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节 独舞（五）
“我曾很认真的考虑过退役的问题。”
赛后第三天，贺炜带领一只采访小组又一次来到撒玛利亚庄园对王艾展开面对面的采访。
本来央视对王艾的采访已经渐渐转为赛后电话采访为主了，毕竟比较省经费，而且海外球员不老少的，总往王艾这边跑显得不太公平。可眼下就没办法了，88球的辉煌成就、超巨战争的宏伟气魄都决定了体育频道必须改变既定方略。
“退役？”贺炜皱着眉，他总是习惯皱眉：“现在还是以后？”
“……现在。”王艾笑着点头，表扬了一下贺炜的敏锐。
“原因？”
“你猜？”
“大概是许多人说过的，没什么追求了、没什么动力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令人沮丧、也不太符合我们的传统价值观，但客观规律如此，在我或者其他运动员、外国运动员身上都会有。”王艾两根食指搅在一起：“梦想是原动力，可当梦想实现，自然动力就没了。”
“……正值当打之年啊。”贺炜感慨了一句。
“是啊。”王艾也感慨了一句：“所以，只是想想。”
“吓我一跳！”贺炜作势擦了把冷汗：“真要我来一趟爆料出你要退役的消息，球迷能撕了我。”
“哪那么夸张？早晚都要退役的，现在不退，也……没太多年了。”王艾摇摇头：“逝者如斯夫！有时候真难免感慨时光的流逝，有时候真怀念小时候希望无限、动力无穷、感觉天总是那么蓝的心情。”
贺炜听了无言的点头，等王艾说完了才道：“球迷都爱叫我贺诗人，我看你比我更有诗情。”
忽然发觉贺炜善于自黑，王艾笑的开怀，贺炜微笑着发问：“所以，为什么选择坚持？”
“制约我的最大阻力是责任。”王艾摇头：“我没有乔丹的勇气，敢于说走就走，我知道我现在这个年纪说退役会是什么样子，我受不了大家的挽留，也受不了领导、朋友、亲人惋惜的目光。哪怕他们瞒着我，支持我，我也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
王艾做了个门槛的手势：“是阻拦我胡思乱想的堤坝，它迫使我思考过去支撑我进步的力量消失后，如何寻找和塑造新的力量，继续支持我奋进下去，去尽量满足人们对我的期待。”
“找到了吗？”
“方向已经有了，但还不算很牢固。”
贺炜望着王艾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道：“下赛季去哪？定了吗？我是说你的内心？现在大家、嗯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你要离开德甲了。你们的竞争让德甲本来不是短板的东西成为了短板，一度德国足球界都出现了很强烈的组建德国超级联赛的声音，大概是为了挽留你？”
王艾摇头：“不能说的专门为了我，只能说有一定关系，但最主要的还是寻求德甲联赛的商业开发活动要尽快跟上英超和西甲吧？论青训、论国家队实力，德国是数一数二的，起码很长时间都是比英格兰强的、就连西班牙也只是近几年，但论联赛德甲和法甲一样，在五大联赛的倒数。这种局面肯定会让德国足球人士不满足，寻求改变和破局是一直都有的。”
“至于我个人下一步去哪。”王艾沉吟了一下：“我的团队还在研究各家俱乐部的条件，包括给我的条件和自身软硬件的条件，法甲、西甲、英超都有可能。”
“现在还没定？印象里你是谋定而后动的。”
“现在也是啊。”王艾哈哈笑道：“赛季还没结束，具体谈判还没到开始的时间呢，现在各种可能都有，连我自己也无法知道，要看具体谈判的过程了。”
贺炜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关于超巨战争或者叫欧洲金靴之战，国际国内的各路媒体、专家分析的很多了，现在我、当然还有通过我的镜头来关注你的球迷们都想听听你的想法。有太多的疑问了，你是当事人。”
王艾就知道这肯定是采访的重点，于是端正了神色。
“前段时间你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将超巨战争的起始归纳为当代商业足球发展的必然和欧足联的有意无意的推动，归纳为c罗转会皇马与梅西的正面较量以及最后把你卷入。”贺炜一边看着王艾一边流利的说着：“那么，你现在对此有什么补充吗？”
王艾想了想：“摇头，没有，上次我说的很充分了。”
“那么，下赛季还会打吗？”
“呃……”王艾很是意外的想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确定，但我认为还是要打。哎呀，听到这个分析结论真是沮丧，我好累的，他们也很累的。但是，基于科学的分析和判断，我认为还是要打的，只是打的方法，具体说在什么战场打还说不好。”
“是因为你转会的方向未定？你们都是能力很全面的球员所以不仅会在进球上竞争，也可能蔓延到其他方面甚至以其他方面为主？”
王艾点头：“是的，是这样，各种可能都有。但不打是不大可能的，你应该知道的，所谓超巨，其实都是现代传媒包装出来的，当然我不是说我们是虚的是没有实力的，不是。我是说在我们实力的基础上，通过传媒极大的放大了我们的商业价值，形成了以我们三个球员为核心的三个商团并以我们各自的名字命名，这恐怕才是超巨的完整含义。”
贺炜面色严肃的频频点头。
王艾同样像是探讨严肃科学问题一样：“所以传媒对我们超巨的形成起到了关键作用，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顺势而为，比如眼下球迷想听到我的消息，甚至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生活里的我，于是你们来了。既然我们深受传媒影响，那么我们是否会打起来也要看传媒的，嗯主要是西方国家传媒的引导。”
说到这，王艾抬起头、撇着嘴：“今日风和日丽、太平无事；今日战火重燃、血流漂杵，你猜哪个内容更能卖报纸？”
第三百一十五节 独舞（五）
“我曾很认真的考虑过退役的问题。”
赛后第三天，贺炜带领一只采访小组又一次来到撒玛利亚庄园对王艾展开面对面的采访。
本来央视对王艾的采访已经渐渐转为赛后电话采访为主了，毕竟比较省经费，而且海外球员不老少的，总往王艾这边跑显得不太公平。可眼下就没办法了，88球的辉煌成就、超巨战争的宏伟气魄都决定了体育频道必须改变既定方略。
“退役？”贺炜皱着眉，他总是习惯皱眉：“现在还是以后？”
“……现在。”王艾笑着点头，表扬了一下贺炜的敏锐。
“原因？”
“你猜？”
“大概是许多人说过的，没什么追求了、没什么动力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令人沮丧、也不太符合我们的传统价值观，但客观规律如此，在我或者其他运动员、外国运动员身上都会有。”王艾两根食指搅在一起：“梦想是原动力，可当梦想实现，自然动力就没了。”
“……正值当打之年啊。”贺炜感慨了一句。
“是啊。”王艾也感慨了一句：“所以，只是想想。”
“吓我一跳！”贺炜作势擦了把冷汗：“真要我来一趟爆料出你要退役的消息，球迷能撕了我。”
“哪那么夸张？早晚都要退役的，现在不退，也……没太多年了。”王艾摇摇头：“逝者如斯夫！有时候真难免感慨时光的流逝，有时候真怀念小时候希望无限、动力无穷、感觉天总是那么蓝的心情。”
贺炜听了无言的点头，等王艾说完了才道：“球迷都爱叫我贺诗人，我看你比我更有诗情。”
忽然发觉贺炜善于自黑，王艾笑的开怀，贺炜微笑着发问：“所以，为什么选择坚持？”
“制约我的最大阻力是责任。”王艾摇头：“我没有乔丹的勇气，敢于说走就走，我知道我现在这个年纪说退役会是什么样子，我受不了大家的挽留，也受不了领导、朋友、亲人惋惜的目光。哪怕他们瞒着我，支持我，我也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
王艾做了个门槛的手势：“是阻拦我胡思乱想的堤坝，它迫使我思考过去支撑我进步的力量消失后，如何寻找和塑造新的力量，继续支持我奋进下去，去尽量满足人们对我的期待。”
“找到了吗？”
“方向已经有了，但还不算很牢固。”
贺炜望着王艾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道：“下赛季去哪？定了吗？我是说你的内心？现在大家、嗯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你要离开德甲了。你们的竞争让德甲本来不是短板的东西成为了短板，一度德国足球界都出现了很强烈的组建德国超级联赛的声音，大概是为了挽留你？”
王艾摇头：“不能说的专门为了我，只能说有一定关系，但最主要的还是寻求德甲联赛的商业开发活动要尽快跟上英超和西甲吧？论青训、论国家队实力，德国是数一数二的，起码很长时间都是比英格兰强的、就连西班牙也只是近几年，但论联赛德甲和法甲一样，在五大联赛的倒数。这种局面肯定会让德国足球人士不满足，寻求改变和破局是一直都有的。”
“至于我个人下一步去哪。”王艾沉吟了一下：“我的团队还在研究各家俱乐部的条件，包括给我的条件和自身软硬件的条件，法甲、西甲、英超都有可能。”
“现在还没定？印象里你是谋定而后动的。”
“现在也是啊。”王艾哈哈笑道：“赛季还没结束，具体谈判还没到开始的时间呢，现在各种可能都有，连我自己也无法知道，要看具体谈判的过程了。”
贺炜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关于超巨战争或者叫欧洲金靴之战，国际国内的各路媒体、专家分析的很多了，现在我、当然还有通过我的镜头来关注你的球迷们都想听听你的想法。有太多的疑问了，你是当事人。”
王艾就知道这肯定是采访的重点，于是端正了神色。
“前段时间你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将超巨战争的起始归纳为当代商业足球发展的必然和欧足联的有意无意的推动，归纳为c罗转会皇马与梅西的正面较量以及最后把你卷入。”贺炜一边看着王艾一边流利的说着：“那么，你现在对此有什么补充吗？”
王艾想了想：“摇头，没有，上次我说的很充分了。”
“那么，下赛季还会打吗？”
“呃……”王艾很是意外的想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确定，但我认为还是要打。哎呀，听到这个分析结论真是沮丧，我好累的，他们也很累的。但是，基于科学的分析和判断，我认为还是要打的，只是打的方法，具体说在什么战场打还说不好。”
“是因为你转会的方向未定？你们都是能力很全面的球员所以不仅会在进球上竞争，也可能蔓延到其他方面甚至以其他方面为主？”
王艾点头：“是的，是这样，各种可能都有。但不打是不大可能的，你应该知道的，所谓超巨，其实都是现代传媒包装出来的，当然我不是说我们是虚的是没有实力的，不是。我是说在我们实力的基础上，通过传媒极大的放大了我们的商业价值，形成了以我们三个球员为核心的三个商团并以我们各自的名字命名，这恐怕才是超巨的完整含义。”
贺炜面色严肃的频频点头。
王艾同样像是探讨严肃科学问题一样：“所以传媒对我们超巨的形成起到了关键作用，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顺势而为，比如眼下球迷想听到我的消息，甚至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生活里的我，于是你们来了。既然我们深受传媒影响，那么我们是否会打起来也要看传媒的，嗯主要是西方国家传媒的引导。”
说到这，王艾抬起头、撇着嘴：“今日风和日丽、太平无事；今日战火重燃、血流漂杵，你猜哪个内容更能卖报纸？”
第三百一十六节 独舞（六）
虽然王艾特意点明了是西方报纸，暗示资本主义媒体，但实际上贺炜却仍然感觉到脸上隐隐发烧……体育频道是不卖报纸，可是卖广告！体育频道与王艾的关系，与王艾和西方媒体的关系起码在经济上是一模一样的！
“会赢吗？”贺炜赶紧问了一句预定的问题，定了定神。
“那谁知道？”王艾笑嘻嘻的：“过去这两个赛季我赢了，是因为正好战争发生在我的地盘的。你知道的，欧洲金靴我垄断多年，我是效率最高的射手。这等于是说不论是谁要和我竞争进球数据，都要付出很大努力，我不是说我不会输，而是我确实眼下在这方面有优势。”
“你是说如果下赛季的超巨战争发生在其他领域，你就有可能变得不利？”
“是呀！比如比助攻，比过人……”
“你助攻和过人好像也很厉害……”
“嗯……比防守？比抢断？”
“那还是前锋吗？”
“我在进攻方面的各项能力上比较均衡的在前边，综合起来才是所谓的进攻全能，才是所谓的效率王。论单项能力，是有人比我强的。”
“比如？”
“比如……”王艾挠了挠脸：“比如你为什么这么刁钻？不录了！”
王艾坐在贺炜对面张牙舞爪，操纵摄像机的林龙不为所动，王艾的采访后期剪掉的素材很少，因为王艾的控场能力极佳……
“诶诶，你是超级巨星，有点巨星范儿。”贺炜躲闪着王艾的攻击。
“哦对，我是超巨来着。”王艾重新坐好：“那我应该这么说，超巨不一定有最强大的实力，但一定有最强大的自信，所以……”
“所以？”
“所以我理论上可以平静的认为有人比我强，但直观的感觉上相反。”王艾点点头：“诶妈，总算圆回来了，下一问题！”
“有球迷问。”贺炜低头看了看小本子：“你和梅西还有c罗是敌人吗？你们在场下是不是一见面就哼一声谁也不理谁？”
“没有、没有。”王艾摆手：“哪有那么孩子气，我们竞争是场上的，场外没有，该怎么是怎么。”
“那你们会不会在什么人的撮合下坐下来谈一谈？这个赛季你和梅西当然还有c罗都分别接受了很多次采访来谈论你们之间的激烈竞争。如果有机会，你们是不是可以坐在一起谈？我想如果你们坐在一起当面谈的话，一定会更有趣。”
王艾斜着眼：“你是生怕我们打不起来是吧？”
“你说的，场外是朋友。”
“嗯，你的提议很有趣，如果他们两个有时间，我们都有时间、有机会的话，我不排斥这样的见面，这样的当着大家的面我们公开交流意见的机会。我也认为他们两个也会有不少感想，就像我一样，真谈一谈的话会挺好玩。”王艾点头：“但是，这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赛季当中我们分别属于不同的球队，尤其是他们俩分别属于国家德比的双方，私下、我是说即便是在什么人的撮合下见面了也属于私下会面，这有点违背球队纪律。而如果是休赛期的话，我们都忙的不行，甚至比赛季内还要忙。比如国家队预选赛、各种洲际杯赛，还有更多的商业活动、商业合同要履行。然后剩余的一点点时间，我们可能都要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休假好好放松一下紧张了大半年的神经和身体，所以你的提议很难有实现的机会。”
“那你们会利用年底金球奖颁奖仪式的机会来交流一下想法吗？那个场合你们总要见面的吧？”
“是的，肯定要见面。”
“对了，去年底你们不是见了一次吗？那时候超巨战争就打起来了吧？”
“见是见了，但是没谈这件事儿，因为一个是时间比较短，我们都是提前一天到了苏黎世，然后就是休息，因为不是自己来的，还有自己的俱乐部老板、队友，嗯当然还有自己的亲属朋友什么的，一大堆人不可能跑去和他们见面聊天，我们说到底只是彼此知名，哪怕是他们俩也是，说彼此尊重也行，但没做过队友，谈不上什么共同记忆要回味，也谈不上什么私人交情做纽带，冒冒失失的跑去见面很可能让媒体有不利的解读。另一个是第二天正式场合的话，话题都围绕着金球奖，这个毕竟是正式奖项，而我们的超巨战争说实话不是一个什么正规奖项，是媒体和大众归纳出来的一种客观现象，所以在那个场合我们都不可能去提这件事儿，国际足联和法国队报组织的活动，我们也不能去偏离主题不给主人面子。”
“你和梅西算是有点交情吧？梅西的欧洲金童奖不是你给颁发的吗？”
“是我颁发的，很荣幸，但那个场合就像bj奥运会的颁奖嘉宾和获奖运动员的关系，礼仪性的，不代表颁奖之后要成为朋友、要私下保持联络对吧？”
“那你有梅西的手机号吗？”
“呃，应该是有。”王艾回忆了一下点头：“多少年前了，我记得颁奖仪式之后我们好像是交换了手机号码？有点记不清了，但我们从未私下联络过。因为当时彼此太陌生了，甚至无话可说。你说我当时打电话给他说什么？我说我给你颁奖你请我吃饭？或者我说你太伟大了，我崇拜你所以我们见一面？欧洲金童奖我可是领了三次的，别人都是一次！”
“后来？”
“后来么，大概是交换了手机号码却一直没联系的原因吧，当时见的那一面在我们的记忆中就更加模糊了。他一直在巴塞罗那，刚开始还是青年球员上升期的，我呢大概是成名比较早，所以最初我们的足坛地位有差距。后来他上升的很快，但这中间毕竟有好几年的时间，原本就比较淡的关系就更淡了，我们主要还是球场上交手。包括我在切尔西、国米和现在的拜仁，都和巴萨踢过比赛。”
“你和c罗呢？”
第三百一十七节 独舞（七）
“呃，手机号我也有，打过几次电话。”王艾笑了笑：“因为我和c罗第一次见面就在世界足球先生颁奖礼上，07年吧？他比我大两岁，那次好像我们都没获奖，在苏黎世碰上了就聊了几句。但当时我们虽然都在英超但没怎么激烈竞争，所以这电话就留下来了，偶尔还会打个电话互相道喜什么的，联系也不多。”
“那你在世界足坛最多联系的球星是谁？我是说除了中国队以外的？”
“呃，每个队都有。拉科的贝莱隆我们经常通话，一两个月总要打一次，切尔西的兰帕德、特里、德罗巴、马克莱莱，国米的萨内蒂、坎比亚索、斯内德，还有我来拜仁之前也总联系的罗本，这些，就是我们在一个队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儿的，共同记忆比较多的。还有其他队打过不少交道的，比如亨利、贝克汉姆、卡洛斯。当然可能是我比较忙吧，一天安排的比较紧，他们其实也是，所以我们大多数的通话，就是一般的想聊天的通话都是从短信开始的，发过去就代表我有空，对方如果也有空就会把电话打过来，否则就是没空，有时候一场聊天要聊好几天才能聊完。”
“那你们都会聊些什么？”
“什么都聊，这个和大家没什么区别。比如会说一说双方都认识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就是互相通报一下，有时候会提议一起做点什么事儿啊，慈善活动啊什么的，当然有时候也会互相帮个忙什么的。这点和大家真的没什么区别，人和人交往都是这样嘛。”
“技术问题会探讨吗？还有评奖的问题？”
“技术问题有时候也会说一点，比如我的石头球刚出来的时候，连齐达内都专门打了电话，许多没多少交情的球星也打了电话过来。评奖的问题我们基本不谈，因为比较敏感吧，我这些经常交流的朋友也是经常会在各种奖项评选中碰面的，私下聊，一个是聊不出来什么，二一个也不好说。”
“几天之后的温布利球场，我们会看到你的大树舞吗？”
“哈哈哈，不知道不知道。”王艾连连摇头：“没有任何一个会让我轻易进球，他们总会全力以赴的阻截我，我也是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才有的，不是说多了就容易。”
“那么会赢吗？”贺炜面带微笑：“如果我没记错上赛季你帮拜仁夺取欧洲冠军以后，你个人就是第五次登顶了，这不但是欧冠历史第二，你还是诸多五次夺冠里年龄最小的，属于俱乐部最多的。”
王艾神色平静的点头，贺炜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自顾自的往下分析：“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适应力很强，个人实力很强，而且还没有止步，可以这么总结吗？”
“许多人都这么说。”王艾依然平静的点头。
“那么，你会拿到第六次吗？在几天之后？从而和皇马的名宿亨托并列历史第一？”贺炜问了一句想到王艾肯定会推脱，于是补充道：“又一次彪炳史册的机会，在差不多是全球最激烈的、最高水平的赛事中登顶，这对你而言也不会是一件平平淡淡的事情，对吗？你想过这个未来吗？”
被贺炜一连串问题逼的无路可退的王艾只好点头：“当然是想过的，任何一个人，我是说任何一个人如果有机会创造记录的第六次拿到单位、公司的绩效大奖，肯定也是有所期待的对吗？”
“绩效奖吗？”贺炜忍不住笑意：“被你这么一说，忽然感觉欧冠冠军的格调低了呀？”
“影响不一样，但性质一样。”王艾很认真的解释：“金球奖其实就等于你们播音主持界的金话筒奖，对吗？个人表现的年终大奖。那么各单位、各公司内部也有自己的年终奖和绩效奖。我们只是在不同的工作领域，但内在的机理是相同的，我此刻的心情也和大家在面对类似问题上的心情是一样的。有期待、有忐忑，更多的还是坦然。”
“坦然？”
“对。”王艾点头：“我刚走上职业足球这条路的时候，确实经常会很激动，比如打破我自己的什么记录了，什么球队记录了等等的。但时间长了，从01 年到现在我踢了12年职业联赛，重复了12个春夏秋冬，对现在这种生活，或者说在普通人眼里明星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对工作节奏也习惯了。现在一些创造的记录不能说我完全不动心，但确实和最开始相比没那么激动了。”
贺炜点头听着，等王艾说完了一摆手：“回到原点，你会拿到第六次吗？”
“嗯……在拜仁和多特之间，起码这个赛季来看，拜仁的赢面更大。从我自己来看，我前五次进入欧冠决赛，都赢了，而且我现在无伤无病，本赛季刚刚创造了88个联赛进球的记录。从这些方面综合来看，我对在温布利球场拿到我的第六座欧冠冠军，很有信心。”
贺炜点头，暂时放下话筒，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他背后的林龙也默默的暂停了摄像机，也跑过来喝茶：“采访你就是过瘾，你不要怪我问的问题太尖锐，因为你总有办法把别人感觉很为难的问题说清楚，你是最好的采访对象，不回避任何问题。所以，不知不觉的，我们记者对你也会越来越苛刻，这不是我或者其他记者不喜欢你、为难你，实在是你的能力太强。”
王艾笑着摇摇头，靠在椅子上：“也是因为你们给我从容回答的时间，不管问题多复杂，你们允许我周到的解释，不会截取某一段大做文章，这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们的和睦关系正是建立在这种彼此的忠诚和职业道德上，你们信任我，我当然也信任你们。别的人不见得回答不好，更多的还是被坑过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太容易被歪曲了。”
“比如？”
王艾笑了一声指了指贺炜：“你前边提亨托，后边问我自信心，很容易就嫁接成‘王艾表示他会把亨托踢下王座’。你看，销量是有了，但麻烦也有了。销量属于你们，麻烦属于我。”
第三百一十八节 独舞（八）
贺炜和林龙两人就在王艾家住了下来，等着几天后一起前往英格兰，这是本赛季五大联赛的最后一战，也是王艾在德甲、在拜仁的最后一战，更是轰轰烈烈的超巨战争的终结之战。
起码是本赛季的终结之战……当王艾、梅西、c罗都不在提及的时候，媒体还在喋喋不休的、强行的将没有完全同步的欧冠之战与超巨之战挂在一起。
可恨的多特蒙德！可恨的不值钱的多特蒙德！如果是皇马进了决赛，那该多好？既有王艾和c罗的超巨战争2.0，也有穆里尼奥与王艾的师徒反目！可以操作的事情太多了！
换多特有什么？莱万能和王艾比？也许未来的莱万可以在竞技上与王艾一较高下，但商业价值呢？出生在波兰这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国家就是莱万最大的短板。
今年的欧冠决赛，想炒都没的炒，太不均衡了。
所以临战的这几天，出现在各路报纸上的仍然是王艾、梅西、c罗的消息，仍然是对超巨战争的回味，其中还有许多露骨的表示：如果是c罗……浑然不顾今日的皇马也打不过拜仁，就连穆里尼奥宣布即将离职的消息也没有抵消掉媒体的惋惜。
多特应该很不爽，克洛普、莱万也应该很不爽，可是他们的不爽、决心、表态要么是没人在意、要么就是冷嘲热讽。体育圈子尚有几分温情，但一旦和商业挂上钩了，就一切变得**裸。
也许这是给正被各路媒体蛊惑的有些头脑发热的莱万，上的最好的一课：任何一个超巨都是面带微笑、眼神冷漠，每个人的超巨地位都是历经了血腥搏杀后得来的。
“还是你说的对。”穆里尼奥疲惫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三年前我该听你的劝说，皇马确实不适合我，太糟糕了。”
这是王艾随队前往英格兰的前夜，许久没亮起的手机号码中止了撒玛利亚庄园客厅的谈笑声，王艾神色严肃的拿起电话走向后院的树丛下。
“你在听吗？我亲爱的朋友？”
“嗯，在听，我来到了我家后院。”
“嗯，你有什么意见？对我回到切尔西？想不想也一起回到斯坦福桥继续我们的梦想？我觉得我们同时回到切尔西应该是一件很完美的事情，我们都离开了六年。”
王艾拿着电话静静的听着，偶尔会在树丛下徘徊几步，隔着玻璃门王艾还注意到了房间里人们关心的眼神，他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却也没阻拦雷奥妮、许青莲两人的悄悄靠近。
好不容易穆里尼奥的声音停下了，王艾才开口：“教练，我非常感谢你……”
“好了好了，直说，我们不用客套。”
王艾噎了一下，随即也调整了心态：“教练，我不认为我回到斯坦福桥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我不认为六年时间会改变什么。六年前发生过的东西，当我回到斯坦福桥，必定会再一次发生。我的职业生涯很短，我不希望过重复的日子。”
“哪个球队能没问题呢？再说怎么能没有变化呢？我们都会成长。”
“我说的不是主观上的能力上的进步，而是发生某些事情的机制，我们能力虽然进步了，但心态没变，潜在的冲突没变。所以我宁愿去挑战一些新的问题，也不想再重复了，面对新的问题是我的职业生涯自我丰富的一部分，而重复有什么意义呢？”
“……”电话那边穆里尼奥沉默了好久，才重新疲惫的道：“好吧好吧，就像三年前你不我跟我去皇马一样，你要是去了，我绝对不会失去对更衣室的控制，有你在哪怕局面乱了我也有机会争取胜利，只要胜利就一切不会变得那么糟。”
“也许吧。”王艾一时间也有些怅惘，他也很怀念在斯坦福桥的日子。
雷奥妮、许青莲就在王艾身旁静静的听着，望着王艾脸上的神色。
“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穆里尼奥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王艾笑了一声：“这可不像穆里尼奥能问出来的问题。”
“呵呵，唉，谁还不是个普通人呢？”电话那边叹息一声接着道：“马蒂尔德也不建议我回切尔西，说我应该休息一年调整一下，反正我的钱足够多了。你的看法呢？你也是博士，我信任你，尤其是你三年前给我的告诫。”
“呃……作为朋友，呃……”王艾有些为难。
“说呀？你不会因为我没怎么给你打电话生我的气吧？我记得你也没怎么给我打电话？我是你教练，你不是应该更尊重我一些吗？”
王艾抱着电话望着雷奥妮和许青莲笑了一下：“那个，请等我想一下好吗？你是世界知名教练，让我给你的职业生涯提意见，我想我得非常慎重。”
“好吧，我保持安静。”电话里轻笑一声，终于有些放松了。
王艾拿着电话坐在椅子上望着头顶的星空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道：“教练，我和马蒂尔德的看法一致，我也认为你经过三年紧张而疲惫的生活，应该考虑休息一年。”
“为什么？我如果休息其实也闲不着，我回到电视台当解说的。”
“解说也许也好。”王艾思考着：“同样的生活如果持续的太久了，慢慢的、就不会不知不觉的陷入到一种困境里，一种有问题难以解决甚至难以发现的困境里，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状况，但他是真实存在的。”
“举个例子？”
“好比说我，我最近这一年就总感觉生活在一个异常黏稠的空间里，身边、每天睁开眼的东西都在拘束和压抑着我，我拼命的挣扎、想尽一切办法去撕开这种令我窒息的空间，但最多也只是撕开一个小口子让我喘几口气而已。”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粗重起来，但保持着沉默。
“我们的生活都存在于各种计划里，我们自己就像一台机器，而人的天性是追求自由的，是反机械的，为什么？”王艾自问自答：“因为本来我们有无限的可能、有无穷高的天空，而现实则要求我们在一个看得见的目标、看得见的道路、看得见的过程里走，在拘束我们。”
“自由吗……”
第三百一十九节 独舞（九）
“也许我这么说太理念化了，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时代日新月异、足坛不断发展，而外界和我们自己都要求我们重复过去，而我们一旦服从了这个要求就意味着我们将不断的、渐进式的退步。”王艾喘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维才柔和的道：“教练，十年前你出现在国际足坛面前时，你带领切尔西创造一系列记录打破英超格局时，弗格森、温格还有卡佩罗、范加尔等等人，是不是相对你落后了？你是不是带着更新锐的技术、理念、打法出现的？现在呢？”
“你是说……”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变成他们了？现在？”
“在我送给你的诗集里有两句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想想看，今天，我、梅西、c罗的时代和上一个时代，就是罗纳尔多他们的时代有多大差别？罗纳尔多和范巴斯滕他们的时代有多大不同？每个时代都有挑战者出现去更改规则、完善规则、推动进步。当一个时代的主宰者沉浸在既有的轨道里时，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落后了，在萌动的、新生的力量面前渐渐变得腐朽了。”
“……这就是你建议我休息一年的原因吗？”穆里尼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可是我的协议已经要签了，就像你说的，我在一个轨道里有时候身不由己。”
“是啊，我也是。”王艾叹息一声：“所以，我们才要更加清醒才行，即便我们自己不再时新力量的创造者、主导者，也要保持足够的敏感性，从而第一时间赶上潮流，延续我们的、高端延续我们的职业生涯，甚至更进一步。”
“……我、听不太懂，博士，请你简单一点和我说。”电话里，穆里尼奥难得的心平气和、难得的谦虚。
“对我们来说，我们有足够的智慧，但无法控制的是我们的心态。”王艾又想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教练，我接下来说的话不一定对，但我保证是我的真心话，你想听吗？”
“我是听不进意见的人吗？何况这是我们的私人通话。”
王艾正要开口，忽然见身边的许青莲冲他摆手，她拿了一杯果汁过来，王艾笑了下接过来咕咚咚喝了几大口，感觉心情平静了才把杯子放下：“教练，你在皇马的三年想必和你去之前的期待是不一样的，对吗？”
“当然，不过你觉得我去之前设想的目标是什么？”
“五连冠？欧冠五连冠？”
“呵呵。”
王艾也开怀的笑了一会儿：“我们毕竟并肩战斗那么久，就像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教练。我能感受到你走上教练巅峰时的雄心壮志，你改变皇马改变足球世界的理想，所以我更能体会你现在的失落和不甘。”
“……”
“但问题是，你能从这种失落和不甘中走出来吗？过去你一直是上升期，现在，这应该是你为数不多的、你自己也承认的挫折了。”
“为什么走不出来？”电话里穆里尼奥颇为奇怪的反问：“我已经展开了自我分析，而且将来还总会分析，就像你06年世界杯你留在了八强，你是不是由此进行了多年总结然后才在10年的南非突破了？我也是。”
王艾想了想，嗯了声：“没错，我们都会总结，但问题是我、还有我的国家队本身在上升期，而你就像我刚才说的，处在巅峰期也是即将被新生力量排挤的边缘期。而且，我们的反思和总结，也是必然发生的东西，也在我们的既定轨道里。”
“……简单一点。”
“就是说你的反思和总结，是你身为一个职业教练在职业生涯里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这不等于改出了你的职业轨迹，尤其是在心态上。”王艾停顿了一下：“教练，你是个倔强的人、不服输的人，这支撑了你在困难时刻对自我的坚持，支撑你创造了伟大的成就。可反过来，这种性格也使得你一旦遭到挫折，就更加的，比其他人有更加强烈的证明自己的冲动。这种性格会帮你坚持正确的东西直到美好的结果到来，却也会让你一旦选择错误，滑落的更远、更深。”
王艾正说着，一只白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挥舞，王艾去看还是许青莲，她指了指小桌上的果汁，让王艾再喝一口。王艾一笑，拿起来重新喝了一口，再次调整了一下语言才在穆里尼奥的沉默中说道：“教练，时代总会进步，本来换了地方是你中断原本的轨迹、重新开始一条轨迹的机会，也是你，当然也包括我或者任何人重新跟上时代的机会。但有个前提就是要甩掉过去，真的重新开始，而不是在情绪上、心态上还沉浸在过去，还在下意识的用现在去证明过去，这种强烈的主观情感会让两段生涯焊接在一起，没有留下一个呼吸的缝隙。”
“这就是你总换俱乐部、总会进步的原因吗？”
“不知道。”王艾茫然了一瞬间回答：“我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而且也有必要这么做，你知道的我当初离开切尔西是因为什么、离开国米以及现在离开拜仁是因为什么。”
“虽然你的离开确实有理由，但你不是不能留下。”穆里尼奥跟上节奏道：“留下有留下的问题，但离开也有离开的问题，不见得比留下少。我记得你刚到拜仁的时候主力地位都不稳吧？如果你留在国米或者跟我去皇马，就不是这样。”
王艾笑了一声：“是的，但也许我这么频繁的走，客观上给了我重新出发的机会。也许，教练，你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需要这么一种机制。”
“似乎你很担心我回到切尔西？”
“是的。”王艾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回答，没理睬许青莲的担忧：“皇马是任何人的巅峰，不论是球员还是教练，我很担心你无法摆脱沮丧的情绪，从而下意识的用切尔西的执教来证明你在皇马的执教没错。也许你能部分的证明，但代价是你的第二次切尔西生涯，甚至让你错失了这么一次真正的可以帮你再次进步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节 独舞（十）
“也许这就是我本来该有的命运。”电话里的人咕哝道。
“也许确实是是的。”王艾也轻声道。
他终究把许青莲的意见听进去了一部分，没有再顽强的劝说。
“这么说，你在尝试改变我的命运？”电话里的穆里尼奥很快恢复了正常，甚至开起了玩笑。
“我去切尔西给你带来了第一座欧冠冠军不是吗？”王艾也开起玩笑。
“但是你在拉科抢走了我的一个冠军。”
“我去切尔西，在你的指挥下拿下了我个人的两个。”
“所以，我们在上帝的引导下互相帮助、互相改变了命运。”穆里尼奥长长的出了口气：“好吧，谢谢你博士，我最亲爱的朋友、我的最亲爱的学生，请原谅过去几年老师不理你，是因为我在生你的气、你没有跟我去皇马。现在我确信无疑，你还是爱我的，而我也还是爱你的。我准备两天后去温布利看你比赛，我能见证你破纪录的拿下个人第六座欧冠冠军吗？以26岁的年纪？”
“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不知道。可如果你去的话，我一定要让世界看看，穆里尼奥的学生依然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
“哇哦！哇哦！”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口哨：“你真是操控人心的大师，刚才还让我那么沮丧，现在就让我这么幸福。那么说好了，两天后我会出现在温布利球场的看台上，看着你，我亲爱的朋友创造历史！”
放下发烫的电话，雷奥妮鼓掌：“40多岁的人被你说的一阵高兴一阵生气，你可真是操控人心的大师。”
“结尾不错。”许青莲评价道。
“嗯。”王艾笑了笑：“后天，一起去英格兰吧，那是世界足球之巅，那是我，你们男人新的高度。”
两天后光芒大放、人声鼎沸的温布利大球场，穆里尼奥果然带着全家人出现在了看台上，而王艾的一家人就在他的邻座，许青莲甚至直接坐到了马蒂尔德身边。
国际足联的布拉特、欧足联的普拉蒂尼、英国威廉王子、欧洲其他国家王室成员、贝利、贝肯鲍尔等等名流都出现在了看台上。
拜仁的卫冕或者欧洲新王的崛起，在此一战。
海因克斯的过去、克洛普的未来，在此一战。
中国皇帝的个人欧冠冠军突破和年底金球奖的突破，在此一战。
全球的目光，集中在了晚上8点45分开始的绿茵场上，期待着这个历史一刻在90分钟过后给出的答案。
背负着如此多的命运线，王艾依然平静的站在中圈等待开球的声音，他今天不出所料的出任首发中锋，在两个赛季多次击败多特的情况下，哪怕是明牌，他和海因克斯也不怕这么打。他的两侧是最强的罗贝里组合，身后是前场自由人的穆勒，然后是小猪和马丁内斯……
同样，多特的排兵布阵也在意料之中。
两个极为熟悉的对手在比赛开始后迅速进入了状态，攻防转换极快、攻击组织极为凌厉。然而，互相熟悉还有另外一个效果就是该打不过的还是打不过、该拦不住的还是拦不住。
上半场第27分钟，经过连续高强度的对抗双方终于有些疲劳，这使得回到中场接应的王艾有了一个从容转身的机会，在他接到穆勒短传的时候正站在中线稍左、距离球门三十米左右的位置上，而当面的京多安被穆勒分散了精力没有第一时间跟进到王艾面前，使得王艾面前有了大概七八米远的无人状态。
就在场边的克洛普抬起手臂要介入的时候，王艾遥望球门发现守门员的位置有些偏，于是迅速的将穆勒来球向斜前方稍微一推，再用力跟进两步，一个大弧线的远距离射门从王艾脚下出现。
在几万名球迷的注目下，足球在多特守门员连倒退再举手的窘迫中，穿透球门右上死角。
克洛普无声的放下手臂，木然的望着在本方大门前与队友拥抱的中国人，远道而来的多特球迷同样木然的望着本方后场正在进行的一幕。一个在球门前方三十米扇面内的任何地点都能随时威胁球门的射手、一个将世界波当做常规武器的射手，杀死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重新开始比赛后，京多安就变得与王艾寸步不离，然而当比赛第42分钟拜仁发动快速反击时，面对忽停忽走、忽快忽慢的王艾，勤奋的京多安还是恼火的被甩在了后边，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身上跑出来一个单刀、跑出来一个杀死门将、杀死比赛的进球。
胜利的天平在上半场即将结束时被王艾重重一脚踢向了有利拜仁的方向，而中场休息老练的海因克斯也没给克洛普反击的机会，下半场在双方各入一球进入最后四分之一时间时，毅然派上了马丁内斯替换了里贝里、上了更乐于防守的曼祖基奇替换了王艾，以稳守的姿态应对多特的急迫。
时间越来越少，拜仁的球员都站在了场边，终于一声哨响引来了万千欢呼、中止了克洛普脸上的表情、中止了莱万奔跑的脚步。
王艾长长出了口气张开双臂和身边的里贝里深深拥抱，感性的里贝里甚至流了眼泪久久没有松手。
欢庆的时刻终于来到，大家围着海因克斯、大家互相拥抱、大家又跑又跳，看台上的球迷欢呼声持续不断。进球的王艾、罗本等都在场边接受采访，一直到颁奖时刻来临。
走上看台接受英国王室和欧足联贵宾颁发奖牌时，威廉王子面带微笑：“王，下赛季来英超吗？”
“正在考虑，殿下。”王艾微微低头。
威廉王子将奖牌挂在王艾脖子上：“欢迎你来、期待你来。”
“我会认真考虑。”王艾认真点头，然后才一笑走向普拉蒂尼，得到了法国人的热情拥抱。
捧杯时刻，照例是拉姆在中间，王艾特意离中心远了点，反正罗本、里贝里、穆勒、小猪等等都是足够闪耀的明星，而自己即将离开了。只是在群花绽放时刻，站在侧面的王艾忽然恍惚。
拉科、切尔西、国际米兰……那些人都远去了啊。
唯有，同样的奖杯、同样的我。
第三百二十一节 光（一）
几天后还有一场德国杯决赛要打，这是拜仁登顶三冠王的最后一战。国内最高杯赛、国内最高联赛、区域最高杯赛，这是正统的、也是含金量最高的“三冠王”，所以欧冠夺冠后除了当夜搞了一个小型庆祝之外，俱乐部还是保持了安静从容。
要走的不仅是王艾和戈麦斯，还有已经是第三次执教拜仁的海因克斯，在王艾以天王之姿史无前例的代表四支球队拿下第六个欧冠冠军奖杯的同时，海因克斯也作为教练代表两支球队拿下了三次欧冠冠军，同样成为了并列第一的教练。
只不过王艾和戈麦斯将换一个俱乐部重新开始，而海因克斯已经心满意足的要退役了……这个盖德穆勒的同龄人、国家队队友已经67岁了。不管他的暴脾气多少次让俱乐部管理层不爽到极致，但此时此刻面对他依然倔强的白发，满是温情的道别声。
眼下摆在三个即将脱下拜仁战袍的人面前是一个善始善终、全须全尾的问题，海因克斯自然没问题，戈麦斯问题也不大，问题在王艾这里。大概是欧冠举杯的刹那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五次、以前五次的不同旗帜、不同阵容、不同队友，他忽然升起了尽快逃离拜仁、尤其是最后一刻的冲动。
道别总是伤感的，但人生总是充满无奈。成为中国第一明星多年，背负着亿万球迷的希望，他不敢稍有放纵、不敢停下脚步、不敢奢望能够松一口气和亲爱的朋友们一起肆意的玩耍……当拜仁不再适合他时，他只能告别，尽管他很喜欢这支球队的气氛。
俱乐部对王艾是否出战不置可否，即将离开的人了，即便是拜仁这种讲纪律也讲人道的俱乐部也不会想的太多。如今拜仁高层正在紧锣密鼓的围绕莱万做球迷工作了，当然还有已经谈的差不多的瓜迪奥拉。
还是海因克斯亲自前往撒玛利亚庄园对王艾进行了劝说，才勉强把他留下。上赛季的55个联赛进球、本赛季的88个联赛进球、上赛季的14个欧冠进球、本赛季的19个欧冠进球不仅把王艾个人推向了历史的新高度，也极大的帮助了球队、帮助了海因克斯。
没有王艾这个超级射手在，想要轻易压服多特是不可能的，年轻冲动的克洛普即便是海因克斯也感到了巨大压力。许多比赛，没有王艾胜不了、许多冠军、没有王艾拿不到，也许俱乐部会有别的想法，但下棋人海因克斯对王艾的作用理解的才最深刻：那是一个能够凭借个人能力弥补阵容不足、战术不利的超级棋子，是对主教练最宝贵的球员。
可惜，海因克斯已经心满意足的要告老还乡了，他只是希望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能有这位注定名留青史的超级巨星的陪伴。
因为老帅的劝说，王艾暂时中止了行程，他倒没想提前回国，而是不想出战，不想面对伤感的离别，其实他还有慕尼黑大学数学系的毕业答辩要在六月初提前进行。
两个赛季断断续续的学习，王艾很勉强的完成了数学系本科的全部课程，毕竟他是文科出身，如果不是米兰大学农学院的两年理科学习，他真的没有勇气来挑战数学系。
贺炜和林龙依然没走，打算再拍一场德国杯决赛，见证本国最出色的球星，也是差不多新中国建国以来在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运动员两年德甲生涯的终结之日和新生的开始。只是他们和王艾的家人一样，都感受到了这段时间王艾的消沉，所以很少打扰他，只是偶尔林龙会架起摄像机偷拍王艾在后院发呆的样子。
6月1日，王艾在提前为他举办的毕业答辩上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和他的老师、答辩老师拥抱、道别后，王艾挥手离开了两年来无数次来往的校园。从98年高考至今，不知不觉已经上了15年大学，拿了8本毕业证书，分别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学士、硕士；德国图宾根大学哲学博士、文学学士；拉科鲁尼亚大学西班牙文学学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哲学博士；米兰大学农学院农业环境科学学士；慕尼黑大学数学学士。
“我好像一直再过同样的日子，好像一直没从学生时代走出来，是吗？”回到家中，王艾随手把证书交给好奇的许青莲。
“是吧？”许青莲翻开证书，看了看，抬头又看了看：“就是老了很多。”
“老了？还很多？”王艾翻眼睛：“我才26！”
“诶呀，我还记得你人民大学毕业证书上的照片来着，初中生嘛。”许青莲笑嘻嘻的道。
王艾甩了甩手看向黄欣：“收拾差不多了吧？”
“嗯，都装箱了。”黄欣看向许青莲：“你的书，我们的衣服，保卫们的工具后天我们走以后让严哥暂时送到图宾根，等你去向定下来了、房子买好了再送过去。青莲的学习资料带回国，她要用。”
“一辆车能装下吗？”
“能。”黄欣点头：“面包车很能装。”
“猫狗呢？也送到图宾根吗？”
“送去吧，折腾回国一趟它们也累够呛。”
王艾点了点头，突然笑了一声：“还不错，德国两年，至少还赚了一只猫。”
大概是感受到了王艾的目光，同样是狸花猫但明显胆小很多的lili在沙发角落翻了个身，小心的看了一眼王艾才重新蜷缩在wiwi身边。
“这趟回国，我要休息几天。”王艾平静的道。
女人们没说话，各自点头。
“我是说，我要特别的休息几天，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破败一点的房子，不要在bj，最好是辽阳，找个房子，一个人住几天，什么也不干，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做……”
王艾说完了这一串，女人们才感觉事态非同寻常，雷奥妮刚刚被wiwi拍了一爪子：“又要闭关？”
王艾连摇头带点头的，也没说明白。
黄欣疑惑的道：“按照日期你回国不是马上就该去和国家队汇合吗？联合会杯没几天了。”
王艾点头：“嗯，但顾不上了，我、我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第三百二十二节 光（二）
许青莲用她那双从来都镇定自若的、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王艾：“以你的勤奋和规律的生活，尤其是本赛季的状态而言，即便中断几天也不会影响你在联合会杯上的发挥。所以，需要我们做什么？”
王艾舒了口气，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所有，我的所有。”
许青莲闻声会意：“好，回辽阳的老房子吗？”
王艾犹豫了一下：“太豪华了，我想要简单一点的，最好是普通人、我是说社会下层人士居住的那种小的、简陋的房子。”
许青莲想了想：“让康丝帮忙找一个吧？正好她在辽阳。”
王艾又舒了口气，望着许青莲的目光里甚至带着一点笑意和感激：“好。”
许青莲点头，拿起电话走到一旁拨通了康丝的电话，将王艾这个怪异的要求转达了过去。作为老家的辽阳，王艾一家人的办事能力很强，这种要求轻而易举，然而毕竟涉及到王艾这个世界驰名、家乡骄傲的人，王艾明显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委托康丝去办最好。
她的位置不高不低、活动能力很强、但又不引人注意。
片刻后挂了电话的许青莲走回来坐到王艾对面，伸手搭在王艾放在大腿上的手背上：“说好了，她那边正好有同事的老房子要出租，在一个有点破败的小区里，五楼，十年的房子，70平米。家里电器家具都有，水电也有，但是没有网络和固定电话，电视应该也没有信号。”
王艾第三次舒了口气：“好。”
“要我们陪你吗？”许青莲神色平静而认真的望着王艾的眼睛。
“不要，我要一个人，静静的。”
许青莲应了声，顿了顿，轻声道：“让赵哥开车从沈阳送你去吧？”
王艾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他自己开车确实不太安全，真的一个人跑回家没人出面很难保密，而且任何人现在都不可能真的放任他不带任何人的跑出去，于是勉为其难的点头。
许青莲冲王艾笑了一下：“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去俱乐部训练吗？”
“不去。”王艾忽然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我去水里泡一会儿。”
片刻后，楼下传来了“噗通”一声，扒着窗户的雷奥妮见王艾扑在水里随便游了几下就漂浮在水面上望着天空半睡半醒，便回过头来：“你怎么不劝劝他？就随他？我记得你平时最爱和他对着干，这次怎么这么顺从？”
“具体说不清。”许青莲翘起两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感觉他有点奇怪，是一种饱胀和饥渴兼具的状态，很矛盾。但起码有一点……平时我和他对着干的时候都是他能容得下的状态，现在……”
见许青莲摇头，雷奥妮也坐下来：“真的是在爆炸边缘？”
“嗯。”许青莲点头：“我感觉，他真的要忍不住了，就像吹到透亮的气球，稍微刺一下就会嘭一声，我不想他爆炸，更不想他炸到我。”
黄欣听到这若有所悟：“还是你聪明。”
许青莲笑了一声，摇头：“我不是聪明，我是没原则。既然他自己想到了办法，那就试试好了，要是不行就换一个办法，他总会找到办法的，也许找着找着就好了。我是没什么要坚持的，联合会杯还是东亚杯或者全运会，我根本不在乎。”
说到这，许青莲看向黄欣：“关于足球，他的足球，你真的在乎吗？黄欣？”
“怎么……”黄欣说了一句突然顿住，想了想笑道：“也是，因为他在乎我才在乎，要不然我也有很多选择，现在的生活足够好了，甚至他的足球生涯也足够一辈子回味了。踢不踢的，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
“就是呀。”许青莲笑道：“所以他想怎么样就随他去好了，他的思想层次太高，除非他耐心的给我们解释，否则我们没法准确理解他现在的情况，既然他想到了办法就去做好了，以后再问他。”
“那我们怎么办？直接回bj？”雷奥妮问道。
“你不打算留在欧洲继续他的转会谈判吗？”许青莲问道。
“不着急，图宾根那边有团队负责，我只需要遥控就行，再说我也得回家看看儿子。”雷奥妮自嘲道：“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放养归放养，但总是牵挂了些。”
许青莲笑了一声：“那你就和黄欣一起回bj吧，她比你更想孩子。对了，黄欣，你跟爹妈解释一下。我去辽阳等着他，偷偷的去，跟在他后边去，看他三天后是什么情况，正好我也想康丝了，去基地也看看。说起来一年多了，总会梦到工厂、机器。”
黄欣笑了声接受了许青莲的安排，雷奥妮问道：“他的电话的事儿呢？国家队的事儿呢？”
许青莲想了一下：“黑手机交给我，国家队请假的事儿我来负责和高指导沟通。红手机给你，正好你负责他的商务事物，你还和黄欣在一起，好商量。白手机给李俊带着，他经验不错，一般事情很娴熟了。”
黄欣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了，才忽然感慨一声：“为什么他总会遇到心理问题？”
“学哲学的嘛，总想一些不是人的事儿。”许青莲也轻松起来调侃道：“你看狮子，这一年疯疯癫癫的。”
躺枪的雷奥妮嗷呜一声扑在许青莲身上对着她的脸咬了一口，许青莲冲黄欣摊了摊手：“看，我觉得他们是形而上的东西想的太多，太无趣，所以要通过行为上的出界反过来牵引思维，就像肢体多运动可以健脑一样。”
许青莲忽然捉住了已经伸向她腰带的雷奥妮的手，随便白了她一眼：“说是心理问题，我认为更像是精神问题。一般人的生活平平淡淡，没有太多的精神冲击，即便是有，也总有身边人可以参考。可博士的生活太刺激了，他经历过的事情也没什么人可以参考，所以都在他心里，就像超巨战争，现实中赢了不是结束，他的心还没消化完。”
黄欣听完后悠然神往：“怪不得他总要闭关呢，也好，消沉几天换个精神勃发。”
第三百二十三节 光（三）
“对了，用跟上级汇报一下吗？”黄欣下意识问道。
许青莲此时已经被雷奥妮按在沙发上了，正在被上下其手中、正在嘘嘘气喘中，闻声勉强抬头笑道：“严竹赵丹他们俩在呢。”
黄欣哦了一声，也不看狮子老虎的缠斗：“说起来，博士的待遇真的很高，这么多年！”
许青莲几次张嘴要说话，都被雷奥妮用嘴捂住，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翻身把雷奥妮压在身下，狠狠捏了她一下才有空：“如果从投资角度……呀……”
“如果从投资角度，先后派两个专职警卫员来，换来的是全球最大运动的最大牌球星的诞生。”黄欣自顾自的往下说：“说起来一年捐给希望工程的三个多亿就让国家不亏本了，当然不能仅仅算经济利益，否则有太多纳税大户，还得考虑政治问题。”
唔唔连声的狮子老虎终于有一个抽空说了一句孔子学院，马上就被唔唔声打断，黄欣继续自顾自：“论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贡献，全德国的孔子学院也不如博士一个人大，在大众层面哪怕国家电视台、国家通讯社的影响也没有博士大。只不过博士是一时的，它们是近乎永久的。但考虑到哪怕是一时的，波动足够大的情况下。说起来，如果博士真的有军籍，现在没到将军也只是年龄，喂你们两个，将军诶！”
沙发上的狮子老虎已经是衣衫半解、春光乍泄，黄欣摇头道：“同样是猫科动物怎么差别这么大？wiwi和lili一年才发一次情，你们倒好，天天的。”
伸手挡住了许青莲的进攻，雷奥妮扭头道：“将军，真的够吗？要不让他参军吧？我想睡将军！”
黄欣翻白眼：“就我们这胡天胡地的，还是别给解放军抹黑了，老老实实当个道德败坏的普通人算了。”
雷奥妮闻声激动的道：“我道德败坏？你呢？”
黄欣坦然点头：“我也是败类，所以，青莲按住她！”
等王艾在楼下泡够了打算上楼来商量点别的事儿的时候，见三个女人正玩儿的开心……她们见王艾来了都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们男人正闹心，而她们自己却在这没心没肺的。
王艾很大度的一摆手：“不能让我的困扰也变成你们的困扰，如果你们帮得上那没的说，你们帮不上不能因为我影响了你们过日子。”
说完了，王艾也不走就坐在沙发对面打算看戏，结果三个女人都玩不下去了。这种事儿特别讲气氛、讲心情……于是女人们把王艾一个人晾在三楼，自己跑到楼下游泳去了。
好在到傍晚时，女人们联手下厨给王艾收拾了一桌他爱吃的，饭后雷奥妮带着手机、手包跟着王艾一起前往俱乐部，然后乘车到机场飞往德国杯的决赛地——柏林。
俱乐部特意给王艾开了三间套房，这是往常很少有的客场比赛待遇，尤其是王艾已经要走了，明天还大概率不会上场的情况下，连王艾都有些意外。
“你们算是友好分手，谁也不怪，所以留一份情谊。”雷奥妮站在套房里望着窗外星光点点的柏林市区回过头来：“说起来，我这一年也是迷茫当中，在骤然升起的人生道路中陷入了无措中。”
“是吗？”坐在椅子上的王艾从窗外收回视线：“你还好吗？”
“我很好。”雷奥妮笑了笑：“越来越好，我感觉浪荡一年，快走出来了。”
“恭喜你。”王艾把茶杯举了举。
“为什么不问我的经验？是嫌我的时间太长了吗？也是，我要一年时间才能看到方向，你等不及。”
“也对，也不对。”王艾摇头：“时间确实长，但也不至于没有可取之处。问题是，如果你认为有用你一定会告诉我，你没主动说就证明要么你对你的方法没看太懂，要么没多少帮助我的信心。所以，我还是不问了，正好我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雷奥妮叹口气，双手按在窗台上，翘起了一条腿，忽然道：“想古巴了。”
王艾的目光中光芒一闪，雷奥妮背对着王艾：“忽然想了，现在才留意到古巴人，不管是高是低、不管是什么种族，目光中的那种纯净，就像那块沙滩、蓝天、椰树、海风。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凝视他们，就会让内心平静下来。也许，这是我，当然还有你要追求的，可以洗涤的。”
王艾深呼吸了几次，没说话。
雷奥妮推开窗，在夜风中轻轻摇摆身子：“我走过了很多国家，我知道那种纯净代表着什么，曾经我以为在中国我能找到，可惜我只找到了你，还有很少的人。没想到最终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我找到了。在资本主义里沉浸的太久、陷的太深的你，是不是也在内心深处渴求那种纯净？对身遭的一切有本能的厌烦，所以，越高深，越想逃离？”
“中国的现实，也是理想主义者的墓地。”王艾说了一番看似不相干的话，且不管雷奥妮是否听懂继续往下自顾自：“也许我们可以用各种东西来自我安慰，然而，不是就是不是，哪怕即将开启的新时代会扳回来很多，但，不是就是不是。我已经讨厌了时时刻刻、事事处处的算计、斗争，我希望能投入到一项足够伟大的事业中心无旁骛的奋斗。我现在说是为了国家、民族，可是在国家和民族之上，还有人类。”
“他们才是伟大的人，我不过是一个在肮脏的泥水中打滚的大个的野猪。”
雷奥妮望着王艾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怪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怪你什么呢？”王艾苦笑一声摸着雷奥妮的发丝：“理想的火炬熄灭哪里是你的问题？现实的冷漠是一种客观规律，我不舒服也要接受不是吗？只不过……”
“只不过，理想的火炬依然诱人是吗？”
“是啊。”王艾点头：“像我，好吃的都吃过了，好玩的都玩过了，终于铅华落尽，那个东西才是对我致命的诱惑。”
雷奥妮把头埋在王艾的小腹上，环抱着王艾的腰：“找个机会去他故居看看吧，也许在那你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四节 光（四）
王艾明显意动，但过了会儿又摇了摇头：“太难了。”
“怎么？”雷奥妮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
“我是说我想去很难，按理说我就是一个老百姓去了排队就是了。但……那个地方引起喧闹、吵闹都不像话，我没法阻止、我没法让所有人都不跑来找我签名、合影，太不像话了。”
“你提前和对方打个招呼？”
“我是老百姓啊，我凭什么让人给我特意安排呢？人家是什么想法？人家看得起一个球星吗？”王艾苦恼的道：“再说，真要那么办，不论高了还是低了都不合适。高了我害怕，低了我也害怕，总之也失去了本意。你、我都是去寻找动力源的，这些啰嗦的东西加里边，很难说会不会变成了一个流程、一个形式，那我图什么呢？”
“是啊……”雷奥妮的目光也一阵茫然：“公众人物有时候就是这么麻烦。不过，你可以让赵丹试试，让他跟上级汇报一声，看看什么时候有组织上的参观团了，你混进去，这样就没这些麻烦了。”
王艾刚想点头，又颓然：“行吧，让他试试，但我感觉没那么容易，关键是我总在欧洲不见得能赶得上，我又不能让上级专门为我凑一个团，太夸张了。对了你一定要在明天提醒我，我跟赵丹说的时候千万让他跟上级转达我的意思，不要专门、不要特殊，有我就跟着，没了就算了，反正我退役后大把时间。”
“嗯。”雷奥妮站起身来走向浴室：“你洗澡吗？今天应该早点睡，万一明天要你上场呢？”
王艾起身，一边走一边脱掉外衣：“好吧，冲一冲就睡。”
第二天上午，贺炜和林龙摄制小组在王艾的帮助下获得了近距离拍摄拜仁慕尼黑走向辉煌的三冠王之前的最后一场队内训练，王艾穿着替补的衣服和戈麦斯搭档比赛，大家气氛轻松，对晚上的比赛信心很足。
毕竟对手是斯图加特，是近年来多次击败的对手。中午回到酒店，王艾从贺炜那听说了郜林将在晚上的比赛中出战也只是点了点头，郜林本来就是斯图加特的主力中锋，这几个赛季都能打进十多个联赛进球，表现和皮萨罗是一个等级的：不高不低、不上不下、德甲主流中锋水平。
由于这些年在德甲的中国人不少，所以媒体炒作“中国德比”的心思也淡了，德国媒体、中国媒体都是，日渐变得正常化了。这也是令王艾非常欣慰的一面：炒作中国德比就意味着中国球员还被视为稀罕物，现在平平常常的才好。这证明中国足球的高端人才的水平打赏了国际主流水平，这也代表这些星星点点的中国球星将潜滋暗长的消除和挤压德国乃至欧洲社会对中国的排斥，强化和巩固中国在欧洲的民意基础。
存在就是胜利！
在这方面，恐怕中国足球是这十多年在国家形象推广方面的最大贡献者。
除了给王艾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贺炜还把段暄代表央视五套制作的专题节目大纲给王艾过目，虽然理论上不用他过目，但出于双方友好关系，也出于对王艾个人形象管理的配合，还是让王艾看了。
雷奥妮和王艾一起参谋的，在得到王艾很可能不出战德国杯决赛的消息后，方案做了紧急调整，但大方向没变，都是以回顾和盘点王艾两年德甲生涯的辉煌履历为卖点，进而延伸到多年前王艾到图宾根创业的日子。在得到王艾支持的情况下，体育频道从拜仁俱乐部拿到了许多高清视频资料，从李俊处得到了许多王艾生活训练的高清视频资料，一下就让这档节目的底子雄厚无比。
段暄的野心也燃烧了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在体育频道的诸多主持人里最善于制作专题片的家伙，或者说是一个笑嘻嘻的导演脑，会搞事的家伙。文案、配乐、节奏，特别秀。
专题片的名字叫《光》，现在还在凑各种资料、剪各种片段往一起攒，但据说已经报名参加了“五个一工程”。片子预定一个小时，分为四个段落，第一段的名字叫“世界足球先生”，从马特乌斯说起，说到了德甲跨越20年的世界足球先生之约；第二个段落叫“喜马拉雅”，选择大量王艾的精彩进球做内容，重点讲述两个赛季以来先后两次大幅提高德甲单赛季个人进球记录，助推拜仁联赛冠军卫冕、欧冠冠军卫冕的伟业；第三个段落叫“图宾根日记”，选用了较多的珍贵的图宾根青年早期比赛视频，记录了王艾、厄齐尔、默特萨克、雷奥妮、金博斯先生、斯图卡、朵拉大炮等人的奋斗岁月以及后期的中国球员“学前班”现象；第四个段落叫“大脚印”，重新回到现实，重点选用本赛季欧冠决赛和德国杯决赛视频片段，综合评述王艾两年德甲生涯对德甲的改变和光辉的成就、历史，并对未来进行展望。
“如果不是你的88球太耸人听闻，本来是不需要，也想不起来拍摄这样的纪录片的。”贺炜替段暄解释：“其实你的成就早该拍了，但我们太熟了，有的时候太熟的人哪怕成就再高也不如外人感受深刻，感受到那种震撼。这次终于不一样了。”
王艾闻声只是挠了挠耳朵：“每场比赛你们不都播了吗？”
“不仅我们播了。”贺炜笑道：“国内纸媒也都是场场跟踪报道的，网站上你的论坛、博客、微博也都有大量记录。但是，平时的一场一场叠加，尽管震撼，但时间长了就有点麻木，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人们反思的时候。我们评估这个夏天球迷的情绪估计会到一个**，我们作为国家电视台也是你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有义务、有责任、有必要去制作一个你的两年盘点，来告诉广大球迷你是怎么实现这份伟大业绩的。”
“伟大吗？”王艾摇摇头，指着剧本：“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但还是不要太高，我一个球星……不要崇拜，平平实实的告诉大家就行了，不要高。伟大什么的，不要。”
第三百二十五节 光（五）
“可是，伟大不是我们给你的定义，是几乎全世界体育媒体给你的定义。40年前盖德穆勒的40个球，一直被叫伟大了这么多年，难道你翻倍还多的不能叫伟大吗？”贺炜有点激动：“不要太谦虚啊，王队长！”
王艾闻声点头，情绪平静的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作为记者，也是起码这个专题片么，算是艺术工作者，你们有能力把握片子最终的宣传效果。是不是伟大，让老百姓去说，让时间去说，我不要说，你们也不要说，就告诉大家我这两年做了什么就可以了。”
见贺炜依然皱眉，旁听的雷奥妮替王艾解释：“树大招风，你可以这么来理解。”
不料这么一说贺炜更不理解了：“树大招风？你是超级巨星啊，怕招风你踢什么球、当什么球星啊？你接受什么采访啊？半年前你发文谈你自己的训练心得，结果被大家批评，你不服气不还是轰动一时的报名全运会了吗？现在怎么了？”
王艾想了想：“两种，同样的事情，一种是极尽升华，引得人们热血沸腾、纷纷喝彩、激动不已。一种就事论事、平平淡淡，却可以让人们在未来重新发现、重新传播。你说哪一种好？这是一个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的问题，你从这个角度理解。”
贺炜这下听懂了，勉强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联系国内。”
“老贺！”王艾叫住贺炜：“相信我，最伟大的宣传是讲真话，最伟大的艺术是讲真事。让我们去掉所有的商业赛事所赋予的光环，就最本质的东西展开，摆出来。如今是一个人人都能做视频的时代，你留白了，自然会有别人去填补。只要骨架足够硬，我相信我的事迹足够硬，那么就会引来源源不断的二次创作。这部作品的生命力就会在未来不断延长，不断升华。”
贺炜重新坐下来：“你是这么考虑的啊？”
“是啊。”王艾闭上眼：“片子是，我也是。”
“我明白了，谢谢。”贺炜拍了拍王艾的肩膀。
王艾睁开眼苦笑一声：“谢什么，我也是为自己，我已经站在风口浪尖太多年了，眼下又是这么一大步的跨越，国家和人民能给我的都给我了，如果你们再给我极尽升华，会给外界传递出一个不好的信号，就是我试图管国家要什么不该我得到的东西。”
贺炜目光专注的望着王艾，王艾笑了声摆摆手：“我们国家是讲道理的，不会因为你们没把握好尺度怪我什么，甚至也不会怪你们。但我说的也不是主观能动性的东西，而是客观的东西，规律性的东西，你明白吗？”
“树大……”贺炜摇头：“不明白。”
“就好比……”王艾敲了敲太阳穴：“好比一个月收入一千的普通人忽然中了双色球大奖，我们应该听说过很多，尤其是国外的中大奖但几年、十几年后破产的案例。这说明有些客观规律不是人的主观能动性能把握住的，现在对我来说就是这样。我跟你说过，没有梅西的逼迫，没有梅西这个球王级别球星的拼命逼迫，我绝不会踢进88个，这样的成就哪怕对我，也是一个尖锐的波峰，我很担心我把握不住。所以就像中大奖但能把握住的那种做法，让生活和过去保持一个平滑的上升曲线，去压抑这个尖锐的波峰，日常消费不变太多，把意外之财储蓄起来，慢慢的接受这一切、慢慢的享受这一切。”
听完了王艾长长的话，再看看他身边雷奥妮钦佩和认同的神色，贺炜回头瞅了一眼林龙：“你同学，思想都这个深度了吗？”
林龙笑着耸耸肩：“他从小就是状元，还上了15年大学，两个博士，而且竟然还从文科跳到理科，这都是发生在他在足坛成名的同时，所以……”
“什么？”贺炜追问。
“我早就服了好不好？他有什么样的深度我都不奇怪，反正我追不上。”
贺炜笑着摇摇头回头认真的看着王艾：“好吧，我听懂了，是……麻烦你再跟我说一遍，我得听明白了才能跟家里解释你的意图。家里现在群情激昂的，我唱反调就跟你跟我唱反调一样，必须条理分明才行，要不然就像你管不了我一样，我也管不了家里。”
“ok！”王艾无奈的坐直了打算简要的重说一遍，不料雷奥妮捅了捅他，然后一指林龙：“他的摄像机一直转着的，他就是个偷窥狂。”
“诶，是呀？”王艾看向林龙：“你把刚才我说的那段发给家里不就完了吗？”
“我还要接着拍呢？”林龙不打算停下工作。
王艾眨眨眼睛，忽然站起身：“雷奥妮，我们去午睡！”
见王艾和雷奥妮果断走了，贺炜看向林龙：“想啥啊，抠带子吧？”
下午，王艾参加了赛前准备会，即将离开的海因克斯也是最后一次主持了，由于这两个赛季的辉煌成就所以所有人，包括他的助手和队员们以及列席的俱乐部官员们都很服从，对他的安排和要求全都打了保证。
然后，队员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休息玩耍，赛前重要的心理放松通常是由队员们自行完成，只要不违规选择什么样的方式都行，听音乐、打游戏、看电视、睡觉甚至游泳，都可以。只有极个别的出了问题的寻求帮助的才会在俱乐部的指导下完成，比如类似王艾这种情况。
尽管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上、尽管正郁闷消沉，但出于一个职业球员的基本道德王艾还是尽量做了周全的准备，这个柏林酒店的下午王艾在游泳池玩了半小时，又跑去罗本的房间和里贝里等几个人打牌、聊天。法国人特别爱说话，尤其爱说笑话，这让王艾最后的拜仁时光、最后的拜仁的一下午过的还算愉快。
吃过晚餐，这也是王艾在拜仁的最后一顿晚餐，重新回到房间一直停留到六点，全队才从酒店出发前往柏林奥林匹克体育场，信心百倍的准备用一场胜利来书写自己的1213赛季。
第三百二十五节 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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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节 光（六）
首发中锋曼祖基奇、首发前腰克罗斯、首发右边锋罗本、首发左边锋里贝里……海因克斯也是不爱换首发阵容的，何况又是最后一战，他把他手里稳妥的、下赛季还要留在拜仁主力阵容里的球员派遣了出来，而没有如许多媒体期望的那样将王艾、戈麦斯派出打这最后一战。
赛前贺炜问王艾的想法，王艾简单的说了一句：“约瑟夫三度执掌拜仁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王艾和雷奥妮沟通的时候则多说了一句：“因为我的存在，拜仁中锋休整的更好，状态更好，所以海因克斯可以兼顾俱乐部下赛季的利益。当然，还是因为我的存在，万一战局不利我还可以披挂出战，这也是他致力于留下我的原因。”
晚上7点半，双方走进球场热身，随后回到更衣室略等待片刻。7点55分，金灿灿的镶嵌着宝石的、颇具贵族风的德国杯奖杯被送到了球场边缘等待胜利者捧起它。从更衣室出来时，站在队尾的王艾特意让身后的戈麦斯帮忙看看自己背后的球衣尤其是号码哪部分是否规整。这份颇具仪式感的要求引来了戈麦斯的伤感，他也让王艾帮他看看。
20号和33号，两个伟大的中锋、两个伟大的号码。当他们并肩出现在球场中并一转身就走向替补席时，球场中并未发生什么，拜仁球迷们只是用余光留意着他们俩的身影。
八点整，比赛开始，双方的攻防节奏很快，但局势的天平还是渐渐的、不可置疑的向拜仁方向倾斜，就像今年的欧冠决赛的一幕，双方太熟悉了、以至于都没什么奇兵可派，能打过的总能打过，打不过的总也打不过。
当上半场第11分钟曼祖基奇打入一个漂亮的中距离劲射把比分领先时，当比赛第19分钟穆勒捡漏把比分扩大到2:0时，坐在沙奇里和戈麦斯中间的王艾都会和队友一起站起身鼓掌叫好。尤其是第二个进球彻底打消了心中的危机感、让自己无需为这场比赛出力后，王艾对比赛就不怎么关注了，反而不断和戈麦斯说笑。
此时此刻，围绕着这块草皮的摄像机，自然大半是追逐着滚动的足球，但也有四分之一左右不断扫过拜仁的替补席，其中王艾个人又占了四分之三的比例，戈麦斯占了八分之一，海因克斯占了八分之一，其余人等没资格占镜头的c位。
王艾能感觉到自己被重点对待，对面向全世界直播的德国电视台信号中，两个进球发生后甚至比赛暂停时，自己的脸多次出现。此时他如果暴露自己现在内心的状态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才专心致志的和戈麦斯说笑。
戈麦斯习惯了双臂压在大腿上，用手撑着下巴，而王艾习惯了坐直了抱肩膀，于是镜头里经常都是戈麦斯面对球场说了句什么，王艾要么扭头看着他笑的缠斗，要么倾身过去听他说什么，或者自己说什么，总之，气氛并不像许多人以为的那么伤感，当然也没有恶意猜测的那么不负责。
看台高处，透过摄像机的镜头放大，贺炜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王艾的表情，为了让这场“王艾不出战的告别赛”有内容可说，今天他的直播中特意邀请了王艾的“经理人”、“工作伙伴”、“图宾根青年联合创立者”雷奥妮出镜，在赛前、中场休息和赛后背对球场面对镜头接受一些提问。
而此时，段暄在bj解说，贺炜就在看台高处一边看球一边聊天：“博士这算不算强颜欢笑？”
“不算吧？”雷奥妮从保卫手中接过两瓶果汁拧开一瓶递给有点懵了的贺炜：“看我干什么？哦，中国有的女孩是不是总喜欢让男人拧瓶盖？有病！我又不是拧不动。”
“博士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太清，但大致上应该是这个赛季太焦灼、太累了。”雷奥妮回头看了一眼林龙，见他也在喝才回过头来道：“你不要觉得博士矫情，不是，我们平时的生活都是在现有科学条件下的极致了，就是包括人体科学、运动科学这些、现有的结论下的极致，还包括不少东方养生学的就是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领域用这些东西。我和他都是哲学的，我们都善于把握大方向，足球是他现在的工作重点，所以我们在这方面都已经用尽全力了。”
贺炜喝着果汁，默默的思考。
“所以，平时的生活，我们的休息、调整都是很充分的，我甚至敢说是现役所有球员里最充分的哪一档的。”雷奥妮放下瓶子往下方瞅了一眼才接着道：“所以才有现在的成就。”
“超出规格的成就，必然有超出规格的付出、成本、代价以及问题？”
雷奥妮赞许的看了一眼贺炜：“就是这个意思，他现在的问题通常的手段解决不了、通常的人也理解不了。也许简单粗暴的强行干预能证明他真的是矫情，但我、我们家不敢冒这个风险。既然他创造了当下，我们就该信任他。”
“也许贺炜想问的是不是对最后一场拜仁比赛伤感。”林龙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
雷奥妮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贺炜：“是吗？”
贺炜笑了一下：“这方面我也挺关心，你觉得是吗？”
“这就开始采访了？”雷奥妮笑道。
“采访前的沟通环节，以便于正式采访时能更顺利。”贺炜解释了一句：“我知道了你的想法，你知道了我的设计，内容才能更融洽。”
“伤感肯定有，你们知道的，博士其实是个挺……应该说挺复杂的人吧。”雷奥妮说到这也有些感触：“他对朋友掏心掏肺，甚至不顾一些社交规则，他看得起的人经常交浅言深的犯忌讳。但是他对对手，对敌人也是毫不留情，一丝一毫的不留情。总之，他是个爱憎分明、立场鲜明的人。所以对拜仁他肯定是留恋的，但该离开也不会犹豫。这件事儿断断续续的在家里已经研究大半年了，我说的是要走的事儿，所以早就过去了，即便有些感触也不会动摇什么。”
第三百一十六节 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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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节 光（七）
“那么作为王队长的工作伙伴，你对他这两年的德甲生涯有什么评价呢？”
“这也是采访前的沟通？”
“当然。”贺炜说了一句见雷奥妮不信，只好道：“也有可能把这段剪进片子里，或者作为以后什么时候的素材，毕竟这两个赛季……我现在就感觉到它近乎永恒了。”
雷奥妮大惊小怪：“那我是不是应该重新化妆？几十年后再看今天也许我会为今天缺乏准备而痛苦？”
“几十年后，应该只有温暖的回味吧？”贺炜也笑道：“我坚信原始的、生态的才是最好的，这是王队长告诉我的，今天上午告诉我的。”
“好吧。”雷奥妮放弃了搞怪：“这两个赛季，我大致同意外界的看法，确实很美妙，很辉煌，除了国家赛事之外在职业赛场的表现……天下第一这个词行吗？”
“在足球领域内，确实是，金靴、冠军本来就是第一，他的金炮车、超巨战争更是如此。”
“从工作的角度来看，他的业绩超规格、报表很漂亮。但是我并不赞许这样的工作方法，在我看来最好的工作是持久的发力，而不是兴之所至，那会导致链条和环境的不稳定。”雷奥妮平静的道：“作为一个管理者我并不赞同他和梅西争的死去活来，因为再怎么争，市场就那么大，他能接的早已经到了极限，剩下的都是不适合的。他再怎么变，也都是中国和亚洲最知名的球星、运动员，他已经第一了，现实中不存在第零，他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
贺炜不反驳、不赞同：“那你劝过他吗？”
“没有，我劝不了。”雷奥妮摇头：“任何人也劝不了，除非组织给他下命令。争强好胜是这一行的基本素养，挑战是这一行人无法回避的命运。所以他的工作外边评价非常高，但我这里评价一般。我很担心他下赛季的表现，在没有超巨战争的刺激下，日常的联赛也许会变得平平无奇、打不起精神来。”
“既然你想到这些了，有什么方法吗？”
“他自己想了一个，这个赛季他经历过好几次坚持不下去的情况。”
“坚持不下去？”贺炜惊讶的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他怎么可能让你，包括所有外人知道？他是明星，必须永远昂扬的明星。”雷奥妮讥讽道：“商业体育就是这样没人性的，当一个人拼尽一切、身心疲惫到极点，提起射手榜、提起比赛就皱眉头，就想放下一切甚至去流浪的时候……没有人放纵他、允许他，都在把他死死的圈在这里让他一动不能动，让他去做我们大家的囚犯。说起来，连我们这些人都没有站在他一边，不断的跟他说他现在的一切多么重要，对他自己、对我们、对团队、对大家、甚至对国家、对民族……”
说到这，雷奥妮摇了摇头：“如果我们顺从他那些想法，等他缓过来了他一定会责怪我们。出名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擅长做强、不擅长甚至不会做弱了。”
“会爬山不会下山？”贺炜皱着眉想了下才跟上雷奥妮的思路。
“嗯，总之在那么几次困境中，他自己腾挪出了一个信息隔离的办法，就是俗称的闭关，现在来看还不错，总算渡过了这个煎熬的赛季。”
“刚才听你说似乎对他下赛季的表现不看好？但你似乎又认为他的方法有效？”
“基本上，我认为他下赛季不可能重复本赛季。除了对新球队的适应、新球队的实力等外在因素之外，他内在的哪怕用各种方法，在我看来也顶多能维持。”
“维持在一个什么标准线呢？上赛季、上上赛季还是？”
“我估计88个这种是绝不可能重新出现了，但场均2球，我觉得是可以的。一来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技术也没有任何问题，二来他能闭关的前提是他本质上喜欢足球这项运动，而前锋喜欢的结果就是进球，所以一场两三个进球应该是可以保证的。”
“如果下赛季梅西或者c罗继续发动战争，会怎么样呢？”
雷奥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假设，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假设的可能性，一旦出现那种情况，恐怕博士还是会绷紧了去迎战，只是胜负难料。我们很幸运的是过去这一年他虽然在巨大的身心负荷之下，却没有什么伤病，这让他有足够的选择权和调整空间。我想，有个数据你们可能没注意，就是他一个赛季里的联赛出场次数。”
说到这，雷奥妮望着贺炜和林龙很严肃的道：“从03年他加入拉科正式从事职业足球以来至今10个赛季，过去这个赛季他的联赛出场次数是最高的，28场比上赛季多了5场，比上上赛季就是在国米一个赛季38场比赛的情况下，还多了1场，比0910赛季也多了5场。这不是简单的多几场比赛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个赛季的工作节奏调节，毕竟每一场都差不多是最高水平的赛事都需要他全力以赴，说是战斗一点错也没有，确实需要像战斗一样全力付出、周密安排、多日准备才行。”
“这倒是个我们没注意的地方，这说明王队长还是被逼的比以往都付出了更多是吗？”
“嗯，更早一点说，0809赛季他在国米只踢了22场联赛，0607，切尔西踢了20场，0506，18场，0405，拉科，13场。0304，14场。”雷奥妮如数家珍：“只有0708特殊，前半段他为了完成承诺在切尔西拼命进球，踢了17场比赛，下半段到国米为了尽快适应新球队所以才踢了13场，但这个赛季是特殊情况。”
“那个赛季进了多少？两个金靴我记得，这个谁也忘不了，但多少球？”
“英超35个、意甲24个。”
“这么说……”贺炜吃惊的道：“早在4年前他就做到了一个赛季进59个球？比上赛季还高？”
第三百一十七节 光（七）
第三百二十八节 光（八）
“偶然，也是被逼的，第二年马上就降下来了。”
“多少？”
“40，断崖式下降。”
贺炜点点头：“意甲记录。”
雷奥妮嘿嘿笑了声：“总之，下赛季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比本赛季更好，我希望你们体育频道能……不要直接说，但做好铺垫，让球迷到时候能‘主动’的理解到。”
“暗示，我们懂。”
“ok，以上就是我从工作角度对这两年的分析，整体上我们的态度是无可奈何，但不支持。”
“那么从你私人角度，你认为下赛季还会开战吗？”
雷奥妮摇头：“我相信有同样看法的不只是我，起码我还赢了，而他们输了，所以他们团队的厌战情况只能比我们团队更严重。但问题是有些时候控制不了，我们控制不了，他们也同样控制不了。一方面有些规则是掌握在别人手上的，当别人要他们打的时候，他们很难拒绝，如果他们拒绝了就会有别人顶替上来。或者也可以这么说，超巨这个位置就是这样，就是用来打仗的。另一方面，当联赛开始，竞争开始的时候，就像一旦战争开始了就没人能精准控制战争进程一样，太容易升级了，尤其是有关方面故意挑逗他们的敏感点的时候。还有，从机制上说，是只要他们俩还在西甲、还分属国家德比的双方，导火索就永远在燃烧，烧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我祈祷和平，但如果战争来临，我们也只能迎难而上，走哪算哪。”雷奥妮的绿色眼珠发出了一种叫做自信和豪迈的光芒：“反正我们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博士的基本身体素质和生活内容，只比他们两个更好，这意味着同样的战争压力之下，我们会坚持的更久。”
就在两人的沟通中，场中的比赛渐渐走向尾声，全程被拜仁控制的赛事尽管在比分上一度打成了3:3，但最后拜仁还是在下半场最后半小时连进两球，将5:3保持到了终场。
雷奥妮躲到镜头外，准备画个大红唇出现在中国后半夜3点半的电视镜头中。
场中的王艾在比赛结束的一刹那站起身来和身边的队友们拥抱，偶尔回头和看台上的球迷挥手打招呼，然后乐呵呵的参加了德国杯1213赛季的夺冠仪式。
细算下来，这是王艾两个赛季以来帮拜仁夺得的第八座冠军奖杯，其中他亲自参战的有六个，而在这两座奖杯里，他都是第一射手，说他居功至伟、六冠王的绝对主力不会有什么疑问。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王艾个人的第三个德国杯冠军，而前两个是至今令人难忘的、发生在德国杯历史上的奇迹：那是0001赛季，万众一心的业余球队图宾根青年杀进决赛，击败了三心二意的对手；那是0102赛季初露峥嵘的图宾根青年再次进决赛，并击败了沙尔克04，实现了半职业球队的德国杯卫冕的伟业。
时隔11年，当王艾亲手从拉姆手中接过奖杯举起的时候，在奖杯底座上又看到了图宾根青年的名字。
庆功宴到中途，王艾和拉姆悄悄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该走了，三冠王、三个冠军里的头号射手，王艾已经对得起拜仁慕尼黑的所有人了。尽管心中仍然恋恋不舍，尽管对撒玛利亚庄园的时光现在就开始了怀念，但走吧，快点逃离这一切。
连夜王艾带着家人、助理、保卫们前往柏林机场。本来说好了坐航班的，但此前王艾和家人交代了他要跳过bj到辽阳的决定，王斌艾小青虽然没劝说，但默默的把德国美人号派了过来。
儿子的心态他们当父母的今天也无法完全理解了，但起码知道，一定和疲劳有关。那么就让都快成为公务机的私人飞机跑一趟“私活”吧，让儿子尽量乘坐的舒适一些。
21个乘客和行李，对于一架中型私人飞机算是很轻松的工作，从柏林起起飞不久后穿越波兰边境、乌克兰边境、俄罗斯边境、蒙古边境、中国边境，最后降落在辽阳县机场……这个机场还是因为北方轻工集团总部在辽阳，再加上辽宁省中部缺乏机场的原因才在09年上马的。
“你们别担心，这就回去吧。”下飞机之前，王艾回头冲机舱里的家人们挥了挥手，笑了笑，随后空着两只手、什么也没带的走下飞机。
夏天的家乡，连空气的味道都那么熟悉。驻跸山上郁郁葱葱，默默俯瞰着蜿蜒的辽鞍路和路上归来的旅人，赵丹开着北方轻工的面包车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打量着在后排无声无息的超巨，李俊坐在副驾驶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车子到站前，李俊挥手下车，他打算坐着慢悠悠的六路汽车回老家，反正也没几个认识他。
“想吃牛肉面了。”王艾望着六路车总站旁边的“加州牛肉面”喃喃道。
张光从后视镜里和赵丹对了一下眼神儿，二话没说、当然也没请示王艾直接下车了，麻利的让王艾拦都没说出口，而现在的他也懒得拦了。
片刻后，张光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了车，上边不仅有大碗的牛肉面，还有几道小菜，王艾笑了笑接过筷子：“只有我的份儿吗？”
“刚才我和小赵在飞机上吃过了。”
“我好像也吃过了。”
“你的饭量大，这份面一般人够了，对你连个夜宵都算不上。”
“那行，我可吃了啊。”王艾打开筷子：“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我那些同学总惦记这里，其实我家当时的生活条件就很好了，每顿饭都比在这花费高。但就是没有人家做的好吃，诶，怎么开车了？”
赵丹笑了声：“放心，我开的稳。”
“那，碗得还人家呀？”
“没事儿，碗我买下来了。”张光笑呵呵的道。
“吃顿饭，还得把人碗都买走？”王艾震惊。
“没事儿，我有钱！”
“有钱……”王艾忽然忍俊不禁。
“是吧？”张光看着王艾：“你个一天赚一千万的超级富豪在这惦记12块的牛肉面，我个月薪上万的反而要奢侈一回，请你吃饭可太难了。这好几年了，你可是天天请我吃饭的。”
第三百二十八节 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