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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忆全文阅读

作者:米糜     若待此情成追忆txt下载     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姜若清此时手执罗盘,在第二层阵法前不断推演方位,判断阴阳。时而伸出一只手,以指掐算,口中念念有词,想是默念推演口诀。

    只见姜若清完全没了日常嬉笑玩闹之气,此时的姜若清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一脸严肃的推演着阴阳之位。刑岳在阵眼处等待,看着姜若清此时专心致志的样子,刑岳不由道:“若清也有如此认真的时候,此时到真真是英姿飒爽,不似平日只知拌嘴。”

    姜仙凝听刑岳如此说,笑一笑道:“这是刑岑凌是你不知晓,我仙山上谁最像他师尊?还不是缥缈门姜天云座下大弟子——姜若清!别看他平日里跟在我身后嘻嘻哈哈,唯唯诺诺的,若是沾上修习的边,便是换了个人一般。在山上之时,哪个弟子没被他罚过?大师兄不在时,若清师侄便是掌管弟子们日常参道习武的管教之师,规矩众多甚是严苛。有一次,若清师侄到中山替他师尊待客,便让掌罚师侄看着弟子读书,自己便去中山太公庙了,此去三个时辰。按照若清师侄的吩咐,是要弟子们念书念到他回来为止。谁知去的如此久。中间便有些弟子懒散下来,要么去茅厕,要么腿麻了,要么腰伤了。掌罚师侄觉得,确是时间甚久,便叫众弟子休息一下,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若清师侄刚好回来了。一看小弟子们都在休息玩闹,立时发怒,一个个点了名字,去惩戒堂领罚,领的还是重罚,直跪了一整天的香也不给水喝不给饭吃,直跪到日头西落才叫小弟子们回去,但此时已过了餐时。便是跪了一天香,又实实在在的饿了一天。这还不算,就是掌罚师侄也被他赶到惩戒堂领了三板子跪了一炷香。若清师侄甚有说辞,道,‘古来道法求的是心静,需得是研习,心不静则难入其中,只习得皮毛之理,好似隔靴搔痒,学而不精,怎能通晓?’又说掌罚师侄:‘掌罚,掌的是罚,不是容。卓而不奖,过而不罚,要掌罚何用?弟子伤人,师必重罪。掌罚师兄此次应是比弟子们罚的更重。’此事之后小弟子们见到若清师侄都是诚惶诚恐,不敢懒怠。就是掌罚师侄见到他来了,也都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恐怕哪里一时纰漏便被责怪掌罚不严,落得个比小弟子更重的惩罚。习武堂操练功法时哪个师侄没挨过若清的板子,论到管教弟子,只怕是比我大师兄‘老古板’却是更胜一筹。如今山上也就是我不怕他,只因我小时候就是若清师侄照顾,我比他辈分高,也不归他管教,如此才能聊得些闲话。”

    姜仙凝心里有些暖意,继续道:“这十几年在山上都是若清师侄给我送饭,陪我捣乱撒野,下山时饭食餐宿也安排的妥妥当当。虽是叫着我‘小师叔’,但更像是我兄长了。”

    说到此,姜仙凝停了一停,突然笑道,“不过若清师侄,也只衣食住行当得了‘兄长’之名,其他事情,除却功法课业,头脑都是不甚灵光,便是你平日里看到的拌嘴精了。”

    见刑岳听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姜仙凝向静怀诚三人挑挑下巴,道:“若不信,你问他们三个,可曾被若清师侄打过,可曾被罚过香。”说着便拉过姜若怀,继续道,“你问他,是他师尊‘老古板’管的严,还是若清师侄管的严?”

    刑岳果真用探寻的眼神看着姜若怀。

    姜若怀苦笑一下,含沙射影的道:“若怀却是不敢背后讲大师兄的坏话,不然……不然……”正嘟哝着不知如何形容好,一抬眼,看到姜若清正要收好罗盘,往袖子里放,姜若怀话锋一转,“小师叔,山上戒训你可是忘了?不可背后妄议他人,不可背后与人是非。”说完便溜回姜若诚身后,佯装观察阵法去了。

    姜仙凝看姜若怀画风突转,便转头,果真看见姜若清收了罗盘,走了过来,便悄悄用唇语对刑岳道:“看见没有?”

    刑岳尴尬的笑笑,没想到姜若清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想到在魅仙阵法中,姜若清在幻境里追求的就是不断升阶,便也是必然的了。

    姜若清面带微笑,稍稍有些得意,走到众人面前,道:“若清找到阵门了,需得一人配合。”

    姜仙凝一推刑岳,道:“就他吧。”

    刑岳才刚听完姜仙凝讲的典故,此时看姜若清,心中好像对着自家兄长,讪讪的笑着,到有些放不开。

    姜若清不知几人聊了什么,奇怪的看着刑岳,道:“岑凌,你这是如何?莫不是信不过我?怕你踩中墨汁?”不待刑岳回答,便继续道,“无碍,让你踩过渡门,我踩生门。若是喷墨也是喷我,不要如此许多顾虑,若清阴阳阵法学得最好,你放心便好。”

    刑岳缓缓心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道:“若清,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适才聊天,没回神而已。如何破阵,讲来大家听听吧,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姜若清最爱八卦,先不讲阵法,道:“你们聊些什么?都聊得失了神?也给若清讲一讲。”

    姜仙凝在一旁,假笑了一下,道:“若清师侄,先破阵吧,回去给你讲。”

    姜若清一点头,便又正经起来,自袖中重又摸出罗盘,对准阵中阵门,道:“此阵阴阳中又配**天泽。按照阴阳所分,占着阳位的是:乾,震,艮,坎,属阴位的是:坤,巽,兑,离。原本阵门位置应在震位,以阴阳六十四卦所推演来看,此时震位却被巽位覆盖,震属雷电,巽属风,此时震位却不是阳位,而是风吹雷声远,震位之中阴风阵阵,如此,此时震位是阴位,假的阵门。再以推演法,可知此时坎,兑二位,略现阳气。坎为水属阳,兑为泽属阴,此二处阵位推演可知,阵门之中阴阳之气相互交错,此为阴阳交合,相辅相成。泽以潭中死水,应入万物之广袤水源,便是以阳正阴,开得生门。所以此阵生门为‘以兑升坎’。先踏兑门,以兑门之气升坎门,则可破阵。”

    姜仙凝连连点头,心中赞叹,若清师侄确是学艺精湛,分析的真是入木三分。刑岳却听的云里雾里,仿若在听天书,待姜若清讲完,刑岳甩甩头道:“休要讲这许多,只说怎么踩吧。”

    姜若清道:“你先踏中兑门,我去踏坎门,无论出现何种异样,都要踩定。若有怪相,机关,小师叔和诸位师姐,师弟,便有劳了。”

    众人相互抱拳,刑岳便去踩兑位阵门。刑岳脚尖才一触及兑位,立时坎门位置阴风大作,机括交错之声,轰隆响起。众人心中大惊,若是踩错阵位,必定又要启动阵中机制,若是再来一次铺天墨雨,难保不会满身狼狈。

    姜若清却不着急,不顾坎位此时怪相频出,胸有成竹的飞身而起。姜若清顶着阴风,飞落在阵门之上,谁知脚尖落地却站不稳当,仿若一脚踩进稀烂的泥潭之中,软乎乎的便要陷入地面之下。姜若清低头看看,自己脚确是踩在地面之上,并未陷入土中。如此,便只是阵中术法而已。但此时感觉真实,好似烂泥已没过脚踝,想要动弹,却似被稳稳吸住,无论如何用力也不能拔出,反倒好似陷的更快了。此时烂泥缓缓向上攀爬,姜若清仿佛真的落入泥潭,不断下沉,越是挣扎的紧,便越是陷的深。

    姜若清稳稳心神,不再挣扎,提真气汇入胸腔,使一招莲叶轻摇,稳住身形,浮在泥塘之上,随阴风缓缓摇摆,却不再下沉。

    针眼处众人看两人各自站在对应阵门之上,姜若清虽被坎位机制所困,但此时看他静气凝神,泰然自若,想是也算站的安稳。

    众人想着,若是站对了位置,此一层阵法也算是破了,想是不该出什么签兵水墨之类,该是撤下结界,入下一层了吧。

    正想着,只见若清站的坎位,阴风减小,地面也渐渐平实。阵法机制慢慢收起。几人刚要放下心来,阵眼处一层阵法的结界却突然出现,自地面突兀的升起,初时淡薄不清,渐渐的就殷实起来。阵中几人不敢怠慢,都翻身跳出阵眼,落在二层结界处。再回首,阵眼处已变为一片毫无异样的平地,阵法图形均消失不见。

    此时二层结界蓦的消失,露出了前方更大一个阵圈。

    刑岳叫道:“若清厉害呀,这二层阵算是过了吗?”

    话音未落,只见自前方阵圈里跳出若干签兵,各个提着兵器,速度极快,抬手便打。众人毫无准备,似一盘散沙,除刑岳还能撑得平手,其余众人均被打的节节败退,往阵眼处靠去。

    几人快要退到阵眼外结界之处时,只听青檀大喊:“都撑住些,千万勿要碰了身后结界,若再触结界,一层阵法便要重新启动了。”

    但签兵太多,眼看众人就被逼得撞上结界,触发机关了。青檀又喊三个师妹:“师妹们,布阵,布阵。”

    只见青绿蓝橙迅速踏位,四条剑风汇成一股银白剑气,仿若一股旋风扫过,面前签兵均被卷起丢出阵外。清静怀成四人也凑到一起,联合御敌。刑岳挡在姜仙凝身前使出虎啸龙吟剑法,此法一出,势不可挡。

    众人渐渐稳住局面,签兵也被各个击破,数量迅速减少。待到最后一个签兵也被打出阵外之时,众人才发现身上全都布满墨汁。原来这签兵并非只为把众人逼到阵眼,触发机关。这些签兵的武器之上,各个浸满墨汁,交战之时墨汁随剑气四散飘飞。众人只顾御敌,却没注意空中弥漫的微薄墨气。此时虽是打败了签兵,却都被墨汁染了个黑透。

    几人互相看看,均是黑头土脸,如同无常现世。

    刑岳走到三层阵法之前查看了一会,转身又看看乌黑的众人,道:“若是生死阵时,吾等便都已死了吧。刚才打的太过畅快,竟没留意空中墨气。真是大意了。少顷,出得阵时,想是又要被我家兄长唠叨。”

    清静怀成也相互看看,深有同感。只怕姜天云还不仅是唠叨那么简单。

    刑岳看众人皆有些丧气,便呵呵笑了几声,道:“无碍,不就是黑了一些。也不知这阵还要不要继续破。汝等可知这第三层阵是何阵?”

    姜若清道:“你可看破是何阵法了?看破又如何,已经黑了。”

    刑岳笑道:“黑了又如何,反正也不过如此,不会再黑一些了。就当长些见识,随便在走一走吧。”

    姜仙凝也笑笑道:“若清师侄,你就不要丧气了,你看几位小仙姑都没哭丧着脸,你一个男弟子倒如此计较。”

    姜若清瞥一瞥姜仙凝道:“小师叔就爱说风凉话,她们可有个拎着判辞的师尊?济云仙姑最多也就罚她们抄抄经书吧。”

    姜仙凝一听,便笑了起来:“若清师侄,你快收声吧,我们在阵里有结界挡着,听不到外界声响,你师尊可是就在阵外。听你这话可是听的真真切切吧。”

    经姜仙凝一提醒,姜若清也顿时幡然醒悟,适才破阵太过入神,倒是忘了这一层。想想刚刚讲的话,此时心中更是紧张,便又结巴起来:“我……这……我确是什么都没说的……”

    刑岳拍拍姜若清肩膀,摇摇头道:“自求多福。来,诸位还是来看看这第三阵,就知道为何全被喷个黑透了。多参透一阵,许是能少挨些骂!”

    众人随刑岳到第三阵结界处,刑岳指着结界外一些符号,道:“诸位看看,都识得这符是何作用吧。”

    橙竹站在刑岳身旁,叹了口气:“唉,不过就是个‘四象无形’而已,随便捻章符就能破了眼障,看见墨雾了。”

    青檀瞪了橙竹一眼,示意她退下,道:“此时马后炮有何用处?打斗之时又没识破迷障,只你懂这‘四象无形’吗?如今一身墨渍,有何话好讲。”

第七十四章

    众人正考虑是否要破阵之时,只听地下又是一阵响动。几人仿若惊弓之鸟,立时提剑准备应战。

    刑岳嘴里唠叨道:“没触碰阵法呀,怎么还来?”

    众人提剑等着,‘嘎吱’声渐渐停息,众人低头看看地面,并未有签兵自地下爬出。也没有竹筒跳出喷墨。倒是眼前阵法结界,渐渐淡去,露出了在旁观看喝茶的各位长辈。

    几人乌黑一片,从头到脚一团墨色,青衣白衫俱已看不出原型,皆是黑头黑脑,一袭墨衫。几人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对身前长辈行了礼,便都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苏宗主抬眼看看观战的众人,姜问曦依然一副清冷淡漠的表情,仿佛阵中小辈并没有自己徒儿。济云仙姑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并不十分在意。刑风正看着几人站过已一团乌黑的地面,面上略有些嫌弃。洪息大师无关痛痒,表情一向平和。只有姜天云,歪着头,用侧脸对着几个小辈,眼中怒意流露,仿佛立时就会抽出判辞教训弟子一通。

    苏宗主,微微轻咳,道:“诸位小仙,不如先去后面洗洗干净吧。”

    几人施礼正要退下,只听姜天云道:“既如此,脏便脏着吧,也好多看看平日里修习是多懒怠。功法是多稀松。此时只是些墨渍,若是大妖大魔所布之阵,今日衣衫之上恐怕就不是墨色而是血色了。”

    众人听姜天云如此说,都不敢动。只垂手侍立,听姜天云教诲。

    苏宗主又笑呵呵的道:“姜掌门就不要责怪小辈们了。几位小仙已经很不错了。此阵唤‘乾坤万象’阵,共有五重。于弟子们来讲是平日修习之中最难得阵法。我宗中弟子,专门研习奇门遁甲,专攻阵法。便如此,宗中最好的弟子也只过得四重。如今小仙们通过两重,识破一重,就算已过了三重了。如此修为,不愧是仙门弟子。刑三公子武功造诣也是令苏某刮目相看,也不愧是武修第一宗门之人。”

    说完,又转身对姜天云道:“姜掌门,若是小仙们真破了我五重阵法,那我四象宗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说完哈哈大笑。

    其余众人也略略点头,只有姜天云仍是不甚高兴。

    瞪着几个弟子,道:“哼,无关阵法,只是平日里太过懒散,只知嬉闹。只一下得山来便忘记自己是谁。处处顽劣,出言不逊。妄为缥缈弟子。”说完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便又转头侧身,暗自发怒。

    众人皆听出此话含义,想是彼时几人议论师尊,都被姜天云听在耳中,此时心中不爽,借势教训几人。众人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只低着头互相递着眼光。如今黑黢黢一团,甚是丢人,只想有一人能出头劝动自己师尊,说上几句好话,赶紧退下去洗洗干净。

    只是姜天云发怒,虽是骂的自己弟子,但几人皆为一体,谁也不好出头劝谏。一时场面略有尴尬,弟子们更是局促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杵在原地,不敢擅动。

    僵了一会,只听姜问曦道:“都去洗洗吧,洗干净再来听罚。”

    众人如获大赦,长辈中只有洪息大师和姜问曦辈分最高。如今姜问曦发话,姜天云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况姜问曦此话说的圆润,并未驳姜天云颜面。

    众人偷眼看看姜天云,姜天云仍然侧着身子兀自生气。趁着姜问曦皆为,几人立刻推推搡搡奔后院跑去,一串串墨渍也追随着众人奔后院而去了。

    稍倾,侧廊上又传来嬉笑打闹之声。姜天云忽的坐正身子,狠狠的‘哼’了一声。

    姜天云心中忿忿的道:这可真真是‘儿大不由娘,徒弟大了不听训’呀!

    众人均清洗完毕,换上四象门小弟子送来的客人服。一身皂色布衫,束袖,绑腿,配着臧色罩衣,暗红色束带。虽颜色沉闷,但却看着精神抖擞,利落干练。

    姜仙凝第一次穿皂色衣衫,很是兴奋,跑到后院小水塘照自己的影像。水中的人,如男儿一般绾着干净利落的发髻,微圆的小脸上柳眉杏目,鼻峰高挺,丹唇微翘,两颊飞着两朵粉嫩流云。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却眼神坚毅自带着一股英气。如今这娇俏的小人儿,穿着一袭皂衫,更比男儿意气风发。

    姜仙凝对着池水转个圈,自言自语道:“这皂色的衣裳,到是看着利落,比缥缈的阔袖长衫到是轻便。但这颜色也确是沉闷了些。不如刑岑凌家的青衣好看。”

    正胡乱评论着,只听身后有个小孩的声音道:“我们人间庶民只得穿素,皂两色衣衫,刑家因着朝廷重用,是皇帝亲赐的青色。我们四象门哪里比得?若论好看,如今归元派和觥鼎派都可以着红黄之色了。”

    姜仙凝转头,见是一个四象门小童,大概五六岁,梳着两个抓髻,长得虎头虎脑,想是还没入门,并未穿弟子装,而是同姜仙凝一样穿着素人装。

    姜仙凝对小童笑笑:“你可羡慕其他门派艳丽衣色?”

    小童微微扬起下巴,一副老成相,道:“若要到处攀比,怕是自己就要整日郁郁了。我四象门的衣衫虽不艳丽,但是穿着舒服,习武之人,脏一点也看不出来。好处还是颇多的。”

    姜仙凝也笑了,“你说的甚是,我家白色衣衫就很容易脏。我倒是羡慕你这皂色。”

    小孩却不领情,依然扬着下颌道:“你休要骗我,我知道你是从仙山来的,你们那衣衫都沁着灵气,不怕脏的。你便是说我家皂色难看,我也不会生气。只是不要唬我。”

    这话说的老成,到不似几岁的孩子,姜仙凝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你到是什么都知道。算我说错,骗你不对,可以了吧?你来此地是做什么的?”

    小孩听姜仙凝一问,一脸恍然大悟之色,张了下嘴巴,道:“是我忘了,我是来请仙长去前院的。前面师兄传话来,说仙长们若收拾完毕,还去前面,该讨论些正事了。”

    姜仙凝对小孩微微点头道:“仙凝知道了,这就过去。那便有劳小哥了。”

    小孩施个礼,一溜烟跑了。

    姜仙凝对着池水理了理发髻和衣衫,便奔前面去了。

    又来到中庭,众小辈已清洗干净,穿着四象门皂衣各个精气饱满,神采飞扬。

    姜若清悄悄凑过来,道:“小师叔,真是英俊潇洒,风姿绰约,便男儿也不能比。”

    姜仙凝用手肘撞一下姜若清。便站定,不想理他胡说。

    此时长辈们已收起茶团,小案。正随苏宗主观看中庭里立着的木人,木马。苏宗主正指着一匹木马道:“此马身体,四肢,头部,均可活动。若是驮上货物,比普通马匹可多驮一半,还不用吃喝,很是方便。若是遇行兵打仗之时,披上铠甲亦可攻城夺地,不惧刀斧。”

    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刑岳在旁听了也是觉得神奇,道:“苏宗主,这马匹可是只能主人驱动?”

    苏宗主道:“懂得口诀之人便可驱动。我四象门弟子,驱动傀儡之口诀,虽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有共同的根本,但是每个子弟都有自己隐诀。若两人要同时驱动一物时,便要看谁的道行高了。”

    刑岳道:“这样倒是很好,若出行时,骑着如此马匹,不用操心吃喝,不用惧怕野兽,也不怕别人偷走,比普通马匹倒是方便很多。”

    苏宗主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要骑着出行嘛,也不是不可,只是这马匹都是运输所用,跑起来不如驿站马匹快,只是拉货方便而已。若是人骑上去,到也能跑的快些,只是这马背有些太硬,这样颠起来掉下去,怕是……”顿了一下,苏宗主继续道,“刑三公子若是想骑一骑……倘若垫些垫子配个马鞍,许是会好一些。”

    刑岳听到此,顿觉胯下一紧,立时断了骑一骑的念头,“苏宗主不必麻烦了。刑岳并非想骑。”

    姜若清几人在旁听的想笑,无奈师尊在旁只能忍着。

    姜若清躲在刑岳身后,悄声道:“叫你多嘴,还有争着骑木马领酷刑的。”

    刑岳抖抖肩,佯装没听见姜若清说的话。跟着众长辈走到前面看木鸟去了。

    苏宗主领众人看了一圈木制傀儡,各个傀儡均有不同用途。但操控方法都大同小异。众人只是看些皮毛,一些秘技却是不能道与外人。

    苏宗主自树梢唤下一些小鸟,送给小辈们:“这些木鸟可飞百里报信,催动口诀甚是简单,苏某教于汝等,汝等在最后加上自己暗语即可只为己用。我宗弟子可用神识与傀儡相通,汝等不懂我四象门心法,便滴一滴血入木鸟口中吧。”

    苏宗主送了每人一只木鸟,教了口诀,便让小辈们都试一试。

    各人都拿着小鸟爱不释手,绿问一边摆弄小鸟边问道:“苏宗主,这木鸟若是飞的远了,却如何飞回来呢?”

    苏宗主道:“木鸟背上有个凹槽,是放手信的。若是收信之人取了信笺,木鸟便自动飞回。”

    姜若清道:“若是飞错了怎么办?那信笺不是被别人拿去了?”

    苏宗主道:“认路,寻人或是传口讯,这些功能都需得其他口诀,汝等不懂我宗心法,学了也不好用。这小木鸟只能在熟识的人中传传纸信。若要给谁传信,便把此人的血滴一滴进木鸟口中便可。”

    刑岳道:“每次传信还要滴血?如果能滴血,为何还要传个纸信?”

    苏宗主笑着道:“一次即可,一次即可。汝等可把熟识之人的血俱都滴入木鸟口中。若要传信给谁时,要它找谁它便自动飞去寻找了。只是陌生人却是不能收信的。即便收了,也拿不出信笺。就算毁了木鸟,也不能偷看信笺内容,木鸟一毁,信笺便会自燃。”

    刑岳道:“如此倒是好玩。”说完拉着姜仙凝的手,道,“姜仙凝你在我这鸟嘴里滴一滴血,他日回家,我若是不去你仙山玩耍,就发信笺给你。也好联络感情。”

    姜仙凝甩掉刑岳的手,道:“休得造次,长辈面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刑岳却不在意,又去拉姜若清:“若清,你来滴一滴。”

    橙竹也走过来,对姜仙凝道:“仙凝师姐,你能滴一滴血给我吗?我回山上,可以给你写信吗?”

    姜仙凝笑笑道:“自是可以的。”便滴一滴血在橙竹的木鸟嘴里。

    小辈们相互联络感情,正玩得高兴。只听姜天云道:“师叔,诸位,四象门的玄妙阵法和傀儡已经看过了。是不是需得谈些正事了?”

    姜问曦点头。

    苏宗主道:“诸位正堂请,苏某让弟子准备了长桌素纸,关于各地黑雾,苏某也有些话说。且适逢诸位仙长在此,苏某还有另一事相求。”说完抬手做了个请,“诸位正堂落座吧。”

    四象门,正堂。众人分宾主落座,各家弟子站在师尊身后。堂中放一盏长桌,桌上铺着一展素纸。苏宗主见众人均坐定,便开口道:“诸位所言黑雾中妖鬼魔三族炼化异族丹魄之事,苏某虽未曾得见,不知缘故如何,但有另外一些事情,苏某适才想起,似乎与此事有些相似。”

    姜天云道:“苏宗主请讲来,大家共同探讨一下。若是真有联系,也可分析分析。”

    苏宗主道:“大概数月之前,苏某带弟子去历练,本是听说南面一座山里有仙草,苏某便带了四个弟子奔南面青山而去。此山似是叫斗魔山,据说山上仙草已成了精,可在山中行走。若有小妖小魔想居于此,那仙草便能将妖魔驱走。若是有过路行人留宿山中,那仙草也跳出来吓人。有时睡醒被扔出山外,有时便扔在沟里,出来不得,还要等过路人相救。时间久了,路人便不愿从此处经过,即便没有伤过人命,但常有人受了惊吓,说山中仙草行走飘摇不定,简直就是只鬼,根本当不得一个‘仙’字。”

第七十五章

    苏宗主继续讲到:“到了上半山,迷障稀薄了很多,虽然是黑,但却能够视物。只见环着山坡,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得苏某心惊。”

    众人也是吸一口冷气。刑岳道:“可是有邪修,以人炼丹?”

    苏宗主摇摇头,道:“并不是,苏某走近一看,这满山的并不是真人,而是草编的人。胸口里都有一丝气息,似是人息。很是微弱,不太好分辨。若是触碰草人,草人便也会哭会笑,能做常人动作。”

    姜若清插嘴道:“这我懂了,这斗魔山的传说,说是仙草成精,定是这些草人到处乱跑,若被行人看到时,一身蒿草,又能行走说笑。便以为是草木成精了。这些草人,若气息太弱,灵智便也残缺不全,不会害人,若碰到过路之人或将其吓走,或抬到山外,也可想而知了。”

    苏宗主点头道:“说的不错,苏某也是如此想的。这些草人,虽不害人,但不知幕后是何人制作,有何目的。一时没有结果,便叫弟子把这些草人皮囊掩埋,胸中气息都打散,以免日后为患,也就如此了了了。此事虽与妖丹,魔息无甚关联,但苏某忽然想到黑雾迷障之事,倒是有些相似,或许有些关联也未可知。”

    众人皆点头赞同,虽抓不住些许要领,但都觉得此事绝非如此简单,到底何人能制作如此数量众多的草人,若放入的真是人息,这些人的气息是哪里来的?若是杀人所得,那尸体就要横尸遍野了。各地偏偏又未曾听说有何死伤众多之地。

    只听苏宗主继续说道:“若是只以黑雾算作关联来看,苏某还知晓若干地点出现黑雾,均未有人丢失或死伤,便无人重视,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细细想来,暗中似是有何关联。苏某已备下了纸笔,把黑雾出现之地标注在纸上。再行查看,会否有些关联。”

    刑岳道:“画在纸上又有何用?不去实地看看,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刑风道:“纸上谈兵却也谈得。先在纸上谈好,有些筹谋,再作之后打算。这些黑雾阵法,诸位也都碰到过。便是到了现场又能有何结果呢?苏宗主此法不错,吾等还是先要纸上谈兵才好。”

    苏宗主起身,来到长桌之前,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墨圈,道:“以此圈为四象宗大寨,苏某先行画出弟子们所报过的黑雾之地,诸位若有其他,请再行补充。”语必拿起毛笔,在四象宗周围若干位置点了墨点。刑风和姜天云又补充了其他一些有黑雾的位置。

    纸上中间一个墨圈,周围四散分布着若干墨点。一副诡异的图画呈现在众人面前。苏宗主在‘墨画’之前转了一圈,左右看了又看。嘴里发出‘咦’的一声。

    苏宗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姜天云道:“苏宗主可是看出了什么?说来听听,大家也可共同探讨。”

    苏宗主依然摇一摇头,道:“这幅图,说来像我宗中一个卦象图。但是又好像缺一些什么,像又不像,所以苏某不敢妄断。只能仔细再查看一番。”

    济云仙姑道:“像四象宗何图?苏宗主可否拿来一看,我等也来比对一下。”

    苏宗主看着济云仙姑,想了想,道:“也罢,待苏某取出来,诸位一看吧。”

    苏宗主说完走入后殿,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纸卷,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宗主解下系着纸卷的丝带,手腕向前一抖,纸卷在条案上呼啦一声铺开了。这是一幅山河图,不知何人所画,画中景色栩栩如生,仿佛一晃眼,画里的物件就会动了起来。

    众人只看这是一幅山河图,并看不出与墨画有何关联。苏宗主不紧不慢把卷轴翻转过来。背面,依着山河图的某些规律,点了若干黑色的点。细看时,却与刚刚众人点的墨点有些相似。

    刑岳道:“苏宗主,你这画是从何而来?背面的黑点,与我们适才画的墨画,竟如此相似。只是略微复杂一些而已。可是苏宗主你事先得知,做了手脚?”

    苏宗主有些无奈,也懒怠回答刑岳,摇摇头道:“诸位点到一半的时候,苏某便觉得这墨点的振阵型有些熟悉。未曾想,真的是太相似了。只是我们点的这幅,似乎少了一些。”

    众人纷纷查看,对比,竟真的是少了十五六个小点。

    苏宗主道,“如此看来,这必是某种阵法无疑了。我宗秘籍中所画之阵,苏某也是不甚了解。此次若是要破水墨之阵,必定叫上苏某。苏某也定要查个通透。”

    众人准备收拾一下,照图谱上黑点的位置,一一寻找阵中棋子。待众人起身之时,苏宗主忽然发声,道:“诸位请先留步,此阵法若要找寻并非急于一时。现如今苏某手里有个急事,还望仙师们能帮忙处理一下。”

    众人听苏宗主如此说,便不再着急,俱回转,坐回大厅,准备听苏宗主说又一个故事。

    苏宗主拿出一帕方巾,道:“此事便与这方巾有些关联。若诸位听了我的故事,也请帮我想想主意,到底该如何应对。若有方法时,苏某不胜感激。”语必,深深一躬。

    众人见苏宗主说的正式,也不好深问,俱都道:“苏宗主放心便好,若是我仙门能做之事,必不劳苏宗主费心,我等便处理妥当。”

    众小辈,都站好位置,静静等着苏宗主讲下一个故事。

    只见苏宗主竟自袖子里拿出一把扇子,展开,上面提着一首诗:

    晓露花湿颜,

    春意解轻衫。

    朦胧听花语,

    一梦惹晴天。

    苏宗主把扇子递给众人观看,道:“若是如此通晓人情,多愁善感之精怪,诸位仙师可会除得?”

    众人不解其意。

    苏宗主微微叹了口气,道:“唉,此事还请听我细细道来。”

    苏宗主拿出一帕方巾,一柄折扇,折扇之上提着一首抒情的小诗。甚是惬意。

    苏宗主请众人落座,又奉上新茶。微微叹了口气,道:“若说起此事,还要从上个月来求助的一个小厮说起。那日,宗中跑来一个小厮,说是北面镇上张大户家的内仆,替家中夫人们来求助。宗中一向求助者甚多,但为女眷求助的却是没见过。苏某便让他细细讲来。那小厮便讲了一个很有情致的故事。

    此去向北十五里,本是有一片乱坟岗。虽是乱坟岗,却也没闹过什么鬼怪之类不干净之事。只是那片乱坟岗扔的都是些没人要的尸体,或是家中太穷,实在无处可葬之人。所以当地人还是有些忌讳,觉得此地太过卑微,便很少有人去走那边道路。

    也不知从何时起,那一片荒坟野冢竟然开起了鲜花。本来只是几朵,抬尸体的老汉还道是谁人好心,给这孤坟野尸送些鲜花。可不过多久,鲜花却越开越多,如今已是开了一整个山坡,已经开到坡下路边了,想是再过些日子,连那条小路也要被花淹没了。外来的人都不相信那是乱坟岗。只道是谁家私制的花圃。如今漫山遍野,娇艳欲滴,尽是些没见过的奇花。”

    刑岳自言自语道:“大抵是些精怪。若只是开开花倒也是颇有情趣。”

    苏宗主却接话道:“是呀。若只如此便也由他去了。”

    姜若清突然问道:“由他去了?总归是些精怪捣乱,即便只是开些花朵,也是以妖邪之气幻化。难道可以不除,任由他耍弄吗?”

    苏宗主微微笑一笑道:“我人间各修仙门第,不似仙山上诸位仙师逢魔必诛。我宗里除不除精怪要看附近百姓的意思。若是良善些的精怪也不叨扰百姓。若无人来报时,便不去除。若是精怪作乱,百姓怨声载道,便会有人来我宗中求助,此时我宗里自会派弟子去降妖除魔。

    在人间,只有些个需得靠斩杀妖精志怪来立威名的术法道士,才会不问黑白便追着那些妖魔不放的。

    在人间,小妖小怪甚多,种种物件都能成精,人人家里都有精怪。水缸有护缸精灵,灶台有灶精,砚台也会有墨精,炕有炕神,水井有井神,花间有花精……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谁家里也都有十几个精怪。不要说除不过来,就算我殚精竭,虑不辞劳苦,全都除个干净,怕是百姓也要恼我们。”

    苏宗主看各人脸上均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便转头对刑风道:“人间之事,也可问问刑少主,刑家是否把附近的精怪尽数除了干净?”

    众人看向刑风,知刑家是武修,对精怪最是无情,多以斩杀为主。想是刑家必然不会看见精怪却任由他在人间戏耍的。

    刑风对众人点头道:“苏宗主说的没错,正是如此。若要挨家挨户把精怪除个干净,怕是老百姓就要去我宣武楼,把我宗门弟子赶个干净了。”

    姜若清不解,道:“这却是为何?我山上虽然也是有人求助才得出手,但路途中若遇妖魔鬼怪必是要出手的。哪里还要问问对方是好精怪还是坏精怪。何况精灵鬼怪之物最会扯谎,哪里有好的。竟然还有些叫做神。倒也是敢叫。”

    苏宗主道:“不然,人间大多精怪只是生于气结,有气常年郁结便可成精成怪。这些精怪只是吸食附近的气息,还可保百姓安居乐业,互惠互利,并不会发生什么恶事。又为何要去除他呢?”

    顿了一顿,苏宗主想是怕众人不理解,便又解释道:“比如灶神,人间灶神多是些炉灶油烟之气郁结成精,此精以吸食灶火为食,他吸了烟火,便保这灶台不起火灾,生火时一点就着。炕神食床头嗌气,便保家中小儿自炕上跌落时不受伤,井神可保井水干净……诸如此类,哪家若是没了这些精怪,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些精怪叫做神,是百姓叫的,能帮助他们的都叫做神,若是前去查看,也不过是些小精小怪罢了。”

    姜若清看看姜天云,此时长辈们自是没什么表情写在脸上,姜天云也难得一见的没有皱着眉,倒是饶有兴趣的听着故事。看不出是何观点。

    姜若清想了想,也想不管师尊意见,只管自己嘟哝道:“精怪能与人共处,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好似邪神一般,若是没了供奉便会翻脸无情,祸害起人来。谁知那些家里没了这些精怪便连连倒霉的,就不是精怪使坏呢?我修仙之人,必要除魔卫道,这些精怪还是要除个干净,人们习惯了不依靠他们,不与之作交易,便也不会留得后患。”

    苏宗主听姜若清如此说,连连摇头,便低头饮茶。

    刑风只好接言道:“若清,若按照你所言,我们各宗各派都需得全员出动,”说着又摇摇头,“全员出动都不行,百姓们定会拦着,到时还需得跟百姓们缠斗一番。”

    姜若清仍是不服,多年来师尊教诲自己“世间以阴邪之气修炼之物皆为异族,异族皆为邪祟,我修仙之人定当逢魔必诛,且邪祟之类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人间却是这般做法,姜若清着实想不通。

    苏宗主喝了会茶,知姜若清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也不管他继续道:“仙山人间自是有些差异,暂且不去管他。还说那坟中花圃吧,本来那些花只是开着,并无妨碍,偶尔路过之人还乐得赏玩。只是近些时候,那花妖不知为何,竟开始作怪了。自从漫山开花之后,附近行人便多了起来,近些时候,经常有人不知为何就睡在了花间,也有一些睡在旁边路上。虽是无甚大碍,但想想自己睡在坟地的花丛中,心中总归不算舒服,便也有些埋怨之声。

    但越是有人埋怨,便越是有人好奇。既然不会伤了性命,便有人偏要去花圃附近转悠,想看看到底是何缘由。如此,那片乱坟岗到成了个热闹的去处了。也有人结伴去此处探险。于是便有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传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但越是有人埋怨,便越是有人好奇。既然不会伤了性命,便有人偏要去花圃附近转悠,想看看到底是何缘由。如此,那片乱坟岗到成了个热闹的去处了。也有人结伴去此处探险。于是便有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传了出来。”

    这样花下而眠的风流趣事,自是刑岳最感兴趣,急急催着苏宗主,道:“传了些什么闲话?苏宗主快些讲!”

    苏宗主便也点点头,讲道:“有些去猎奇的人回来说那花圃中住着鬼怪,夜半时分花丛中有人把酒言欢,吟诗作对。而后便会有人或眠宿花中或睡在路边。此事越传越凶,之后又有人说听到花中半夜奏乐,歌舞升平。也有人说那花中住着鬼怪,夜半吸食留宿者阳气。也有人说那花丛中住着美女,男人去了便流连忘返,只是那美女试过之后均不满意,若满意时便可夜夜留于花中与之交好。更有甚者,还编了些yin词艳曲,在香艳之地唱了起来。

    如此流言四起,一些男人专门跑去试运气,偏那些留宿花中的男子回来后都是身上芬芳,洗也洗不掉,直留个十几日才渐渐消散。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一些有家室的男子,家中妻子,都颇有微词。只道是自家相公寻了个不花钱的烟花之地,整日里满腹牢骚,更有些厉害的便在家中闹将起来。

    如此有一些后堂的正室,小妾们便暗中使丫鬟婆子联络,要请个道法高深的天师去捉鬼。”

    刑岳道:“花银两找天师捉鬼,为何不来你仙门求助呢?”

    苏宗主答道:“如有大妖危害性命,便会有人来我宗求助,普通小妖,又不伤人,普通百姓就请个天师除一除即可。来我宗门求助许是觉得太兴师动众吧。你刑家怕是也没做过家宅捉鬼,观看风水,寻人魂魄这些小事吧。”

    刑岳道:“那倒是没做过。”

    姜若诚在旁边碰碰刑岳:“刑三公子,你听着便好,不要提问。”

    苏宗主见众人听得兴起,便继续道:“那些丫鬟婆子凑了些主子的体己钱,便请了当地最出名的天师,请他去花圃捉鬼。天师收了钱,当夜便去了花圃。

    谁知,那天师第二日鼻青脸肿的回来,把银两全都退回给丫鬟婆子们,如何劝说也不肯去了。只道‘你们相公去便去了,也不伤性命,想开点便好’。

    女眷们一听此言,更加觉得那花中住的是勾人的女鬼。这张大户家的妻子更是出名的妒妇,便带头遣小厮奔了我四象宗求助。有人求助,苏某便派弟子前去查看。”

    苏宗主说到此,停了下来,端起茶碗喝茶,又唤弟子换杯新茶。

    橙竹听得正起劲,见苏宗主讲到此竟喝起茶来,便催促道:“苏宗主,查看了之后如何呢?快些细细讲来呀。到底是花精还是女鬼?”

    苏宗主放下茶碗道:“查是去查了,但我宗弟子也睡在了花丛中,签兵竟也倒在花圃边。”

    刑岳听完,呵呵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只听姜若清道:“这还不算为害一方吗?损人家庭者,也算害人。苏宗主是要我们除了他吗?”

    苏宗主道:“并非,此花妖只是让人在花间睡觉,并没害人性命。且睡在花间之人也都未曾有些许不适。我宗只能除妖或赶走。不懂度化之术。如今各位仙师刚好来到,若是能度化一下走个正途,许是日后能做个地仙也未可知。”

    刑岳拉一拉姜若清道:“若清,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如此风月之事,你却只知降妖除魔,没有半点情怀。”

    姜若清道:“若要情怀,只是对人,对邪祟之物有甚情怀可讲?难不成他若害人,你也去帮他害人吗?”

    刑岳道:“这不是没害人吗?”

    姜若清又道:“损人家庭,使之失合,就不是害人吗?”

    刑岳满脸不以为然:“苏宗主还没有讲完,也不知他有没有做些损人家庭之事。且人间烟花之地甚众,怎得没人去骂是损人家庭的活计?若是真心所爱,又怎会留恋烟花之所呢?”

    姜若清不懂这些情情爱爱,说不过刑岳,但也不服气。“哼”了一声,便歪头作势不理他。

    刑岳笑笑,也不在意,对苏宗主道:“苏宗主,这许多人都在花中睡过,竟无一人知晓,到底做了些什么吗?就连四象宗弟子也不知吗?”

    苏宗主道:“确是无一人知晓,只知醒来便在花丛中而已。我宗派去的弟子也不知晓,只道夜半入得花中,破晓自花中醒来。

    出了如此蹊跷之事,苏某决定亲自前去查看一番。他既无伤人之意,苏某也未带任何法器,只带了两个亲信弟子,素衣常服,只道前去拜访一番。”

    刑岳道:“此次前去如何了?”

    苏宗主便又拿出那方绢帕和那柄扇子:“这便要说到这两个物件了。苏某带着两个弟子,日落之后便去了乱坟岗。那乱坟岗远远望去一片娇艳的花海,朵朵花枝随风摇曳,哪里有一丝荒坟野冢的感觉,只怕是皇家花圃也不过如此。

    苏某带着弟子,嘱咐好弟子不要有杀气,此次只为拜访,便步入花丛。初入得花丛,真真是一派好风景。月光下花烛摇曳,一片晶莹之色,那花瓣粉雕玉琢一般,泛着淡淡光华。若是凡人到此,真真是好似入了神仙之境。只是一片花海汪洋,一望无际,不辨方向。苏某便教弟子不要乱跑,只在原地等候。

    不多时,便有人传音,道‘客人此来,是要探奇还是吟诗作对?’此声音虽酥麻软糯,但却感觉有些沙哑。

    苏某自是不敢怠慢,便答道‘鄙人四象宗宗主苏允苏善可,有百姓说有位仙人在此饮酒作乐,鄙人特来探问探问。鄙人是武习世家,不通晓诗词歌赋,还望这位仙人见谅。’

    苏某说完此番话,那花妖便好似有些恼怒,说前次有个道士前来绞杀于他,我等可是同道中人?

    苏某便说‘前次只派过弟子来探看一番,结果睡在花中。想是叨扰了仙人,顾此次苏某特亲自前来,还望能与相见。也好协调协调,以免附近村民怨声载道。’

    苏某说完,那花妖便不言语了。等了大概半盏茶时间,突然眼前现出一条五彩小路。我三人沿着小路,入到花圃正中。花丛中有一小案,案后坐一男子,此男子长得真真是风姿绰约,温婉妩媚,比女人更多一分刚毅,比男人却多一丝柔美。那人穿着白衣襦裙,散着头发,发鬓插一朵红花,真真是个男儿身的牡丹仙子。”

    刑岳笑着道:“听苏宗主如此形容,刑岳倒真是有些动情呢。苏宗主倒是见了真人,是否也生出些爱慕之心呢?”

    苏宗主干咳几声,不回答刑岳,倒去喝茶。

    旁边姜若清,道:“刑三公子倒是好雅兴,男人女人都是爱得,只苏宗主嘴上一说,你便又要去寻知己了吧?是否若引你为知己,你便断袖也无妨?”

    刑岳呵呵的笑着:“我还是喜欢姜仙凝的。这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若非要断袖,我不是说了,定不负你嘛。”

    “你……你……无聊!”姜若清又气呼呼的转开了头。

    刑岳却笑呵呵的对苏宗主道:“苏宗主,这花妖可是个好龙阳的?不然总是留宿男人做甚?”

    苏宗主道:“这花妖并非风流无度之辈,他留宿之人皆是喜爱吟诗作对,把酒言欢之人。其余那些下流之徒,都被他以花障推到花丛之外,睡到旁边路上了。”

    姜仙凝自言自语道了一声:“这妖倒是风雅。”

    苏宗主接着道:“自是。若要听他讲的故事,便更觉是个多情风雅之人。”

    刑岳饶有兴致的道:“快些讲讲。定是个好故事。”

    苏宗主叹口气道:“唉!当真是个好故事呀!这花丛中的,当真就是个花妖,是高山崖边一株紫藤。绕树而生,吸天地日月之精华,紫藤渐渐可以终年开花而不败。

    不知过了多少年,紫藤缠绕的那棵树死了。紫藤只能依树而生,不能独活。紫藤的根长在枯树之上,也不能移动,便只能默默等死。慢慢的,紫藤没有水没有营养,很快就要枯死了。这时,一个小女孩出现在紫藤面前,轻轻把它的根从枯树中分离,慢慢把它捧下枯树。带回家里,把紫藤绕在家中最好的杉树之上。杉树中汁水充裕,又在院中向阳之地,紫藤很快又恢复了元气。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女孩闺房的前院里。

    这个女孩便是来求助的张大户家的小女儿,唤作霁芳。张大户家有兄弟两个,弟弟在朝为官,这张大户凭着胞弟的关系,也是富甲一方。霁芳姑娘本应是身娇体贵,穿金戴银的大家小姐。怎奈却是张大户带回来的野丫头。因为母亲死了,才带回府中收养。

    张大户的正妻是府台家的千金,远近闻名的妒妇。但张夫人当着张大户的面,一向装的贤良淑德。张大户外出经商,通常一去半年,这妒妇那时才会露出真实嘴脸,每日以虐待家中小妾为乐事。小妾们虽苦不堪言,但老爷一走半年,若是告了大夫人的状,待老爷走时,怕是更加难熬,便都忍气吞声不敢多言。这老爷为了家中清净,即无人来闹,便是有些风声,也就装作不知。

    霁芳才到张家之时,只有九岁,张夫人便装作贤妻良母,白般对霁芳好。吃食是最新鲜的,衣服是最光鲜的。霁芳还道后母做到如此,日后必定加倍孝顺。如此过了半年,张大户又要出门。出门时还交代妻子,一定好生对待霁芳。张夫人嘴上百般应承。

    谁知,张大户前脚才走,张夫人立时就变了脸。先是让霁芳刷屋里恭桶,然后断了霁芳屋里吃食,每日只送些馊饭冷茶。霁芳不知继母为何如此,只默默忍着不敢抱怨。

    张夫人见霁芳毫无反应,便更加生气。从此,柴房里的杂活,打扫茅厕的脏活,浆洗衣物的累活,全都落在霁芳的头上。张夫人见霁芳不吭一声,任劳任怨,越是来气。竟拔下头上簪钗戳霁芳,还不断出口侮辱。其他妾室虽看着霁芳可怜,但张夫人自从开始折磨霁芳便没再找过各房妾室的麻烦,小妾们都怕引火烧身,也都无动于衷。如此,霁芳便一日挨过一日,只盼爹爹能早些回来。”

    姜仙凝竟听的热泪盈眶,道:“这女孩虽有父母,但真是命苦……”

    刑岳看姜仙凝面色凝重,便开解道:“休要动情,这些都是精怪喜用的古老桥段了,且再听一听,此时休要浪费眼泪。”

    姜仙凝别开眼,痴痴怨怨看着师尊,刚好师尊也正看她,姜仙凝心中一酸,眼泪竟真的流了出来。姜仙凝也不知这眼泪是无父无母的怨,还是遇到师尊的喜。但幸好,她是遇到了师尊。

    刑岳见众人听霁芳的故事,俱有些神色黯然,姜仙凝更是在旁落起泪来,便摇摇头,对苏宗主道:“苏宗主,你讲的这故事虽是惹人同情,也先不问真假,只是情节太过老套,哪家没有三妻四妾,哪家小妾不受气,哪家野孩子不要忍气吞声。大抵后面要遇上花妖替她报仇。花妖便引张大户夜夜留宿花中,气那妒妇。苏宗主,你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苏宗主自是哭笑不得,本有些郁郁,此时倒是被刑岳逗笑了:“刑三少爷,你若是哪天有雅兴写个戏本子,定是精彩绝伦。只是……”

    苏宗主又是叹起气来:“只是这霁芳却没这样好命。那张夫人日日折磨霁芳也就算了,寄人篱下,霁芳也都忍得,只是夜半想起母亲时,自己哭上几声也就罢了。

    但那张夫人偏是花样百出,这许多天,打也打够了,骂也骂累了。便打起了霁芳那一院子花的主意。

    这花是张大户自霁芳还在亲妈身边时一点点攒起来的。都是些奇芳异草。

    据说霁芳出生时母亲家的花全都盛开了。张大户说女儿定是花转仙世,便给女儿起名叫霁芳,意为雨后初晴的花朵,美丽芬芳。

第七十七章

    但那张夫人偏是花样百出,这许多天,打也打够了,骂也骂累了。便打起了霁芳那一院子花的主意。

    这花是张大户自霁芳还在亲妈身边时一点点攒起来的。都是些奇芳异草。

    据说霁芳出生时母亲家的花全都盛开了。张大户说女儿定是花转仙世,便给女儿起名叫霁芳,意为雨后初晴的花朵,美丽芬芳。

    霁芳虽是私生女,但张大户家中有四个儿子,却无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虽是私生,但是极其疼爱。霁芳打小就爱花如命,凡经她手的花竟然也都开的盛芳朵朵,娇艳欲滴。

    张大户见此,便走到哪里都给霁芳收些奇珍异草,种在霁芳院中。接霁芳进张家时,张大户特意请了五个花匠师傅搬运这些奇花。

    如今这张夫人盯上了这一院子的奇花,几次却不敢动手,这花就种在院中,实在显眼,若突然就没了,老爷回来必定会追究。

    张夫人为着不能碰霁芳的花,正苦恼了几天,郁郁寡欢之时,忽然听到一个秘方,便是给那些个奇花浇上盐水,只需三天,什么奇花异宝,都得死,而且死的毫无痕迹。

    张夫人得知此法,立刻就派人冲了浓浓的盐水,趁霁芳去前院洗衣服之时,悉数浇在那些鲜花之上。

    奇花异草甚是娇嫩,根本不用三天,霁芳才洗好衣服回来,那满院的芬芳便已不见了,徒留些发黑的叶子耷拉在地上。

    此一事对霁芳打击极重,她尖叫着去捧那些已死的花。张夫人远远听到霁芳尖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便又奔霁芳院子而来。

    此时正是日头偏西时,各个院里都在用饭。霁芳的尖叫声响彻了半个张宅,众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跑出来观看。张夫人借势到霁芳的院子里,见霁芳捧着花伏在地上大哭。便大声斥责她不懂事,什么野孩子就是没教养之类。最后越骂越气,又上前打她。但霁芳此时已经失控,任张夫人打了几下,突然站起身反击起来,疯狂抓挠张夫人,张夫人脸上手上都被抓了不少血印,顿时勃然大怒,叫来几个家丁,吩咐若是不打死霁芳便把家丁赶出张宅。家丁们虽然为了钱,不敢忤逆张夫人,但也不愿伤害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所以还是偷偷手下留了情。待张夫人看够走了之后,家丁便抱起霁芳从后门溜出去,放在附近一座山中,让霁芳休息一下,劝她还是跑了,别再回来了。

    霁芳不知在山中睡了几日,醒来时靠在一棵树下,此时山中正下着小雨。霁芳抬头,透过雨帘看到了高处那株紫藤。在枯死的烂木上,紫藤宛若一个遗落的天中仙子,茕茕孑立,孤芳自赏。但却那样惊艳。

    霁芳本就爱花如命,此时拖着一身伤,爬上山崖,从枯树上一点点解下紫藤,抱在怀中。但天大地大,一个小孩和一条紫藤,竟无容身之地。

    坐了许久,最后,霁芳还是抱着紫藤回了张家,除了张家她无处可去。霁芳想只要再忍忍,等到爹爹回来就好过了。待到爹爹再走时,一定要跟着爹爹一起走。

    霁芳狼狈的回了张家,全身泥水抱着一条紫藤。张夫人见了竟然难得没去打骂。任由她回了后院。此后的日子,张夫人许是怕她当真死了,老爷回来没法交代,便很久没去为难她。

    霁芳把紫藤抱回去之后绕在院里最好的一棵杉树上,紫藤渐渐恢复了体力,更在院中吸足日月之光。只第三天,便化了人形。

    霁芳见紫藤变了位翩翩公子,也很是欣喜,唤他作紫藤公子。这位紫藤公子,见霁芳爱花,便去野外寻了不少美丽的花,重又种在院中,虽不名贵,但各个娇艳,也是一片别样风情。霁芳除了爱花,便是最爱诗词歌赋,到夜晚时,紫藤公子便化了人形,陪霁芳灯下吟诗作对。还取叶间甘露做成酒水,配着诗对酒当歌。

    紫藤公子白日里去寻花,夜晚陪霁芳作诗。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有余。便有人闲言碎语,说霁芳屋里藏了男人,夜晚时经常调笑。

    张夫人一听,顿时心中喜悦。原本这次霁芳回来,一副死无可惧的表情,张夫人怕她鱼死网破闹将起来,待老爷回来时无法交差。便不敢再来招惹她。但张夫人心中仍然惴惴不安,又怕老爷回来时,霁芳前去告状,总想找个由头把她赶走才好。倒时就说她养死了花,生气跑了,遍寻不到。想是老爷也无从追究。

    如今,张夫人终于找到一个借口,当夜就带人偷偷跑到霁芳的院子。在墙外躲着。不多久,果真听到里面有一些笑声,还有说话声。于是张夫人一脚踢开大门,就闯进内室。内室里却只有霁芳一人。但刚才听的真切,张夫人便叫家丁四处找寻野男人,一边大骂霁芳狐狸精,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霁芳听张夫人骂的难听,早已不想忍耐,本就想等爹爹回来告她一状,让爹爹主持公道。此时听张夫人骂的如此不堪,便不再忍耐,回了嘴。

    说张夫人根本是蛇蝎心肠,人面兽心,当着她爹爹一副菩萨心肠,实际根本就该入地狱。待她爹爹回来一定好好说与爹爹。

    张夫人一见霁芳回嘴,便动手去打霁芳,霁芳虽然年纪小,依然是还了手。张夫人毫无防备,竟也只和霁芳打个平手。两人正互相抓挠,拉扯头发。霁芳瞥见家丁们,竟要动手砍她的紫藤了。便发疯一般,一头撞开张夫人,一边跑去护着紫藤,一边大声喊叫,说张夫人如此对她,见到爹爹必定不放过她。

    张夫人被她撞倒在地,头碰在桌角,鲜血直流,又见她大声喊叫,已经惊动了其他院子。立刻跳起身,掏出帕子去捂霁芳的嘴。让她不许喊叫。霁芳却闹得更凶。张夫人便喊家丁按住霁芳的腿,自己捂住霁芳口鼻,不一会,霁芳便不再挣扎,张夫人拿开帕子时,发现霁芳面色铁青,早已没了气息。

    此时,各个院子的小妾,丫鬟婆子们都被霁芳的叫声吵醒了。在霁芳院子门口张望。张夫人怕人看见霁芳被她弄死,被人抓住把柄,往后便不能作威作福。便叫几个家丁用个席子裹好霁芳,从后门出去,连夜扔到乱坟岗了。

    紫藤公子目睹了一切,但他只是低级花妖,只能勉强化形,眼睁睁看霁芳被折磨死却无能为力。紫藤公子追到乱坟岗,找到霁芳的魂魄。此时,霁芳的魂魄坐在自己尸体旁,眼泪也没有,只静静的坐着。紫藤公子走过来,霁芳只淡淡的说了句,‘本想等爹爹回来,却是再也等不来了’。紫藤公子做不得什么,只能幻化一两朵小花在霁芳身边,聊以安慰。

    结果就是如此,一妖一鬼哪也去不了,就只能住在乱坟岗。紫藤公子每日化一些花朵给霁芳,夜半就陪她作诗。没想到,先前吸日月精华修炼了千年才能化为人形,如今紫藤公子到了乱坟岗,竟然吸纳阴气,修为大增。不多时就能化一片花海做成迷障。如此,两人便能在花障中随意玩耍,不必怕人骚扰。

    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也敌不过人的好奇心,也没逍遥多久,便有人误入花海,虽紫藤公子用花粉迷了扔到路上,但流言蜚语还是传开了。于是不断有人来探花海。人来的多了,两人也觉得人多些似是有些热闹,便留下志同道合之人,吟诗作对,把酒言欢。累了就请人睡在花丛中,醒时便消了记忆。如此,也算过得惬意。

    日子过得快,转眼半年过去,这片花圃竟然人来人往了。紫藤公子两人倒也玩的开心。谁知有一天,花圃里竟然来了一个人——张大户。

    这张大户回了家,遍寻不见女儿霁芳。张夫人只道霁芳的花移来之后养不活,尽数死了,霁芳受不了便自己跑了出去,四处找寻不到,许是去山里寻奇花了。

    张大户虽奇怪,花朵经霁芳之手,只有起死回生之事,怎会悉数死绝。但张夫人言之凿凿,其余人等全都附和,便也没得话说。况且张大户一向假装糊涂,不想家中不安,便只是派人继续寻找,也就罢了。

    过了几天,有个小妾房里的婆子,拣个四处无人的时刻,偷偷拦住老爷,告诉张大户,霁芳是被张夫人毒死了满院子的花,然后发疯打了张夫人,之后被张夫人打死扔到乱坟岗的。张大户不信,婆子说是张夫人指使几个家丁做的,事后给了家丁一大笔钱,打发走了。其中有个家丁是这婆子的老乡,临走时把真相都告诉了婆子,婆子实在觉得霁芳死的冤枉,才冒死把真相告诉了张大户。

    张大户一听,顾不得许多,便奔了乱坟岗。到得乱坟岗,同样被紫藤公子问过会否诗歌。张大户也是家中有官之人,朝廷重文轻武,张大户自是精通诗词歌赋的。紫藤公子便放他入去对诗,张大户一边对诗,一边问紫藤公子,可否见过一个小姑娘的魂魄。霁芳的魂魄只喜作诗,从不露面。此时见了爹爹,便现身与爹爹相认。

    张大户与女儿见面,见女儿果真变了鬼魂,与女儿相拥而涕。忿忿的要回去找张夫人算账。但一天又过一天,张大户只是每日来看女儿,并不见他如何对付了张夫人。紫藤公子看不过,便问张大户如何处理张夫人了。那张大户却支支吾吾,最后只说既然霁芳已经死了,即便再杀了张夫人也是于事无补,如今霁芳也算过得惬意,也就别再计较太多,忘了生前烦恼吧。”

    苏宗主说到此,姜仙凝突然插进嘴来:“如此父亲……这至亲骨肉,竟不如一个蛇蝎之妻吗?”

    刑岳有些感慨的道:“并不是不如,只是他怕麻烦。若是闹起来,怕是要惊动当府台的岳丈和在朝廷的兄长。到时也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了母亲的野孩子讲话。还不如假装不知,得过且过。想想之前,正妻虐待小妾之事,张大户也未必不知,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苏宗主点点头,附和道:“说的极是,张大户这样人,生意精,脑子灵光的很。怎可能看不出正妻是何许人也,只是权衡利弊而已。”

    姜仙凝道:“这小姑娘只有九岁,被继母杀了一次,如今又被父亲伤,之后便又如何了呢?”

    苏宗主继续道:“张大户的意思,霁芳和紫藤公子怎会听不出。紫藤公子要把张大户永远留在花圃,如此霁芳也算有个父亲。但霁芳却让紫藤公子消了张大户记忆,放他回去。紫藤公子不解。霁芳却道‘从前父亲待我也算好过,如今既然已不爱我,就让他回去吧,也算对得起我母亲’。紫藤公子见霁芳如此说,便消了记忆,放张大户回去。

    谁知张大户来花圃的这些日子,又踢翻了妒妇的醋瓶。张夫人几次拉拢各家对花圃有怨言的妻子,小妾们,请了天师去除鬼。那天师去了,不问黑白,一通乱砍一通乱丢符篆。紫藤公子,虽折损了一些花,但结结实实用花藤抽了那天师一百鞭。那天师也学艺不精,以为是大妖大魔,吓得不敢再来。那张夫人见天师也除不得花妖,便派人到我四象宗求助来了。

    如此便有了夜访花圃之事。那花妖讲完霁芳的故事,便叫霁芳现身,然后求我主持公道。”

    姜若清道:“一个妖,他能求苏宗主主持什么公道呢?”

    苏宗主说:“紫藤公子求我了了霁芳心结,送霁芳入轮回。若如此,便自动奉上妖丹。虽然若我出手,这花妖即便不奉上妖丹,也难保性命。但这一鬼一妖,未曾害人,只想了却心中执念,不好赶尽杀绝。

    紫藤公子,拿出块帕子给我,就是如今我手里这块。这是捂死霁芳的手帕。若去张大户家时,也算得是一个证物。

第七十八章

    苏宗主说:“紫藤公子求我了了霁芳心结,送霁芳入轮回。若如此,便自动奉上妖丹。虽然若我出手,这花妖即便不奉上妖丹,也难保性命。但这一鬼一妖,未曾害人,只想了却心中执念,不好赶尽杀绝。

    紫藤公子,拿出块帕子给我,就是如今我手里这块。这是捂死霁芳的手帕。若去张大户家时,也算得是一个证物。

    苏某应了此事,本是想找刑二公子问问度化之事,没想到诸位倒是一起来了。这倒省去很多麻烦。

    即应了此事,苏某准备立即回四象宗,紫藤公子便取得一柄折扇,在上提了一首诗,说是下次再入花圃时,便不会有迷障。”苏宗主讲完了冗长的一个故事,虽是民间话本中常用的段子,但真真发生在身旁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姜仙凝看着师尊,道:“师尊,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姜问曦道:“去看看吧。”

    苏宗主打开折扇,给众人观看,道:“诸位看看这位作的诗,可还入眼?若要入得画阵,还需有这好文采。”

    刑岳道:“要背诗,刑岳便是信手拈来。若要作诗,却是不通。到时苏宗主把扇子给我拿着吧。”

    苏宗主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道:“这扇子只认我一人,别人进去却不好使。”

    姜若清道:“诗词歌赋我缥缈最是不怕,若论诗词谁写的最好,缥缈一门也无一人比得过我家师祖,再排下来就是小师叔。”

    刑岳道:“你们山上还学这些?”

    姜若清道:“青云峰之人,音律,诗画,剑法,炼丹,无一样不精通。我们嘛……”姜若清偷眼看看师尊,“诗词这些,若是想学,师尊也是不管的。”

    刑岳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心道:“这怕不是不管,是怕露怯不敢去管吧。”

    姜仙凝拿折扇给姜问曦看:“师尊,这花妖到真的是文采斐然呢。师尊可要去?”

    姜问曦脸上无甚表情,也不在意,道:“凝儿若想去,便去。”

    济云仙姑听说要去乱坟岗,便道:“此时,若是要报仇,吾等便去张家问罪,若是要度化女孩灵魂,还要有劳洪息大师。”

    洪息大师闻言,道:“若需得老僧度化,必不推辞。”

    众人稍作商量,决定入夜便奔乱坟岗。即勿需打斗,便也无需收拾什么,只默默作诗便可。

    姜天云见众人被这传说中的花妖迷昏了头,道:“花妖之事也不算难解,便不处理,他也只是拦下客人作诗。但那黑雾却关系异族。此次吾等前来之目的,还是不要忘记了。”

    苏宗主见姜天云如此说,便接过话来:“姜掌门休要着急,寻找黑雾之事,苏某已经交代给弟子,分散去找,找到禀报。待吾等处理过花妖之事,便可一同找寻黑雾了。那时怕是小弟子们也都回宗里。不会误了正事。”

    姜天云见苏宗主如此说,也不好再做埋怨,只好道声:“这便好。”便又沉默不语。

    姜掌门讲了一天故事,此时已到晚餐时间。弟子们已收拾停当,正准备去膳房领饭。苏宗主道:“此时刚好晚晚饭时间,诸位也吃些饭食,茶点,歇息片刻,待晚上再行动吧。仙师们若是辟谷,便随意在我宗中逛逛也好。只是我宗里机括甚多,但都未启动伤人阵法,诸位若要散步,不要受了惊吓便好。”

    刑岳等人自寒潭出来,便只吃了那些冷烧饼。此时听到有饭吃,顿时脸堆褶皱,嘴里唾液分泌旺盛。当着兄长,刑岳不敢造次,只拿眼示意众人快走,好去吃饭。众人虽心领神会,但各家长辈均在眼前,也只能悄悄挤眼,谁都不敢动弹。

    姜问曦早已瞥见姜仙凝在身后比比划划,眼睛嘴巴左右乱扭,便解围道:“刑少主,你带众小辈前去进餐吧。我等便在此饮些茶。稍后再商量谁人去访那花妖。”

    刑风应声“好”,便起身唤刑川,刑岳和众小辈。众人一听召唤,立时蹦蹦跳跳,跟着刑风奔膳房去了。

    出得大堂,姜若清同姜仙凝并排走着,略有醋意的道:“小师叔,师祖为何如此宠你,平日里师祖惜字如金,半日里也听不到一个字。怎得小师叔你比划几下,师祖便为你开脱。真真是比不得,比不得。我家师尊,偏偏只会拎着判辞打人。”

    姜仙凝咯咯的笑着:“自是不能比。谁叫你师尊不叫寂清真人。偏是‘老古板’。”

    几人嬉笑而去,只待入夜便去会一会那片花海。

    苏宗主吩咐了厨房,给众人单独备饭,自是朴素但丰盛。刑风,刑川怕小辈们拘谨,便避开了。几人边吃边调笑嬉闹,吃的不亦乐乎。

    不多时,几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便重回到正堂。商量夜晚去花圃之事。

    苏宗主道:“此次前去,必是得要吟诗作赋的。诸位想来,谁去更加合适呢?”

    刑岳道:“我们刑家,若论作诗,自是我家阿姐最好。若是此次阿姐前来,那花妖定要拜倒在阿姐裙下。”

    刑川也点头称是:“那是自然。但此时没有阿姐,若是要去,你平日里不是自称风流倜傥,喜爱诗词吗?你倒是可以去,大不了被扔出来,就在路上睡一觉。”

    刑岳道:“前次苏宗主去时,那花妖不是不用苏宗主作诗便可入去。此次苏宗主搬了救兵来,怎么反倒为难起来?”

    苏宗主道:“前次那花妖是有事相求,便不用我作诗。只是他那花阵是有禁制的,必要作诗才可进入。前次我出来之时,那花妖便说此后不会再破坏禁制,否则会伤了修为。所以才送我一柄扇子,可以自由出入。但扇子上有节制。只我一人用得。所以诸位还是想一想,如何做些诗吧。”

    刑岳道:“这样风流趣事,刑岳自然是想去瞧一瞧的,只是吟诗作对却不是刑岳擅长,若是背上一背,刑岳倒是信手拈来。”

    姜若清道:“你便是背一背别人的诗词,也还可以试上一试,”边说边看看静怀诚三人,几人都似蔫黄瓜一般,“我们几个却是……”

    刑岳偷眼看看姜天云,本想偷偷劝慰姜若清,说是只怪他师尊不懂诗词教不得,山上弟子才没得学,这怪不得姜若清。但见姜天云脸似乌云缠绕,目似斩骨尖刀,微微歪着头,仿佛随时便会爆发。便硬生生把些打趣的话吞了回去。只道:“无碍,随随便便做得一首打油诗想也是可以的。术业有专攻,吟诗作对这种东西,我们武学世家大抵也都不会。今日是作诗,若他日需得论道,想你便是第一个入去的。”

    姜若清想刑岳只是安慰他,便低了头,不愿讲话。

    姜天云忽的在旁道:“师叔,姜蓝此次便不同去,找寻黑雾姜蓝倒是更能尽些微薄之力。”

    姜问曦微微点头。

    苏宗主道:“姜掌门若不去,苏某也安排了客房,姜掌门尽可去歇息歇息。黑雾之事,宗中弟子早已出发,只待消息便可。”

    静怀诚三人也不想去,怕作不出诗,被丢在路上丢人现眼。

    济云仙姑的弟子也嘀嘀咕咕似不想去。济云仙姑便道:“你们若不想去,便不去,下去歇息便好,不必勉强。”几个弟子商量一番,绿问,蓝芷便也不去。

    有人打了退堂鼓,剩下的人也都打点一番。姜问曦师徒必是要去的,刑家兄弟也是要去,济云仙姑带着青檀和橙竹,洪息大师也是必定得去。最后剩下姜若清,一直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刑岳悄悄靠了过去,道:“若清,你若不去,我便要一个人丢人了。若是那花妖不满意,我两人一起睡在路上,也不算孤单。再说,花妖必定是花妖,万一需得除妖,便是你拿手好戏了。”

    姜若清道:“你玩闹惯了,也不怕被丢到路上。我一向对师弟们管教甚严,若是此次丢了人,被传出去,日后还如何教导他人。”

    刑岳伸手搭在姜若清肩膀:“无碍,你师尊和师弟都不去,其他人都是兄长师尊辈的,谁去嚼舌根,只告诉姜仙凝不要笑你便好。”

    姜若清道:“最不怕的便是小师叔。”说着又点一点头,“想想也是无人会去告状。只是若我被丢出花圃,你可否……可否……”

    刑岳见姜若清支支吾吾,知道他怕丢人,便接话道:“可以,可以,若你被丢出来,我便自己跳出来,何况我也未必进得去,如此,便共进退吧。”

    如此,姜若清便也跳脱脱的,准备奔花圃去了。

    众人也无甚可探讨,清点人数便奔乱坟岗而去。苏宗主备了马匹马车,众人悠哉前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乱坟岗。

    这乱坟岗真真是一片五彩缤纷,百花争妍斗艳,各个如曼妙淑女,妖娆多姿。

    众人站在花圃前,若这是普通园林,便当真是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绝妙场所。众人并不停留,相互点点头,便都入了花圃之中。

    一入花丛,便顿感阴气团团袭来,天空顿时朦胧起来,本是皓月当空,星光万里。此时月光却好似蒙着一层纱衣,柔柔软软,旖旎倾泻。

    姜仙凝站在花圃中,看众人均是模模糊糊,如此朦胧之感,到也觉得柔和美丽。此时虽不辨方向,但也无人着急,此阵并非杀戮阵法,只是一片迷障。便胡乱走走,待得花妖发现,就作诗便好。

    姜仙凝正胡乱走着,只听空中一个软糯却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何人入我百花园?”

    苏宗主道:“紫藤公子,苏某请了仙山,人界的仙师,长老,来为你主持公道。可否放我们入去?”

    紫藤公子轻轻“哦”了一声,道:“如此,便有劳苏宗主了。但即便是仙师入我阵中,也需得守我规矩。每个人都要作首诗,若说得过去,便都进来,若是匹夫无能之辈,便是仙师也休得污染我这百花净土的高雅之地。若仙师能入得花障,为紫藤做主,使霁芳姑娘伸冤得血,紫藤定奉上精丹,以报仙师之恩。”

    姜若清道:“你这花障,于我师祖而言,翻手便破得。你那妖丹,虽是千年精丹,但如今已被阴气侵蚀,于我等而言也只是斩杀和度化。你就不要故弄玄虚,快快出来相见,若真有冤屈,众人替你出头。总比这人人作诗,耽误时间,要来得好。”

    紫藤公子道:“我这花障若要撤下,必会反噬于我。若仙师偏要硬闯,紫藤也必不会任人欺辱,便是我一人一妖,再被斩一次,又能如何?”

    济云仙姑道:“紫藤公子,这位小仙只是急性子而已。今日我等即来到此地,便是想要帮你,即是不能撤下花障,我等便做一做诗也无妨,只怕到时露怯,贻笑大方。”

    紫藤公子听济云仙姑说众人愿意作诗,顿时高兴起来,声音里带了几分兴奋,道:“那就以‘花’为令吧,诗中有花即可,其他不限,也不必非得做得一首,只说两句也尚可。”

    姜仙凝听不明白,看见刑岳在身后,便转头问刑岳:“什么是以‘花’为令?”

    刑岳道:“姜仙凝,你不是你仙山上最会作诗的小辈?怎得连行令都不懂?”

    姜仙凝道:“我山上作诗,只是随性而发。很是随意,几言几言,韵头韵脚,也都没这些规矩,做出来,可抒发情怀即可。”

    刑岳道:“如此说,这不是和人间打油诗一样嘛,想说什么说什么,也不用押韵。”边说边碰碰身边姜若清,“若清,如此看来,也未必就是我两人被扔出去。你小师叔也有些危险呢。”

    姜若清道:“不然,是你不知。”

    姜仙凝道:“若是只道便快说,讲这许多废话,当心诗还没做,便被扔出去。”

    刑岳笑笑,道:“这道不怕,你也未必进得去,大家一起出去,不亦乐乎。”说完又笑了两声,便解释道:“这令就是题目,就是以花为题作诗,诗中也要带花字。”

第七十九章

    姜仙凝听不明白,看见刑岳在身后,便转头问刑岳:“什么是以‘花’为令?”

    刑岳道:“姜仙凝,你不是你仙山上最会作诗的小辈?怎得连行令都不懂?”

    姜仙凝道:“我山上作诗,只是随性而发。很是随意,几言几言,韵头韵脚,也都没这些规矩,做出来,可抒发情怀即可。”

    刑岳道:“如此说,这不是和人间打油诗一样嘛,想说什么说什么,也不用押韵。”边说边碰碰身边姜若清,“若清,如此看来,也未必就是我两人被扔出去。你小师叔也有些危险呢。”

    姜若清道:“不然,是你不知。”

    姜仙凝道:“若是只道便快说,讲这许多废话,当心诗还没做,便被扔出去。”

    刑岳笑笑,道:“这道不怕,你也未必进得去,大家一起出去,不亦乐乎。”说完又笑了两声,便解释道:“这令就是题目,就是以花为题作诗,诗中也要带花字。”

    姜仙凝点点头,瞥一眼刑岳,高声道:“缥缈姜仙凝先作一首。”

    紫藤公子道声‘请’。

    便听姜仙凝朗声道:“

    清浅觉花意

    深啜梦难寻

    知交两相伴

    濯濯一浮生”

    语必,只听紫藤公子道:“好诗,好一个‘知交两相伴,濯濯一浮生’。仙师请进。”语必一条微微发光的小路出现在姜仙凝脚下。

    姜仙凝回头,对刑岳笑笑,道:“刑三公子,多保重。仙凝就不久陪了。”

    刑岳此时还沉浸在姜仙凝的诗中,下巴松弛,还没恢复。见姜仙凝揶揄他几句,便踏着金光小路走了。瞪着眼睛,用手托上下颌,满脸惊讶,转头看姜若清。

    姜若清见刑岳这副模样,看着他,便自胸腔中哼笑了几声,耸耸肩。刑岳了然的点点头,又转回去。心中隐隐有些跳动,‘这起点似乎有点高。’

    正想着,只听济云仙姑道:“小仙也就作一首吧。

    朝披一朵红裳霓,

    娇若翩姗泪点滴

    暗洒香沁鼻尖跳

    饶是芬芳花自泥”

    紫藤公子又道好诗,也请济云仙姑进去了。

    刑岳更加冒汗,频频看姜若清。姜若清此时倒也镇定,回望刑岳一眼,道:“若清先说,若是不好,也省的在此受罪。”

    刑岳觉得姜仙凝和济云仙姑的诗都是佳作,此时跟在她俩后面,简直自寻死路,伸手拉拉姜若清,叫他不要冲动。怎知姜若清却自顾自作起诗来。

    “美目俏兮颜如花……颜如花……,这……颜如花……”姜若清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想到一句,却如何也想不出下面要接些什么。越是着急,越想不出,只是脸上发烧,手心流汗。

    刑岳本听着前一句还说得过去,以为姜若清也如姜仙凝一般,是深藏不露,谁知只说了一句,便卡住了。眼见姜若清过不得关,刑岳一着急,随便接了一句,“只是君子不爱她。”

    说完,自顾自歪着头,不看姜若清,到是刚好看到前面长辈,似是俱都微微摇头。

    只听紫藤公子,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也算诗?”

    刑岳心中暗叫不好,姜若清定要怨恨自己了。

    紫藤公子却继续道:“你来作,若做的好,便都进来,做不好两人一起丢出去。”

    刑岳想想,如此也好,本来就是要同进退,如今随便凑一首,应付一下,过便过了,不过也算有得交代,想到此,便道:“且饮花间一壶酒,偷得浮生半日闲!”语必,便闭上眼,任人鱼肉。

    稍稍静默了一瞬,只听紫藤公子道:“好诗,真是好诗,真是一派惬意之态。好诗,好诗。你二人都进来吧。”

    刑岳正要上前,只听姜若清在身后道:“你竟也做得好诗。还说不懂。”

    刑岳尴尬的笑笑,满脸自嘲,道:“呵呵,是呀,好诗,好诗,能不好嘛。怎得你没听过?你没听过也就罢了,那花妖还说爱诗,竟然也没听过这两句。”

    姜若清道:“如何说?”

    刑岳凑过来,悄悄道:“这诗都是前朝诗人作的,自是好诗,我拼了一拼而已,谁知这花妖竟没听过。蒙混过关,勿要张扬。”

    姜若清顿时收声,两人皆不言语,走上金光小道入花圃里去了。

    青檀见师尊已入花圃,便急急道:“我和师妹作吧。我先来‘花间微酌醉意浅,不若清风共与眠’。”

    接着橙竹也道:“世人只道鲜花美,谁怜花谢与花飞。”

    紫藤公子也道声‘好’,放两人入去了。

    刑风看看刑川,转身对姜问曦行了个礼道:“姜真人,刑风便先献丑了。”

    姜问曦微微点头。

    只听刑风道:“美艳孤芳清远,月下花影娇憨。”

    刑川看看兄长,若有所思,轻叹一声,也道:“花自美艳枝头,禅心一瓣馨香。”

    二人也都入去。

    此时只剩姜问曦和洪息大师二人。

    洪息大师道:“姜真人先请。”

    姜问曦也不推辞,略一沉吟,道:“

    晓月踏清风,

    百年寂孤行

    孤峰花渐远,

    何人惹尘埃”

    紫藤公子依然道声好诗,放姜问曦进去。姜问曦正要迈步。却听身后洪息大师道了声法号:“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姜问曦闻听此言,顿了顿身形,便迈步入花圃中去了。

    洪息大师道:“老僧便说两句:花间自芬芳,心中一菩提”

    紫藤公子一样称赞了,放洪息大师入去。

    众人此时都入得花圃之中,万花丛中一片细小碎花铺就的空地。紫藤公子一袭白衫松散挂在身上,也未系腰带,头簪红花,斜斜靠在一展小案之后,天然一副媚态,却不失男儿阳刚之气。

    紫藤公子两旁摆着两排小案,小案上均摆着酒壶酒杯。紫藤公子欠欠身道:“诸位仙师请入座吧。紫藤备了上好的花酿,已恭候多时了。”

    众人并不推辞,俱都落座。

    紫藤公子又道:“大师想是不能饮酒,紫藤不知,马上便换掉。”语必打个呼哨,便有几朵小花顶着一盏甘露,换掉了酒水。

    紫藤公子见众人均已落座,便起身拿起酒杯,恭恭敬敬一揖到地,道:“各位仙师能够前来,为霁芳伸冤。紫藤不胜感激。若能报得此仇,紫藤虽死无憾。紫藤此盏,为答谢仙师,紫藤先干为敬。”一抬头,便饮了杯中之酒。

    姜仙凝也拿起酒杯,杯中琼酿流光溢彩,微微透着粉色,举杯闻之,阵阵幽香扑鼻而来。到是比她在山上配的花茶更好闻一些。姜仙凝觉得好奇,如此好看又好闻的酒是何种味道。偷眼看看师尊,谁知师尊也正看她。姜仙凝立刻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一仰头,一杯佳酿入得口中。此酒带着丝丝甜香,入得喉咙微微发热,再回味,只觉口中阵阵花香弥漫。

    姜仙凝心想:“此酒真真是好喝,若此事了结,不要别的,一定问这花妖要了酿酒的方子,回到山上也酿些如此甘甜的美酒,闲时偷喝一杯,比起月花湖的青鲤凝液倒是更胜一筹。”想着,也不管师尊看不看她,只管喝个痛快。

    紫藤公子敬了众人,便对身后道:“霁芳,你也不必躲藏,还是要亲自对仙长们讲一讲。”

    话音才落,只见一个小女孩的鬼魂,从花朵后慢慢飘出,飘上前来,施礼道:“霁芳见过各位仙长。”小女孩生的楚楚可怜,低着头并不敢看众人。

    济云仙姑道:“霁芳姑娘不必拘谨。我等此次前来,便是要了却你的心愿。你想要如何,但说无妨。”

    霁芳抬起头,对济云仙姑又欠了欠身,道:“霁芳并不想报仇,也不想众位仙师,为霁芳而开杀戒。母亲在时,教导霁芳,‘众人行事,皆有因果。今日之果,必有前因。今日种因,他日得果’。霁芳时时记得。”

    洪息大师闻言频频点头,想这小姑娘到是有些慧根,能参透禅机。

    紫藤公子听霁芳如此说,在旁叫了一声:“霁芳,此时若不报仇,他日便没机会了。”

    霁芳转头,对紫藤公子笑笑,继续道:“各位仙师,霁芳有两个心愿:一个是希望爹爹能看清大娘真面目,不要为其所害。一个是希望仙长能助紫藤公子除掉阴气,恢复仙体。若得此愿,霁芳便无憾了。”

    刑风道:“霁芳姑娘两个愿望竟无一个提到自己。”

    霁芳道:“霁芳已是个鬼魂,出不得这片乱坟岗。久了也就跟家一样。若仙师能找到霁芳尸骨,掩埋于此,霁芳也可有个去处,便也就无所牵挂了。”

    此话说的众人心酸。

    刑岳道:“你只是担心你父亲不被那妒妇所害,假若你父亲早知此事,只是权衡利弊,不愿揭穿。任由她作恶呢?”

    霁芳沉默许久,轻声道:“若如此,那便由他吧。”

    姜仙凝喝了几杯花酿,小脸红扑扑的。见霁芳无怨无恨,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却还担心他人。摇了摇头道:“霁芳姑娘,你岁数不大,便连遭厄运,你就不恨吗?”

    霁芳道:“恨又如何?那满园因我惨遭毒手的花草,是否也该恨我?”

    姜仙凝道:“这怎么相提并论,那些是花草,你是活生生的人。拔一棵花草和杀一个人,怎能相提并论?”

    霁芳道:“为何不能相提并论?于你亲人来讲,你是至宝,你怎知那些花草于它身边之花草就不是至宝呢?你采一花,又怎知与它并蒂莲根的花朵就不悲痛欲绝呢?”

    姜仙凝觉得霁芳愚的很,竟拿自己性命与花草比,摇摇头道:“不对,草木并无父母兄弟,也无七情六欲,如何会悲痛欲绝。只是你替他悲痛欲绝而已。爱恨本就该分明。如今,你只因怜惜花草,便不珍惜自己性命,还替恶人开脱。便是仙人也要惩恶扬善,如此善不善,恶不恶,并非良善,而是迂腐。看似参透禅机,实则软弱,纵容罪恶而已。”姜仙凝一向善恶分明,实是瞧不得这磨磨唧唧,混淆爱恨之人。

    霁芳听姜仙凝教训她,却无言反驳,竟期期艾艾哭了起来。

    紫藤公子见霁芳被姜仙凝骂哭了,立时站起身,对姜仙凝道:“仙师,你这是何意?”

    姜仙凝见紫藤公子质问她,便有些恼,也站起身,道:“如何?我说的不对吗?紫藤公子此时起身,是要动手,还是要教训我?”

    一时气氛竟剑拔弩张。

    姜若清一看小师叔跳了起来,立刻也要起身。却被刑岳一把拉住,只听刑岳在旁道:“两位且勿动手,刑岳有话说!”

    姜仙凝转头瞪着刑岳道:“刑岑凌,你是要替谁说话?”

    刑岳知姜仙凝脾气,除了她师尊,任何人凶他都要翻脸,便柔声劝道:“姜仙凝,你先坐下,若是要打杀,今夜我等为何还在外面站着作诗。杀将进来便好。怕是寂清真人一拂尘,这一人一鬼便化为乌有了。”刑岳悄悄朝姜问曦方向努努嘴,继续道,“你师尊可是还好好的坐着,你怎就怒了。快坐下,先听她说。”说着便拉姜仙凝坐下。

    姜仙凝有些生气,气霁芳的软弱,也气刑岳替霁芳说话。便气鼓鼓的坐下,拿起酒杯又喝了一杯花酿。

    紫藤公子见姜仙凝坐下喝酒,便也坐下饮了一杯。对众人道:“各位仙师,霁芳自小爱花如命。便是路边小花被人踢倒,霁芳也会挖出小花移种到安全之处。当年霁芳初遇紫藤之时,紫藤也是即将枯死的一株野花。霁芳拖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身体,爬上悬崖,一点点把紫藤自枯树上分离。彼时下着雨,稍不留神便会自崖边滑落。霁芳那样小,那样柔弱,却一步未曾退缩。直到把我平安从枯枝上解下,她才仰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们一人一花无处可去,便回了张家,霁芳把我绕在院里最好的杉树上,三天我便能化形。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我可以三天化形,是因为之前院中奇花万朵,遗留千万灵气,如今尽被我一人所用。

第八十章

    姜仙凝觉得霁芳恩怨不分,便少了几分同情。只自顾自喝那花酿,想想此次前来除妖,唯一值得的,便是这花酿,甚是好喝。姜仙凝懒怠再管,只待众人做个决定,跟着便好。

    刑岳道:“既然霁芳不恨他父亲,此时我们还要做甚?此次前来只是听个故事吗?还是要帮她了了心愿?只是却如何让他父亲知晓正妻是个手上沾着人命的毒妇呢?”刑岳边说,便看看众人,似是提问,“此前霁芳已然说过,自己是为张夫人所害,只是张大户并未有任何动作,不知他对此事是不信呢还是不愿信。如今我们旁人去说些是非,怕是更加无人信。”

    姜仙凝端着酒盏,摆弄杯中的琼酿,微微‘哼’了一声。

    刑岳在旁边悄声道:“姜仙凝,你怎得还在生气?即是来帮她的,怎跟她闹起气来?”

    姜仙凝微微提一提嘴角,自鼻中轻轻哼了一下,道:“若有天,有人害了我或若清,你可会为我报仇?还是放他生路,任他逍遥?”

    刑岳自是不敢怠慢,道:“当然是为你报仇,你和若清已为我知己,若害我知己便若断我手臂,怎能令其逍遥九天?”刑岳说完有些讨好的笑笑,“还以为你在气什么,竟是怕我不为你寻仇吗?这你自当放心,我刑岳何其人也,怎能容得他人伤我知己。你尽管放心,刑岳自会护你周全,只有你帮我寻仇,不会我帮你追凶。”

    姜仙凝听他说的偏了,轻声喝道:“闭嘴,只问你会不会放过凶手,谁要你表忠心,说些浑话,无人要你用性命护得周全,你若为我而死,我便若这霁芳一般,祝那凶手和合美满,一世安康。”说完更是觉得心中郁闷,胸中一团闷火无处可发。

    姜仙凝自顾自撅着嘴生闷气,却不清楚这无名火到底起自何处,若只是因为霁芳的软弱,却为何又牵连了刑岳?只怕是喝了这紫藤公子的花酿,变得如同紫藤公子一般多愁善感,竟也自怨自艾起来。想到此,更又跟自己生起气来。

    姜仙凝似是喝的有一点多,身边人谈些闲话,探讨如何了了霁芳心愿。于姜仙凝听来,只似蚊虫嘤嘤之声,不胜其烦。

    姜仙凝抬头,见师尊坐在对面,正在看她,只是面庞飘飘忽忽,不甚清晰。姜仙凝心想,难道是这花障又起?或是一切都是骗局,此时只为引我等入瓮?或是这花酿里有甚毒物?为何自己大意了?姜仙凝站起身,走向师尊。若此事是个骗局,定要先告知师尊,不能喝这花酿,勿要为人所害。

    姜仙凝脚下如同踩着云朵,似被姜问曦抱着驾云的感觉。飘忽的行至师尊小案边,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师尊,姜问曦也微微侧偏着头,抬眼看着姜仙凝。

    姜仙凝道一声:“师尊,这酒……”便一头倒了下去。

    刺目,嘈杂……仿若太阳直接刺入眼中……

    姜仙凝忽的坐起身,顿时与一人以头碰头,撞了个实在。姜仙凝扶住额头,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正要骂人,只听对面一人却先叫了起来。

    “哎呦,姜仙凝!我好心来看你,你怎能暗箭伤人。”边喊边嘶嘶的吸着气。

    姜仙凝稳稳心神,本来还有些头晕,这一撞到是分外清明起来。睁开眼看到对面大喊大叫的竟是刑岳。

    姜仙凝一脸嫌弃的叹口气,道:“刑岑凌,你为何在我房里?”

    刑岳道:“你可知你前天喝醉了?是被你师尊一直抱着回四象宗的。”

    姜仙凝有些脸红,道:“最多是抱上马车,哪里就用得着抱回四象宗?一路上要几个时辰,被你一说也太夸张了些。”

    刑岳满脸惊讶的看着姜仙凝,嘴巴微微张着:“你竟全然不记得?不是你在紫藤公子的花圃里,突然就站起来,走到你师尊面前,一头就扑了过去……”

    姜仙凝也张了张嘴巴:“扑过去?”

    刑岳瞪着眼点点头:“不但扑过去,还挂在你师尊身上,说什么都不下来。最后姜真人无奈,只好抱着你先走了。”

    姜仙凝心中突然有一股热气涌了一涌:“就……那么多人……就……”

    刑岳用眼角瞥着姜仙凝:“如今知道羞了,休要学若清讲话。不就是想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扑了吗’,对不对?不仅仅是扑了,而且还一直不放手。直从乱坟岗抱到四象宗依然不肯放手。此次不光你丢人,怕是寂清真人的脸面也全然没有了。”

    姜仙凝坐在床上,悄悄用一用力,拉拉被角挡住半张脸,嘀咕道:“然后呢?”

    刑岳道:“然后?然后寂清真人把你放在床上,可你到好,抱着真人一只胳膊,死都不放手。就那样半挂着。若要你躺在床上,真人就得半弯着腰身。”刑岳上下打量了打量姜仙凝,继续道,“也就是寂清真人百年来性子磨炼的分外沉静。就任你抱着胳膊,半弯着腰,直从夜半抱到第二日夜半。若是换做别人,便是我家长兄那样脾气好的,怕是也要一掌打晕你,让你放肆!”

    姜仙凝脸上火辣辣,实是无地自容,如若面前有个地缝,也便拼了命挤进去。姜仙凝一拉被子,又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闷闷的说:“就一直抱了一天,没做其他吧?”

    只听刑岳大呼小叫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没,做,其,他,吧?你师尊没走多久,你就跳到外面院子里,说你得了神功秘法,在院子里飞来跳去练神功,后来竟飞上房顶,要吸月光阴气练神功。众人怕是都以为你被魔族附体了,口中胡言乱语,你喝多了练得那摇摆功法还当真是没人见过。结果害的你师尊又上去捉你。”

    “捉到了?”姜仙凝盼着刑岳赶紧讲完,以免一桩后面又有新一桩。

    “捉到了?”刑岳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扯姜仙凝的被子,“你躲着也无用,反正整个四象宗都知晓了。你师尊去捉你,你竟跟你师尊打了起来。许是喝多了,用的招式甚是诡异,姜真人定是怕伤到你,一时竟拿不下你。打了半夜还是你自己醉倒了,才被拖回屋。”

    “还有吗?”姜仙凝扯住被子,死活不露头。

    “还有就是我来看你,被你用暗器伤了。”

    姜仙凝忽的掀开被子:“谁的是暗器,我的头也疼的紧。此时,其他人都干什么呢?”

    刑岳定定的看着姜仙凝,眼里有些异样:“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仙凝见刑岳如此,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难以启齿吗?”

    刑岳哼唧了几声,嘟哝道:“你似是一直嘟囔要跟姜真人做道侣。”

    姜仙凝突然自床上跳起来,头撞上床眉,又跌到床上:“我当真说了?我师尊如何?”

    刑岳依然低声道:“我听的也不甚真切,姜真人倒也没什么不同,终归就是那样表情。”

    姜仙凝摸了摸碰了又碰的头,自言自语的道:“许是我也没说什么。若我那般模样,师尊怕是也会一掌拍晕我吧。”说完讨好的笑着,对刑岳道:“刑岑凌,我和若清,也算的你的知己了吧?”

    刑岳道:“自是。”

    姜仙凝推了推笑容,继续道:“你……去外面看看,众人都在哪里。”

    “你要如何?给众人赔礼吗?”

    “你去看看人都在哪,然后帮我找找四象宗后门在哪,不如我就御剑飞回云隐算了。昨日如此丢脸,如何见众人?”

    刑岳满脸幸灾乐祸:“此时你到知道丢人,却为何在那花圃里喝那样多酒?别人都在议事,你却喝花酒?”

    姜仙凝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也没喝过酒嘛,怎知就能醉了。而且那霁芳真心气人,不值得同情。你们想想如何救她便好,我不喜她,自然也想不出。只好喝点花酿打发时间。怎知就会喝多。不过,最后是如何?要怎样救她?”

    刑岳笑笑道:“江湖儿女,谁没醉过,毋庸挂怀。你且歇息歇息,傍晚启程,带上霁芳去张宅。此次不用憋屈,倒要好好闹上一闹。”

    姜仙凝道:“如何闹?那霁芳不是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你还要替她强出头吗?”

    “此次去张宅,只有你,我和若清三人,霁芳虽是不忍责怪,我们又不会要他们性命,但也不能让他好过。尤其那个毒妇,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日后怕是还要害人。”

    姜仙凝道:“为何只有我三人?”

    说到此,刑岳一脸傲娇:“当然是我主动请缨。本来要完成霁芳心愿,去警告他爹,也就只是一件小事。不用长辈们劳师动众。刑岳便主动请缨,带着霁芳去与那毒妇对质,便不怕他爹不信。”

    姜仙凝不以为然:“小孩子把戏。”

    “你不要瞧不上这法子,我这是有筹谋的。你想,我们带着霁芳去跟那毒妇对质,若霁芳现身,定是要吓她个半死,倒时我们再添些油加些醋,就算吓不死她也得病个十天半月。况且长辈们都不去,倒时怎样还不是任由我俩为所欲为,总之不能让她舒舒服服继续害人。只是若清也非吵着要去,他去了,便有些束手束脚。罚的轻了便不作为,罚的重了会说胡闹。这个度数却是不好拿捏。”

    姜仙凝道:“听你如此说,倒是甚好。有我在,若清师侄不足惧。他只怕我。”姜仙凝又看看窗外,“此时怕也只是辰时吧?我再睡上一睡,出发时你再来唤我。此时却是头疼的紧。”

    刑岳又笑笑道:“如此,你便睡,只是不要因为怕羞连饭都不吃。”

    姜仙凝瞪刑岳一眼:“你若再要多嘴,便打得你满地找牙!”

    刑岳乐呵呵的走了,姜仙凝依旧躺下,拉起被子蒙在头上。黑暗中,昨日种种似是有些许片段,闪入脑中。

    姜仙凝细细回想,昨日却是好似练过神功,那神功……

    姜仙凝翻身起床,在枕头下面摸索,果真,一个卷轴落入手中。

    昨日师尊走后,姜仙凝似睡非睡躺在床上,忽然一只飞镖戳破窗纸倏忽飞入,咚的一声戳在桌上。标头上挑着一根系带,系带下方挂着一张卷轴,姜仙凝摇摇晃晃的拔下飞镖,只见卷轴上封着禁制。上书:非我族类不得善观,以血为令有来无回。

    姜仙凝拿着卷轴不知所以,晕乎乎的头脑本就木然,要细细看字,更加是眼都晕了起来。只看见‘以血为令’几个字在眼前跳来跳去。姜仙凝越想看看仔细,却越是眼前模糊。正跟自己角力之时,忽听得窗口处有人轻笑。

    姜仙凝抬头,竟是魑离坐在窗上,月光倾洒,魑离优雅的剪影挂坐在窗框。宛若一副绝美画作。

    姜仙凝见是魑离,便招招手道:“魑离,你来得刚好。你看这是何物?以血什么?”

    魑离并未起身,依旧坐在窗框上,道:“坐在这里我也看得见,那不是写的‘这本秘功要以血开启’嘛。”

    姜仙凝道:“这是秘攻?为何会有一本秘功?”

    魑离道:“人不大,问题到不少。自古盖世英雄都是偷练了秘功,才得以成为旷世高人的。如今有本秘功在你面前,你却问这问那,何必想那么多,为难自己,打开便学就好。”

    姜仙凝头脑更晕,魑离的声音充满蛊惑。姜仙凝举起卷轴,放在眼前盯了一会,道:“我师尊可准了?我偷练他族之功,若是师尊知晓必定责怪。要是把我赶下山,那不是得不偿失。”

    魑离忽然飞身而起,翩然落在姜仙凝面前,用两个手指捏起姜仙凝下巴,眼神幽深,定定盯着姜仙凝。此时的魑离竟然收了笑脸,朱唇轻启,似乎每个字都带着蛊惑:“你看清了,‘非我族类不可善观’,你若能开启便未曾逾矩,你若逾矩便身死当场。你可敢开?”

    姜仙凝定定听着魑离的话,似是真的收了蛊惑,点点头道:“也对,若是能练,便是同类,便也练得是同族之功。

第八十一章

    姜仙凝想到此,便不太清明,彼时为何就会听了魑离蛊惑,去解那邪功封印。此时细细想来,可吸月华练功,定是阴功。如今已入得体内,这便如何是好。真真是得来容易抛却难。若是被师尊看破,偷练邪功,定会被赶下云隐,偌到那时却如何是好?

    姜仙凝心里暗骂魑离,但细想想,却也不确定魑离来过。便又暗暗骂自己。怎么就在那样时候就能喝醉?

    姜仙凝越想越头疼欲裂,索性不再去想。把卷轴丢进乾坤袖,姜仙凝重又躺下,拉起被子盖住头。反正练也练了,就破罐子破摔,自己也假装不知道好了。姜仙凝上下摸摸,提一提气,当真也没什么不同。

    大抵就是如此,想那么多也无用,想来师尊当时没有一掌打晕凝儿,便是心中还有凝儿。许是也没看出什么。晚上还要去张宅。倒是该好好想想,如何吓那张夫人。

    姜仙凝左想右想,便又沉沉睡去。

    直到日落西山之时,刑岳在门外砰砰拍门,才渐渐转醒。

    只听刑岳一边拍门一边大叫:“姜仙凝,快起身,要叫上霁芳去张宅了。快些起身。是不是还在醉着?你若再不开门,姜真人就要来了。你若是怕挨骂,就快些起身,我们快些走。”

    刑岳喊得大声,怕是前院也都听见了,姜仙凝顾不得整理衣冠,便拉开屋门,喊道:“刑岳,你给我闭嘴。你再叫,我师尊便真来了。”

    刑岳却依然一脸无所谓的笑:“快些收拾一下,去接霁芳。今日,便要过过瘾,定要那毒妇跪地求饶。”

    姜仙凝笑着瞥一眼刑岳,道:“好像是你去报仇一样。到时你想要玩的过瘾,怕是霁芳又要拦你。外面等着,不许乱叫。”

    姜仙凝收拾停当,画了些锁魂符,便同清岳二人一同去乱葬岗接了霁芳奔张宅而去了。

    再去乱坟岗,姜仙凝用锁魂符藏了霁芳魂魄。三人准备御剑去张宅。再见姜若清姜仙凝本是有些不好意思,怕姜若清笑她,但看姜若清并无异常,也就放下心来。

    姜仙凝道:“若清师侄,你带刑岑凌御剑吧。可带的动?”

    姜若清有些嫌弃的看看刑岳:“带是带的动,只是他一口一个断袖,我若带上他,怕是他又有话说。”

    姜仙凝道:“你不带他,难道我要带他吗?”

    刑岳借势插进话来:“姜仙凝带吧,如此最好。”说着便去拉姜仙凝的手。

    姜若清愣了一瞬,一把抓住刑岳的手腕:“你岂敢……”说了一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道,“我带你便是。”

    三人御剑而行,不消半个时辰已到张府大门前。

    姜若清要上前叫门,被姜仙凝叫住道:“先别进去,想好了要如何吗?”

    刑岳向姜仙凝袖子努努嘴,示意霁芳还在她袖子里。姜仙凝道:“无碍,此时我已封了她五感六识,听不到,随意讲吧。”

    刑岳道:“昨日我筹谋了一下,那毒妇倒是容易对付,只放出霁芳魂魄怕是她便会吓个半死,到时我们再做些障眼法,弄得吓人些,定叫她屁滚尿流。只是那张大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只是让她父女相见,道个别,便有些便宜他了。还是得让他的嘴脸曝一曝光。”

    姜仙凝道:“霁芳不是害怕她父亲受蒙骗,心疼的很。又能曝光些什么?”

    刑岳幽幽的道:“有时,不去怨一个人,是想给自己留一些希冀,反正也是道听途说,不如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若是当面看到那人嘴脸时,想来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姜仙凝道:“如此,便与霁芳此事有何异?”

    刑岳道:“不然,张大户是权衡利弊,只为自身利益选择信与不信,而霁芳也许是怕失去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吧。”

    姜仙凝道:“若如此,那等下我便开了霁芳五感六识,我们如今穿着四象门客卿的衣服,就装作四象门来人,便把张夫人和霁芳的事都如实讲来便可。看那张大户作何抉择。”

    刑岳点点头,便上前拍门。

    姜若清在旁道:“此次除妖甚是麻烦,这一妖已一鬼要么除掉要么渡入轮回即可,怎得如此麻烦,还要替她了却心愿,我缥缈何时成了跑腿的?”

    刑岳转头道:“在人间的鬼,多半是些夙愿未了,不能投胎的,也有些是枉死之鬼,想投胎却投不成的。若能了却她心愿,不用打斗,也方便许多。”

    刑岳转身拍门,侧门里出来一个小厮,问道:“何人叫门?”

    刑岳道:“四象门此前受张夫人所托除鬼,特来回复。”

    小厮道:“道长请稍后片刻,小的进去禀报。”

    此时,姜仙凝已经解了霁芳五感六识。因着符在姜仙凝身上,便也能感觉到霁芳微微波动的情绪。

    不一会,小厮又打开了偏门,对三人道:“三位道长请,老爷正在大堂恭候。”

    三人跟着小厮进入张宅,张宅不愧是家财万贯,处处透着富丽堂皇,照壁上雕梁画栋,御赐的金漆‘福’字分外显眼。

    刑岳边走边问小厮:“这位小哥,张宅如此大户人家为何大门紧闭?”

    小厮道:“道长有所不知,张家走丢了一位小姐,老爷心情不好也就懒怠待客。便关着门在家休养。”

    刑岳又道:“那你家老爷还真是疼爱这位小姐呀,这位小姐如何就走丢了呢?”

    小厮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无人,才道:“道长,这话小的告诉你,你可休要传与外人。”

    刑岳点点头道:“自当。”

    小厮用手拢着嘴巴,对三人道:“这小姐原也没什么尊贵,是老爷外面养的女人生的,后来母亲死了,才带回张宅。老爷只有这一个女儿,也还挺疼爱的,给小姐院子里种了无数名花。听说这位小姐爱花如命。谁知偏偏这些花移种过来全都死了。小姐就因此得了失心疯,跑到外面去了。不过……”小厮更神秘的道,“我们下人都在传,是大夫人赶走了小姐。”

    眼见到了正堂,小厮便闭了嘴。引三人到门口,便走开了。

    张大户见三人自堂外进来,便起身相迎,道:“三位道长可是受我夫人所托除鬼?敢问除的是什么鬼?”

    刑岳道:“如今看来,是心中之鬼。”

    张大户道:“道长此话是何意思?”

    刑岳道:“张老爷家中,最近可是丢了什么物件?”

    张大户微微一怔,道:“物件倒是没有丢,丢的是老夫的小女儿。”

    刑岳继续道:“张夫人,请我们除的,正是张老爷的小女儿,霁芳。”

    张大户表情有些不自然:“道长不是除鬼的吗?为何要除我小女儿?竟然还是夫人委托?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刑岳笑笑,道:“本来张夫人是不知晓所要除的是张家小姐,只是我们去过之后才知晓。更是得知了一个秘密。”

    张大户道:“是何秘密?”

    “张家小姐,死因的秘密。”

    张大户表情有些暗淡:“死因?霁芳已经死了吗?霁芳死因有何秘密?”

    刑岳道:“霁芳姑娘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是枉死,如今不能投胎,害死她的人,就是张老爷你家大夫人!而且——是被她活活捂死的。”说着刑岳拿出一块方巾,你可叫大夫人认一认,这是何物?

    张大户木然的接过手帕,对旁边递水的小俾道:“让他们把大夫人叫来。”

    小俾领命前去,不一会只见一个妇人便自后庭走了进来。虽是穿的端庄华贵,但眼中透着狠戾。

    张大户把手帕丢给张夫人,道:“你看看这是何物?”

    张夫人拿起帕子,看了一会,道:“不过是一方普通的帕子。”说完丢在桌上。

    刑岳道:“张夫人,你当真不认识这帕子?再仔细看看,这不是普通的帕子,这是霁芳姑娘托我们转交给夫人你的。”

    张夫人一听此话,脸色大变,惊叫道:“什么?你胡说,她能有什么东西给我。作为道长,你们不要在这胡言乱语的吓人。”

    刑岳道:“张夫人作何惊慌?小姐不过是出走而已,托我们带个帕子,也许是回心转意想回家了。”

    张夫人怒道:“胡说,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张大户听的一愣,对张夫人道:“你是如何知道霁芳已经死了?还说的如此笃定,难道真是你杀了霁芳?到底是为何?”

    张夫人见自己说走了嘴,便也无心再装,道:“为何?我本是府台家千金,容你娶了五房小妾,也算十分大度了。但你竟然还在外面养野女人,养了也就罢了,竟然还把野孩子也带回家中,当做掌上明珠一般。我呸,她配得上小姐这个词吗?就算进了张府也还是个下贱坯子,看见她我就能想到她娘那个贱女人是如何勾引你。一脸柔弱,满腹委屈。难道是我欠了她吗?说她两句,她便大喊大叫,还动手打我。我不过捂住嘴要她闭嘴而已,怎知她就死了。如今还要来作弄玄虚。真真是个贱人。”

    张大户一听此言,也是愤怒不已:“平日里你一派端庄,不负张家主母之名。怎得背地里做出如此恶毒之事?此事不能作罢,女儿无论是谁生的,也是我至亲骨肉。此事必当追查到底。”

    张夫人哈哈笑了起来:“追查?不用追查,就是我捂死的,扔在乱坟岗了。怎得?张二,你是要报官抓我吗?”

    张大户道:“就报官又如何?此事定不能就如此了结。”

    张夫人停下笑,有些轻蔑的看着几人:“不如此,你便当真去报官,闹得大了,是要我家父亲出面,还是要你家兄长出头呢?谁会为一个野种做主?只怕如此丢人颜面之事,你家兄长还要多谢我斩草除根,以免日后落人话柄。”

    张大户闻听张夫人所言,果真平静下来。

    张夫人继续说道:“我若是坐了牢,我父亲必不会善罢甘休,彼时两家若是反目……张家的生意,怕是……”

    张大户更加安静起来,大气也不出一声。

    张夫人又道:“老爷与我这许多年夫妻,这个家我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没为老爷生个一儿半女,但妾室们各个都是生儿子,也算不负张家。如今老爷要为一个野种,还是个赔钱的女儿,就跟糟糠之妻反目吗?老爷想想,霁芳没来之前,家中本是一团和气。如今只当她回去了。难不成为了一个没了的人,乱了家中和气吗?得不偿失啊,老爷。”

    张夫人如此心肠歹毒却能稳坐家中主母之位,必是有些手段,如今句句话说进张大户心坎里。张大户沉吟了许久,终于开口,长长叹一口气,道:“唉!各位道长,此来辛苦了。老夫家中之事,老夫日后自行处理吧。拙荆所托之事,便就此了结吧,若是需得银两,老夫这就使人去取。”

    姜仙凝一看,张大户果真是自私至极,便道:“今日之事,若是要我几人守口如瓶,也需得千两白银。只是霁芳小姐的尸骨还扔在乱坟岗,张老爷不去处理一下吗?”

    张大户已恢复了常态,一脸油滑,对三人微微施个礼道:“就有劳三位道长处理一下吧。白银千两明日老夫便派人送到宗里。”转身对张夫人使个眼色。

    张夫人竟也不再闹气,进后屋拿了几贯钱回来。

    张大户把几贯铜钱奉上,道:“几位道长一路辛苦,这几贯钱便当做途中车马钱吧。”

    三人并未接钱,刑岳看了看张家二人,道:“张老爷不必拘礼,我等此次前来只为了霁芳姑娘心愿,此愿并非几贯钱可以了却。”

    张大户眼中有些闪躲,偷偷瞥一瞥张夫人道:“是何心愿?”

    姜仙凝觉得袖中霁芳的魂魄似是有些伤心,在微微颤抖着。便自袖中拿出锁魂符,念个口诀一甩,霁芳的魂魄便立与堂中,姜仙凝道:“就让霁芳姑娘自己看着办吧。”

    霁芳的魂魄站在堂中掩面而涕,张夫人一见,顿时惊得跌在地上,口中叫道:“你,你,你是怎么来的?你是来找我寻仇的?”

第八十二章

    众人皆与黑衣人打斗,姜仙凝也拎着凝仙,与一个黑衣人缠斗。打了几十个回合,仍旧平手,谁也伤不到谁,偶尔拍上一两掌,却也用不上力。打着打着,姜仙凝有些头晕,今日晨起,本就有些晕头转向,此时提着真气,来回打斗,更是晕晕乎乎,不知身处何处。又打过几十回合,姜仙凝稍不留神,对面黑衣人一掌打来,姜仙凝躲闪不及,被一掌打中右肩,身子一扭,便被打飞。直直摔入黑雾之中。

    姜仙凝一人掉入黑雾之中,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默默胸前,却没了‘荷香坤宝’。想是刚才一掌,‘荷香坤宝’被打掉了。姜仙凝心中暗骂:“好死不死,偏偏今日晕乎乎。如今一个人掉了进来,还没了小镜子。这可如何是好?越是不想丢人,便越是丢人。”

    姜仙凝左右转转,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细细体会了一会,五感六识似是没有完全被封闭,却也不太听使唤。想来摔进来应该没有多深,走几步就能摸到黑雾边缘。但转来转去,皆是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奔着外走还是奔着黑雾更深处走进去了。

    正胡乱走着,忽觉身边有些异常,稍已侧身,一个黑衣人一掌自耳边擦过。未待再转身,左肩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掌,顿时肩膀一阵刺痛。想是肩膀处手臂脱出来了。姜仙凝顾不得管手臂,怕黑衣人再打一掌。便右手握起凝仙挡在胸前。静静聆听观察。

    姜仙凝微微感觉身后有人,一剑刺出似是碰到什么钝物,再刺时便什么都没有了。想是刺道黑衣人了。姜仙凝有些欣喜。便又收了心神静静聆听。细微的,又感觉道右侧有些细微动静便又一剑刺出,这次感觉清晰,剑尖刺中一个物体,一闪又不见了。

    姜仙凝得了要领,慢慢放空神识。屏气凝神,细细体会耳边流动的气息。渐渐的姜仙凝感觉到了周围空气中波动的气流,黑雾中流动的阴气。这便是神识所感受的吗?第一次体会到神识的用法,姜仙凝有些激动。再要细细体会之时,忽的觉得身后有一股强劲气流袭来,便快稳准的转身一剑奔气流刺入,只听噗嗤一声,半个剑身没入什么物体,对面物体一沉,便挂落在剑尖,姜仙凝一挑凝仙,竟是一堆破布挂在剑上。

    黑衣人无所防备,竟然一剑刺中,姜仙凝心中有一些激动。再次闭眼,放开神识,认真体会。此次神识更扩大了一些,能感受远处流动的气息。有一些混杂之气,在缓慢移动,再体会时,竟能分辨其中真气和魔息。姜仙凝心中一喜,心跳加快。便顿时失了那些气息的踪迹。平心静气,再体会时,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各种气息的方位,移动。甚至近一些的,可以具体化形。

    瞬间想到化形,身后化形竟是黑衣人,黑衣人剑尖已飞到半尺开外。已来不及闪躲,姜仙凝只得一低头,黑气凝结的剑身便擦着头皮划过,绿青丝也虽剑气飘散。姜仙凝立即闭眼再次放开神识。此次竟是连发丝飘飞的气息也感受的清清楚楚。黑衣人隐匿了行踪,一动不动。姜仙凝也不动,只静静感受四周。

    姜仙凝正推着神识向更远的地方探查,胸中一股逆流忽然嘭的一声炸开,整个神识忽的如洪水一般喷射分散。姜仙凝吓了一跳,睁开眼,竟然不用神识也把四周看得清清楚楚。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一些人,正是师尊众人。

    姜仙凝迎上前去,姜问曦依然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姜仙凝,道:“凝儿可还好?”

    姜仙凝点头,道:“只是胳膊又掉了一只。”

    姜仙凝微微摇头,抬手摸一摸姜仙凝肩头关节。忽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手臂便接回关节之中。

    姜仙凝呲着牙,揉了揉肩膀,咧嘴笑着道:“多谢师尊!”

    众人无空闲谈,暂时打退了黑衣人。济云仙姑重又给了姜仙凝一个‘荷香坤宝’。姜仙凝不敢说自己突然就不怕黑雾迷障了,便也接了‘荷香坤宝’挂在胸前。

    众人在黑雾中行走,寻找阵眼,又有黑衣人飘飞而至,不断骚扰,渐渐熟悉黑衣人的打法,也知晓黑衣人是魔息所化。众人便拿出克制魔族的法宝,符篆。苏宗主更是念了念口诀,那签王便作个手势,换了签筒颜色,手中不断掐着诀。再对战黑衣人之时,便也如同切豆腐一般,一掌便一个黑洞。

    众人渐渐杀得顺手,靠近阵眼。姜仙凝暗自寻思:“如今黑衣人并不像在粼城时一般诡异。也并不如当时难以对付,那黑衣人虽打不过师尊,但对付自己和刑岳两人确实绰绰有余。如今自己竟能一剑就杀死一个。短短不过几日时间,是黑衣人功法倒退,还是自己精进太多?”

    想到此,姜仙凝凑近刑岳道:“刑岑凌,你可还好?”

    刑岳道:“身强力壮,再来些黑衣魔物也无妨。”

    姜仙凝道:“你有没有觉得黑衣人好像武功倒退了?刚才我闭着眼胡砍,竟然一剑刺中一个黑衣人,还刺成一团破布。你说蹊跷不起翘?”

    刑岳想了想,也赞同的点点头道:“想来也是,当时一个黑衣人就杀得我俩险些没命,如今出来这许多个,好像也没什么威胁。许是人多势众吧,你师尊自是一人可抵十人,苏宗主那签王看似也不简单,还有济云仙姑和姜掌门,打的容易些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姜仙凝也就点头赞同,许是如此吧。

    两人正偷聊着,众人已走到阵眼处。正要做些阵法打破这阵眼,化去黑雾。

    只听黑雾中先是传来一阵有些沙哑的笑声,紧接着一个妩媚娇柔的声音道:“诸位来我这迷障之中,是有何指教?难道,是来同我共进晚餐的?”

    一听这矫揉造作的声音,众人便知,这是魅仙。

    刑岳叫道:“魅仙,你那晚餐不看也罢,不过是些蛇虫鼠蚁,与你共进晚餐,到不如看你杂耍。”

    魅仙听刑岳挖苦他,竟也真的配合,顿时发怒,道:“刑三,你想是忘了此前在我魅之精华中的狼狈相。如今我又有这魔息阵加持,你们也没了洪息大师,看我如何把你困在我魅阵幻象中,令你永世都出来不得。”

    刑岳还待称称嘴上英雄,被姜仙凝拽了一下,转头,见姜仙凝自怀中摸了一会拿出一本经书,道:“魅仙,你知道洪息大师为何不在?因为他把楞严经教给我了。”说着,那处经书挥了一挥,“你那个魅阵不就是蛊惑人心,挖人痛处嘛。如今我也会念诵佛经,化解众人心中哀怨。无了哀怨,你那阵还能发挥几成威力?”

    魅仙自黑雾中渐渐现身,仍然沙哑的笑了笑,道:“姜仙凝,你到是厉害,问老和尚要本经书来对付我。可惜,如今有魔阵,我只要稍稍催动,你们那五感六识便要失灵,到时你就念给你一人听便好。”

    姜仙凝正待要说,如今她可用神识推经文入众人耳,但,刚一张嘴,只见魅仙身后一个黑影倏忽飘飞而至,奔姜仙凝飞来。姜仙凝正要说话,待看清黑影之时,那黑影已飞到身前,正是当今鬼首——那个丑陋的血鬼。

    姜仙凝“啊”一声,待要后退已来不及。只觉身后飞出一人,挡下来血鬼一掌,血鬼毫无防备,没想到竟有人接他一掌,顿时手臂一麻,向后退了几步,扶着一只胳膊。退回魅仙身后。姜仙凝转头,身后出手之人,正是师尊。

    魅仙见姜问曦出手,便拖着一副媚态道:“哎呦姜真人,好巧不巧,我们又见面了。前次粼城,姜真人封了我阴yin穴,让我修炼不得,此次又是来作甚?”

    姜问曦不语,只是看着魅仙,随时准备出手。

    魅仙又眯起眼睛,魅惑的笑笑,道:“真人,我可没有做坏事呀。我只是在看魔息打架。结这阴气阵,只为怕凡人误入,受了伤害。此阵又不伤人,真人若是来捉我的,怕是没有由头呢。”

    姜问曦微微一哼。

    只听姜天云道:“我缥缈降妖除魔几时还需得找个由头了?”

    姜天云话音未落,姜问曦便已飞身而起,奔魅仙而去。姜问曦飞在空中,轻一抖手,正英已跃入手中。

    魅仙自知武功稀松,断不能与姜问曦硬碰。便转身向黑雾深处逃去。姜问曦飞身落地,脚尖轻点,立时又翻身飞起,奔魅仙逃走的方向追去。才一腾身,一朵花忽的自头顶飞落。姜问曦右手拂尘一顶,左手一掌拍出。此掌掌风凌厉,竟带了八分真气。一掌出,鲜花顿时碎裂一地。再看时,魅仙早已不见踪影。姜问曦微微垂头,退回众人处。

    姜天云走上前来,气呼呼的道:“又被她跑了!”

    姜问曦道:“未必,小心为上。”

    济云仙姑带着四个弟子在阵眼处寻找法门,想布个阵法破了这黑雾魔阵。苏宗主也催动签王在地上左挖右挖,不断翻找。

    众人正聚在阵眼处找寻魔阵突破口之时,只觉阵中有些异样,甫一抬头,便见魔阵四周满布人影,细看,是无数魅仙眯着眼挂着一脸放荡笑意,飘飘忽忽自四周飞来。

    姜若清举起佩剑,见一个魅仙正飞到姜天云头顶,伸出手来,便大叫一声:“师尊小心!”

    姜天云闻声瞬间转身向地面倒去,同时抽出腰间判辞,奔魅仙一甩,面前魅仙瞬间被打散,消失不见。

    其他方向的魅仙也都飞来,众人纷纷迎战,无数的魅仙被砍杀,俱都溃散不见。但又有无数魅仙自四面八方飞来,依然伸着尖利的指甲奔众人飞扑而来。众人依然斩杀。

    一边杀着,姜若清道:“这样一直延绵不断,无尽砍杀,不是好似在断锦林中一般吗?若是这样打下去,怕是累死也杀不完。”

    刑岳也应道:“正是,此前我们碰到的黑衣人也是打散了还能聚形,用符篆,用术法。”

    众人只顾打杀,听到两人对话,也顿时了然,如此多的魅仙正如前几次黑雾中的魔息,鬼魂之类,只是魂魄凝聚,散了依然凝聚。只有用术法才能彻底消灭。

    众人画符的画符,扔符篆的扔符篆,顿时击溃了一片魅仙。

    姜仙凝自袖中拿出一沓符篆递给刑岳,道:“刑岑凌,给你用。”

    刑岳看着姜仙凝笑笑道:“姜仙凝,我刑家虽不懂符篆术数,但对付妖魔之物也是有办法的。你且瞧着。”语必,伸出手在剑身一擦,口中念道:“心有磐石,正道乾坤,魔物当道,以血为祭!”语必,宝剑被血擦过,散发出淡淡红光。刑岳举剑迎战魅仙飘魂,剑锋所到之处魅仙魂魄皆溃散不见,再难成形。

    姜仙凝在旁,用符篆丢掉几个魅仙,拍手道:“刑岳,你这是什么术法,真真是厉害。”

    刑岳边杀边道:“这是我刑家正道之血。以血为祭,请得剑神。只要血祭之人有正道之心,便可诛杀各种妖魔鬼怪。只是必得心思纯正,不能有外门邪念。”

    姜仙凝点头:“这功法也正是自当你刑家有的。”

    刑岳边打边道:“姜仙凝,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姜仙凝道:“有何不一样?”

    “说不上哪里不同,只是感觉,也许是气息不同。”

    姜仙凝笑道:“气息不同是什么不同,我又没吃葱和蒜。”姜仙凝稍一分神,不留意被魅仙打了一下,向前一扑,撞到姜问曦后背,姜问曦反手一拉,扯住姜仙凝,拂尘一扫,追来的魅仙便灰飞烟灭。

    姜问曦看看姜仙凝,道:“布太公伏魔阵。”

    姜仙凝稳住身形,自怀中拿出小阵旗,准备布太公伏魔阵。阵旗才插了两根,突然飞来一人,踢倒阵旗,便飞身撤到远处。姜仙凝抬头,竟是血鬼又跳了出来。

    姜问曦也看见血鬼自众人之间飞跑而过,转头对姜仙凝道:“继续布阵。”

第八十三章

    姜问曦走上前来,正英指着血鬼的脸道:“即已是阶下囚,便该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血鬼虽疼的齿缝抽气,但还算有些骨气,紧闭着嘴,翻着白眼,一声不吭。

    血鬼被捉的一瞬,魅仙分身,倏忽间全都愤怒,呲着牙飞扑而来,众人毫不怠慢,一一击溃。扑了几扑,魅仙魂魄便慢慢消失不见。众人也都围拢在血鬼周围。

    刑岳看血鬼躺在地上,嘶嘶吸着气,却装死不吭一声。众人皆无可奈何,问不出个所以。便上前一步道:“让刑岳来问上一问。”边说边对姜若清伸伸手道,“若清,借你敷鬼索一用。”姜若清自袖中掏出一根金晃晃的细丝,递给刑岳。

    刑岳接了细丝,俯身对血鬼笑呵呵的道:“我刑岳最是喜欢玩的,如今你落入我手中,我便陪你玩上一玩,你不愿讲话也无所谓,反正我玩的开心便好。”

    说罢,提起敷鬼索拎在血鬼面前晃了一晃,道:“你看这根绳子,缥缈弟子都有一根,是以灵力炼化,专门抓鬼用的。以若清的修为,若鬼被敷住,只需三天便会被化去阴气,彻底魂飞魄散。血鬼,你要不要来试试?你看,我其实也挺照顾你的,没有问姜真人要绳子,只要了若清的,若是姜真人的绳子给你敷上一敷,怕是你就来不及反悔了,想说都没有机会。如今我给你机会,让你慢慢想,想个三两天也无碍。”刑岳一边唠叨,一边把敷鬼索套在血鬼身上。

    敷鬼索于血鬼如一条烧红的藤条,一经触碰皮肤,瞬间插入骨肉,焚烧着阴气。血鬼后背贴着符篆,身上绕着敷鬼索,全身噬骨挖魂般疼痛,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嗷嗷之声回荡于黑雾阵中,如千万厉鬼在哭泣。

    刑岳在旁看得撇嘴,道:“你若随便告诉我们一些事情,我便少绕一圈,不然你看,还有这许多,大概还能绕上五圈,不然……”

    “住手,你们要问什么,我来告诉你!”不等刑岳说完,一个红色影子飞到众人面前,正是魅仙。

    刑岳笑道:“你终究还是舍不得你老相好。真人有话问你,若答的好,我便撤下一圈绳索,如何?”

    魅仙道:“你全拿下来,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

    刑岳道:“你休得讲条件,不留神便被你逃走。你若要说便说。不想说便舍了他,反正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降妖除魔而已。”

    魅仙低头,略加思索,道:“也罢,你问,若我说的是真话,你便拿掉一圈。”

    刑岳点头应允,又转头对姜问曦道:“姜真人,请问吧。”

    姜问曦道:“你们妖鬼魔三族,如今布这许多黑雾,是有何阴谋?”

    魅仙不假思索便答道:“我不知有何阴谋,只是得了一个秘法,以魔噬魔,修炼傀儡之术。若能炼得大魔为我所用,便等同我提高不少修为。”

    “何人教你布这魔息阵?”

    “无人教我,这黑雾阵也非我所布,我手中有份地图,注明各地黑雾所在,可在雾中修炼傀儡,这雾中有魔息,鬼魂,妖灵,我只需寻找有魔息的修炼便可。我在此处,确实没有害人,只是催促魔息相互吞噬,以练得大魔傀儡而已。那些攻击你们的黑衣人,我确实可以催动,但不是我炼化的,是这黑雾中自然生成的。”魅仙说完,看看刑岳,示意他放开一圈。刑岳见魅仙似是没有说谎,便拿开一圈绳索。

    姜问曦继续问道:“此前在粼城之时,那些黑衣人可是你催动的?”

    魅仙道:“正是。”

    姜仙凝突然插嘴,道:“你催动那黑衣人在我马车里作甚?”

    魅仙愣了一愣,疑惑的看着姜仙凝:“我没有催动黑衣人去你马车。我只是催动他们拦截你们不要进城而已。”

    姜仙凝一瞪眼,道:“胡说,明明那黑衣人在我马车里胡乱翻找,还变作我的模样,时而也变作师尊模样。不是你催动的,又是哪里来的?”

    魅仙一脸茫然:“段不是我催动的,我只会催他打打杀杀,怎么还会改变容颜?这我可做不到。”

    姜仙凝看看师尊,不知该不该相信魅仙。

    姜问曦并未纠结于此,继续问道:“你在粼城做了何事?”

    魅仙道:“粼城?我只是收到消息,说粼城有个阴yin穴,可以吸纳修炼,事半功倍。于是带人去粼城寻找。入得城中,见到许多阴气噬体之人,反正也是死人,我便吸干阴气把皮囊丢去城后。谁知才刚吸了几个,你们就在城外探路,我便催了黑魔去阻拦,当真倒是拖了一日,我吸完那些人,便去衙门院里围堵,想吓走你们。后面你们都知道了,谁知洪息大师来了。破了我魅阵。我便只好再寻其他黑雾。没想到又遇到你们。也真真是倒霉。”

    众人相互看看,魅仙此话并不像撒谎。若如此,这黑雾背后还有黑手。

    济云仙姑道:“我们入粼城之前,城门口那个老头是怎么回事?”

    魅仙满脸无辜的笑笑,道:“你们也都看见了,那老头中的是蛊虫,那是魔族的玩意。”

    济云仙姑不想就此放过魅仙,继续问道:“魔族做了什么?你可知晓?”

    魅仙叹口气:“你们可真是……算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魔族也在到处寻找黑雾,以修炼妖灵,妖族在修炼我族鬼魂。粼城本是魔族先找到的,便给全城人都下了蛊。想令全城人一起寻找阴yin穴,谁知,还没开始找,城外那老头便不受控制,想是心思纯正吧。也不知见了什么,逢人便说城里有鬼,让人们快走。城里之人,也当真不知中了什么邪,开始发疯,最后都变了活尸。

    我赶到之时,魔族正对付那一城活尸。那活尸砍断手脚依然能动,便砍成碎片,也依然牙齿咯咯准备啃咬。魔族只是来寻找妖丹和阴yin穴,对这阴尸不感兴趣,门前黑雾中藏的又是魔息。见我鬼族到来,便就撤了。”说完,又对刑岳道,“你快解开他吧,该说的我也说的差不多了。况且敷了这么久,阴气受损,一时半会也跑不了。”刑岳依言松开了血鬼,只背后贴着一张符篆,已烧掉一大块皮肉,仍旧在滋滋作响。

    姜仙凝又问道:“你们三族是如何得知如此阴邪秘攻,又如何知晓黑雾位置的?”

    魅仙道:“那黑雾的位置就是地图所示嘛,你们不是也找来了。这功法也是有人送来的。”

    姜问曦道:“何人?”

    “我也不知是何人送的。”

    “那你因何就信?”刑岳问道。

    “离我最近的黑雾,就在我地界边上,按照位置去转了一圈,果真有魔息漂浮,魔息相互吞噬之后,果真就变成一个傀儡。看来纸上写的不假。我便按照地图和术法,一一寻来。”

    “你们三族有何密谋?”刑岳问道。

    “能有何密谋,一起寻黑雾练功而已,偶然碰到,也只说若是有一日练成神功,定要帮魔族寻找失踪的少主。”

    “无他?”

    “无他,无他,我知道的都说了,快点把他放了吧。”

    刑岳道:“你那邪功和地图,扔过来。”

    “这……”魅仙犹豫了一下,看看血鬼,终于还是扔了过来。

    刑岳接住,转头看看姜问曦,姜问曦微微点头,其他人也无甚问题。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了。刑岳便一抬脚,把血鬼踢了过去。

    魅仙一把接住血鬼,手忙脚乱,不顾烫手,揭了符篆。搀扶着血鬼,对众人道:“多谢不杀之恩。就此告辞。”语必,抓着血鬼一闪而逝。

    众人见魅仙走了,也不便在此多做停留。姜若清帮着姜仙凝布了太公伏魔阵,在阵眼处吸收魔息,有黑衣人走过,碰到符阵,便被吸食一些魔息。太公伏魔阵乃大成阵法,不消十天,黑雾便会暗淡不足为害。阵中黑衣人无所依托暴露在烈日之下,也便渐渐失了魔气,消失殆尽。

    众人收拾兵器,准备再去下一个黑雾查看。无人操控的黑衣人胡乱飘飞,飞过众人身边时便被打散。

    刑岳边走边伸个懒腰道:“在这魔气笼罩的黑雾里,真是难受。手脚仿佛浸在冷水里一般。”刑岳看看一直默默不语的姜若清,继续道,“若清,你可是被魔气闭了气息?怎么路上都无话?”

    姜若清看看刑岳,又抬头看看师尊,没做表情,依然低头前行。

    姜仙凝和刑岳对看一眼,姜仙凝小声道:“若清师侄最怕他师尊了,想是挨了骂,不让他跟我两人玩耍了。”

    刑岳看看在前面默默行走的姜若清,微微摇头道;“真是可怜,可怜。以后我大哥若是带你们任务,若清还能来吗?”

    姜仙凝苦笑一下,道:“不晓得。我大师兄那人……”姜仙凝说到一半,忽然见姜问曦又转头看她,也心中颤颤的闭了嘴。姜问曦确不是责怪她乱说话,仍旧是疑惑的看了看姜仙凝,便转回头去。

    刑岳凑过来,悄声说道:“姜仙凝,你师尊奇怪的看了你一眼。”

    姜仙凝道:“我看见了。”

    “为何?”

    “我怎知为何?”姜仙凝也深觉奇怪,问是肯定不敢问的。

    “我也觉得你有些不同。”刑岳若有所思的道。

    “适才你说过了。到底有何不同?”

    “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好像……变强了。对,变强了。有种对面站的是高手的感觉。”

    姜仙凝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道:“啊!我知道为什么了。我能控神识了。想是我有神识威压了。你感觉到的,是我的威压吧,以后我多修炼神识,若是再要招惹我,便用威压控你便可。”说完呵呵一笑。

    刑岳点点头:“许是是的吧,不过姜仙凝,你修为怎么升这么快?你又没有修炼,这打打怪,你就开了神识。你可真是配得上那句‘天法得道’!真是有如神助呀!”

    姜仙凝笑笑不语,心中确有些抑郁,“如今学了阴功,却无人诉说,也不知能不能告诉刑岳。此次开神识怕也是因为那阴功。别人入了魔阵觉得冷,我却舒服的很。若是一直如此,不晓得会不会就堕了魔。刑岳主意多,不然跟他讨论讨论!”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万一他说出去,便是万劫不复了。

    姜仙凝跟在众人身后默默行走,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不多时,便出了黑雾,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夜空深沉,只挂着一两颗星星,分外阴沉。姜仙凝跟在最后,突然撞上前面刑岳。抬头,面前竟然多了无数裹着斗篷的魔兵,众魔兵之前,魔族大巫师骁骥,骑着一只魔域骏马——黒无极,正嘞马驻足。此时见到众人自黑雾中走出,也似是有些惊讶。

    苏宗主本已收了签王,此时立刻又召唤出来,道:“骁骥!你因何在此?”

    骁骥在马上抱着胸,一袭黑斗篷遮住头脸,此时看不到表情,只听骁骥在喉咙里一哼,道:“苏宗主在此又是为何?”

    苏宗主冷笑一声:“自是除魔卫道。”

    骁骥依然自喉咙里哼了一声:“若是如此……”边说骁骥放开双手将身后斗篷一掀,舵主四护法便自骁骥身后现身,同时骁骥手里多了一把长刀,此刀也是魔族稀有之圣物兵器——黑狱魂。骁骥飞身而起,踏过黑无极,戚身而下,“那便一战吧!”

    语必拎黑狱魂直奔姜问曦砍来。姜问曦摆正英迎战。两人皆是大成者,直打的飞沙漫布,灵气四溢,魔气飘飞。若是无修为者靠近,便立时失了魂魄。

    群魔见骁骥已与姜问曦战在一处,便也都跟着四护法,与众人激战。姜仙凝挥舞着凝仙与一个护法缠斗,如此与众魔真刀实枪的打斗,却还是第一次。姜仙凝细细体会对方诡异招法,也在出招收招时加以推敲自身剑法。顿觉剑法使得更加纯熟。

    心中暗道:“真真是实战中求精进,这话没错。”心中有谱,便更加得心应手起来,也杀得那护法频频招架,躲闪。

第八十四章

    骁骥此时虽与姜问曦缠斗,分不得身,但却吧刚刚姜仙凝吸食魔息之事看得清清楚楚。骁骥想起姜问曦身边有个可吸食阴气的徒弟,当初吸了半条阴脉的阴气在体内,不但没死还入了地仙境。想必就是这个少年,没想到魔息他竟也能吸食。倒是有些趣味。

    骁骥想到此,挥大刀自胸前横扫而过。逼得姜问曦退后几步,再虚晃一招,便奔姜仙凝抓去。姜问曦哪能放走他去捉姜仙凝,飞身一扯,便拉住了骁骥的斗篷,用力一收,整个斗篷竟如黑云一般,飘飞而已。骁骥却自斗篷里脱出,翻个跟头,瞬间飞到姜仙凝面前,伸手抓住了姜仙凝的脖子。

    姜仙凝正跟小魔打斗,忽觉身后飞来一物,一转身,便被一个黑影抓住了脖子。稍一用力,那人便将姜仙凝揽入怀中,一只手捉住姜仙凝手腕,另一之后掐着姜仙凝脖子,手指定在颌下穴位之上。

    姜问曦扯下了骁骥的斗篷,扔在地上,再飞身追上时,却已经晚了,骁骥已经掐住了姜仙凝的脖子。姜问曦此时眼神冷若冰霜,眼中似是两条冰川,厉声喝道:“骁骥!”

    骁骥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都住手!”

    众人闻声一看,姜仙凝被骁骥抓在手里做人质,便都停下手。

    骁骥又道:“放下武器。”

    众人也都只好依言,把武器放在地上。

    骁骥看看姜问曦,道:“姜真人……”

    姜问曦虽心中愤怒,但也只能依言,扔了正英。

    骁骥道:“此次本是要好好斗上一斗,只是,这少年似是有些意思。骁骥便借来一用。”言罢,打了一声暗哨。黒无极凭空驶来,骁骥抓住姜仙凝后领,飞身上马,一个呼哨,黒无极便驮着骁骥和姜仙凝绝尘而去。其余小魔,留下一圈断后,剩余的也都跟着飞奔而去。

    姜问曦捡起正英想要去追骁骥,但断后小魔忽的挡在面前,姜问曦拂尘狠戾的一甩,想是用了十成真气,面前挡路小魔瞬间灰飞烟灭,连一丝魔息都寻不见。姜问曦疾步飞身,追了甚远,却依然没有追上骁骥的黒无极。只得飞身落地,面色更是阴沉。

    少许,众人也赶了上来,见姜问曦一人站在此地,便知未曾追上。

    众人见姜问曦脸色不好,知他最爱这徒儿,此时必是心中难过。皆不好多言,只也陪着站在当地。

    刑岳见众人只是站着,便道:“骁骥想是回了魔界,我们杀到魔界去要人!”

    众人皆无回应,姜天云却接道:“杀去魔界?若我众人皆杀去魔界,便是代表五峰六族对魔族宣战,到时妖鬼二族必不会坐视不理。这挑起三界大战的名头。刑岳,可是你一人担着?”

    刑岳道:“不管挑不挑起三界大战,都不能把姜仙凝丢在魔族不管。难道怕担了恶名,便不去管她,任她自生自灭吗?这是道者修仙之法吗?”

    姜天云冷哼一声:“幼稚,休要拿些大帽子压我。要去你便去,你一个人去便代表不得谁。”

    刑岳见姜天云如此说,也冷笑一声道:“自己去就自己去,若清,你要同去吗?”

    姜若清抬头看着刑岳,眼中甚是着急,但姜天云转头瞪了姜若清一眼,姜若清满脸的无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怯怯的低了头。

    刑岳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们可真是绝情。”

    姜天云道:“刑岳,你以为你兄长在此就能放你去胡闹吗?”

    刑岳道:“我二位兄长,皆以‘义’字当头,断不会丢下朋友不管。我刑家家训‘三人成虎’,也绝不会弃兄弟于不顾!”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何意见,飞身而起,轻踏枝头,使着轻功便奔魔族方向而去。

    刑岳跑了几步,顿觉身体一轻,不知被谁抓住后领,腾空飞了起来,刑岳被拎着领子御风而行。费力的回转头,向上一看,竟是姜问曦。虽是姿势难拿,被领口嘞的有些头晕,却依然吃着风吼道:“刑岳就知道姜真人不会舍了姜仙凝的。”

    姜问曦也不理他,只拎着刑岳御风而行。

    直飞的刑岳口眼歪斜,鼻涕横流,才来到北荒魔界山林入口。此地除了荒漠,便是一群光秃秃的黑山。黑山之后正是魔界。

    此时两人站在魔界群山之前,刑岳道:“刑岳还是第一次来魔族地界,竟如此荒凉。除了荒漠就是黑山。姜真人,我们是不是要杀进去?”

    姜问曦见刑岳这就要奔山坳的结界处杀去,便抬手拦了一下,道:“且勿造次。”

    两人在黑山之前站了一会,刑岳道:“姜真人,魔族里面是什么样子?”

    刑岳本想等姜问曦解答,谁知姜问曦却微微摇头,道:“不知。”

    刑岳转头看向姜问曦:“真人竟也未去过魔域?”

    姜问曦道:“百年来三界平和,并无需去魔域。”

    刑岳听姜问曦如此说,便低了头:“如此,里面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若是在我们宣武楼,只要有陌生人入了城便会知晓,也不知道我们站在这里,是不是里面魔族已经知晓了。”

    姜问曦并未回答,只是踱步向前走去。刑岳也跟在姜问曦身后,向魔域结界走去。

    两人正要走到山隘处结界前之时,只听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两位留步!”

    两人转身,竟是魑离。

    魑离走到两人面前,抬手作个揖道:“二位若要入城,且随我来。”边说边自袖中拿出两个珠子,道,“此物二位放在身上,可掩盖体内金丹之灵气。在魔域,可以没有魔息,但切不能露出灵气。否则即便是小魔们不找你们麻烦,魔域之内也会有魔雷相劈的。”

    二人接过珠子放在身上。

    刑岳道:“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这样进去,怕是救不了姜仙凝,还要把自己陷入困境了。只是,清月君是如何得知姜仙凝落难于此的?”

    魑离凤眼微弯,道:“我刚好路过那片黑雾,见你们与巫师打斗,留下看看热闹,便一路跟到此地来了。”

    刑岳假笑了几声,心里想:“这魑离明显在说假话,还真像姜仙凝说的,这假话说的一点都不高明。想来只是随意敷衍个答案,根本没想说的高明。”

    想完,刑岳对魑离道:“清月君,可以进城了吗?”

    魑离看了看二人,又甩了两个黑斗篷丢给二人:“穿上,进去勿要多言多看,只跟着我便好。我自然会救姜仙凝出来。若是做不到,便在城外等我。我一人亦可带她出来。”

    刑岳接过斗篷穿上,偷眼看看姜问曦,自己怎样都是无所谓的,但姜问曦这百年仙师,一向高高在上,落不得凡尘,此时要他穿魔族黑袍还要假装魑离手下。不知道真人会不会一掌打翻魑离,就如此冲进城里。

    刑岳偷偷瞄着姜问曦,只见姜问曦拿着黑斗篷,在手里看了一会,微微有些皱眉。刑岳正要心叫‘不好’,谁知姜问曦手一抖,斗篷随风伸展,呼的飘落在姜问曦身上,姜问曦一抬手,便把帽兜罩在头上,依然冷漠的道:“走吧。”

    魑离见两人都穿戴整齐,突然媚笑嫣然,道:“姜真人当真是仙在骨中呢,人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姜真人亦是仙风在骨呢。便是我魔族装扮亦是风神迥异,飘然出尘。”

    姜问曦并不理他。魑离依然满面春风,道:“二位请吧。”

    三人行至结界前,魑离一抬手,结界的黑幕便如两条分开的水帘,开了一扇门。

    魔域,并不像刑岳想像的一般,阴森晦暗,黑雾遮天。只是没有日光这一点,是贴近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其余完全如同普通集市一般,行人神色各异,小贩高声叫喊,购物者讨价还价,亦有些醉汉在大喊大叫,酒馆的小厮嫌弃的站在门口指指点点……这一切,除了山高云厚,黑云蔽日外,竟如人间普通集市一般无二。

    三人低头,疾步在集市中行走,偶尔有人认得魑离,道声‘清月君’,微微施礼,便丝毫无其他异样与稀奇。

    刑岳悄悄靠近魑离,悄声道:“清月君,为何这魔域竟与人间无二?”

    魑离的媚脸轻轻后转,微微蹙眉,对着刑岳,道:“为何要有二?”

    刑岳被问的答不出来,但心目中的魔族绝对不是如此,心目中的魔族难道不应该如同地狱般的存在吗?难道不是应该一个路人也要在吃着血食,生肉吗?就算不如此,但也万万不应该是如此一派欢颜,车来人往,一如人间的夜市。这似乎颠覆了刑岳对魔族的认知。除却震惊,却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

    魑离看出刑岳的困惑,柔柔的道:“魔族,只是不同于人类的异族而已,也是爹生娘养,有血有肉。为何不能有如此惬意的生活呢?”

    ……

    穿过集市,到得一座大殿,此大殿金碧辉煌,一如人间皇宫,与这魔域一片阴暗晦涩格格不入。这便是魖魓的公堂大殿。

    魑离直接闯了进去,两边卫兵见是魑离,都假装没看见,纷纷转头躲避。魑离便长驱直入,站在大堂之上。

    此时魖魓坐在正殿王座之上,骁骥站在堂下,姜仙凝正被敷了双手,倒在大堂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刑岳看了有些担心,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魑离突然向后一退,用后背直直撞在刑岳身上。顿时,魑离凤目微睁,带了几分怒意:“放肆,谁让你跟着如此近?”

    刑岳顿时醒悟,差点坏了大事,立时躬身退后。

    魑离转头,对骁骥道:“骁骥,你可真是本事。如今竟敢抓我的人了?”

    骁骥听魑离如此说,眼中疑惑了一瞬:“清月君何出此言?”

    魑离挂上一脸笑意,道:“就是此意!”

    骁骥嘴里一声轻笑:“清月君还真是喜好男风,连修仙之人都放过。你二人异轨殊途,终归修不得结果,如今我替清月君处理了这小仙,省的清月君他日难过伤情。”

    魑离忽的收了笑容,凤目圆睁,道:“我的人,轮得着你来决定?”说完一转头,对魖魓道,“君上是何意见?”

    魖魓本是坐山观虎斗,在旁看热闹,忽然魑离丢了锅过来,魖魓顿时愣了一愣。转瞬便平静下来,道:“爱卿,大巫师也只是看着小仙稀奇,并无害他之意。爱卿若是中意于他,待本尊问他几句话,爱卿带他回去便好。只是……”魖魓假意有些为难,停了一会,继续道,“只是这位小仙是云隐仙山,缥缈的人。如今爱卿若与他纠葛不清,怕是引人话柄呀。”

    魑离依然轻笑一声,如常的笑脸又挂了起来:“君上就不必为我等小事劳神了吧。我魑离向来想要谁就要谁,管他是仙界还是人间,只要我魑离想要便休想逃走。而且……”魑离说着,转头,对上魖魓,“我最忌讳他人触碰我的人!”魑离脸上挂着笑,眼中却透出些许杀意。

    骁骥满脸不满,转头看魖魓,魖魓悄悄使个眼色,让魑离赶紧带人走。但骁骥却道:“君上,这个少年,虽是仙门弟子,但可吸阴气修炼,适才我们与仙门之人打斗之时,被杀得魔族,破损的魔息,都比这少年所吸,前次妖王阴脉也是被这少年吸了大半。也许这少年有些秘密,若是如此就让他走了,岂不是可惜?”

    魑离一听骁骥此言,顿时立了眉毛,带着几分瘟怒道:“骁骥,你最好知道你讲的是何话,你尽管动他一动,看看后果如何?”魑离收了笑意,言语间手指微微翻了一翻。

    此种小动作,魖魓尽收眼底,急声叫道:“清月君,魑离!这小仙似是到我魔域有些不适应,来时便晕在地上,爱卿快些带他救治一下吧。若是伤了元气,爱卿却是还要担心。”

    骁骥还想再说什么,魖魓对他一瞪眼,道:“来人,快帮清月君扶这小仙去医府!”

第八十五章

    刚爬进洞来,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瞬间飞扑过来,姜仙凝就地一滚闪了开来,那黑影又一掌打来,竟是个长毛怪兽,姜仙凝又一侧身,依旧闪开了,那长毛怪并不恋战,向结界的破口跑去,姜仙凝哪能放跑它,伸手抓住了那只长毛的胳膊。就在抓上去的一瞬间,姜仙凝听到师尊的声音,“凝儿,不要……”,后面说什么没听清。

    后面是什么也不重要了,不但已经抓住了,而且已经被长毛怪抓住了。姜仙凝抓住长毛臂的一瞬间。那长毛怪突然反手,一把抓住了姜仙凝的胸口,长长的指甲插在胸脯里,血顺着长指甲染上长毛。姜仙凝有点迷糊,一个长毛的大脸对着姜仙凝的脖子咬了过来。

    “这就是尸拔吗?今日我竟然折在这里了。”脖颈处微微一痛有一丝凉意,被尸拔咬竟然也不怎么疼。姜仙凝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干脆抱住长毛尸拔,右手掐了个诀,两指插入尸拔眼中,也许是灵力太弱了,诀没打出去,却被尸拔的阴气反噬了,大股冰冷的尸气和阴气顺着右手臂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冻得姜仙凝如坠十里冰场。仿佛全身都被冻住了,手指想拔拔不出来,这一丝清明终于守不住了,眼角瞥见师尊的袖摆,一切便归于沉寂。

    姜问曦和刑风进来之时洞中尸气四溢,姜问曦收了发黑的化阴符。这样除却一个尸拔的阴尸之气也是太久了些,但结阵化阴只为一只尸拔,又虚耗人力。

    刑风路上想到人间的除僵尸的法术,道,“真人,若有一日那养尸地里的尸拔都出来了,这样关着恐怕也关不下,不如效仿人间,结个化阴阵,先除了尸拔,让这化阴阵吸了阴尸之气慢慢化解,倒是可以节省很大空间。”

    姜问曦点头,“此法可行,只怕有人从中作梗。”

    两人言谈间走进震锁尸拔的石洞中,却未见尸拔,这无极洞中符阵,禁制,机关众多,都是仙长们用来修炼时破阵用的。这尸拔跑了恐触发机关禁制,甚是麻烦。而且这洞中小洞颇多,寻着尸气也不好找。

    两人正追着蛛丝马迹一点点寻找,突然尸拔从旁边一个小洞中扑出,迎面对着刑风打了一掌就跑,尸拔有毒,刑风连忙躲闪。尸拔却并不是真要攻击,转身飞跑了。

    这洞中弯路颇多,两人还未出手,那尸拔已经转个弯消失了。追了几个弯道,好容易看见尸拔的背影,却见洞口结界有个破洞。那尸拔正是觉查了那里的缺口,奔着洞口去的。

    姜问曦脚下发力,怕尸拔真从洞口跑出去,惊扰山上修炼的弟子。却见那破口处竟爬进一个人来,看那愣头愣脑的神情,竟是自己那宝贝徒儿。姜问曦皱了眉,祭出拂尘。可拂尘还未上手,那尸拔竟然就被姜仙凝抓了过去,姜问曦连忙呼叫,要徒儿不要抓,怎知为时已晚,不但姜仙凝抓住了尸拔,尸拔也抓住了姜仙凝,长爪插入姜仙凝胸口,而且一口咬了上去。姜问曦胸中仿佛挨了沉闷的一掌。眼看着尸拔咬着姜仙凝的脖子,两眼发直。姜问曦有些失了仪态,顾不得尸毒,一掌打在尸拔肩头,尸拔扯着姜仙凝一起滚了出去,仍然不肯放嘴。姜问曦拂尘上加了八分真气,还管他驱什么阴尸之气,一拂尘下去,尸拔形神剧无,瞬间软了下去,阴尸之气顺着鼻孔眼眶喷涌而出,竟然也都流向姜仙凝体内。姜问曦心里着急,莫不是这尸拔被下了咒,谁杀它就反噬谁?怎么打散了的阴气也跑到姜仙凝身体里呢?

    姜问曦顾不得右手中了尸毒,一把抱起姜仙凝,急急唤道,“凝儿,凝儿你怎样?”

    姜仙凝面色紫黑,这是中了尸毒,身体冰凉,这是吸食了阴尸之气。胸口还有几个血窟窿。如此情形,姜仙凝性命必不保矣!

    姜问曦的心更纠痛的厉害了,想着那个月下翩翩飞舞的孩子,如今竟如此这般,姜问曦恨不能把那尸拔碎尸万段。姜问曦抱起徒儿,往若水阁走去,就算把自己的仙气都渡给她,也要把她救活。

    刑风知姜真人心里难过,不敢多言,远远的后面跟着,待姜真人进得屋去,安置好徒儿,坐在床边给姜仙凝封了血脉度真气驱毒。刑风才走上前来,道,“真人,不如也用糯米和驱阴符试试吧。”

    姜问曦真是有点乱了阵脚,死马当活马医吧,也就允了此法。刑风施展轻功跑去前殿找姜天云准备材料去了。这边姜问曦抱着姜仙凝度气,可是姜问曦的气度进去竟如泥牛过海,不知去向了,想要控着气息把尸毒和阴尸之气推一推,却是无能为力,真气一入姜仙凝体内便没了踪影。

    姜问曦也未见过如此这般,难道是阴尸之气太重,克了他的真气?又似乎不太可能,这尸拔再厉害也就是个尸拔,也不是魁魃,并且还除了这许多年的阴气,怎能跟自己的真气抗衡?姜问曦虽是疑惑也并未停了动作,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姜仙凝体内,也依然源源不断的失了踪影。

    刑风和姜天云带着一大堆弟子,抬着糯米拿着符纸,浩浩荡荡的跑上青云峰来。这青云峰从未如此热闹,弟子们都搬着米桶,人头攒动。

    顾不得找济云仙姑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姜问曦脱了姜仙凝的衣衫,胸口的血窟窿已经不流血,倒是无性命之忧。姜问曦练的金疮丸也是一等一的。擦干血渍,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粉,把泡过后山月花湖水的糯米敷在姜仙凝身上,然后层层包裹,再贴上驱阴符。如此,每日更换。

    也许是糯米有用,也许是姜问曦的灵气吊住了性命,反正姜仙凝虽然没醒过来但是也没有死。姜问曦每日把变黑的糯米拿掉,换上新的,包裹好。然后给姜仙凝输灵气。姜天云有时来劝师叔不要虚耗灵气,会损修为。而且姜问曦手上的尸毒一直未处理,恐日后生变。但姜问曦置若罔闻,姜天云知师叔心性也不敢多劝。如此折腾了七七四十九天。姜问曦竟然面露憔悴之色,打坐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姜仙凝的脸到是退了黑紫红润了起来。

    这日,姜问曦依然换了糯米,输完灵气,坐在床边打坐调息。忽然觉得手上覆了一物。睁眼,刚好就对上了姜仙凝清澈的大眼睛。此时的姜仙凝没有原本的伶俐,眼神温柔若水,静静注视着师尊。

    姜问曦伸手摸摸姜仙凝额头和脸蛋,已和平日无恙了。

    “凝儿。可好些?”

    姜仙凝并未答话,依然静静的看着师尊。姜问曦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如何。也就关切的望着徒儿。

    姜仙凝突然邪魅的一笑,“师尊!”声如莺啼,妩媚多姿。

    这不是姜仙凝,“你是谁?”

    姜仙凝奇怪的睁着大眼,眼中却波光淋漓,“我不是凝儿吗?”

    姜问曦一把扣住姜仙凝的脉门,“你不是凝儿,你是谁?”可体脉无恙,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阴气噬体。

    姜仙凝有些茫然,半坐起的身子靠在姜问曦肩头,“是呀,我是谁呢?师尊。”姜仙凝如往常一样,伸手挂在了姜问曦脖子上。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徒儿只是刚刚苏醒不太清明而已。但突然,姜仙凝放在自己肩上的头颅,转了一转,嘴唇贴着姜问曦的耳朵轻轻念了一个咒语,竟是魔族的弑心咒。

    姜问曦一掌打在姜仙凝胸口,姜仙凝毫无反抗,软软的躺在了床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姜问曦一一检查了姜仙凝,并无异样,只是脖子后面有些烫,那黑色的花朵形胎记,竟然隐隐泛红。该是之前发烧引起的。姜问曦有些怀疑刚才的事,是否真的发生了,还是自己的幻觉。看着毫无异常的徒儿,莫非真是自己灵力失的太多,还中了尸毒,产生幻觉了,或许凝儿从未醒过来。

    再过了三天,姜仙凝醒转了过来,刚醒过来就抱着师尊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还哭诉怕见不到师尊了。姜问曦抱着她,任她撒娇。哭累了,姜仙凝道,“师尊,凝儿饿了,师尊带凝儿去人间吃饭吧!凝儿这次要是死了,都还没去过人间。”

    姜问曦宠溺的摸摸姜仙凝的头,“乖,你全好了师尊带你去历练,让你吃够。”

    说完,拿过一碗白粥。

    姜仙凝撇着嘴喝了白粥,姜问曦又查了一回,确实无恙了。姜仙凝便跑到后山去泡在了月花湖里。

    一边泡着,姜仙凝心里美美的,尸拔也没拿自己怎么样,竟然给她活了过来,师尊还答应带她去历练。死过一回,世界竟然变得美好了。姜仙凝躺进水里,在水下吐着泡泡看天空的云朵,一切宛若仙境。

    洗过之后,神清气爽。姜仙凝蹦蹦跳跳的跑回若水阁。若水阁里竟然多了些人。刑风,姜天云,济云仙姑,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师叔,若真如几位所言,师弟可吸取尸拔的阴尸之气,也许可为呀,毕竟师弟也是没事了。”姜天云说。

    “不可,以她性命为儿戏,不可。”姜问曦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姜真人,以一己之力可救天下苍生,何而不为?”一个陌生道士说道。

    “若天下苍生是性命,我徒儿性命亦是性命。无需再论,我自会安排他法。”

    “真人,你我都是修仙之人,仙界之人哪有置人间疾苦于不顾的,这却如何成仙得道?”一个道姑说道。

    没等姜问曦回答,济云仙姑撇撇嘴说:“仙姑,你也是修仙之人,你自己怎不去救天下苍生?”

    那道姑也不示弱,“我若能救,自当去救!”

    “哼,自己修为不够,却逼个黄口小儿去救天下苍生,你也说得出口!”济云仙姑瞥了那道姑一眼。

    那道姑被噎的说不出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只用眼盯着姜问曦。

    姜仙凝在门外听的清楚,她在无极洞被尸拔咬了,却没死,反而吸了尸拔的阴尸之气。这些仙啊人啊都不淡定了,要她去除另他们费心费力的尸拔堆。依自己的心性才不会管这些无聊人的无聊事。但师尊一向德高望重,清净高冷。如今却被一群乌合之众叽叽呱呱。姜仙凝实在看不下去。这师尊的仙峰企容他们玷污?用力一推门,迈了进去。

    “我师尊岂是尔等能如此无礼慢待的?尔等都休要来烦我师尊,那尸坑里的尸拔若是都爬出来了,我自会去给他们咬,不休你们劳心劳神的来扰我师尊,定不会让尸拔咬了你们。诸位请回吧。”姜仙凝在门口瞪着眼,众人竟无一人反驳。济云仙姑倒是暗暗微笑,这丫头倒是一张好嘴。

    “凝儿,住口!”姜问曦微微皱眉。

    “师尊,无碍,那尸坑里的尸拔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师尊不是说我天资卓越吗?我勤加修炼,到时未必就被那些尸拔咬死,也未必就遂了这些人的心愿!”

    屋里一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自己除不了尸拔,却来逼个小孩,并不是君子所为。

    开始那个道士,一甩袖子先行走了。其他人也都悻悻的跟着离开了。

    剩下姜天云,对姜问曦施了一礼,“师叔,今日来者甚众,天云擅自带到青云峰上来,请师叔责罚。”

    姜问曦依然没什么表情,“无碍,你去吧!”

    姜天云退了出去,经过姜仙凝身边时,遭了个白眼,“师兄今日威风呀!”

    姜天云有点尴尬,虽平日不喜这师弟,但碍着师叔面子,并不敢招惹,只好站了一站。

    “凝儿,勿逞口舌之快!”

    “是,师尊!”姜仙凝又白了姜天云一眼,摔门进屋去了。

    姜仙凝看姜问曦有些担忧,便道,“师尊无需担忧,凝儿一定加倍修炼,有师尊护着,凝儿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姜问曦揽过姜仙凝,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想说什么。

第八十六章

    姜天云有点尴尬,虽平日不喜这师弟,但碍着师叔面子,并不敢招惹,只好站了一站。

    “凝儿,勿逞口舌之快!”

    “是,师尊!”姜仙凝又白了姜天云一眼,摔门进屋去了。

    姜仙凝看姜问曦有些担忧,便道,“师尊无需担忧,凝儿一定加倍修炼,有师尊护着,凝儿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姜问曦揽过姜仙凝,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想说什么。

    这时,姜若清送来了晚膳。姜仙凝便跑去吃饭了。期间姜若清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姜仙凝,这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师尊也是耗了大半灵力,师尊自己的尸毒因为除的晚了也不能尽除,只是压制了。如今自己接了这么大一个活计,却是自己唐突了。

    晚间,姜问曦在窗前看书,姜仙凝换了香盏,又挂在了姜问曦身上,“师尊,凝儿唐突了。师尊气凝儿吗?”

    姜问曦依然拍拍姜仙凝的头,“师尊陪凝儿勤加修炼!”话毕,一掌轻推,把姜仙凝推到了院中,姜问曦也飘然而至,过了几招。姜仙凝提了提气,突然觉得丹田一热。

    “师尊!我……”说完就要坐在地上。

    姜问曦一把接住姜仙凝,手按上姜仙凝脉门。一缕灵气游走,姜仙凝竟然是,升了品阶。

    姜问曦有些疑惑,难道姜仙凝可以吸阴气升阶?

    姜仙凝却美美的,“师尊,我真是进阶了吗?一定是师尊度的灵气太多了,所以我进阶了。多谢师尊!”姜仙凝盘坐调息,心里无尽欢愉。

    姜问曦却隐隐有些不安,自己度的灵气段不能使姜仙凝升阶,到底是姜仙凝天资卓绝还是另有其他?姜问曦压下不安的念头,无论是什么,凝儿清明纯净,心性纯正,如此下去也许小小年纪便可登仙的,只需正确引导即可。

    姜问曦微觉胸口阴气攒动,便也坐下陪徒儿一起调息打坐。

    月光下,仙山上,仙途漫漫,但师徒相伴,并不孤寂。

    一晃数年,魔族尸拔都一直并未有何举动。如今十六岁的姜仙凝,俨然是个小仙模样,像模像样的走在登云阶上,听着小辈们的议论,还是挺受用的。

    姜仙凝如今的修为,已抵得上人间仙师了,更是炼得一手好丹,自己种的仙草炼制的凝心丹凝气丹凝神丹,更是山上小辈们求之不得的,经常拿着好吃的好玩的来换颗丹药。

    这剑也是师尊亲手打造的。师尊还赐名“凝仙”。师尊打造的宝剑,法器,那可是众人求而不得的。

    姜仙凝越想越美,真真是羡煞旁人呢。

    如今陪刑战炎切磋的多的,果真是自己。刑战炎为人跟师尊一样,老成持重,一派仙风道骨。众弟子下山历练时,大多都由刑战炎带着,帮他做些家族任务,之后还能在人间玩耍一番,吃些好吃的,弟子们都甚是开心。只是如若大师兄跟着,就会大煞风景,任务难做,还得清心寡欲,任务完成立时回山。

    如今刑战炎又在山上布任务来了,只希望大师兄不去就好了。

    一边想着,已经走进了登仙阁。众弟子见姜仙凝走进来,齐齐躬身施礼,唤声“小师叔”。

    姜仙凝点点头,见姜天云竟然也在,不情愿的施了个礼,叫了声“大师兄”。

    姜仙凝虽有座位,但她愿意挤在小师侄一堆,挨着姜若清站在一旁。姜天云一向不喜这个师弟,仗着自己辈分高一向不守规矩。她在山上时,一有时间就骚扰弟子们练功。如今她能下山了,越发的带着弟子们学会吃喝玩乐了。虽然有些本事,练的些稀奇丹药,但还要拿物件去换。最可气的是,如今她修为猛进,不讲理还惹不起。要不是师叔叮嘱了不能忤逆他,否则他这师兄也是当不痛快的。姜天云懒得管她,免得又惹来她一通口舌,任她去站着玩。转身跟刑战炎谈任务。

    姜仙凝挨着姜若清站好,用手肘顶一顶姜若清道,“若清师侄,看样子这次‘老古板’这是又要去了?”

    姜若清瞥瞥师傅,偷偷的说:“听说这次任务好像挺凶险,有可能不是游魂散妖,可能会碰到鬼族或魔族。”

    姜仙凝只觉得稀奇,“那不是很好,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异族,师侄你可曾见过?”

    姜若清摇摇头,“我也是未曾得见的,从前的魔君据说不叨扰人间,只跟妖族打,鬼族的首领百年前被封在了异魔山,那时候师祖都还小呢!你来山上那年,听说换了魔君要联合妖族鬼族攻打人间,但是这许多年却未见有什么动静。所以我记得的也都是平和的三界。”

    “师尊和大师兄都是逢魔必诛,但若这三界一直平和,那异族也不过是异族,为何又一定要诛杀呢?”

    姜若清想了想说:“师尊说,魔鬼妖三族都是以阴邪之气修炼,终归心性难控,心术不正。”

    “仙凝还是不懂,何为正,何为邪?若只以阴邪之气修炼,并不骚扰三界不无辜杀生,那又为何是邪?只因修炼方法不同吗?”

    “异族总是有枉杀无辜的吧!”

    “人间仙界也有枉杀无辜之人,但也并未因此就把人间和仙界叫做邪呀!”

    姜若清虽讲不出更多道理,但从小师尊说异族都是邪魔外道,祸害人间,已经深入心中,“反正,修仙之人就是护卫人间,降妖除魔,才能登得仙界,小师叔你不要对异族胡乱心存同情,异族最善蛊惑人心智。师尊说曾经人界一位修佛的大师因为同情一个魔,救了他藏在殿中给他养伤,谁知仇家追来之时,那个魔竟然亲手挖了大师的佛心莲花,大师不要说成佛了,连普通小沙弥都不如了。”

    姜仙凝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大师恐怕伤心至极了。”

    姜若清也叹了一声,“所以,以邪修炼之人必定为邪呢。”

    姜仙凝还想说什么。前面姜天云咳了两声,下面立时肃静了。

    姜天云站起来道,“此次任务在青阳道小君观,那个废弃的道观附近,出现了一些阴尸和魈鬼。阴尸可由魔族控制,魈鬼是鬼族。此次出去恐怕遭遇魔族或鬼族,所以修为不够的就不要出去,人也不要多动作越小越好,除了邪祟立刻回来。”姜天云指了指四个得意弟子,“你们四个,再带十个人就够了,戌时出发,,其他人等信号再行动吧。”

    姜若清几人躬身称是。姜仙凝也跟着跳了出来,“大师兄,我跟着谁?”

    姜天云不愿意带着她碍眼,“师弟,此番恐怕凶险,你还是在山上吧。”

    姜仙凝瞪了眼,冷哼一声道,“哼,大师兄,若论修为,你也未必就比我高,为何你去得,我却去不得?”

    这话倒是不假,姜仙凝如今的修为不好说比姜天云低多少。论修为不带她去也说不过去,只得道,“师弟若不怕凶险便去吧。”

    姜仙凝抬了抬手,就算行了礼,便跟着姜若清一行去收拾了。

    姜仙凝全部家当就是一把凝仙剑和怀里揣着的符篆。师侄们要拿的比较多,阵旗,符篆,铜钱线,锁魂丝……零零总总一大堆,每个人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袱皮。

    大家都未曾见过异族外类,心中很是期待,即怕又欢喜,东西一收拾好全都挤到连廊上聊了起来。

    姜若静道,“此去若真的碰到魔族或鬼族,不知是福是祸。”

    姜若清道,“大抵也碰不到魔君,来个小魔什么的,怕他作甚。不过听说魔族之人都长得妖媚,我倒是想看看。”

    姜若诚道,“师兄,你难不成还想去寻道侣吗?”

    姜若清一听,急得结巴了,“你,你,我,我,寻什么道侣,我,我就是没见过,想看看而已。”

    姜若怀说:“大师兄,你不是说小师叔若是换了女装当是天下最美了吗?魔族纵也美不过小师叔。对吧!”说完姜若怀看看姜仙凝,讨好的笑着。

    姜仙凝晓得师侄们逗她开心,摸了一颗聚气丹扔给姜若怀,“若怀师侄,碰到厉害的人物就吃下去,聚气的。”

    姜若清一看,也凑了过来,“小师叔,这说你最美是我说的,也给我一颗吧!”

    姜仙凝撇撇嘴,“你呀。你还是问你的妖媚去要吧。”说完咯咯笑个不停。

    几个师侄插科打诨的闹了半晌,眼看天色渐暗,众人正正衣冠奔大堂去了。

    姜天云和刑战炎在大堂侯着,检查了备下的东西,便带着一众人等下山去了,刑战炎不能御剑,便带着几个门人骑马先行。

    姜天云到得山门,又交代一番,安排好四方山门的看护弟子,半山的太公庙也检查叮嘱一番,才带着众人御剑而去了。

    飞了两个时辰,飞至小君观附近便感觉凉意习习,整个道观附近都雾蒙蒙一片。看不清状况,姜天云早早带弟子飞身落地。众人徒步向小君观走去,此处白雾迷蒙一片枉然,小君观周围种着一些白杨,迷雾中百米外杨树上的眼睛竟然好似一个个魔物肆意窥探。姜天云放慢了脚步,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慢慢进入了白杨林。白杨树参天耸立,叶茂枝繁,遮天蔽日。此时阴气笼罩,更显得林内鬼气森森,偶尔风吹过树叶瑟瑟之声,仿佛无数恶鬼在啃噬枯骨。姜仙凝虽平日里刁蛮不饶人,但也不是临阵唐突之人,进入林中被一片阴气包裹,四周视线模糊不清,姜仙凝右手拇指按在剑簧上,轻轻走近姜天云,“大师兄,此处阴气甚众,迷雾缭绕,恐进去不容易找,我们要不要等等刑少主?”

    姜天云道:“无碍,刑少主骑马,来的也快,我在入口处留了指路符,若真找不到,就在小君观汇合。”

    姜仙凝暗想,大师兄平日里看着婆婆妈妈,如今看来却是仔细。这些细节都想的周周道道,跟他出来倒也心安。平日里还是自己过于玩略,才总是觉得他束手束脚,迂腐的很吧。

    如此想着,姜仙凝慢慢走到众人身后,若如此想,自己论修为论辈分,也该保护这些师侄,姜仙凝挺挺胸脯,觉得自己像了些师尊,有点开心。

    姜仙凝正兀自的胡思乱想,左后方迷雾中发出一点轻踏枯叶的声音。姜仙凝五感六识都很灵敏,侧首向声音方向望去,白雾中影影绰绰,似有若无。姜仙凝轻轻拔出佩剑,用剑鞘捅了捅前面的姜若诚。姜若诚见小师叔向后面摆头,便叫了两个弟子,跟上小师叔,向斜后方退去。

    几个人追了几步,果然前面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前面的白杨树后。姜若诚还要追上去,却被姜仙凝拦住,“不要轻举妄动,先追上大师兄,叫他们一起来。”

    几人转身,向来路追去,谁知只离开几步路,却追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见大师兄一行的身影。

    “怎么走的这么快?”姜若诚左顾右盼着说。

    “不会吧,我们只向后追了几步路呀!莫不是他们看见了什么,也追到别处去了?”一个小弟子猜测着。

    “不对,刚才我们追的路上有大师兄留的路标,方向没错,都追了半柱香的时间,怎么也该看见个影吧。莫不是着了什么道?”姜仙凝很是疑惑。

    几人正不知如何之时,突然看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些人影,几人兴高采烈追了上去,可前方黑影总是不远不近,仿佛也在疾驰。几个小弟子跑的累了,有些气喘。姜仙凝和姜若诚便也停下来,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这是搞什么鬼?鬼打墙什么的迷惑人心之法对修仙之人是不可能的。是阵法也不太可能呀,用什么布的阵呢?杨树肯定没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前面一堆黑影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前面又有扑落落的行走之声,黑影也再移动了起来。几人只好继续追过去。竟然走到一片空地之中。空地呈圆形,正中有堆圆形的灌木。是阵法没错了,如今几人走到了阵眼。

第八十七章

    几人正不知如何之时,突然看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些人影,几人兴高采烈追了上去,可前方黑影总是不远不近,仿佛也在疾驰。几个小弟子跑的累了,有些气喘。姜仙凝和姜若诚便也停下来,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这是搞什么鬼?鬼打墙什么的迷惑人心之法对修仙之人是不可能的。是阵法也不太可能呀,用什么布的阵呢?杨树肯定没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前面一堆黑影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前面又有扑落落的行走之声,黑影也再移动了起来。几人只好继续追过去。竟然走到一片空地之中。空地呈圆形,正中有堆圆形的灌木。是阵法没错了,如今几人走到了阵眼。此时圆形空地迷雾大作,四周杨树扑啦啦乱响,仿佛千万鬼怪爬了过来,几人背对背围了一个圈,慢慢退到了阵眼的灌木旁。

    四周扑落之声越发近了,果真一只只魈鬼和阴尸从杨树后露出了脑袋。

    姜仙凝觉得旁边的小师侄身子在发抖。便从怀里摸了个绣袋出来,看了一眼,倒出众多丹丸,向众人伸手道,“吃了它,正阳丹,护住阳气。”众人纷纷服下。

    姜仙凝先摸出一把克阴符和爆裂符,一张张打出去,其他弟子也效仿着丢着符纸。虽然克制住了魔物的进攻,但是这些魔物源源不断,络绎不绝,这样耗着早晚耗尽灵力。

    “小师叔,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姜若诚喊着。

    “布阵,布烈阳阵!”姜仙凝吩咐着,手里却没闲着。

    众弟子纷纷拿出阵旗,蘸了朱砂画上烈阳符,游走四方插好了阵旗。四周的魔物暂时被阵法隔离了。几人在地上坐了下来。

    “小师叔,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姜若诚指一指阵旗,偶尔一个魈鬼飘过来,碰到阵旗,一缕黑烟冒出,“这也是权益之策,早晚阵旗也得被撞破。”

    “让我想想,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总归大师兄也会发现我们不见了,总会找过来的。”姜仙凝辈分修为最高,现在成了几人的主心骨,但她也不过十六岁,也不过第一次见识如此这般的阵仗。几人坐在阵中,谁也想不出好办法,姜仙凝分外想念师尊,要是师尊在,至少出去不是问题。姜仙凝突然想到,“对啊,出去,御剑啊,走着出不去,飞到上面出去嘛。”

    “若诚师侄,你御剑上去,我们走着出不去,就飞出去嘛!”姜仙凝指指头顶。

    众人一听也很高兴,姜若诚立刻御剑而起,谁知,飞了半晌又落了回来。

    “小师叔,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到底如何了?”姜仙凝急着问。

    “上面不但有魈鬼飘着,而且枝叶繁茂,可能也布了阵,根本上不去。”

    众人又失望的坐回阵中。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一面阵旗被阴尸撞断了。阴尸冒着汩汩黑烟,继续撞其他阵旗。后面的阴尸也推搡着挤了过来,飘飘忽忽的魈鬼也一下下推着阵旗,眼看阵也守不住了。众人纷纷起身戒备。

    “算了,杀吧,这样等着也是个死。”有弟子喊到。

    “杀吧。”姜仙凝也附和了一下。烈阳阵的破口更大了,魔物们挤了进来,几人背靠背纷纷提剑御敌。

    阴尸、魈鬼杀了一波又一波,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仿佛那些魈鬼被打散了又重新凝聚起来,阴尸躺在地上一会还能爬起来。姜仙凝顾不得想,只能不断杀了又杀,也不知杀了多久,渐渐右手已经麻木起来,只凭本能在砍杀。那些小师侄们,更是已经手脚发软,几次躲闪不及,被阴尸勾破了衣衫。

    姜仙凝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搞成这样了?不就是向后走了几步?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大师兄怎么还没发现我们不见了?或者大师兄也……姜仙凝不敢深想。

    几人渐渐支撑不住,姜仙凝摸出一个绣袋看了一眼,胡乱往嘴里一倒,瞬间真气流窜,姜仙凝割破手指在凝仙上画个破诀,凝仙在头顶一转,姜仙凝“喝”的一声,爆溢的灵气翻滚而出,灵风带起一片微尘,围着几人四散翻涌而去,近处的几棵杨树竟然折断了。阵眼扩大了不少,也突然清明了。姜仙凝带着几人寻个方向就跑。几人也顾不得惊讶赞叹,连忙拔腿跟上。

    可是没跑几步,迷雾又渐渐的跟了上来,影影绰绰的魔物们也不知从哪里又飘了过来。几人加快脚步,跑了半天,竟然又跑回阵眼来了。

    看着周围渐渐又聚起来的阴尸、魈鬼。姜仙凝心里暗暗想骂人,今天恐怕要累死在这里吧。

    提剑准备再战,却听到头顶有轻微的吃吃的笑声。

    姜仙凝一张嗤阴符打出去,却被树枝上坐着的一人接住。那人“吃吃”的笑着,一身深紫色纱衣,长得十分妖媚,一双多情凤目顾盼流离,很是诱人,与之对视便感深陷其中。高挺的鼻峰,鲜红的薄唇,嘴角微微翘着,浮现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对英气的眉毛,倒透着几分坚毅,只是眉头轻轻一耸时,又觉只是几分娇嗔而已了。黑丝慵懒的绾了一个髻,更添了几分妩媚。

    姜仙凝心里暗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美貌妖娆之人!”

    那人又微微一笑,道,“诸位怕是累了吧?可是要歇息一下再杀?我这阵中的鬼魔之物怕是一时半会杀不完的。”此人面带笑容,声音温软,但却声声觉凉意刺骨,句句如钢针入髓。

    姜若诚举剑喊道,“你是什么人?”

    树上的人轻“哼”一声,并未理他,而是转头向后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竟然又有人跳得我网中来!”

    语毕,果真从南面跑来一队人,那些人都是一身青衣,都举着武器,走近便看清,是刑风的一队人马。

    “刑少主,你怎么也走到这里来了?”姜仙凝迎上去。

    “姜少仙。”刑风众人和几人互相施了礼,“为何你几人在此?其他人呢?”

    “刑少主进来不曾遇见我师傅吗?”姜若诚问道。

    “我们骑马过来,在外面看到姜掌门留的标记,跟着追来,追到半路发现不少黑影,追着追着就追到这里了。”刑风身后一个门人道。

    “姜少仙为何在此?”刑风问。

    “我们走在最后面,也是看到几个黑影,只追了两步就不见了大师兄,再追来,就追到这里了。我们已经打了很久,跑出去又会回到这个阵眼。”姜仙凝微微叹气,总算有个帮手,就怕一起累死在这里呀。

    头顶传来微微的咳嗽声。几人这才想起,头上还有一人,那人出现之后,魈鬼和阴尸就隐匿起来了,忘了打杀,几人竟然攀谈起来。

    刑风不知树上还有人,警惕的道,“是谁?”

    树上英姿飒飒飞下一人,“刑少主,久违啦!”

    刑风抬头,微微一惊,“是你?”

    “刑少主识得此人?”姜仙凝问。

    “魔族战神,清月君魑离!”

    众人都惊叹,赫赫有名的魔族战神,竟然长的如此妩媚多姿。

    突然“呵呵”几声,竟是姜仙凝笑了起来。

    “你为何作笑?”魑离眼角轻瞥姜仙凝。

    “你叫魑离?”姜仙凝满脸笑意。

    “如何?”魑离皱了眉头。

    “我叫吃桃子。”姜仙凝正经的说道。

    周围众人甚是想笑,只耐太不合时宜,只得暗自隐忍。

    魑离瞬间飞身到姜仙凝面前,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一双凤目微微眯着,危险的盯着姜仙凝的脸。但是只那么一瞬,魑离的凤目突然睁大了,盯了一会,魑离放开姜仙凝退了回去。

    刑风没做反应,其他人虽都拔刀相向,却无人敢动。还好魑离自己退了回去。

    “小桃子,你是云隐山的人?”魑离靠着一棵树,轻飘飘的问。

    “正是!”姜仙凝无甚避讳,心里想着,魑离不是真以为自己叫吃桃子吧?

    “你是姜天云姜老头的弟子?”

    “我师尊是青云峰寂清真人!姜天云那老古板是我师兄!”

    魑离点点头,“我与刑少主是旧识了,不想伤害你们,但你们自己走进我这九曲连环阵里,怎么也要留下点什么吧?”

    “清月君一向光明磊落,恐不会用阴气化阵伤人,还是不要为难这些小辈吧。”刑风对魑离抱一抱拳,好似万分相信魑离不会用阴阵害人。

    “刑少主说我魔族之人光明磊落,怕不是在骂我吧?我魔族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我当然在此就是用阴阵来害人的。何况,她--”魑离指着姜仙凝,“可不是小辈,恐怕比我位份还要高呢!”

    “清月君!”刑风好似有些恳求的语气。

    姜仙凝到有些好奇,刑风怎么对个魔头这样尊称,“刑少主,你为何对这魔头这样尊称?难道怕他不成?”

    “姜少仙,清月君虽是魔族,但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从前魔君时就从未胡乱祸害人间。而且……从前在异魔山做任务时,我不甚被魔气所伤,险些坠入山涧,还是路过的清月君救了我性命。有时跟清月君交手,也都是切磋,从未用过死招,所以说清月君结阴阵害人,我是万万不信的。”刑风说的诚恳。

    魑离媚眼盯着刑风,嘴角依然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不出什么情绪。

    姜仙凝对魑离道,“若不是你结的这阵,那就带我们出去!”

    魑离轻轻挑眉,“即便不是我结的这阵,我也不会带你们出去。”

    “你驱散了魈鬼和阴尸,使他们不能伤害我们,但我们走不出去,不是一样要饿死在这里?你不伤害我们却要饿死我们,这是何意?”姜仙凝盯着魑离,除了嘴角那一丝笑意,魑离一张美丽的死鱼脸,什么表情也看不出。

    “你们不是会辟谷?”

    “首先,你这位旧识是人界的,不会辟谷;其次,我师侄们修为尚浅,还不能辟谷;最后,我师兄那种老古板才急着辟谷,人间那么多好吃的不吃,自己辟谷了,这有违天道的。”姜仙凝说的头头是道。

    这次魑离是真的笑了笑,“也罢!你出来,跟我比试比试,若赢得过我,我就送你们出去。”

    “清月君,我陪你。”刑风向前一步,挡住姜仙凝。

    魑离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怒意,“刑少主,你我就不必比试了,你若执意护着她,不让她跟我打,那我只好自己走了,我走后,这魈鬼、阴尸还是会回来的。”

    姜仙凝从刑风身后绕出来,“魑离,你若要我陪你打,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讲讲看!心情好就回答你!”

    “这九曲连环阵用什么布阵的?路上我看过,绝不是杨树。”

    “是用阴气呀。你们路上看到的黑影也是阴气所化,你们一直杀不尽的这阵里的阴尸和魈鬼也是阴气所化。”

    “我们是如何入阵的?就是退后的那几步踏开了阵门吗?”

    魑离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细心,这九曲连环阵阵门颇多,都是靠阴气凝结的黑影来引导的,你一追就入了阵门。入得阵来早晚就走到阵眼,阵眼处阴气最盛,可幻化魈鬼、阴尸,你们累死也是杀不完的,你们杀得鬼物,只是打散了而已,还会重新凝聚的。”这点其实自己也是发现了的,只是来不及细想。

    姜仙凝考虑了一下,“你是来救我们的吧?”

    魑离冷哼一声,“你想多了,小桃子,我恐怕是来杀你的!”

    “随你杀不杀我,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小君观到底是何内幕何目的?”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回答你其他问题吧,你师兄他们已经到了小君观,正分派人找你们,你若还能活着与他相遇,也许他知道小君观的秘密。”

    语毕魑离一道魔气,慢悠悠飘飞而来。姜仙凝飞身翻个跟头躲过魔气,跳到魑离面前,与魑离战在一处。

    魑离并未出手,水袖轻甩,莲步轻移,便轻松化去了姜仙凝的招式。姜仙凝掌法凌厉,步步紧逼,魑离却都轻松避开了。姜仙凝心里着急,右手一甩,凝仙从乾坤袖里祭出,宛若一只白色蝴蝶上下飞舞。刑风看着也不住暗暗叫好。魑离却依然不紧不慢,一剑刺来,魑离水袖轻飘飘便化解了剑势,剑便轻飘飘的擦着魑离的袖边滑过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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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忆介绍:
姜问曦是百年仙师,人间地仙。为人正统,逢魔必诛。是人间楷模。一日出山伏魔时,救了一小童,小童长相清秀,伶俐可人,眼神清澈明亮。自此小童便成了姜问曦唯一的内门弟子。姜问曦亲自赐名——姜仙凝。亲自赐剑——凝仙。姜仙凝天资过人,十九岁随师入三界大战平妖魔鬼三族。但因其可以阴气修炼一直被修仙界排斥责骂。 姜仙凝为了不连累师尊,便封仙脉去人间做普通人。人间十年,看尽爱恨情仇,再回仙山时却被魔族下了蛊虫,解开了体内封印,魔族血统自此打开。竟是魔族一直追杀的前少主。姜仙凝只得回头统领魔族,以魔族女君身份再撩师尊。虽是魔族,但爱真的分仙魔吗?人只因血统分善恶贵贱吗?只因身份悬殊就不能相爱吗?“若我舍了这一身仙气魔气,待我再归来时,是否就能伴师尊左右?”“管他仙丹魔丹,人间鬼界,只要师尊一语,我便成齑粉又何妨?”“我走遍人仙魔三界,受尽世人诋毁,皆无怨,只为师尊一人心……”“师尊,你到底要凝儿如何……”此书略有些虐,结尾撒花,前番种种疑问在书中都有解答。文中亦有逗比桥段。值得一看。若待此情成追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若待此情成追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