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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糜     若待此情成追忆txt下载     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刑家子墨(1)

    姜仙凝一觉睡到天明,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起身开门想一探究竟。

    打开门,刑岳竟又歪在门框上,此时却依旧睡得深沉。姜仙凝心中略有些愧疚,自己安睡一夜,却害得刑岳在门外歪了两夜。

    姜仙凝弯腰推一推刑岳,道:“三哥哥,天色已经大亮了,你且回屋去睡吧。”

    刑岳一时被姜仙凝推醒,懵懵懂懂盯了姜仙凝一会,才缓缓道:“无碍的,便是几天不睡也无甚妨碍,何况还是睡了。倒是外面因何如此吵闹?”

    “我正要去看,不如同去吧?”

    刑岳点头,揉揉麻木的双腿起身同姜仙凝一并查看吵闹的缘由。

    才出别院大门,便见远处廊上站着一群刑家弟子,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的弟子,与其他弟子衣着稍有不同,此时正在训斥一众小弟子。此人正是刑风座下大弟子,刑府大管家——刑子墨。

    “竟是子墨在这一早起来扰人清梦,”刑岳一边嘟哝着朝人群走去,一边招呼刑子墨,“子墨,你可是才刚自外面回来?才回来就训人,也当真是得了我大哥真传,这些小子怎么了教你骂的如此大声?”

    刑子墨见刑岳和姜仙凝走了过来,急忙收了骂声迎上前来,对二人施了礼,道了‘三公子’,‘表姑娘’,便转身招呼一众小弟子:“你们还杵着作甚?还不去练功?今夜还是你们轮值,若是再出纰漏当心罚你们住寒洞!”

    这刑家寒洞是刑府后山中一个千年寒冰洞,便是炎炎夏日也奇冷无比,若是只着单衣入洞,只需一个时辰便要生出冻疮,若是修为低下自洞中过上一夜定会一命归西。

    一众小弟子听子墨提起寒冰洞,知晓子墨是动了真气,急忙连称不敢一路小跑去宣武楼练功了。

    “这些小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气愤?莫不是偷练了邪功?”刑岳满面好奇,笑呵呵问道。

    “三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小子昨夜被少主安排在别院外守夜,若是妖物来了能挡便挡,挡不得便立即去前面求救。我今早进门听闻此事便前来查看,怎知这一群小子全都睡在廊上,别院中门大开,也不知是昨夜忘记关门还是妖物所开。我自行前去关了大门,这些个小子竟然依旧睡得香,若不是我一顿鞭子怕是睡到日上三竿也不得醒。”

    子墨虽是长相清秀儒雅,但言谈举止却依旧是一介武夫毫不斯文,与这清秀面相格格不入。众人却是见怪不怪毫不稀奇。

    这子墨四岁进府,当时正是刑风才接管了宣武楼,便自街上捡了子墨。此前子墨一直在街上同野狗争食,行为举止便同一群野狗丝毫无差。刑风在一群狗嘴里救了子墨带回府中,本是想着当个杂役,谁知洗干净却是个斯文清秀的孩子,刑风看着子墨楚楚可怜,便赐了名字收做弟子。

    子墨本就生性狷狂,刑家又是一介武夫,只刑玉瑗是个腹有诗书之人。刑风便着子墨跟着刑玉瑗学了不少诗词歌赋,但许是子墨天生文学造诣浅薄,便是学了多年依旧难改身上狂放之情。

    子墨虽是一向狂放不羁,但其忠心却也如同鹰犬,只要认准一人便死心塌地以命相随。故此小小年纪便助刑风掌管了刑家,当了这刑府大管家,平日里刑风不在家一府上下便全由子墨管着,刑风一向性情柔和不忍心责罚弟子,便全由子墨代劳。一众弟子对刑风只是尊敬,对子墨却是真心怕得紧。

    子墨除却对刑风知遇之恩的衷心,一向六亲不认,却独独与刑岳交好,无论刑岳说得甚做得甚子墨竟是破天荒的唯命是从,若是谁人得罪了刑岳子墨便率先闹将起来。平日里刑岳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之态亦更加是子墨艳羡不已之态。

    此时子墨想来便是因着看见弟子偷懒,又见着刑岳睡在院中,一是心疼,才分外恼怒起来。

    “你且休要发怒,适才你可是说,你来时一众弟子全都睡在廊下,竟是叫都叫不醒?”刑岳忽觉此事蹊跷,想来便是弟子偷懒,却因何就能睡得如此深沉,非要鞭子才能抽醒。这到不像偷睡,而是好似着了什么暗招。

    “正是,这些个小子,”子墨依旧忿忿的道,“近两年因着世道不很太平,这捉鬼看宅子的活竟是多了起来,我在家里看得少,这些个小子想是皮痒的紧了。”

    刑岳并未理会子墨而是转头对姜仙凝道:“阿凝,你觉得昨日是谁?”

    “黑衣人?”

    刑岳低头略略思忖:“若是饕餮和那日黑衣人之类想来并不怕我,便是我睡在门外他们若想进屋只需越过我便可,昨日中门大开却无人来犯,想来那妖物是忌惮我睡在门口。如此猜想许是另外有妖。”

    “啊?”子墨忽的高呼一声,“那门果然是妖物所开?这些小子……”

    “你也不用总盯着那些小子们不放,值夜期间睡得必须鞭子才能叫醒,断然不是偷闲,而是被下了迷障或迷药。有时间还是想想来得会是什么人,休要总追着那些个小子们抽鞭子。”刑岳见子墨又急了起来,便细细解释出言相劝。

    “是迷障?那是我冤枉了小子们?”子墨似是忽的恍然大悟。

    刑岳重重点了点头,只见子墨忽的一掌拍在自己额头,高声道:“哎呀,竟是我误会了,我这就去看看小子们,休得因着委屈懒怠了练功。三公子,今夜我亲自来当值,倒要看看是何人下了迷障。”说完躬身一礼便奔前面武堂跑去了。

    “子墨如此性格倒也算过的舒坦。”姜仙凝看着子墨的背影,略有些感叹。

    “自是舒坦,他那个脑子比我还小,我不过是懒怠思考,他是根本无力思考,跟着阿姐学了这许多年诗词歌赋,竟是一支歌不会唱,字也不过识得几个,若是论起诗词倒是无人能及。”

    姜仙凝来刑府这些年,因着借了沐影的身份,除了跟随刑风除妖基本只呆在别院,大门不迈。而近两年子墨亦是不知在忙些什么,整日里不见踪影,听说是在为百姓捉妖,江湖上的名号甚是响亮。

    这两年多里,姜仙凝也不过见过子墨三两次,但听说子墨的身世遭遇与自己多少有些相同,亦是遇到了不错的师尊,又听说子墨一直钟情于阿姐,但因着阿姐心有所属,自己身份又不过是个下人,故此只得默默护着阿姐,一片痴心皆藏于心底。

    如此这些的传闻,姜仙凝深感同子墨惺惺相惜,同病相怜。自己亦是在野兽博弈中惨淡生存,亦是师尊自兽嘴中救了自己,亦是拜了顶级的师尊,亦是钟情于一人却不敢表露。每想到此,姜仙凝便想着暗暗帮上子墨一把,但每每见到阿姐为他人悄悄垂泪,便渐渐又冷下了心。阿姐又何尝不是因着一人心而伤情困惑。世间人竟皆是如此,为一痴枉枉费一生,求不得,放不下,最是情关难过。

    “子墨虽是头脑简单,却是对阿姐费尽了心思。”姜仙凝轻叹一声,缓缓道。

    “阿姐……也是不懂回头之人,世间人若是偶然间可回首向往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刑岳说着偷眼看一看姜仙凝,并不知此言姜仙凝是否听得懂他心中所想。只觉姜仙凝脸上并无甚眼色,不过微微挑了挑嘴角,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我前日里想了许久,将我所知晓之事一一细细思量,不想则已,细细一想竟是一环紧扣一环,好似处处被人算计,只是不知这背后谋划之人到底是何用意。”

    “哦?”刑岳闻听姜仙凝所言,也认真起来,“那日魑离骂得我心中烦闷,我却是一直想不通,你想到何事且说来听听。”

    姜仙凝自回廊上坐下,正待开口细细道来,只见廊子尽头处子墨又折返了回来。不过须臾子墨便走到二人近前,略有些喘息着道:“三公子,前面少主叫你过去议事。”

    “何事跑的这样急?”

    “仙山上寂清真人来了,说是要带任务。”

    “带任务?”刑岳惊道,“不过三天便又来了?这几日回来,还没睡过一个整觉便又要带任务?”

    子墨满脸无辜,只怔怔得盯着刑岳。刑岳撇一撇嘴,转头对姜仙凝道:“阿凝也一起过来吧。”

    “你且先去,你们若是出门我跟着便好。”

    刑岳见姜仙凝不愿同去,便独自转身奔前面走了。子墨在刑岳身后跟了几步,慢慢缓了缓步子,又返了回来。缓缓在姜仙凝面前站定,有些羞赧的自怀中摸出一支镂空雕刻的桂花发簪,举在姜仙凝面前。

    “那个,表姑娘,这个……”子墨吞吞吐吐不知所云,但姜仙凝却是心中了然。

    “可是要送给阿姐?”

    子墨用力点一点头,秀气的俊脸瞬间被甩的有些虚晃。姜仙凝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你因何不自己送去?”

    “我……”子墨依旧结结巴巴,“我若送去还要编个理由,什么偶然所得,什么主家赠送,这些个理由都用过了,再编不出来。”

    “你便直说是你觉得阿姐戴了好看才买的,又如何?”

    “这……这……这可不行,表姑娘,你可不要乱说,若是被玉瑗姑娘听了,怕是再不理我。”子墨急匆匆抬手,似是想捂住姜仙凝嘴巴,但却不敢逾矩,只囫囵的在胸前挥舞着。

    “你没说过又怎会知晓?”

    子墨动了动眼球,似是想了一想,一屁股坐在廊下凳子上,狠狠叹了口气:“不用想我也能知晓,玉瑗姑娘钟情之人虽是远在天边,但分量却是极重。我不过是个下人,虽然邢家上下都不曾将我当做下人使唤,但终究亦是如此。况且,我又修不得仙,想要当个真正的刑家人也是不能?”

    “你修不得仙?为何?”此一说姜仙凝倒是头次听说,竟是有些吃惊。

    “我是少主自野狗嘴里救下的,怕是表小姐早就知晓。少主不过看我可怜才收我做弟子,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无论如何修炼也结不得正气丹,不能以气修炼,恐怕永远也不能修仙。”

    “这我就不懂,武修不是以武修仙吗?武功造诣高就好,怎得又碍着结丹之事?”

    “唉,习武之人也要讲求天赋,这宗师,大宗师并非人人都能修得,就好似仙山之中并非人人都能进阶入境一般无二。而我,竟是连气入丹田都不能。恐怕要是说起来,我同表姑娘倒可算是同宗同门,都是只习得一些花拳绣腿而已。”

    姜仙凝从不知子墨竟是如此毫无慧根之人:“你不是一直在外除妖?”

    “这除妖自当是街头老道也能做得。鬼怪之物我亦是能识得,不过是厉害的都打不过而已。”

    姜仙凝见子墨竟还能调笑,也微微一笑,拿过子墨手中头钗,道:“你也休要气馁,太公亦是古稀之年才学成下山,虽是本无慧根,不能位列仙班,但却不碍着成为封神之人。你只要诚心修炼,说不定哪天就倏忽间得了大机遇,成了大宗师也未可知。这簪环我且替你送去,下次你想好由头还是亲自送了才有诚意。”

    子墨见姜仙凝说的头头是道,顿时心生佩服,连连点头:“表姑娘说的极是,难怪三公子倾心于表姑娘,表姑娘竟是金玉其外也金玉其内呀。”

    姜仙凝闻听此言险些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碍着礼数强忍下笑意,将簪钗揣入怀中,也奔前头走去。

    “我也去前面探探风头,你可是要去?”

    子墨微微摇头:“少主降的妖除的魔我自是去不得,还是当管家更适合我。我去武堂照看弟子,表姑娘且自便吧。”言罢二人各自分头而去。

    前面刑岳急匆匆赶到正堂,只见姜问曦带着清静怀诚正同刑风交谈。刑川此次亦坐在下手位置,紧蹙眉头低头静静沉思。

    刑岳侧着身轻轻自门口挤进正堂,站在门边听几人谈话。只听此时刑风正与姜问曦探讨此次任务人选,正是说到姜仙凝。

第四十二章刑家子墨(2)

    “姜真人此次出去只带阿凝?”刑风小心翼翼的询问。

    “并非,其余人可令结一队随后而来,或在后接应。”姜问曦淡淡的答道。

    “这……”刑风略有些犹豫,虽是自己心中明了阿凝便是姜仙凝,但外人皆以为阿凝只是邢家表妹,便是连刑川也是始终并未对其明言,如今若是姜问曦只同姜仙凝这并无功法的一个女子前去降妖,传将出去便又是一番风浪,“若姜真人只同我家表姑娘……这恐怕……”

    “凝儿需得我亲自带着。”姜问曦虽是淡淡一句,但语气甚是坚定。

    刑川坐在下首座位上一直默默不语,此时更是紧皱眉头垂首闭嘴暗自在心中角力,想要开口反对,又不敢质问姜问曦。刑风亦是连连摇头,虽是知晓姜问曦并不会同自己妥协,但依旧不住嘟哝:“姜真人因何非要如此,这是为何?”

    刑岳在门口恰恰听到此一番对话,想着不过几天之前姜问曦才答应自己不再叨扰姜仙凝,怎得不过几日便要同姜仙凝二人去做任务,心中暗暗有些愤懑。此时两位兄长碍着长幼的面子不敢说些什么,自己却是不怕。本就是个浪荡不羁的名声,于姜仙凝之事便是更加无所顾忌。

    想到此,刑岳几步走上堂前先对众人行了礼问了好,便一个转身到得姜问曦身后,附耳轻声道:“姜真人可否同刑岳借一步说话?”

    姜问曦闻言轻抬眼冷冷盯了盯刑岳,刑岳竟是等不得姜问曦搭言便一把搭在姜问曦手腕,生拉硬拽着自正堂向门外走去。

    姜问曦并未反抗,任由刑岳拉着向门外走,堂上众人则皆是一脸惊讶之色,目送着二人自大堂门口走出,一个转身不见了踪影。

    刑岳拉着姜问曦出了大堂并未停脚,而是依旧拉拉扯扯的走到偏殿后院的回廊去了。到得回廊一角,刑岳左右看看,确定此地说话绝无旁人可听才停下脚步,送了姜问曦手腕。

    “姜真人,你因何才过了三日便又要任务?”刑岳见姜问曦清清冷冷的站着,只得自己先开了口。

    姜问曦依旧清冷的看着刑岳,眼神坦荡却疏离,并未回答。

    “姜真人可还记得去除鲛人之时同刑岳说过什么?”刑岳面带瘟色,问的认真,姜问曦却依旧一副漠然神色冷冷看着刑岳。

    刑岳见姜问曦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顿时有些恼了起来,提了八分音量道:“姜真人不是同刑岳讲好,在处理好缥缈之前不再叨扰阿凝?因何却不守信用?如今不过才三日,姜真人便又来了,还要只带着阿凝去任务。敢问姜真人这是何意?”

    姜问曦盯着刑岳的脸看了一瞬,眼中竟似有一丝笑意,丹唇轻启道了声:“就是此意。”

    刑岳闻听姜问曦此言,心中顿时一团怒火倏的跳起,立时拧起眉头怒道:“姜真人莫不是要反悔?姜真人此次醒来虽是性情有些怪异,但无论如何姜真人仍旧还是百年仙师,怎得能毫无诚信,出尔反尔?明明同刑岳承诺过,却是不过几日便忘记了吗?”

    姜问曦微微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盯着刑岳,道:“我承诺过何事?”

    “不到饶阿凝。”

    “哦?”

    刑岳听到一个‘哦’字,更是怒火中烧起来:“姜真人莫不是不记得了?”

    “正是。”

    “你……”刑岳心中一团怒火无处倾诉,狠狠自鼻孔喷了几口气,气急败坏的道,“姜真人怎得变成如此模样?一介仙师言而无信。若是姜真人不讲诚信,那……那便休要怪刑岳也不讲诚信了!”

    “哦?”姜问曦依旧清冷冷盯着刑岳,简简单单吐出一个字。

    “既是姜真人先不受信用的,那自今日起我也不再顾忌什么,反正我刑岳近水楼台先得月,此后我也不再客气什么,便专心追求阿凝便好。姜真人这是也休要来管我便好。反正也没得信用可讲。”

    话音未落,刑岳便只觉对面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刀般切在脸上,刑岳微一抬眼,看看对上姜问曦冰冷的目光,只见姜问曦紧紧盯着刑岳,一字一顿的道:“你若敢,便自便!”

    刑岳知晓姜问曦此言并非儿戏,若论功法便是姜问曦此时收不起正英自己也绝不是对手。但若由着姜问曦又再接近姜仙凝却给不得承诺,自己亦是心有不甘。想了意识,刑岳压下心中澎湃的情绪,苦口婆心的道:“姜真人,你今日所为可曾替阿凝想过?若是你同她相从过密,保不准就会走漏了风声,若是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发现阿凝踪迹,岂不是姜真人害了阿凝?”

    姜问曦此次却是不再冷漠,认认真真反问了刑岳一句:“因何你便不会害了凝儿?”

    “我怎会害了她?此时我们有刑府庇护,阿凝又用着沐影身份,旁的人除了阿姐均不晓得阿凝是替用的身份,便是二哥也从未明说过此事。伪装的如此之好,怎会害了阿凝?只要姜真人不要引着他人前来便好。”

    姜问曦静静待刑岳一口气说完,轻笑一声,一甩下摆坐在廊边长凳之上缓缓道:“伪装的好?你邢家最近可是有何异样?”

    “异样?”刑岳闻言略略思忖了一时,道,“若是说到异样,到还真有,自我们回来当日邢家便开始闹鬼,旁院里死了一个仆人,是被一只假饕餮吃了。第二日那饕餮去了阿凝院子里同我们斗了半夜,还有个黑衣人隐在暗处偷袭。昨夜一众弟子在阿凝的院外值夜,竟全都死沉沉睡了过去。”

    姜问曦待刑岳讲完,并未解释,依旧静静盯着刑岳并未言语。刑岳也静静同姜问曦对望了一时,似是忽的有所了然。

    “姜真人之意,这饕餮和黑衣人是冲着阿凝来的?”

    “正是,”姜问曦答的笃定,“鱼人鲛一战那一直于背后操控的黑影想是算好了我如今功法大不如前,以为几人此时功力并不足以对付鱼人鲛。彼时若不是用了凝儿的血,我们许是便葬身潭底了。如此心思缜密的魔头怎会不知那鱼人鲛是因何而死?想是一路追了来的。如今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姜问曦并不时常讲这般常的话语,刑岳一时思绪难以跟上,静静想了一时,心中大惊道:“若是如此,那便如何是好?只不知这背后操控的黑衣人和那夜偷袭的黑衣人可是同一人,也不知这黑衣人可是影大人本尊。”

    姜问曦略略摇头表示亦是无从知晓。

    刑岳又拧着一时有些发木的脑袋仔细想了一会继续道:“前日里魑离和阿凝都说要细细将我们近些年的遭遇梳理梳理,阿凝更是要从尸拔开始算起。虽是一直尚无闲暇细细思考,但若果真皆是影大人所为,倒当真是令人寒毛直立呀。”

    “此时看来,自是桩桩件件皆有联系,且这影大人真容我们自仙山一直追到人间也不能得见,想来背景必定不简单。只是这影大人一直追着凝儿不放,却是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追着阿凝不放?”刑岳闻言又是一惊,转念一想甚是明了,竟是自己太过疏忽了。

    “姜真人,若是影大人已发现了阿凝踪迹,必定还要来追。阿凝岂不是时时身处为难之中?”刑岳说着,似是忽的想到什么,“若是能藏在哪里便好。影大人找不到岂不是就安全了?姜真人可是知晓哪里最好?”

    姜问曦声音清冷,似是轻描淡写的轻飘飘道了一句:“自是无极洞最好。”

    “无极洞?”刑岳一时不解。

    “自是,若我封印了无极洞,没我示意,便只能杀了我才能破除封印。”说完姜问曦似是自喉中细细轻叹了一声,继续道,“此地虽好,只是……怕她不去。”

    “不去?如此危急时刻,怎能不去?我去劝她。”刑岳一时心急,边说着便转身奔姜仙凝别院处走去。

    才急匆匆走了两步,只听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的自身后轻笑了一声:“呵,你还当真是了解小桃子啊,你去劝她?你去劝她她便能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关起来?”

    刑岳停住脚步,转身,不知魑离何时静静站在廊中,此时正满面戏虐的扬着一双凤眼盯着自己。刑岳顿时心中又不服气起来。

    “我因何就劝不动?”

    魑离依旧面若桃花,目光潋滟,笑呵呵的道:“若是我此时同你说你有危险,自今日起便要将你所在后屋废院之中不知几十年,你可是会心甘情愿让我锁起来?”

    刑岳虽是甚至魑离说的在理,但一时又想不得其他良策,便冷声道:“那你说,却如何是好?如今既是无极洞最安全,自是要去无极洞。至少现藏起来再说,藏得一日算一日。阿凝此时并不似从前,练了这许多年也不过略会我邢家几招面上的拳脚功夫,没得正气便只好似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终归只是花拳绣腿。若是遇上影大人,莫说什么半盏茶一盏茶,便是茶杯都不待端起来便被降住了。如今若是能藏,便是打晕她也要先藏起来再做打算,总也好过被那影大人天天惦念着好吧。”

    刑岳一口气说完自己心中所想,觉得甚是得意,郑重的瞪着两人,等待两人的答复。

    姜问曦依旧坐在廊边一动不动,好似刑岳一番激情同自己并无关系。再转眼看魑离。只见魑离狠狠的白了一眼刑岳,却转身对姜问曦道:“若是自始至终那黑衣人便是于幕后操控一切的影大人,那还需得自佚城下手,如今能摸到影大人一丝线索的地方,只有佚城。”

    “佚城?佚城不早已是座寻不到的空城了吗?”刑岳不待姜问曦回答,便插言问道。

    “空城不过是众人无能的推诿之词,众人围剿了几次可是找到了那些偷偷流传于世的秘法和门派丢失的法器?”魑离斜着眼角问刑岳。

    “既是找不到,又如何知晓佚城之中确有此物?若只是传闻……”

    “你在佚城可是见了我魔族的两件法器?那法器本是封存在秘洞中,只有持御魔令之人才能进入。如今魔族丢了御魔令,到底这两件法器是如何出的秘洞,秘洞中可还丢了其他法器,均是无从知晓。此人既是如此神通广大,其他门派又怎能安然无恙。佚城之中断然还有其他器物。”

    “便是江湖传闻的法器全都在佚城又如何?我们又不是去寻法器的。还是说说如何把阿凝藏进无极洞才好。”刑岳依旧是一脸不服气。

    魑离并不搭理刑岳,依旧继续道:“若那一众法器皆在佚城之中,影大人必定不会舍了佚城不顾。如今诸多谜团都不得解,影大人又音信皆无,若要下手,只能自佚城开始。”

    “便是要去佚城,也把阿凝藏起来再去,此时若是在刑府也不安全,又怎能将她独自放在家里?适才姜真人可是要带着阿凝一同去任务?既是如此紧要,还做甚任务?便是历练个一两次也拼不过影大人,只管藏好阿凝我们快些去佚城才是最好。”

    魑离闻听刑岳所言,本是想着即说到如此地步他断然早已心中明了,怎知他竟如此愚钝,便依旧满面厌弃的瞪了刑岳一眼,转头问姜问曦:“姜真人,此次来带任务可是要去佚城?”

    姜问曦微微点头,算是答了。

    魑离轻声冷笑,转头又是狠狠一个白眼:“果真只有你想不通而已。”

    刑岳一时被魑离噎住,心中想着反驳几句,却是一时语塞,待得终于张了张嘴,却见魑离一个转身奔前殿走去了。姜问曦此时也懒怠再留在此地,亦是起身奔了正殿。

    刑岳独自在廊上默默站了一时,心中一时不是滋味。自己在府中一向口碑甚佳是众人公认的头脑灵活。怎得最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否定?连着众人都懂的道理自己也想不通透。还有那影大人,人人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自己却一直是心中糊涂。

    刑岳站在廊上,细细剖析了自身一番,想想许是平日里总是胡闹,心思全都用在玩上。如今半起正事来却是只知横冲直闯,毫无逻辑。想到此,刑岳暗暗下了决心,断然不能一直如此,若是兄长们不在之时,自己亦是需得担得起整个刑府。定不能同往日一般只管丢给子墨便好。

    抬头,见姜问曦二人已走的有些远了,刑岳也急急跟上,奔前殿而去,心中暗暗想着:自此次便要好好表现一番,做得些担当了。

第四十三章三探佚城(1)

    刑岳急匆匆追着姜问曦二人奔大殿走去,远远看见魑离紫色衣衫渐渐放慢了脚步,似是在等待何人,直待姜问曦一路走上前去,这抹紫色才微微侧转向那一袭白衣靠了过去。

    刑岳在背后追的急急忙忙见二人忽的离得近了,想是要说些什么。但何事却等不得到达大殿必须在这路上背着人讲?刑岳心中顿时心潮澎湃,满心好奇起来。

    借着廊边的树木,刑岳暗暗隐着自己身形,紧走了几步渐渐靠近了两人。刑岳深知二人修为,并不敢靠的过近,只略略闻得几分声音,便靠着一棵桃树伸长了脖子,细细探听起来。

    二人依旧缓步向前走着,只听魑离的声音低沉而轻微的响起:“你可是已知晓了什么?她的血你可是看懂了?”

    魑离微微向姜问曦侧着头,声音细小,刑岳听的不甚清晰,悄悄自树后探了探头,只见姜问曦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好似对魑离的话并不在意,淡淡应了一句:“魔王之血而已。”

    魑离闻听此言却是眼中露出一丝闪亮精光,嘴角竟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你可有话说?”

    此言一出,姜问曦忽的自前方停住了脚步,缓缓转头盯了盯魑离,目光中似是有些光彩流动,但不过只是一瞬即逝,姜问曦终究也不过是安静的站了一时,并未搭言。

    魑离同样认真盯着姜问曦的脸,仔仔细细逡巡探查,许久,魑离似是有些揶揄又似是有些询问的冷哼了一声。

    “哼,”魑离自喉咙中滑出一丝冷笑,“百年仙师,如今却不逢魔必诛了?你若真心护她,为何放不下你那仙山?即便是你在,你那仙山不也落得如此下场?还累她险些丢了性命!如今之势你便是将她待在身边又如何能报她平安?”

    魑离声音压得很低,刑岳听的更加不甚真切,除了低沉的嗡嗡之声,刑岳便只零碎的听见一些‘魔王’,‘必诛’之类的词。越是听不清,越是心中挂念,刑岳伸着脖子自树后探出半个身子,依旧只闻得零碎的几句,心中一急,便提了气息自树后一个闪身,闪在另一棵树后,依旧歪着脑袋抻着脖子仔细聆听。

    刑岳虽是轻巧迅速的换了树木,但仅只是微微流动的一丝气息,便依旧惊动了二人,显露了形迹。姜问曦才要开口,却忽的止住脚步,微微向廊便侧了侧头。立了一瞬,终归并未说出只言片语便依旧冷冷的转身离开了。

    刑岳在树后等了一时,并未再听见二人说出半个字,心中甚是好奇,便偷偷自树后向廊前探了探头。

    此一探,刑岳心中立时一惊,只见姜真人已经走得远了,此时魑离却是刚好向大树方向转过头,对着树后的刑岳依旧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一甩手也转身疾步而去。

    刑岳心中咚咚乱跳了一番,虽是被二人发现偷听略有些尴尬,但依旧乐呵呵走了出来,心中因着到底没听见二人说了些什么,而满心遗憾。

    刑岳站在当地细细回想了一下,想来‘魔王’‘必诛’之类,应是谈论此次如何除妖,却是因何弄的如此神秘,到底若是同去也要再与我们细细讲上一次。想到此,刑岳自嘲的笑了几声:他二人能说些什么,不过就是除妖降魔,自己费心费力偷听作甚,待会必定细细讲明,却是自己故作神秘结果惹得魑离嫌弃。

    边想着,刑岳并未直接奔正堂,而是转个弯奔了侧院,想着既是刑府也不安全,姜问曦又决意要带姜仙凝一同去佚城,不如就此大家一起讨论讨论,待要行事之时才不会出甚纰漏。

    不过才转了两个弯便再院墙外遇到了姜仙凝,此时姜仙凝正弯着腰摆弄甬路边上一丛嫩黄的野花。这野花生的有些突兀,贸然一片黄色不知被何人踩了一脚,歪歪扭扭趴在地上。刑岳见姜仙凝蹲在路边,便悄悄凑了上去自身后观望。只见姜仙凝蹲在路边,微微弓着腰身一株株扶起野花用碎石子夹住花茎,摆正花头,又再成为一片嫩黄的花团。

    “阿凝,你做什么?”刑岳站在姜仙凝身后,忽然轻声问道。

    姜仙凝听闻刑岳的声音,轻轻转头,笑意盈盈:“这花开的好看,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反正闲来无事我将它们扶起来,兴许还能活。”

    “你倒也有爱花之心?”刑岳饶有兴趣的盯着姜仙凝的背影,竟是好似从未见过喜爱红妆和花朵的姜仙凝。

    姜仙凝摆好花朵,拍拍手上泥土站起身,依旧笑嘻嘻的对刑岳道:“三哥哥可是瞧不起阿凝?我便只能跟着你们一群男子降妖除魔混迹于鬼怪之中?想来若是我不入仙门,如今也是正值韶华之年,定是爱些花花朵朵红红绿绿之物。只是如今穿上女儿装也不想个女儿家。”

    刑岳哈哈笑了两声,道:“像女儿家有何好?不过柔弱无力惺惺作态而已。阿凝如此便甚好,我此次前来便是叫你一同除妖,你可是要做女儿家不想去除妖了?”

    “自是要去,既是你们都不嫌我拖累,我便只当去玩便好。”

    “你这玩法甚好,有几个敢用命来玩,还是阿凝与众不同。”

    ……

    两人一边调笑,一边转过月门奔了正殿。

    正殿之上刑风依旧坐在主位,姜问曦坐在客位上首,魑离竟一派悠闲的坐在姜问曦对面主人位上,刑川则安安稳稳坐在魑离下手,清静怀诚立在姜问曦身后。二人才自门口出现,几人便悉数侧过头来,目光全都落在姜仙凝身上。

    姜仙凝微微环视一下众人,略有些不知所措。自众目睽睽下踏入正堂,一一同众人行了礼,便转个身在刑川身后站了,微低着头悄悄窥视姜问曦。

    刑风见刑岳落座,姜仙凝站好,略略沉吟便转头对姜仙凝道:“阿凝,阿岳可是同你说了此次任务要去何处?”

    “并未。”

    “可还记得佚城?”刑风声音不大,但于姜仙凝而言却好似一记闷雷,佚城之事仍旧历历在目,几人险险脱身却是折了阿水,师尊也留了一道再难消除的伤痕。如今再听到‘佚城’二字却好似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此前偷袭我院落的黑衣人可是影大人?”姜仙凝心中有所疑惑,几日里思来想去将一众因果细细梳理,却是依旧有所不解。

    刑风迟疑了一瞬,缓声道:“想来有迹可循,但却不能断定。此次前去佚城便是想要得个定论。”

    “阿凝这几日日日思索,假若影大人同黑衣人是相互关联之人,那想必自黑雾阵初现之时影大人便早已有所筹谋,再若加上佚城时魑离所知,恐怕十几年前影大人便已运筹帷幄只待我们上钩了。只是……若是十几年前便已开始布局,那时阿凝不过才上仙山,却是无从知晓。阿凝能够记起的最早不同寻常之事便是尸拔。但尸拔似是魔界三族使的暗箭,若是又同影大人相关,那可提及之事便更加多了起来,似是一桩桩一件件所能想到的大事便全部同影大人有所联系起来,再加上魔界三族,倒是越想越糊涂了。

    便是更加想不通,影大人和魔族狼狈为奸到底所图为何?若是称霸三界,当时三界之争之时,仙山亦是受了重创,以影大人所为若在那时出手,拿下三界并不在话下。况且若是影大人当真出手恐怕师尊也性命堪忧。但影大人那时却好似消失了一般,并未现身。倒是仙门步步紧逼内讧起来。

    如此再看,也不知归元派同影大人有无关系,细细回想时诸多不得解的事件竟是仙门中人做起来更加顺手。比如:在邢家任意而行。

    如此想来,若是仙门,魔族和影大人均是默默相通一呼而应,那我们此时情形便十分被动。但若果真如此,阿凝便实是想不出,到底是因着何种缘由。便是各怀鬼胎也定然有个共同的目的。若是想的出,想来一切谜团便会迎刃而解。”

    姜仙凝一口气幽长的一番讲述,众人听的万分仔细频频点头。说到紧要之时竟是一时忘了自己身份,将从前一并除妖之事毫无避讳的说了出来。姜仙凝一时冷静的头脑,忽的想起刑川还似是并不知晓自己是姜仙凝,便于侧首偷偷斜了一眼刑川,不知刑川会作何反应。

    众人细细品了一时,皆是对姜仙凝的分析深以为然。刑川自姜仙凝二人进门之时便一直默默垂手,静静聆听,并未发一言。此时却在于静寂的大堂中轻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

    “阿凝所说不错。我邢家日常结界布得不甚复杂只为挡个妖邪之物,若是妖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必定得事妖力高深,但若是仙门众人想要避开结界却并不需得多少修为,懂得‘止息咒’便能来去自如。难饕餮自不必说,那结界本也不是防这大妖的。但那黑衣人若不是仙门中人,便是功法太过高深,除了能在结界中自由游走,还能在我刑府用术法,迷了我一众弟子。妖物若是有此修为,怕是姜真人此时亦是难以应对。”刑川句句在理说的铿锵有力,好似并未有揭穿姜仙凝之意。

    “只是,若影大人是仙门中人,便同此前一众事均有联系,却是所为何因?可是想得通?”刑岳想了一时,似是心中有些了然,但越是梳理便好似更加迷离起来。

    “适才阿凝所言甚是,我们再次亦是探讨了许久,仍不能参透其中缘由。即不是为了一统三界,亦不是为了寻仇。那便再也想不出这个中缘由了。况且这影大人又忽的奔阿凝而来,不知阿凝可是同谁有过过节?”刑风略略起身边说边定定看着姜仙凝,似是想要自姜仙凝处得出些许答案。

    姜仙凝歪着头细细回想一番,又怔怔盯着姜问曦,略有探寻道:“阿凝自是想不出,姜真人可是知晓?”

    “为师自是想不出,此前若是仙门针对于你,恐怕是因着忌惮你体内阴气,此时却不知为何。那归元派亦是行为诡谲,初时若是因着你有意折辱缥缈,后又抢了麒麟宝鼎,此行却是当真不可思议。”姜问曦淡淡说着,并不似姜仙凝有意回避身份,而是直接呼了‘为师’。

    “可是为了羞辱缥缈?若清师侄说若是没了麒麟宝鼎于缥缈而言便是于神坛上跌坠而下,再不是仙界第一。”既是没了顾忌,姜仙凝言语便更加畅意起来。

    “麒麟宝鼎不过名声在外,也并非什么宝物,在缥缈也不过放在半山作个香鼎,能不能为仙界第一并非一只鼎便可定乾坤。彼时我于卧榻上生死不明,无论有没有这只鼎缥缈也定会受尽羞辱,归元派若是要凌辱缥缈尽可夺了缥缈登仙阁上鎏金牌匾,此物百年来皆为各门派所觊觎,归元派因何不去夺匾偏偏要个有名无实的香鼎?此时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姜仙凝听闻师尊所言,忽的有所感悟,“归元派,魔族,影大人三者皆为一派,并非为着一统三界,而是为着人间权势?归元派在人间势力遮天,若影大人和魔族均是助归元派夺天下者,如此可是说得通?”

    “那他们要你作甚?莫不是你是真命天子?”刑岳待姜仙凝说完,插了一句。

    “真命天子是用来捧上龙位的,因何我却被追杀?三哥哥若是猜我是真命天子,道不如猜着是我挡了他们登基之路,故此才要杀我。”

    “休要玩笑,亦是说不通。”刑风见二人又要调笑起来,立即出声止住了话题。

    “既是想不通便休要再胡乱猜测,只待去了佚城,若是找到影大人一切便可知晓。”此一番言语魑离自是已听过一遍,此时更是无甚新意,一语终了便要起身离去,“可是明日启程?走时叫我便是。”

    “魑离,你此刻便要走?你还未曾说过如何找到佚城,如果入了佚城竟是无需布局吗?此时我一众人等皆非影大人对手。”

    魑离本已站起身,整整衣裙待要奔门外走去,闻听刑风所言便又回转身依旧坐了回去:“若是要说佚城之事,你几人便休要再胡乱猜测,且细细听我道来便好。”

第四十四章三探佚城(2)

    众人闻听魑离要说佚城之事皆默默收声,静静候着等待魑离讲述。只听魑离莺声婉转细细讲述了近些年收集的关于佚城的线索。

    原来,自三界之争后魑离因着同魖魓彻底翻了脸,便也无需再顾忌,待得伤势养好一些便直接回了清月宫毁掉以魂魄稳着的结界,收回半数魔息。此后不过十几日便恢复的七七八八,一如往日般妖媚了。

    待魔息恢复如常,魑离要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回魔域找魖魓的麻烦。当时魖魓和骁骥因着三界之战时先是被九龙神火罩烧了魔息,又被姜仙凝至上魔功伤了体魄,一时难以恢复,正躲在魔宫后的密室中修养。

    魑离便是循着这个空当同刑风一路杀入魔宫密室,揪出了魖魓。当年魑离不让姜仙凝杀了魖魓和骁骥,便是因着想着还未问出佚城之事,也未寻得前魔君和大魔夫人的遗体。此次这难得的机会,魑离便想着一起问出所有缘由再杀了魖魓和骁骥。

    谁知才问了一半,便被骁骥使诈启动了密室内的玄虚阵法,幸而这密阵魑离自前魔君时便早已知晓,只是魖魓这些年做了不少改动,魑离二人最后只得全身退出,却未能捉住魖魓和骁骥。但此行终究是不虚,毕竟是将佚城之事问出了大半,只是魔君遗体却是一个字没来得及问。

    “佚城可是有阵法障眼?”刑岳听到此处忍不住问出口。

    “并非,我们忽的找不到佚城是因着佚城本非城,不过是个空间幻象而已。”刑岳问完魑离含笑并未作答,刑风却在旁边开了口。

    “空间幻象?障眼法?”

    “并非障眼法。佚城不过是个法器所设的空间幻象,那法器释放之时便在四周空间形成一个扭曲空间与我们的空间相隔离,便是佚城。因着这法器需得吞吐吸纳,待气息耗尽之时这法器便将空间收回,待气息蕴满便再次放出。此规律便是每日子时佚城门开,只待一个时辰便又归于法器之中了。故此我们入了佚城不过多久便一直是夜晚,因着我们一直都在那法器之中。”

    “如此说来那法器是有多大?能容得下一个城池和千百人?”姜仙凝闻听此种说法甚是难以理解,“魖魓说的未必就是真话,以魖魓为人,难道不会欺骗清月君吗?”

    魑离含笑着摇摇头:“此次却不会,我给他吃了一种魔药,一刻之内若是口不对心,便心脉倒血爆心而亡。故此,他只能少说,却不能扯谎。”

    “那法器也未必多大,许是只有魂魄进去了也未可知。”刑岳忽然接话。

    “断然不是只入了魂魄,你进去之前可是见过一众人魔的肉身立在城外?”姜仙凝质问道。

    “若是佚城为法器所为,我到是知晓一物,与此景甚相契合。”他人还在捉摸不定,姜问曦此时却是一语中的。

    “哦?姜真人可是知晓此法器为何物?”刑风立即追问。

    “幼时曾听家兄同他人提起,缥缈本有一物,是此前一位掌门仙人炼制的法器,可制造人间幻境,出入自由却不曾存在于世间,可出入却不可触及,自外看不过是个坛子,走入去却是城池,楼阁,花草植物一应俱全。此物称为‘内里乾坤’。但终归只是传说,并未有人亲眼见过。”

    姜问曦此言一出,话音未落,魑离便立即站起身,忽一击掌兴奋的道:“便是此物,说来甚是一般无二,只是因何传说中的器物如今便全都现世了?前几日所见的饕餮亦是上古之物,不过功法差了些而已,其他竟是一丝不差,若不是刑岳的法器,当真还是不宜应对。”

    众人皆是一番沉默,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刑风缓缓站起身,于众人扫视一番,道:“无论影大人是何目的,此时我们确实难以猜测,按照魖魓在三界之战时所言,影大人是助他魔界三族争得三界霸主之位,但于关键时刻却是不曾出这最后一力,可见影大人同魖魓一族并非一心,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再一事,影大人要构陷姜真人是为得何因?三界之争时影大人并未赶尽杀绝,仙门众人却因何要对姜真人和阿凝痛下杀手。

    再若当时姜真人生死未卜,仙门众人只为针对阿凝,此次却因何非得要了阿凝性命?此一事又是因何?

    这些因果好似并未有联系,但却好似一一皆有相关,如今影大人同魔族想来必是有些联系,至于多少联系,魖魓所言未必为真未必为假,便是无需论证,这联系不过多少而已。但仙门特别是归元派与影大人有无联系,有多少联系,便只是猜测而已。一如此前诸位所言,若三族皆是一呼而应又要如何?便是捉到影大人又要如何?”刑风步步走上前来,一一分析这当前局势,但此一番分析依旧不知因果,依旧不得要领,只影大人于三界之联系便是分不清理不顺。

    “你我于此地便是想破头皮若无影大人亲口印证也不过是胡乱猜测而已。假若影大人果真于三界皆有联系,我们却待要如何?可有何定论?”姜仙凝忽的插言,一语中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沉默,姜仙凝此言不差,若是影大人于三界皆有内应,仅仅在座几人却是无能为力的。况且影大人不知得了何种秘术,竟是上古神兽也能御得,上古法器也能令其再生,若是再得了三界之力便是人间仙界任其逍遥了。

    “既是无可猜测,便无需再猜,只先去了便好,此时想得再多,倒时也需得随机应变。当年在佚城对战君夜殇之时也不过适时而战而已。”刑岳此时亦站起身,似是不想再多做讨论,随便挥一挥手准备回自己屋子去了。

    “上次去佚城如何能一样?上次不是有清月君做内应?若是没有清月君多年的掌控你们因何就能打败君夜殇?别说救我,便是找到地牢都绝非易事。如今若是面对的是佚城之主,更比君夜殇高上一头,怎能毫无部署便胡乱前往,若如此怕不是上门送死。”姜若清本是不敢多言,但眼看刑岳毫无头绪毫无部署便要回去睡了,一时心急,便急急插起了嘴。

    “此时并未见过佚城,便是如魑离所言,能不能找到佚城也未可知,要如何部署,便是部署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刑岳听姜若清说完,转身好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你们若是非要部署便随意谈吧,只分派好我的执事便好,我还是回去养精蓄锐,待去佚城之时生龙活虎才好。”

    言罢,刑岳转身退出了正堂,独自回屋中休息去了。姜问曦此时亦是站起身准备离去,魑离更加是一派无所谓,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师祖,莫不是我们也不筹谋一下便要走了吗?”姜若清见师祖也要走了,一时着急,急忙追问起来。

    “刑岳所言不错,此时便是想得再多许是连佚城也找不到,有何可筹谋之事?”师祖难得诸多言语,姜若清自是不敢再有何意义,只得跟着姜问曦向门外走去。

    “师尊,”才走了几步,只听姜仙凝自身后轻声叫道。

    姜问曦闻言微微一顿,缓缓转头看着姜仙凝,言语竟毫无前时冷淡,只温软的问了一句:“凝儿如何?”

    姜仙凝心中亦是微微一颤,继续道:“我们此去,可要求助于阿蔓?”

    姜问曦闻言微微低垂眼眸,沉吟一时,淡淡道:“若能得她相助甚好,但只怕害了她。”

    几人皆是想到阿水,一时竟都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站了一会,姜问曦率先轻叹一声出了正堂奔客房去了,随后刑风刑川二人亦是相继而去。只留得姜仙凝独自一人在堂中静静站立多时,想着佚城并非自己所能掌控,亦是深深摇了摇头,缓缓向堂外走去了。

    “小桃子,”姜仙凝正怔怔的向堂外走着,只听身后魑离的声音响起,本是以为自己独自站了许久,竟是还有一人一直在堂中。

    姜仙凝缓缓转过身,略有些好奇,轻声道:“魑离,因何你却没走?可是有甚主意?”

    魑离媚态如花,答非所问:“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

    姜仙凝心中一顿,内心深埋已久的一处疼痛渐渐浮上心头:“魑离因何有此一问?便是我想过又如何?师尊待我胜似父母,其余皆不必多想。”

    魑离呵呵笑了两声,并未继续说些什么。缓缓踏着悠闲的步履向堂外走去了。

    姜仙凝一时心中瑟缩抑郁,虽是嘴上毫不在意,但心中却是久久翻腾着不能平静。姜仙凝自小虽是并不知晓父母为何物,但此时一经提起便心中澎湃不已,仿若一根久久难以拔出的刺,虽是平日里不甚主意,待得稍一碰触便疼痛不已。

    姜仙凝依旧站在堂中,踯躅了一时,深深吸了几口气,暂时平复了心情,亦是返回了旁院。

    才一入院中,便见秋露,碧痕站在树下闲聊,见姜仙凝入得院中,两人才停了话头,笑呵呵过来招呼,姜仙凝亦是忽的喜庆起来,知晓是刑玉瑗来了,几步便跑入屋中。

    刑玉瑗果真拿着绣盘坐在窗前绣一个帕子,姜仙凝轻轻上前看了一时。刑玉瑗转身见了姜仙凝便满目柔情的放下绣盘,自怀中摸了几颗丹丸,说是人间疗伤止血的圣药,此次出门惊险,定要时时带在身上。姜仙凝谢过刑玉瑗,亦是将袖中发簪交给刑玉瑗。二人嘘吁一番,刑玉瑗依旧又再叮嘱了一番便微微摇着头回去了。

    屋中一时清冷下来,姜仙凝自灯下静静坐了一会,一时颇有感悟,提笔写了一首小诗,便随便洗洒一下躺在榻上和衣而睡了。

    灯光未熄,只见摇曳的一片橙红下,一张宣纸上影影绰绰的写着一排娟秀的小字:

    秋时桃李满枝头,

    相思无尽归时愁。

    而今不见旧相识,

    一身孑孓自清秋。

    次日清晨,不过寅时,刑岳便依旧咚咚咚的敲响了姜仙凝大门,轰隆之声震天价响。姜仙凝揉着惺忪睡眼,满心不甘得自床上爬起。才扯开门,刑岳便一把拉住姜仙凝顾不得许多拖拖拽拽的奔门外走去。

    到得正门,众人早已齐齐等候,待得几人齐集便清点一番立刻上路了。

    为着不再横生枝节,尽早到得佚城。仙门几人分别载着刑风几人御剑。此次刑川将家中托付给阿姐和子墨也同众人一起启程。

    姜仙凝心中暗暗沉重,心知此次佚城之行必定凶险。三界之战时刑川都未曾刻意同刑风,刑岳碰在一起,此次却是扔了家中不管要同她二人凑个三人成虎。微微轻叹一声,姜仙凝心中默默疑惑,此次任务如此凶险,因何众人偏如儿戏一般非要带着自己这花拳绣腿的累赘。

    只盼着今次自己能躲则躲能闪则闪,千万不要拖累众人便是功德一件。

    才晃了一时神思,姜仙凝只觉一只大手在手臂上用力一扯,整个人便轻盈的飞身而起轻轻踏在一股剑气之上。身后一人轻轻贴着自己后背,轻轻揽着姜仙凝,翩然踏云而行。

    姜仙凝心中略略泛起一丝涟漪,不知如此与师尊亲近之事是在遥远的哪一时。似是与记忆中都不甚清晰,许是早已淡忘。此时师尊真真切切的于身后轻揽着自己,姜仙凝竟是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起来。

    “凝儿休要乱动。”姜仙凝正胡乱想着,忽的姜问曦清冷的声音自风中飘入耳膜。

    姜仙凝稍事镇定,自己此时正紧紧的靠在姜问曦身上,头顶在姜问曦肩窝,竟是一派陶醉之状。姜仙凝脸色微微一红,但却是一不做二不休,一个转身如往日一般抬手挂在姜问曦身上,轻声道:“凝儿如今毫无功法,此时御风而行很是害怕。”

    姜问曦一声轻哼自喉咙中传来,虽是知晓姜仙凝胡说,但依旧轻轻揽着姜仙凝的腰,任由她挂在身前,随意撒娇。

    如此御剑而行,不过才一日时间,迎着红彤彤的夕阳,远处一座城池,竟是缓缓自夕阳中现出了身形——竟是佚城!

第四十五章旧事如初(1)

    不过一日时间众人便于云头之上远远望见一片雄伟却阴沉的城池。层叠的黑色建筑如同一只只自山中探头而出的怪兽,层层叠叠前呼后拥的自山雾中不断窥探。这一座乌黑厚重的建筑便是佚城。

    众人依旧自山下按落云头收回宝剑,准备徒步上山。刑岳走在人群最前方,紧跑几步找到当年上山的去路。如今这小路已经长满青苔,山路边的野草蓬蓬乱乱横在石阶上。刑岳一边用脚踢着野草,一边疑惑的嘀咕道:“在家中商讨了许久,不是应该到此处来细细寻找佚城入口吗?怎得却在云头便看得清清楚楚,这是知道我们要来便敞开大门迎接吗?”

    “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四处找了。岂不是甚好?”姜若清听见刑岳的唠叨,在身后答了一句。

    “未必,不劳而获心下不实,从前众人都寻不得,如今却自己跳在眼前,不知所为何事,许是个陷阱也未可知。”刑风亦是开了口。

    “师尊,你如何看?”既是众人皆是心照不宣,姜仙凝此时也不再掩饰,便直接叫了‘师尊’。

    “绝非好事。”姜问曦简单明了的答道。

    众人在山路上缓缓而行,越是靠近佚城越是心中沉重起来,不知此次佚城忽然现身到底是福是祸。

    日头才刚慢慢隐入树后之时,刑岳第一个登上了山头。才一露头,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影站在山顶,正目光盈盈的盯着自己。刑岳一时心中一跳,一只手顺势搭在剑柄之上。但抬头时,却见一张鲜妍如花的笑脸正满面柔情的对着自己。这张脸竟是有些眼熟。

    “岑凌哥哥。”面前女孩柔声叫道,一时兴奋的涨红了脸蛋。

    刑岳一时呆在原地,愣愣盯了女孩一会,略有些犹豫的道:“阿……阿蔓?”

    “岑凌哥哥竟还记得我?”女孩立即迎上前来,紧紧拉住了刑岳的手。刑岳略有些尴尬的笑笑,抽一抽手,怎奈阿蔓扯的太紧,自己却也不好用力甩开,便只得由着她去了。

    两人言语之间,其他人也都爬上了山头,见到了阿蔓。

    “阿蔓?”姜仙凝也是满面惊讶,却是立即认了出来。

    自前次同阿蔓分别至今,一晃已是几年,如今阿蔓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身姿曼妙的少女。眉眼也更加长的开了,比前时的清秀更加多了几分温婉。正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了。

    “姜姐姐!”阿蔓闻声转头,看见姜仙凝,便立即松了刑岳又拉住了姜仙凝,“姜姐姐果真是来了。我竟没有白等。”

    “阿蔓,你……是在此等我们?”姜仙凝满面疑惑。

    “正是。”阿蔓满面笑意,略有些得意的扬一扬下颌。

    “你是如何知晓我们要来此地?我们来时并未只会任何人,更是无人知晓。”姜若清也凑上前来,连声问道。

    “呵呵,”阿蔓欢声笑了起来,“别人我并不知晓,姜姐姐来了我却是能知道。”

    “我?”姜仙凝更加疑惑。

    “正是,姜姐姐可还记得你我体内有对亲缘蛊虫呀?”

    姜仙凝闻听阿蔓所言,仔仔细细想了一会,隐约觉得好似确有此事,但近些年所经之事甚多,蛊虫之类如此细枝末节之事早已模糊不清不甚明了。便只得随意点了点头。

    阿蔓并未并未纠结姜仙凝是否记得蛊虫,笑嘻嘻继续对众人解释:“我同姜姐姐体内有一对亲缘蛊虫,故此姜姐姐离得近了我自是有所感觉,又想着近些日子佚城忽的又浮出了地面,姜姐姐必然是要到佚城来探查一番的。故此我便来此地等候。整整等了一天才等到你们。果真还是来了这里。只是既然来了,因何不去寨子里叫上阿蔓?”

    阿蔓说着撅起了小嘴,假意生起气来。

    “阿蔓,此次佚城之行想必甚为凶险,我们来时匆忙并未想过叫上你。你虽是一直等在此地,这份情谊甚是令刑岳感动,但此行你益同我们一道,如今见也见过了你还是赶快回寨子去吧。待我们除了妖物再去寨子里找你玩耍。”刑岳止住姜仙凝二人谈话,面色凝重起来。

    “岑凌哥哥,你因何不愿带着我?可是觉得我法力低微?近些年我得了机遇,法力高了不少,自保还是可以的,你们带着我也不必为我忧心。再者,来也是我自己来的,命是自己的,岑凌哥哥无需为我负责,只当你们不来我也是要进去的。”

    “阿蔓!此事绝非儿戏。上次我们本就不该带着阿水,此次更加不能带着你!”刑岳听闻阿蔓所言,竟是忽的发起怒来。

    “岑凌哥哥,你不用再劝我,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去。上次虽然不是我这肉身,但今次便是用着我阿蔓的身体也一样不能让你独自进去。”阿蔓目光坚定,看来是铁了心要进佚城去。

    “如何就是我独自进去,此次比前次还要多了我两位兄长。”刑岳狠狠盯着阿蔓,微微有些颤抖恨不得一掌将阿蔓打下山去。

    “我说的只是岑凌哥哥同我,况且此次又多了仙长,那我更加不用怕了。”阿蔓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刑岳,并不想要改变主意。

    “你……阿蔓,此事并非儿戏,连姜真人都不能知晓此行深浅,一旦入了佚城便再难顾着你了。”

    “我并不需要他人顾着,岑凌哥哥和各位仙师只管除妖便好,阿蔓说了,阿蔓自有保命的法器,若果真不能活着出这佚城也碍不得他人的事,岑凌哥哥就不要再赶我走了,便是岑凌哥哥此时不带着我,我便自己进去好了。”阿蔓忽的收了笑脸,又撅起了嘴。

    “阿岳,便带着她吧,多个帮手也是好的。只小心行事便好。”刑风见阿蔓一心想要跟着刑岳,并无一丝要离开的意思,便开口一同劝说起来。

    “大哥,你又不知道……”刑岳一时心急顶撞了刑风,一时又觉失言,只闷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却是依旧不愿带着阿蔓。

    “三哥哥,你若不去阿蔓便也不去,不然你也别去了。”姜仙凝忽然开口。

    “这如何使得?我怎能让你一人……”刑岳说到一半,忽的收住话头,知道姜仙凝是有意而言。低头沉吟一时,忽的笑了一声,继续道,“也罢,全都进去,想来谁也难得护得住谁。”

    语毕,独自转身奔佚城走去了。众人皆是微微轻叹一声,姜仙凝拉起阿蔓,皆是跟在刑岳身后向佚城走去了。

    此时佚城城门打开,里面影影绰绰无数人头于城内缓缓而行。似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城中却是一片寂静,好似所有人皆是默默谈笑,哑声交流,整个佚城好似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几人缓缓踏入佚城漆黑厚重的大门,才自城中停住脚步,只听身后大黑门忽的发出轰隆之声,在转身时,两扇数丈高的大门竟自顾自的关闭了。一时却是没了退路。

    “想来这佚城就是在等我们。”魑离轻声道,“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地府阴曹,既来之则安之。今日便找个客栈先休息吧,待得佚城转入法器之中,到得夜晚之时我们再行动。先去看看魂息再去地牢。如此可好?”

    其余人等并未有人回答,而是全都转头看向姜问曦。

    “也好。”姜问曦淡淡答道。

    魑离闻言便一个转身奔了佚城中一座最高的小楼,城中人影绰绰,城门的告示墙前依旧站着一圈人。

    姜仙凝想到初来佚城之时,自己同师尊在墙上看见悬赏捉拿魑离和姜问曦的告示。此时已过了这许多年,不知今日又是通缉的谁。

    一时好奇,姜仙凝便转个身挤进人群之中,这人群看似密集,但竟然不过是一片影像而已,姜仙凝甫一走过,人影便飘飘忽忽消散了,待人走过之后又再慢慢凝聚,形成一片人群。姜仙凝并不惊讶,本是进来之时便已知晓这佚城的黑影并非是真人,如今见着是些影人也并非是甚稀奇事。

    挤过一众人群,姜仙凝来到告示墙前,墙上依旧贴着层层叠叠的悬赏告示,其他告示全都模模糊糊好似被雨水冲刷的淡薄了,并看不清楚。只有最上面一排告示,帖的整整齐齐清清楚楚。姜仙凝一一看去,告示共有十张,上面清清楚楚画着一片头像,竟是今日一众来人。

    姜仙凝心中一惊,暗暗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佚城竟是自己有灵魂吗?众人进城之时并无一个活人自城中出现,这些告示是从何而来?便是来时走漏了风声,有人提前画了画像,那阿蔓的画像却是何时画好?莫不是众人在城门处争吵之时,城内竟有人倏忽间画了一众画像,还一一贴在城门处的墙上?若是如此,那此时会不会依旧有人监视?

    想到此,姜仙凝后背微微发凉,好似阵阵凉风自后脑吹来。不敢再独自站在一群影像之中,转身便匆忙想去追赶众人。怎知一转身却撞在一人身上,同这人重重撞了个满怀。

    姜仙凝大惊,正要转身逃跑,却被这人紧紧抱在怀中,耳边一个声音轻声道:“别动。”竟是师尊。

    姜仙凝压住心中疑惑,不再挣扎,悄悄抬头向头顶望去,正是师尊刀削般的脸颊。姜仙凝侧过头,将耳朵贴在师尊胸口,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传入耳膜。姜仙凝略略放下心来,此人正是师尊本尊,并非妖物假冒。但师尊因何却要自己别动。莫不是踏了什么要紧的阵门?

    既不敢动,也不敢问,姜仙凝伏在师尊怀中静静等了一时,只觉姜问曦紧紧箍在自己身后的手臂渐渐放松了力道。

    “师尊,可是凝儿踏了什么阵门?”才能自由动弹,姜仙凝便立即抬头问道。

    “并非,”姜问曦淡淡答道,好似并不在意,拉住姜仙凝转身便走,转身之时眼角轻轻瞥了一眼告示墙。

    姜问曦虽是不愿回答姜仙凝所问,但姜问曦一举一动细微末节姜仙凝皆是细细看在眼中。虽是任由姜问曦拉着手臂向前面魑离追赶而去,但却抽了空当悄悄转头看向了告示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心头却是狠狠一顿。只见适才贴在墙上自己的画像,此时却是双颊凹陷,眼泛绿光流着鲜血,好似被人吸干了阳气。

    其他人的画像似是也略略有些变化,姜仙凝正待再仔细看上一看,却是被姜问曦狠狠一拉,自中影像之中转了出去,绕过一栋屋舍走到大道上去了。

    姜问曦走的很快,不过须臾便追上才进入旅店的几人。姜仙凝入得屋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四周景物似是有些熟悉。一楼是个普通的酒馆,不少影人坐在桌前寒暄饮酒,店小二穿梭于一众食客之中,但对姜问曦一众来人却是视若无睹。墙边一条楼梯通往二楼,姜仙凝轻轻拾阶而上,越是上前这一屋一座便越是熟悉,姜仙凝忽的恍然,这酒馆竟是当年自己同师尊第一次遇到君夜殇的酒馆,师尊还在此地挨了一刀,留下一条永久的疤痕。今日竟不知是巧合还是魑离有意,竟有一次入到这里。

    姜仙凝缓缓走上二楼,来到当初君夜殇包下的齐楚阁前,姜仙凝静静站在门外一时竟不敢推门而入,此时佚城颇有些诡异,景色事物虽是好似当年一般无二,却都是些毫无声息的影响,竟连个影魔也是算不得。此间齐楚阁是当年君夜殇包下的一间,如今却是不知内里是何事物,若是推开此门正是见到君夜殇同师尊正在缠斗,当真是不知如何面对。

    姜仙凝正站在门前犹豫不决之时,刑岳竟忽然自身后走上前来,一个挺身一把便将房门推了开来,姜仙凝来不及制止,便见两扇雕花的大门忽的一声大敞开了。姜仙凝立时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里面竟是空无一人,并无客人也并无当年的景象。

第四十六章旧事如初(2)

    未开门时虽是心中紧张,但真正打开门却是空无一物之时,姜仙凝满心皆是失望之情,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声。

    “阿凝,你因何有些失魂落魄?你盯着这间屋子一直看些什么?如今又是一脸失望,莫不是这屋子你从前来过?”刑岳见姜仙凝有些异样,一时却是想不通。

    姜仙凝轻笑一声,提步进了屋子,只见屋中陈设同当年一般无二,依旧干干净净好似依旧宾客如常。姜仙凝轻轻坐在当年君夜殇坐的位子上,抬眼看着刑岳:“如此,你便不觉得熟悉吗?”

    刑岳回望着姜仙凝,眼中略有些闪烁,但依旧一脸迷惑。

    姜仙凝看了看刑岳轻轻点了点头:“你当时被封了五识,定是不认得。当年我和师尊便是自这里遇见了君夜殇。”

    “这里?”刑岳一时也是惊讶起来。

    “正是这里,你和阿水被封了五识就捆在那里,我可是拼了性命打的手脚发麻也未能救得你二人,倒是被君夜殇捉住,随你们一同扔进水牢之中了。”姜仙凝站起身指着屋内一处空地,给刑岳细细讲解。

    二人在屋中聊得够了,便又再回到走廊上。刑风几人正将二楼所有房间一一打开查看,竟是全都如同此屋一般,除了洁净的摆设便都空无一物,并不似街上和一楼有众多影像熙来攘往。刑风一一查看了房间,便急忙催着众人速速选了房间休息一时,眼看佚城便要天黑,不晓得这一黑要黑到几时,若是遇到影大人,相对一战亦是不知要战到哪日。

    姜仙凝自是同阿蔓住了一见,刑家三兄弟住了一间,清静怀诚住了一间,剩下最后一间姜问曦才迈入房中,魑离竟也挤了进来。

    “姜真人,其他人都是挤着住的,你总归不会要自己住一间,将我再赶到其他三四人一间的房中吧?”魑离以手抵着姜问曦正要关闭的房门,倚在门框之上,一脸妩媚之态,笑靥如花。

    姜问曦略略犹豫了一瞬,便转身松开了屋门,总归二人都是无需睡眠,只静坐调息便好。魑离亦是如此,因此虽是不愿与之同房,也没得如何理由拒绝,便由着魑离随意便好。

    一时分好房间,姜仙凝同阿蔓齐齐坐在屋角的床榻之上,拉着手说些分别后的相思之情,又纷纷讲述着离别后自己发生的事情。说到三界之战后众人围攻缥缈之事,阿蔓竟忽的一下站起身,以手捶着床幔忿忿的道:“什么仙门,什么世家,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落井下石之人。当年他们来佚城,找佚城不到之时便是相互责备相互推脱,根本无人再细心找寻,只是一推二二推三,当时阿蔓便觉得这些仙门正道并非善类。如此一看便更加不像了。”

    姜仙凝微叹一声:“世人本就如此,见风使舵人云亦云,这便是人性。也罢,反正死也死过一次了,反而更加通透了,许是还要谢谢那些个逼死我的人。想起来他们也并未得逞,我不是仍然健在于世间。”说着,姜仙凝惬意得微微一笑,好似早已忘记当年被打下断魂崖时的绝望。

    “姜姐姐还真是豁达,若是我定是忍不得。”阿蔓转过头,眼中似是闪过一丝仇恨,不过只是一瞬,便又笑的一片温柔,“不过既然大难不死,日后定然会有大造化。”

    姜仙凝一向观察甚微,阿蔓的丝丝表情皆是尽入姜仙凝眼底,但姜仙凝一时想不出阿蔓因何而恨,想着许是自己看错了,便也不甚在意,继续同阿蔓聊了一时,二人因着明日还要深入佚城,便早早睡下了。

    姜仙凝睡得并不安稳,如今自己没了功法,若是影大人此次知晓众人行踪,夜半前来偷袭,自己确实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靠着阿蔓来略略抵挡,但当年阿蔓不过是个孩子功法自是不必多说,今日亦是不知其深浅。若是影大人前来,还得靠着自己怀中这些个符篆才好。

    一时脑中胡思乱想心中混乱,迷迷糊糊不知身处何处。不知在床上辗转反侧迷糊了多久,姜仙凝耳中忽的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一瞬间,姜仙凝醒了过来,微微睁开双眼,身畔睡着的阿蔓竟是不见了踪影。姜仙凝心中咯噔一声,立时清醒。

    缓缓转头向屋里巡视一圈,并未看见阿蔓身影,姜仙凝自床上爬起身,在怀中摸了一张清明符贴在自己额头,透过符纸借着月光姜仙凝在屋中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并未有任何一样,说明并无幻象和结界。

    如此,阿蔓便果真不在屋中。便是自己此时只是个普通人,但今夜睡得甚是轻便,若是有人进屋捉走了阿蔓,自己绝无可能毫无一丝察觉。如若是阿蔓自己走出了屋子,又是因着何事?

    姜仙凝缓缓自床上爬起身,满心疑惑的闪在窗边,掀开一条窗缝向路上望去。此时路上清清静静,倒是一轮明月分外明亮,高高悬在天际将一条主路照的清清楚楚,却是没有一个人影。

    姜仙凝想着,不知何时佚城也有了月亮,正待关上窗户去楼下找一找阿蔓,只见远处一个细长的黑影闪了一闪,隐在后一排屋舍之中。看身形,那黑影竟是阿蔓。

    姜仙凝记得后一排屋舍里锁着的是各种魂息,阿蔓应是并不了解佚城,怎得自己半夜里跑到后面去了?莫不是出去迷了路,还是什么人有意将她引了去?

    姜仙凝想着心中有些担心,悄声关好窗户,蹑手蹑脚开了屋门,下楼,奔着阿蔓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夜晚的佚城甚是阴冷冰凉,一阵阵阴风顺着脖领钻入衣衫,瞬间便泛起一层鸡皮。一时间只身一人跑上大路,姜仙凝心中竟有些隐隐的恐惧。若是出门之时叫上师尊和魑离便是最好,此时若是果真遇到影大人,自己定是毫无反抗之力,仅凭着几张人间下三清的符篆便是用自己的血浸个湿透,于影大人而言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心中一边暗暗叫着苦,但脚步却是并未停下,一步步向后一层屋舍的黑暗中走去。前一排屋舍大多高大雄伟,严严实实挡住后一排屋舍的月光,此时姜仙凝便是一个转弯歪进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

    姜仙凝如今没有神识,探不清前方状况,只凭着本能于一间间屋舍中穿行寻找。略略循着适才在酒楼中猜测的位置探了一圈,却是并未见着一个人影,也并未有甚妖邪之物。姜仙凝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每次心中疑惑的幻觉皆是并非幻觉,此次亦是不像幻觉,况且自己头上贴了清明符并不容易陷入幻觉之中。

    又在附近转了几圈,仍旧是四处空无一人。姜仙凝又转了几圈,走的远了一些,但一间间屋舍并无任何变化,静静伫立于黑暗之中,死一般沉寂。便是曾经隐隐泛着微光的魂息如今也是一团漆黑,自屋门缝隙中望去,只剩一片无尽的黑暗,好似当年满屋的魂息俱已成了一片死灰。

    姜仙凝犹豫着,怕自己走的太远若是遇到妖物无法应对,况且众人本就怀疑如今的佚城是影大人有意而为。若是单独一人碰上影大人,一时战死倒也算了,若是被捉了去,不知又要如何要挟师尊。

    想到此,姜仙凝停住脚步,转身走回大路。白日里熙来攘往的幻象如今早已不知去向,空荡荡一条平坦的路途洒着一地淡黄的月光,独自一人拖着颀长的影子于无垠的金黄中踯躅而行,姜仙凝忽的有种感觉,这散着幽光的道路竟好似黄泉之路,这一去竟不知前方是天上,人间,还是地府。

    如今做个普通人,姜仙凝胆子似是比曾经小了不少。心中竟常常生出许多恐惧,如今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又一时想到黄泉地府。姜仙凝竟是暗暗竟出一身冷汗,再不敢胡思乱想,只用力暗了暗头上符纸,一低头奔酒馆方向跑了起来。

    不多时,姜仙凝又回到了酒馆,酒馆中依旧一片寂静,似是并未有人知晓自己于黑暗中跑了一圈。轻轻推开大门,门竟是虚掩着的,随着姜仙凝的手,大门吱吱呀呀的缓缓打了开来。

    姜仙凝站在门口,悄悄的向门内张望着。自己记得十分清楚,当时出门之时回身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若是中间无人醒来,大门因何就变成虚掩着了?若是有人醒来,知道自己出了酒馆,竟不出去找寻自己,而是又回屋继续睡觉?一众人等,姜仙凝实是想不出谁能如此不顾彼此情谊。

    张望了一会,姜仙凝确认除了大门,屋内并无任何异常,才缓缓抬腿跨进了酒馆中。酒馆内门头上的风灯如今已经熄灭,整个酒馆除了大门外洒进的月光照亮门前的一片地面,其余便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姜仙凝站在门口,又犹豫了一时,不知这黑暗中是否隐藏着什么。正举棋不定之时,只听二楼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是屋门碰撞之声。

    姜仙凝一个闪身,躲在门边的阴影之中,静静抬头盯着二楼走廊。一个黑影自走廊尽头现出一片模糊的轮廓,黑影缓缓向二楼围栏边移动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姜姐姐,是你吗?”竟是阿蔓的声音自楼上传来。

    姜仙凝依旧躲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适才所见街道远处的黑影必定是阿蔓,自己出去寻找时并未看见任何人,听见任何动静。阿蔓是从哪里绕过自己回了酒馆房间的,便是果真是自己出门寻找时,阿蔓又折了回来,但外面街道一片死寂,若不是刻意隐藏声息又是如何一声不响的同自己擦身而过的。此时楼上隐在黑暗中的一团影子,越想越是诡异,此人到底是不是阿蔓,实难猜测。

    “姜姐姐,到底是不是你?”阿蔓又轻轻叫了一声。

    姜仙凝依旧没有动。只听楼上又传来一声喀嚓声,只一瞬一条白色身影忽的自一间屋中闪出,一晃眼的功夫便自二楼廊上飘飞而下站在姜仙凝面前。一甩袖用真气关了两扇屋门,转手拉住姜仙凝向楼上走去。

    “师尊,”姜仙凝自身后轻轻拉了拉姜问曦衣袖,紧走几步贴在姜问曦身后轻轻说道,“凝儿有话说。”

    姜问曦并未作何反应,依旧拉着姜仙凝的手,缓步走上二楼。二楼廊上果真站着阿蔓,见到姜仙凝上来,脸上露出一片欣喜。

    “姜姐姐,你去了哪里?刚才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我?害我吓了一跳,以为进了什么妖物。”阿蔓说着便上前来抓姜仙凝的手,但姜问曦挡在两人中间,微一用力,姜仙凝便被拉在身后。阿蔓站在姜问曦身前,怔了一怔。

    “姜师傅,你拉着姜姐姐做什么?姜姐姐你头上贴的什么东西?”说着,阿蔓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似是心中想到什么可怕之事,“你们……”

    阿蔓犹豫了一时,忽的笑了一笑:“我本是怕姜姐姐自己跑出去危险,出来寻找,既是同姜师傅在一处,我便回去睡觉了。”话未说完,阿蔓一个转身跑回了屋里,咣当一声关上了屋门。

    姜问曦见阿蔓进了屋子,才缓缓转身拉着姜仙凝进了自己屋中,魑离本是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戏,如今见二人进屋便抬手关了屋门,转身坐在桌前,缓缓道:“好了,说吧,发现了什么?”

    姜仙凝见二人见怪不怪,似是已知晓什么,便把适才阿蔓之事统统说了出来。

    “阿蔓特意在佚城外等候我们便是一件不寻常之事。”魑离幽幽道。

    “正如阿蔓所言,我两人体内却是有一对蛊虫,当年离开苗寨之时她说不想除了我俩体内蛊虫,或可偶尔联系一二。前时阿蔓提起我一时想不起,慢慢的却是越来越真切些了,好似确有此事。”姜仙凝拖着下巴,回想了一阵,心中不知为何没来由的有些别扭。曾经苗寨之事竟是忽的有些模糊,又好似忽的有些明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爱恨情仇(1)

    三人在屋中悄声探讨了一时,左右亦是想不出阿蔓夜半跑出去到底是因为何事,见了何人。

    “若是猜不出,不若直接过去问一问。有我在不怕她不说。”魑离目光微冷,想必猜的辛苦早已失了耐心。

    “不行,”姜仙凝急忙出言制止,“假若是我看错了,活着是影大人有意而为,我们不是刚好上当,为他人所用了?况且阿蔓若是要害我只管驱动这蛊虫便好了,或者将我引出去时对我出手我必然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我依然平安回来了。我们若贸然去质问她,冤枉了她却是不好。”

    “冤枉?适才她初见姜真人便慌慌张张,见拉你不成又是一身战栗,匆忙回了屋。心里若是没鬼,她怕些什么?”魑离越发不耐烦起来,竟是有些冷言冷语,“你们若是怕她恼,我便去问,不过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威吓几句便全都问出来了。”

    “魑离,你休要去吓她,阿水心思纯净是因我们而死,如今阿蔓体内承袭了阿水的全部记忆和感受,又怎会害我们呢?”

    “即便承袭了,但她也不是阿水。就算是阿水,几年时间人总会变的。”魑离虽是对阿蔓毫无好感,但姜仙凝始终却是不能相信阿蔓会承着阿水的情感来害自己。

    “清月君还是先休息吧。一个小姑娘也闹不出什么大是非。只看好凝儿便好,勿要横生枝节。”姜问曦忽的开口压下魑离话头,又转头用下颌轻轻指了指床榻,对姜仙凝道,“凝儿且去休息一下,待幻影再现时我们便去找寻影大人,此一去不知要多久,你如今是普通之躯勿要过于劳累。”

    姜仙凝见魑离并未违抗姜问曦早已乖乖歪在卧榻上闭目小憩,自己便也毫不推辞倒在对面床上睡了下去。此时有师尊在身旁,姜仙凝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竟是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门外依旧是一片静悄悄的熙来攘往宾客满朋。姜仙凝被大门的一声吱呀声吵醒,只见姜问曦和魑离正要走出门去,姜仙凝立时翻身下床紧跟了上去。

    “魑离,这是要去哪?”

    “你可再躺躺略等一时,我和姜真人去叫上众人和阿蔓,今日便去搜一搜那城主府。你且歇着,走时叫你。”魑离依旧满面含笑,似是诉说一件令人愉悦之事。

    “既是醒了便也睡不着,我去叫阿蔓便好,如今所有人全在这里,不怕她对我如何。”姜仙凝说完,转身奔阿蔓的屋子去了。

    姜仙凝轻轻推开门,此时阿蔓依旧躺在床上,面朝里。似是睡得深沉。姜仙凝轻呼了一声,阿蔓揉着眼缓缓爬起了身。一抬眼见是姜仙凝,便立刻笑了起来。

    “姜姐姐,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为何?”

    “昨夜我自己跑了出去,我以为你嫌我乱跑不理我了呢。”阿蔓笑呵呵的说着,眼中一片清澈。

    “昨夜你自己跑出去,我自然是十分担心,却不会因着如此便不理你了。我师尊亦是怕我乱跑才将我捉到他与魑离的屋中去。”姜仙凝淡淡的说着,细细观察阿蔓的脸色,但阿蔓之事恬淡的笑着,脸上并无一丝波澜。

    “哦,我也怕姜师傅怪我,既是你们都不生气,我便放心了。”

    “只是,你昨夜到底因何出去?去了哪里?你一声不响便出了门,却是令人担心。”姜仙凝此言一出,顿觉阿蔓眼中精光一闪,但阿蔓脸上的笑容却掩盖了这一闪而逝的惊慌。

    “我不过是想出去方便方便,怎知才一出去,便看见远处好似有一个人跑了过去,看身影像是清月君。我一时好奇便跟着跑了过去,怎知却左右找不见人。一时心中害怕便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回来时发现姜姐姐也不在屋里,我便又跑出去寻找,才一出门便听到门响,故此才在楼上询问。”阿蔓语气淡淡的轻描淡写的描述着。

    “哦?”姜仙凝微微皱起眉头,阿蔓所描述竟同昨夜自己遭遇一模一样,微一不同之处便是阿蔓是看见魑离,而自己是看见阿蔓。姜仙凝只‘哦’了一声便沉寂下来,细细盯着阿蔓的脸思量一番,却是依旧辨不出此一番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既是毫无破绽,便也只得先相信下来。

    此时不宜胡乱猜测相互诟病,若是自己人内讧起来却是刚好合了影大人的意,姜仙凝收一收思绪,起身对阿蔓道:“此后千万不要乱跑,影大人神出鬼没功法深厚,若是被他捉住必当受苦,也累别人担心。”

    阿蔓连连点头,二人边说边走,一时同众人于二楼廊上集合便齐齐出发奔了城主府。

    城主府位于佚城大路尽头处,此一座府邸依旧一团黢黑以乌砖建造。此时佚城的月光又再隐去,一片漆黑中只有一众幻象影影绰绰来回穿梭。看似繁华又落寞。

    城主府更是在这一片黑暗中仿若一只巨大的怪兽静静伫立,门楼上两盏散着幽光的魂灯仿若怪兽的一对眼睛,冷冷注视着众人。此时城主府中门大开,门内漆黑一片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更好怪兽的一张大嘴,正等着来人自投罗网。

    众人相互对望一眼,虽是眼前景象看得人头皮发麻脖颈发凉,但依旧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一座府邸不过普通三进院,正门进去迎面便是一座影壁,上面雕着一条虬结盘桓的黑龙,此黑龙四爪长角,满口獠牙粗壮尖锐,一只眼睛仿佛活的一般,眼球内流光溢彩乌金闪烁。影壁左右两条回廊蜿蜒迂回连接着几座仆人房,再入二门便是左右客房和议事正堂,与普通商贾屋舍并无二至,只是中庭正中一口水井分外显眼。

    众人在前堂搜索一番,各个屋中都空空旷旷,不过几张桌桌椅椅歪七扭八的扔在屋内,好似空置许久早已无人居住。正堂中也一如普通人家桌桌椅椅分宾主排列整齐,此外便再也不多一物。

    姜若清几人在正堂内搬搬挪挪,又在墙上上下摸索,却都是些普通的东西,找了多时却一无所获。

    众人见此处无甚可看,便继续顺着旁侧小门到了后院。后院共有三间屋舍,左右偏方自是不用多看,只是一间空屋。正面正房内却是好似有人居住一般,里面床榻桌椅,字画帷幔一应俱全,如此看来总算多少有些人气。

    姜若清一看便来了兴致,一掌推开正屋大门,自门口探查一番便奔这卧榻走了过去。

    “不知这城主到底是不是影大人,看起来倒也不甚富裕,这一栋屋舍里竟然只有这一间还算像个样子。若是要藏些什么也只能是藏在床下了。”姜若清一边上上下下搜索床榻,一边自言自语。

    其余众人见姜若清找得起劲,亦是进入屋中帮忙搜索起来。但搜了却是仍旧毫无收获。

    “这是为何?莫不是佚城中还有其他秘境?”刑风停下搜索,站在屋中缓缓扫视一番,手中的火折子将一众人影映在墙上,摇曳不定,竟好似直直厉鬼站在墙中暗自嘲笑。

    姜仙凝搜了一时,也无甚结果,便也停下动作,怔怔盯着墙上晃动的人影,忽的想起当年君夜殇的属下,便是如此自墙壁中走出,一时心窍似是略有所通。

    “莫不是藏在墙里面了?”姜仙凝想着便在墙壁上细细摸了起来,才走几步便呼的一下绊在一人身上,低头查看,竟是阿蔓。

    此时阿蔓正趴在地上,侧脸紧紧贴着墙壁,伸手向旁边一张立柜下摸索。

    “阿蔓,你做何事?”姜仙凝有些疑惑。

    “这下面好像有东西,但我却够不着。”阿蔓被挤压的声音自柜角处传来,好似被谁捏着脖子。

    姜仙凝略略查看一番,这立柜有一人多高,又扁又宽,并非平日使用的尺寸,正面柜门雕龙画凤柜底还雕着一对如意,刚好挡住柜子下面的缝隙,只有侧面有个孔洞可以略略伸进一只手臂。

    “下面有什么?”姜仙凝附身问阿蔓。

    “好像是个物件,看不真切,我好像摸到了。”阿蔓话音才落,只听柜子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嚓,紧接着便是轰隆隆一阵低沉的轰鸣,床榻后的一面墙壁竟缓缓转动起来。

    众人都惊异的凑了过来,只见墙壁连同着床榻转了一个半弯,墙壁两侧露出两个空洞,容得下一人通过。门后依旧漆黑一片,不知是密室还是暗格。

    刑岳举着一盏才自茶桌上找到的风灯,缓缓将手伸进门后。顿时专门后亮堂了起来,里面空间不小,风灯只照亮了一小片空地,后面空间不知还有多少,左右探照,竟是一间密室。

    “阿蔓,你竟找到密室。挡真是好运气。”姜若清转头对着阿蔓欣喜的笑起来,“快点进去看看,说不定我们要找的全在里面。一路也不见影大人,许是也躲在里面。”

    姜若清才要同刑岳一起迈进密室,便被姜仙凝一把拉住。

    “你既是晓得影大人许是也在里面,如何就冒失的要进去?”

    姜若清闻言微微停住脚步,犹豫了一瞬道:“站在这里恐怕也等不到影大人出来,总归还是要进去。”

    姜仙凝一时也想不出万全之策,只得转头看姜问曦。

    只见姜问曦自袖口中摸出一张符纸,一抬手符纸便自己点燃。姜仙凝知晓这是指路符。姜问曦夹着符纸来到密室门前,轻一甩手,符纸便发着亮晶晶的黄光自己向密室深处飞去了。一时符纸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光亮,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密室内十分空旷,除了几张画几便空无一物。指路符围着密室飞了一圈,再找不到新的出路便转个圈熄灭了掉在地上。

    众人见密室中并无影大人也好似并无危险,便一一进入了密室。阿蔓跟在姜仙凝身后走在最后,紧紧拉着姜仙凝的衣袖,手臂似是略略有些颤抖。

    二人才不慌不忙才一踏入密室,只听轰隆声再起,转头时身后密室石门竟是关了起来,此时竟只剩了一条缝隙。姜仙凝立刻拎起腰中凝仙想插在门缝当中,但才一抬手,袖口竟被阿蔓抓着。只停顿了一瞬,姜仙凝立刻把凝仙换在另一只手中,再挑剑时,石门却刚好关闭了。

    姜仙凝有些气愤的跺跺脚,心中很是不甘,若不是阿蔓胆小拉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能卡住一丝缝隙,好歹也算有条退路。如今却是一众人全都被关在这密室中,即无出口也无退路倒是如何是好。

    “姜姐姐,是我不好,是我拉着你。唉,都怪我胆小。”阿蔓见自己拖累了姜仙凝,一时更加着急,急忙忙责备自己。

    姜仙凝愣了一时,渐渐平复了心情:“算了,你不是也被困在里面了,同病相怜又因何相互埋怨。还是想想办法出去才好。”

    一时语毕,再无人搭话,清静怀诚四人跑到石门处拿出佩剑不断剜挖着门缝,其与众人则站在密室内细细查看。阿蔓深觉是自己拖累了大家,此时正趴在地上一寸寸摸着地面。姜仙凝见阿蔓甚是自责,想拉起阿蔓叫她不用如此,却被姜问曦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姜仙凝转头看了看伏在地上摸索的阿蔓,微微叹了口气也便去其他地方摸索了。

    “岑凌哥哥,姜姐姐,这里有个拉手。”阿蔓摸了一时已摸到墙角,此时正在墙角处低头高喊,“我拉一下,兴许是密匙。”

    “阿蔓,不要!”阿蔓话音未落,刑岳便急忙喊出声来,但依旧是晚了一步。

    只见阿蔓转过头,脸上似是挂着诡异的笑容,一只手依旧拉着地上的把手,笑眯眯看着大家。但不过只是一瞬,阿蔓的脸便被无数剑雨所遮挡。一时间,这一掌憨甜的笑脸竟忽的变作一副惊恐的面容。

    众人纷纷拿出武器拨打着身畔飞舞的铁箭,同时被剑雨逼得逐步后腿渐渐来到阿蔓所在的墙边。阿蔓此时抱着头挤在墙角,这一片缝隙竟是没有剑雨。

第四十八章爱恨情仇(2)

    一阵剑雨扫过,众人全都挤在墙边,姜若静被铁箭刺中的袖口,正苦笑着拔剑,一边有些自嘲的道:“多亏我只剩了一只手臂,不过射中袖口而已。”

    清怀诚三人也跟着尴尬的呵呵直笑,感叹这甚是幸运,但姜仙凝却是笑不出口。三界大战之时,清静怀诚皆是受了重伤,姜若诚丢了一只手臂,姜若静脸上一道疤痕好似江洋大盗,永远也不得消除。如今不过几年,若诚竟然能用自己空荡的袖筒调笑。姜仙凝心中一阵绞痛,不由得别过脸去。

    众人不过轻松了一瞬,只听机扩之声再起,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又一片剑雨竟是正对着众人迎面射来,此时面前满满一片铁箭,却是躲不可躲避不可避,与此一同飞来的竟还有一团艳黄的烟雾。姜问曦一瞬间将姜仙凝推在身后,举正英准备拨开面前铁箭。

    只见铁箭就要飞到众人面前之时,身后一面石墙竟然也发出阵阵轰隆之声,众人便是眼看着满屋的剑雨随着石墙的翻转,悉数射在翻转过来的石壁之上。一团黄烟此时也飘到墙壁面前,顺着尚未关闭的墙缝用力向另一侧拥挤。众人被石墙翻转过来,用力一推,一个个竟是脚步不稳,趔趄着相继被推搡着摔下一段石阶。

    此时台阶下石路坚硬一时摔的人全身生疼。面前一条黑洞洞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外面剑雨毒气一时不得应对,众人手中照明的物件悉数不知去向。此时只得摸索着洞壁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试探着向通道中走去。

    姜仙凝站起身,一只手撑着石道壁一只手胡乱向前摸着,想着若是能抓住谁一起走便是极好的。才抬起手摸了两下,只觉手腕一紧,便被人死死握在手中。同时身旁一道微白的亮光忽的闪烁而起,照亮了前方通道。

    正是姜问曦燃起了指路符,此时指路符正脱离了姜问曦手指,缓缓向前飞去。姜问曦并不言语,拖着姜仙凝疾步而行,紧紧追着指路符,其余众人亦是紧紧跟随。

    走了一时,指路符进入一个相对宽敞的石洞,在石洞中缓缓转圈,探测着新的路途。一众人呼啦啦全都挤进石洞,正要借着光亮查看一番。只听啪嗒一声,刑岳手中亮起一束火光,竟是火折子亮了起来。

    “刑岑凌,你既是有火折子,因何要摸黑跑到此处,路上几次险些摔倒,却是跑的辛苦。”姜若清进刑岳突然点亮了火折子,心中略有些不快,斜睨着眼抱怨。

    刑岳尴尬的一笑,连忙解释道:“适才在外面我的火折子也是跑丢了,本以为没有了,这不是才摸出一个便立刻点燃了嘛。”

    两人说话间,姜仙凝已借着火光在石洞中扫视一番,除了中间一张石桌外,这石洞的洞壁上大大小小分布这上百个石龛,石龛中有些放着蜡烛有些放着不知名什么物件。

    姜仙凝让刑岳将石龛中的拉住点燃,一时间石洞忽然明亮起来,墙上烛台波光粼粼竟好似空中繁星一般,摇曳闪烁。

    “这石龛中竟然有书,”刑岳一边点着蜡烛,一边伸手拉出一本书,细细看了起来,“无上门双休秘籍,凤舞九天。这本竟是无上门的秘籍。”

    刑岳自石龛中拎出一本略有些残破的书本,指着封皮上一行小字,一边嘀咕一边不断啧啧称赞:“这里竟然还有秘籍,再搜一搜,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众人依着刑岳的样子,也在石龛中寻找了起来,不多时便搜了一堆各门各派的秘籍出来。

    “这些门派丢了秘籍竟也不找吗?”姜仙凝看着如此多的秘籍一时心生疑惑。

    “大抵是不知道或者早就遗失了吧,”姜若清一边答着姜仙凝,一边自一个石龛中双手捧出一卷竹简,恭恭敬敬递在姜问曦面前,“师尊,这是缥缈秘功。”

    姜问曦轻轻接过竹简,解开系带,哗啦一抖,一条沉重颀长的卷轴便自洞中石桌上长长的铺陈而开。姜问曦盯着竹简,借着石龛中的烛光粗略看了一遍,轻声道:“果真是缥缈遗失的心法。虽不是甚高深功法,但却是缥缈独家参透的奥义。不知何时遗失了,竟然放在此地。”

    “姜真人,你可是能想到何人会偷此秘功?”刑岳手中也拿了一本功法,缓缓走到姜问曦身前,压抑的问姜问曦。

    “除了司库的弟子,他人并无机会接近藏书店密室,便是司库弟子要进去也是要同姜蓝一道,自己亦是进不去的。除非姜蓝亲自去拿,其他人若要进去却是难上青天。”姜问曦淡淡道。

    “这……竟是我师尊做的?”姜若诚忽然接话,却是被姜若清一眼瞪回身后,再不敢胡乱多言。

    “自然不是姜蓝所为,只是何人能有如此功法,却是不知。”姜问曦微微摇头,懒怠去想到底是何人偷了秘书,既是能在密室中偷走秘书,此人功法必定十分高强,自然行踪隐秘不会被人发现。

    “师尊,我找到四象宗的密法书,当年苏宗主说如若谁能找到他们宗门一时的密宗,便会应允那人一件事情,如今凝儿找到了,待出去之时,定要让苏宗主允我一件事才好。”姜仙凝讲密宗揣进怀中,轻轻拍了两下,便继续自石龛中寻找秘籍。

    “小师叔倒是想的好,若是想去邀功也要先出得去才好。”姜若清见姜仙凝还想着邀功,便结果话头泼了一盆冷水。

    姜仙凝并不恼,只微微一笑便继续翻找去了。石龛中除了蜡烛便是秘书,一条狭长的通道两侧坑坑洼洼凿满了石龛,不过随随便便翻找了一下,姜仙凝便找到了四五个门派的密宗。正要嘲笑仙门几句,却一转头看见魑离沿着通道正缓缓向石路更深处走去,好似对墙上密宗并不感兴趣。

    “魑离,你因何自己走了?这一墙的密宗竟没有魔族的吗?你竟是不要拿回去?”姜仙凝叫住魑离了,怕魑离一时忘记了寻找密宗。

    “我魔族不稀罕什么密宗,若是等下找到法器却是要好好查看一番。况且我魔族最大成的秘功一直在我手中,什么人能在我手中抢东西?”魑离边说边走的远了一些,悠扬的声音有些飘忽。

    姜仙凝同清静怀诚分外卖力挑挑拣拣,只将自己门派的功法秘籍捡了出来塞进乾坤袖中其他门派的则随便翻一翻,便依旧放回原处。

    “小师叔,”姜若清稍稍凑到近前,在姜仙凝身边轻声道,“此处各派密宗都有,你随便翻看翻看若是有能练的,不是捡了个便宜,若是碰巧能冲破禁制解了金丹不是更好?便是修不得只当练些拳脚功夫也好。”

    “你如何不看?”姜仙凝随意的答着,对姜若清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我如今还在缥缈,若是练了别家功法岂不是……”姜若清低声咕哝着。

    “你师尊虽是不认我,但我此时还叫我师尊一声‘师尊’便不会练别家功法,便是能冲破封印释放金丹,亦是不会背叛缥缈。如今我在邢家也不过学些普通拳脚功夫,并不会习心法结正气。”不待姜若清说完,姜仙凝便迅速回答,语气十分坚定。

    “小师叔,若清不是要你背叛缥缈,只是你如今……这影大人看似还要捉你,你若是能有些功法能撑的一时,总归还能逃上一逃。”

    “若清师侄的好意我自是知晓,只是休要再说偷练别家功法之事,若我练了别家功法便是当真没有了师尊。生死自有天命,只求问心无愧而已,何必为了苟且偷生而坏了自己心性。”

    “小师叔,”姜若清狠狠掐着手中一本秘籍,手指略略有些泛白,“终究是缥缈负了你。”

    姜仙凝莞尔一笑,竟是一脸自在:“我都不在乎,你又在乎什么?”

    姜若清心中知晓这并非姜仙凝本心,如此变故谁人能毫不在意,说忘便忘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只听魑离的声音自石道前飘飘悠悠的传来。

    “你们不要看那些个无用的秘籍了,过来看看都是谁家法器在这里吧!”魑离的声音透过长长的石道,虽是有些飘摇,但却如同一颗炸雷听的人心澎湃。

    众人皆是放下手中之物,奔着魑离声音的方向走去,一段冗长的通道之后另一个巨大空间出现在眼前,这是另一个石洞,石洞中满满堆积的物件,在点点烛火的映照下反射着晶莹微光。光点摇曳时而一转刺一下眼球。再远处一片漆黑之地,竟是里面还有一个石洞。

    “竟然有如此多法宝?莫不是这世上的法宝全都被影大人偷了来?”刑岳一向酷爱收集法器,此时眼中放着精光,惊讶的微微张着嘴。

    众人依旧在洞中翻找着本家法器,果真亦是有不少法器已经丢失却毫无知觉。

    “这许多法器一时也带不走,只拿本家的,能带多少带多少吧。”姜若清一边翻找一边唠叨,其余人也都一件件翻找着鉴赏分辨。

    “只看看哪件能用只管用着便是,其余的还是不要拿了,便是放在乾坤袖中亦是有些重量。别说现下出不去,若是出去遇到影大人,莫不是你们要带着一身累赘抵御影大人吗?”

    几人正翻的兴奋,一时闻听刑风所言,顿时败下兴致,悻悻的扔了手中法器。

    “若如此便不要白费力气,待得除了影大人拿下佚城再来搬吧,此时便是找到什么顺手的也需得同法器磨合,一时却是难以契合。还是休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好,只能看不能拿,却叫人心里酸涩。”刑岳左右看着一众法器,无奈的移动着脚步向里间洞口走去。

    “诶?阿蔓呢?”姜若清的声音传来,忽的令人心中一抖。

    众人一时只顾寻找搜集自家秘籍,法器,此时发现少了一人,细细回想却是好似许久都未见着阿蔓了。借着烛光,又再洞中转了一圈,确实没有阿蔓身影。

    “莫不是还在原来的洞里?”姜若静道。

    “我去找。”姜仙凝转身,急匆匆奔来路而去,姜问曦见姜仙凝独自跑了急忙也跟了上去。

    来时的石道幽长静谧,姜仙凝走得着急,衣衫擦过石壁,壁上蜡烛微微闪烁,照得地上光影亦是时明时暗。走了一时,石道中除了自己和师尊轻轻踏出的足音便是一片沉寂。远处除了昏黄的烛光亦是再无他人。

    这地下密室不过两间石洞和一条石道,自是不会迷路,且这密室中并无妖物,除了出不去倒是十分安全。阿蔓便是一时落在后面,想要追上众人亦是不难。但此时眼看便要走到入口处的石洞,依旧不见阿蔓身影,姜仙凝隐隐有些心急。细细回想,竟是一时想不出被石壁翻下台阶时,到底有没有阿蔓。若是阿蔓并未进入密室,此时定是必死无疑。

    想到此,姜仙凝加快了脚步,几步奔到门口处石洞之中,略略环视一番,竟是果真空无一人。

    “阿蔓!”姜仙凝心中焦急,忍不住喊出声。

    “姜姐姐,我在这里!”姜仙凝喊声未落,只听不远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幽幽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台阶尽头似是有个模糊的身影微微晃动。

    “阿蔓?”姜仙凝再叫一声。

    “姜姐姐!”声音竟果真是自台阶上传来。

    姜仙凝循着声音走了几步,渐渐放缓了脚步,心中却是越揪越紧,已经过了这许多时候,阿蔓因何还在门口,若是那时并未被翻下台阶,又是如何进来?或许,那隐在黑暗中的并不是阿蔓!

    “姜姐姐,你快些过来,这个石壁上有个缝隙,似是能将石门打开。”阿蔓的声音依旧飘飘忽忽,仿佛正同什么东西角力,“快些来帮帮我,姜姐姐。”

    姜仙凝缓缓向前挪了几步,正犹豫不决时,姜问曦忽然自身边走了过去,几个飞身便上了台阶,忽的一掌排在石门之上,只听石门轰隆作响,竟是重新打开了,外面已是不见了箭雨和毒气。

第四十九章堕其术中(1)

    姜仙凝见师尊一掌拍在石门之上,便也顾不得犹豫,疾跑几步奔上前去。只见此时石门被师尊拍开一条缝隙,外一层密室中此时竟是光亮如常,一片金黄之色自缝隙中渗透进来,竟好似一条金黄的流瀑倾洒在石洞之中。

    “师尊,”姜仙凝挤在姜问曦身后,自缝隙中向外间密室张望,“外面毒雾竟是散了,这门既是能开个缝隙,稍后人多时费些气力想是便能全开,只是不知此时出去可还有箭雨。”

    姜仙凝只顾自言自语,姜问曦也并未作答,只稍稍转身冷冰冰对阿蔓道:“阿蔓姑娘是如何打开石门的?”

    姜仙凝闻听师尊此问忽的想起适才心中犹豫之事,亦是挺直身体转头看着阿蔓:“是啊,阿蔓,适才你去了哪里?我们四处找你不到,我还以为你被关在外面毒雾中了。”

    阿蔓略略愣了一瞬,微微笑道:“害姜姐姐和姜师傅着急了,是阿蔓不好。不过是阿蔓拉着那石门把手才打开石门,自然不会被落在外面。适才我本是在这里看一本秘籍,一抬头你们却全都不见了,待要去追之时,这块石门竟是响了一声。阿蔓便过来察看,竟是看见这石门边有个缝隙,之时阿蔓一人推也推不动,还把手指卡在缝隙之中了。多亏姜师傅拍了这石门一掌,不然阿蔓的手指怕是难保了。”

    姜仙凝本以为师尊上前拍石门一掌,是因着怕出口再次堵住,或是因着怕阿蔓为妖物所化伤着自己,故此才争抢着上前。没想到竟是因为阿蔓卡住了手指。

    姜仙凝心中微波荡漾,竟是好似有些气闷。师尊此时站在石门旁清冷冷看着二人,姜仙凝歪着头,悄悄斜了师尊一眼,狠狠道:“如此说来,阿蔓倒是要好好多谢我家师尊,只是如今师尊也不是我师尊,也不知他日凝儿若是犯险,师尊还当不当凝儿是徒儿。”

    姜仙凝嘴上说的痛快,心中却是有些嘀咕,不知师尊会如何作答。但等了一时,却不见姜问曦言语,不过是微微轻哼了一声而已。姜仙凝心中顿时冷了下来,暗戳戳想道:此地虽是不合时宜,但师尊终归不再是师尊,竟是连平日的冷哼也懒怠了。

    正一边暗自胡思乱想,一边不住自缝隙张望之时,只听刑岳的声音忽的在石洞中回荡着响起:“姜真人,你且来看看,里面石洞倒是有些好发现。”

    姜问曦轻轻‘哦’了一声,微微转头对姜仙凝道:“凝儿是再次等待还是随为师一道去?”

    姜仙凝如今听着‘为师’二字,心中更加自怨自艾起来:师尊不知为何忽冷忽热,明明就不想认自己,却口口声声自称‘为师’,真心不知师尊心中到底是将自己放在何处。

    “凝儿自是同师尊一道。”嘴里虽是说的亲近,但姜仙凝语气甚是不善。

    姜问曦不再多言,转身虽刑岳再奔石道走去,待得将要进入石道之时,姜问曦忽回转了身,缓缓对姜仙凝道:“凝儿还是走在为师身前,休要跟错了人。”语毕便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等姜仙凝先走进石道。

    姜仙凝闻听师尊所言,心中转而畅快起来,师尊竟是还记得自己曾经一句戏言,想来定是自己多心了,师尊并非不想认自己,许是自有苦衷吧。心中想着,便甜甜的对姜问曦回报一笑,转身拉上阿蔓,闪进石道之中了。

    刑岳心中着急走的甚是快速,不过几个转瞬便再次来到藏法器的石洞,到得洞中刑岳并未停留,而是加快脚步向着里面套间的石洞而去。姜问曦三人缓步跟在刑岳身后,亦是来到二层石洞口。

    只见这石洞一派浑圆,洞壁十分光滑,自外面洞中燃着的蜡烛透进的一丝光亮中,隐隐得见似是一个祭台,祭台上立着一个魂息皮囊,此时正在微微抖动。祭台旁一张石桌上摆着一副人皮制成的书册。

    姜仙凝想上前看看人皮上写的是些个什么,却被姜问曦一抬手拦在洞口,又对刑岳微一点头,便独自走进石洞中去了。不过须臾姜问曦便自石洞中回转,手中自是多了一本人皮书。姜问曦一抬手,将人皮书甩在姜仙凝怀中,淡淡道:“凝儿看好讲给为师。”

    言罢依旧转身去瞧这些个法器去了。

    姜仙凝得了人皮书,心中甚是喜悦,一时竟是手舞足蹈起来,蹦跳着凑在一盏蜡烛之下,细细翻看起来。刑岳,姜若清和阿蔓见姜仙凝得了人皮书,亦是心中好奇不已,纷纷挤在姜仙凝身后一同张望。

    这人皮书的封皮甚是诡异,一张人皮上只用鲜红的眼色写了一个大字‘春’。

    “春?这莫不是个话本?”刑岳在姜仙凝身后搭言,脸上一片得意之色。

    “你休要得意,断然不是话本,此时是影大人收藏法宝的密洞,若是你,你会放个话本子于此?”姜若清轻哼一声,有意嘲笑着刑岳。

    “那又如何,就是因为这里宝物太多才要放一个自己喜欢的话本子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而已。”

    “一个话本子便与众不同了,那烟花巷的女子每日便都与众不同,且甚是清奇了。”

    ……

    不过才看了一个封面,刑岳和姜若清二人便互相抬起了杠,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竟是分外嘈杂起来。

    “你二人都歇歇吧,不过才看了一个封皮而已,有何事可争吵,若是还要再看便安安静静站在当地,否则我便一个人去看了。”姜仙凝见两人一时吵的无休,实是忍无可忍便开口制止。

    姜仙凝话音才落,二人果真安静下来。姜仙凝也便缓缓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画着一个活人和一把尖刀,这尖刀形状怪异,刀身上刻着姜仙凝从未见过的花纹,似是符篆又似是普通的云纹。画上的人正对着尖刀悲切的哭泣。

    再一页哭泣的这人倒在地上,拿着尖刀的那人拎着一件衣裳,好似在细细欣赏这一件绝美的华服。

    再一页拎尖刀的人将这衣服悬挂在祭坛之上,祭坛周围烟雾飘渺,之前倒在地上的人,如今被穿在一根木棍上隐现于缭绕烟雾中,持刀之人如今手持法器正在施着什么术法。

    再一页木棍上只剩一副枯骨,祭坛中的衣裳倒活灵活现的走了下来。

    ……

    姜仙凝一页页仔细揣摩着人皮手札,刑岳姜若清二人亦是不再聒噪,依着姜仙凝微微颤抖的手指愈看愈是凝重起来。

    “你们看到什么?为何皆是如此表情?”刑风见三人表情凝重皆是一副郁郁之情,心中略略猜到这皮册上画了些什么。

    “好似是炼制魂息皮囊的秘技。”刑岳看得入神,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哦?”刑风心中一顿,虽是有所猜想,但刑岳此时亲口讲出,刑风仍旧是暗暗吃了一惊。

    静静等了一时,三人细细看完这本皮册,相互对视许久,一时百感交集竟是久久不能释怀。

    “除了用人炼制的皮囊,还有妖魔鬼怪皆可炼制,炼制之后令其吸纳天地精华,再施以法术便可使各种魂魄在各种皮囊之中温养。兄长可是知晓,最后这温养好的魂魄和皮囊去向了哪里?”刑岳见刑风和刑川,皆是面露疑惑,满面期待的看着自己,便略略讲了起来。

    “可是我们平日见过的皮囊?岂不是三界之战时用来暗算我们了?”刑风听闻刑岳讲到各种皮囊,立时便想到异魔山中漫山遍野铺天盖日的傀儡皮囊。

    “并非,想来妖鬼魔族控的那些皮囊,不过是这人皮书上前几页的初炼之术,第一步而已。姜真人可是猜得出来?”刑岳见姜问曦一副事不关己之态,只管研习才刚得到的秘术心法,一时心中不忿竟指名点姓问了起来。

    姜问曦却是好似并未听到刑岳说些什么,头也不抬依旧认真阅览着手中竹简。

    “你且休要问我师祖,是怕适才师祖自洞中将皮册拿出来之时早就看过了。”姜若清见姜问曦不搭理刑岳,便自己解释起来,“此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外面石门已经开了一条缝,还是赶紧商讨一番便立刻出去吧,若是石门再次关闭,岂不是又要被困在洞中。到时便是知晓了天大的秘密亦是无用。”

    “也罢,我便直接说了。异魔山的那些个傀儡不过是这术法的第一步,将活物炼制成皮囊,这活物囊括甚广,只要有魂魄气息便可,无论阴气阳气还是魔息妖魂皆可炼制。这众多皮囊相互提炼温养,最后归于一处,成为精炼魂息,最后竟被炼制成了丹药。这丹药被施法之人服下,那施法人竟是自一老者变成了一个少年,想来这炼制的是返老还童之丹。”刑岳不再卖关子,认真将皮册讲述一番。

    “返老还童丹?这筹谋了十几年的皮囊竟不是为了三界之战?竟是为了炼丹?”刑川忽然插言,声色俱厉满面愤懑,“只为了一颗还童之丹,竟要随意残害无辜?即便是妖魔之物也不该为着一己私欲任意而为。”

    “除了炼丹,不知是否还有他用,这皮册后面似是还有几页被人撕了去。不知是影大人有意而为还是自古便已丢失。”姜仙凝补充道。

    “暂且无论这皮囊到底还有何用,只看到此,这影大人的身份可是呼之欲出了?”众人正感叹炼丹之人残忍之时,姜问曦缓缓合上书简,抬头对众人道。

    “虽是不能知晓到底是何人,但同那归元派觥鼎派定是脱不了干系。”刑岳自姜仙凝手中拿过皮册,又略略翻了一遍,指着最后一页满面不屑的冷哼一声,“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只有一人求之若渴。”

    众人自是心领神会,一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各种细节因果怕是要待得找到影大人才能解答,此时我们还是赶紧出了这秘洞为好。”刑风见秘洞中已无甚可查之处,一众人又似是各个心情低落起来,便催着众人快些出了密室,以免再次被困在洞中。

    众人闻刑风所言皆深以为然,立刻起身奔洞口石门而去。

    再来至石门处时,门外一切机关已悉数恢复原样,并无适才乱箭齐发毒雾四溢的模样,甚至一片落在地上的箭羽也不知了去向。石门亦是如之前一般,开着一条细细的缝隙,透着莹黄的光,只是自被姜问曦拍过一掌后,石门边松松垮垮卡在石洞之中,摇摇欲坠好似随时便会塌倒下来。

    刑岳趴在石门缝隙上向外张望了一时,转头对众人道:“外面看似已是十分安全了,石门此时亦是半开,我们同力将石门推开便好。”说着便提气运至双臂,双手紧紧抓住石门缝隙推了起来。

    刑岳使着蛮力将石门推开一条手臂宽的缝隙,再用力时石门却是纹丝不动了。刑岳收了气力,深吸口气再提气奔石门推去时,忽的手上一松,一条巨大的石门竟缓缓的挪着步伐一丝丝打了开,侧首看时,竟是一双双手掌皆覆在石门之上,一力推搡着将石门打了开来。

    一时石门打开,众人又再回到一层密室之中,此时回转竟是再不见了暗器,想来这暗器断然不会是一次性射了便不能再用,只是不知为何众人回转时却再不会触发。二层密室此时精光大作,墙上不知何时燃起的一座座烛台将密室照的恍如白日。适才自外面翻转过来的石壁此时亦是歪歪斜斜露着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众人并未耽搁,自密室中鱼贯而出。诧一来到城主房正堂一片黑暗扑面而来,一时竟是如同盲人寻路看不清眼前状况。

    姜仙凝跟在姜问曦身后第二个走出密室,微微闭了闭眼,渐渐自黑暗中看清一丝轮廓,这轮廓在正堂大门处探着半个身子正向屋内张望。姜仙凝不知是一时眼花还是真真切切有个人站在门外,用力闭一闭眼,再睁开时,那一片模糊的轮廓,竟自门口晃了一晃转身向外院跑去了,只一个转身的瞬间,姜仙凝心中微微一顿,这身影竟是好似有些熟悉。

    “哎呀!那里有个人跑了!”姜仙凝正寻思着这身影到底熟在哪里,便听见阿蔓忽的自身后惊叫起来。

第五十章堕其术中(2)

    经阿蔓一喊,众人皆是看见一抹黑影自大门处倏忽一闪,便不见了踪迹。刑岳最是手疾,脚尖轻点,腰上一个用力便向门口飞身过去,脚下才一落地刑岳便自腰中扯出佩剑,一剑向黑影方向刺出,但一片朦胧中却并无一物。再抬头,却见那抹黑影早已飞身奔着大门方向而去,如今已是一个闪身出了后院。

    刑岳并不犹豫,一个挺身提起气息,脚底生风继续追上前去。清静怀诚紧随其后,亦是拎着武器几个飞身闪在院门之后。其余众人一样不敢怠慢,紧紧追在几人身后。

    姜仙凝此时并不似从前一般灵活,虽是没有跟丢,但一时却稍微落在后面一些距离。不过尚且还有阿蔓,一样是个行动缓慢之人。两人便结伴跟着前面一众人影竭尽全力拖着脚步。

    如此直跑的姜仙凝上气不接下气,喉咙似火一般灼烧着,才算略略到了目的地。

    此时面前一团柔软的白雾现于眼前,正是水牢入口处的迷雾。前面一众人的身影便是忽的消失在此一片白雾之中了。

    姜仙凝毫不犹豫,一刻不停的本入白雾之中,寻着寒冰狱的入口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脚底才一落地,姜仙凝便顿感有些异样,寒冰狱中分外安静,并不似一众人轰轰烈烈追赶之相。一时只有姜仙凝和阿蔓二人轻微细密的呼吸声在耳边轻轻萦绕。姜仙凝有些紧张,轻轻拉住阿蔓的手。阿蔓的手心冰凉湿润,竟是沁了一手心的汗水。

    姜仙凝放慢了脚步,缓缓向石阶下走去,一时不知众人是追入了下层汲水狱还是遭了影大人什么魔道。

    “姜姐姐,那里可是有个人?”阿蔓的声音在身后颤微微响起,一时飘忽的传入耳中,竟好似鬼魅之音,听的人头皮发麻,满心战栗。

    姜仙凝轻轻揪着心循着阿蔓的目光向石阶下的黑幕中望去,只见石阶下方黑暗如幕,浓稠凝重,仿佛一脚探进的不是黑暗而是实实在在的一锅浓粥,一旦入去便胶着全身,摔不去化不开。而在这一片浓重的黑墓中,有一个更加饮食浓厚的黑影,隐隐立于汲水狱入口处,一动不动,似是正与二人相对而视。

    姜仙凝看不清那人面目,亦看清那人身形,只觉黑影十分高大健壮,竟好似一尊佛像在前方静静伫立。

    莫不是师尊派了谁在此地等着我二人?如此想着姜仙凝轻轻呼唤了一声:“前面是谁?”

    依旧是一片寂静,黑影亦是安静如初,岿然不动。姜仙凝轻轻拉紧身后的阿蔓,只觉手心一阵阵颤抖传来,想是阿蔓吓得紧了,竟是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前面是谁?可是师尊派你来的?”姜仙凝心中仿若被人紧紧攥住,缓缓停下脚步,不敢继续上前,静静同黑影隔着寒冰狱一片空地默默相对站立。姜仙凝用力瞪着双眼,但无奈黑暗阻隔了目光,依旧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默默站了一时,姜仙凝自暗暗松开阿蔓的手,自怀中摸了几张符篆攥在手中。依旧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一张火符脱手奔黑影扔了过去,符篆甫一落地一道幽蓝的火焰便自地上忽的燃了起来,但不过是一瞬,那黑影便微微一闪在火光燃起之前便隐没了身影。

    姜仙凝几步上前,四周却是空无一人,毫无一丝活物的身影。稍一犹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厚重的石板横在汲水狱门前,姜仙凝几步上前,用力推了一推,但石板仿若千金之躯,卡在洞口纹丝不动。左右望去,找不到黑衣人身影,再回身时竟是也不见了阿蔓。

    “阿蔓!”姜仙凝心中惊惧,急忙叫出了声。但偌大的寒冰狱中只回荡着姜仙凝一人的喊声,一阵阵回转着传入耳膜。

    姜仙凝一时有些失措,不知该何去何从,犹豫片刻,姜仙凝再次推了推石壁,依旧丝毫不动,便即刻转身奔佚城处跑去。

    不过才跑了三两步,忽然一个身影自墙壁寒冰中忽的跑了出来,挡在石阶之上。姜仙凝猛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向石阶上的人影,竟是只见一团黑色斗篷,面目掩在斗篷之下一片漆黑似是用法术隐了面容。

    此人正是刑府夜半之时偷袭自己的院落的黑衣人,想必便是影大人本尊。此时现身于此,姜仙凝心中暗叫不好,师尊众人想是入了二层汲水狱如今被石壁封住,阿蔓又不知去向。影大人定是看准了此事无人相助,特意前来偷袭自己了。

    姜仙凝略一思索,不过须臾便转身又奔石阶下跑去,那黑影却是不骄不躁,一副悠然自得之态,缓缓迈着方步闲庭信步的跟了过来。

    寒冰狱虽大,但却一片平坦甚是空旷,姜仙凝在洞中跑了几步,也便停下了脚步,因着无论向哪里跑也不过是围着石洞兜个圈子,终究不过是在一片旷野中胡乱抓爬而已。

    影大人缓缓自台阶上迈下步伐,站在寒冰狱中静静盯着姜仙凝,见姜仙凝一时慌乱四处逃窜,最终竟是忽然觉悟似是一片绝望的站立当场。影大人竟嗤嗤的发出一阵暗哑的笑声,这声音似是也施了术法,一时笑的人头昏脑涨,胸腔拥塞。

    “你特意在此处等着抓我?”姜仙凝站住脚步,既是终究难逃一劫便也只得泰然处之。

    “割鸡而已,焉用牛刀?”嘶哑的声音贴着墙壁传入耳中,说不出的牙根酸涩。

    “此时我虽是没有功法,亦是不会束手就擒,如今你使诈将我骗来此处,不过就是想要捉我而已,你也休要笑的太早,断然不会让你轻松得逞。”

    姜仙凝一时心中要强,便是必定要被捉住亦是不愿让影大人轻松得手。但一时话音未落,只见四周墙壁中忽的爬出无数枯瘦的人影,细看时竟是久困寒冰狱的一片求仙之众。此时已被吸的干瘪枯瘦如同一只只自地狱爬出的恶鬼奔姜仙凝撕咬扑抓而来。

    姜仙凝向身后连连退了几步,但无奈四周皆是傀儡自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嗤嗤嗤……”影大人忽的又笑出声来,一片黑云于傀儡后慢慢向姜仙凝靠近,黑云中似是透着两道审视,幸灾乐祸的目光。

    “你便是抓了我,也不过是个畏首畏尾的无耻小人,便是到了此时亦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过是个障目之术也好意思用在脸上,不过骗骗我这种毫无术法的无知小辈而已。”

    姜仙凝眼看无数傀儡已来到身前,以此时功法断然毫无反抗之力,便卖力使起了口舌之功。但无论姜仙凝如何谩骂,影大人只管站在一圈傀儡之后看戏,似是丝毫也不恼怒。

    姜仙凝骂了几句,正待要再骂些难听的话解一解气,才张开口,只听身后汲水狱洞口石壁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似是什么物体自汲水狱中狠狠撞在了石壁之上,一声接着一声。

    “哼,你只管随意捉我,我师尊断然不会放过你!”姜仙凝转头看了看身后石壁,对影大人微微一笑,满面蔑视。

    “嗤嗤嗤。”影大人依旧嗤嗤的笑了起来,“你师尊?你与天下人相比,可比得过?”影大人不答反问,不知所云何意。

    姜仙凝闻言却是一时沉默起来。自己于师尊心中同世人相比果真是不敢轻言轻重,若自己比世人安危更甚,师尊又因何偏要留在缥缈?只要师尊首肯,便是此时抛却一切同师尊一道浪迹天涯,自己亦是无怨无悔,只是这番心意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师尊心中所系依旧是缥缈众弟子和天下苍生而已。

    想到此,姜仙凝苦笑一声,略有些凄婉的道:“若师尊不是师尊,凝儿之心也未必如此。不论师尊心中孰轻孰重,依旧是不会放过你而已。你想要诛心,却是不能!”

    影大人嘶哑的笑声忽然响起,在寒冰狱中久久回荡,笑了一时,影大人忽的收住笑声,狠狠道:“孰轻孰重,你不愿想便不想,反正你也看不到了!”语毕,口中颂诀,双手一挥,一众已经在姜仙凝身边围拢的傀儡忽然起身齐齐飞扑过来。

    姜仙凝急忙自怀中摸出一把符篆胡乱奔四周傀儡扔去,也不知都扔的是些什么符篆也不管有没有用,只管胡乱扔了一气。只见身侧有一片傀儡似是被符篆轰得倒了一地,姜仙凝急忙奔着缺口跑去,无奈傀儡数量太多,姜仙凝不过跑了几步,却是掉入一片傀儡包围之中,待得再想转身时却被几个傀儡一把捉住后领按倒在地。

    姜仙凝手中捏着一把符纸躺在地上不住翻滚,并将符纸分分贴在面前傀儡额头之上,但大多符纸毫无用处,即便是偶有法力上乘的符纸将傀儡一击倒地,便会有更多傀儡纷纷涌上。

    不过须臾之间,姜仙凝便被层层叠叠的傀儡按倒在地一动也动不得。挣扎扭转的时间久了,姜仙凝一时脱力,只得任凭傀儡们随意拉扯摆布。

    影大人此时站在一众傀儡之后,见姜仙凝不再挣扎,便轻轻发出一声呼哨。傀儡们似是忽的得了命令,一把抓起姜仙凝便奔石壁拉去。姜仙凝手脚被众多傀儡抓住,只得眼睁睁看着汲水狱口的石壁一丝丝裂开缝隙自眼前缓缓褪去。就在石壁裂出无数细纹,轰隆倒地之时,姜仙凝恰好被无数手臂硬生生撕扯着拉进了石壁后的寒冰狱中。

    石壁倒塌的一瞬,师尊的面容忽然跃入眼中,但姜仙凝此时双眼渐渐被寒意模糊了视线,不过是略略遗憾的哼了一声,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待得再醒转之时,姜仙凝已被缚住手脚掉在一副木架之上,身边不知是用的什么血画了一片诡异的阵法。姜仙凝缓缓睁开双眼,疑惑的查看四周环境。此地似是一处屋舍,但此屋甚是宽敞空旷,除了屋子正中吊着的自己和一地阵法外,这一间甚是巨大的屋舍中竟是再无他物。

    “想来影大人并不是要自己的命,但这阵法莫不是要用自己唤醒什么妖物?或是用自己祭祀什么鬼怪?”

    姜仙凝正胡思乱想只见,只听大门轻微的吱呀一声缓缓敞开,一个面目俊俏清秀的年轻人手中拎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此人身材修长面目俊朗,竟是一副潇洒不羁风流倜傥之色。

    “你醒了?”这人见姜仙凝醒了过来,面上微微露出几分喜色,浑厚深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既是醒了便来猜一猜我捉你来做什么吧?”

    姜仙凝闻言心中顿时大惊,眼前这清秀俊逸的少年,难道便是影大人?

    “你就是影大人?”姜仙凝满面诧异。

    “呵呵呵”年轻人畅快爽朗的笑了起来,“怎么?难道我不是你心中所想?”

    “当真不是我心中所想,我甚是想不明白,既是生就一副好皮囊因何心却如蛇蝎般阴毒。”姜仙凝一时知晓眼前这俊朗之人便是影大人,顿时便失了十分兴致,只觉这人不过是人面兽心之类罢了。

    “这话问的好,既是生就了一副好皮囊,许是应该正经做个好人才是。但你可知晓这一副好皮囊是如何而来?若是没了这好看的皮囊我岂不是一定要作恶?如此说来,作恶,得到好皮囊,为善,丢了好皮囊,在作恶,得到好皮囊。如此这般,我所为之事倒是身为合情合理起来。”影大人边说眼中边放出一片精光,好似被自己所言感动万分,一时竟是情难自已。

    “呸,你休要给自己作恶找借口,恶只要做了,管你因得何事,便要受因果相报。”

    “哦?”影大人一张俊脸上满面狐疑之色,“因果?若说道因果,你这一生,可是因果?被自己师门所害,被自己心仪之人所抛弃,这些可是因果?”

    “哼,因果便因果,又当如何,若我姜仙凝活该如此,我亦是无怨无悔。也用不得自怨自艾。你只看你的因果便好,便是天道又岂能容你作恶?此时不过是你隐藏的好,众人寻不得你,如今我已看见你的容貌,看你还能躲到几时。”姜仙凝斜睨着影大人,一番言辞慷慨激昂。

    “哈哈哈,”影大人的笑声震耳欲聋,“有骨气,真豪杰,但我即是敢在你面前露出真容便是你再无可能威胁于我。”言罢,影大人忽的举一把满是符文的尖刀冷笑着奔姜仙凝走了

第五十一章无间之狱(1)

    影大人捉了姜仙凝,一时露出真容,拎一把尖刀满面狞笑着奔姜仙凝而来。尖刀甫一亮相姜仙凝便立刻认了出来。这尖刀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好似符文又好似云纹,这就是人皮书上那剥皮之人手中拿的那一把尖刀。

    顿时姜仙凝心中忽的有所了然,适才影大人一番关乎皮相和作恶之言论竟一时明了起来。那俊逸的容貌竟是由此而来。

    “果真你这容貌是用此邪术炼制而来。你做了这许多魂息皮囊,杀了这许多人,莫不是只为了那狗皇帝长生不老?如此看来,当今世上沉迷给狗皇帝炼丹的,你可是归元派的人?”

    影大人提着尖刀,收起一脸淫邪的笑意,满目痴迷的盯着姜仙凝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言语温柔的道:“姜仙凝,你这容貌当真是绝色,若是不用你炼了仙丹,岂不是辜负了天道?”

    “不过一个邪修而已,要杀便杀如何却如此多话!”姜仙凝狠狠瞪着影大人,眼中一片决绝并不惧怕。

    影大人定定看了一会,提着尖刀转至姜仙凝身侧,自姜仙凝手臂上狠狠一割,顺势一阵刺痛自手臂传来,姜仙凝身体微微一抖,只觉一股温热的水流自手臂滑了下去。

    不多时,影大人手中拿着一个瓷瓶自就姜仙凝身侧回转过来,脸上满是疑惑,又紧紧盯了瓷瓶一时才迟疑的开口:“那邪佛果真是以你的血杀的?不是你信口雌黄?”

    “哼,”姜仙凝轻哼一声,冷冷道,“你何德何能值得我扯谎?况且我从未对你说过我的血有何功效,何来扯谎之说。你把我抓来不杀我,又取我的血?莫不是要喝我的血返老还童?若我的血有此功效我自己早就喝个够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影大人并不争辩,依旧细细研究着瓷瓶中姜仙凝的血,时而将瓷瓶举起观看,时而放在鼻前细细闻上一闻。摆弄了多时,影大人终于将瓷瓶中的血悉数倒在地上,又取了清水将瓷瓶冲洗干净,又一次拿着尖刀来到姜仙凝面前。

    “你的血因何却是不纯?莫不是缺了些什么?”影大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尖刀再次割破了姜仙凝手臂。

    姜仙凝狠狠咬着下唇,手臂不住颤抖,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不过才刚刚停止出血,便再一次被尖刀深深刺破。影大人再次用瓷瓶接了些血,依旧郑重其事的研究一番,又再悉数倒掉洗了瓷瓶,再次回到姜仙凝面前。

    此时影大人面带瘟色,满面不解,此时一双俊俏的鹿眼此时竟是目露凶光微微泛着猩红的血丝。

    “明明是个魔头,因何你的血却没有魔气?莫不是你在缥缈呆的久了,被姜衍洗练成了纯净之躯?还是沾染了仙气?”影大人细细打量着姜仙凝,紧皱眉头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你可是堕魔了?你要我的血可是要做祭祀唤醒什么魔物?”姜仙凝见影大人只顾自言自语,似是一时着了什么心魔,便趁机想要套出些隐秘。

    影大人举着瓷瓶,在屋中来回走动,并不理会姜仙凝的提问。心烦意乱的踱了一时,影大人似是忽然开了心窍,满面惊喜的转过头来,欣然对姜仙凝道:“我明白了,定是少了恐惧,悲伤之情,若是并未尝过苦果却因何要堕魔?断然是少了绝望之情。”

    说着,影大人忽的抬眼,瞪视着姜仙凝,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一字一顿的道:“我在水牢中捉住了你,你可知晓你师尊和其他人去了哪里?”

    姜仙凝不知影大人何意,并不答言。

    “我捉住你之时,恰好姜真人破开了汲水狱的石壁,想要出来寻你。许是你会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只差一步,便能被众人救出。不过,你也不用太过遗憾悲伤,姜真人总是法力高强,但此地是我的地盘,自是由我说了算,那石壁虽然是个石门,但更加是个结界。此结界并不为阻拦,而是一个通道。你且来猜上一猜,这结界到底是通向哪里?”

    姜仙凝依旧紧闭双唇,不言不语。

    影大人倒是不甚介意,继续自言自语:“那结界是通向‘烟碧倒结一蚌珠’的,如此有诗意的名字,想来你是去过一次的。人若是入了去,若是不知法令无论如何是出不来的,前次若不是魑离相救,你师徒二人便早已被我取了仙气炼作仙丹。此次虽然入去的人多,但我略略改了此种玄机,便是有魑离在,他们一样出不来。只待月圆之日,被我炼作丹药便好。”

    说着影大人自顾自陶醉起来,满脸痴迷:“世间之事总是有此纠结才算完美,那石壁自汲水狱中看来是个通透的石壁,若是不破那石壁便救不得你,只得眼睁睁看你被我活活捉走却无能为力,但若是破门便会掉入结界通道,一样救不得你。如今你师尊不但救不得你还将一众人等都困在烟碧倒结一蚌珠静静等死,不知姜衍此时心情如何?不过我倒是十分欣喜,你可是一样欣喜若狂?”

    姜仙凝心中一阵酸涩,但心知影大人有意令自己悲伤愤怒,故此面不改色,之装作听不懂此话何意。

    “若是此时你毫不在意,我便再说一事,”影大人见姜仙凝毫无反应,依旧满面陶醉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你可知晓我用你的血来做什么?我这至上容颜皆是因为你们这些蝼蚁之血炼制的仙丹所致。如今,你只是缺少了一些悲哀恐惧之气,若是你能令你的血成为至纯止血,那便是天下之人趋之若鹜的圣血。你不若配合一下,若是真的堕了魔道,许是还能救你师尊一救,我那时忽然心发善念放过他们也未可知。如何?你便来愤恨苦痛一番即可。”

    姜仙凝心中虽是微微颤抖,但依旧隐忍不发,只默默看着影大人,任其随意发泄胡说。

    “你可知我要炼制的是何种仙丹?”影大人并不关心姜仙凝心中如何想,只管一句句刺痛姜仙凝的心,“这仙丹可令人返老还童永生不老。我用了很多魂息,凝练了很多仙丹,但依旧不能逆转日渐衰败的躯体。那些个凡夫俗子不过是**凡胎,无论吃上多少也是毫无效果,不过是拖延一时而已。如今我已习得新法,便是用这至阴至阳至魔之躯炼制仙丹,再以术法凝结,如此便可不堕轮回不如春秋,可保得躯体亲万年不老不死。如今我便要用你的**魂魄炼制仙丹,想来你也是无上荣幸之人,毕竟这世间至魔之人不过你一个,你说是也不是?”影大人眼中泛着金光,一时心情竟是难以自已,抬手抚摸着姜仙凝的脸颊,眼中透出变态的迷恋。

    姜仙凝眼中渐渐现出绝望之色,影大人此人似是心智不全,一心只知炼制长生不老丹,从不顾及他人性命。此时影大人似是只为夺取自己至魔之躯,故此口出伤人恶言希望姜仙凝一时心急,便可活的魔王之血。

    但姜仙凝虽是心中疼痛,但面上依旧一片风平浪静,只摸摸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哼,”影大人见姜仙凝一副不死不活的神情,顿时有些恼怒起来,“你可是不愿说话?那我便来帮你开一开口,若是央告求饶我兴许还能放过你,给你死个痛快。”

    姜仙凝依旧冷哼一声,轻轻啐道;“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若是有些许本事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得不到魔王之血,不知是你找错了还是天道并不眷顾于你。”

    影大人闻言略略沉吟片刻,忽的抬起头道:“嗯,你说得倒是不错,许是天道也觉得你必须要受些折磨才会乖乖就范。”

    言罢

    后来因为魑离懂得破解之法,虽然有所改动废了一番力气,但终于逃了出来,却是找不到姜仙凝。

    这时姜仙凝被影大人抓到二层屋舍中的一间,这一件很大,好像一个祭祀场,然后折磨姜仙凝,穿指甲什么的。想要姜仙凝的用惊恐和痛苦之气洗脸魔魂,然后炼制魔魂。姜仙凝被影大人折磨,又听到影大人用自己坐饵,诱姜问曦几人上钩。偷偷躲在屋里,摸出了传信木鸟,用血做引,让师尊赶快走。但姜问曦是不可能走的,影大人把姜仙凝折磨的浑身是血,挂在城门口等几人来救。影大人因为发现姜仙凝体内还有仙丹,为了不影响至魔之血便剜了姜仙凝金丹。此后倒是魔息肆无忌惮起来。

    本是想折磨玩姜仙凝便带着姜仙凝一起走,好好养一养这魔血,结果外面一众人却是到处寻找,破了影大人布置的好几个阵法,正奔着佚城法门而去。便只好先取了姜仙凝一些血。佚城法门便是门口的一座悬赏楼。里面全是各种魂魄,凝聚一处相互吞噬,以往日后能成一种特殊的大型妖魔,然后炼制强大的魂息皮囊,再用来炼丹。结果被众人发现了异常,要去损坏。

    影大人便把姜仙凝吊在城门口,引众人入圈套向除掉众人。结果果真都进了圈套阵法。但是众人齐心协力竟然破了阵法,影大人本来在阵外操控阵法,忽然间众人破了阵法,怕被众人看见脸,并不敢直接出手便逃走了。果真引出姜问曦,但其实几人做了布局,魑离躲在暗处,暗算影大人,影大人因为此时不能露面,便放过了几人。

    留下了阿蔓,阿蔓在地上一直喊着带她走,影大人却没理她,众人问阿蔓为何要害大家,起初阿蔓不承认,最后不得不说出真相。

    众仙门寻找不到佚城入口,便逼寨子里的人一起寻找。结果导出依然找不到,仙门中有些人就苗寨的人都是些五邪之人,能在佚城附近存活断然也是阴邪,况且这蛊本就是魔族所有。于是就用苗寨人的血来引佚城,。没想到苗人的血已入土便不见踪迹,竟好似果真被佚城吸了一般,这一众所为仙门中人便捉了寨子里所有人要诛杀邪魔,结果一整个寨子都用来祭了佚城。当时进佚城看见的众多幻影便是苗人魂魄。

    姜仙凝一只想不出当时为何异样,如今却一下相同,原来是衣着,那些幻影竟是穿的苗人服饰。

    当时阿蔓因为在神书中受些传承,刚好躲过一劫,待出了神树却发现一寨人都不见踪影,循着蛊虫找到佚城,却看见一地尸体。后来影大人出现答应帮她报仇。但需要吧灵魂献祭给他,他最爱收集因仇恨,罪恶,忏悔,邪恶充塞的魂魄。然后阿蔓答应了,

    此时的阿蔓灵魂已经被影大人收走,影大人虽是可令其生死,也可令其行动。影大人暗中已经骗了不少仙门众人前来佚城,都被阿蔓带着害死了。这次影大人呢又让阿蔓行动,结果来人却是姜问曦一行。阿蔓不想做,半夜去找影大人,结果被姜仙凝发现,影大人本想立刻捉了姜仙凝,但因为阿蔓撒谎说体内蛊虫发作,若自己死了姜仙凝也必定会死,影大人要救阿蔓耽搁了,所以没抓成。

    阿蔓对众人即唉又很,不知如何是好,只想一心求死。最后她说要吃了解药解了姜仙凝体内蛊虫。然后就喝了解药,结果却死了,原来姜仙凝吃了就是解药,阿蔓吃了就是以死来解。然后阿蔓就死了。

    几人救了姜仙凝,但却被影大人抽了血,毁了仙丹,此生便再与仙门无缘了。但几人不敢告诉她,只说受了重伤便回了邢家。

    影大人此次之后便通知骁骥找到了姜仙凝,其实她并没有死,还告诉魖魓姜仙凝有至圣魔王之血。魖魓便知晓姜仙凝是他们一会要找的少主。然后骁骥虽然功法尚未恢复,但如今姜仙凝不过是个普通人,但是却多次找寻御魔令不见,想杀姜仙凝又碍于姜仙凝身边有刑岳或姜问曦。骁骥便对姜仙凝下了蛊,试图解开封印,另其堕魔一时魔息大涨爆体而亡。

第五十二章无间之狱(2)

    仿佛疼痛早已不能形容姜仙凝此时所受的苦楚,灵魂好似被生生自体内抽离,一点点一丝丝缓缓剥落。

    姜仙凝全身颤抖着,声音已经沙哑,嘴唇被牙齿磨破满口腥甜,但意识却是愈来愈清晰,越是钻心的痛楚却越发心如明镜,此时毫无功法的自己在影大人面前自是毫无逃脱之望,想要求死亦是不能,师尊众人也被困在烟碧倒结一蚌珠生死不明,想要等师尊来救似是也再无可能。

    姜仙凝心中暗暗隐泣,许是果真如影大人所言,是天道要自己受此伤害,屡次被人残害。一时竟是恨不起来,不过是一片绝望而已。影大人却是笑意嫣然对自己所为甚是满意。

    “你可是绝望了?”影大人上下打量着姜仙凝,又抬头细细查看姜仙凝手中的钢针,是不是拨弄一下,“这就绝望,也实是忒没意思。你再多些斗志,我也好再玩上一会。”言罢,举起一把钢针根根插入姜仙凝甲缝,一切做完之后影大人仰天大笑,一时诡异刺耳的笑声充着耳膜,令人头脑发胀。

    姜仙凝此时刺目欲裂,全身抖动,一缕鲜血自嘴角淌至下颌,脸上泪水一片混乱模糊几缕乱发黏在脸上挡住半个脸颊,双腿早已脱力却是不敢放松下来,腿下气力稍有松动便自手掌传来一阵锥心之痛,只得拼尽全力勉强撑着双腿。

    影大人见姜仙凝虽是狼狈,但一切做完姜仙凝依旧一副不死不活之态,只管满脸绝望却是不嗔不怒,也无了适才伶俐的口舌。

    又看了一时,影大人略略疑惑,独自在房中转了几圈,口中似是自言自语:“因何他人若是受这等疼痛便会怨恨咒骂,甚至渴望变成更加恶毒之人,而姜仙凝却一直似是绝望却并不彻底死寂,只管强自忍耐却是迟迟不堕魔心?莫不是缺了些什么?恐惧,疼痛都有了,还需得些什么?为何绝望却不绝望?为何……”影大人自顾自唠叨着,忽然抬起头,冷冷等了姜仙凝一眼,又忽的笑了起来。

    “你不绝望可是还对你师尊心存幻想?想着他们可以自我烟碧倒结一蚌珠之中逃出来救你?只可惜,并不会有人能够自烟碧倒结一蚌珠之中逃走。”

    细细观察着姜仙凝的表情,影大人只觉姜仙凝好似并未听见自己所言,只管沉浸于自己一丝渺茫的希望之中。想了想,便继续说道:“你若是想看,倒也不难,我这佚城之中机扩甚多,只待我稍稍启动机制,你便可在此屋之中看见你师尊的窘态。”

    说着并不顾姜仙凝之意,便不知自何处摸出一只铁杵,铁杵的一头分外尖锐。影大人用尖刺刺破自己手掌,将血注入铁杵之中,一时口中念念有词。少倾,口诀声闭,影大人一举铁杵,重重敲在墙壁之上,墙壁顿时有如水流一般软软流淌起来,形成一道水幕。水幕之中人影憧憧,似是有很多人在左右移动。

    渐渐水幕不再晃动,稳稳停在墙壁之上,只见水幕中左右晃动的人影竟是姜问曦众人。此时正被困在烟碧倒结一蚌珠之中,左冲右突与倒流的池水争斗。但那池水本就施了阴邪术法,碰到便化骨蚀髓,无论众人如何拼杀皆是满身损破遍体鳞伤。此时姜问曦更是一袭白色衣衫破烂不堪已被血水染湿了一片。

    姜仙凝身体不住颤抖,此时心也开始不停抖动起来,口鼻中的气息仿若炽热的火舌不住舔舐自己的喉咙口鼻,眼睛也如同被烈日灼烧一般,疼痛难忍却流不出一丝眼泪。姜仙凝心中顿时恨意四起,恨不能立时挣脱这禁锢自己的绳索,飞奔道师尊身边,便是不能逃脱,若能死在一处也算不枉此生。不知多少次想着同师尊死在一处便好,但今时今刻真的要死,却连死在一时一处都成了奢望。

    姜仙凝一时脱离的悲伤,满眼狠戾愤恨的对影大人道:“你如此折磨我,到底是为何?便是让我悲伤让我绝望又能如何?你如今便是恨你入骨,又能如何?既是你要折磨我,为何却要连累他人?便是只为了让我恨你?”

    墙上术法不过维持了一瞬,影大人便长舒一口气收了术法缓缓转过头来,眼见着姜仙凝此时愤怒绝望狠戾的表情,甚是满意,竟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因何你却还是如此清醒?你身上不是有魔气?如今在哪里?快些放魔气出来!”

    姜仙凝满面疑惑,不知影大人所言何意,只莫名的回瞪这影大人:“我却是有时能用魔功,但却不是我能控制之事,你做了这许多就是为了让我用魔功?”

    “正是,反正你也难逃我手心,告诉你也无妨。那人皮书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因着缺了几页,害我研制了这许多年,也不过只能容颜不老,身子却是依旧不中用,力量亦是会消失。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被我参透其中奥妙,知晓了要用什么东西炼丹才能得偿所愿,做成极品。”影大人绘声绘色的讲着,仿佛在炫耀一件了不得的作品。

    “要用什么?要用我的血?”姜仙凝趁机探问。

    “你的血用处虽多,但并非最终丹药所需,我这丹药需得三件药材,至阴之躯,至阳之躯和至魔之躯。初时我还以为这至魔之躯是魖魓,没想到你的血却是比他强多了。只是因何你却不堕魔?快些堕魔,让我做成药材,你便能快些救了你师尊。”影大人缓缓靠近姜仙凝,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充满蛊惑。

    “若是能救师尊,我任你摆布也无何不可,只是我有些疑问,不若你先给我解答解答,我想通了也好配合你堕魔。”

    “说!”影大人答的飞快,似是心急火燎等待不得。

    “你说你需得三个药材,我且问你这至阳之躯是谁?可是我师尊?”

    “本来我也以为是你师尊,害我筹谋了几十年,暗中运作了十几年,不过一番机关却是并未白费,我已找到更合适的肉身,只要你乖乖堕魔,我便放了你师尊也未尝不可,如今你谁找你于我已毫无用处,只管不要碍着我便好,任他能走多远走多远,我却是十分开心。”

    “我因何信你?”

    “你可有不信的资本?”

    姜仙凝轻哼一声,此一句竟是如此熟悉,不知前时自己才对谁说过,如今却轮到他人对自己说,真真是天道好轮回。

    “也罢,反正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到底如何堕魔,你若知晓尽管随意折磨我便好。”姜仙凝竟忽然心中通透起来,事已至此若是以为任由自己悲切愤怒便更加随了影大人心愿,无论何事既是无能为力,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只管顺其自然,受着便好。

    “你不知晓?却因何同我讲交易。你可知道骗我的下场?”言罢手中铁杵狠狠奔姜仙凝后背敲来。

    只听深沉的一声闷响,姜仙凝顿觉后背脊骨似是结界断裂,一阵顿痛自骨髓深处忽的铺陈开来,胸中气息猛的向腹中一抽,竟是一时闭了气。

    一阵冰冷的寒意自头顶传至全身,姜仙凝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此时却是再难苦苦站立,双腿软绵绵拖在地上,手腕处的绳索深深嵌进肌肤之中,手指中的钢针早已狠狠刺破手背,露出根根闪着精光的尖刺。

    姜仙凝轻轻挪了挪脚步,想要勉强站立起来,但稍有所动手掌和后背便传来阵阵刺痛,但若任由身体瘫软悬挂,只靠手腕受力怕是用不多时一双手便会彻底废掉。拼尽全身气力忍着疼痛,姜仙凝缓缓站起身体,摇摇晃晃悬在祭坛之上,但神情依旧是一派坦然,并不嗔怒亦不怨恨。

    影大人看惯了姜仙凝这一副嘴脸,心中倒也不甚着急,只左右踱着步伐,想着接下来如何做法才能令姜仙凝堕魔。此时姜仙凝已是半死之躯,却是依旧云淡风轻任由影大人折磨。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是会一不留神将姜仙凝弄死,便是浑浊之魔躯亦是不可得到。

    来来回回踱了多时,影大人忽的灵光一现,转头盯着姜仙凝:“我倒是忘了,你可是天法得道,九岁结丹的天资仙体。虽是被姜蓝封了仙丹,但仙丹依旧在你体内,想必亦会阻你成为至圣魔君,如今我便帮一帮你,你且休要感谢我。”

    影大人盯着姜仙凝,嘀嘀咕咕唠叨了一通,转身自墙边又拿起了那把刻满符文的尖刀,缓缓行至姜仙凝面前,抬手自姜仙凝下腹微微摸了几下,眼中狠厉之色忽的闪了一瞬,姜仙凝只觉下腹处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瞬间传来,一阵如潮的混沌席卷全身,瞬间便失了神智。在姜仙凝意识模糊的一瞬,只见影大人狞笑着轻轻捧起一个微微泛着金色光芒的物体,手中微一用力那光芒便再也找寻不见。

    不知混沌迷茫了多久,姜仙凝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缓缓惊醒,下腹部的疼痛,令姜仙凝头脑混沌,思维并不甚清晰。敲门声次粗不断的轻轻扣响,忽的吱呀一声,似是门被什么人用力拉了开来。

    “你来作什么?”影大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大人,你……可否能留她性命?”一个轻巧细腻的声音自门外轻轻传入耳中,但因着头脑不甚清楚,只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是一时想不出是谁的的声音。

    “我做什么,可由得你来指正?”影大人越发不耐烦起来,“若是无事便去汲水狱盯着点吧。”

    “大人,我做了这许多,只求你放过她性命,便是取了她记忆亦是无妨,只是不要害她才好。”门外的声音满是哀求,似是马上便要哭了出来。

    “自你归顺之后,我便十分器重于你,你且休要再我面前算计,除了她的记忆,不过于你有意而已,我却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记忆,只要她活着能为我炼丹即可。若是你不愿再做些杂役,便来替她受苦。只是你并未有她的躯体,故此也得不到她的待遇,你若想在那牢狱中度过余生,便继续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样,看我如何收拾你。”

    外面的声音被影大人已威慑,果真静了下来,轻声道:“影大人答应过我不去伤人,若是影大人不要她了,还请大人将她赐给我。影大人不是答应过我,不为难他,因何却将她弄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影大人冷冷的自鼻中哼了一声,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你再要多事便叫你同你那同寨同宗之人一个下场。况且你做了这许多事,因何还能轻轻松松过着日子?不过是来我这里聊以慰藉,躲避骂名而已。你要想好,该是何去何从。此事,你还是休要管里面人的死活,自去汲水洞查看一番便可。

    影大人一番华说的铿锵有力了并不似玩闹直言,外面那女人似是得了命令,再没说出一句话,不多时只听嘎达一声,大门好似被什么锁上了,想来正是那不知名的丫头除了院门。

    姜仙凝意识慢慢回转而来,轻轻睁开阵中的双眼,有些米粒的盯着影大人:“你可是想要我死?”

    “并未,并未,”影大人忽的皆是起来,“不过是见你立时就要死了,心中有些感慨而已。你来仔细想上一想,你是喜欢清蒸还是红烧。便是你身死魂匀了一时可以造福他人。”

    姜仙凝低着头并不言语。

    影大人见姜仙凝一时失了锐气,便更加欣喜起来,正待要上前再用些不思议的刑罚,却是忽的听见门外远处不知是何人,纷纷扰扰的靠了过来。

    影大人亦是发现门外异状,忽的停下手中动作,转身奔门外走去,不过一个门缝影大人便闪了出去,虽是一片黑暗,但姜仙凝借着佚城街道上的月光,竟是清清楚楚看见这是一间屋舍的二楼。难怪自己喊破喉咙亦是无人听见。

    影大人前脚才走出屋门,后脚便有一人悄悄走进屋来。这人眉目清秀身材羸弱,轻手轻脚自门边走来,这人正是失踪了几个时辰的阿蔓!

第五十三章寸步千里(1)

    影大人正在屋中用尽各种术法折磨姜仙凝,甚至为了令其堕魔剜了姜仙凝体内金丹,此时姜仙凝浑身是血全身颤抖不止,几次昏死几次又被影大人以冷水泼醒。本以为是一番绝境只是等死之时,忽的门外似是忽的人声喧闹起来。

    影大人暗自咒骂一声,打开一个门缝闪了出去,身影才一消失,大门又轻轻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隙,一个瘦小羸弱的身影挤了进来,借着屋内的烛光,姜仙凝看得清清楚楚,来人正是失踪了多时的阿蔓。待见到阿蔓的面孔之时,姜仙凝忽然明了适才听起来熟悉的声音便是阿蔓发出来的,想到阿蔓此前种种不可思议的行径,如今遭此毒手定是与阿蔓脱不开干系。

    “姜姐姐,”阿蔓带着哭腔跑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姜仙凝,“他怎么把你折磨成如此模样了?”

    姜仙凝微微抬着眼帘,怔怔盯着阿蔓的脸颊,仔仔细细再审视了一次这看似纯真的面庞,的确如魑离所言,便是她传承了阿水的记忆也依然不是阿水。在苗寨时阿蔓就因为想要留下众人,给大家下了蛊虫险些害死众人,如今却是又不知因着何事,竟是同影大人扯到了一起,想到这一路上众人行踪似是全都暴露于影大人目光之下,姜仙凝顿时不寒而栗。

    “你竟是影大人的人?你在佚城门口等我们,都是算计好的?”姜仙凝艰难开口,口唇被黏糊腥甜的血水站在一处,稍稍开口便撕裂般的疼痛,但姜仙凝此时却是丝毫察觉不出,除了心中仿若刀剜般顿痛,其他都好似玩闹一般再觉不出一丝痛来。

    “姜姐姐,你听我解释,我……我先把你放下来,你听我解释。”阿蔓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只颤抖着双手给姜仙凝解手腕上的绳索。

    鼓捣了一时,阿蔓把姜仙凝手腕上系着的绳索全部解了开来,姜仙凝双腿无力,一时没了手上的支撑软绵绵摔倒在地上。阿蔓赶紧扶住姜仙凝,生怕姜仙凝摔的重了再次受到伤害。

    待姜仙凝倒在阿蔓怀中之时,阿蔓才看得清楚了许多,姜仙凝浑身是血,手指触碰之处皆是冰凉一片,细摸时不知这冰冷之下有着多少破碎的伤口,后背上横着一个恐怖的伤口,此时正翻着鲜红的血肉仿若咧着一张猩红的大口。十根手指的指缝中全都插着钢针,根根刺入手掌,许多根钢针早已刺破手背如同芒刺在背,泛着微微的银光。

    阿蔓见到此状,忽的泪水便流了下来:“姜姐姐,我……我……”阿蔓一时语塞,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姜仙凝,“我先帮你把手上的钢针弄下来,你忍着点。”

    说着阿蔓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的把姜仙凝的手轻轻拿起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用力按在手背上,另一只手哆嗦着犹犹豫豫去摸姜仙凝甲缝中的钢针。才一碰触,阿蔓便好似被烫了一般腾得闪开手臂。

    深深呼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忍了忍不住往下掉落的泪水,阿蔓咬着牙一狠心,抬手便拔出了一根钢针,钢针上包裹的血微微泛着红光,分外刺目。阿蔓手一抖,将烫手的钢针丢在地上,转头去看姜仙凝。

    此时,靠在阿蔓身侧的姜仙凝似是毫无知觉,不喊不叫任凭阿蔓将自己如何摆弄,待到疼痛之时也不过是一阵微微的战栗,便再无任何动静。

    阿蔓见姜仙凝似是早已麻木,微微叹了口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时不停将姜仙凝甲缝中钢针悉数拔了出来,指甲中忽的没了阻塞之物,瞬间鲜血便好似决堤般汩汩而出。阿蔓扯了快一副,把姜仙凝的手指缠紧,又把后背的伤口用布条用力勒了又勒,似是暂时止住了流淌的鲜血,才慢慢舒了口气,瘫软的坐在姜仙凝对面。

    两人默默对视许久,相顾无言。最终,还是阿蔓先开了口。

    “姜姐姐,你可是要骂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说来话长,待姜师傅将你救出去,我在同你赔罪,你可千万不要恨我呀。”

    姜姐姐只是呆呆的看着阿蔓,并无任何反应,一座木雕泥塑般好似全然听不懂阿蔓所言之意。阿蔓知晓姜仙凝必定是听到了自己适才与影大人的交谈,想是已猜到了七七八八,心中甚是忧愁,一时声音带了几分颤音。

    “姜姐姐,你听我说几句可好?姜姐姐,你我有连心蛊虫,我断然不会害你,只是我也没想到影大人会如此对你。我只是为我族人……姜姐姐……”阿蔓一迭声的哀告,声泪俱下万分悲切,但姜仙凝却依旧怔怔的呆坐于祭坛之中。

    阿蔓哭了一时,轻轻拉起姜姐姐的用布条包裹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门外脚步声响起,好似有人疾步走上楼来。阿蔓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向门口跑去,自门缝张望一眼,慌慌张张转头对姜仙凝道:“姜姐姐,你少安毋躁,我找机会再来救你。”言罢,一个闪身出了大门。

    “你又再自作聪明?”阿蔓才刚出门,一个暗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影大人的声音,想来那上楼的脚步声便是影大人。

    “大人,我……阿蔓不敢,阿蔓只是因着姐妹情深,将她放在地上而已,并不敢做大人不满之事。”阿蔓的声音细小卑微。

    “哼,谅你也不敢。不知为何,那些人竟然自‘烟碧倒结一蚌珠’之中跑了出来,我现在渡你些短气,你去化个黑影再将它们引回去,我去把姜仙凝扔进暗魔阵中,想来这魔头也需得以魔息养着。”影大人声音顿了一顿,似是拿出了什么东西,“若是你不能将他们引回汲水狱,便将他们引到暗魔阵外的城墙边,我把姜仙凝怪挂在那里以之作饵,看他们上不上当,一旦为了救姜仙凝落入暗魔阵,这些个修仙之人必定被阵中魔息入体蚀骨,至于魑离,哼,有阵法相助想必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若失败,便把这信珠即可。可是听懂了?”

    “阿蔓听懂了,只是影大人可不可以不伤害……”

    “住口,你难道忘了你族人是如何死的?你若是报了仇,你这些族人我再将他们复活又有何难?只是要先将他们怨气消了才行。莫不是你信不过我?”影大人声音狠戾,带着几分威胁。

    “不不不,阿蔓自是信任影大人,阿蔓也一直尽心竭力,只是姜姐姐一众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对我族人还有恩,还请影大人……”

    “你不是见过我制的魂息皮囊了?”影大人并不回答阿蔓,而至忽的打断阿蔓话头,说起了其他,“那些魂息皮囊不过放入一丝魂魄,你这些族人魂魄我全都将他们保存的如此完好,倒时只要找些皮囊,将全部魂息打入,不过是换了一副面孔,终究也是复活了。你莫不是为了几个不想干的仇人,竟要放弃这一切吗?”影大人暗哑的声音,丝丝入耳,充满蛊惑。

    安静了一瞬,只听阿蔓的声音又再响起:“阿蔓知道了,阿蔓这就去引他们回汲水狱。”

    “休要耍花招,想想你的族人,便是你不想复活你的族人,你做的这些事亦是会被仙门追杀,你且想好再做。”

    “阿蔓知道了。”

    言罢,只听一阵咚咚咚的脚步跑下楼去,须臾间,世界又再恢复了寂静。

    姜仙凝等了一时,本以为影大人定会再进屋来继续折磨自己,但门外竟是一直寂静无声,想来不知何时,影大人竟是也走了。

    姜仙凝细细回想了二人对话,虽是隐隐有些了然,但依旧难以琢磨透彻,扔是一头雾水。但影大人想要将让阿蔓将众人引回汲水狱和要用自己作饵引众人入死阵这一层,姜仙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姜仙凝心中焦急万分,不想又因着自己害众人落入圈套,堕入危机。只是自己此时一份动弹不得,许是影大人亦是还在门外,到底如何才能通知师尊一众,姜仙凝竟是一时急破了头。

    想了又想,时间甚是紧迫,若影大人再次回转便再无半分机会通知师尊。姜仙凝如此想着,蠕动身躯向门口爬了几步,忍着剧痛才爬到祭坛边缘,只觉一阵灼烧般的疼痛自头顶传来,整个人忽的被掀翻了出去,依旧落在祭坛中间。姜仙凝被摔得一时闭了气,缓了许久才渐渐缓过一口气。心中暗自感叹,难怪影大人知晓阿蔓放了自己确实一丝都不着急,原来这祭坛外竟布着结界,他们皆可自由出入,唯有自己却是难以逃离此地。

    爬在地上,姜仙凝又再蠕动了几下,忽的一样东西自怀中硌了一下胸口。姜仙凝颤抖着手,缓缓自怀中摸了一摸,竟是出门时特意带上的四象宗传信木鸟。

    姜仙凝眼中一亮,影大人想是过于自负,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除了凝仙被扔在墙角,其余身上之物影大人竟是懒得一搜,便是黑噬亦是安然躺在腰中。这木鸟早些时候被姜仙凝缠着师尊滴了血,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只是不知是否当真能用,此时无甚佳法,也只得冒险一试了。

    姜仙凝给师尊传了口训,只一句:阿蔓是奸细,影大人要以凝儿作饵诱众人入死阵,切勿相救。简单明了。说完,姜仙凝抬手将手上鲜血滴入木鸟口中,默默念诵一个口诀,一松手,木鸟便忽忽悠悠自门缝飞了出去。

    姜仙凝做完一切,心中缓缓送了口气,一时全身疼痛袭上心头,再难继续支撑,昏死在祭祀法坛之上。

    不知昏了多久,姜仙凝再醒来时已被换了一个地方。此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处摸索亦是不见左右墙壁和室内陈设。只有阵阵阴风不断忽猎猎自耳边分过,而是掀一掀姜仙凝的头发,时而吹一吹姜仙凝的耳垂。

    姜仙凝看不见事物摸不到东西,心中略略有些恐惧。但此地清凉沁脾,冰爽怡人,倒是个舒服的去处,一时竟也不觉得身上的伤口疼痛难耐了。

    既是一时不得出去,也想不出下一步要做些何事,姜仙凝索性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只任凭这清凉的气息随意刮擦着自己,偶尔一丝冰爽的凉气忽的略过自己身体,竟是好似被自己身体一口吞了进去,凉气我五脏中任意游走回转,将体内的滚烫一齐带着游走,最后化作淡淡一缕气息流入后颈。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姜仙凝略作回想便知晓这四周环绕的是魔息或是阴气,自己如今的感觉像极了在青云峰结丹时感觉,只是那时游走的是仙气,结的仙丹,但此时于体内游走的感觉竟是同自己魔化时一般无二。

    此地恐怕便是影大人口中的暗魔阵,以自己的身体,想来正是如影大人所期盼一般,已开始吸纳魔息。不知若是一直如此,自己会不会果真因此堕魔,随了影大人心愿。若如此,自己宁愿在那祭祀阵法中被影大人折磨而死,也不愿沦为助纣为虐的滋补魔丹。

    姜仙凝心中如此想着,便蠕动着身体,缓缓朝着一个方向爬去。此时身体虽是不如在祭祀法坛中疼痛,但依旧无比虚弱,没挪动一步便好似使劲了通体之力,一阵虚弱汗如雨下。

    强忍着爬了几步,依旧是一片黑暗摸不到尽头。姜仙凝正要休息片刻,再继续爬行。只听头顶轰隆一声,竟是天门打开,一个黑影自头顶落了下来。

    借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微弱的光,姜仙凝看清来人正是影大人。影大人落在地面,并不停留,二话不说拎起姜仙凝一个纵身便自天门跃出暗魔阵。

    待得出了阵法,姜仙凝虽是被影大人拎着绶带,如同木偶般朝着地面悠来荡去,但姜仙凝依旧看清了适才囚禁自己的地点,正是初入佚城是贴着满墙告示的阁楼。

    影大人拎着姜仙凝跑了几步,落在城墙之上,微微向外探身观察了一会,影大人转身狠狠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便一个抬手摸出一圈绳索,将姜仙凝捆了个结结实实,捆完,一把拎起姜仙凝抬起一脚便把姜仙凝踢落城墙之下。

第五十四章寸步千里(2)

    姜仙凝闭着眼,任凭身体随意下坠,只待得落在地上立时摔死便好。若是半死不死却是依旧拖累他人。不待姜仙凝想完,只觉身后被谁用力一拽,便束手束脚被悬在了半空。一时不上不下动弹不得。一时间姜仙凝忽的明白,这是影大人将自己做了诱饵,挂在城门等师尊众人上钩。

    姜仙凝用力挣扎,但身子被绳索捆缚,又悬在半空,本已脱力的身躯更加是四处不能着力,待要叫喊几声,喉咙也被绳索所敷,便是声嘶力竭也只得发出几声嘤嘤之声,城下之人只觉她微微呻吟自是听不真切。

    不过多时,姜仙凝便见远处走来七八个人,为首一人白衣白袜,头上发髻虽是有些散乱但依旧一丝不苟,一根拂尘挽在臂上,一派道骨仙风正是姜问曦。

    姜仙凝用力扭动这身体,想要只会师尊,这本是个圈套,休要被人暗算,但呜呜只是如同蚊蕤一般,众人自是毫不知情,依旧渐行渐近奔城门处走了过来。

    渐渐靠的近了,几人站在城门之下,姜问曦抬头看着姜仙凝。姜仙凝此时浑身是血正被吊在半空,不高不低,并不容易解救。

    “凝儿。”姜问曦抬头轻声唤着徒儿,手指微微蜷缩紧握成拳,脚下步伐一时略有些散乱,明明徒儿就在眼前却是寸步千里,每一步都好似灌着千斤铜水难以提起。

    “师尊,这是影大人的圈套,你快些……快些……”姜仙凝屏着喉咙中卡着的一股气息,自胸中竭力呼喊。

    姜问曦不知是否听见姜仙凝叫喊,依旧目光柔和的盯着姜仙凝,四目交汇之时,姜问曦似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姜仙凝不要着急,便一个飞身踩上城墙,足尖轻点石壁一个飞转,抬手隔断了姜仙凝身后的绳索。

    姜仙凝一时没了拉扯,重重自半空向下坠落,姜问曦脚下再以用力,紧蹬一脚城墙一个翻身便追上坠落半空的姜仙凝,伸手一抓扯住姜仙凝腰中绶带,再用力一拉,姜仙凝便稳稳的落入姜问曦怀中,稍一转身便稳稳当当站在地上。

    姜仙凝浑身是伤,全身脱离双腿酸软,才一落地便瘫倒在地上。姜问曦紧紧拦住姜仙凝,眼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凝儿,可还撑得住?”姜问曦微微蹙眉,急声问道。

    “师尊,快走,快走,这是陷阱。”姜仙凝无力的抬起手臂,推搡着姜问曦的肩头。

    姜问曦并不为所动,只是依旧蹲在姜仙凝面前用力揽着姜仙凝肩头,试图将姜仙凝扶起来。

    “师尊……师尊……”姜仙凝心急如焚言语哽咽,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抬着一只伤痕累累的手臂无力的推着姜问曦,手指过处衣衫上便染上几朵鲜红的血花,点点滴滴如盛花绽放,鲜艳刺目。

    姜问曦眼角微微瞥过自己肩头,猛然抬手抓住姜仙凝手掌细细查看,渐渐的一层冰霜袭上姜问曦脸颊,再抬眼时眼中竟是一片冰冷死寂,似是一片恶狱寒潭。

    “影大人用指钉穿了你的手?”姜问曦板着脸声音寒冷如冰。

    姜仙凝因着想叫众人逃走,一时急火攻心喊了几声便全身脱力,只任由师尊随意拖着渐渐模糊了意识,只凭本能配合着师尊。

    姜问曦见徒儿状态颇差似是立刻便要晕倒在地,便一把将姜仙凝横抱起来,转身奔佚城内走去。但影大人在城门上早已布好了圈套,又岂能容得众人逃走。只见姜问曦才一转身,周围便银光四起,一个传送大阵立时启动了。

    众人虽是悉数奔走,但无奈阵法波及甚广,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便斗转星移,四周忽的失了月光完全暗淡下来。头顶洒落的一丝月光也随着传送结束头顶机关关闭而彻底被斩断。众人一时落入完全黑暗之中,四处不可视物,身边人去了哪里亦是无可知晓。

    姜问曦依旧死死抱着姜仙凝,立在当地一动不动。姜仙凝知晓此时众人是掉进影大人所说的暗魔阵法之中。此阵中满布阴魔之气,若是普通人不消多时便会被阴气魔息弑了心骨化作一具行尸走肉,修仙之人以法力高浅而论,虽是撑的时间久一些,但若找不到逃生之路,亦不过是时间问题早晚也要损了仙丹丢了性命,甚至结局于普通人还不如。便是侥幸逃脱,损了仙骨坏了金丹也理所当然之事。修仙之人若是不能再修炼功法,自是生不如死。

    姜仙凝入得暗魔阵中倒是比在外面清醒不少,渐渐恢复意识,身上也不如从前疼痛。姜仙凝将头紧紧靠在师尊肩头,轻轻抬手挂在师尊颈项。此时师尊并不似平日般温暖,而是一派冰冷甚至比自己还凉,姜仙凝心中暗暗一惊,不知师尊是否在烟碧倒结一蚌珠中受了伤。

    “大哥,二哥,若清,姜真人,你们都在哪?”姜仙凝还未开口,阵中便传来刑岳大呼小叫的声音。

    “阿岳,你可还有火折子?燃上试试。”刑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有,有,我这就找。这里可是那个什么暗魔阵?我怎么觉得总有东西摸我的脸?”刑岳一边搭话一边在身上摸索火折子,不多时,只听忽的一声,一条火苗便在不远处亮起,但不过是略略看了看众人方位,火苗便噗的熄灭了。

    “怎么灭了?”姜若清站得较远,声音在黑暗中有些飘摇。

    “好似被什么东西吹熄了,我再燃起。”语毕,火苗又在刑岳手中燃起,众人依旧只看了个轮廓,便又全部伦于黑暗之中。

    刑岳怄气般又燃了起来,依旧是闪了一瞬又再熄灭,如此反复多次,众人最终还是处在黑暗中。

    “阿岳不用再燃了,想是阴魔之气太重,燃不亮的。既是都知晓了自身位置,都向一起靠一靠便好。先各自调息稳住元阳之气,休要受阵中魔息侵蚀,慢慢再想办法。”刑风见刑岳一时执着怕他被魔息侵染影响了心智,便制止了刑岳燃火折子,让大家先稳住元阳。

    众人循着适才的印象向中间挪了挪,皆盘膝而坐调息起来。待静下心思才觉出,果真此处魔息浓郁,稍不留神便会魔气入体侵蚀金丹影像心智,便是邢家习武之人常年于残酷境地中磨炼意志,亦是觉得浑身冰凉,丝丝寒气似是寻个缝隙便会闯入体内,一时众人皆是不敢怠慢。

    “姜真人,阿凝可还好?”刑岳微微稳住体内气息,轻声询问。

    “不好。”姜问曦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入各人耳膜。

    “师祖,小师叔如何不好?影大人将她如何了?”姜若清突然插言,甚是焦急。

    缓缓一阵沉默,姜问曦清冷的声音又再响起:“暂无性命之忧,若是稳住了元神便想想如何出去。”

    姜问曦已开口,众人自是不敢忤逆,只得暗暗调整气息稳固身形。

    “若清师侄,我暂且无碍,在此地倒是比外面更轻松一些。只是此处阴魔之气甚重,若是拖得久了恐怕有损仙根,还是快些找到出路才好。”

    “此处虽是魔息过甚,一时却也不会受伤,只是这里黑灯瞎火,火折子也燃不着,倒是如何寻找出口才是最要紧的。真真是才出虎穴又入龙潭。”姜若诚闻听姜仙凝所言,在一旁嘟嘟哝哝唠叨起来。

    “师尊,你们如何自烟碧倒结一蚌珠之中出来的?适才影大人用阵法查看你众人之时,凝儿只见你们衣衫染血,并不能冲出那法阵。”姜仙凝凝了凝心神,一时缓过一口气便急匆匆询问众人行程。

    未待姜问曦开口,只听刑岳在旁解释道:“我们追着那黑影一路便入了汲水狱中,谁知才一入去大门便被一块石板挡住。姜真人察觉你并未跟上,似是被关在汲水狱外面,便知晓是上了影大人的当。影大人定是有意将我们引入汲水狱,然后将你捉走。但是我们众人只得一力破门,谁知那石板之后竟结着一层传送阵法,若是自汲水狱中出来便会被传送至烟碧倒结一蚌珠之中。众人皆无防备自是一个个都被传到了岛上。才一上岛那笑容水幕便立了起来。竟是一个不差,全被关在孤岛之上了。”

    “这些我早已知晓,只是你们到底如何出来的?影大人说她已改了阵法法门,便是魑离曾经知晓法门如今亦是出不来。”姜仙凝听刑岳又好似说书一般讲起来,心中甚是着急,连忙催促。

    “你是如何知晓的?”刑岳连声追问,声音满是好奇。

    “你们破门而出之时,我刚好被影大人捉进寒冰狱,是亲眼看着你们被传送走的。之后影大人亦是得意洋洋的说了些风凉话。到底是如何出来的?可是有人受伤?”姜仙凝急匆匆解释完毕,依旧催促着。

    “初时,却是因为破阵各人都被潭水伤了一些,不过无甚大碍。也不过几时魑离便破了那法阵,众人都是些小伤。阿凝你还是担心些你自己,不用管我们,我们人如此多,难道还能比你处境更险吗?”

    “人再多如今不也是全都聚在一处不得出去,如今一片漆黑,想必师祖也看不见,也不知小师叔伤势到底如何,听声音有气无力。”姜若清听姜仙凝声音微颤毫无底气,心中顿时担心起来。

    姜问曦此时将姜仙凝放在地上,用在怀中,手在脉门上来回摸了几次。姜仙凝亦是不解师尊所为,自己此时并不似前时疼痛难忍,一身伤口想必也不再流血,此时尚未死去定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尊为何好似十分紧张,在自己脉门上摸了又摸。

    谈话间,姜仙凝只觉一只手掌忽然缓缓覆在自己小腹之上,略有些微凉的寒意自下腹处传来,姜仙凝知晓是师尊的手掌。还未想明白,姜仙凝只觉师尊手掌忽的一抖,紧接着全身便微微颤抖起来,似是摸到了什么恐惧之物。

    “师尊?”姜仙凝贴近姜问曦,轻声叫道,“师尊可是不舒服?因何如此冰冷,如今竟还在颤抖?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不祥之物?可是凝儿要堕魔了?”

    姜问曦缓缓收回手掌,亦渐渐止住了颤抖。姜仙凝在黑暗中静静等待,姜问曦却并未开口,只是手臂用力略略低头,将额头顶在姜仙凝额头上,久久沉默起来。

    姜仙凝一时手足无措,师尊从未有如此行为,倒好似下一秒竟要哭出声了。师尊一向高傲冷漠不苟言笑,除了在花非花中的师尊幻象看见兄长时似是哭了,但也不过是个幻象。其余时间便莫说是哭泣落泪,便是一怒一笑姜仙凝也要丝丝入微循着姜问曦的眼神猜测。如今姜问曦怎可能好似一时万般脆弱起来?

    “师,师尊!”姜仙凝心中疑惑,想来便是师尊摸了自己小腹才有如此表情,想到此,姜仙凝也缓缓抬起羸弱的手臂向小腹摸去。只是才一抬手,手掌便被师尊的大手握住,缓缓放在自己胸口再不得动弹。

    黑暗可以掩饰一切情绪,亦可放大一切情绪。如今便是悲伤,嗔怒,愤恨,绝望,只要是于黑暗中,便无人会觉察。姜问曦此时亦是胸中不知如何感情,竟是一时波涛澎湃难以自抑。只希望若姜仙凝是个什么物件,能够捏扁搓圆嵌进自己心肺之中才可算得稍稍安心。

    话到一半,一时众人竟安静下来,黑暗中除了魔风真真扫过,竟只剩了一片寂静。

    姜仙凝被师尊紧紧按在怀中不明所以,想着怕姜问曦是因着才刚醒转身体虚弱,此时怕是被魔息干扰了神智,定要说些什么才好,细细想着话题,竟忽然发现这许久竟是不见魑离说一句话,便是适才提到他破了烟碧倒结一蚌珠亦是一语不发。

    “魑离因何不出声?”姜仙凝在姜问曦怀中动了动,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干脆任由师尊抱着。

    “魑离?”刑岳顿了一顿,轻声开口,“影大人无论是何方神圣也不会暗算姜真人两次。有姜真人在,你以为我们毫无准备便再次落入影大人圈套?”

第五十五章至魔之躯(1)

    姜仙凝觉得师尊索性怪异,怕师尊被魔息所侵,失了神智便想要同众人随意聊上几句,拉回众人神思,竟忽的发觉魑离竟是不在暗魔阵之中,一时竟是有几分惊讶。

    “姜真人是何人?怎会被人暗算两次,你以为我们当真是毫无准备便被影大人困于此阵之中?”刑岳声音很轻,但却铿锵有力。

    “魑离莫不是去偷袭影大人了?只是这影大人功力高强,佚城之中阵法机制又颇多,只怕魑离不是影大人对手。”姜仙凝一时轻声细语,不敢高言,似是生怕影大人在哪里偷听了去,“魑离倒也是厉害,影大人不是说那法门已经改过了,怎么魑离依旧能破?”

    “魑离何许人也,怎么也是个几百年的老魔,如此雕虫小技如何难得住他?初时不过因为破阵法门不对,我们众人吃了亏。那法门不过略有改动,万物归宗只需得些时候自是破的了。只是虽是破了那阵法,却还是迟了一步,害小师叔受苦了。”姜若清言语中带着些许伤感,一时说的众人心中亦是有些瑟瑟之情。

    “你们可是被阿蔓骗进来的?我此前发出的传信木鸟可是收着了?”姜仙凝心中颇多疑问,抬头盯着上方,虽是看不清师尊面庞,但依旧执着等着师尊回答。

    “自是见了。”姜仙凝轻声答道。

    “既是见了,却是因何不走?”姜仙凝心中虽是知晓师尊断然不会抛下自己,但生死攸关之时却是依旧希望姜问曦能带着众人走了,总好过一众人等全都落入圈套之中。

    “为师怎会独自逃走?”姜问曦声音更加轻了起来,似是覆在姜仙凝耳边轻声诉说,一股清凉的气息洒在耳畔。

    姜仙凝耳根一热,轻轻闪了闪头,继续道:“阿蔓此时在哪里?莫不是又去给影大人通风报信了?”

    “阿蔓引我们去汲水狱的路上将影大人意图告诉了我们,但她好似同影大人有些关系,那黑影的身形竟是同影大人一丝不差,原来竟是影大人奸细?”姜若清连声问道。

    “细的我也知晓不多,只是自初时我们在城门处遇上她之时便一直是个圈套。”姜仙凝缓缓而谈,将此前自己同阿蔓和影大人对话悉数同众人讲了一遍。

    “影大人想是并未猜到师尊会在他阵法启动之前便将我救了下来,我们竟一同入了暗魔阵,否则必定不会将回春丹之事说于我听。”

    “他如此话多,倒是给我们许多猜测,如今洗好炼丹求长生之人以大家为最甚,若是有法力又能以邪法炼丹必定是修仙之人。”刑风听完姜仙凝讲述,细细分析起来。

    “因何便是仙门中人?若是魔族妖族鬼族说是能是皇帝长生不老返老还童,不是一样能骗皇帝欢心?”刑岳听了大哥分析,一时觉得不甚笃定。

    “并非,妖邪之物并不需炼丹,也未必懂得人间炼丹之术。此人必是仙门中人,修炼仙丹是仙门必修之术,便是如影大人一般走上外路成了邪修,但如今看来确是背景来头都不小,妖魔之族可是做不到如此,想来只有归元派觥鼎派之类可行。再想到此前赵乾邹抢走了缥缈的麒麟宝鼎,便是更加可疑。”

    “如此看来,大哥说的极是,此前我们也猜测影大人是仙门中人,能在刑府行走如入无人之境仙门中人最是可能。”刑岳闻听刑风所言,似是忽的想起从前之事,亦是随声附和起来。

    “此前鱼人鲛洞中那邪佛亦是颇为诡异,甚是像仙门所为。”姜若清也插言附和。

    “若如此,假设影大人是归元派中什么人,又与魔界各族有渊源,那不是整个仙门魔界同仇敌忾来对付缥缈?亦或是来对付我一人?”姜仙凝似是忽的理清一些头绪,细想时又好似一团雾水。

    “如此大张旗鼓以人名炼丹自是在大家面前也有些面子,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能贯通黑白。难道只为了阿凝的至魔之躯?但阿凝并非魔族,若是无论如何逼迫阿凝都不能堕魔,影大人一番折腾难道就这样白费吗?还有那至阳之躯亦是十分令人费解,若是说到至阳之躯怎么也要是姜真人的纯阳之躯吧,怎么听阿凝的意思,竟是还有他人?莫不是姜真人的纯阳之躯……”刑岳一边分析,一边嘀嘀咕咕胡乱猜测。

    “胡说,刑岑凌,即便是与你交好,你也不能如此揣度我师祖清白。我师祖尚未又道侣,自是纯阳之体,那影大人许是抓错人了也未必,初时他不是还以为魖魓是至魔之躯嘛。”姜若清听刑岳说的越来越不成体统,立即高声反驳起来。

    “那倒也是不错,一时虽是有个方向却是猜不出个头绪。若是影大人搞了这许多事情,当初只是为了得到姜真人的至阳之躯,如今人也害了却发现搞错了,那不是一切罪恶皆我因果只因一个误会?还有影大人若是认定魖魓是至魔之躯,为何不直接拿了他身体还要帮他夺三界之主?这可真真是想不通。”

    刑岳又是一通猜测,虽是好似胡言乱语,但句句在理,倒是皆说入众人心中。

    众人正胡乱猜测,忽然暗魔阵中发出一阵咯吱之声,好似厉鬼磨牙令人头皮发麻。众人皆是紧张起来。咯吱声持续了一会,忽的四周阴魔之气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相互争斗吞噬起来,一阵阵冷风裹挟着腥臭撞不断撞在众人身上。有些魔息被撞出阵营,竟转头向众人扑来,似是张着血盆大口准备胡乱撕咬一番。

    众人凭着感知连连躲避暴走的魔息,无奈魔息太多,清静怀诚和刑岳之类竟是一时方寸大乱,频频被魔息击中。姜仙凝被师尊紧紧护在怀中,却是依旧不得动弹,姜问曦揽着姜仙凝也是被魔息不断击中。

    “师尊,你放下凝儿,如虚耗法力去师尊倒比刑岳先倒下了。”

    姜仙凝有气无力的哀告着,但姜问曦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我行我素。

    暴走的魔息越来越多,不断有魔息冲破防御打在姜问曦身上,姜问曦揽着姜仙凝不住腾挪旋转,四处躲避。正闪着,忽的二人同身后一人撞在一处,姜问曦与来人背靠着背,一时以气息封锁了四周魔息。

    “刑少主?”姜问曦问道。

    “正是。”身后传来刑风的声音。

    姜问曦确认了身后人身份,忽的一转身,手上用力竟一把将姜仙凝推进了刑风怀里。

    “刑少主且先护着凝儿。”姜问曦简短结说并不过多解释,转身奔黑暗中走去。

    “师尊……”姜仙凝心中有些预感,怕姜问曦为了救众人做出伤害自身之事,一时靠在刑风怀中用力挣扎想要追上师尊,无奈便是此时少了些痛楚却依旧举步维艰。

    姜问曦似是略略转了转头,便倏忽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众人依旧不曾停歇同魔息缠斗,却闻听在黑暗之中传来一阵阵陌生诡异的咒语。姜仙凝听来却是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念过这些晦涩的口诀。

    诡异冗长的口诀低沉的在黑暗中回荡,一团团魔息也跳得异常欢快起来。随着咒语越念越快,魔息也好似着了魔一般越飞越混乱起来,竟是不断有几团魔息撞在一起忽的消散了。

    众人万分紧张的拨弄着无头苍蝇般的魔息,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只听咒语忽的停了下来,只听姜问曦一声激荡胸腔的“喝”!四周魔息竟忽的分崩离析化作一缕黑气不知情飘去了哪里。

    刑岳见四周没了魔息,连忙自怀中摸出火折子,用力一摇一道火光便自手中亮了起来,附近众人也都暴露在火光之下一时难以适应皆是眯着双眼。姜问曦站在众人稍远处手中结着一个诡异的法结,此时正要收了功法。

    再看刑风怀中的姜仙凝,一袭青衣被鲜血染得变做墨绿,头发蓬散掉落的发丝糊住半张脸,微微伸出的扶着撑着刑风手臂的一只手,如今紫黑一片分不清是血渍还是污渍。再一低头,刑岳看见姜仙凝下腹部衣衫上一片暗黑的血污已将衣衫染得乌黑,瞬间一股不详之感涌上心头。

    “阿凝,影大人对你如何了?”刑岳急声询问,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还能怎样?就是百般折磨逼我堕魔而已。”姜仙凝尽量说得一派轻松,好似云淡风轻,刑岳却是听得心中不安,万分沉重。

    “你说的百般折磨,是如何?”刑岳继续追问。

    “钢针穿指,大锤击骨,也不过就是这些而已。并不值得谈起。”

    “他可是做了什么逾矩之事?”

    “何为逾矩之事?”姜仙凝听不懂刑岳之言,不知刑岳想要表达何意。

    “便是于你……”

    “刑岳!”不待刑岳问完,姜问曦忽的叫了一声,“有没有逾矩我只是能够知晓,无需再问。”

    “但是她的……”刑岳不明就里,指着姜仙凝衣服让姜问曦看,生怕姜问曦在黑暗中看漏了伤口。

    “无需再问!”姜问曦冷冷的又再重复了一遍,语气冰冷一副不可抗拒之态,语气并非商量而是命令。

    刑岳有些不服气的闭了嘴,又再盯了盯姜仙凝的下腹,实是想不出这衣襟上的血是因何而来。但又不好再问,只得忿忿的忍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只站在一旁冷冷旁观。

    众人安静了一瞬,忽的一个暗哑的声音在头顶盘桓响起:“我这阵法中的魔息,便是仙根卓越亦是亦是难以破除,你们竟然轻易破了。这倒是令人刮目相看。不如我们来聊一聊,看是你们出得来,还是我收得住。”

    声音才一响起,姜仙凝便立时听出是影大人的声音,一时身体紧紧蜷作一团,竟是微微颤抖起来。刑风低头看了看姜仙凝,心中亦是郁郁难解,很是同情。

    “既是要聊一聊,我若问些问题,你可会如实作答?”刑风抬头四处找寻着影大人踪迹,但一时毫无头绪,只觉身边四周皆是影大人声音,缠绕盘桓。

    “你随意问便好,也无甚不可答的问题,便是一些密辛,我依旧可以回答,只因我很笃定,你们此次一个也休想自暗魔阵中出来。”影大人缓缓而言,颇有些优雅,笑意缓缓自言语中溢出。

    “哼,你可知我们便会束手就擒?你只管答我们问题便好,说甚出不出得去,若是出去了,你那密辛也不是密辛,你死了可还有密辛?”刑岳闻影大人所言,一时甚是不忿。

    “哈哈哈,”影大人沉声笑了起来,直晓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继续道,“你可是想要只望魑离?若是姜衍守在外面我还有些顾忌,但如今姜衍已不是姜衍,竟为了一个女子落入我阵法之中,只留魑离在外偷袭我。如今你们那个指望之人,正在我阵法中左右冲撞,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你们尽管指望他,待他出来之时,尽管随意祭拜你们便好。”言罢,影大人又是一阵大笑,似是对众人之望甚是鄙夷可笑。

    “你,你且休要顾左右而言其他,只答我问题便好。”刑岳虽是不信影大人所言,对魑离能力也无甚怀疑,但此处机扩甚多,陷阱无数,一时心中也是无甚把握,但嘴上却是不能随了影大人心意。

    “好,好,好,你尽管问,对于将死之人,我必是又问必答。虽是适才一时疏忽,把姜仙凝弄丢了,被你们劫走,但却是无碍,你们全都留在此地便好。你且问,尽管问!”影大人言语轻佻甚是不羁。

    “我且问你,你可是归元派之人?”刑岳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哈哈哈哈,归元派?我若说是,你可是会信?我若说不是,你可是会信?”影大人模棱两可的回答,一时竟令众人陷入几番疑惑之中,果真,无论影大人说是与不是,皆是不太可信,当真是真假难辨。

    “也罢,既是这问题你愿回答,我且问你,你因何追着阿凝不放,非要置她于死地?”刑岳继续追问。

    “这个嘛,她自己不是很清楚,我要用她炼丹,你们猜也猜得相差无几,如今死到临头,却依旧问些心中已有的答案,非要我确认一番,真真是浪费时间,不若我帮你们问个问题,你们可是愿听?”影大人言语戏谑,放浪不羁。

    刑岳正待继续再问,忽然闻听头顶轰隆一声巨响,不知何物竟是自头顶掉落而下,轰隆隆落在地下,掉了众人一头一脸的灰,再抬头时竟是头上屋顶破了一个大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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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忆介绍:
姜问曦是百年仙师,人间地仙。为人正统,逢魔必诛。是人间楷模。一日出山伏魔时,救了一小童,小童长相清秀,伶俐可人,眼神清澈明亮。自此小童便成了姜问曦唯一的内门弟子。姜问曦亲自赐名——姜仙凝。亲自赐剑——凝仙。姜仙凝天资过人,十九岁随师入三界大战平妖魔鬼三族。但因其可以阴气修炼一直被修仙界排斥责骂。 姜仙凝为了不连累师尊,便封仙脉去人间做普通人。人间十年,看尽爱恨情仇,再回仙山时却被魔族下了蛊虫,解开了体内封印,魔族血统自此打开。竟是魔族一直追杀的前少主。姜仙凝只得回头统领魔族,以魔族女君身份再撩师尊。虽是魔族,但爱真的分仙魔吗?人只因血统分善恶贵贱吗?只因身份悬殊就不能相爱吗?“若我舍了这一身仙气魔气,待我再归来时,是否就能伴师尊左右?”“管他仙丹魔丹,人间鬼界,只要师尊一语,我便成齑粉又何妨?”“我走遍人仙魔三界,受尽世人诋毁,皆无怨,只为师尊一人心……”“师尊,你到底要凝儿如何……”此书略有些虐,结尾撒花,前番种种疑问在书中都有解答。文中亦有逗比桥段。值得一看。若待此情成追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若待此情成追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