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回忆其二:爱与惧
虽然已经大致确定了这个噩梦的规则。 但在十三香他们准备进入其他分支时,却遭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困难。 ——那就是想输都输不掉。 在千面幻塔规则下,挑战者是不允许认输的。 而每一次腐夫都会在第一局结束前,认出祂自己正身处噩梦之中。为了保险起见,腐夫每次都会在第一局时选择认输。 这不是什么新手段。 安南一眼就能认出腐夫的目的。 毫无疑问……祂是想要将这个噩梦快速净化、终结在这里。 并非是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打回去。 而是顺着敌人的思路走,却将他们无力化。 ——这的确是腐夫独有的行事风格。 安南第一次与腐夫战斗时,他能够抵抗近乎所有的负面状态……却唯独无法抵抗腐夫身上那迷惑人心的芬芳。 因为那并非是伤害他人的“恶意”。 而是能够让人轻易沉迷的“有害的善意”。 腐夫从来就不相信,“恐惧”、“痛苦”、“威慑”能够真正的压制他人。他的人生经历告诉了他,能够最有效、最彻底的控制一个人的办法……不会是威吓、而是诱惑。 祂用永生与重生来诱惑凡人,用令人放松的芳香使人失去战斗意识,用温暖的触摸来屏蔽他人的感知…… 祂就是在故意的惯着别人。 如同当年控制菖蒲王时一般,有意识的、恶意的将他人养废掉 如今,祂希望将自己在第三局中藏匿着的某种秘密藏起来。却不是用尽全力,抵抗陌生人的侵入、阻止他人净化噩梦……而是使用“帮助他人快速通关噩梦”的方式,来加速这个噩梦的净化过程、无声无息的消磨掉这个噩梦的总次数。 不得不说。 腐夫这样的决策非常有用,反而给安南他们带来了相当程度的麻烦。 噩梦一旦被净化,几乎是不可能将其重新填充的——直接用来制作一个新的噩梦倒是没问题,但是藏在噩梦中的秘密也就无法得到了。净化噩梦后得到的通关奖励与解密奖励,也一定会有所改变。 在哈士奇与十三香再度净化了两次噩梦之后,他们暂时将这个噩梦封存了起来。 因为这个噩梦一共就只能净化十次。 如今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一,却别说是进入第三局了、就连新的结局都没有看到。 谨慎起见,安南再度动用了玩家的力量。 主要是依靠着四暗刻、美味风鹅与龙井茶三位“智者”的分析力,再加上安南自己一起来讨论——安南并非是因为自己很聪明,就会忽视其他人意见那种类型的智者。 尤其是对于这种并非固定思路的解题方式。 安南信奉着“多一个人就多一条路”的可能。哪怕对方无法提出什么切实可用的意见,但对于“关于某种可能性的的讨论”,本身就会激发出他人的其他灵感。 而这份灵感又会立刻回到这个讨论中,作为产生新灵感的养料。 这就是所谓的头脑风暴法。 经由众人的共同讨论,十三香与哈士奇终于找到了在腐夫面前输掉游戏的有效办法。 最根本的思路由对德米特里相当了解的安南提出。 ——因为安南意识到,在真实的历史上……输掉的应该是德米特里、而不是安南。 这是从德米特里的思路中倒退确定的。 如果德米特里第一局输了,而第二局在安南的强力carry下胜利。这种情况下,他在第三局才会大胆的借助起狼人贝拉的力量,彻底的放松下来。 而假如他第一局获胜了,那么按照德米特里对安南智力的信任、他必定确信安南第二局一定也能获胜。 那么这种情况下,如果安南落败……他就一定会对腐夫提高警惕。第三局中出现贝拉背刺的情况之后,这件事对德米特里的打击,反而就不会这么大了——他就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在安南落败之时,他就已经会对失败有所预感了。 这并非是逻辑上的推理,而是根据安南对德米特里的理解,进行的感性判断。 也就是说。 假如能够让腐夫相信,十三香所扮演的德米特里是真实的、暂时不让腐夫意识到这是噩梦的话。就可以将其导入到真实的历史中。 ——从而在腐夫那里,顺利的输掉第一局! 那么无论第二局结果如何,他们都可以进入到新的结局中。 假如一胜一负,狼人贝拉那边就能启动了。 而哪怕是被认真起来的腐夫打个双败,说不定也能看到新的剧情。 ——结果并没有出乎安南的预料。 在安南准备前往诺亚的前一天晚上。 十三香终于通过超额的演技、顺利输掉了第一局。 当然,哈士奇是不可能在认真的腐夫手中获胜的…… 所以安南只是看到了新的结局。 因为玛利亚并没有及时的布置入梦仪式,所以这就只有安南自己看到。 而在这个结局中,安南除了贝拉背叛的原因之外。 还看到了昔时的自己,与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贝拉。” 弗拉基米尔那毫无感情的、如同冰原般冰冷而没有任何颜色的声音,在狼人贝拉身后响起。 贝拉有些惊慌的回过头去,看到来人后便立刻低下了头。 “老师……” “你的声音犹豫了。” 弗拉基米尔打断了她:“你为什么犹豫?” “我在想,关于德米特里的事……” “你不需要想,你也不需要思考。” 有着霜发的中年人,沉静的说道。 随着他的言语,白色的霜气从他口中溢出。 那模样,就像是用力吸了一口烟后缓缓说话时一样。 “冬之手仅仅只是工具。是凛冬的狗,仅此而已。 “不要因为殿下摸了摸你的头,你就以为他爱上了你。人与狗是不同的。” 弗拉基米尔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他不可能与你生下孩子,也不可能和你结婚。因为他是伊凡大公的长子,他最终将会迎娶一个梅尔文,或是一个拉斯普廷。他们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就会负责看守风暴之塔;如果是男孩则会进入冬之手,最后会接替我来负责霜兽部队。 “你只是——也只能是他的情人而已。” “……没有一点机会吗?” “没有,因为这就是命运。【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血脉即是命运之证。” 中年人甚至没有直视贝拉。或者说,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贝拉。 他只是平静的目视前方、注视着大公府,如同冰原般的瞳孔一眨不眨:“从出生开始,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但若是我的命运真的是注定的,那么我早就死在家乡了。” 贝拉咬了咬牙,努力壮着胆子与老师分辨:“我正是战胜了我的命运,才能抵达这里,才能遇到老师您,才能与德米特里殿下相……相识……” “那同样也是命运的一环。你的出生决定了你会离开家乡,你的才能决定了你能够穿越风暴,你来到霜语省就注定你会遇到我,你会遇到我就一定会遇到德米特里殿下。” 弗拉基米尔的目光终于移动了一下。 他注视向贝拉:“我在向你这只无家可归的小狗递出手杖时,我就已经看到了今日。 “——那么,你觉得我为何没有阻拦你?” 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贝拉便腿软到几乎站不起来。 那一瞬间,她透过弗拉基米尔的双眼,仿佛看到了白茫茫的荒野。 那是除了暴雪之外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近乎冻结心灵的恐惧淹没了她的心灵。 并非是对死亡本身的恐惧,而是对“一切都归于无”的恐惧—— “服从我,贝拉。” 弗拉基米尔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起伏:“回到我的身边。来帮我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愚者
但是,贝拉选择了拒绝。 ——当然,她是不可能违抗弗拉基米尔的。但弗拉基米尔除了教导她对“十指”的忠诚之外,同样也教会了她对凛冬家族的忠诚。 那是货真价实的诅咒。 被刻在了冬之手的咒缚之上,用来约束他们不再背叛的诅咒……那个诅咒,不知何时就被弗拉基米尔动过了手脚,在后面添上了属于自己的一笔。 当然,并非是所有的冬之手。 而是他亲自带出来的那一批……那一批转正之后,注定会追随着他、而不会进入其他“十指”那边的冬之手的咒缚中,被加上了“不得违抗弗拉基米尔的命令”这一条诅咒。 而正是依靠诅咒来对抗诅咒,才能让贝拉能够产生反抗仪式—— 因为弗拉基米尔的所作所为,无疑对凛冬家族是有害的。 虽然不如跟在弗拉基米尔身边的那个跟屁虫知道的多……但贝拉也知道,弗拉基米尔似乎在进行一个人造霜兽实验。 她不怎么聪明。或者说,狼人都不怎么聪明。 可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实验一旦完成、一定会对德米特里造成些许麻烦。 然而,弗拉基米尔已经给她立下了咒缚。 她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向他人泄露关于弗拉基米尔的任何秘密。 甚至连日记都无法写下—— 贝拉颤抖着手,将刚刚写下的日记烧掉。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强烈的恐惧感与愧疚感就会将她淹没、把她逼疯。这是刻在灵魂上的诅咒。 这个诅咒无法让她对弗拉基米尔忠诚,却可以阻止她的背叛。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近乎绝望的抱住了头,立起的犬耳无力的耷拉下来。 而就在这时。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不如听我讲一下?” “谁?” 贝拉暗金色的瞳孔立刻化为危险竖瞳,狼的皮毛显露而出、佝偻着腰直立而起,整个人瞬间完成了半兽化。 但她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就失去了斗争心。 ——并非是恐惧。 因为刚刚经受过弗拉基米尔的威胁,贝拉非常清楚。 她心中浮现出的那份感情……更近乎于和德米特里待在一起时的“安心”。 仿佛从心底就能意识到,对方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不用紧张,狼人小姐。我是所有狼人的伙伴……” 灰发灰眼的男人温和的说道。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贝拉的房间中,坐在她最常用的座位上。双手交叉,举动温柔、认真而庄严。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对于狼人来说,这是一种苦涩的味道。 就仿佛……他并非是在与自己谈话,而是在执行什么神圣无比的祭祀仪式一般。 阿电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除了发色与瞳色完全不同……这根本就是当年的“弗雷德里克”! “你可以叫我教授。” “弗雷德里克”缓缓说道:“我是所有狼人的庇护者。我想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 “我是‘弗雷德里克·狼之心’。” 是“我是”,而非是“我叫”。 贝拉显然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我听过你,你是‘狼教授’。” 她的态度显然的软化了下来:“你抚养了很多狼人孤儿。虽然你也让他们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但……总的来说,你救下的人远多于害死的人。 “为了我的同胞,我必须感谢你。” “嘘……” 狼教授伸出食指、立在唇前,轻笑道:“不需要感谢我,也不用憎恨我。 “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而已——提供一份他们力所能及的,能够发挥自己的特长的工作。但我不喜欢叫他们‘工具’,而是……我的学徒。或者说,‘协力者’、‘同盟’……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各取所需,这是公平的合作、有取有得的交易。 “我现在来到这里,也只是在向你提出一个交易……一个或许会让你成为世人眼中的背叛者,但却反而能保护凛冬一族的交易。” 狼教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将帮助你化解如今的困境……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要付出什么?” 贝拉警惕的询问道。 “很简单,而且你也会愿意这样做。” 狼教授笑着说道:“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为你的狼人同胞们进言、帮他们获得一份工作……至于这个时机,你倒时候肯定会遇到的。” “……狼人能找到什么工作。” 贝拉的瞳色暗淡:“我们体内流淌着疯狂之血。不够聪明,也不够忠诚……甚至会伤害雇主。” “当然会有。” 狼教授肯定的答道:“那将是一份崇高的工作。是只有你们才能完成的神圣使命——能够帮助这个国家重回稳定的大好事。” “……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当然会有。” 狼教授点了点头,第二次重复道。 “……那我要做什么?” 贝拉犹豫着说道:“你先说来听听。如果对德米特里有害的话,我是不会做的。” “不仅无害,而且会有好事。” 狼教授缓缓说道:“你听说过德米特里准备向腐夫献祭吗?” “……听说过,似乎是安南殿下建议的赌斗,目的是帮助伊凡大公重获健康。” “这可就不好了。” 狼教授忧心忡忡的说道:“他们或许不知道,腐夫的确可以赐予统治者以‘永生者’的特性。但腐夫需要执行一项神圣仪式,这让祂必须杀死七个永生者才能取回自己原本的力量。 “也就是说,伊凡大公一旦获得永生者,或许就离死不远了。” “……但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我无法相信你。” 贝拉警惕的说道。 “当然,这些你可以去查。我保证与书上没有任何不同。” 狼教授信誓旦旦的说道:“而你或许不知道……想要呼唤腐夫降临、就只能以生育能力作为献祭——因为腐夫所需要的,正是王位继承者的‘绝后’。只有这一项礼物,才能取悦憎恨着王权的祂。” 听到这里,贝拉的瞳孔猛然一缩。 灰发灰眼的狼教授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为什么德米特里不会答应与你生下孩子。如果你们生下孩子,那么腐夫一定会杀死你……或者说,德米特里就必须把你们的孩子,一并放上祭坛。” 他忧郁的叹息着:“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是啊。” 刹那之间,贝拉的眼中有泪水溢出。 德米特里不会这么做的。 贝拉肯定无比。 在德米特里那被冰封的、毫无半分喜悦的心中,有着炽烈的爱。或者说,正是那份对国家、对他人的爱,才能让他不至发疯。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么我要怎么做?” 贝拉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仪式成功的话,大公反而会死。而德米特里也失去了生育能力的话……” “没错,大公之位就会落于还稚嫩的安南之手。他是如此的年轻,一定会被他人所架空。那么凛冬公国就完了。” 狼教授忧心忡忡的说道:“凛冬是狼人们生活的国家,我又怎能让他们陷入内乱之中?” 而在弗拉基米尔还在做那种事。 贝拉心中补充道。但她无法说出口。 “那我又该怎么做?” 她急迫的询问道。 “很简单,”狼教授肯定无比的答道,“那就是故意输掉。” “输掉……?” 贝拉有些茫然。 “没错,因为你与德米特里殿下是爱人关系(说到这里时贝拉明显的脸红了一下),那么腐夫一定会在仪式中要求你也在场。 “而你只需要在你所负责的那场赌斗中输掉,那么一切就解决了。” 狼教授笑眯眯的说道:“你看,伊凡大公就不用死了,而因为你进行了如此怪异的举动,那么大公就会意识到你的不对劲、进而对你进行彻查。 “这么一查,就会把弗拉基米尔的阴谋一并牵出。这样的话,你就在没有对任何人泄密的情况下,破坏了弗拉基米尔的阴谋——同时还救了伊凡大公一命。而你所损失的,只有名誉而已……只要德米特里还相信你,那么你就等于什么都没有损失。” “……但是,孩子就……” 贝拉的瞳孔暗淡了下来。 狼教授打了一个响指:“这也不用慌张。 “我可以教给你一个仪式——它是专门针对狼人的,可以规避大多数的避孕仪式。” 他说着,给出了一个小指大小的白色圆球。 “……这是什么?” “是储存胚胎用的特殊装置,就与盛放药剂的玻璃瓶一样。” 狼教授缓缓说道:“你将它放在那里面,这个月的排卵期就不会正常到来。而你在那之后与德米特里发生一次关系,无论他采取了什么类型的避孕仪式、服用什么类型的药物都无所谓……回来之后,你将它取出来给我。 “我会把它放到其他想要孩子的狼人体内。因为德米特里不知晓他有一个孩子、而孩子的代孕母亲也同样不知道,那么这个孩子就不具有‘继承王位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德米特里就算进行过绝嗣献祭,腐夫也无法找到这个孩子——而他也没有在事实上绝嗣。你依然与他有了一个孩子,只是它见不到你、也见不到他而已。” 狼教授缓缓说道:“你愿意吗?” “……我愿意!” 贝拉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接过了这个圆球。 她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可她很快又皱起眉头:“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因为我是所有狼人的导师。” 狼教授满怀深意的说道。 他说罢,对贝拉无声的笑了笑,整个人就突然消失了。 而在他消失的瞬间。 贝拉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幼小的安南无声无息站在门口。 贝拉不知为何,有些做贼心虚的、惊慌的站了起来,将白色的小球藏在了手中。 在安南宁静的注视下,她感到些许慌乱。 “……安南殿下。” 她低声说道。 安南那深渊般的瞳孔凝视着她。 他轻声说道:“怯懦者会想要在背叛前道歉,而卑劣者则是在之后……” 一瞬间,贝拉毛骨悚然。 而安南凝视着她,缓缓说道:“那么,你是什么? “——怯懦者?还是卑劣者?” “我……” 贝拉一瞬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两人僵持了十秒。 这十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安南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算了,我也不难为你。 “——你只是愚者而已。 “那么,晚安。”
第三百三十七章 想要相信
“……原来是这样。” 安南睁开眼睛,表情有些复杂。 尽管还没有进入第三局,但贝拉这边的情况,安南已经大致弄清楚了。 贝拉的确不是背叛者……甚至可以说,她从来就未曾真正的背叛。 她并非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背叛德米特里,也并非是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德米特里才接近他。她的确对德米特里有着一份堪称热烈的爱。 ——但她却在自己并不想要背叛的情况下……甚至恐怕是在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伤害了德米特里、重创了凛冬。 安南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将弗拉基米尔派遣出去了。 也多亏了贝拉是个笨蛋。 一周目的安南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并且在面对面的质询中得到了有用的情报。所以安南就突然将弗拉基米尔派遣了出去……送给了他背叛的契机,也因此而大大降低了损失。 那并非是因为阴谋本身的“温柔”。 而是因为安南将计就计,用狼教授的阴谋顺势引爆了弗拉基米尔的阴谋。又用弗拉基米尔的阴谋带来的后续效果,化解了狼教授提高狼人地位的计划。 “贝拉这未免也……” 龙井茶同样也在论坛上看着阿电那边的直播,看完之后眉头紧皱,用尽可能委婉的方式说道:“当年安南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一位愚者。” “这也不能这么说。” 同样被安南传送过来的美味风鹅也同样在大公府。 他显得更加沉稳一些,摇了摇头:“我们也不能用上帝视角来为贝拉思考。 “姑且不论贝拉到底是否理解,她的孩子在政治上对德米特里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显然是相当信任狼教授的。” 作为冬之手这样的特务机关,贝拉对任何人都心怀警惕才是正常情况。尤其是在他们不受巫师们待见的情况下,又见到了昔日从梅尔文家族除名的弗雷德里克。 若非是弗雷德里克作为“狼教授”的名声足够好,她肯定不会放下警惕。 “她没有经历过‘双子座’的副本,当然不可能知道弗雷德里克·狼之心的身体里,其实是悲剧作家的教宗——‘灰教授’特里西诺·塞提切割出去的一部分自我。” 甚至还是在“灰教授”塞提的身份中,唯一持有了“悲剧作家的教宗”这一特性的乐子人。 “这的确不能怪她,”四暗刻有些唏嘘,“她也不是故意的嘛……在她看来,她甚至是一位牺牲者。 “在她想要一个孩子而不得、被弗拉基米尔威胁背叛凛冬而惶恐的时候,狼教授给了她一个‘万能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可以解决她所面对的一切困难—— “这个办法,可以揭发弗拉基米尔与那些背叛的冬之手、也可以保护伊凡大公不会被腐夫所杀、可以保留德米特里的血脉、还可以让自己与德米特里生下一个孩子。如果这么好的办法,不会有任何副作用的话,她自己反而会起疑。 “但‘狼教授’太理解这些狼人患得患失、自我怀疑、自我轻视的心理了。正是因为她作出这个行为后,会失去很多……她反而相信了狼教授。”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 狼人们能活到这个年龄,不可能像是那些生活优渥的年轻人一样天真。 他们遇到任何诱惑时,第一反应都是“我应该付出什么”? 也正是这个代价足够沉痛——甚至可能会让她失去德米特里的爱,可能会深陷囚牢、戴罪而死。所以她反而愿意一试。 假如给她一个足够安全的、似乎没有任何缺点的办法。 那么贝拉反而会开始思考,它可能会导致什么后果了。 “因为她就是这么希望的。” 四暗刻叹了口气,认真的总结道:“她希望自己能够与德米特里留下孩子……而她在与狼教授的交谈中,不那么在乎德米特里是否还有生育能力的原因,其实也属于她的小小私心。 “因为她还是为自己身为狼人而感到自卑,并不相信德米特里能够迎娶自己。而如果已经顺利与德米特里留下血脉,那么德米特里无法与其他人生下孩子——比如说弗拉基米尔所说的那几个家族的女孩,那么对贝拉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会倾向于相信‘这是正确的办法’、‘这是唯一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种办法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反而让她充满了一种近乎自毁自弃的自我牺牲感,并从中得到自我满足。 “我倒是认为,她并非是因为狼教授的欺骗才这么做的。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狼教授看穿了她的思维,才会顺着她的想法走。‘人们都会见自己想见、听自己想听、信自己想信的事’……” 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严肃,立刻向注视着自己的其他几人解释道:“还有,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啊。” 龙井茶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古美门说的。” “但腐夫的确欺骗了贝拉。” 安南缓缓说道:“他心怀恶意,这一点毋庸置疑。 “除了用暴力与恐惧试图控制贝拉的弗拉基米尔之外,狼教授也是居心叵测之人。他作为悲剧作家的教宗,恐怕还是谷中狼的教宗……” 而且,这里还藏着一个问题。 安南抿了抿嘴唇,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从噩梦中,腐夫所选择的策略来看。祂非常确信,贝拉一定会在第三局时帮助祂。但是出手的却并非是祂手下的人,而是狼教授…… 唯独狼教授,不可能是腐夫的信徒。 并且“安南”早在召唤腐夫之前,就已经认出了这一点。 他又为何会将赌局推进到第三局? 他为何没有像德米特里解释这一切? “还是得进入第三局才行。” 安南想着。 但这就不是能够简单解决的问题了。 在玩家中,有关系足够密切的两个人、其中一人还要与同阶级的异性有联系……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并不算多。除了哈士奇与十三香之外,恐怕就只有一一二二姐弟俩了。 但四暗刻姑且不提。 林依依恐怕能发挥出的效果,比哈士奇好一些、也只是好的有限。她多半不能将噩梦导入隐藏结局。 就算是腐夫的阴谋也好。 安南打算自己进入这个噩梦看一眼。 为了满足钥匙的使用需求,安南打算将这个噩梦的钥匙带去诺亚。 ——他与学长多次同渡生死,关系应该是足够密切的。 不知道学长与“学姐”在噩梦中会被判断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安南估计还得再找一下卡芙妮……他和卡芙妮的关系也很密切,两人从小便相识。 而且,卡芙妮虽然是堕落者,但她目前的职业是白银阶才能晋升的擒龙僧。不知道能不能与安南和学长算作是同一阶…… 等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明天就该去诺亚了。 安南慢慢收敛目光,闭上双眼。 ……虽然可能有些残忍,毕竟是挖掘旧日的伤口。 但在那之前,安南打算将这些事,对德米特里讲一下。 尤其是……他其实还有一个孩子在世上这件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德米特里的女儿
从安南这里得知了部分真相后,德米特里有些失神。 他整个人像是切开的珍珠熔岩蛋糕般,缓缓塌陷在了沙发座位中。 “竟然如此……” 他恍然低语着:“怪不得……” 显然,他是终于解开了自己曾经的某些迷惑。 安南给予他的情报,正如关键的一片拼图——在拾起这份拼图之后,德米特里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拼出来的图案竟是完全错误的。 “……抱歉,安南。” 德米特里低声说着:“我得抽一支烟。” 他从胸前的雪茄盒中取出一支新雪茄,用如同断头台一般的雪茄刀将头部剪掉、非常仔细的用火柴将其点燃,缓缓的吸了一口、深深吐出。 混杂着疲惫、懊悔、悲伤、追忆……极为复杂的之气,也随着烟气一并散在房间中。 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不上来的复杂之气从胸中溢出。 那是漫长的沉没。 大约过去了三分之一支雪茄的时间,德米特里才缓缓说道:“无论如何……她都背叛了自己作为冬之手的使命,并间接诱发了破冰之乱、造成了数千人因此而死。更不用说后续,狼人试图进入十指时引起的诸多混乱了……” “即使她的初心是好的?” “但她最终还是搞砸了。” 德米特里闭上眼睛:“我是结果论者。” 他的声音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恐怕是,你希望自己是一个结果论者吧。 安南心想。 他能看出,在那份阴郁从德米特里身上散开的同时、懊恼与悲伤却一直缠绕着他。 即使德米特里如今得知了贝拉的初心,但她的行为造成的破坏也并不会由此而消失。她的“自我牺牲”确实在安南的引导下,消弭了更大的破坏…… 然而若是安南没有提前控制者弗拉基米尔与“狼教授”的两方撞在一起,尽可能的利用贝拉的愚行趁机完成了尽可能多的计划,恐怕贝拉引起的灾难还会更大。说不定现在都无法终结。 即使以目的论来说,也不能洗清贝拉当时愚行所犯的罪孽——她的确是打算牺牲德米特里的生育能力,在明知德米特里不能有一个狼人的孩子的情况下,还与外人进行了交易,背叛了恋人的同时、试图将外来的势力引入国家高层。 而德米特里却说……他是一个结果论者,因此贝拉依然有罪。 从这里,安南就能看出,德米特里其实已经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这么长的时间中,德米特里根本没有思索……他只是在平复心情。 正是因为德米特里【不想】思考这件事的“起因”。 或者说,他不愿回忆起与贝拉相处的任何一件事。 当德米特里什么都不知道、专注的憎恨着“背叛者”贝拉的时候,他是能够坦然对安南讲述着曾经的故事——脸上带着嘲讽般的笑容,批判着自己昔日天真的愚行。 而如今,他已经知晓了相当一部分真相。 那么过去的爱,已经他所曾经抱有的憎恨……就全部化为了更加沉重而复杂的感情。 它压迫着德米特里,甚至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对了,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我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德米特里咬着雪茄,声音有些模糊沙哑。 “没错,而且我大致已经猜出是谁了。” 安南缓缓说道。 “……不会是多琳·安吉尔吧?” 德米特里眉头紧皱:“她的年龄似乎大了一些。” “不,肯定不是她。” 安南摇了摇头:“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琳应该与这件事直接相关——” 无论是真正的“弗雷德里克·梅尔文”,还是如今寄生在他身上的“狼教授”,都是偶像学派的巫师。 在贝拉见到他时,立刻就放松警惕的举动也很异常。但这种安心感,倒是与安南从多琳手中获得的出品自狼教授的咒物“诈骗师与传教士”有些类似。 众所周知……想要制作具有某项能力的咒物,自己就要先持有这项能力。无论是法术、畸变亦或是影响都可以,但一定要先持有。就像是能够逆流时间的留声机,恐怕也就只有镜中人才能制作了。 既然他能够给多琳“诈骗师与传教士”,就说明他本身也擅长“友好术”。 而如果将这份安心感视为偶像法术带来的效果。 那么狼教授的“善行”有多少分量,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不定他能够收养这么多的“狼人孤儿”…… 就是因为他首先一手制造了这么多的“家庭悲剧”。 梅尔文家族擅长相似律,能够将在相似而不同的两条命运中互相转移力量;而狼教授的本体,“灰教授”特里西诺·塞提,则擅长触染律……也就是在没有直接的因果联系的情况下,直接对另一方施加影响。 基于触染律的偶像法术中,最能表示出触染律思想的就是“无端之毒”。 这个法术的效果,是通过对受术者的呕吐物、头发或是口水下毒,来使得本体凭空受诅咒而中毒。 已经掉落的头发、吐出的口水和呕吐出来的食物,在物质上与本体没有任何联系。就如同即使将口水吐在粪便上也不会污染口腔,但人却会本能的感到不适。 这个法术,就是通过触染律思想来强行“延续这种联系”。 已经切断的头发、也可以与连在头上的头皮有关系;已经吐出的口水也可以反过来污染口腔,呕吐出来的食物残渣与还在腹中的食物也有某种虚幻的联系。 而血脉之间的联系,自然也是一种联系。 “狼教授同时精通相似律与触染律……所以他才能够为他人虚构一段人生、给他人制造以假乱真的躯体。” 比如说他送给“梭罗尼克”的礼物。 名为“塞利西亚”的一段人生。 “那么,”安南缓缓说道,“多琳·安吉尔既然从狼教授那边长大……她真的就长这个样子吗?与贝拉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习惯都很像,即使是血亲不也太奇怪了些吗?” “……也就是说,她是狼教授派来的探子吗?” 德米特里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 安南连忙摇了摇头:“停一下,德米特里。你这是真的无法思考了……狼教授不可能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越是像贝拉,反而越不可能成为探子。这只会增加我们的警惕心而已。” “那么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的确与贝拉有血缘关系。但不是她与贝拉本人有什么关系……而是她的母亲,与贝拉的母亲或许有某种联系。” 安南沉声道:“你还记得,多琳是如何被狼教授抚养的吗?” “我记得……似乎是因为她母亲杀人的事发了……” “没错,但她的父亲可是一位巫师。真的就会将尸体不作任何处理,直接浅埋在院子中吗?多琳作为一头幼崽,她能有那个体力直接挖出死者的尸体?而她的父母就直接看着她变成兽形态掘土却不去阻止?刚巧还就在她挖出尸体的时候,来了作为见证者的路人?” 安南举出了多琳的故事中的可疑之处。 德米特里皱起眉头。 当时,他的确没有太过注意这些细节。或者说,他对于狼人的厌憎让他没有去专心思考……就像是他如今心中的悲伤,让他无法理性的思考一样。 “恐怕只有一个答案。” 安南没有给德米特里思考的时间,直接公布了结论:“多琳的悲剧,应该是狼教授一手诱导而出的。他作为黄金阶双律精通的偶像巫师,想要做到这种事再简单不过了。 “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能够逐渐变得与贝拉相似’的狼人幼女。” 梅尔文家族,就擅长将人培育成神的技法。 让幼儿具有神性,就会逐渐与神相似。 那么如果有意识的培养,也可以将与贝拉有血缘关系的“多琳”变得和贝拉一模一样。 “多琳与我,贝拉与你……这无疑是一种相似。他这是在试图通过你与贝拉的事,通过多琳对我施加某种影响……” 但很显然,狼教授似乎失败了。 至少就目前来说是失败了。 安南完全感受不到他对自己施加了什么影响…… “但也不能排除,他其实已经成功了的可能性。” 安南缓缓说道:“而偶像学派中还有另一种现象……那就是所有学习了触染律的偶像巫师,即使离得再远、命运也必然会让他们相连。其中一人的举动,必然会影响到其他人。 “而血亲之间遥相呼应的感应……就是一种‘触染’。” 闻言,德米特里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向安南,瞪大了双眼:“你是说……” “罗素能够从囚禁着霜兽的车队中逃离,却没有引发任何动静;冻死在小结界外的狼人这么多,但她却能获老祖母的厚怜,作为霜兽重生……这恐怕都是因为她继承了你的‘冬之心’天赋。 “而你毫无由来的担心她的安全,到处寻找她的踪迹……正是因为你与她之间有着虚幻的‘触染之带’。恐怕她当时突然从车队中逃离,就是因为感受到了你在附近、想要去寻找你吧。” 安南缓缓说道:“没错,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因她生母的疏忽而死了一次……但她又以霜兽的形态重生了。就如同伊凡在死后重生为龙一般……尚未孵化的冬之心,显然不足以提供她龙化的力量,但作为霜兽却是绰绰有余。 “——没错,她就是罗素。”
第三百三十九章 前往诺亚
无论是德米特里、贝拉、多琳、梭罗尼克,亦或是现在还什么都不懂的罗素…… 凡是牵扯到这个事件中的人,如今的人生都已经变得一团糟。他们的经历无疑可以称之为“悲剧”。 其中或多或少,必然有着悲剧诗人的引导。 因为那是【必至的命运】。 以他们的性格、经历、出身……即使重复再多次,也只会出现相同的结果。 但如今,因为安南的强势介入。已有的悲剧没有变成更大的悲剧;未至的悲剧则被彻底切断。 于是,安南再度领悟到了那句话的分量。 ——命运乃天车之辙。 正是因为安南的存在,让悲剧作家和狼教授对“命运”的操控完全被扰乱。 多琳差不多就是在贝拉被杀掉之后,才被狼教授送过来的。如果安南将其杀死、或是与她发生关系、再或是让她成功的背叛自己,恐怕都会中招。 因为这样的话,多琳就会与贝拉产生相似性。 安南当时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阴谋,他甚至不知道贝拉已经死了。但安南仅凭着自己的本能行事,却完全避开了这一陷阱。 他根本不知道,狼教授到底在多琳身上安置了什么样的陷阱……但安南直接将这个陷阱从根本上去除了。 梭罗尼克也因为安南的缘故,而摆脱了自己悲剧的命运;罗素则正巧因为安南当时的行动,而结束了在北境的流浪、没有被边境贵族们抓住。 在这些人与安南产生联系之后,他们身上不断发生的悲剧便彻底停滞了。 梭罗尼克回到了冬之手中,日后或许还会成为十指之一;德米特里终于得知了昔日的真相……虽然遭受到了些许打击,但也终于将怨恨平复、清楚了真正的敌人是谁;多琳虽然父母被狼教授坑害、经历了漫长的流浪生涯,如今也终于得到了稳定的生活…… 以及,罗素。 德米特里虽然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在那之前好歹存下了最后的子嗣;而在狼教授原本的剧本中,罗素或许将成为德米特里悲剧的收尾,成为击倒他的最后一击。 然而现在,尚未发生的未知的悲剧,却被安南无意识的击碎。 一切都没有发生——罗素平安的被带到了德米特里身边,父女也终于相认。 ……如果要说德米特里的唯一遗憾。 大概就是“罗素”这个名字,并非是被德米特里自己起的吧。 毕竟他给罗素带来的小名,未免也太过怪异——“奶酥”这样的名字听起来倒是很好吃,但大抵是不能用来做真名的。尤其是在她的姓氏将会是“凛冬”的情况下。 奶酥·凛冬……这未免也太怪了。 但对德米特里来说,在安南与玛利亚出差旅游的时候,他待在大公府里倒是不会那么无聊了。 尽管与自己曾追捕过的女儿相处时,德米特里还是会感到有些紧张;而且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照顾小孩。为了帮助他看孩子,安南把原本打算一并带走的卓雅也留了下来。 而安南、玛利亚、洞开者雅各布、塞利西亚、四暗刻、再加上十指中的“维克多”,以及十二位由维克多教出来的资深冬之手。这就是安南这次出使诺亚的人员安排。 至于玩家们,是不用买地铁票的。而且像是泽地黑塔出身的龙井茶、湛蓝钻塔出身的林依依这些玩家,他们的身份也不适合作为“安南大公的护卫”。 这可能会破坏掉他们原本的身份。 尽管已经没有多少玩家,会将这个世界看成是“游戏”。但安南作为一流策划的矜持,让他仍不想要影响玩家们的“游戏体验”。 想要来“接人”的玩家,都已经传送到了诺亚王都——安南专门以开放下一阶段主线任务的名义,开放了两次免费传送权……分别是“前往诺亚”和“从诺亚离开”时使用的。 可以来,也可以不来。但是来的话,包接包送报销路费。 这就是安南的态度。 这十八个人虽然数量较少……明面上的黄金级超凡者只有一位,也就是玛利亚·凛冬。但其他人几乎都不算是正常的白银,稍微菜一些的四暗刻、也是可以作为“一次性应急消耗品”使用的破坏巫师。 当然,他其实不是真正的破坏巫师。但那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破坏巫师威慑力最大的时刻,并非是在他们爆炸之后,而是在他们还没炸的时候。 从外观上来说是看不出来的,即使用法术检测、也只会看到他学会破坏法术后留在的痕迹。 即使是连超凡者都不是的雅各布……在关于逃脱与潜入领域的仪式中,也已经抵达、甚至超越了昔日安南的境界。作为“结界”的开锁大师,他说不定才是安南的团队中最不可替代的人。 而维克多·霜语尽管只是白银阶,但作为存活至今的精灵、他至少可以和较弱的黄金阶打防守战。 不过安南带上他,倒不是为了自保。 就算安南在诺亚可能会发生战斗,一个白银阶也不可能扭转战局。他身上浓缩着的、近乎咒能的诅咒之力的确可以与要素之力短暂持平,但也不可能胜过对方。 而且诺亚并不是凛冬公国……凛冬这里,老祖母是在冬眠的。而诺亚那边,银爵士却是在活跃中。 如果安南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维克多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直接叫银爵士比较直接。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银爵士来的时候,还会顺便叫上无面诗人与纸姬。还有他的几位从神…… 那可比什么黄金阶的打手安全多了。 安南会带上维克多。 主要是因为,他想要去一趟标本封存库III-251-11。 也就是“波菲丝小姐”所在的那个标本封存库。 虽然安南捡到的那个便宜崽,理论上具有这个标本封存库的权限。在他给安南的肩膀打上那个名为“将生未生的恩底弥翁”之后,安南应该也可以将其开启。 但开启,不代表能够充分的利用。 维克多就是从那个时代活到现在的……他应当知道其中的不少秘密。 而波菲丝小姐的母亲,就是曾经的“正义之心”的持有者。 “正义之心”不仅关系到安南想要得到的圣骸骨……或许与玛利亚所传承到的、名为《风暴与心的颂歌》的真理之书也有关。 正好,这次玛利亚也难得跟安南一起出国,前往了诺亚。 之前安南一直在寻找的尼古拉斯二世,应当也在诺亚;而酒儿他们在硝石牧场那边的找到的线索,都通向了诺亚的血蝴蝶谷与拿塔郡。 再加上卡芙妮的继位仪式;她那个信仰腐夫的叔叔,以及那个糖的由来和他所使用过的伟大级咒物的情报……或许还可以见证本杰明那个准备了许久的、复活昔日恋人的仪式。还得找学长帮忙攻略“噩梦:切莫言真”,并且从雨果塔主那里,把他净化掉的那个噩梦吃掉来升级。 在安南继位之后,他能够离开凛冬公国的机会显然是越来越少了。或许他没有去过的国家,还能以“国事访问”的借口前去一段时间……但如果每年跑一趟诺亚,别说凛冬人了、恐怕连诺亚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如果可以的话。 安南希望自己,最好能在这一趟旅途中——将这些麻烦事全部搞定。 就在这样的心情中,安南接到了诺亚官方言辞恭敬有理的回信。 这信是长公主写下的,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接准备。 ——那么,安南一行人就该动身了。
第三百四十章 正事由我们来做
“哎,你们听说了吗……” 亚历山大·罗宾,正在诺亚第一银行的董事长办公室中整理着材料。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家经理正与职工们在门外低声说着什么。 ……他们在谈论什么? 亚历山大有些好奇。 他伸手整了整领带,从桌前起身、走过去推开了房间门。 “你们在聊什么?” 他尽量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沉声问道。 即使如此——他的员工们看到他打开门,也顿时吓了一跳。 但那并非是“看到领导突然出现时”的惊吓,而是看到一个气场异常凛冽的壮汉走过来时本能的恐惧。 要知道,这位“亚历山大·罗宾”持有的职业之一,是冠军剑士——这意味,他在某一届国家级剑术比赛中,曾获过全国优胜。 他看起来像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而实际年龄应该还要更为年长。 他的皮肤是常年被太阳晒到而显现的棕褐色,有着一头简单打理好的红褐色短发。他的面容方正、眼眶深邃,能够看到络腮胡的痕迹……以及他脸上烙下的大小刀疤。 他的身高接近一米九。即使穿着类似西装的服饰,肩膀也被撑得鼓鼓囊囊。甚至在肩上、胳膊上都可以看到不那么明显的皱褶——那是只有肌肉将宽松的外套完全撑起来时才会出现的现象。 任谁来看,恐怕第一眼都会将其认成经验丰富的佣兵队长,而且是极为善战的那种。 但很可惜……亚历山大其实是一位银行企业家,甚至还是整个诺亚知名的投资人。他是诺亚第一银行的董事长,并且是诺亚第二银行和鸢尾花银行的董事。 他的投资目光,就如同他本人的目光一般锐利。 亚历山大那金橙色的瞳孔,总会让人联想到雄狮。以诺亚人的平均身高……只要站在亚历山大附近,感受到阴影从他身上投下,就会感到强烈的、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畏畏缩缩的,成什么样子?” 看着众人有些胆怯的模样,亚历山大却是毫不犹豫的斥责道:“看到我都害怕的话,要是见到巨人、见到马人,是不是都害怕的做不了生意了? “你们这个样子,也配侍奉银爵吗?给我站直了!别这么松松垮垮的……肩膀!收起来!脸上的笑容呢,你板着张死人脸,是想让客户求你办事吗?” 亚历山大看到众人在自己的威慑力下变得畏缩起来,顿时毫不犹豫的开始教训起他们。 曾作为骑士团长的经历,让他着实看不下去这些年轻人的模样。 ——要知道,诺亚的银行,本身就是骑士团的驻地。 这些看起来像是银行工作人员的“经理”、“会计”、“办事员”、“保安”,其实提起剑来都可以瞬间全员化身为银骑士。 如果有不明真相的外国盗匪突入银行抢劫的话,那画面一定会非常有趣。 只是很可惜,绝大多数的银骑士几乎一直到退休,也等不到有人抢劫银行…… 银爵士的确有专门的教会与教职人员,用于执行各种宗教事务……比如说婚礼、葬礼、祈祷与提升圣秩等神圣活动。 但除此之外。 所有的银行与超级市场本身都是银爵士的教会……这些场所,就是银爵士力量的集结之地。 看着这位前骑士团长训诫年轻人,旁边原本想要走过来的胖子主教顿时愣了一下、有些畏惧的缩在了墙角。 他虽然如今变成了球一样的体型,连扣子都扣不上……但他以前也曾在亚历山大手下训练过。后来他没有走上骑士之路,而是成为了主教……忙于各种应酬、最终变成了这幅模样。 虽然他如今已经是银爵士的枢机主教了,但面对发火的亚历山大前团长时,还是会有些下意识的畏惧。 一直等到亚历山大训完了话、看着年轻骑士们一个个重新变得很有精神,胖子主教才终于噗悠噗悠的晃着身体走了过来。 “……啊,盖伦枢机。” 亚历山大注意到了来人,转过身去恭敬的询问道:“有何贵干?” “啊……其实就是这些年轻人们讨论着的事……” 胖子主教盖伦慢吞吞的说道:“亚历山大阁下,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最好去一趟地铁站。 “凛冬的安南大公即将到来。你与那位大公曾有一面之缘,你的身份也不算低。我们认为,你代表银爵教会了,去迎接一下会比较好。” “……安南殿、不,安南陛下吗。” 亚历山大闻言感叹道:“他居然要来诺亚?这可是大日子……我记得上次有外国领导人来拜访诺亚,得是两百多年前了吧?” “不过就安南陛下本人来说,这已经是第二趟来诺亚了,他几年前也来过一趟。他对诺亚与银爵教会的态度都相当友善。” 胖子主教慢悠悠的说道:“他本人更是持有银爵士的恩赐,毫无疑问是银爵的宠儿。这次访谈,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够重启与凛冬的通商口岸……甚至于重建冻水港、恢复海运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这些事,安南陛下显然不可能跟那几位殿下谈。” 盖伦的话中若有所指。 亚历山大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 他明白盖伦的意思。 与光速继位的凛冬大公不同……他们这里更讲究规矩和流程。而且三位继承人,至今还没有完全分出高下。 长公主目前算是最有优势的一方了,但那也仅仅只是优势、而不是胜势。随着时间逐渐逼近五月,其他势力也已然是按耐不住、陆续开始战队。 这种时候,安南陛下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与任何一位继承人谈话。 正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这不仅会触动其他人敏感的神经。还可能会平白无故招致他人的怀疑与敌意,对于两国共同的目的——恢复百年前的合作,可以说是有弊而无利。 “所以,安南陛下只能与我们来谈。而这也是他的愿望……” 盖伦伸出胖乎乎的四根指头。 那是在说四王子——也就是王位的有力竞争者,卡芙妮的父亲。 他们当然知道,卡芙妮与安南陛下的关系很好。但越是如此,他们现在就越是必须保持距离……否则反而可能会成为卡芙妮政敌们手中的把柄。 “而你与安南陛下曾有过一面之缘,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教会、而是骑士团。所以你处于一个相对中立的立场上……由你和三位殿下一同去迎接安南陛下,而最终安南陛下将会跟你一起离开。这算是一种唯一解。” “政治真是麻烦啊……” 亚历山大扶着额头,忍不住感叹道:“所以我当年才没有进入教会。” “哎,这话不能这么说嘛。” 盖伦枢机笑眯眯的说道:“麻烦是麻烦,脏也是真的脏,但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你不做,我不做……结果就是窃国的小人捡起了权柄,那就更麻烦了。” “我肯定也没得选,对吧。” “当然……亚历山大教官。” 胖子主教笑眯眯的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白银之手骑士团顾问、教宗骑士团总教官、银骑士长。这是枢机团一致决定,临时授予你的身份。 “——麻烦你快去和安南陛下谈谈生意吧,教官。殿下们斗他们的,正事由我们来做。钱照赚、饭照吃,国家总得照常转呐。”
第三百四十一章 给玩家们准备的新福利
在安南刚从地铁出来的时候。 他抬眼望去,便看到了一排乱七八糟的蓝色名字—— ……那无疑就是来接机的玩家们了。 也就只有玩家们,才会在头上显示出只有安南与其他玩家才能看到的蓝色名字。 这是玩家们用于区分同伴的办法,同时也可以用来营造一种群体认同感。 也正因如此,“安南”才会成为一个特例。 唯有安南的头顶上,会显示出一个金色的“安南”。 这是之前安南在抛弃掉唐璜的身份后,趁机为自己特别挂上的特征。只有在安南作为“安南·凛冬”的身份活动时,它才会显示在安南头上……主要的作用,是将安南与其他人进行区分。 玩家们并没有出现在安南面前,而是在各种角落中、犄角旮旯里悄无声息的保护着安南的安全。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感到了些许温暖。 ……事到如今,玩家们差不多也已经意识到了安南的特殊性。 之前在对抗承灵僧的时候,他们就已然知晓、他们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完全是因为安南所持有的真理之书《天车之书》,将他们的灵魂从梦界的另一端拉到了这个世界。 他们真正的灵魂储存在天车之书中,而如今驱使身体的正是天车之书为他们制造的人造灵魂。这也是玩家们能够无限复活的本质…… 安南也已经明白。当时为玩家们制造躯体时耗费的“奇怪的力量”、以及玩家死后复活所消耗的那部分能量,正是属于《天车之书》的真理之力。 而这些拉过来的玩家们,也都是好孩子。 安南并没有强制要求他们来保护自己……这仅仅只是玩家们出于对安南这个“会走路的服务器”的担心、以及对他本人的感情而前来护驾的。 ……看来,得想办法给他们来点实在的福利了。 安南心想。 像是“复活权”和“传送权”之类不要钱的东西,感觉未免有些敷衍。 可我还能给他们什么呢? 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与安南原本所在的并非是一个世界。但共同之处就在于,他们的世界中都没有雾界特产的“诅咒之力”,这意味着超凡者体系是无法使用的。 而他们的灵魂中,自然也没有燧父植入的“要素之力”。这是在燧父升神后对雾界的改造……是从第二纪以后诞生的生命,才会自然觉醒的力量。 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所得,无法带回原本的世界。 这才会让他们的“穿越”,变得像是“游戏”一般……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可他们终究是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若是每天在这里八个小时睡个觉也就罢了,可几乎每个玩家在雾界中探险的时间都远超八个小时。 安南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在那边的生活。 可他又不能粗暴的挂个防沉迷。 ——那就只能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中的所得,能够对得起他们响应安南召唤时所消耗的时间吧。 目前,有影响的就只有白银之魂。 玩家们在灵魂升华时,得到的“才能”的改造,却是永久的。目前他们进阶到白银阶之后,就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基于白银之魂的影响,他们的身体不断获得强化。 普通的疾病已经无法影响到他们……而他们的记忆力、集中力、逻辑思维也在进阶白银后,以一个较为缓慢的速度,不断获得提升。 如今玩家们几乎没有察觉到这个事实,但几个进阶较早的玩家,已经有了明显的感受。只是他们还暂时不清楚这到底是从而何来的。 安南也必须为玩家们负责…… 在安南得知了“要素之力”的来源之后,他就知道——玩家是不会自然觉醒要素之力的。 玩家们并不是咒界、或者说雾界的原住民。 因此他们的灵魂中,并没有被燧父置入要素之力。他们就像是第一世代的远古升华者一样……进阶黄金之后,是没有没有要素之力的。与堕落者相比,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能够举行“升华仪式”。 安南决定,帮助玩家们寻找能够让他们获得要素之力的“种子”。 不过,这其实并不算困难。 早在之前安南离开诺亚的时候,他就从石父那里听说,那个“尼古拉斯二世”正在鼓捣关于毒尘的研究。而毒尘正是一种用于应对异界种的特攻武器——它对于世界的原住民没有任何伤害,但对于异界生物却会像是硫酸一样、能够轻而易举的造成腐蚀伤害。 但这里要注意的是……毒尘中的异界生物,判定并非是“本世界以外的异界生物”。而是“雾界以外的所有异界生物”。 也就是说……毒尘在雾界中时,它是用于自卫的。 可只要将它带到其他世界,那么它就可以用来侵略其他世界。 如果能用毒尘破坏掉虚界的外壳,就能获得新的虚界之血。就像是在虚界制造一次性的咒窖一般。 虚界生物的入侵,近些年正在逐渐增加。 风暴之塔附近,就偶尔会有虚界生物从中渗出来。 当安南与玩家们一同晋升黄金阶之后,安南打算带着他们下几趟“副本”。一方面可以帮助玩家们获得要素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降低玛利亚的工作压力。 ……当年,燧父把虚界的心脏都挖了过来。 那我再去偷点血来,应该问题也不大。 若是玩家们能够得到要素之力——因为要素之力储存于灵魂,他们说不定可以将这份力量带回去。 至于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那就和安南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是一位怀着对朋友们、下属们、臣民们深切的爱的,怪异的暴君……又不是心怀天下的仁君。何况玩家们所在的世界,他也不认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玩家们在另一边的安全而已。 尽管安南随时可以更换玩家名额,也可以永久踢掉一个玩家……但安南却从未使用过这项权能。 但作为认识了一段时间,共同冒险、共同生活的朋友,他还是不希望他们会遇到什么问题。 在大约两百多个名字的环绕下。 安南虽然身边只有十几个人……但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成长的卡芙妮
相比较安南八岁那年,跟随德米特里出使诺亚时浩浩荡荡的队伍。 这次安南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凛冬大公,却只带了十几个人,护卫力量可以说是不增反减。 但这并非是轻视。 减少护卫力量——至少从外观上来说,单纯减少了护卫的人数,这正是在表示外交上的友好态度。 反过来说,德米特里当年带来了那么多的护卫,其实根本是用不到的。 他们进入诺亚之后的整个流程,都是规划好了行进路线的。在规定的路线外面布置好了结界,还有诺亚宫廷护卫隔着一条街戒严守卫、不可能真的让这些身份高贵的异国客人出现什么问题。 而且在进入王宫之后,其他的守卫都会被安排到固定的地方——诺亚人不可能傻到让几十位国外最为精锐的超凡者集团,直接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在诺亚国王身边。 能够进入王宫的人会被严格控制。 这还是以正神“银爵士”的名义进行的约束——因为银爵士的圣数为“五”。所以想要通过被银爵士祝福的圣水池、也同时是为了对银爵士表示恭敬,外国的使团最多只能一次选出四个人进入诺亚王宫。 这是在暗喻四不如五。也是在表达一种比较客气的态度……毕竟这里是诺亚人的地盘,客人如果在这里比主人还横,那就有问题了。 而既然这些护卫根本就带不进去,那么实际上他们其实是没有用的。 他们当时带这么多的冬之手,其实一方面是为了给诺亚人看,另一方面则是给凛冬人看。 目的都是为了让这些民众们相信,两位凛冬家的人受到了保护。 让诺亚人相信,因而让他们对凛冬更加尊敬、不至态度轻蔑;让凛冬人相信,是为了让他们能相信这并非是一次“谦卑的国事访问”。 而诺亚这边拉起了浩大的排场,封锁街区、布置结界,同样也是为了有意无意间表达“主场”身份。让诺亚人放心的同时,也是对凛冬释放出一种“我很在乎你”的友好态度。 这属于心照不宣的面子工程。 而真正负责来迎接安南的,一共只有四人。 长公主伊丽莎白,三王子腓力。以及四王子的女儿,卡芙妮公主。 还要加上“白银之手骑士团顾问、教宗骑士团总教官、银骑士长”亚历山大阁下。 “许久不见了,安南陛下。” 站在最前面,也是第一个开口的,正是长公主伊丽莎白。 她伸手轻抚自己的心脏——以凛冬的礼节表示对这位新任凛冬大公的尊敬。 她穿着会让人联想到“飞蛾”的、有着诸多黑白斑点的灰白色冬袍。她那纯黑色的及腰长发在浅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微弱的暗蓝色光晕,暗红色的瞳孔让她显得充满魅力与危险。 她看上去不过只有二三十岁,仅是看着她的话,很难想象这会是卡芙妮的姑姑。 但安南却知道……时间的确在伊丽莎白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七年前,她脸上只是清丽的淡妆,一眼看上去甚至没有化妆。 若是说她只有二十岁出头也会有人相信。 而如今过去了七年。 曾经只到她大腿的安南,已经只比她矮上半头了。 但伊丽莎白长公主脸上的妆容,相比较以前、却是明显的浓了一些。至少她那暗绿色的、让人联想到猫一样的深色眼影,与那能够明显看到化妆痕迹的嘴唇,已经与“二十岁出头”这个概念彻底告别了。 “的确是许久未见了,长公主殿下。” 安南心念电转间,脸上挂起了温和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轻声应道:“这位是我的姐姐,玛利亚。” “玛利亚殿下,你好。” 伊丽莎白长公主走上前来,与玛利亚握了握手。 玛利亚的神情冷淡,她只是伸出手来、与伊丽莎白轻轻握了握:“你好,殿下。” 在伊丽莎白打完招呼之后,腓力才是终于主动上前。 他在离安南不远不近的地方,笑眯眯的伸手轻抚左胸、又向安南鞠了一躬:“恭喜继位,陛下……您可真幸运啊,比我可强多了。” ……你是来找茬的吗? 非常可以,会说话就多说点。 安南挑了挑眉头、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淡然点了点头,顿了顿手中象征着大公权力的三色权杖。 看到气氛变得僵硬的瞬间,一旁的亚历山大立刻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他轻咳一声,走上前来打断了之前的谈话:“我先带陛下前往银爵的圣殿吧……虽然别离不久,但银爵也有些想念安南陛下了。 “在银爵士与安南陛下见过之后,我会带着大公一同去王宫的,绝不会耽误正事。” “也好。” 长公主欣然应道。 如此一来的话,无论是腓力还是卡芙妮与安南大公的会面就都被打断了,唯一顺利完成对话的只有长公主一人。而且这完全是腓力王子不会说话的缘故、与她无关。 明天的报纸上,将只会提到“长公主与安南大公会面”的消息。这正是绝好的造势。 而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后面默不作声的卡芙妮,对着安南悄悄的眨了眨眼。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是在说,一会见吗? 安南挑了挑眉,也对她轻轻眨了眨眼。 那并非是多么刻意的动作,但卡芙妮却顿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高兴笑容。 的确是这个意思——而且卡芙妮也看懂了。 ……这只是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卡芙妮却是真的成长了。 他原本还以为,卡芙妮一个人在王都奋战了这么久……重新见到自己,她要么会扑上来一把抱住自己、要么是直接就冲过来任性的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出这种事,卡芙妮那边就麻烦了。 除了在会面的真·高层之外,周围可还有不少人都在围观…… 若是卡芙妮真的表现出了她与自己的亲近。 那么她的继位将会遭遇到莫大的阻力。 安南在路上的时候,甚至都想过如果卡芙妮控制不住思念与委屈、自己该如何应对了。毕竟从学长那边听说,卡芙妮这边的局势不是很乐观。 但没想到,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奋战了这么久……卡芙妮反倒是快速的成长了起来。 与本身占据绝大优势,需要造势的长公主不同。 她本身就是晚辈,而且年纪很轻。并不适合在这种严肃的外交场合下跑出来与长公主抢存在感。那样的话,不会显得她的能力很强,反而会显得她不知轻重。 毕竟平民不知道她与安南私交很好……也不能知道。 卡芙妮就这么一直保持安静,跟在长公主后面不犯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倒是另外一边。 安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腓力王子。 以他的智商来说,不应该会说那种话。 他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吗?腓力已经完全不在意民间舆论了? 他这样的无礼之言,一定会被记者们记录下来的。 还是说…… 安南沉思着的时候,亚历山大穿着礼装性质的华丽骑士盔甲,整个人如移动的山峦般走了过来,让跟在安南身后的维克多与玛利亚下意识的有些紧张起来。 “那么陛下,请跟我来。” 亚历山大低下头,沉声说着、想着安南伸出巨大的手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令人感到安心。 安南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他露出了笑容,伸出没有握着权杖的左手,轻轻握了握亚历山大的指尖。 “请带路吧,亚历山大阁下。” 安南礼貌的点了点头,发出温和的声音:“我也正有一些事要与银爵教会商议。”
第三百四十三章 接近极限的画师
亚历山大没有将安南一行人带到他自己作为董事长的诺亚第一银行,而是将他们带到了鸢尾花银行。 他们的马车侧门,还带有鸢尾花和狮子的图案。而在他们途径的街道上根本没有平民……这是为了预防有心怀歹意的刺客混迹在平民之中,破坏这次外交会面。 街道两侧都是安南之前见到亨利八世的时候,从那个像是时钟转盘一样的王宫中,看到的那些披甲精锐。 随着马车的前进,街道两侧的护卫在马车经过的时候,都会整齐的顿一下手中握持的金属长矛,同时低下头并以手抚胸。 这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对凛冬大公的尊敬。 另一方面也是向马车侧面的图案本身致敬。 鸢尾花与狮子,本身就是属于诺亚王室的标识。 能以“鸢尾花”为名,鸢尾花银行自然也并不简单。 它并非是诺亚最大的银行、也并非是用户最多的银行……而是由王室控股、由银爵教会的权贵人士参股的王立银行。 鸢尾花银行并不接受普通客户与小额投资、贷款。也不接受任何贵族参股,而直接与诺亚国库本身联通。 名义上,它的董事长只有一人。 那就是当任的诺亚国王。 它明面上是银行,其实算是诺亚的实权机构之一。它所负责的主要职权,就是对一些由国王亲自批准的“国立机构”放款。 比如说修路、修桥、维护大结界、修建国立大剧院……需要以王室的名义出钱的项目,最后都要从鸢尾花银行这边走。 若是有什么大贵族、大商人,想要对王室负责的某个项目进行投资、代理等操作,也要前往鸢尾花银行进行商议。 鸢尾花银行与王室的关系如此密切,本体自然也在诺亚王宫附近。甚至它的屁股就直接嵌在王宫内部……从银爵赐福的喷泉往西南方向走,就可以直接进入鸢尾花银行的后门。 毕竟它每周都需要从国库直接调款,调款的整个过程都是不会离开王宫的。而保护这家银行的人员,除了银爵教会的银骑士之外,还有潜藏于暗处的三眼乌鸦们。 安南、玛利亚与维克多·霜语三人,正在鸢尾花银行董事们各自专属的办公间中,喝着茶闲聊叙旧。 而冬之手与三眼乌鸦则一同在门外守候。 玩家们则从更外面的部分,隐隐包围了这家银行。 ……安南总觉得,这似乎已经脱离了“暗中保护”这个词的定义,已经逐渐向着“踩点”偏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男一狗”或者“发工资的日子”玩多了呢…… 从安南他们坐下后,还不到半个小时。 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大人。” 一个极轻极软,像是不希望惊扰到眠者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久等了。” 随着房门打开,换了一身衣服的卡芙妮·诺亚正出现于门外。 她不再像是之前一样,总是穿着那身黑色蕾丝长裙、戴着画家一般的贝雷帽……而是难得的打扮了一番。 卡芙妮换上了一袭纯白色的露肩长裙,两手套着白色的长手套。蓬松的下摆也不像是之前那样恨不得直接垂到脚面、而是在膝盖以上……后摆倒是很长,但比起裙摆倒更像是披风。 除此之外,她还换上了纯白色的高跟长筒靴。 这无疑是标准的晚礼服。配色与样式,甚至会让人联想到婚纱。 卡芙妮给人的感觉顿时焕然一新——那种阴暗的气质几乎消失殆尽。 换上了一身从头到尾都是纯白色的衣着,卡芙妮看上去仿佛在闪闪发光。衬得她那一头及腰的长卷发更加乌黑。若是她此刻闭上眼睛的话,那姿态甚至会让人联想到神像。 但正是卡芙妮睁着眼睛,才会失去那股神圣感。 只是卡芙妮那近乎琉璃色的、清澈度会让人怀疑是否是盲人的晶红色瞳孔中,依然充满着那种近乎困倦的出神感。 “……嗯?” 玛利亚轻咦了一声,有些意外的将注意力集中过来。 之前在她与卡芙妮对视的瞬间,她产生了一种“极为遥远”的幻视感。 仿佛卡芙妮所看的并非是玛利亚、也不是作为人类的这个个体,而是什么极遥远、极抽象、极缥缈的东西一般。要比喻的话,更接近于被预言师一句道破秘密时,那一瞬间的恐惧。 是的。 关注公众号:,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卡芙妮那清澈的瞳孔中,充斥着魔性的视线。反而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是幻视?” 玛利亚喃喃道。 这或许就是“画师”这个职业的共同之处。 据说雅翁与纸姬的视线,也都具有这种魔性。 雅翁早已剖析过世间千象万物,他的目光锐利到会给人以被解剖的幻觉。而那种幻觉逼真到不仅会让大脑相信……甚至会让世界都被欺骗。 因此意志脆弱、胆量小的人,不可与雅翁对视。否则可能真的会在怯懦的瞬间,随着雅翁下意识的想象而瞬间化为“大体老师”。 而纸姬的凝视,则会让人感受到极致的美——这是纸姬的自我封印,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些瞥视她的凡人。 没有与纸姬对视的人,仅仅只会感受到“绝美的背影”,而不会被夺走理性与意识。但与纸姬对视的瞬间,就会让人瞬间失去其他一切的人生意义……不仅仅是扭转他人的人生观,甚至可能会使其因极致的爱与美而瞬间发疯。 越是对“美”有深切的体会,尤其是迈入到抽象领域的画师,在与纸姬对视时所受到的精神冲击就会越发严重。 因为纸姬所持有的“美”之要素,在一切情况下、一切审美中皆为美。而若是与纸姬对视,就会看到在自己的理解中、甚至远超自己想象的“美的极致”的存在。 而这样的形象不一定是美少女,甚至不一定是人类、或者说不一定是物质的形态…… 既然能够产生幻视。 姑且不论卡芙妮作为未来女王的能力如何。 她作为“画师”的领域,倒是的确已经逼近人类极限了。 “——大人!” 看到安南的瞬间,卡芙妮脸上顿时绽出了浅浅的笑容。 那空洞而深远,给人以恐惧感的视线中产生的“幻视”,也顿时随着卡芙妮的笑容而被打破。 没错。亚历山大团长之所以会选择这里作为会面地点…… 自然是因为卡芙妮已经提前交代好了—— 她不能光明正大的与安南一起过来,但她可以从鸢尾花银行的后门进来。 与四王子更加亲近的银爵教会,显然更希望卡芙妮能够成为新王。 “……还有,玛利亚殿下。” 卡芙妮看向了坐在安南身边的玛利亚,表情收敛起来、想着她郑重的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我是卡芙妮·诺亚。我会是诺亚未来的女王。” 她郑重其事的宣告道:“我同时还是安南陛下的【信徒】。”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卡芙妮与玛利亚
——信徒。 这样近乎亵渎的用词,让玛利亚忍不住皱起眉头。 安南如今只是凡人而已。 信仰安南这种话,听起来感觉安南像是那些欺骗无知民众信仰的偶像巫师一般…… 但卡芙妮一脸肃穆的解释道: “我已立誓成为大人的信徒,追奉天车之道。虽然安南陛下还没有集齐全部的真理残页、也没有完成升华……但也没有人规定,不完成全部的升华仪式、就不能被其他人信仰吧?” 卡芙妮的眼中,是纯真无比的执着。 她并不是需求安南所赐予的神术,也并非因为安南在她面前施展过什么神迹。更不是因为她接受过某种宣传,或是背上了某种恩情。 在她从冻水港与安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她越发精进的灵视,就一样看到了安南的本质—— 这份灵视并非是完全来自于她的绘画技术,而是她的家族传承。就如同凛冬家族的冬之心一般……诺亚家族虽然没有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没有被正神亲自施加传承于血脉中的咒缚。 但他们看守伟大级咒物的“束缚”本身,也让他们的血脉具有了某种力量。 就是那种能够通过对方的外在表象,看到某种抽象之物的灵视。 但这份才能,每个“诺亚”挖掘的程度、应用的领域都不相同。大体来说,都是用这种手法来挑选人才……这种灵视可以在一个人没有作品的时候,就直接洞察到对方的才能。因此它也是一种王的才能。 比如说,擅长军事、了解狩猎的诺亚王,可能会将不同的将领看成是“猴子”、“狼”、“熊”之类的野兽;而若是对熏香有了解的王,就会在不同人身上“看到”——或者说嗅到不同类型的香味;对色彩敏感的诺亚,则会感受到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色彩”。 这是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的,“用于感知他人本质”的才能。 这种才能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约束,就是它无法用来观察自己,因为自己正是这份感知能力的基准。如同指南针无法判断自己在哪个方位一般。 但在历代诺亚王室中,也只有卡芙妮一人选择成为了画师。 她将自己所看到的那些扭曲而抽象的东西,全部都画了下来。而她所看到的东西也愈发离奇。 在她小时候与安南第一次见面时,只是会看到一些奇异的幻觉。 ——那是“能够看到神明”的幻视。 比如说,她在透过太阳的时候可以看到曜先生行在天空;而在看到喷泉的时候,则会看到泉与河流之神“护源人”坐在喷泉的最高处;在人们争斗殴打的时候则会在不远处看到红骑士的幻象;在人们疯狂购买物品的时候,会听到银爵士的笑声;在某人寿命将近的时候,还会听到敲钟佬的钟声。 她甚至还会经常出现某些具有预示性的幻象。 比如说在她第一次与安南相见的时候,她看到了“天空变成红色、红色的藤从地下爬到天上”的幻视,并将其画了下来。 后面她自然就知道了。 ——那正是预示着未来可能会陷入火海的王宫。 而在卡芙妮第二次见到安南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安南自己都尚未察觉到、不可言喻的神圣本性。 安南是她所见到的,最为神圣的神明。 她甚至隐约从安南身上感受到了拯救世界的希望…… 她为安南身上迸发出的神圣之火而感到着迷。 那无疑是她所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光。 而一直到她与安南在“伟大狩猎”的噩梦中相遇之时。卡芙妮才终于想起了安南曾经所做的一切。救下了所有人,却无人知晓的英雄。 “正是从那时开始,”卡芙妮轻声说道,“我便发誓,将终身侍奉安南、侍奉天车、侍奉我的光。 “您将会成为天车,而如果您愿意……我将会是天车的使徒。” “啊,当然没问题。” 安南应了下来。 他咂了咂嘴,有些遗憾。 ……他先前还以为卡芙妮对自己怀有恋慕之情呢。 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玛利亚则是皱起眉头,右手的无名指下意识的、有节奏的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作为女孩子、同时也作为安南的姐姐,她敏锐的感觉到,卡芙妮的确对安南抱有好感。 那的的确确是男女之间的恋慕之情。 但那份感情并不纯粹……或者说,卡芙妮对安南所怀的态度,并不只是“恋人”之间的爱意。其中掺杂着对神的崇拜、对偶像与英雄的崇敬、对好朋友的信任…… ……甚至似乎还有对师长、对父亲的尊敬之心。以至于对绝世艺术品的呵护。 要说不好,倒也不至于。 倒不如说实在是太好了——她完全不用担心卡芙妮之后会背叛安南、或是变了心。因为这些复杂的情感缠绕在一起,只会让她陷得越来越深。 恐怕正如卡芙妮自己所说……化为“使徒”或许就是她最后的结果。 可也正因如此—— 玛利亚总感觉有些别扭。 倒也谈不上不喜欢。 这个漂亮可爱又有礼貌的人偶般的女孩子,对自己非常尊敬。玛利亚的确也很喜欢她,甚至想要抱抱她。 ——但哪怕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缺点,可玛利亚就是感觉有些别扭。 “凛冬”不懂人类的感情。 她因为冬之心的诅咒,而丧失了正面的感情。平时也不像是德米特里,经常接触外人……玛利亚除了对家人之外,几乎不接触任何人。 这让她对自己心中此刻冒出的这种感情,非常陌生。 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他人夺走了一般。 ……不。 这并非是完全陌生的情感。 玛利亚想起来了。 她小时候,曾有一把用着很顺手的手杖,是伊凡亲手为她做的玩具……同时也是教授她霜剑术时的教具。但因为她后来长大了,那根手杖太短而被她放起来了。 原本她根本忘记了这根手杖,甚至根本记不起来它放在了哪里。 可后来,德米特里用这根手杖做成了一把白玉般的短剑,送给了安南。同样也是用于学习霜剑术。 玛利亚并不讨厌安南,反而可以说是喜欢。 但当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杖被德米特里拿走的时候,却还是气的揍了德米特里一顿。 那也是她第一次揍德米特里。 当然,那时候的玛利亚还很小。揍人也根本就不疼,倒不如说像是按摩。 可德米特里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也就是从那之后……玛利亚揍德米特里的时候,他从来不做反抗。 而如今看着有人如此依恋安南,看着卡芙妮与安南之间的默契。 玛利亚突然意识到——从自己心中翻涌而出的情感,正与当时一般无二。 就像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要被人夺走了一样。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你管这叫信徒?
对安南曾有亲密之举的异性并不算多。 除了作为胞姐的玛利亚之外,就只有卡芙妮、林依依和酒儿三人而已。 林依依是其中最好懂的——她其实并不喜欢安南本身,只是喜欢可爱的东西而已。 她是一个相当单纯的颜控。 她喜欢抱着安南、同样也喜欢抱着卡芙妮。她甚至喜欢酒儿、也喜欢德芙和巧克力……假如她能够看到哈士奇与塞利西亚的话,即使知道对方本质上是一位男性,恐怕也会感到可爱、为其心动吧。 可以说是经典LSP了。 她会大胆的给安南发福利——比如说洗发乳、或是膝枕之类的。本质上反而是她在占安南的便宜。每天下线的时候抱着酒儿也是一样的道理。 林依依非常清楚,自己作为美少女,在社交权上是有优待的。 倒不如说,如果她是一位男性玩家、亦或是长得没有那么可爱的话,安南也不会放任她的举动而不反抗。 但是,林依依对安南并不具有“爱”。 她对安南的喜爱,更接近于对手游中纸片人的那种“喜欢”,是一种非常理性的妄念。 酒儿则不同——安南的确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灼热的情感。 但那也并非是爱。 作为一个富萝莉,常年卧病在家的酒儿很是自闭。她几乎完全没有同龄人的朋友。 而这时,她遇到了当时的安南。 安南与她几乎是同龄人……他看起来比酒儿还要小一些,这让她认为自己应当是“姐姐”;但同时安南的思维模式却非常成熟、温和善良,对她包容的同时能够给予及时的指引,这足以让酒儿足以放弃些许思考。 ……当然,还有长得好看、能力出众这两点。 比起是爱情,这更接近于那种混杂着憧憬与崇拜的,懵懂的初恋。 换言之…… 酒儿这是因为和人接触的少,直到十七岁才遇到了自己原本应该在小学或是初中时就遇到过的初恋。她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其他的人,却误以为这是一见钟情。 即使在这个世界中,她几乎也不和陌生人说话——交流时,一般更倾向于用斧头说话。 虽然就年龄来说,酒儿反而比安南要大上两岁多。 不过酒儿实际上为人处世的能力,恐怕还停留在初中生的水平。 安南感谢她能够喜欢自己。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希望对方能够逐渐成长起来……如同邻家的哥哥对隔壁女孩的态度一般。 这也是他对这份感情的回报。 或许也只是因为,安南对酒儿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单纯的看到可爱小动物般的喜欢。别说卡芙妮,甚至还不如初见塞利西亚时的惊艳。 ……但卡芙妮不同。 在卡芙妮说,她对自己的态度如同信徒对神明一般的时候,安南反而一时有些失落。 他没有负面的情感,因此不会感到悲伤。但他能意识到,自己并不为这样的态度而感到欢欣。 在跟着老面包,初次——或者说第二次见到跟在四王子阿尔伯特身边的卡芙妮时的那一瞬间,确实的烙在了安南心中。 即使只是简单的两句对话,也让他印象深刻。 而在他看到卡芙妮裙下探出黑色的触手,眨眼将便将刺客制服的时候,更是为之一惊。 但最让安南铭记的,却是那句话: “我很强大……我能保护你。” 这让安南联想到“噩梦:伟大猎杀之宴”中,自己面对幼年卡芙妮的求救时的反应—— “——你……能救我吗?” “——我当然能。或许你不信,但我其实很强大……我能保护所有人。 “——事实上,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安南当时在噩梦中,这句话其实算是脱口而出。 他并没有想要呼应卡芙妮所说的那句话。甚至当时他根本就没想起来这句话……这是安南发自内心的言语。 安南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也不是什么性格崇高的圣人。 若是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发生了悲剧,他甚至可能会嘲笑两句、至多也就是哀叹一声——但若是有惨剧在自己面前即将发生,安南就无法视而不见。 并非是对恶徒有着复仇般的杀意,或是胸中燃着嫉恶如仇的正义之火。也不是一定要救下无辜者……甚至对结局如何也无所谓。 就是单纯的,依照自己的常识与道德来判断……他不能对此置之不顾而已。 这是纯粹无比的私欲,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爷乐意”。或者说“如果逃走了的话爷就不开心”。 所以安南可以确定……假如是一周目的安南,遇到了当时的问题。恐怕他也会作出类似的举动。只是话语可能没有他那么振奋人心……而会显得阴冷许多。 因为这与是否能感受到正面情感完全无关。 这是属于安南本人的特殊性格。 只要事情发生在眼前、发生在身边,安南就不能置之不理。 ……可在卡芙妮将他所说的话,原封不同的说出来的时候。 那一瞬间,安南的确是被触动了的。 也可以说,他是被自己所触动……亦或是说,这份光昔日他曾交予卡芙妮。而如今他从卡芙妮身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光。 安南终于意识到了。 他并非是如情人般火热的爱着卡芙妮,而是单纯的需要她、想要安静的拥有她。即使对方离自己稍远一些,安南可能都会感到不安…… ……莫非,其实不是他在对卡芙妮表达好感。 而是卡芙妮在悄无声息的攻略他吗? “大人。” 与玛利亚打过招呼之后,卡芙妮坐在了安南身边。 这是正对着大门的长条沙发。 因为旁边放置着三色权杖,因而作为礼貌、同时也是以防万一,玛利亚与维克多都没有接近它。 但卡芙妮却是毫不在意的在安南身边坐下。 她轻轻从后面抱住了安南的身体,下巴担在安南的左肩上,白与黑的长发顿时交缠在一起。 因为冬之心的诅咒让凛冬一家的体温比常人更低,安南立刻感受到了属于卡芙妮的温度。 嗅到卡芙妮发间传来的淡淡香气……安南顿时不敢乱动,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权杖。 ……为何会感觉到这香气有些熟悉呢? 就像是,那片银紫色的花海中散发着的味道一般。 经修剪后露出侧肩的白袍,并没有露出安南刻着咒纹的左肩。但卡芙妮的下巴立刻感受到了咒纹所散发着的轻微灼热。 坐在安南左手边的玛利亚,目光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不是说,立誓成为安南的信徒吗? “这就是你对神的虔诚吗?” “没错,这正是我在表示对我主的敬意。” 卡芙妮环抱着安南的上半身、甚至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睁开眼睛看向玛利亚,一脸庄重肃穆的沉静道:“如同信徒擦拭神像一般……在触及神像之时,自然能感受到所侍奉神明的神圣本质。 “但大人如今还没有神像,若是为其立偶像、也不能称为神像。我唯有小心翼翼的触碰大人,才能表达我的尊敬……这其中绝无半分不敬之意。” 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 **明显变得更加强烈,行事也变得更妥当,胆量也更大的卡芙妮的确是得到了成长。 她毫不犹豫的,正面回击了玛利亚对她的质疑。 “……啊。是的。殿下。” 一旁的亚历山大愣了愣,很快知趣的衬道:“是的,没错。我们诺亚人表达虔诚时是这样的。” ——你?放屁。 玛利亚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诺亚人吗……的确,那些信奉银爵的商人们也都是这样的。 因为安南在场,她没好意思骂出声。 堕落者是无法隐藏自己的**的。她看的清清楚楚,卡芙妮对安南的复杂情绪中,明明就掺杂着强烈的贪欲和占有欲…… 玛利亚手指敲动扶手的频率顿时翻了一倍。
第三百四十六章 腓力之谜
“说起来……” 安南注意到,玛利亚似乎不太开心。 于是他立刻转移话题道:“我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使诺亚……其实还是因为担心你这边出事。” “是在担心我吗?” 卡芙妮凑在安南耳边悄声问道。 她鬓角的长发,顺着安南的白袍落在他的锁骨间。 这让安南有些痒痒,想要伸手将其扫出来。 卡芙妮却在这时,抱得更紧了——她抱住安南腰的右手稍微用力,让安南的上半身向后稍微倾斜、躺在自己身上。而卡芙妮自己则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她将自己的头发揽到左肩前,又将安南的长发揽到右肩。旁若无人的将头埋到安南颈间,深深吸了一口。 安南恍惚间,总觉得卡芙妮的这个手法更像是霸道总裁……或者说,像是自己以前撸猫撸狗时的动作一样。 而直到这时,安南才突然间发觉到……自己的力量属性好像只有十五点? 在没有胜利骑士的意志加成的情况下,他的力量属性尚不如作为擒龙僧的卡芙妮的一半。以至于他甚至完全无法挣扎。 ……这关系是不是错位了? 安南忍不住轻咳两声,小声说道:“你说的没错……因为学长跟我说,你这边遇到了麻烦。 “但是我已经继位了,手持凛冬大公的权柄。如果我偷偷离开凛冬的话,会出现很多的不必要的麻烦。除非走正规的国事访问渠道,提交外交申请……” “谢谢,大人。” 卡芙妮轻声道谢,脸上带有些许嫌弃:“不过萨尔瓦托雷阁下是真的很多事……我原本还打算自己来呢。” “那也就是说,问题其实不算大?” 玛利亚皱眉询问道。 卡芙妮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这方面的事,一会让他来亲自解释吧——他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在王都长住了。他家距离王宫并不算远……既然是我特地把他请来的,自然也是我替他找的房子,就安排在这附近。 “我之前回去换衣服的时候,已经派人去通知萨尔瓦托雷了。他如果没有实验的话,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一趟。” 卡芙妮又埋下头、深深吸了一口安南,再度发出轻柔的声音。 安南询问道:“问题是出在长公主身上吗?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似乎占据了绝对优势。” “并不是……” 卡芙妮摇了摇头,刚想解释。 房间外面就传来了萨尔瓦托雷有些困倦的声音:“不是,是腓力殿下——问题出在他身上。” 他说着,推门进来。 萨尔瓦托雷进门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扶着门把手,打了一个大大的、悠长的哈欠: “呜~啊……” “你看上去很困啊,学长。” “啊,一直都很困。” 萨尔瓦托雷懒洋洋的砸砸嘴,瞥了一眼被卡芙妮抱在怀里的安南,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并分别向安南这边与玛利亚那边行了一礼。 而玛利亚则继续向安南解释道:“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中,我并非是什么都没做。能够被人们认为是‘王位的争夺者’,自然不是喊喊口号而已。 “我得到了相当有力的支持——我从长公主那里,把被她控制着的军队夺了过来。”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看书还可领现金! “……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南奇道。 要知道,长公主本身可就是军队出身。如今军队的最高将领,就是她亲手扶上去的。这算是长公主手中最稳定的一张牌了。 “就是和平啊,大人。” 卡芙妮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这还要多亏了您。 “正是上次陛下召见您的时候,我知晓了‘那个’秘密。我才意识到……陛下一直从全国各地强制征兵,并非是因为他真的想要统一五国,反而是因为他想要毁灭诺亚。 “因为征兵已经进行了相当一段时间,想要大量遣散的话就要花一大笔钱,而且大量经过军事训练、却又满怀抱怨的劳动力重新涌回到城市中,更是会造成社会动荡不安。可若是不管的话,早晚有一天诺亚会被这些脱产军队拖垮……到了那个时候,不打也得打了。” 卡芙妮缓缓说道:“但是,之前的士兵们曾向凛冬发起过战争……结果其实算是失败了。 “即使夺下了冻水港,然而却完全无法在凛冬本土登陆。霜兽部队太过可怕,足以对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跨越大结界的战线,更是难以运输后勤。在那次战争过后,很多老兵其实都不想再打了。 “最开始,他们听信了爷爷的说法。希望从其他国家中夺取财富、夺取土地。但他们真的离开诺亚、抵达了其他的国家后……他们亲眼看到了,其他国家的土地远不如诺亚肥沃、气候寒冷难以生存、漫天挂着永不止息的暴风雪。 “这样的土地毫无意义……他们上当了。” “所以,他们其实想要从军队中离开。” 萨尔瓦托雷又打了一个哈欠,咂了咂嘴、接着说道:“但他们又不想就这么简单的离开——” “他们想要钱。” 安南简单的总结道:“因为他们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如果到最后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遣散费的话,就太过浪费了。” “没错。但长公主不可能应允……她虽然也不赞同陛下‘统一五国’的狂想,也不认为侵略凛冬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但她却将目光看向了联合王国。” 萨尔瓦托雷解释道:“还有已经沉没的精灵帝都——这些军队,侵略凛冬或许毫无价值。但是侵略联合王国的话说不定反而能大胜。 “因为所谓的‘丹尼索亚及菲尔德群岛联合王国’,其实仍然是以丹尼索亚为主导。而对于这个现状,菲尔德群岛的不少岛屿都感到不满。如果诺亚军队直指丹尼索亚的话,恐怕并不会得到菲尔德群岛的阻拦,可能还会得到帮助。 “而在控制了丹尼索亚之后,就可以向东潜入深海、去打捞被淹没的精灵帝都中的遗迹了。” “的确是有条理的计划。” 安南赞同道:“所以她的思路,是将陆军转化为海军吗?” 用于和凛冬公国战斗的陆军,在面对四面环海、国土狭小、并有多个附属岛屿的丹尼索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而对于打捞最有价值的“精灵时代遗物”更是提供不了帮助。 “是这样的,”卡芙妮轻声说道,“但军队中的厌战情绪非常高。而我这边得到了银爵教会的协助……他们可以提供一部分的遣散费、并且帮助这些失业军人重就业,给他们找到好工作。” 这是唯有银爵教会能做到的事。 他们的确是普遍的缺人手……而如果这个计划顺利的话,不仅可以往各个城市补充一批受控青年劳动力,而且教会势力本身还可以继续壮大。而像是定时炸弹一般的诺亚军队,也可以把这个问题重新解决。 铸剑为犁——以此为穷兵黩武的亨利八世擦屁股。 “……我懂了。” 安南明白卡芙妮的思路了。 她最开始做的事,就是“把亨利八世挖的坑一个个埋起来”。亨利八世想要做的事,就是无形间破坏掉这个国家……而卡芙妮只需要反过来做,就可以立竿见影的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 但是长公主舍不得。她也不可能舍得。 她是看着她的父亲进行的这些改革,甚至参与其中。即使她清楚其中大多数都没有什么益处,也不可能将其全部都改回来……她没有那样的魄力。 只能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补救一下。 “将陆军转化为海军,发展王立海洋遗迹挖掘产业——这个思路其实相当不错。如果在遣散了大量军队后还有余力,其实真的可以这么做。” 安南点评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得到了军队支持的话,很多贵族都会转向你了吧? “那么腓力王子呢?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做。” 萨尔瓦托雷面色严肃:“这才是最有问题的。 “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天天在家吃喝玩乐——但是不断有贵族们倒向他。其中甚至还有原本长公主的死忠。卡芙妮殿下怀疑他是否使用了什么夺魂法术、亦或是制作了控制人性的药剂,就请我来帮她进行调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但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错。至少就目前的调查来说,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使用禁忌药剂、没有使用禁忌仪式、没有使用夺魂法术改换他人的心智,也没有使用偶像法术扭转命运。 “他没有进行过什么宣讲,也没有贿赂那些贵族。甚至都没有向他们送礼……但是毫无根据的,不断有人来投,而且向他们询问的时候,却都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一开始还是个别的两三个人。而光是最近的这一周就有四五家老牌贵族了。” 萨尔瓦托雷学长有些头痛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皱:“我实在想不出来办法了……就连‘瓦托雷’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问题还没有发现,但我觉得不能拖下去了——这只是我的直觉。 “所以,虽然可能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把你叫过来了……” 萨尔瓦托雷做到正对着安南的无人沙发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安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看向安南,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大概只有你能解开这个谜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瓦托雷学姐“长出来了”
听到萨尔瓦托雷的叙述,安南也突然有了些兴趣。
“连瓦托雷学姐也没有解开的谜题吗?”
“不要叫她‘瓦托雷’了啊,这样真的好怪啊……我感觉像是我变成了女孩子一样。”
萨尔瓦托雷随口抱怨着:“而且学姐是什么称呼?她不是我的影子嘛,明明我们是同一个人啊……”
“当然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瓦托雷学姐都比你靠谱的多了,萨尔学长。”
安南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不就是一个瓦托雷发射器嘛?我把学长学姐分开叫,显然是对你好——不然那就是萨尔学姐和她的雄性基座了。”
“——啊哈哈哈哈哈!”
一个沙哑低沉、颇具气势的声音,从萨尔瓦托雷身边响起。
宛如波涛般的液态阴影,在萨尔瓦托雷身后一侧凝结。
一个由纯粹的阴影构成的、长有锐利双角的雌性恶魔头颅,从萨尔瓦托雷的左侧肩膀长出。
嘶哑的、带有低沉回音的,会让安南联想到白一护的嘹亮中性声音,从她口中响起:“您说的不错啊,我的陛下!”
萨尔瓦托雷气急败坏的向自己的肩膀拍去。
那如同焦油般的液态阴影顿时被拍了回去——或者说自己躲了回去,并从萨尔瓦托雷的另一侧肩后再度浮了出来。
“萨尔这个蠢货的身体,废物到连做我的躯壳都不配!”
被安南起名为“瓦托雷”的影子小姐,毫不犹豫发出近乎猖狂的大笑:“遇到问题的时候,这蠢货还是只能可怜兮兮的求我帮忙啊陛下!”
“你这混蛋,给我滚回去啊!”
萨尔瓦托雷恼羞成怒的用力拍了一下影子的后脑。
但他对影子的约束能力,在进阶之后显然是变弱了许多。就像是萨尔瓦托雷当时注射贤者之石后的状态一样。
影子完全没有理会他。
反倒是有一根石油般粘腻、关节突出的纯黑色恶魔之手,从萨尔瓦托雷的心口探出。它在脱离萨尔瓦托雷的躯体之后,很快就变得干燥起来……质感就像是风干的牛肉干一样。
它完全不顾萨尔瓦托雷“真·抱着”自己的胳膊——而是向着安南探出了干瘦的恶魔之手。萨尔瓦托雷那微弱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全是肌肉的恶魔右臂。
这让他的厉声斥责听起来更像是软弱无力的撒娇。
而影子的这一举动,让站在安南与卡芙妮身后、如同管家般肃穆站立着的维克多微微眯起了眼睛。
但安南却只是示意他不要紧。
随着卡芙妮将安南放开,安南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随后,他向着恶魔伸出左手。
“大公的右手要时刻紧握三色权杖。”
安南温声道:“这只手……没问题吧?”
“——当然!”
影子那带有重叠回音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
这次并非是从萨尔瓦托雷身上冒出了新的脑袋。
而是整个脑袋都缩回去的同时,在影子从萨尔瓦托雷胸口伸出的右手掌心处,张开了一张带着牙齿的嘴巴:“您说了算!”
它说着,这右手的指节与关节便顿时反了过来——从右臂瞬间咔的一下变成了左臂。
它掌心的嘴巴顿时像拉链一般,将自己拉了回去。并消失在了掌心中。
而随着它与安南握了握手,“瓦托雷”的整个上半身,都从萨尔瓦托雷的胸腔中浮了出来。
那是由纯粹的黑暗组成的恶魔。
她有着两根弯曲的角,过长到必须折叠起来的强健手臂,纯黑色的坚固巩膜……以及猩红色的竖瞳。
这是毫无疑问的非人成分。
她的整条手臂都是纯黑色的,但在接近肩膀位置的时候就颜色就逐渐变淡、变成了淡淡的灰色——就像是突然没墨了一般。
而从手臂再往后,她同时还有着大约三四分萨尔瓦托雷的样貌特征、却极度女性化的柔美面庞,像是触手般不自然的成片状的纯黑色长发……毫不谦逊的张狂笑容、纤细的肩膀、和直接露在外面的饱满胸膛。
——恶魔与少女。
截然相反的两者,在萨尔瓦托雷身上孵化为一体。
“这已经算是第二次见面了,我的陛下。”
“瓦托雷学姐”露出毫不遮掩的愉快笑容:“我很喜欢您给我起的这个名字。”
“你喜欢就好……我猜你就会出来。”
安南温和的说着:“所以我想要再问一下你具体的情况。
“毕竟你比萨尔学长要靠谱的多嘛。”
“那是当然了哈哈哈哈哈哈——”
“瓦托雷学姐”得意的放声大笑。
萨尔瓦托雷哭丧着脸,大声抱怨道:“你在瞎高兴什么啊,安南只是在说客气话而已啊!”
“蠢货,这叫真话假说!以你的智商是理解不了的!”
影子伸手按住萨尔瓦托雷的头顶,回过头去贴着他的脸、更大声的说道:“给我安静一些,蠢货!你动来动去的乱挣扎,让我出来变得很吃力啊你这白痴!”
“……这明明是我的身体……”
萨尔瓦托雷的声音变得委屈起来。
但他也真得没有再继续抵抗“瓦托雷”的存在。
“瓦托雷”显然松了口气。
“保持安静!”
她又吩咐了一句。
她以半身的姿态,从萨尔瓦托雷身上显现出来,显然要费劲的多——用肉眼可见的数值来说,就是她身上的“墨水”正在逐渐消耗。
就像是逐渐将墨囊用干净的钢笔一样。
从她的肩膀部分开始,黑与灰的分界线逐渐向前——向着手臂处挪移。
这种从萨尔瓦托雷的胸腔中钻出一半就卡住了的姿势,显然不会特别舒服。
她将自己长的过分的狰狞左臂撑在一旁的沙发上,晃动着脑袋将那片状的、像是用触手伪装成的长发摇散下来,才继续对着安南说道:“萨尔那蠢货说的全都是废话。
“他只是为了向你表示他并非是什么都没做、才故意将腓力那事说的这么玄乎。用这种手段来抬高自己罢了。”
“瓦托雷学姐”先是进行了一番“自我批判”,随即解释道:“其实我们早就已经调查出来了一部分结果……大概就在他给你寄出去信、但你还没有来的这段日子里。
“那些投诚于腓力王子那个甜食胖子的贵族们,其实具有某种共性。”
她在钻出来之后,声音变得没有那么低沉了、但同样显得嘶哑而嘈杂。倒不如说因为声音变得清亮起来,那回音造成的尖锐感就愈发明显。
“那就是,他们全都是半只脚迈入棺材的老头子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创世之神,有羽之物
“瓦托雷”开心的笑着。
她露出尖锐雪白的牙齿——那是会让人联想到猛兽的牙齿。
安南听说,有种说法是人对着狗笑反而会被咆哮……那是因为狗通过人的齿形,认出了人类是杂食动物而不是如此巨大的肉食动物。因此就不会产生巨大的畏惧感。
但“瓦托雷”的牙齿,甚至尖锐到会让人联想到鲨鱼。
那甚至并非是一层的牙齿——只需一口就能将成年人的胳膊轻松咬断。
若是她想的话,只要侧过头去、就能轻而易举的将萨尔瓦托雷的脖颈咬断。
但是她不会这样做。
——因为那意味着她也要一同死去。
“他们是希望通过腓力,寻找到某种延续寿命的仪式吗?”
安南缓缓说道:“但他们应该知道,作为权力的持有者——他们是不被允许的延续寿命的。”
这是名为的《大限法令》契约。
具有权力者,是最不该获得长寿的人——
毕竟各国实际上的监管者,依然是负责大结界的诸神。
一个误区是,神明们的使命,其实并非是保护“国家”,而是保护“国土”。他们撑起大结界,是为了防止土地被污染、世界被诅咒完全侵蚀……也正因如此,国家的政权更迭、各种混乱并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
但哪怕是永生公国,也不能真的就将权力者化为永生者——末代永生公将自己化为亡灵,本身就是非法之举。他也终究付出了代价。
凡人世界中,若是权力者们活的太过长久,就会产生制度僵化的问题。他们会倾向于用老办法解决问题,而这并不一定适用于日新月异的社会。
健康的权力更迭机制,本身受到老祖母与雅翁的共同保护。祂们致力于确认凡人社会保持进步,而非是停滞不前……因为那意味着新神将无法诞生。
即使众神因为当年签订的契约,而无法直接干涉人类。但祂们总会有各自的手段。
比如说,敲钟佬。
敲钟佬所负责的职责之一,就是让不该获得长寿的人安静地死去。
如果诺亚的这些老贵族,真的使用仪式手段强行延长自己的寿命,不让自己的子孙继承自己的位置……那么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
腐夫当时被银爵士赶出去,并不全是因为祂试图伤害安南。当然,这的确也是原因之一。
但更多的原因,正是因为银爵士早就盯上了祂。
祂试图扰乱正常继承权——这样的举动若是放在联合王国,大概就被雅翁亲自过来和他“谈话”了。
鼓励“永生与绝嗣”的雅翁,以及实际上悖逆了正常的继承传统、弑亲“窃国”的骸骨公,都违背了雅翁作为贵族之神的准则。
雅翁诞生于第一纪。
那个时候,自然没有什么“贵族”。甚至连人类帝国都没有形成。
雅翁的职权中,名为【贵族】的权限……其实也可以延伸为“特权”、“阶级”、“专政”、“权力”、“集体”、“差异性”等概念。它只有在有贵族存在的年代中,才会被称为“贵族”。
——神明的权责,原本就是语言无法概括的。
那是记载于真理之书中的世界根基。
根据安南所得到的神秘知识,雅翁最早诞生于“集体”的概念诞生之前……祂是世界上的第一只鸽子。或者说,在它之前并没有“鸽子”的概念。
正确的来说,它是世上的第一只“有羽之物”。
雅翁诞生于天空,孵化于最纯澈的黑夜之中。
它最初依托于黑夜对不断增殖的持杯女的忧虑、与单一无色的世界而生,生下来就是为了要让这个世界变得缤纷多彩。
在雅翁存在之前,血肉生命之间并没有实质差异。
因为它们全部都是世上第一个血肉生命“持杯女”的自我复制……就如同杯中儿的仪式一般。
虽然安南并不知晓,持杯女最初的模样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现在的美貌女士的姿态。她总是会变成“最符合大多数人**”的姿态,与纸姬的“绝对之美”相似而不同。
或许她会更接近于某种血肉触手,亦或是肉团般的巨人……然而这份知识并无存留,也无法追溯。
正是雅翁将祂的羽毛自空中撒下——“血肉”每碰到一次羽毛,就会产生一次畸变。有的是好的、有的是坏的,而决定这一切的,就是好运小姐手中的“骰子”……也就是名为“随机性”的概念。
正是从那之后,此世万物才具有了差异性。
因为这份不同而产生了个体差异、产生了实质上的不同。在那之后,逐渐诞生了鸟类、鱼类、野兽、巨人、精灵……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种族、种群、阶级、群体、国家的概念。
创造了一个生机勃勃的、不断演化的世界——
这正是“有羽者”作为艺术之神,所进行的第一件“创作”。
也是绝对没有人能够从艺术之道超越雅翁的原因。他毫无疑问,是“最为伟大的创作者”。
正因如此。
雅翁绝不希望世界变得僵化无趣。他最为讨厌的,就是重复“已有之物”的过程。
那意味着悖逆他最伟大的杰作——这个因为随机性和差异性而日新月异、不断自我进化的世界。
他绝不允许当权者长生、权力巩固……因为这份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本就是他亲手缔造,自然有权将其重新夺回。
“——所以,即使他们垂垂老矣。也绝不可能从腓力手中获取长生仪式。”
安南下定结论:“但他们的共性、毫无疑问是渴求寿命。正是因为这份差异,学长才无法理解腓力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但其实答案已然近在眼前。”
恶魔少女答道。
“没错,”安南点了点头,“无需去调查,也不用盘问……我已经明白了一切。”
“……什么?你们明白了什么?”
萨尔瓦托雷一头雾水。
他冲着自己的影子嚷嚷着:“你这不是知道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当然不知道,”影子摊了摊手,“但我相信安南肯定知道。因为这是只有安南能了解的领域。”
“没错。能够绕过雅翁的妨害、不被敲钟佬追杀的延续寿命的方法……的确是存在的。那就是将世界完全改变——彻底消除掉‘作为老者’时的记录,甚至抹除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如此一来,就不会出现‘权力的永恒’这种被雅翁所担心的事了。”
“可这种事真的做得到吗?”
萨尔瓦托雷反问道。
安南点了点头:“做得到,甚至腓力早就已经使用过了。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年轻……但你根本无法理解,他什么时候‘曾经衰老过’。因为那重历史已经被他抹除了。
“——诺亚王国的伟大级咒物,就握持在腓力手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如出一辙的伎俩
早在安南进入“伟大猎杀”的那个噩梦中,遇到数年前的腓力时。
安南就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些许异质感。
腓力当时对安南说……
他追求的是【青春】。
安南当时追问他,“是青春不老,还是长生不死”?
而腓力毫不迟疑做出了成年人的选择——
“我都要。”
他如此说道。
腓力王子那时低语道:“我可不想老去。那是只要体验一次,就再也不会……”
之后的话语,就被烟花所打断。
而安南根本没有进入那个噩梦的钥匙——他当时是通过“光辉”系列的影响,随机排本排进去的、而且他也已经完成了100%解密。之后恐怕排本都排不进去了。
那个噩梦还具有“回忆”性质,确保所遇到的事、就是过去曾发生的事。想要再进去一次,恐怕就非常困难了。
但仅凭着那支离破碎的言语,以及说这句话时腓力的语气、安南也能判断出些许关键情报。
——腓力似乎曾经衰老过一次。
而且并不是什么临时性的衰老诅咒,也不是进入过什么濒死之人的噩梦。
唯有真正的、长久的体会到老人的不便,对衰老所带来的痛苦刻骨铭心,才会完全改变他的心智与梦想,诞生出如此强烈、甚至近乎异化的享受生活的**。
——他的“享受**”是如此强烈,甚至足以让他彻底抛弃凡世的权力。
一般来说,他贵为王子。即使争夺王位失败,想要享受荣华富贵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或者说……他想要通过拼命争夺王位、来获得更崇高的享受这件事本身,就可以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除此之外,腓力还知道一些他所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说……以恶魔之血进行‘喰血圣礼’,使自己的身体变得年轻而健康。
“而腓力根本没有接触过高位的堕落者——他本身也并非是持杯女的高阶祭司。无论是对恶魔之血的正确使用方法,亦或是这种神术,都不该是他所掌握的技术。”
安南看向卡芙妮,沉声道:“我记得卡芙妮曾对我说过,腓力曾堕入噩梦之中、并得到过寿命两倍流逝的噩梦。还曾经出卖了自己一半的寿命,换取了某种能力。”
“……对,我记得。”
卡芙妮有些困惑:“但腓力殿下的确曾经变得衰老过,甚至一度差点老死。”
“没错,”安南反问道,“可你知道,什么仪式才会牺牲自己一半的寿命吗?又是什么样的仪式,才能将这些寿命补充回来?
“——你要知道,王室成员可是不允许使用续命仪式的。腓力若只是用仪式让自己变得年轻也就罢了……可若是他原本的寿命已经耗尽,那么使用‘喰血圣礼’就是违法仪式。银爵教会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
卡芙妮怔住了。
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他持续服用恶魔之血制成的奶糖,只是为了掩藏他返老还童手法的假象?”
见状,安南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们真不愧都是‘诺亚’。连使用的欺诈手法都如出一辙。”
卡芙妮曾经通过在年幼的时候,四处嚷嚷着“我以后要成为女王”这种童言、使得自己的咒缚被他人所背负,并无声无息的进阶超凡者,以此解除自己身上那不稳定的精神控制。
对于一个**岁的小女孩来说,这已经是算是异常聪慧的心智了。能不依靠任何人的援助,独立想出这种计划并且镇定从容的施行……在自己已经逃离控制状态后,还能持续性的扮演“自己还在控制中”的假象,长达数年。
这基本上,已经算是人智的极限了。
若是没有安南的协助,多半卡芙妮在最后,也能完成她的愿望。
但那样的话……没有安南将她的侵蚀度彻底净化,恢复她的神智。
恐怕诺亚就会迎来一位疯癫多智的幼女王的黑暗统治。她裙下伸出的触手将会无形之间控制整个帝国……或者、将它彻底撕碎。
“——而腓力他所使用的伎俩,与你一般无二。”
安南沉声道:“你知道他曾经衰老、甚至快要老死过,但诺亚的其他贵族们却不知道这件事。这个我没猜错吧?”
“……是的。”
卡芙妮缓缓点头:“这件事,现在恐怕只有我知道。那些贵族肯定不会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即使是长公主,她也只是知道,腓力曾经贩卖过自己的寿命。却没有见过他濒临死亡的那一瞬。”
“那么,你当年之所以被腐夫信徒所针对,可你设法从你母亲那里逃离之后,却没有被腓力王子继续针对的理由就有了。”
安南走回到卡芙妮面前,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搭在了卡芙妮唇前。
“——是腓力他想要灭口。而对他来说,你甚至你的父亲、都不可能是他的敌人……腓力要做的事,就是不希望你将这件事告诉长公主。”
安南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华:“但他又不想让你意识到……是腓力他在灭口。
“所以,在腐夫信徒被连根拔起之后,腓力就没有再度另行出手。
“而那些贵族们,并不知晓腓力的寿命早已用尽。他们更意识不到,腓力通过某种银爵所允许的方式延续了自己的寿命……而你和长公主也只是以为,这是因为以恶魔之血进行的‘喰血圣礼’是如此有效,以至于能够让腓力重返青春。”
“也就是说,腓力殿下定时举行‘喰血圣礼’……只是为了让他返老还童的这件事变得合理起来!”
萨尔瓦托雷脱口而出。
卡芙妮接着缓缓说道:“同时,也是为了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引到‘他为何会得到喰血圣礼的神术’、和他‘到底与堕落者有什么勾当’这一点……”
“没错。”
安南点了点头:“而在那之后,我得到了一个情报。腓力的返老还童,与某件伟大级咒物有关。
“我当时就隐约意识到了不对——腓力不是使用‘喰血圣礼’恢复了青春吗?他需要使用伟大级咒物吗?
“可一直到刚刚,讨论到那些渴求延寿的老贵族们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卡芙妮曾经说过,他老到甚至快要【老死了】。”
安南对最后一个单词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