、五官空白一片。甚至就连头颅的形状看起来都很是抽象……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女武神踏在了金色的原野上。
而在她的身后,探出了七对颜色各异、角度不同的光翼。
那正代表了安南所拥有的、除却光辉和霜之外的七重要素——
根据光翼自上而下的顺序,分别代表了【智慧】、【理解】、【慈悲】、【严厉】、【美丽】、【胜利】、【荣耀】的七种要素。
她踏在安南身后,就给人以异常强烈的安心感。
而安南自己的胸口正闪耀着太阳之纹,瞳孔中不断流出液体之光。
靠近安南的这些扭曲的异界之物,就像是变得“安详”了一般、逐渐失去了活性。周围那凌乱破碎的拼贴图案,也逐渐被“纯白”所浸染。
那丑陋而怪异的姿态,竟是在逐渐被梳理的有秩序。
就像是一团无形之火在蔓延……那些被烧尽的“扭曲”,灰烬却变成了“美丽之物”。
安南抬起右手,虚虚指向恶魔。
而在他身后,第一次显露出完整姿态的纯白女神,也同步举起了自己右臂化为的十字剑,以同样的姿势指向恶魔。
身后的七枚光翼,逐一点亮——
第二百四十章 斩断诅咒:至怨至恨
纯白女神头上的七重冠,闪烁着越发盛烈的虹色光辉。
而安南身后的光翼上越发明亮的,七种不同颜色的光辉、正如同白光从棱镜中拆分出的诸多光辉。
安南只是存在于此,从他身上盛放的光辉、就将周围混乱而破碎的世界逐渐愈合。
这无疑也是一种浸染、一种感染——如同在加入了一份晶种后,周围浑浊无序的溶液就会被逐渐“同化”,以晶型或立体构型相同的姿态进行结晶。
混沌的一方能够顺理成章的将秩序污染、侵蚀……没道理反过来就不能让秩序同化混沌。
周围混沌的世界,都像是逐渐结霜一般、恢复了秩序。
而被安南与他身后的纯白女神指着的恶魔,则发出了悲鸣、努力试图避开这种“瞄准”。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安南的光辉领域完全展开,那家伙身上充满诅咒与憎恨的黑气如融雪般被驱散、显露出了它真正的本质。
那并非是什么触手,也不是什么树。
那个从特里西诺的头颅中钻出的……
它实际上是一朵枯败、扭曲的花。
那个将安南与玩家们拖入异世界的技能开端,如钉向天空的黑色纤绳般纤细锐利、像是把什么东西拖了下来的“五指”——实际上是它的花蕊。
而之前从特里西诺破碎的额头处探出的,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实际上是它的气生根。
密密麻麻的根须将藤茎缠绕起来,将自己包裹的如同一团蚕蛹。
而原本可能盛放的花朵早已凋谢,干枯的花瓣裹挟着异常突出而具有活性的、异常强韧的花蕊。
从那些蝴蝶体内钻出来的黑色荆棘,之所以被斩断后会=溅出墨绿色的粘稠汁液,也正是因为那并非是鲜血。
这恐怕也是周围飞舞着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扭曲怪异的“蝴蝶”的缘故。从蝴蝶释放荆棘的时候,自身会变小的情况来看,那些蝴蝶甚至恐怕都是这朵花用自己的力量、自己捏造出来的。
“仅仅只是……一朵小花吗。”
安南清晰无比的声音,响彻在这异界之中。
那是蕴藏着【理解】之力的言语。
跨越了言语、文化甚至世界的隔阂,能够让人直接理解其中的含义、甚至能够直接了解真正的内心。
哪怕对方只是一朵枯败的、扭曲的花……也能听懂安南的话。
“在这被毁灭的扭曲世界中,同样扭曲、却用尽全力生存下来的一朵小花。
“能够凭借着心中的恨意,坚持到这一步真是了不起。”
安南渗透着悲悯的声音响起:“但只能说……我很抱歉。
“——你的复仇将终结于此。”
这时,安南身上盛放的光辉领域、已经将整个结界覆盖。
以【智慧】推断对方的存在;
以【理解】感悟对方的怨恨与执着;
以【慈悲】将这份歪曲之欲背负到自己身上;
以【严厉】让扭曲增生的错误之物瓦解消散;
以【美丽】进行补充、填补已缺失之物;
让矛盾消解、怨恨消散,将一切的不完善化为完善,从根源确定【胜利】之果……
——并将【荣耀】之光,平等的赋予败者。
虽然对安南来说,只要一束光炮、一口龙息,就能直接毁灭这朵小花——从他体内迸发出的光辉,能够直接消融掉多余的怨恨、使其魂飞魄散。
但安南却还是选择,使用自己的新力量,将这残魂得以净化、修正。
原本的它,或许会被直接灼穿、撕碎、冻裂,最后残魂被完全分解——然而现在,安南却给了它一个机会。
如今的它,已经被安南净化完毕、能够融入于雾界之中。虽然初始的一段时间会变得浑浑噩噩……但当它再度觉醒神智的时候,它将直接成为这个世界的自然之灵。
它将获得真正的智慧与理性、而非是混沌的毁灭之欲。
下一刻,安南的右手食指、轻轻往眼前一点。
从他身后立起的崇高假身,也同步将剑刃向前指去。
一束虹色的光辉闪过——它在落地之后,便想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旧世界被新世界改写、覆盖。
那些拼贴画般的墙壁,化为了纯粹的白色墙壁。
那些凌乱的画框都变得完整且整齐、上面血腥而扭曲的图画变得完整而清晰。上面描绘的都是一个小女孩和花花草草、小兔子、小松鼠和鸽子之间的故事。
周围如同颜料撒了一般的五颜六色的地板,也变回了草地、墙板的裂隙恢复平息,那些瞳孔消失不见。从再度变得透明的窗户中映入的,是纯澈的光芒。
——那是与雾界、与地球没有什么区别的平凡世界。
安南顿时恍然。
他当时的推测是正确的。
从梦界之河中能接触到的世界,的确都是来自平行宇宙的【不同的地球】。
拥有不同的设定、在不同的时期、拥有不同的力量。所谓的“虚界”在破灭之前,也只是普通的“地球”而已……正因如此,才会有画框、植物、小动物,以及种族和雾界与地球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果然如此……”
在安南的叹息中。
那朵扭曲的花,也逐渐变回了曾经的样子。
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只有正中高高隆起的土堆上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如同坟墓一般。
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恬静安然。
下一刻,结界破碎。他们再度回到了现实世界。
特里西诺的尸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一朵纯白色的五瓣花,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而只是被安南带进去了一圈的“五位”玩家,也同时接收到了新的信息:
【已斩断诅咒——至怨至恨】
【已获得要素之力的适应性】
【等级上限已解锁】
【在满足三种职业的进阶条件后,将于下次净化噩梦后执行进阶仪式】
【已满足进阶条件】
安南无意之间的善举,竟是还帮到了他们五个。
这让安南也很惊讶。
他最开始还以为,这次没有得到恶魔的残片、没法使用仪式将来自虚界的恶魔残骸献给世界,来萃取虚界之血、获得对应属性的要素之力。
结果没想到,安南将它净化、帮助其融入于这个世界后,世界居然直接反过来、赋予了这些“旅客”能够适配自身的要素之力……
……难不成这样的举动,对世界还有好处吗?
安南有些迟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接下来就得忙上一段时间了……
对所有人都好,只是让他稍微忙碌一下的话、安南没有理由拒绝这种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以爱之名,上升
在五位玩家中,奈菲尔塔利和尼乌塞尔他们两个原本就是原住民。出生的时候就拥有了要素之力的适应性。
因此,他们只是各自增加了自己相性最高的要素20%的觉醒深度。
而其余三位玩家,每个人都获得了20%的要素——这可是零的突破。
“你们都觉醒的什么要素?”
龙井茶开口问道:“我这边的是【严厉】。”
“奇怪……我的要素是【毅力】?”
四暗刻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会是火焰啊、爆破啊之类的。”
“我是【理解】……”
奈菲尔塔利有些欣喜:“我喜欢这个要素!”
阿电答道:“我是【差异】……我还以为会是慈悲、悲悯、生命之类的治疗系要素。这是告诉我,我入错行了吗?”
玩家们如今早就知道,差异性是属于雅翁的领域。
这大概说明阿电有着咕咕咕的适应性……
很快,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尼乌塞尔。
尼乌塞尔有些难堪的挠了挠头。这个如同金毛犬般的乖巧大男孩,忍不住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我的话,”尼乌塞尔轻声答道,“是【爱】。”
于是,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奈菲尔塔利。
奈菲尔塔利顿时涨红了脸。
但她也不说什么,只是伸手紧紧捏住了尼乌塞尔的袖口、把头埋进了他的锁骨。
尼乌塞尔虽然抿着嘴一言不发、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摸着奈菲尔塔利赤红色的长发——于是奈菲尔塔利也抱的更紧了。
她直接从拽着袖口的动作变成了反手抱住了尼乌塞尔的背部,整个人扑在了这大狗狗怀里。
“我这肯定是被你的‘爱’感染了……”
她轻声呢喃着——若非在场的各位都是“超人”,想必根本听不到她对尼乌塞尔的耳语:“不然我怎么会变得这么怪……这么不要脸。”
“哪有,我还没掌握这个要素之力的用法呢……”
尼乌塞尔无奈的苦笑着,非常自然的搂住了奈菲尔塔利的腰。
因爱之名,而不断上升之人……
安南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他也为这份纯澈而明亮的**而感到欢欣。
毫无疑问。
尼乌塞尔能够成为圣人、被圣骸骨认可,正是因为他对奈菲尔塔利那份至死不渝的爱;他能够从特里西诺的折磨中活下来,而不至于被圣骸骨脱体而出,也正是因为那份爱带来的圣契锁住了这份力量。
如今,他的这份【爱】终于被世界所认可。
反观英格丽德,她就这么巧妙无比的错过了尼乌塞尔。
在尼乌塞尔被培育到少年时期,抵达地下都市并认识奈菲尔塔利之前,他一直都居住在凛冬公国。而在那之前,英格丽德都一直在地下都市。
她是前不久——大概是十年内前往的联合王国。
正好与尼乌塞尔擦肩而过。
或者说,就是在她放弃地下都市、认为感情淡漠而自私的地下都市中,不可能出现“以爱为要素”的升华之人后……尼乌塞尔才抵达了地下。
他也的确不是地下人——他的本质,是重视传统的凛冬人。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不过这也好。
英格丽德的确不配拥有这样纯真的爱情。
安南这么想着,走上前去……捡起了那朵小花。
不出意外的,它果然也是咒物。
【残骸·花】
【类型:杂物/材料/饰品(浅紫色)】
【描述:被斩断了怨恨的花之残骸,只剩下了细微的力量】
【效果:持有者将遭受咒缚“未开之花”】
【未开之花:如果持有者正在使用任意治愈系能力时遭遇攻击、且在能力使用成功前死去,那么尸骸将自行完成此次治疗、且治疗效果翻倍】
简单来说,就是奶妈如果在读条的时候突然暴毙、那么这次奶依然能够成功落下来,并且可以奶出来两倍的数值。
条件比较苛刻、但一旦触发就非常好用的咒物。
“给你了。”
他随手将花递给了好奇的凑过来的阿电,补充道:“是件奶装。”
“哦!”
阿电眼前一亮,将花握在了手中。
和眼界开拓的安南相比,她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好的治疗向咒物。拿到之后便很是开心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改把它别在胸口,还是放在领口。
但很快她就拿定了主意——她按着这朵花拂过桌面,制造了一枚发卡、把它别在了自己头上。
不过……恶魔的强度,倒是让安南有些意外。
除却这里的世界规则与雾界完全不同,因而封禁了不少手段之外……这个恶魔实际的力量,其实就相当于“仅有要素之力”却没有对应职业等级带来的“属性”和“技能”的白板黄金阶。
它欺负欺负这些白银阶的玩家们,都没法速战速决。被安南加了buff的玩家们,慢慢磨肯定是可以磨死这东西的……
但安南看清楚了它的实力后,也就终于放了心。
假如说,恶魔在具现出来之后都是这种水平、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它们在脑中的时候可能反而可怕十倍——毕竟一个无法根除、充满毁灭与憎恨的声音每天从早到晚一直在脑中叨逼叨,这可是上古之神级别的精神污染,哪怕是洛肯和鹿盔也遭不住。
被念叨疯了,或者把那句话当成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完全是情有可原的。
但它具现出来之后,却变得明显弱小了起来。这甚至是他们缺少经验,被这家伙直接拉到了自己的结界中。他们并不熟悉虚界的力量、更不用说这已经破碎到法则混乱的世界。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安南加持的玩家仍然有一战之力——至少不是一碰就碎。
而在安南展示了崇高假身级别的要素之力后,这恶魔释放出的领域甚至都被安南反向侵蚀。眼看着不到半分钟,整个结界都将被染上安南的颜色、而对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安南大致就判断出了恶魔的具体实力。
只要不被打个初见杀,准备点针对和克制这种“平面化”的手段,每个四人小队里面只要有一个黄金阶带队,基本上就能保证稳定消灭恶魔了。
而且,这还是在“四人小队”的其余三人属于负提升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安南最开始的计划的确没有问题。
只要让黄金阶的玩家带队,他们就可以用“一拖三”的方式快速帮自己的同伴觉醒要素之力的适应性……通过这种猎杀模式,让所有玩家都进阶到黄金都不是问题。
……但安南还是决定,让自己多麻烦一下、就这么一组一组的慢慢净化吧。
这些恶魔,本质上也是受害者。还是安南间接的间接的间接受害者。
昔日燧父的掠夺,间接的毁灭了虚界;而燧父的掠夺,又是因为天车御手的陨落,导致了世界开始步入毁灭……当年的燧父,必须借助虚界的心脏,才能稳固世界的规则——就如同失去了心脏的人,必须更换另一枚心脏。
而如今,安南正是新一代的天车。虽然牵强,但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而这个破碎世界中的幸存者,也可以被“天车”接引到雾界,重新获得生命。最主要的是,这并不会让安南有任何损失。所需要花费的只有时间和精力而已。
安南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等日后自己的力量变得强盛……未必不可以像是净化这些恶魔一样,将残缺扭曲的虚界整个净化、修复。
或者,梦界之河也会有其他的被毁灭、被掠夺的世界……
如果其他世界的“天车”,都开车前往各个世界实行掠夺。那么安南或许可以成为一辆“急救车”也说不定。
“这或许也是一种正义。”
安南喃喃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唯有憎恨……
安南他们之前的战斗,都是在虚界恶魔召唤出的结界中进行的。
灰塔并没有因安南召唤出了崇高假身而受损。
建筑没有被打破,因此也没有警报声响起。那些在灰塔学习的巫师和仪式师们,根本没有察觉到顶层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可能知道,他们那假冒伪劣的“塔之主”已经死了。
而且死无全尸。
所以,等到从结界离开后,安南一行人就这么安稳的待在顶层搜索了一圈,也一直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
至于理论上应该在“跑尸复活”的灰教授……
“他应该不会离开太远。”
龙井茶分析道:“他不只是想更换自己的身体。而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蹭着安南‘天车’之名,来完成属于自己的升华仪式。
“既然灰教授知晓老大会在这个过来,也没有加以阻止、反而是站在门口迎接……那么就可以视为,他已经将其他准备工作完成了。
“那么,如果他离开太远,可能就会脱离仪式场。”
任何仪式都是有仪式场的。
只要关键的部件脱离仪式场,仪式就会失效。这个部件不一定是仪式师自身……比如说骸骨公的那个仪式,他需求的是丧歌公国下面埋着的那些墓碑、而非是他自己。
灰教授也的确可以转生到离他很远的某个躯体中。
比如说“狼教授”。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割裂了,但本质上来说其实更像是“假离婚”。他们也完全可以在狼教授的主张下重新恢复成一个人。
这也是高位偶像巫师难以彻底击杀的原因。
他们简直就像是蟑螂一样……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家里其实已经有一个蟑螂窝了。
“但如果他从狼教授身上复活的话,”阿电也逐渐反应了过来,“那么他的升华仪式就失败了!
“因为他只要脱离了灰塔、同时还以其他的名字重生,就等于是离开了这个仪式场。那么这个仪式就会自动失效。”
当年镜中人的升华仪式,是同时在时间与空间上设置镜面对称……实际上是将第二个仪式场开在了其他的地方,而非是逃离了原本的仪式场。
还是个胎儿的他,也必须在北海领罗斯堡内诞生、才能完成仪式的后半场。
而灰教授既然在仪式中需要“安南”在场,那么就说明这就是他的仪式场。他必定要重生到安南附近——而且在他升华之前,还必须和安南再打个照面!
……但他只要不主动出现,安南想要找到他还是很困难的。
偶像巫师的这种“窃取名字”,并非只是幻术、或是修改他人的记忆,而是针对世界法则的修改。
哪怕安南是黄金阶的超凡者,也不可能豁免这种效果、直接认出灰教授的本质。
除非他主动使用黄金阶的超凡能力,或者他无意识间、做了以这具身体的所有者的“身份地位”所不应该做的事……才能通过逻辑分析的方式,把这个伪装者揪出来。
哪怕靠着记忆进行分辨,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在灰教授替代掉他的瞬间,这个人的过去也会被他一并修改。在这种情况下,要从整个灰塔里寻找那个唯一的“嫌疑人”……这种百人一狼的局,玩起来简直像是扫雷。
当然,安南这边其实还是有一个最后的办法。
那就是直接动手,把整座灰塔从上到下全部杀干净——等到杀到灰教授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会暴露出来。
这肯定是最好用的办法。
这样的话,灰教授就连狡辩都没有可能……唯一的问题是,这未免太过不义。
如果安南真的做出了这种事,就和承灵僧没有什么区别了。
——也多亏了那几面镜子。
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本就感情淡薄、全靠着自己制定的道德标准手动束缚着自己的安南,看到了明确的“红线”。
也就是“我不想做”、“我不要做”的事。
不过,似乎也用不着使用这种暴力手段……
安南略一思索,对奈菲尔塔利开口询问道:“你有什么思路吗?毕竟你应该是灰教授教出来的最强的仪式师。
“既然如此,他就很难在教导你的时候、隐藏属于他的那份独有的知识痕迹。那么在你看来,他会采取怎样的升华仪式?或者说,如果你是他的话,你又会采取怎样的仪式?”
她毕竟曾经是灰教授的学生,而且还是专精仪式的类型。以奈菲尔塔利的仪式知识,她甚至都知道给天车的祷告词是什么……那么对于灰教授如今使用的这个仪式,她或多或少也该知道一些情报。
至少也能提供部分思路。
“……我可能还真知道一些。”
奈菲尔塔利思索了一会,认真的开口道:“假如按照老师的风格,那么在他的仪式中优先度最高的、应该就是尼乌塞尔。”
闻言,尼乌塞尔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但是,我真的是……”
“我知道。”
安南打断了他的话,补充道:“我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我已经做过了处理——你和尼乌塞尔如今都属于我的使徒,他不可能占据一位使徒的位格。”
“原来如此,我们已经开始步入到‘上升的历史’了吗。”
奈菲尔塔利恍然大悟。
安南点了点头:“这是最起码的员工福利。”
“那这倒还不错。我想到了几个高位格存在才能使用的仪式……不过这个先不提。”
赤发焰眼的少女轻咳一声,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就要说到老师最为推崇的一个概念了……”
“‘——【唯有憎恨能给予人长久的力量】。’”
安南与奈菲尔塔利异口同声的说道。
见状,奈菲尔塔利怔了一下。
她有些讶异的看向安南:“您知道?”
安南点了点头:“我的确曾经听过这句话……但我还是猜的。不过在你也说了之后,我差不多就能确认了。”
那还是他当年在噩梦中,听灰教授说过的。
当年在噩梦中……那句话的后面,灰教授其实还补了另外一句——
第二百四十三章 灰中之灰,影中之影
“让我安然步入坟墓吧——你们只需祈祷。”
安南轻声念道:“不幸之人必将献身于不幸之炉。我的手必被灼烧,因而变得强力;我的足必被灼烧,因而变得矫健。我的瞳孔必被灼烧如琉璃,因而得以注视天车……”
说到这里,安南突然一怔。
他立刻向奈菲尔塔利问道:“灰塔里面的【炉】都有哪些?!”
奈菲尔塔利听到这句话,也是微微一顿。
随即她也立刻想清了一切。
她急匆匆的说道:“就在这层楼的下面!灰塔只有一座【炉】……我们之前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一般来说,它被教授用于焚烧一些文件和书籍,我们将其称为焚尸炉……因为总有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焚尸炉——这的确可以理解为“坟墓”、也可以理解为“不幸之炉”!
他正打算将自身灼烧,得以面见天车……
“四暗刻!”
安南高声喝道。
四暗刻也是在接到指示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安南想要做什么。
“我明白!”
他说着,伸手按住了灰塔的地板。
只见如同电路板一般的湛蓝色的纹路,从他掌心探出、向着周围的地板蔓延着……在大约覆盖了房间的三分之二后,它们突然全部变成了红色。
“小心一点!”
四暗刻提醒了一句:“能飞的话就先飞起来,不要摔到了!那么三、二、一——”
随着他话音落下。
他们身下的地板便被轰然引爆!
在四暗刻越发熟练的爆破技术下,被爆破出的缺口非常圆滑、是相当完美的一个圆。而且没有任何飞石向上飞溅,整个地板都完美的向下爆碎、而且均匀的分布到整个空间中。
暂时并不熟练飞行、反而学会了瞬间移动的两位女孩,也被她们身边的尼乌塞尔和龙井茶抱住,姑且先挂在空中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
结果,那些地板爆碎时向下溅射的碎石、却并没有落在地上。
只见它们全部悬滞于空中,如同摔落的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坠落之人在即将落地之前被相机所凝滞一般。
定睛望去,它们实际上是被一道半透明的灰色结界挡了下来。
随后,它们便自行消融——就如同是在阳光下融化的雪。只是融化的过程何止加速了十几倍……
等到看清楼下那人的样貌时,除了安南之外、其他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异到愕然的神色。
“——怎么会?!”
阿电顿时惊呼道。
只见灰尘散去……显露出来了灰色的凌乱长发和紫罗兰色的托加长袍。灰色的布鞋、深灰色的披带……以及那抬头望过来的,如同一滩死水般的灰色瞳孔。
站在楼下的那个人,就和不久前死在他们面前的灰教授一模一样!
是完全的“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复活的玩家一样……
可他分明就应该死去了——
如今还活着的,应该只是被灰教授窃夺了名字与身体的另一个人!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
灰教授笑眯眯的抬头望来,一点都不感到紧张:“‘你怎么还活着’……我想你们现在好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我还以为你相中的,是尼乌塞尔的身体。”
安南一般回应着,一边往四周望去。
周围的布局,给了安南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快,安南就想起来了……这里的“装修风格”到底是什么。
虽然并非是在同一个地方。
但周围的仪式场,分明就和之前的“双子座”噩梦中,哈士奇最终从梦中梦里面逃离出来、使用贾斯特斯的身体击杀特里西诺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是一座看起来像是颧骨很高的人脸一般的锅炉。
锅炉的正前面摆着一张有些斜度的床,在靠近锅炉的那一段比较矮、而远离锅炉的另一侧则抬了起来,角度已经大于了三十度,看起来就像是伸出的舌头。
这两个物件组合在一起,造型会让人联想到贪欲之壶——就是粉色的那只。
安南也知道,这为什么有的学生认为这个是焚尸炉了。
这个造型看起来,就像是要将其中一截抬起来,然后把放在床上的尸体直接这么一滑、续到锅炉里一样。
“你猜的不错。”
让安南意外的是,灰教授却是收回了结界、把安南他们放了下来,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我最开始,的确想要成为尼乌塞尔。他的才能的确让我惊叹……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错过了这样一个天才。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原本都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结果你突然把他杀掉了一次——我当时都已经绝望了。
“我还以为你第一时间识破了我的存在,如此狠辣的出手、要将我彻底抹杀。结果没想到,他居然重新活了过来、但我却被弹了出来。”
“然而你没有死。”
“我当然不会死。”
听到安南这话,灰教授甚至笑出声来了:“我怎么会死呢,陛下?
“诸神都是永生者,腐夫更是永生者之神。但这个世上存在超越永生的永生……那就是我。”
他温声道:“倒不如说,【灰色】会让您想到什么?”
“不纯之黑,同时也是不纯之白;是暗淡的光、明亮的暗。”
安南平静的答道。
灰教授点了点头:“不错。但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回忆与绝望之神……【灰匠】。
“这个名字,是指‘灰之创造者’。”
灰教授温和的说道:“而我就是祂所创造出的灰。从最开始,我就只是一段回忆而已。我活在过去,因此你是杀不掉我的——杀死我再多次,我也能从‘灰烬’中重生。”
“……你从最开始,就不是悲剧作家的信徒?”
“不,我是。如同你们都是持杯女和雅翁的造物,但不也各有各的信仰?”
灰教授平静的说道:“我是被赋予人格的‘灰’。我自命名为灰教授,不只是为了以‘不纯之白’的名义、而从白教授喀戎那边借取力量——更是因为我真正的姓氏,真的就是【灰】。
“我能够随心所欲的跨越过去未来,因为我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蠕虫都无法完全控制我,因为它所浸染的、也只是我的另一道影子——那只是影子的影子而已。”
“如果你只是一道残影、一份回忆……那么你又为何能够拥有晋升至黄金的**?”
安南质问道。
灰教授沉默了一会,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憎恨。
“唯有憎恨……能给予人最为长久的力量。单纯的热爱会被现实打击;昔日的情怀会被时间逐渐消磨;但是发自内心的憎恨——对过去的憎恨、对命运的憎恨。所谓的不服输、不认命,说到底也只是憎恨而已。”
灰教授宣告道:
“——我正是昔日被灰匠所抛弃的恨,所以我才能获得这份超越永生的永生。
“我绝不会死。因为唯有恨意不会断绝。”
第二百四十四章 虚无之恨
“怪不得……”
看着灰教授,安南微微眯起眼睛:“我明白了。”
如同善于处理伤口的人,除了外科医生之外、还有经常受伤的人一般——之所以灰教授能够如此熟练的将“狼教授”和“愈骨者”这两个身份进行切分,甚至娴熟到很多人都没有察觉到。
那是因为他的确有着相关经验。
但不是拆分出其他个体的经验……而是他本身就是被一个“经常拆分自我”的存在、拆出去的分身而已!
这的确是安南没有想过的可能性。
不过这倒也的确合理……
“自我分割”是偶像学派相当普及的技能。
在白银阶的时候、就有不少偶像学派的巫师会进行即时性的人格切分——比如说,如果他们不希望自己在接下来的事件中生气、发怒,他们就可以暂时分离出自己容易发怒的一部分自我,再将其封印。
通过这种方式,偶像学派可以随时修改自身的能力、天赋、思维逻辑、以及性格,以此最终实现【抵达全能】的目的。
这也是整个偶像学派的目的。
但假如这个能力,和黄金阶时夺取他人名字和身份的能力结合在一起……最终的结果,简直就像让自己拥有无数次生命一般。
假如这个能力没有任何副作用,那么肯定是切分出去一堆自我、分开练级是最划算的。简直就像是影分身之术一样,等到回归的时候、就能带着经验和记忆一同回归……
不过没有副作用肯定是不可能的。
使用这个仪式法术,最难得的耗材、其实是分离自己的一个“社会身份”。这意味着他们需要保守秘密,在社会上以多种不同的身份出现。
如同灰教授在自我分离之前,他是一位黄金阶的偶像巫师和杰出的仪式师、同时暗地里他还是教宗。那么这个教宗就可以作为“耗材”,被分离出去。
当他完成分离之后,人们就无法再查到“原来灰教授就是食梦者”这个情报。而是在调查“食梦者”的时候,会将其拐到“狼教授”这个凭空出现的身份上。
而如果想要做到灰教授那种程度的拆分,直接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那得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灵魂撕开。稍有不慎,就可能将自己弄成一个疯子。
到现在为止,灰教授却只分裂了一次,结果无比成功——那个结果就是狼教授。
他之前从未分离过自我,因此谈不上是什么经验;在那之后也没有再分离过,所以也算不上是某种天赋。
恐怕只有一个可能。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他作为其他存在的“分身”,只允许被分裂一次。
那么,在他身上的其他异常之处、也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灰教授”这个人,到底从何而来?
他仿佛突然就出现在了地下都市……甚至“狼教授”都比他更有生活轨迹。以他能够成为黄金阶的才能来说,在任何巫师塔都能被选为塔之子。
可他偏偏出现在了地下都市,刚一出现就是黄金阶,甚至还建立了“灰塔”。明明顶着“倒影之塔”的名号,却不仅没有什么神明过问,甚至就连塔之主们好像也没有什么意见。
人们将这种神秘,视为他偶像法术的一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跨越过去与未来的界限——因为他本身就有关于“回忆”的能力。
他所知道的知识,全部都来自于他的本体、也就是灰匠……根据银爵士的说法,灰匠是第一纪就存在的古神,祂本来就认识天车御手。
因此灰教授也能知晓关于天车和《赞颂天车之名》的秘密。
而喀戎也曾经对安南提了一句:
“灰教授……为什么叫灰教授呢?”
虽然他之后将话题转向了他自己,也就是“教授”这一词。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喀戎应该还指了“灰”这一点。只是他不想和灰匠牵扯过深,所以才没有直接点破。
——说来也可笑。
灰教授这个名字中,灰不来自于他、教授也不来自于他。
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一般……他只是一个没有实物的影子。
他是被灰匠遗弃的自我,是被“斩去的三尸”、是叛逃的腐朽自我。是灰匠在让自身变得完美时排出的毒素。
只是灰匠过于强大……才让他能够抵达黄金阶、让他能够知晓如此之多的隐秘。他知道“梦凝之卵”的隐秘,知道如何操控圣遗物,甚至知晓如何设置一个包含“天车”的仪式。
天车作为在“创世仪式:纪年法”创立之前就死去的古神,根本不可能被列为考量。
绝大多数的仪式师,都不可能知晓多少关于天车的知识……或者说,“天车”一词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上古神话”的一部分、是能够被艺术加工的古老词汇。
思考如何使用仪式借助天车的力量,就像是研究夸父和女蜗吃什么喝什么一样离谱。
因为天车之力是根本借不到的……如果能借到的话,骸骨公和腐夫早就借了。
只有安南在集齐了真理残章之后,他的存在才真正被视为天车——然而灰教授早在几十年前就知道这一切。如同他在几十年前,就是举行仪式来窃取几十年后才成神的“镜中人”的力量一样。
这种玩弄时间的力量,正是来自于灰匠的记忆和知识。
“你口口声声说着憎恨灰匠……结果你最引以为豪的力量、你的所有的智慧与知识,不也还是全部来自于他?”
安南嗤笑着:“那你这和啃老又叛逆的废物儿子有什么不同?”
“我这又怎么能算是叛逆呢?”
灰教授反问道:“我就是灰匠的【憎恨】。我顺应自己的本能,憎恨一切——以及憎恨离我最近的‘我自己’。这正是我的职责。
“越是试图忘却憎恨,憎恨就越是如潮水般涨起;越是畏惧憎恨,憎恨就越是锋利、如同被磨亮的利刃。如果不是灰匠畏惧我,我又怎会诞生?
“我已最好准备。我将升华,我将成神——我将升入光界,却没有准备再度回到人间。
“在光界的默卡巴哈大殿之上,存储着此世全部之真理。在我沐浴光界之泉,失去我的形体之前、大概用尽全力能够毁掉其中的【一项】。而我准备毁弃的,就是属于‘灰匠’的真理。
“——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让‘他’为此付出相同的代价。”
“即使这复仇毫无意义,最终导致的只有虚无?”
“对【憎恨】来说,复仇本身就是它的全部意义。”
灰教授如此答道:“因为【我】本就是如此虚无的东西。他没有分一丝一毫的爱给我,我除了复仇、还能做什么呢?”
“你还可以被我毁灭。”
安南平静的答道:“就在今日。”
第二百四十五章 灰之领域
“你想杀死我?”
听到安南这话,灰教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你是想对着影子挥刀、还是对过去的回忆挥拳?
“还是说,我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你却依然没有理解……我的本质?”
“我当然知道。”
安南平静的说道:“你是被灰匠所放下的旧恨,是悬浮于时间长河上游的回忆。你相对于我们所处的现世来说,只是一个悬于墙上的投影。”
“你不是很清楚嘛。”
灰教授笑眯眯的说道:“所以,你是打算毁灭这个墙上的投影?”
“我要毁灭的,当然是你存在于【过去】的本质。”
安南答道。
听到这说法,灰教授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不少。
“做的到的话,”他抬起手来,“那就不妨……来试试看吧。”
灰教授如此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响指的清脆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以他为中心,一道灰色的领域向周围猛然扩散。就像是彩色的照片或是屏幕,突然之间化为黑白一样。
除了安南和尼乌塞尔之外,其他几人都像是被冻结在了里面、一动不动。
——他们的时间被停滞了。
虽然安南和尼乌塞尔仍旧能够移动——安南身边闪耀着纯白色的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如同柔性的壳。
而尼乌塞尔体内的骨骼闪耀出暗红色的光……那光甚至浸透了皮肤,无需任何设备、就能直接用肉眼观察到。
然而,尼乌塞尔虽然没有直接被这灰色领域凝滞,行动却也非常艰难。就如同在粘稠的糖浆中移动,整个人都像是被缠住了一样。
尼乌塞尔很用力的抬起头来,他脖子与额头的血管迸出。
即使如此,他也只是能够勉强看到灰教授的身后,浮起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恐怕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的……属于灰教授的崇高假身。
“那是……”
尼乌塞尔愕然。
那个崇高假身的姿态,扭曲到甚至让人感到“痛苦”。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人类男性。
但它并非是因为崇高假身的纯度不够而显得模糊——而像是照片被反复摩挲到面目模糊,又像是肖像画被浸了水、油墨渐渐晕开的模样。
如果定睛望去,就只能在这片模糊中、隐约看到一个由破碎、重构的诸多几何体组合成的“少年”,就像是毕加索的《费尔南德头像》一般。
仅凭直觉和结构,就能大致推断出那应该是一位少年。
他有着和灰教授相似的灰色头发,但却没有像是灰教授的身形那样苍老。
那个“少年”的瞳孔同样也是灰色的,然而并非是灰教授那种水银般深沉暗淡的深灰色……而是温润而柔和,如同灰玛瑙般有着渐变色的瞳孔。
“少年”的肩膀瘦削、胳膊更是瘦弱,仿佛有些害羞般低着头。它的左臂紧张抓住身前灰教授的肩膀,而伸出的、同样破碎而模糊的右臂,则提着一只垂下来的怀表。
它全身上下,只有那只银灰色的怀表清晰无比。甚至在灰色的寂静领域中,还在咔哒咔哒的发出响亮的机簧声。
那是在这无声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只见被“少年”举起的怀表,最开始显示着“零点零分十五秒”的位置。
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安南只是站在一旁,冷静的围观着一切;而尼乌塞尔则是挣扎着想要往灰教授那边走……但这着如胶般粘稠的领域内,十五秒的时间果然还是太短了。
尼乌塞尔只是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时间就彻底耗尽了。
随着时间倒流般、秒针一格一格的逆时针转动着……而当所有的指针回到零点的时候。
被灰色完全浸染的四位玩家,无声无息的化为了灰。
周围凝滞的时间在刹那间恢复了正常,静谧无声的氛围也被打破。
尼乌塞尔一时有些没收住力气,干脆大吼着撞了上去——灰教授却只是笑眯眯的向前伸出右手,如同指挥交通般示意【停止】,那无边无际的灰便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壁障。
尼乌塞尔凶猛的肩撞,却反过来让他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压力而近乎破碎。
他的肌肉在巨力之下变形崩解、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酸响,皮下迸出条条蛛网般的紫红色痕迹——那是浸出的鲜血。
他立刻闷哼一声、被瞬间击飞回来。
在飞过安南的时候、被安南剥夺了多余的动能,才终于稳下身形。不然看那个势头,恐怕能够直接撞穿墙壁倒飞回去。
安南看的清楚,那并非是简单的防御……也不是什么“抵消伤害并加倍奉还”的能力。
尼乌塞尔仅仅只是拼劲全力向前奔跑——在突然恢复时间流速、并刹不住车的情况下,才改成了肩撞。他原本就没有用上多少力量。
能够将持有圣骸骨的尼乌塞尔瞬间重创,这绝非是一两倍反击回来的威力能够做到的。
如果安南没有猜错的话……
这应该和尼乌塞尔之前在那个灰色领域内的举动有关。
他的一举一动变得无比粘滞、艰难……这些力量应该都被灰教授通过某种手段储存了起来,化为了灰教授自己临时储存的力量。
最终在尼乌塞尔即将向灰教授发起攻击的时候,它们就被一股脑反弹了回来。那正是以尼乌塞尔的力量,将尼乌塞尔自己瞬间重创。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表现上大致就是这样的能力。
也就是说,要在被灰色领域覆盖的时候,立刻停手吗?
听起来有点像一二三木头人……
之前悄无声息化为飞灰的四位玩家,正像是时间倒流一般、由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聚集在一起,再度于原地复活。
“卧槽,发生了什么?”
“……奇了,我是失忆了吗?”
“怎么打了个响指我就突然暴毙了?你是灭霸?”
从玩家们的吐槽中,安南立刻察觉到、被那个灰色领域束缚的玩家们,根本就没有留存丝毫记忆。
也就是说,这应该是时间系的能力——
安南顿了顿。
“……是【回忆】,对吧。”
他轻声说道:“你将他们化为尘埃,将尼乌塞尔‘从历史中被夺走’的力量返还到自身,这都是【回忆】领域的力量。
“嘴上说的好听,要毁灭回忆之真理、要向灰匠复仇……可你这不还是在使用灰匠的能力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神术:忘却旧伤
听到安南的话,灰教授脸上的假笑终于完全消失了。
安南这句话,是真正戳到了灰教授内心深处的弱点——
作为被灰匠所创造的“灰”,灰教授的所有力量都来自于灰匠。无论是他的要素之力、他的崇高假身……亦或是他建立灰塔时使用的偶像学派的法术、和他掌握的诸多神秘知识。
“你永远也绕不开灰匠这座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山脚下打转。”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你自以为所做的一切了不起的事,其实全部都在灰匠的领域之内、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你如今所获得一切成就、地位,也都来自于灰匠给予你的‘初始能力’,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所行的路,也自然都在灰匠的预料之中、掌握之内……
“你就像是一个闹着要离家出走的小孩……脑中所想的最远之地,不过就是小白的狗窝。
“甚至就连你为之自傲的绝对的‘不死性’,也正是来自于你最为自卑自弃、为之憎恨的‘灰’之身份。
“虽然你能够跨越过去未来,能够从过去算计未来,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神明、甚至能够将圣者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你的本质,充其量不过就是个闹别扭、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的叛逆小孩而已。
“——巨婴。”
安南微笑着,轻飘飘的说道。
一字一句如同针凿锤击,狠狠钉入了灰教授的心中。
然而不等灰教授作出反应。
安南就展开了属于自身的领域。
绚烂灿然的光辉,自他脚下迸发——神圣的辉光改写、浸染周围的每一个物体。
除安南之外的所有人,再度被附着了光辉武器、光辉之翼、光辉护盾三件套。
而灰教授也几乎是在同时,打响了第二个响指。
在清脆的回响声中,他身后由诸多几何块组成的“少年”再度浮现。
安南身后的“女神”也同时浮现而出。
绚烂的光辉与寂静的灰——截然不同的两道领域狠狠对撞在一起,中间重叠的区域就如同电焊一般、不断激烈的迸出电火花。
两人的要素觉醒深度都是百分之百,也没有什么要素之间的克制关系。
那么就只能燃烧自己的灵魂,来换取真正的力量——
安南的瞳孔深处,迸射出了强烈的光辉。
他踏前一步,高高举起的右手仿佛虚握着什么利刃。
而在他身后的女神,也完全一致的举起了右手。
在他对面的灰教授,也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始燃烧灵魂。越发静谧、绝望的氛围从他身上溢出,他脚下就像是有正在融化的干冰一般、不断蒸腾着灰色的纯色烟气。
而他打响指时,抬起来的右手;也和他身后提着怀表的“少年”是同样的动作。
但紧接着,“少年”就不再只是举着怀表。
“少年”和他身前的灰教授同步的抬起左手,比划了一个枪的形状、同时嘴巴微动、仿佛他的嘴巴也在模拟着枪声。
“——砰。”
这样的声音并没有从他口中念出,却在安南耳边响起。
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突然回忆起了”这样的声音。
下一刻,安南的身体猛然遭受到了看不见的无形攻击。
他的心脏瞬间破碎,漩涡般的灰色血洞浮现在他胸口前后。那个伤口并非是流淌着鲜血的新鲜伤口,而像是已经很多年了一样、化为了难以愈合的疤痕。
在神圣领域的加持下,安南立刻就【理解】了——这是灰匠教会最高级的咒杀神术,“被忘却的旧伤”。
在最正规的施术条件下,不仅需要举行复杂的仪式、需要施法者的年龄比受术者大,还要掌握白银阶以上的偶像法术,并且要获得一张对方的“已经发黄的旧照片”。
随后,这个神术将诅咒这张旧照片上的内容,对其造成一次“并不致命”的伤害。随后这个旧照片就像是被ps了一样,真的显现出了这道伤害——而同步的,照片的持有者无视距离的、身上也会出现一道这样的旧伤。
在因果上,就视为“施法者在当年对受术者造成了这样的伤”。只是如今他才终于“回忆了起来”。
旧伤的时间,就和他当年拍摄照片时的时间一致。并且因为是“在很久以前就获得的旧伤”;因此,至今为止自己所获得的所有“个人能力”都无法将其复原。
如果是灰匠的教宗使用这个神术,甚至能够将一位黄金阶的超凡者直接打残。断掉他的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再或者一只眼——而且对方仅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治愈的。
但是,想要干涉黄金阶的超凡者,就只能使用同阶的能力。也就是说,被这个仪式诅咒的黄金阶超凡者,必须找到一个黄金阶的治愈者,才能解除这个诅咒。
当然……在被诅咒的瞬间,也就意味着两人之间建立了密切的联系。以黄金阶的感知能力,能够追着施法者追到天涯海角。
可灰教授却根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
他只是用手比划成枪,就直接重创了安南——让安南的心脏瞬间开裂、如同被枪击一般。
这正是因为,他在本质上是和灰匠同级的!
虽然他只是黄金阶,但这却是属于“神”的力量!
“你作弊了。但那又如何?”
安南嗤笑着:“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死我?”
在展开崇高假身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危及性命。
安南身体残缺的部分立刻被无处不在的光辉填满。
而安南也同步挥出了右臂。
这是被安南很好的隐藏起来的【辉煌剑】!
在它的蓄力阶段,能够吸收近八成伤害——也正是靠着它的减伤,才让安南没有被灰教授偷袭致死。
灰教授再度张开灰之壁。
他立于回忆之中……这原本是不可突破的防御,因为人无法斩断自己的回忆。
但这次的薄幕,却被辉煌的剑光一击撕破!
随着安南的领域进一步扩张,两人之间迸射的火花愈发激烈。
“是不是很惊讶?”
安南操作着崇高假身,高举光之长剑再度向灰教授斩去。
他嗤笑着:“是不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能攻击到你?”
灰教授互为自身的偶像法术,在要素之剑下被瞬间撕破——而他用于躲避的法术,也在转化为【理解】形态下的光辉领域提前读取、并第一时间进行了自动法术反制。
灰教授身后的“少年”,只能在情急之下举起自己的怀表,对着安南的剑光挡了过来。
剑刃重重斩在怀表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灰教授捂住自己的胸口,发出凄厉的惨叫。
随着他的惨叫,灰之领域瞬间被打破。
“为什么——”
灰教授刚喊了半句,就看到安南抬起了左手。
和他同步的,安南身后的光辉女神也将有一个缺口的盾牌举起、将安南挡在盾后。
看着那个盾牌的缺口有着光芒隐隐亮起,灰教授立刻闭上了嘴。
靠着用力咬牙时的牙齿敲击声,他再度展开了灰之领域。
不出预料的,一道光流从那个洞口中涌出。
但灰教授的灰之壁,这次却轻松的把它挡了下来、并将其减半并反弹了回去。
然而那只是纯粹的光辉之要素,没有混杂其他的要素之力。这让安南身后的女神轻而易举的将它挡了下来。
而就在灰教授放松下来的一瞬间。
他听到了在那个闪耀着光辉的盾牌之后,传来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
“律令……”
“——【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