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如果你是易玲珑
众人都在盯着那辆马车, 一时间那车竟成了全场的焦点。
“车上那人是谁?”跟张越一辆马车的人探头震惊的问。
“好像是六扇门一个叫李子信的。”有人认了出来。
车上人说话的声音自然也没逃过那个中年人的耳朵,他明显不认识李子信, 这会怕他是个贵人, 所以站在原地没说话。
华荣月着实是也愣住了, 她心说平日里也没看出来李子信是个这么有钱的人啊。
不过李子信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华荣月心里还有点爽,二话不说就跳上了车。
那车凑近了看比刚才还要豪华,能够隐隐看到里面是个非常大的空间,车上有着厚厚的帘子,近看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暗纹,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最受权贵们的喜爱。
刚才华荣月想上车中年男人还五次三番的不让,谁知华荣月转头居然跳上了这一辆车。
身后的那群人就看着她这么直接跳了上去,突然有个人没憋住笑了一声。
中年男人猛的回头向人群中扫了一眼, 眼神里满是狠毒, 却也没看见笑的那个人, 大家都老神自在的坐在位置上看热闹。
他只能自己憋了会儿气,骂了一句转身也上了车。
华荣月刚刚跳上的车空间很大,而且装饰的很豪华, 单看这车内的空间恐怕就跟刚刚那辆大车差不多了, 然而里面却只有李子信一个人。
这车根本没设座位,只在地面上铺了个厚厚的毯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铜炉,烫酒的那种, 旁边还有个装饰的更加豪华的小衣柜,李子信好神自在的坐在毯子上面烫酒,旁边还放了碟点心。
外面华荣月看不出来什么门道,但是里面却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辆车的特殊来。
这哥们有点会享受啊。
华荣月也坐到了毯子上,跟李子信道了谢,李子信说:“不用谢我,这本来也不是我的车,是七王爷的。他听说你要出门,就随手给你找了个车。”
华荣月一愣,“七王爷?”
等等,她好像确实是认识个王爷,那位王爷貌似还是她的“靠山”来着……没想到那王爷就是七王爷?
华荣月一下子就明白这车是哪来的了,还以为自己无意间认识的一个朋友居然是土豪大腿,整了半天白激动了。不过刚才李子信说这车居然是七王爷随手找出来的,嘶……
好,好,好,华荣月在心里对七王爷肯定三连,她要抱紧这位的大腿。
但是目前看来这位李子信也是七王爷的人,那天他和自己搭话就不确定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了,要华荣月说这六扇门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比江湖中少,易玲珑记忆里李子信到后来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怕不是替七王爷办事去了?
“这辆马车是不是很有易玲珑的派头?”李子信指了指车里的各种摆设,“王爷让我问问有没有你前些日子说的那段书中侍女洒花,花魁挽发来的气派?”
七王爷居然也知道她前段时间瞎说的那几小段故事?
真是想不到这故事流传度居然这么广,看来古龙大神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李子信又指了指那边的一个小匣子道,“那里面装着各类糕点。”然后又指了指后面的那个衣柜,“这里装的都是衣服,一天一套也够你穿半个来月了。”
“不提这个了。”他道,“那人是曹公公手底下的人,你当心点,这次幸亏是我来了,不然你就惨了。”
“曹公公?”华荣月恍然大悟,心说这八成就是醉居楼那天一直怼他的那个人。
当时她就觉得这人是个太监,没想到居然真是个太监,而且一说姓曹华荣月就明白了,这人应该就是东厂的总管。
能跟个王爷平起平坐,证明这太监确实也是个厉害的太监。但是华荣月也并没有怕过他,她淡淡的道,“大不了就撕破脸。”
“你还敢撕破脸?”李子信道,“你真撕破脸,今天怕是就要打道回府了。”
他叹了口气,“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能撕的话早就撕了,但现在只能尽量保持面上的和平,如果能躲开就躲开,如果闹的太过,出了什么乱子也不好收场。你不要以为我今天来就代表七王爷就能在后面帮你收拾烂摊子,七王爷毕竟也不能随意插手六扇门的事,所以有许多事你都要自己担着。”
华荣月搞不清楚皇家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是她还知道点这位七王爷的故事。这位七王爷貌似和圣上不和,但是在易玲珑死之前关系一直表面上都还说得过去。
以华荣月目前的脑洞也就只能想到七王爷需要避嫌,尽量不把手插进六扇门里,毕竟六扇门是只属于皇上的手下,跟王爷无关。伸手太长会引起圣上的不满。
上辈子易玲珑死的时候七王爷也没死,就足以见得这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就肯定不会做傻事。当年让华荣月进六扇门可能是这位七王爷做的为数不多的“傻事”之一了。
华荣月自己在六扇门做出了什么跟王爷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王爷如果插手那就是越界,越界能被容忍的次数有限,这是个很显而易见的道理。
“先看看这次跟你来的人的名单,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第一个。”李子信递给了华荣月一张纸,为首第一个名字就是一个叫做王凌超的人。
他道,“王凌超,擅长用刀,武功不错,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这次的事主要是因他而起的。”
“为什么?”华荣月问。
“因为他是东厂那边的人。如果没有你,那么今天要争这个英侠榜的人说不定就是他。”李子信道。
华荣月听懂了就笑了。
原来这点破事居然是这么来的,只不过这位王凌超同学想的有点多,上辈子热热闹闹的英侠榜里确实没有他什么事,无论今天来的人是不是她,他都注定是个陪跑的。
“那这位王凌超跟着一起过来是要做什么的呢?”华荣月问。
“他是负责给你当陪练的。”李子信道,“六扇门的人担心你没办法闯出个名声来,所以特意安排了几个有点名气的少侠当‘陪练’。”
所谓的陪练其实就是垫脚石。
除了“目”以外,六扇门自然也培养了许多“演员”。跟江湖中人爱护名声不同的是,这些人的声望基本都是掌握在六扇门手里的,必要的时候六扇门让做一场戏,那就必须要跟着做。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华荣月道,“他怎么会甘心来?”
“你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好差事。但既然他们来了,那就说明是做了点什么打算。”李子信道,“像今天这样的事就是如此,看似虽小,但是你避无可避,人家跟你玩阴的,所以我劝你这次也不要太过在意,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好好避避风头,宽下心来,吃好喝好玩上那么一圈,也就回去了。”
他言语里都让华荣月不要太把这次英侠榜的事情放在心上,或许他来之前就知道了什么消息,这一次有人要整她,所以事先让华荣月放松心态,不要太过在意。他的话中还有一番隐含意思——如果必要的时候可以稍微示弱,不要跟他们相争
华荣月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微微摇了摇头。
“你别在这种事情上认真。”李子信道,“做事圆滑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要干什么,我挡着就是了。”华荣月道。
“只怕你未必挡得住。”李子信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不敢闹到明面上来,他们自然也一样。”
他又笑着道,“其实你就是性子太温和又太认真了,但是江湖中温和有时候就代表着软弱,太过认真也会易伤。否则以你的身手,何必在百草堂这种地方待着?我想你是讨厌江湖中的杀戮,可是哪个有名的大侠不都是在杀戮之中过来的?如果你性子能再强硬一点,他们未必会像今天这样。”
华荣月表情微微的有些怪异。
性格……温和?还……有些软弱?
这个评价……不知道为什么让华荣月有种受到了嘉奖和鼓励的错觉,使她备受鼓舞。
因为她觉得以她这个身份能拿到这个评价,就足以说明她这人平日里确确实实是个好人。
她回想着记忆里易玲珑从一个普普通通小杀手到变成天易楼楼主的一幕幕,虽然她不是易玲珑本尊那么厉害的人,但是这种小事还真的不至于放在心上,在易玲珑丰富多姿的二十来年里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江湖的快意恩仇始终只是一面,另外一面里,这是个充满了尔虞我诈以及各种勾心斗角的地方。但是易玲珑也不是个只知道练武的傻子,她上位的过程也很艰辛。
当年易玲珑大开杀戒的样子现在她还能翻出来重复观看一下。
那鲜血与xx齐飞的场面比恐怖片都吓人。
那一幅幅画面,结合着李子信说的话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幽默感。
她只能轻咳一声,让自己表情不要太出戏,并不准备接话。
“其实你也不要太难过,因为荣月先生你真的是个好人。”李子信最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宽慰华荣月般说了句话,“只可惜你的性子不太适合这个地方,如果你是易玲珑,那他们今天肯定就不敢这样对你了。”
华荣月,“……”她轻轻转头,把手放在嘴上轻轻的又咳了一下。
怎么越听越有种心虚感。
她其实挺想知道外人眼里的易玲珑应该是什么样的。
马车隆隆的驶过,载着一个惆怅的李子信和一个神情极其怪异的华荣月扬长而去。
77、阴谋
六扇门想要捧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就例如跟华荣月和江连焕一起来的那个姑娘。
普通大侠想要行侠仗义博个好名声恐怕还要靠运气去碰,六扇门就不用, 案上全部都是江湖上的各种违法犯罪事件, 简单的难的都有, 可以根据不同需要进行挑选, 在宣扬名声的同时还能顺便帮六扇门干点公事。
对于江连焕和那个姑娘来说,他们或许还有自助选择权,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她一个冒牌货大概只需要配合就行了,所以她来之前连自己究竟去哪都不知道。
在车上她才得知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花船?”华荣月一愣,“怎么是……这个地方?”
马车从树林子慢慢的驶出来, 顺着官道一路前行,慢慢的周围的景色就变得繁华了起来,华荣月就此进入了了江南最繁华的一带。
尽管华荣月一直住在百草堂这样的一个僻静安宁的地方, 但那毕竟不是江南的全部。江南的另外一面是繁华且奢靡的, 秦淮河上每晚都飘着无数灯火辉煌的花灯。
华荣月眼看着江连焕他们中途就跟自己分道扬镳了, 就剩她一个人还在继续赶路,看来他们果然不去同一个地方。但是去花船这个地方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尤其是去了这里。
——一去这里, 华荣月立即就知道这次她赶上的是什么事了。
古江南是个繁华却又隐藏着许多阴暗的地方, 这里有着各种**,宛如一个脱离了俗世的地方。
……但是这终究也只是一种错觉罢了。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江南,里面埋藏着的黑暗要更多。
华荣月记得在原本时间线上的这个时段,秦淮河出了一件大事。一位惊艳全城的舞女忽然在一夜之间杀掉了许多人, 整个秦淮河上安静了整整三天,宛如一条死河。
那舞女杀完了人之后就消失在了江湖之中,但却成为了一条□□。
也是那时,大家才知道这位有名的舞女竟然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
自那时开始,秦淮河上接二连三的引出了许多隐藏很深的“疯子”们,一时间成为了一个颇有戏剧性的话题。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烟花之地竟然有着这么多的疯子,一开始暴露的还只是一些同样身为舞女,歌姬的小虾米,渐渐的开始上升到了江南的一些实权人物。
一个又一个原本将自己伪装的很好的“疯子”全都被接二连三的踢爆,也是那一刻起,大家才发现歌舞升平的秦淮河上居然一直危机四伏。
……但是华荣月却不知道六扇门把她派过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六扇门可能一直以来都知道江南这边有点问题,但是绝对不会想那么多。因为易玲珑的人脉就已经够广了,可是当时第一个舞女杀人的时候她也是事情过后才知道的这件事,可见这并不是一个计划好的事,完全是一个舞女突发奇想做下的。
至于后面引出的接二连三的事件,或许渐渐的也多了很多推手,但是这件事能引爆如此多的“疯子”还是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可以说是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件巧事。
现在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妄下结论,六扇门让她过来,不一定是为了让她赶上那个舞女杀人的事件,很有可能也只是凑巧了,还是先看看六扇门给她下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毕竟从任务里就可以清楚的看出他们派华荣月来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马车渐渐的驶入了秦淮河岸,隔着老远华荣月就能零星的看见几处光点飘散在河面上,等到凑近了才发现那些光点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明亮。
这是一种人造的美,这种人造感跟现代的赛博朋克比起来又带了点朴实的感觉,但是足够的繁华,甚至给人的震撼感更大。
满河面的花船,有几个最繁华的船堪称庞然大物,其他的小船也各自有各自的风格,直接把整个岸边弄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真繁华。”华荣月看着满江的船喃喃自语。这种场面在古代物质匮乏的情况下并不多见,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恐怕也就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见到了。
李子信在她的旁边也感慨的道,“是很繁华,我每一次来都会被震惊,但如果你要是想自己上去逛逛的话,就一定要事先通知我。”
“没有事情我是不会上去的。”华荣月道。
“看不出来荣月先生居然这么的正人君子。”李子信笑着道,“但是来了之后你就知道了,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的了这个地方。”
华荣月转头看着他,缓慢却又坚定的重复了一次,“我不会的。”
他们的车一驶入岸边就被无数人盯上了,秦淮河岸边都是有钱人,这里生活过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打眼就知道这车里面坐的是个不得了的贵人。
华荣月下榻的地方是秦淮河岸边一个有名的客栈,他们是最先出发的,马又是跑的最快的,所以另外三辆车的人早就被落在了后面。
“正好趁着现在人没来,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李子信似乎是话里有话,“否则他们来了之后你就要忙起来了。”
六扇门给华荣月的活动经费还是足够多的,华荣月自己这间就已经是秦淮河岸边最好的屋子之一。尤其是在知道了其他人大部分都住在旁边的几家小客栈里之后,她更是有了这种感受。
但王凌超不是,他跟华荣月也同样住在这里。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其他人也陆续赶到,华荣月之前也听懂了李子信话语中的意思,所以干脆一天都没出门,一直在屋子里面避风头。虽然她不怕那些人,但是既然身在六扇门还是不要表现的太张扬为好,就在第二天稍微晚一些的时候,华荣月收到了一张李子信递过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让她今晚收拾一下,和王凌超一起到秦淮河上,到了那里之后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戏份来演一场“戏”,特意嘱咐她一定要打扮的很好,绝对不能有半点疏忽。
华荣月看见最后一句话时,就算是明白了。她在六扇门的定位应该还是一个花瓶,所以像这种轰动江湖的大事是不会专门让她来的,八成这次六扇门把她扔过来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江连焕和另外一个姑娘可能真的手头都有任务的,既刷了存在感的同时又可以顺便解决事情,但给华荣月选择秦淮河可能单纯的只是因为易玲珑在江湖上的花边新闻很多而已。
六扇门也比较实诚,华荣月之前凭借着自己的打扮轰动了江湖两次,所以六扇门干脆就让她一直当个“花瓶”就算了,间接的表明他们也有些不放心华荣月的实力。
华荣月笑了笑,她心说赶巧居然也能赶巧成这样,难道是命运的小转盘转动的缘故吗?即使“易玲珑”不在天易楼,居然也碰上了这么一件大事。
同一时间,王凌超也接到了这样的纸条。
“你说明天我能不能直接让易玲珑在江湖上变成一个笑话?”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狠毒的光芒。“如果我要是踩了易玲珑上位,那在江南里还有哪个跟我同龄的人能比过我?”
“你最好别起这个心思。”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当天拦了华荣月上车的中年男子,“这毕竟是六扇门的事,虽然是你叔叔拜托我要照顾你,但是如果你出了什么幺蛾子我也没办法替你收场。”
“但是用一些小手段还是可以的,反正只要按照六扇门的要求来都没有关系,如果江湖上传出了什么易玲珑不好的风声来,那也是他自己实力不够。”中年男人话头一转,他回想起了昨日的场景,语气里也带上了怨毒,“那小子不知怎么遇上了贵人,但是终究这里是我的地盘。”
王凌超心里对中年男人有些不屑一顾,他心里甚至对中年男人昨天来的那个下马威感到一丝不满,觉得那太低级也太下流,但心里越是不屑,他表面上越是恭敬,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是。”
来了这的第三天,六扇门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跟着华荣月一起过来的三辆马车的人,现在她只能看见几个。其余的全部像空气一样融入了四周的环境里,恐怕只有真的要“开打”时才能看见那么一两个。
她像六扇门叮嘱过的那样挑选了一身衣服,这身是一袭青衫,但是布料的材质十分轻薄,而且绝对不止是单单有钱就能买到的,因为这年头的商人根本穿不了这种衣服。华荣月感慨这八成又是七王爷“随手附赠”的,跟她面试时穿的衣服一样,都带着股飘飘欲仙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这位王爷跟易玲珑之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上辈子两人好像成人后也就基本没有来往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位王爷对易玲珑真的是很了解,以她的那种面相,恐怕也就穿这种轻飘飘的衣服最有仙气。
华荣月穿上衣服就推门走了出去,王凌超他们还在楼底下默默地等着,跟在他旁边的还有几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负责在出现特殊状况时立即帮忙。
那天华荣月上车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日和她一起来的张越也在隐藏的人群中。大家都还记得华荣月来时的样子,是一个很低调,看着面相也挺和善的人。
“你害怕吗?”中年男人问王凌超,王凌超冷笑道,“害怕什么?我怕他没等下来就已经出丑了,真没想到六扇门为何找了这样一个人……”
他的话刚说一半,就忽然听见周围一阵惊呼。
众人抬头一看,二楼有个一身青衫的男子,站在楼梯那里淡淡的看着下面。
78、气势与反压气势
换好了衣服的华荣月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下来, 她一下楼就马上进入了状态,让一楼不少正在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此时的她和前几天看见的非常不同, 在众人心里华荣月不像是个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的人, 但是今天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直是淡漠又足够吸引人眼球的, 简简单单下个楼就已经吸引了无数视线。
所以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华荣月是非常令人觉得陌生的, 尤其是跟她不熟的几个人,更是觉得惊讶。
“我去,这是华哥?”张越在下面小声的说道,他看见华荣月一个人安静的从楼上下,一言不发就已经非常有气势了,直让他不敢多说话。
这周围也藏着不少六扇门的老前辈, 有一个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但却很有精神的老人一看见这样的华荣月眼睛就亮了起来,点了点头, “这小孩气质不错。”
“金叔今天居然还夸人了, 真没想到啊。”旁边的另外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 但风韵犹存的女人笑着说道。
“好的我当然要夸一夸,这可比你们说的要好多了啊,你们一天天就吓唬老头子我。”金叔道。
当天坐车风波时华荣月并没有碰见这些老前辈, 因为他们都先华荣月一步离开了。但是这些前辈们也听说过华荣月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本来私底下还讨论过他究竟能不能行,没想到今天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开了个大惊喜。
华荣月自然也看见了王凌超等人,但是通通装作没看见,她一出来就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跟着一个六扇门的车夫朝着秦淮河的岸边驶去,一踏上这块土地那她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要落入别人的眼中了,虽然目前还没人知道她就是“易玲珑”,但是事后如果被有心人发现还是会出问题的,不如做戏就做个全套。
她先到了花船上,昨天李子信还跟她说不要没事自己来这里,华荣月当时义正言辞的表示已经绝对不会,当然李子信不会明白她当时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坚定。
但是真的踏入花船之后,华荣月才能瞬间感受到什么叫做“富贵温柔乡”,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香气,耳边听的都是各种娇笑声,华荣月这个身段的刚刚一露面,就立刻被老鸨叫上了贵宾席。
华荣月喝着自己面前的一壶酒,今日他们的“戏”就要在这里上演。可是她用眼睛缓缓的瞄了下船中央跳的风情万种的那位美女,不禁想这真是太巧了。
这位在船上跳舞并吸引了全部人目光的舞娘正是当年杀了许多人的“疯子”。
顾盼神飞之间,华荣月看见她的脸侧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图案,正好在她的眼睛下面。
这应该就是用来遮盖她红痣的东西。
只是在场的六扇门众人心思却全都没放在那个舞娘的身上,任凭舞娘在场地中央来回的旋转飞旋,但大家依旧只是注视着华荣月和王凌超。
王凌超他们也渐渐的来到了这里,华荣月看着他渐渐的迈步走进来,她依稀看见几个人也渐渐的融入了人群之中,周围昏黄且暧昧的烛火仿佛变成了舞台上面的灯光。
——今晚王凌超要在花船之上叫破“易玲珑”的身份,让秦淮河畔的所有人都知道易玲珑的到来。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消失,她知道这场戏就算是开始了。
对面的王凌超遥遥的看了她一眼。华荣月依稀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挑衅。
他端起面前的酒,轻轻喝了一口,似乎是遥遥的敬了华荣月一杯,但华荣月却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做好准备了吗?”
华荣月缓缓的垂下双眸,装作并没有看见。
舞娘的舞步越来越快,王凌超缓缓的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下来,他越往前走,神情就越发的严肃,脚步虽然缓慢,却很稳重。
周围的客人们依旧在吃吃喝喝,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缓慢穿越过众人之间的侠客,王凌超就像幽灵一样穿梭在人群之中,他的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华荣月,脚踩在船木质的船板上,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华荣月低下头用杯子遮住了嘴,轻笑了一声,这人实力也不错。
就连旁边六扇门的不少前辈也缓缓点了点头。
王凌超既然有心去夺这个英侠榜的位置,就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江湖新人里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但是仅仅这样,还进不了华荣月的眼里。
但他却十分的信心满满,甚至想要给华荣月来一次重击。
来之前,王凌超自然也“打听”了华荣月的事,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恨的,区区一个靠人上位的人,凭什么要压他一头?但一听说华荣月此次要来秦淮河的事情,他猛然心生一念,执意要跟着一起来。
这人据说性子很温和,但是温和在王凌超的眼中其实也就代表着一种软弱。他不信自己能比不过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把他压一头,那怕是江湖上从此就有了他的名字了。
毕竟这人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他现在代表的的确就是传说中的“易玲珑”啊。
就连之后的退路,王凌超甚至都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这人是凭了身后的人上位的,那他如果表现差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无非只能证明他是个草包罢了。
经此一事,六扇门不至于换掉这个“易玲珑”,那样被拆穿的风险太大,但是迁怒在他身上恐怕是避免不了的,这人日后在六扇门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王凌超心里是这么信心满满的想着的,他甚至带出了一丝隐隐的杀气,想要在两人见得第一面时就震慑住对方,最好把这人当场吓到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偷偷的来到华荣月的面前,这么猛的一抬头,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本的计划中王凌超是要偷偷潜到华荣月的身边,装作要刺杀被识破的样子,然后一口喊明华荣月的身份,但很明显偷偷这点是完全做不到了,因为不知何时,场中就连最贪酒,最好色的人都已经把视线从美食,美人的身上移到了华荣月的身上。
华荣月明明也没做什么,却将周围的人目光都暗暗的卷了进来,她仅仅只是在喝酒,却已经让人注意到她了,自然也就同时注意到了她面前的王凌超。
那是种十分神奇的感觉,可能当局者迷,那位被称作“金叔”的老前辈站在最外围,所以能一瞬间看清楚很多东西。
“真厉害。”他道。
这看起来像是一种玄学,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得出来华荣月并没有用“**术”这一类的武功。之所以华荣月能吸引到这么多的关注度,纯粹就是因为她的长相打扮还有她的气质,以及她的一举一动。
整个感觉浑然一体,就是有种独特的魅力,这就像是舞台上正在跳舞的那个眼角下有一只蝴蝶的舞女一样,明明周围同样有着很多其他的舞女,但大部分人的眼睛还是第一眼先看到她。
或许有很多人觉得长相这种东西无用,但是这位六扇门的老前辈倒不至于这么狭隘。他很明确的知道这幅长相能带来多少好处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面对着华荣月的王凌超感受到的东西要更清晰一点,对于华荣月的样子他看的更加清楚,甚至包括一些最细微的表情。
他正斜躺着喝一壶酒,眼睛都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在这样的感觉中,王凌超几乎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想要前来刺杀易经理的普通侠客,而面前正是对他不屑一顾的易玲珑本人。
“不行!”王凌超想了会突然反应了过来,暗暗的有些心惊,“我怎么能被他影响的走神了?”
他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个情况下再装作刺杀毫无意义,就很干脆的站在华荣月面前,用一种正气凛然的声音道。
“易玲珑,今日你受死吧!”
他的声音是挺大声的,周围人自然也都能听得见,于是周围引起了一阵骚乱。
王凌超喊的声音非常的有气势,眼神也非常凌厉,如果胆小的人被他这么一看说不定都会有些害怕。在他心里,也未尝没有用这一声压过华荣月气势的念头。
但面前华荣月的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他看起来云淡风轻。
而那眼神王凌超却形容不清,不带任何的感情。
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普通的后辈;仿佛只是在看着每一个前来刺杀的人;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只小虫子,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真的易玲珑,他努力的寻找,却看不出来一丝违和感,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一体。
在旁边看着的金叔眼睛一眯。
王凌超心里有些惊慌,一惊,他手中的刀下意识的就砍了过去。
那一刻,这把刀被两根洁白的手指轻轻夹住,他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79、意外
王凌超已经彻底慌了。
这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尤其是当他试图将刀再往前挪动一分时,那刀却已经像生根了一样丝毫不动。
他试图用上了多一分的力气, 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 对面的人却也没受丝毫影响。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对方淡淡的看着他, 似乎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态度激怒了他。
“这小子有两下子啊。”旁边几个六扇门的人看见华荣月那丝毫不动的手指纷纷眼前一亮。
王凌超是个什么水准他们还是知道的, 算得上是六扇门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了,如果说有人能挡住他的刀这大家信,但是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已经让刀不能再动分毫,轻这确实是有些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可惜啊……”金叔先是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他自然也知道面前的华荣月来六扇门时的背景不简单, 而这种背景让他在六扇门注定要受到很多阻碍,恐怕日后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对方不是这个背景,恐怕他早就过去指点两下, 认个学生了。只可惜, 虽然是个优秀的人才, 却终究和他无缘。
船上的人没有走多少,好像在这秦淮河上的女人和恩客们胆子要更大一点。不远处还能听见女人咿咿呀呀的唱着首小曲,这小曲顺着风飘进来, 给这艘船上更加增添了一种幽暗的气息。
这若有若无的调子配着船上昏暗的烛光, 再配上半个身子隐藏在帘子后的“易玲珑”更加增添了一种味道,不远处正在跳着的一个舞女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即使她周围其他的舞女都已经跑光了,她依旧一个人站在台子上, 孤独的跳着舞。
王凌超看着轻描淡写的华荣月已经被激怒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一上来应该被牵着鼻子走的是对面那个人,怎么现在反倒像是他在被牵着鼻子走呢?
明明应该是对方的气势完全被他压住,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对方的身上,他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好像面前的这片空间都被凝滞住了一样。
人在愤怒时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王凌超喘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对方笑了,“真是好雅兴,不知道今天这里这么多的女人,你可否看上了谁?”
他的话锋一转,语气渐渐的低沉了下来,“只是不知今日你在此寻欢作乐……有没有忘了旧情郎啊?”
……
王凌超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皆是一愣。
“他,他在干嘛?”之前和金叔对话的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目瞪口呆的说道,金叔倒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笑着道“小伙子沉不住气,被别人压了一头就想要找回面子来。”
“原本上去前就想压人一头,现在眼看着压不住,可不就慌了吗。”旁边一个年纪也稍大,长得慈眉善目的老者说道。
“……只是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来,就有些不太好了。”金叔又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不止是他们懵,恐怕上面坐着的华荣月本人更懵,如果华荣月没有反应过来,那今天这一切恐怕就全都乱套了。
华荣月现在就是“易玲珑”,但是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非常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像易玲珑本人的反应,在这秦淮河之上有无数的眼睛,现在肯定有人正在注意着这里,他们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六扇门的其他人都议论纷纷,原本计划里就完全没有这件事啊?一开始让王凌超过去只是想让秦淮河上的人都知道易玲珑的到来而已,但他此时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这就让大家有些慌了。
……但渐渐的,众人也意识到了目前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瞬间所有人都起身开始忙乱了起来。
易玲珑的那点“设定”问题这一次跟着来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一点,王凌超知道六扇门让“易玲珑”喜欢男人。
在此之前王凌超对这件事也不无一些恶意的想法,说不定是面前这小子真的喜欢男人,所以六扇门才找了他。
王凌超故意把这件事又提了起来,“没想到易玲珑居然也背着自己的‘心上人’出来寻欢作乐,却不知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该怎么办呢?”
他盯着华荣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恶意,还带着点隐藏极深的爽快。
纵然你现在化身是名满天下的易玲珑又如何?终究也只能扮演一个喜欢男人的蠢货。
王凌超此时此刻几乎被一种报复的快感冲昏了头脑,他用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仿佛比盛夏吃了一块儿冰还要爽。
他面前的人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眼花了,这一眼中好像隐隐泛着些红色,但那红色又很快的消散了下去,就像是反射了桌面上的烛火。
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王凌超现在恨不得大声的把这句话喊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隐隐的暗示。他心情非常舒爽,这样一来对方的思路恐怕会被他完成打断,而那一直以来都禁锢着他的气势也会瞬间散去,到时候他再趁机顺着自己的节奏来……那原本的一切就又都恢复到正轨上。
但可惜的是,对面的华荣月让他的想法落空了。
——王凌超看着对面的人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股刚刚出现在他眼睛里的血色,衬的他的嘴唇格外的红,让他几乎哆嗦了一下。
华荣月抬头看着他,就带着那样的笑容,一句话也没说,旁边的金叔却突然“咦”了一声。
他震惊的看着华荣月脸上的表情,以及她身上突然散发着的杀气,那种杀气即使是他这个老江湖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仿佛有一把刀正在他的皮肤上面刮一样。
场中几乎在瞬间就被这种杀气填满了,原本六扇门的人因为慌乱已经闹出了一些动静,让其他人的视线也注意了过来,可是当这种杀气蔓延开来之后,所有人都在也顾不上别人了,只能全心的注意自己,更有甚者,两腿一软,干脆就坐到了地上。
华荣月看着面前的王凌超,刚才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是她没想到的,似乎易玲珑想出来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成功。
但是刚才王凌超的话确实是勾起了一些回忆,几乎让华荣月又陷入了幻觉之中,她感受着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眼前的花船似乎和另外一个温柔富贵乡渐渐重合。
……当年在遇见吴妄言之前,易玲珑其实也是有过一阵“荒唐”的时光的,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江湖上对易玲珑花心的评价跟那时对易玲珑的评价相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那时候的易玲珑夜夜宿美人,小妾无数。
可问题是易玲珑也没这个功能,反正装装样子还是会的,直到碰见了吴妄言。一开始的吴妄言对易玲珑很是不屑一顾,易玲珑身为天易楼玉棋,一开始也没落下面子来去求吴妄言,那时候的她依旧专心的扮演着花心萝卜的角色,依旧每天宿在外面。
后来她和吴妄言“在一起了”,再后来……这件事几乎就成了一根刺,因为吴妄言在争吵的时候经常会拿出这件事来说。
易玲珑曾经也因为赌气自己一个人抛下吴妄言,独自上酒楼喝花酒。当年的易玲珑在酒楼之上喝酒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呢?
这个华荣月就不清楚了,毕竟她也感知不到。
可是华荣月一瞬间就控制不住的散出了杀气,她理都没理面前因为她刚刚释放的杀气而一瞬间控制不住,几乎要瘫在地上的王凌超,看着桌面上的酒杯,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易玲珑的酒量很好,是喝上一天一夜的酒都不会醉倒的那种人。
所以华荣月喝酒喝的很急,恐怕一般的男人也不敢像她这样喝,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好像颇为潇洒,是这条船上最为洒脱的人。
可是一杯一杯的酒下去,旁人却看不出洒脱和放纵,只能看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和悲怆,他一杯一杯的把面前的酒喝空,旁边的人都不敢打扰他,就连刚刚开口的王凌超这会也都被这惊人的杀气弄得暂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现在脑子里还有些懵。
怎么会这样?对方怎么如此的镇定自若?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喝起了酒?
而且他喝酒之后所有人都是一片寂静。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对方不应该感到羞耻吗?周围的人不应该都是鄙夷且嘲笑的吗?
可是为什么?王凌超看着在他面前一杯杯饮酒的华荣月,却只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一片悲凉,他想嘲笑的话,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说。
王凌超觉得自己事先想好的那些话放在其他任何时候说都会引起众人对“易玲珑”的鄙夷。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闭起了嘴,因为他居然隐隐的觉得现在说出去后被嘲笑的会是自己。
一边的金叔展开了刚刚皱起来的眉头。他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情况已经很糟了,但现在看来并不糟,甚至还变得很有意思。
华荣月几乎是用一种碾压的方式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抬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动弹,她喝酒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转移视线——一种惊人的气质把船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的拉在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个人移开自己的眼睛。
就连刚刚一直在跳舞的舞娘此时也已经停了下来,远远的站在一边,无声的看着这里。
“这反应真是快的吓人。”金叔半晌感慨的说道,“而且……演的还好。”
80、不在乎
周围有灵活的人已经去报官了, 尽管青楼这种地方并不太欢迎衙门里的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报官才是上策。
楼下不一会就开始沸沸扬扬了起来, 这声音, 在场的众人都已经听见了。
有人向金叔求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金叔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让他们两人回来吧。”
隐蔽处有人闻令就对华荣月和王凌超做了个“已经可以了”的手势,华荣月看见了之后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王凌超却好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而并没有发现六扇门的指示。
华荣月看着面前仿佛已经彻底呆住的王凌超, 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径直的绕过了对方,朝着外面走去, 桌上还留着喝剩下的温酒。
她并没有对王凌超下手, 但是王凌超整个人已然像失了魂一样, 这种情况下大家对于她转身就走的做法却没有丝毫质疑,明明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王凌超必死无疑的。
或许是因为此时易玲珑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盛下过王凌超这个人;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易玲珑看起来带了一丝与传闻中不太相符的气息,他比平常更加的哀伤, 更加的脆弱, 尽管他外表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个名震江湖的第一杀手。
众人只看见“易玲珑”缓缓的走到了花船的夹板之上,抬头朝着天上的月亮遥遥望了一眼,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桌上还温的热酒, 里面的液体摇晃了一会,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人呢?易玲珑在哪呢?”此时突然闯进来了好多穿着衙门制服的人,他们一进来就包围了这一层花船,却早已人去船空,只剩下一群刚刚围观的人以及还傻着的王凌超。
“去找个人,让王凌超回来,这次别再意气用事了。”金叔说着趁衙门的人还没到全时就从花船上离开了,其他大部分的六扇门成员同样,六扇门的武功还是要高出衙门这些捕快一大截的,即使他们消失了,那些捕快们也没发现。
其余剩下的都是一会要想办法带走王凌超的,花船之上一时间“热闹”非凡,所有刚刚赶到的人都只看见了貌似备受打击的王凌超和桌面上的温酒,但仅仅这两件东西就已经能让无数人浮想联翩。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刚刚在一旁跳舞的蝴蝶舞女突然消失了也并没有几个人能发现。
……
其实当日华荣月从花船上下来后,就直接找了停在岸边的马车,李子信和马夫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她钻进去后对里面等着的李子信说:“应该是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怎么样?他们人呢?”李子信问,华荣月淡淡的说了句,“还行,我一个人用轻功先出来了,也就出了点小差错,但是没出什么事,挺顺利的。”
她这么说,李子信也就信了,打死他都想不到所谓的“小差错”究竟是什么差错。至于后来清楚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那是在众人都已经回到客栈的时候了。
——以至于后来第一次听见全过程的时候,李子信都是确认了半天。
“……什么!”李子信听见后也是彻底傻眼,“王凌超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回来的人口吐飞沫的给李子信形容那个架势,“你不知道,当时在场的人脸黑了一半啊,尤其是金叔的那个表情……幸好最后没出什么事,真的全靠华荣月了。”
我去,那你表现的那么淡定干嘛?李子信回忆起来昨晚见到华荣月上车时的那个淡定的不行的脸,突然产生了一种又佩服又无力的嘈感。
至于王凌超,他被六扇门蹲守在那里的人最终还是带回来了,虽然在此之前经历了一番衙门的盘问。对于这个和易玲珑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当地衙门是不会放过的,六扇门的人也没阻止衙门带走王凌超。
或许是自己冷静了下来,所以在面对衙门的盘问时,王凌超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计划外的举动,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的,今天早上就已经从衙门回到了客栈。
秦淮河上从来都没有秘密,这个地方堪称是古代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之一,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早晨就已经响彻秦淮河岸了。
华荣月表现得倒是意外的心大,她昨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了,今早没人叫她,所以她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她收拾好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舒畅,感觉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
所以十两银子一宿的客栈是比小柜子睡着舒服啊。
华荣月也不知道在发着哪门子的感慨,她推开门就看见李子信背靠着门口的一根栏杆上。
他道,“金捕头找你。”
“怎么今天都没人叫我?”华荣月打了个哈切,李子信叹了口气,“谁敢打扰功臣啊,走吧,我前头带路。”
他带着华荣月穿过客栈的走廊,朝着楼下走去。华荣月住在二层,金捕头在一层。
华荣月大大方方的跟着李子信下了楼,也没遮掩自己的脸。她昨晚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暗处,而且除了王凌超外的其他人都离得她很远,看的总会有些失真,况且古代也没有照相机这种东西,而华荣月的气质和“易玲珑”的气质又实在相差甚远。
由于科技落后所带来的生活质量上升感,令华荣月居然还产生了点廉价的幸福感。她走到了金叔的屋子里,那里早就已经有了个人——王凌超。
她推门的时候金捕头笑呵呵的看着她,赫然就是昨日的“金叔”,旁边有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王凌超转过头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只是视线并没有对视。
华荣月默不作声的把门反手关上。
换上自己寻常衣服的华荣月几乎完全让人联想不到昨日的那个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人君子类型,是那种不怎么出风头,但是却又让人觉得很安心的人。她一进来之后连原本直呼可惜的金捕头都点了点头,对华荣月这个人又有了种全新的认识。
原本听说这是个挺温和的人,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却不是这样,那时的华荣月给他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桀骜不驯又张狂肆意的人。可今天又见了本人,金捕头却一下子能理解别人口中的“温和”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温文尔雅,几乎看不出来一丝江湖人的气息,反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站在那里后更是一动都不动,连一丝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就特别的沉稳。
王凌超也在打量着进门来的华荣月,当他看见像第一日见面时一样温和的华荣月时,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或者是记忆出现了问题。这人明明就跟昨日花船上的一点都不一样!依旧是一副又软弱到无能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是昨日花船上的那个人?
原本王凌超对华荣月内心甚至感到了一丝惧怕,尤其是昨日直面了华荣月释放的杀气之后,今日又见到华荣月,那种丢面子的耻辱感慢慢的升了上来,压过了他的恐惧。
“昨天你们俩都过于冲动了。”金捕头道,他先是看向了华荣月问,“你昨天为什么要对凌超释放那么浓的杀气?”
“对不起,是我的错。”华荣月很果断道歉。
这时候解释什么是他先动的手跟我无关都是没有用的,好歹也混过职场的华荣月自然看出来了对面应该是个明白人,这时候只不过是各大五十大板,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罢了,所以很干脆的“承认”了错误。
她自己做的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堪称是一个人“挽回”了整个局面,虽然的的确确是无心之举,但也足够算的上是功臣了。
王凌超尽管也能猜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见华荣月这么快的道歉,他的内心也泛起来了一丝苏爽的感觉。
看吧。这人果然软弱到无能,这种时候只会低头认错。
金捕头话头一转看向了王凌超,“你也是六扇门的老人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我……”王凌超一下子梗在了那里,金捕头丝毫不留情面,“我不管你们之间私底下有什么矛盾,也不管你们背后到底有什么人,这次的事情谁要是给我弄出了差错,谁就立刻滚蛋!”
华荣月在旁边默默地给对方点了支蜡,其实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肯定讨不了好,今天果然就应了验。
金捕头说了会话就走了,只剩下了华荣月和王凌超两人,华荣月转身想走,却突然被王凌超叫住,他恶意的看着华荣月道,“你很得意是吧?当众压我一头很爽是吧?抢走了所有东西很舒服是吧?”
华荣月淡淡的看着他,忽然问,“你何必要铤而走险呢?以你的资质,就算是不掺和这件事恐怕也能成为一名好刀客的。”
“你不懂。”王凌超走过来道,“如果你没有来,那今天站在你的那个位置的应该是我,出名的人也应该是我,这江湖上从来都没有谁会让着谁这么一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凑近华荣月,盯着她的眼睛道,“所以有时候我看你的样子总觉得很欠揍,你问的问题也很幼稚,刚踏入江湖的小孩儿都不会问这种问题,就好像装作不在乎江湖的血腥一样。”
华荣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间笑了起来,“我确实不在乎。”
——依目前的这个“血腥”程度来看,确实还不需要她在乎。
81、邢红明
华荣月说的话王凌超并不理解真正什么意思, 他只是被华荣月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给气到了而已。
对于王凌超这种人,华荣月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人习惯性的把失败推脱到别人的身上, 而且这种情况如果本人想不明白那怎么劝都没用。但别人犯傻, 她也不能跟着犯傻。
话不投机半句多, 华荣月转身离开, 没指望能跟王凌超说明白这件事,只是带了李子信就回了屋子。
上楼进屋,李子信问华荣月,“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晚上王凌超说出去的那些话不会被传出去吗?”
“那些话?应该会吧,但是不用太担心, 不会出什么事的。”华荣月道。
“我并不担心会出事。”李子信道,“我只是觉得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人,这样长期下来不是在某一天就很容易被拆穿吗?”
华荣月又摇了摇头, 她见李子信并不明白, 转身带他又出了门, 走到了附近的一个饭馆里面一边吃饭听着众人闲聊。大家都爱聊点新鲜的事情,自然昨晚的事不会被大家放过。
李子信听了一会真的没听到有多少人讨论起昨晚王凌超不小心“暴露”的那件事,他有些不解, “怎么没几个人提啊?”
这种事华荣月在很久以前的某两次事件里也不太明白, 但是渐渐的她就找到一点原因了。她一边吃着小包子,一边道,“你知道易玲珑一天能有多少花边新闻传出来吗?”
“多少?”李子信有点茫然。
根据上个月华荣月闲的没事干时随意统计的数字显示,这个数字大概在十个左右, 这几个月相加起来的数量可能更多。
当然这里面的所有人她都不认识。
“有时候人如果出名了是不需要担心没有‘桃花运’的,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想擦一下边。”华荣月喝了口汤道,感觉这个厨师好评,“不过这种绯闻传多了大家也都会事先分辨一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说大家愿意相信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华荣月继续道,“还有人编的要更夸张更真实一点,记得前段日子有个清倌还说她认识我,甚至说怀了我的孩子,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真信的你看有几个?”
说白了就是人出名了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找上门来,江湖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许多只是单纯过来“碰瓷”的,尤其易玲珑又是个莫名其妙的血雨腥风体质,所以真真假假的掺杂在一起,使得很多人都分不清楚。
真的东西用假的来掩饰,假的东西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华荣月吃完了饭甚至想在这边溜达溜达消消食,不过最后考虑到万一出什么差错,就还是跟着李子信回到了客栈里。晚间的时候她听到江连焕已经成功的搞出了点名声,他挑战了江湖中一位出名许久的前辈居然打赢了,而那位前辈在年轻时可是上过群英榜的人,一时间江连焕的名字又火了起来。
她恍惚间想起来江连焕确实是打败了一位前辈,但这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能在英侠榜上排名那么靠前的人,真正让他出了名的还是那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动手。
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很紧,即使昨晚出了那么大的错误,今晚华荣月还是要继续上。
……
下午四点,华荣月准时到了客栈,进去后大家依旧都在忙忙碌碌。
这件事说来也巧。
她转身回自己的屋子里换了那身全是包子味的衣服,出来时忽然看见了一个身高有些矮小,长相也颇为怪异的人站在走廊里。
华荣月停住了脚步。
对方应该也是六扇门的人,否则不会穿过客栈的这一边,只是相由心生,这人身高矮小,眼睛之间的距离也特别窄,微微有些吊梢眉,看着不像什么善类。
但是这人有钱,仅仅扫了这么一眼,华荣月就已经从他的服装,饰品,甚至是身上用过的香了解到这人是个土豪了。
“你出来了啊。”那身高矮小的男人看着华荣月出来就笑眯了眼,“我叫邢红明,你叫我红明哥就好了。”
“红明……哥。”
邢红明笑的脸上褶子都显了出来,华荣月站在一边总觉得这哥有些不对劲,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她不害怕这位邢红明能对她有什么不利,毕竟据她目测对方身高最多一米六,比她小了一头,而且又瘦又小,站在他的前面,一直以来跟正常男人比有些偏瘦的华荣月都显得“伟岸”了不少。
“嗯,不错。”邢红明上下又打量了华荣月几眼,华荣月看着他的眼神几乎就已经猜出来了下面要发生的事。这样的事,易玲珑的记忆中有过很多次……不过还是头一次用了这个方向的视角。
这种感觉莫名的让华荣月觉得有点……诡异又刺激?
果不其然,邢红明道,“我呢,是个锻刀的,还会做点偏门的药,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听说了。”华荣月点了点头。
六扇门里能人异士很多,锻刀的有,做药的自然也有。
据她所知六扇门锻刀最出名的是个女人,倒不是面前的这个小老头。
“这里有不少人的刀都是由我经手,我听说你虽然人看着脾气挺好,但却惹了不少人。”邢红明笑道,“虽然不是什么好刀,但你是想让这些刀利一点呢……还是钝一点?”
“我希望我的刀利一点,砍我的刀钝一点。”华荣月抬头缓缓的道。
“真聪明,我就喜欢聪明人。”邢红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下华荣月的肩膀,手在上面还停了一下,“今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就陪哥哥喝一杯酒,哥哥最近每天晚上也挺无聊的。”
“对不起,今晚我有事。”华荣月不动声色的把手甩了下去,淡淡的对邢红明说道。
邢红明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去,他看着华荣月道,“哎呦,没看出来,样子挺和善的,还是个倔脾气。”
“对不起,红明哥。”华荣月依旧淡淡的说道。
“年轻人脾气不能太犟,太犟容易把自己弄死。”
“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华荣月道,“请红明哥通个方便。”
邢红明看了华荣月一会,华荣月其实心里还蛮想知道他要怎么办的,根据易玲珑记忆里天易楼那帮人的方法,接下来恐怕就是武力解决了……咳咳,但没想到邢红明突然把脸上的冷意收了回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突然很麻利的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一些绿油油的液体,递给了华荣月道,“今晚你们要用的,是瓶解药,一会出门之前喝下,药效持续一天一夜。”
华荣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尤其面前这绿油油的玩意也太过诡异,邢红明看见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信去和别人换,今天不止你有,其他人都有,你最好带上,不然今晚我放毒小心你活着进去,死的出来。”
华荣月这才接过了小瓶子,邢红明居然就这么干脆利索的转身就走了,等到他没硬,华荣月低头嗅了嗅瓶子里的药材。
牛黄,山豆根,甘草……确实是一副解毒的药,即使不是华荣月也并不担心,因为天易楼杀手的一项必备生存技能就是解毒技能,每个杀手从小都是药罐里泡大的,长大后不说百毒不侵,但是毒死还是困难点。
还是小心点。华荣月心说,但是她并没有和别人换药,也没声张,只是多存了一些内力,如果真的有事可以及时救命。
一个会使毒的人最好不要得罪,呃,虽然她已经得罪了。但是在这六扇门里有些话还是不要逢人就说,尤其这种事在这闭塞的古代宣扬出去,恐怕被指责的人……说不准会是她。
俗话说见人话只说三分,毕竟这是一个江湖和官场的交界处,邢红明背后有什么靠山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事究竟怎样也还都不清楚呢。
“那邢红明居然真的去找他了。”王凌超屋子里不一会就传出了这样的声音,王凌超听了后就按捺不住的笑了。
“邢红明怕不是疯了吧?”旁边坐着之前那个想给华荣月下马威的中年男人,“华荣月那小子背后可是有人的,他就这么去找了?而且那小子住的地方不是特意没告诉邢红明的吗?究竟谁告诉他的?”
“是我告诉他的。”王凌超在一边淡淡的说。
中年男人听了后突然一愣。王凌超接着说道,“总得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终究只是一个被养起来的玩意罢了,是谁养的又有什么关系?”
“呵,这个被养起来的‘玩意’可是昨天才把你打败。”中年男人冷笑着,“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的以为他就是个单纯的花瓶吧?而且你叫邢红明那个满脑子色心的人干嘛,他能做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后天有一些邢红明做的小玩意要派上用场?”王凌超突然说道。
中年男人先是不解,紧接着眼前突然一亮。
在秦淮河的岸边上,突然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翩翩公子下了车,手拿折扇,几乎看不出任何江湖人的做派,除了在他听到“易玲珑”三个字的时候。
这位名字叫“吴岩”的公子一愣,转头问向岸边的一个人,“易玲珑是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春天的药,不是奇怪的药,我们是无cp,不玩言情**里的梗,我们要冰(孤)清(独)玉(终)洁(老)到底。
话说昨天活太多,人太累,可能是这个导致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这本书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完结了,貌似还是我心血来潮突然完的结,我满脑子都是“嗯?!!为啥完结?这书才开了个头啊!”,“完了,完了,肯定被骂阑尾”,“说好的好好写呢这都写了个jb”然后梦中一晚上都在刷评论生怕有人骂我……今早起来捡了条命(不是)
摸摸头,爱你哦= ̄w ̄=
82、定时炸·弹
华荣月这几日又接连去了好几家花船上面大吃大喝, 这几次六扇门自然没有安排王凌超这样的人来“搅局”。但是对于华荣月来说,她只要一进客栈, 以她那姿势和派头, 通常不超过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出她的身份。
有的时候她也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和易玲珑本人很像, 或者时间一长就受到影响了。不然怎么会被人认出的这么快?虽说这也是六扇门给她的一个工作而已, 但如果六扇门再派一个人来,也像她一样就这么随意的踏进一间花船,恐怕想被人毫无阻碍的认出也困难点。
虽然华荣月这种单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和其他两个人比起来确实是属于划水,不说江连焕,就连那个妹子听说都已经一锅端了一帮劫匪了。但是自打六扇门发现了华荣月的一个新功能之后,他们就对这个吃吃喝喝的计划义无反顾的执行了下去。
这件事说起源头来也比较神奇, 居然起源于一张报纸。
古代也有报纸这种东西,分民报和官报,一般都是小册子或者单纯的一张纸。官报吃喝不愁, 民报就很需要一些博人眼球的新闻来赚钱糊口了。有流量的东西才受他们的欢迎。
最新一期的江南杂报上, 就刊登着各种各样江湖上的新闻, 大部分的画风都很熟悉,包括江南谁家被满族灭门了,或者哪个知名的前辈不幸去世……这些在大家看来十分正常的东西。而在某个板块里居然十分清奇的介绍了一下最近在江南出现的易玲珑身上的衣着。
要写这个东西的作者自己来说, 他完全是因为无聊, 其实还可能有点憋得慌,毕竟他也是当日在花楼之一的一个人,算是目睹了全过程,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当日在场的人都被衙门“提醒”了一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生性有些胆小的他并没敢多说,但又觉得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说点什么岂不是有些浪费了?
回过神来的他靠着一点跟自己工作内容有关的知识写了篇跟当日易玲珑的穿着打扮有关的文章寄给了报纸,大概那一期的报纸是真的没什么可写的,最后居然就这么出版了。
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报纸卖的竟然还有点火爆,颇有些一份难求的架势。虽然古代的报纸不能像现代那样大批量刊印,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流量真的让最初刊登华荣月衣着的小板负责人有种踩了狗屎运的感觉。
这种神奇的现象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难怪有人酸溜溜的嘲笑说:“这年头光靠一张脸就能吃饭了吗?”
即使这种场景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并且确实也跟大家往日里的某些固有印象不太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真的提升了报纸的销量。
……
“我看你有点轻松啊,吃吃喝喝小半个月就又回去了,你知道江连焕他们那里累成什么德行了吗?”李子信道。
“话不能说的那么死,尤其是这种话,有时候说完就容易出大事了。”华荣月道。
他们两个人正在湖中心上来回的游荡,华荣月觉得李子信刚才立了个flag,不幸的是这flag真有可能会应验,因为这里面只有她知道三个人去的地方里只有她这是最乱的。
因为这话搞不好真的会应验,所以这几日华荣月都游荡在秦淮河上,只为了再见那日的那个舞女一眼。即使见不到,等到她大开杀戒的时候华荣月也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如果不行还能及时救几个人什么的。
如果不是怕自己做的手脚不干净,华荣月真的想过要写张纸条,上面写着“最近秦淮河上有凶杀案”,再署名红领巾的。可是以她现在全天都在六扇门众人眼皮子下的状况来看,她想无声无息的把消息传出去还有些难度。
那天邢红明递给她那杯解毒药在第二天就果然派上了用场,不知六扇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江南这边的侠士要给华荣月下毒,而那瓶药里居然没动任何的手脚。
看来邢红明能进六扇门也不至于太莽撞的,或者说不会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上做手脚,更多的应该是防不胜防,不过华荣月虱子多了不愁咬,所以并不在乎。
正聊天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隔空远远的看见旁边的花船最上面有着一个像蝴蝶一样舞蹈着的女人一闪而过,她立马站了起来,旁边的李子信一愣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华荣月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们转身上了那个花船,华荣月今天穿的是一身颜色蛮深的衣服,稍微冲淡了她此时装出来的那种张狂感,反而有了种平日里她自己给别人的感觉。
她和李子信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看了一会,李子信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声,“你刚才过来是不是因为那个舞娘?”
他离华荣月近,估计看出来华荣月总是盯着人家了,华荣月摇了摇头,他瞬间漏出了一个暧昧的笑,“不用解释,我懂。”
……大哥,你懂了什么?华荣月忽然觉得自己有口说不清。
其实她刚刚只是在思考着一件事——这个舞女目前看起来状态还可以,算的上是疯子中比较和善的一个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刺激到她了呢?
有关于疯子会不会有稳定期的这个问题华荣月还是能给出点准确的回答的,以她的经验,易玲珑在吴妄言面前确实会稳定很多,但是一离开吴妄言就会有发疯,这或许是由于吴妄言是她疯了的原因?
具体情况华荣月还并不能下判断,但看样子这舞女已经在秦淮河上待了很长时间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应该是有些特殊原因的。
既然如此,就看看她的“发病”原因到底是什么。华荣月和李子信喝酒吃菜,甚至还招呼了那个往日一直躲在暗地里另外一个六扇门的人跟过来一起喝酒。
碰巧,这人华荣月认识,就是来之前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张越。
他坐过来后还是像那天那样能聊,不过却不能跟华荣月瞎聊了,毕竟现在华荣月的“身份”不同,他们还是得提防着点的。
华荣月滴酒未沾,其他两人倒是多少喝了点,在这敞亮的花船上喝酒都是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人一喝酒,声音也就渐渐的开始大了起来。
张越貌似有点喝多了,还跟旁边的李子信不停地说:“我是真看不上王凌超那个人,一天天总斜着眼睛看人,他那面相就不招人喜欢……”
李子信对着他比了个手势,告诉他慎言。
“哎呀,说说他们又……嗝,听不见……”张越满脸通红的道。
没想到这人也是个喝多了就容易胡说的呀,华荣月从旁边递了杯茶让他喝了醒醒酒。
舞女们此时跳完了舞,这地方毕竟是属于古代娱乐场所的,所以席上各个有名的富商们遇见自己看的顺眼的就直接带走了,一些清倌人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去歇歇,那个脸上有着蝴蝶的舞女不出意料的是个清倌人,但她并没有离开,貌似还有下一场要跳。
张越喝了之后似乎是清醒了一点,他叹了口气,“六扇门里你如果没钱没势又不会给人家当狗就很容易活的憋屈,你看人家当狗的活的舒服多了……”
华荣月和李子信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种时候说太多反倒像是惹事的,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休息一段时间的舞娘们都下去休息连带着换衣打扮,但是那个有着蝴蝶的舞娘却没动,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争执。华荣月听见声音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舞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甚至有些愤怒。
她看了会才大概得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下一支舞要换另一身舞裙,但给舞娘们换衣服的地方居然只隔了一道帘子,就在隔壁。
碰巧这花船并不是陆地上那种可以随意建墙的地方,又考虑到美观问题,所以船上的“墙”大部分是由一层又一层的纱或珠帘隔开的,远远的看过去那换衣服的地方都能看得见影子,尽管隔了纱布又隔了竹帘。
那个有着蝴蝶标记的舞娘一直不同意换,她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劲的道歉,说着船上简陋,实在是没有办法。
而这一争执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不知道这一块儿有多少男人的眼睛盯了过来,几乎想要冲上去喊,“快点啊!”
“扯淡,船上肯定有其他地方。”华荣月心道。她身边突然袭来一阵酒气,低头一看,原来是张越,他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其实小心的在华荣月耳边道,“别惹事,惹事了回去他们又得抓你小辫子了,为个舞女不值得。”
“而且这种地方……也不好混,你帮了第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摇了摇头,脸上依旧还是醉醺醺的样子。
“张越说的对。”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李子信也开了口,“咱们生人在外,少惹事,没必要。”
“而且这种事看的多了,你也就习惯了。”
华荣月看了他们一圈,忽然站起了身来,看着两人缓缓的道。
“去了,我或许会很难受。但是不去,我一定会很难受的。”
她站起身来后,两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华荣月朝着那边走去,其实内心也有点忐忑。
别人眼里这叫调戏妇女,在她眼里这叫玩定时炸·弹啊。
83、银霜舞女
华荣月凑上前去的时候看见那个舞娘已经激动到面红耳赤了, 这简直比炸·弹引·线上面的红还要让人惊心动魄。
本来这舞娘就预备着这两天“爆炸”的,还这么惹真的好吗?华荣月的脚步很轻, 几乎没有引起那里任何一个人的察觉。
她自己倒是过去了, 留下了两个不知道喝没喝醉得人, 张越犹豫了一会, 问李子信,“李,李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里其实离六扇门那边也没多远,甚至旁边的船上就有几个六扇门的人正在那里。而秦淮河上面的花船没点背景是开不起来的,如果华荣月有点话语权还好, 这会她不仅就是个六扇门普普通通的人,更是被别人记恨着,闹出事来分分钟要被人抓把柄的。
“等他回来。”
“啊?”张越傻眼了。
“我说等他回来你听不清楚吗?”李子信转过头来吼了一句, 眼睛里因为酒意都有些发红。
张越一下子就被李子信给吓到了, 喃喃的再也不敢出声。
华荣月凑过去的时候刚巧那个舞女被另外一个女人拉走了, 那个女人貌似应该是老鸨,正一边笑着一边手底下偷偷的掐她。
“你现在赶紧去。”那老鸨功力也非常了得,表情和声音都不带配套的, “不然今天你怕是下不了这个船了。”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舞女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华荣月在旁边越看越害怕, 这舞女的眼神明显已经有点不对了,眼神有点凶,还有股子想不开的劲……依照她的经验……这是犯病的征兆。
她看情况不对果断出了手。
“你也别这么说,你来了其实就应该明白, 我们这到底是干什么的……”那老鸨上前想要伸手去拽舞女的胳膊,却突然被身后的人钳住了手。
她回过了头,刚想开口骂是谁耽误她教训舞女呢,却在看清楚人后瞬间变了脸色,“呦,原来是位大爷啊,大爷,您来这干嘛呀?”
华荣月站在那里并没有立即出声,老鸨道,“真不好意思大爷,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我找两个姑娘陪陪您?”
“她不想去那,把她放了。”华荣月道。
她用眼睛瞥了眼站在那里的舞女,刚才华荣月看见她的手好像都抽搐了一下,但是在华荣月开口后忽然又稳住了。
“原来大爷是来英雄救美的啊。”老鸨笑了,“可是您不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在这容易脏了您的眼睛,要不然我亲自带您去别的地方逛逛?”
华荣月看了眼老鸨,如果她现在真的有钱,那她绝对能拍在老鸨的脸上让她滚蛋,可是问题在于她并没有……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是六扇门给她的活动津贴,看来电视剧里穿越之后动辄几千几百两的场景果然只是一场梦。
要不然就在这里动手……
可是华荣月也有所顾虑,至于理由自然和李子信他们想的一样。
“大爷,您说话啊,您别站着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啊。”老鸨道。旁边有人也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有起哄的,有纯粹看热闹的,还有骂华荣月多管闲事的。
也有人猜测华荣月是不是什么穷酸书生,毕竟华荣月今天打扮的确实有一股子书生感,所以话本什么的听多了想要到这里救风尘。
所有人里面恐怕只有那个舞女一直在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华荣月一言不发,她忽然轻轻的挽起了袖子,那个老鸨的神色瞬间就变了,道,“大爷,您这是干什么?”
花船上面对于这种动作还是很敏锐的,毕竟这年头走江湖的人就不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了。
旁边瞬间有几个壮汉站了起来,华荣月却一直在挽着袖子,旁边有几个人也在盯着这里看,只见华荣月低着头挽袖子,并不是想要打架,而是把袖子上面的一个小小的扣子拽了下来。
那扣子是黑色的,应该是玉做的,不大,只有手指甲大小,黑中又透着股温润,无论是谁看都会说这是块好玉,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
华荣月把玉扔给了老鸨道,“我买下她了。”
老鸨神色自若的接过了玉,放在手里轻轻的看了一眼,然后忽然用手掩住了玉。
……在场仅仅只有几个人看清楚了华荣月塞给老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块难得的美玉,黑的没有一丝杂质,老鸨也是识货的人。
这样的一块玉有市无价。
“好嘞,大爷你说了算。”老鸨二话不说就对旁边的舞女说:“银霜,去伺候这位大爷吧。”
那个舞女被老鸨朝着华荣月这边一推,猝不及防就碰到了华荣月,华荣月感觉到她接触的皮肤一片冰凉,这让她想起来自己易玲珑“上身”的时候,好像也总是这样浑身凉的跟冰块似的。
她带着舞女往回走,旁边看的人眼睛都直了,谁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华荣月给了老鸨一个看不清的小玩意后,向来扣的不行的老鸨就直接放人了。
有人甚至挺直了脖子朝着前面看,都没看见老鸨手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猴尖猴尖的老鸨攥的死死的。这时才有人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恐怕面前这人真的来头不小,否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让老鸨放人。
由于这件事一时间太出乎大家的意料,所以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了,这种花楼上类似于富家子弟豪掷千金的事情也并不罕见,但每一次几乎都能引起所有人的瞩目。
华荣月带着舞女往出走,舞女跟在她的后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到了李子信他们那桌,对着他们小声的道,“快走吧。”
“你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李子信问,华荣月朝着他挤了挤眼睛,小声的说:“秘密。”
她这个回答很明显不能让李子信满意,但此时此刻也不是继续问下去的好时机,他拽上张越跟着华荣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船。
一路上他们软磨硬泡的想问华荣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华荣月自然不会多说,那块玉其实就是天易楼的“墨棋子”,全天下只有一块的那一种。
她从天易楼出来后带了两样东西,墨棋子和无伤,无伤直接扔了,墨棋子因为体积小所以没舍得扔,但也没敢放在身上,一直藏着。
结果这次出门前她担心会遇到什么事情,到时候这墨棋子说不定还会有点用就带了出来,结果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也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一件事。
行吧,也算是寿终正寝吧,这棋子跟了她一年,也算有始有终,换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可能还有船上若干人等的性命,这笔交易不亏。
那李子信虽然格外好奇华荣月究竟拿了什么东西出去,但是华荣月死活不说,他问了一会也就闭了嘴,不再多问。
那个舞女自打出来后就一直安静的跟着华荣月,他们自然不能把舞女直接带进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个客栈里,不然遇上别人恐怕还得解释。华荣月直接住进了另外一家客栈,给姑娘单找了个房间,付了几天的钱,算是她的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然后就干看着舞女只瞪眼。
这舞女貌似一句话都不喜欢说,华荣月觉得这样未免有些尴尬,于是道,“你这几天在这里歇着就好,我给你点银子,以后出去做个正经营生吧。”
她说完后就看见舞女低着头,连正眼也没看她。
华荣月又道,“最近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出去了,如果身体难受的话要控制一点,稍微努力一下……”
她说完了后,发现舞女还是不吱声,再继续说下去华荣月自己都觉得尬了。
华荣月忽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得,救回来了个哑巴,她算是白费了那块墨玉了,虽然她自己并不怎么在意吧,但是好歹也是个纪念,尤其……是对于她的另外一位“室友”来说,这么随随便便给出去她觉得还挺对不起人家的。
她转身摇了摇头就想走,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句话,“你是易玲珑。”
华荣月突然一愣。
“我见过你,之前在船上。”身后的舞女又说道。
华荣月一惊,这也能看出来?那天光线暗的跟没有似的,她今天也都穿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认得出来?
她连忙朝着旁边的屋子看了一眼,这话不能让李子信他们听见,否则这舞女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拿给老鸨的那个是你的墨棋子。”舞女道。这句话一出口华荣月心里更是突突的,无伤她可以解释,墨棋子她真的解释不了……
“嘘,不许胡说,再胡说杀了你。”华荣月扭头对着舞女貌似表情很可怕的说了一句,一个大轻功就跑了,舞女从窗口看着华荣月远去的身影,还是沉默的不出一言。
华荣月一个人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客栈,和李子信他们接上面才松了口气,心说快点结束算了,古代路途不便真是省了不少事,估计她回了百草堂别人打死也找不到她,李子信见了她就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这把剑好不好看?”
84、装受伤
“挺好的, 这是谁的剑?”华荣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我的剑。”李子信一脸严肃。
“别逗,我记得你的剑不是这个样子的。”华荣月笑着道。
“这真是我的剑, 不信你去问问别人。”李子信道, “其他人也都要用类似的。”
真的?华荣月觉得对方可能是在驴她, 结果去逛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类似的剑, 这让她觉得有点迷茫,相同的剑这么一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团购似的。
她穿过一个个拼夕夕团购人员,也问过他们手中的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的,相反大家都笑嘻嘻的不说, 像是在瞒着她什么事一样。华荣月直觉上意识到这件事大概跟她有关,可是既然大家不说,她也就不继续问了。
秦淮河的夜晚依旧十分的热闹, 白天那个舞女发生争执的地方依旧像往常一样灯红酒绿, 有很多东西尽管本质是上很肮脏的事, 但是由于看起来太过美好,所以大部分人选择视而不见。夜晚船上点燃了很多花灯,这时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船”, 在岸边一看, 宛如一朵朵花盛开在河面上。
即使今晚有些小雨,但来的人依旧很多。
这艘船上依旧有人讨论着白天的故事,一个出手阔绰的人出手救下了一个舞女,每个人都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坐在船上喝酒的一个年轻的侠客听了之后有些遗憾,本来他今天来就是听说这里有个跳舞很好看的舞女的,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下午就走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倒不是说他想看那个舞女的舞,而是听说那个舞女貌似在那天出现过易玲珑的船上,并且跳了很长时间的舞,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但是据那晚在那里的人都说,当晚给易玲珑跳了一夜舞的舞女眼下有着一只蝴蝶,这个标志在秦淮河上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独一无二,顺着打听了过来,没想到就听见了这样的事。
其实找到了那个舞女他好像也不能干什么,毕竟那个舞女也不可能认识大名鼎鼎的易玲珑,只是这位正在喝酒的“吴岩”觉得当晚这个舞女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说不定见易玲珑的时间要长一点。
他可以问问那晚的易玲珑是什么样子的。
“吴岩”的前二十年中遇见过不少人,也碰见过不少事,但是和易玲珑的见面绝对可以说的上是最特殊的一次,
别的不提,光是把别人的性别认错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特殊了,这件事也让他觉得有点尴尬,再想想当晚对方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从头到尾连几句话都没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实话说,后来他知道对方就是易玲珑的时候,内心里还惊讶了很久,因为这事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世上原来是真的有男人可以在穿上女人的衣服时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但是他又听到了那天易玲珑在山上出刀的事情,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奇怪的滋味。
他走的时候也没说要杀了他,只是把他打晕了,这样说起来……是不是对他手下留情了许多?
一个第一杀手为什么会对他手下留情这点“吴岩”一直没想清楚,或许这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他正喝着酒,突然察觉到他的面前刚刚过去的一个人双眼泛红,他心里“咦”了一声,放下酒杯轻轻的跟了上去。
……
华荣月一直到了秦淮河岸边,才明白白天为什么问六扇门这帮人他们谁也不说。
——因为那剑就是用来捅她的。
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啊。
她看着灯火辉煌的秦淮河岸边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是个圈套,但很明显她现在已经进来了。
“放松点。”李子信拍着华荣月的肩膀,让她不要太紧张,他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就是因为怕你太紧张白天才没告诉你的。”
“你们如果怕我紧张就决定不告诉我,那就应该一直不告诉我,而不是现在说。”华荣月无奈的道,“你们明明是害怕我事先知道了会跑,现在到地方了就无所谓了。”
“别这么说吗。”李子信笑着道,“放心,怎么可能会真的伤到你呢?就是演一场戏而已,演完说不定你还能早点回去,这么一想是不是开心了点?”
没错,六扇门的压轴大戏就是围攻易玲珑——自己人演正派和反派,来个可操纵模式,完全不用担心哪里出格或者不出格,确实是比较符合求稳的特点,就像上春x的歌手无论水平如何大部分都不开麦一样……易玲珑出现在秦淮河自然是不可能不被六扇门知道的,所以今晚六扇门在当地的一些人要和金捕头他们合力演一场戏,“易玲珑勇逃六扇门追击”。
华荣月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受点伤’呢?如果易玲珑一点伤都没有那消息传出去不是更好吗?”
“你毫发无损的就在六扇门的围堵下逃出去,那我们多没面子啊,毕竟你的事只有咱们内部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会被锦衣卫还有那帮死太监们笑话的。”李子信笑着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况且你还是太小看咱们六扇门了,这次出手的可是金捕头,你知道金捕头的地位吗?能在他手底下逃过的能有几个人?今天过后你恐怕就要火了。”
华荣月内心默默地说,那你知道易玲珑的地位吗?但是想了想她觉得还是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那也不算是她自己做的事。李子信还在旁边说:“总之你就表现的越好看越好,那次我去百草堂的时候你装的那个劲就不错,拿出一半来,今晚就绝对成功了,就那种劲……”
他说不出来那个时候的华荣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只能不停地瞎比划,华荣月推开他默默地朝后面走过去,寻思着自己装受伤该是个怎么装法。
装受伤……好像有点难度,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没装过啊?要怎么办?先在嘴里含一口血吗?华荣月表情纠结了一下。
秦淮河的夜晚准时热闹了起来,华荣月也准时的换好一身衣服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这里非常的热闹,因为今晚附近有着一个夜市,所以平日里几乎不会出门的小姐们也有不少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游玩,除此之外还有小贩站在街道两边卖灯笼,小吃一类的东西,船上的女人们借着这个热闹的机会也开始朝着人群中撒着一把把用彩纸包着的糖,有不少小孩子上去呛,看着也挺热闹好看。
即使是有毛毛雨,周围依旧人声鼎沸。
这时候如果弄出点动静,那真的是响彻秦淮河啊,而且对于社恐人士来说绝对是可怕的挑战。华荣月这时候格外的想召唤室友,可惜室友是个傲娇,越是喊她越不出来。
她此时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头发上戴着一个银色翠玉的发冠,手中拿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像周围每一个人一样走在靠近河边的小街上。
尽管开始之前她吐槽了很多,但是正式开始的时候她绝对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周围六扇门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华荣月。
“华哥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张越在一旁说道,李子信道,“那是,你华哥别看人挺温文尔雅的,遇上事情了绝对不会害怕,性子特别沉稳。”
他说着看了眼张越,所有六扇门的人都是统一的一套打扮,穿着帅气的官服,带着锋利的宝剑,一出去特别有气势,整得几乎不像是六扇门,而像是男团。虽然六扇门日常几乎也都是在暗处行动的,但是这种刷存在感的时候自然也得收拾的立整一些,否则在华荣月的身边比差距有点大。
今天王凌超也来了,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盯着华荣月,自打那天被金捕头找了之后,他明显老实了一点,但是背后想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华荣月努力回忆着易玲珑的气质,即使是走在街道上面,也能让大家一眼就认出来,她其实在来之前还被李子信给安慰了一下,说他们的剑上动了些小的“手脚”,所以让华荣月不要害怕,至于是什么小手脚他们也没说,华荣月觉得这是害怕说出来穿帮之类的,可能他们就是想要她当时脸上的那个惊讶的效果?
“嗯,不错。”旁边几个偷偷看着华荣月的人都点了点头,华荣月现在表现的确实是很好,这时却发现场中少了一个人,有人问,“邢红明去哪了?不是告诉他要留在这里吗?”
“他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发烧留在客栈了。”另一人表情为难的道,“说是自己试药出了差错,所以这几天都出不来了。”
“怎么偏偏在这两天试药?算了算了,让准备好的人赶紧过去。”那人有些恼,但最终只能摆了摆手,得到命令的人瞬间下去了。
繁华的街道上突然想起来了一声大喝,“易玲珑!”众人纷纷转头,走在桥上的那人也停下了身,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过头去。
“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群身着官服的人。
人群中先是一静,紧接着四散奔逃,各种惊呼声和害怕声响成一片,只有那个蓝衣人依旧站在人群中。
他背对着六扇门的人,缓缓的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
85、报复
金捕头作为压轴的人, 自然不会是马上出场的,他先是站在另外一边负责观看华荣月的一举一动, 心中也未尝不是起了一些想要观察一下华荣月具体实力的心情。
他在岸边也找了个地方站了下来, 身上披着一件遮雨的蓑衣, 盖住了下面的衣服, 和他抱有同样心思的人也都分散着隐藏在人群里。
伞被收起来后,雨水渐渐的开始打湿了华荣月的衣服,在雨中虽然会影响到视线,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轻松的。
高手和普通人终究是不一样,华荣月此时也十分的淡定,她的每一刀都轻描淡写, 却仿佛像是天上的残月,连带着宽大的衣袖都能被她甩的轻飘飘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华荣月打的格外的好看, 原本这种时候周围的人都应该散场的, 可是不知为何人群竟然聚集了起来, 隔着江面远远的看着。
华荣月也很懂,一直只在桥上站着,离那帮人远远的, 但又不至于让他们看不见。
天上这朦朦胧胧的月亮还有天上细细的小雨, 再加上江面上若隐若现的灯火,竟然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这年代虽然没有摄影构图什么的,但是整个场景仿佛都融成了一片模糊不清但又格外能吸引人的冷色调画面, 人们远远的看着,虽然刀和剑相撞会有声响,但却又像是寂静一片。
至于你让这些人说出来面前这一幕究竟有哪点吸引他们的地方,他们自己或许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美,美的视线无法移开。不少人都在盯着华荣月的身影,这让人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附近的花船上有舞女抬头朝江面张扬,连时空仿佛也在这里定格。
“现在完全看不出来这人竟然是华哥啊……”暂时还没有上去的李子信感慨道,他能更仔细的观察到周围人的反应,目前来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已经沉浸在了这场“表演”之中,他们大有站在那里一直看下去的感觉,只要华荣月不走。
华荣月也非常的出色,他离人群很远,所以人们应该是看不见他的脸的,每个人的画面都是高糊状态,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几乎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这样一个概念——桥上的易玲珑是个相貌十分完美的男子,而且性子中隐含着一丝疯狂,无序。
他是个长相很出色的疯子。
你很难准确的说出他的相貌究竟有哪里出色,因为那种美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包括他的肢体,他的表情,他的服饰还有他表现出来的情绪。
不管他的性格究竟有多么的残暴,对于那些目前认为自己处在“安全区”的人们来说,最吸引眼球的人还是他,即使华荣月可以努力用易玲珑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去展现自己的疯狂,但是看他的人却不能单单用一个疯子的眼光去看他,因为除了“疯狂”这一个特点外,他的身上有其他让人同样无法忽略的东西。
那就是他身上的那种格外能感染到其他人的情感。
“嗯……刀法还可以再快点,他应该是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金捕头喃喃自语道,“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他的动作一直很利索,应该只是为了照顾其他人吧……”
假如说如果一个人在扮演另外一个人,并且两个人之间的性格差距太大,那很容易会让别人感觉到这是假的,这是本身身体素质的不同,就例如让一个常年唱花旦的人立马上台去唱老生,其他人很容易就会发现出不对劲来,然后就会意识到这是假的。
而华荣月却不一样,他的性格和易玲珑本人应该是相差甚大的,却能完美的融入进易玲珑里,凭心而论,如果让金捕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到这样的华荣月,他觉得自己也不会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对来。尤其是那种“情感”,仿佛具有和易玲珑相似的情感,更是让人找不出来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华荣月的刀很快,但也有所克制,并不是最快的一个;他相貌很出众,但是今夜小雨,大部分人也都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他甚至并没有像在今夜之前金捕头想的一样会说一些话来填补他这个“角色”,但大家早已从他的肢体语言上就已经看得出来他想要表达什么——他是个情绪十分起伏不定的疯子,也是个偏执的疯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
这一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的被华荣月牵着走,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易玲珑的动作是略微有一些“大”的,这种“大”有时候会造成一种夸张的效果,并不像普通江湖人出刀的姿势,如果说华荣月并没有控制好这种夸张的度,那么围观的人很容易就会感觉到一丝尴尬。
可是这夸张的动作正是和他的性格合成了一个整体,让人们不由自主的觉得——这并不奇怪,易玲珑的性格是这样,他挥刀的动作就该是这样!
于是在华荣月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仿佛像是“走近了”易玲珑这个人一样,他的身上带着杀手和疯子的双重烙印,可是他又是个极其“偏执”的人,这种偏执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疯狂,危险,但……他又那么的美。
甚至他都让金捕头都觉得这种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着的美有些影响到“易玲珑”这个人了。假如说有谁会支持六扇门一开始给易玲珑定下来的那种类似于小丑角色的安排的话,金捕头绝对会是最先举手的那些人,因为他觉得那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并不会出差错,也不用多费什么心思。
可是眼下华荣月这种美已经干扰到很多东西了,连金捕头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他的视线有时依旧会被对方牢牢吸引过去,而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也许……要让他再往下压一压?”金捕头自言自语道。但是一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这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同时也让他暗自心惊,连他都这个样子了,那其他人会如何?
其他人或许就没他想的那么多,张越在旁边已经看傻眼了,本来和王凌超的那天他就没有去过,所以自然不知道华荣月居然是这个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太多的东西,因为他除了一直看着也已经无暇顾及到其他。而秦淮河岸边站立着另外一个已经惊到目瞪口呆的人,他同样呆站在那里,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楞楞的看着桥上的那个人。
“等等,原来是这样……”金捕头道,他发现华荣月原来注重的并不是他的外表,也并不只会像之前那样在船上用更厉害的武功去压制整个场面,他其实最注重的反而是易玲珑这个人的心理——他能完整的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的那种偏执与疯狂,但又不是仅仅浮于表面上的,而像是有着清晰的来龙去脉。或许在一直不声不响的华荣月心里,他想的东西早就有了很多,所以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着一种“故事性”。
正巧是这种故事性增强了他的感染力,每个人几乎都能察觉到他内心曾经遭遇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尽管大家并不知道那些事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事情导致的结果却让华荣月身上多了那股疯狂。这本来是一个缺点,但华荣月却用自身条件将它调和了,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
金捕头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让身后的人提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要去了,他的视线从华荣月身上脱离出来的时候甚至揉了揉眼睛——因为忽然有种被打扰的强烈不适感,这才让他发现他刚刚已经盯着华荣月看了那么长时间了。
这让金捕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是在找华荣月刚刚的表现有什么缺憾,却完全沉浸了其中,这让他有种被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心虚感。
“我的剑呢?”旁边的人帮他递了过来,由于时间略微有些耽搁了,所以他走的有些匆忙,马上转身就离开了。
“金捕头总算上去了。”李子信道,“但是我其实还想多看一会的。”
他转过身去再看了眼刚刚金捕头放在一边的剑,不由得感慨了一下道,“我几乎从来没看见过金捕头把剑从身上拿下来,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这个时候。”
“这剑有什么特殊的?”没办法上去的张越问,李子信嘿嘿的笑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剑里有机关,我给你展示一下,你一会别吓到啊……”
他把腰间的那把剑拔了出来,一边用手轻轻的推动剑尖一边说道,“慢慢推,这里面还放了朱砂,用力推朱砂就会被挤出来的,到时候就没用了……”
张越奇怪的看着李子信的动作,他看见李子信握着剑尖推动了好几下,剑身毫无反应,这让他完全不知道李子信在干嘛。可是李子信推动数次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惊疑不定的道,“怎么回事啊?不是回缩回去吗……”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一片沸腾,江上传来一片惊呼。
86、圈套
华荣月正在那里“打”得好好的呢, 要说她其实打的还是有些疲惫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这毕竟是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人, 虽然不用担心他们会杀了自己, 但想要打的虎虎生风, 那也得花点心思。
她离老远看见金捕头赶来了,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迎面看着他刺过来的剑,微微的躲闪了一下。
之前的几人甚至从来都没有一个能近了她的身,毕竟华荣月就算是再放水也不至于会故意往剑上碰的。她现在还不知道那剑上的机关究竟是什么,但来势汹汹的金捕头就不同。
他的剑一过来就给了华荣月很大的压力, 剑法非常的沉稳,每一下都像是一座大山,速度并不快, 却没有办法躲。
华荣月本来以为金捕头或许放点水, 但很明显他并没有。两人甚至全程都无丝毫交流, 一板一眼就像是真的在决斗一样,甚至连六扇门其他的人都站在了旁边,不由自主的躲着他们两个, 害怕自己被卷入进去。
他们现在的感觉有些难受, 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明明他们也身处在这里,却好像不存在一样,被那两个人给忽视了。
华荣月心中倒是还记得要放水这一说的,她准备一会儿再打的时候装出那么一秒的破绽, 尽管不知道六扇门具体要做什么,反正照做就是了。
她跟金捕头瞬间互相对上,两个人在桥上展开了交锋。
“那个人……”江面上渐渐的有人认了出来金捕头是谁,有人喊道,“金奇生?”
金捕头确实非常出名,出名到在他露面的瞬间就能被人叫出名字的地步来。之前华荣月曾经听李子信说过如果是面对金奇生,那么即使是输了也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现在她总算领悟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江面在金捕头出现的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有很多人都在讨论金奇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吗?
对于金捕头自己来说,他其实是抱了丝想要用真正实力挑战的念头的,或许是知道自己手上剑的诀窍,所以他在出剑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留情面。
又或许是刚刚在江边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华荣月看了那么久让他有了丝警惕感,所以现在存着种想要破坏这种感觉的心思也未尝没有。他的剑法一项比较朴实无华,却大巧若拙。
在这样的剑法下,金捕头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很快将华荣月击败的,可令他惊讶的是华荣月居然也开始变得稳健了起来,毫无遗漏的接下了他的所有剑。
而且动作依旧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可圈可点。
“不错啊。”金捕头离开了之后,原本一直站在他旁边的女人点了点头,“金叔不愧是金叔……这一出剑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
华荣月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停止自己的表演,故意在某个时刻悄悄漏了点“破绽”——几乎是瞬间,她就被金捕头的剑刺了个透心凉。
江面上原本是特别宁静的,可是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秦淮河岸边的声音一下子大的吓人,刚刚还一直低着头弄剑的李子信和张越身体一僵,同时回头看去,江面上金捕头手中持着剑,剑已经刺进了华荣月的肚子里。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两个人也看不太清楚,但在刺中的那一瞬间,无论是被刺中的人还是刺中的人都已经静在那里不动了,就好像一副对比鲜明的图,刚刚一片热闹的是桥上人,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桥下人。
“金捕头怎么不动了?”刚刚评价金捕头出剑厉害的女人茫然的问道,她第一时间并没有看明白什么,可是再往下看就清楚了。
一脸茫然的金捕头似乎是觉得手中这手感有些不对劲,甚至还试图往出抽了一小段,出来的是一段已经红透了的刀刃。
按照计划的情况绝对不是个这个样子的,朱砂那个东西虽然会有,但肯定不会有这么多,而且那鲜红的血已经顺着剑在往下滴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流成一小滩。
华荣月此时也惊呆了。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脑子里却在疯狂的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意外?等等……或者这是计划好的?
又或者,对面的金捕头其实并不是要演一场戏,此时秦淮河之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杀了不知何时何时暴露了身份的她。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的时候,华荣月的心里比身上还凉。
事发太过突然,所以华荣月一时间并没有太关注金捕头的表情和反应,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居然被金捕头的剑刺中了的事实。
旁边的王凌超表情忽然变了,他冷冷的一笑,心中想到,“果然……邢红明那个人就不是个善茬,早年在江湖上就是锱铢必报的人,只是他居然在这个关头居然称病了,可惜可惜,不然还可以一起过来欣赏欣赏。”
邢红明早年就是一个性格十分阴暗的人,加入了六扇门后算是稍微老实了一阵,但绝对不是个真正能老实的人。
恐怕在他“称病”的这段时间他就已经偷偷的逃走了,王凌超知道对方一直嫌弃六扇门是个拘束太多的地方,早就生了离开的心思,现在正好是顺水推舟。
华荣月此时心中有一种特别愤怒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光光是对于金捕头的,而且还关于她自己,她很愤怒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他人,就这样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别人,无论是哪方面来说都足以让她觉得自我愤怒了。
就像是易玲珑曾经也轻易的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别人一样,曾经她在记忆中看时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但事到如今,她却在不知不觉中也走了老路。
“蠢货。”她听见易玲珑淡淡的说道。
“……这怎么回事啊?”李子信已经傻眼了,他连忙又从旁边拿了另一个人的剑,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的剑是可以活动的,并不像他手里的这把剑一样。
他再试了一下他的剑,却依旧还是推不进去,这种情况李子信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是不小心有几把真剑混进去了?”
此时江边的人也各有反应,吴岩——吴妄言,亲眼目睹了刚才易玲珑被剑刺中的场景,刚刚那一幕其实在他眼里有那么一点奇怪,他完全想不到刚才易玲珑为什么会突然露出那个破绽,就好像是刚刚突然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因为在他刚刚看来华荣月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任何破绽,除了刚刚的那一个停顿。那个停顿总得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失误了,本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他其实更难受的是刚才金捕头用剑刺中了对方的那个时候。
何必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如此关心呢?况且他是一个疯子……吴妄言觉得此时的自己大概是有些操心太多,但眼睛却依旧不受控制的盯着桥面上。
华荣月紧紧的握住了剑,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这种情况有些危险。这种伤虽然不至于是致命伤,但如果放任不管,恐怕她会流血流死的。可是鲜血大概是刺激了她的某些记忆,她觉得自己的大脑竟然分外的兴奋了起来。
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她的心里冒了上来,让她想到了易玲珑在受伤的情况下都是什么样子的。
绝大部分的江湖人在受伤的时候都会害怕,这其实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特殊的人,他们在受伤之后非但不会害怕,反而会更加的兴奋起来。
鲜血不会使他们感觉到恐惧,曾经有人在身上插着十几支箭的情况下依旧红着眼,在人群之中穿梭;也有人血流了满地,他依旧沉稳自若,手却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华荣月在绝大部分下都属于正常人,但易玲珑属于后者。
她的头微微的低了下去,但手上却微微用力,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把剑从金捕头的手中夺了过来。
“嘶,他不痛吗?”旁边围观的人都有几个看的龇牙咧嘴,即使没有扎在身上,光是看着样子就觉得脊背生寒了。但华荣月却俨然没有丝毫被影响到的样子,她离得很远,所以众人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几乎所有人在那一个时刻都看清了他上翘的嘴角。
上翘的角度非常大,不然不会在离的这么远的情况下,还能看的这么清楚。
这确实是一个笑,但却笑的让人遍体生寒。
“喂,他笑了啊……他笑了啊!”旁边有人喊到。
刚才华荣月和那么多的人打了那么长时间,刀光剑影的,周围围观的人都没有想过要逃走。可是就在华荣月笑了之后,江边瞬间有人决定离开,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金捕头还处在震惊之中,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等到他抬头看清楚华荣月的笑容时,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
华荣月此时此刻的表情让他这个老捕头都感觉到了一丝吓人。
他几乎是瞬间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想要做些抵抗,却没料到身上还插·着把剑的华荣月居然又举刀冲了上来。
惊人的是,那把剑丝毫没有阻碍到他的动作,金捕头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完全无视身上的伤痛。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对方是一个真的疯子。
87、三刀
桥下六扇门的人现在也跟着慌了起来, 主要是最大的管事人现在就在桥上,而剩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许多人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年纪最大的那位女人身上, 眼睛中都是探寻的目光。
其实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一个问题——救, 还是不救?
以华荣月目前的这个状态来看, 似乎让这一切都停下, 然后再找医师过来接应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而这这也是王凌超最开始的目的。
李子信忐忑不安的看着那个女人,按理说六扇门有时候是会做出一些顾全大局的举动的,可是华荣月毕竟跟他同属一个阵营,此时此刻全场最不希望华荣月死的人就是他。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无意中带上了一丝祈求。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即使是想救, 恐怕六扇门的人都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样就会耽搁不少时间。
王凌超想,万一华荣月刚好就在这个时间死了, 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遗憾的是剑上并不能涂药, 所以华荣月死的可能要更痛快些。王凌超摇了摇头, 而此时那个六扇门的女人咬了咬牙,看着周围正在等着她说话的人吩咐道,“去找张大夫过来, 然后再上去几个人, 穿上夜行衣,让场面变得混乱一点,趁着这个机会把华荣月救下来,快。”
她的话音一落, 李子信转头就赶紧的去换夜行衣,王凌超在后面微微有些不满。
真是个女人……心肠太软,难成大事,这次如果让对方逃过去了那就不好了。
王凌超啧了一声,也想跟着去换夜行衣,但害怕万一出什么纰漏,容易被怀疑到身上,终究还是没有上去。
但他用眼神向着旁边示意了一下,人群中一个人立即起身穿上夜行衣也跟着追了出去,一共十几个人就这么寻找着时机,准备随时过去寻找机会救下华荣月。
再说华荣月这边,自打被刺了一剑后,华荣月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
其实如果让她以第三方视角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一定会龇牙咧嘴的,可是现在被刺中的变成了她后,她竟然好像毫无痛觉。
她竟然还带着剑,对着金捕头来了一招很快的刀。
金捕头原本也不敢大声的喊,让华荣月赶紧停下来,但是此时此刻他没忍住说道,“别动了!你身上还插着剑!”
他看着对面仿佛对自己身上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华荣月依稀想起了自己曾经面对过的一个人,那个人出身也是魔教中的,成长的环境可以说是非常恶劣,长大后不小心走火入魔,碰巧遇上了金捕头,当时金捕头本想着将他杀了恐怕也就解决了这个魔头,谁知在他的剑快要刺中对方时,对方竟然很干脆的冲了过来,启动了在一边的暗器,劈天盖地的暗器将他们俩个人全部笼罩在了其中……
而最让金捕头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是,当时那个人竟然是笑着的,而这笑意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好看,淡淡的,一种很温柔的笑。
今天的华荣月让他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他现在甚至都已经分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不是在演戏了,而华荣月明显也没给他这个时间。
她的身上插着刀,就这么使出了一套江湖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刀法。
“嗯?”江面上一部分人愣了一下,他们在思考华荣月的这套刀法究竟是师从何处,但思考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头绪。虽说这种时候大部分人其实注意力都不在华荣月的刀法上面了,但武功高的人还是能潜意识的看出来不对劲。
按理说,易玲珑出身于天易楼,她的刀法自然也是天易楼的刀法,可是这套刀法虽然带着天易楼的底子,却并不完全是。
华荣月朝着前面劈了一刀,从剑上流下的血被她的动作一震,洒到了地面上。
她往前走的脚步十分的奇特,这就导致连落在地面上的血都是一道弯弯折折的痕迹,像是一支曲折的梅花。
颜色红的鲜亮,煞是好看。
旁边所有正在看着的人完全是一副看的疼的表情,但这宛如梅花一样的血不得不说在这场景之上又增添了一丝凄美。
——就好像这一刀完全是用血凝成的一样。
金捕头的瞳孔猛的一缩,他朝着后面猛的一退,亲眼看见自己的额角有着几缕头发落了下来。这一刀他勉强躲开,但他身后的江面却发生了波澜。
平静的江面俨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条裂缝持续了几秒,直到微风吹过,才又渐渐恢复了平息。这种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玄幻的场景足以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江面刚才好像被劈开了!”
“看错了吧?水怎么可能劈的开?”
“真的劈开了,我也看见了。”
“好高深的内力!”
就连在场武功最高的人这一刻恐怕都心生恐惧。刚才金捕头如果迎面生受了这一招,恐怕他瞬间就会被劈成两半。
寻常的刀法是肯定劈不开江面的,水毕竟是一个正在流动的物质,可以说劈开冰面要比劈开水面容易的多。可是华荣月刚才居然生生的做到了,让水面都被“劈开”了一瞬间。
这简直是志怪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而一些懂刀的人则是知道,这是华荣月的内力高深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因为内力高深,所以蕴含着一种能够持续很长时间的力量,这种力量同时十分的强劲,才让江面“持续”了那么一段时间。
多么可怕的场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这些仿佛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变成现实?
这确实是出自天易楼的刀法,但仅仅只有天易楼的刀法绝对达不到目前这样的层次——或者说二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天易楼前些日子沸沸扬扬的选了个易孤舟来做接班人,在易玲珑没有出现的时候确实是成为了一段时间的江湖话题。可在当前这种场景下,看着就有些可笑了。
而有一部分人更加恐惧的则是华荣月的反应,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剑一样……甚至那个剑对他毫无用处。
“他真的被剑刺中了吗?”有人这样颤抖着声音问到。
“真的,你看桥上的血就知道了……”又有人这样回答道。
此时华荣月出的血已经连江边人都能看得见了。她原本蓝色的衣服上也出现了点点血花。
“那他为什么不疼呢?”有人问出了这个大家目前都怀疑的问题。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发现“易玲珑”的刀是在他受了伤之后才变快的,但这无疑是一个大家都不想承认的话题。
大众的常识是人受的伤就会速度变慢,因为人会怕疼,人也会怕死。但是易玲珑却几乎打破了这一点。
如果想要击败一个人,那最好要先将他打伤,可是对于易玲珑来说,却好像无视了这个规则,如果他越伤越勇怎么办?
这一刻,甚至有人隐隐的升起了一个想法——如果今天易玲珑活着逃出去了,那恐怕日后想让他受伤的人不会太多。
华荣月却并不管这个,她察觉到金捕头好像还有喘气的余地,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停顿地斩出了第二刀。
这一次,金捕头果然又躲开了。
桥上的血迹又变大了一块儿,江面上的“刀痕”停留时间又更长了几秒。很多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因为他们觉得恐怕这个场景说给别人听,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恐怕一生也就只能见到这么一次。
而这一次,浑身已经鲜血淋漓的华荣月好像还要劈出第三刀。
这一倒如果劈下来,金捕头竟然隐隐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接不下来。
多么可笑的一个直觉?华荣月难道是个怪物吗?
此时不光是华荣月下不了贼船了,就连金捕头也已经被困在了同一天贼船上,此时此刻即使是他察觉到了危险,他也不能转身就跑。
第三刀。
……华荣月每一刀的声势都越来越大,第三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大家心中都早早地做了一个准备。
这第三刀,金捕头的确已经躲不了了。
他看着刀刃时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全都结束了吗?
……
华荣月的刀刃刚好停在了金捕头的额头上方,堪堪只差了一厘米。
她在最后一秒钟停了下来,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像是一台正在努力运转着的机器。
江面上喧哗之声骤起。
所有人都看见了易玲珑停顿住的刀,大家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刻停下来,是体力不支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只有金捕头看的最清楚,刚才华荣月确实是故意收了刀,这个动作甚至让他反噬了一下。
因为这一下,他的嘴边出了一丝血。
金捕头觉得今天自己的大脑实在是反应不过来了。
易玲珑怎么又,又忽然停下来了?
不,不对。金捕头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易玲珑……是华荣月啊!
华荣月堪堪往后退了一步,天知道她刚刚是怎么在即将要杀死金捕头之前突然明白过来的,她现在依旧不清楚金捕头对她是误伤的事,可是她并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桥上,他们一边护送着华荣月撤退,一边与金捕头交锋。华荣月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干嘛的,但一放松下来后,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她几乎是架着被那群黑衣人们给带走了。
金捕头也被六扇门的人给架走了,等到他回去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等到他们回去后,却突然发现华荣月居然没了踪影。
“华荣月呢?”他问。
“不知道啊。”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茫然的摘下了头套,“不是被另一个穿夜行衣的人给带走了吗……”
88、茫然的华荣月
华荣月视线模糊的睁开了一次眼睛。她看见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 而她突然醒来是有人想要解她衣服。
被她突然爬起来的动作惊到的那人愣了一下,华荣月虽然处在半死不死的状态, 但依旧很执着的伸出手来把其他人放在身上的手拨拉开。
做完这一切的华荣月非常安心的又沉入了昏睡之中, 而被她拨开手的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好长时间, 过了好久把目光试探的看向了那边的一个人。
“那就不要动衣服了。”那人道, “把药喂他喝了。”
要说华荣月也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上次齐大夫想动她的衣服她也是这个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自身的一个bug。
梦中有人喂华荣月喝药,有人给她擦额头,华荣月一直处在混沌中。等到她清醒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个人。
华荣月是以侧躺姿势睡在床上的,她的面前有着一支若隐若现的烛火, 华荣月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半天, 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哎, 等等,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华荣月猛的坐了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 她龇牙咧嘴了一段时间, 发现自己的伤口居然已经结痂了,明明在穿越前这个伤势重到足够让她再穿越一次,可是现在居然都已经结痂了。
她隐隐的感觉地面在摇晃,但此时此刻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她真实的感觉还是因为她失血过多所以头晕眼花了。
不过这衣服居然还没被换下来吗?华荣月低头看着血迹斑斑的衣服, 有些血块都已经凝结成黑色了,不过被处理的很好,并没有跟伤口粘连在一起。
华荣月抬头看着屏风上挂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这身衣服挂在那里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都像是给她预备的,虽然华荣月并不太敢就这么换上。
她记得自己来时应该是被一群黑衣人给架过来的,当时她就没有太想明白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恐怕干坐在这里也找不明白,华荣月最终还是换上了那身衣服,谨慎的调动起了自己身体里的内力,然后轻轻的推开这扇门走了出去。
外面灯红酒绿,是一个宛如梦境中的世界。
外面传来了隐隐的湿气,女人的轻笑,扑鼻的香气,混合着眼前熟悉的各色纱帘,让华荣月突然明白了刚才的地面摇晃并不是一个幻觉。
——原来她现在是在船上。
就在华荣月“丢”了的这段时间里,外面俨然已经乱了套了。
金捕头他们已经快要急死了,几乎发动了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全城寻找华荣月,生怕晚一点华荣月会出什么事。
李子信他们当时一起去营救的那些人更是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乌龙事情。按理来说,六扇门平时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的,奈何这次真的是时机太过凑巧,本来六扇门前去的那些人就是临时组织的,大家有很多都互相不认识。又都穿上了那种全身上下都蒙住的黑色隐形衣,谁知是敌是友?
当然最巧的还是那群同样冲出来的黑衣人,大家谁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冲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如此轻松的就混入队伍中的,如果他们真的提前就得到了消息,那除非是他们里面出现了内奸……
于是六扇门对当天前去的那些人都进行了搜查,每个人都单独的被带走进行了拷问。
王凌超在屋子里有些坐立不安,正如他所料,回来的时候邢红明就已经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没留下任何东西。但是他发誓怂恿邢红明的事情和他有关,但是让人带走华荣月的事和他完全无关。
奈何当天一起跟着去的那些人中有一个是他的人,他们刚刚分别都被带出去询问了,王凌超凭借着过硬的心里素质撑了过去,但他不确定刚刚的那个人究竟会如何。
他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了一段时间后,终究还是有人敲了敲他的门,“王凌超,金捕头让你去见他。”
王凌超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就像是刀子终于落下,他心说总算是来了。
收拾好了心情过去,结果王凌超刚一进门,就碰见了一个暴怒的金捕头。
金捕头似乎是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所以王凌超进去后就劈头盖脸的给了他一顿臭骂。
“我知道你们的那点小心思,别说是你,就是你叔叔,你爹,这六扇门里还有谁我不认识?可是你不该在这种事里面掺和,上次就因为你出了事,这次你居然又要惹事?”
“金叔,这件事与我无关。”王凌超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装作与他无关,“我承认我年轻气盛,有些看不顺眼荣月哥,但是您觉得我是有这么大能力的人嘛?况且我也并没有想置人于死地啊!”
金捕头深吸了口气,又把火压了下来。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王凌超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能让这么多黑衣人混进来将华荣月带走的地步的,如果能做到,他现在也就不用在他的手底下混了。
王凌超自己在心里也暗叫了一声侥幸,看来当初自己偷偷去找邢红明,没让太多人知道绝对是机智的做法。否则那件事如果被翻出来……性质可比这个要严重的多。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就要像颗烂瓜一样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
秦淮河上虽然没有发生易玲珑本尊那个时间线里三日死寂的情形,但却发生了另外一件轰动性差不多的大事,江湖之上众说纷纭,大家都在私底下偷偷的讨论易玲珑突然出现在那里究竟是因为什么,六扇门突然派出去找了那么多人去追他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最后上来的那些黑衣人是易玲珑的同伙,看见情况不妙就带着易玲珑赶紧离开。而又有少部分人猜测易玲珑当日突然出现了失误究竟是因为什么,莫非是之前的内伤还没有好?
可是看易玲珑那个中了剑依旧生龙活虎,甚至还越大越勇猛的样子,不太像是会因为内伤而影响到身手的人啊?
可惜大家七嘴八舌猜了半天,就没有一个人猜易玲珑是因为不想杀人的。
秦淮河岸边这几天来了无数衙门的人,连花船上的生意都仿佛受了影响了,毕竟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就站在岸边,客人都不太敢上来,所以有不少花船就这么在岸边停着。
这幅场景隐隐的竟然跟易玲珑本尊中三日死寂时无数身穿官服的人包围秦淮河的画面渐渐重合,明明两个时间线上的事情并不一样,但有些事情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发生的。
索性这一次秦淮河上面比曾经要热闹了很多,虽然客人们不敢随意上船,但是爱凑热闹的江湖人还是愿意的多的。
六扇门一边偷偷的把秦淮河包围,一边暗地里寻找华荣月的行踪。他们越找越心惊——一个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的把华荣月给带走的组织,一个被他们如此大范围寻找依旧没有漏出什么蛛丝马迹的组织,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为什么在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当天华荣月没有在船上组织一个舞女去换衣服,他们本应该在前几天就得知了这个组织的存在了,并且还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
——他们那时候会知道这个神秘且庞大的组织不单单可以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更是能让整个秦淮河变成一片死寂,并且在日后做出一个又一个让六扇门焦头烂额却无从下手的事情。
他们那时会对这个组织了解的更加透彻一点,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世界上的这个组织居然是以寻找华荣月作为切入点而暴露的。照这么来看,这个时间线上的暴露虽然要更加神秘,更加匪夷所思,却又更加的温和一点。
而华荣月——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遇到这么戏剧性的场面。
好歹算作是伤病患者,所以华荣月也并不太敢多动,只是随意的走了走,想要看看这究竟是在哪,她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结果刚刚一下楼就和两个侍女擦肩而过。她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但那两个侍女好似并不会对她出手,甚至知道她是谁,居然对她微微弯了下腰,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那一瞬间,华荣月发现了她们的眉心处都各有一个小小的花钿。
她发现那两个人貌似不会对她出手,就试探着问,“这里……是哪啊?”
那两个侍女回头看着华荣月道,“这里是花船上,您放心,六扇门是不会追过来的,在您的伤养好以前,您是不用担心他们的。”
“六扇门?他们现在在追我吗?”华荣月有点茫然的问道。
她发誓她那句话其实真的只是自言自语,但她的话说完后,两个侍女突然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对着华荣月道,“我们马上安排人去那边打探一下。”
华荣月,“……嗯?打探什么?”
然后华荣月还没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侍女挥手之后旁边立刻站出来了另外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下一秒,那个女人对着华荣月微微一笑,忽然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轻功,简直绝妙。
一个侍女对华荣月道,“请您放心,大概半个时辰后她就会回来了,您先回屋休息一下吧,消息一来我们马上就会汇报的。”
华荣月,“……!”
等等,你,你们要汇报什么……
89、我到底在哪啊
……我现在在哪?
华荣月坐在椅子上等着, 表面十分淡定,其实内心慌得一比。
过了会忽然有个人出现在了她的屋子里, 眼力不好的人都看不见她是怎么进来的, “六扇门确实已经下令包围了秦淮河, 不过他们现在还是只在外面搜寻, 没有想到要上花船上来。另外前天晚上听说有一个六扇门的人好像偷偷的逃了,六扇门对那个人下了通缉,其他就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
“……好,你先下去吧。”华荣月弱弱的说道。
有一群她不认识但是对方认识她的人好像对她实行了人道主义援助,并且救下了浑身是血的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对她实行了人道主义援助的这些人她完全不认识,而且也搞不明白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一想六扇门那边究竟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搞不清楚,但既然金捕头捅了她一剑,她总得想想接下来如果再遇上该怎么办。
华荣月性子里其实完全不是易玲珑那种枭雄性格的人, 她这会一想到上辈子易玲珑那个腥风血雨的日子就觉得头疼, 让她过那样子的日子真的是让她折寿啊……不然, 再换个地方躲躲试试?
她正在思考着的时候,突然又进来了一个女人,她问华荣月, “外面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 我们想问一下您的意见,您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嗯?接下来?”华荣月下意识的回到,“既然沸沸扬扬的那就先躲起来吧……先躲过这一阵子再说。”
“可是有很多人都不想躲了……”那个女人道,“我们已经躲了太长时间了。”
“那你们不躲想干嘛啊?”华荣月问。
“我们被遗忘在这里很久了, 世人从来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可凭什么这样?”那个女人道,“我们只能藏身在这种烟花之地,仿佛连个出路都没有。前几天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恐怕银妹妹就中了小人奸计……这一次正好六扇门的人来了,只要您同意,我们随时随地可以让整个秦淮河上面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存在!”
……
“你先统计一下大家的想法。”华荣月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但是目前先要按兵不动。六扇门这次来的人也都不简单,如果稍微出了点岔子,很有可能就会有危险。”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不想让任何人有危险。”
女人愣了一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走了的那一瞬间,华荣月就觉得自己快要瘫了。
……神啊,她到底在哪啊?
……
正如华荣月对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都不清不楚一样,六扇门的那些人对江南目前的局势也感到不清不楚。
他们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事情,就是在他们寻找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阻力,这个阻力似乎是在干扰着他们的行动,但是他们并不会亲自出现,甚至都不会露面,如果不是六扇门的人经验丰富,可能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六扇门的人把江南这里的势力搜寻了一遍,发现无论是江湖势力,朝廷势力,甚至是盐帮势力,都搜寻不出来这些人的来历——换句话来说,江南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庞大,神秘而且隐藏的极深的组织,这消息让所有六扇门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前面说过,六扇门正是因为觉得秦淮河这边没什么太大的风险,所以才派了华荣月来的,但是眼下这明明就是暗潮涌动而他们竟然不知道的状态,而这个发现还是华荣月“误打误撞”才弄出来的。
就在他们想对此进行深入了解时,这组织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回收缩。
这个举动使得六扇门派出去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明明在一天以前这个组织还给人一种野心勃勃的感觉,谁知竟然在一天之后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收缩了回去,让他们瞬间无从下手。本来六扇门已经向本部发出了求助,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对方竟然不露面。
这种前后差距让所有人都心生了警惕,并且开始暗暗的更新对这个组织的评价。
虽然其他的都还不太清楚,但目前看来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一定是个非常聪明而且狡诈如狐的人——这是所有人心□□同的想法。
这些一点一滴的交锋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尽管看上去出的事很多,但时间也不过仅仅过去了两天。六扇门前来援助的人也都坐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在这些人之间坐着一个比较特殊的人,他正坐在那里看起来非常悠闲地玩着一块玉。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忙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金捕头问,虽然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是他的错,但终究还是心有愧疚,所以金捕头已经两天没睡了。见到江连焕他问,“你不跟着他们老老实实的去那边,跑这边来做什么?”
“在那边待着没意思,这边多好玩啊,听说华荣月一不小心就弄出来了个江湖上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组织。”江连焕道,“而且他还丢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华荣月已经失踪两天了。以他的伤势来看。恐怕这两天没有大夫的话,他……”旁边一个人说道,所有人都知道他话语中未完的意思。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救了?”在旁边等了两天的李子信也觉得很生气,他也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属于一点就炸的状态。江连焕做了个手势让他平静一下,转头问,“现在连华荣月落在了谁的手里都不知道吗?”
“问了青龙帮和盐帮,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件事。”一个人小心的说道,“但是他们说有一群人说不定能找到。”
“谁?”
“花船上的□□。他们说花船上的消息流通的最广,有一群□□专门是做这种事的,所以他们有时候都会向这群女人们打听,在这片地方,□□们的消息比天易楼都要灵通。”
大智大通的传奇在这个世界上仍旧在上演着,不管以何种方式,都是用了一个原理。
反正六扇门的人就这么决定要去见一见那些据说消息十分灵通的□□们了,但只有一个人例外,江连焕站了起来,说要会一会那个神秘的组织。
“你小心一点。”金捕头叮嘱道,“不过你一向怕死,是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的。”
“您真了解我。”江连焕摆了摆手,自己一个人起身出去了。
……
华荣月此时还在屋子里面发呆。
其实这个地方挺好的,供水供饭,而且随时随地有漂亮小姐姐过来聊天解闷,就是华荣月自己心里慌得不行,她总隐隐的感觉这里就是当年造成秦淮河死寂的那个神秘组织,不是有什么证据,就是第六感。
尽管这里天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一群小姐姐能歌善舞,但是偶尔那两次谈话里显露出来的东西就已经让华荣月接受不了了。
昨天那个姑娘问华荣月要不要“让秦淮河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时,华荣月大脑里的警报快速拉响,几乎是立刻就说出了不能。
然后具体又发生了什么……华荣月就完全不知道了,因为那个姑娘就再也没回来过,华荣月就跟个即将被处刑的犯人一样不明所以。
但是目前来看秦淮河上还是一片寂静——华荣月知道自己现在依旧在秦淮河上,甚至就在一条花船上,只不过她不敢随意离开就是了。
她曾经依靠易玲珑记忆里的东西猜测这组织里的人应该都是“疯子”,但是这几天才发现并不是。
只有一部分人是疯子,其他的都是正常人,但是这些疯子和正常人们居然“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在外界几乎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在这个小小的花船上居然就这么实现了,虽然也会有冲突,但是在大部分时候都会被“镇压”下去,居然也就保持了一种平静。
很明显,在这里有着一套独特的制度,能够保障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们和平相处。但是这里的“疯子”们都比外面的要理智一些,这里的正常人也比外面对疯子的认同感更多一些,这种奇怪的氛围,和造成奇怪氛围的原因,恐怕一时半会华荣月是无法弄清楚的了。
她正在探寻着这个花船上秘密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杏姐姐今天不在这里,有一群客人想要问一些消息,需要请他们进来吗?”
杏姐姐就是昨天那个突然过来又突然离开的女人,一直没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华荣月一愣。
对,这群人还有个十分神奇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坚定不移的相信她是个好人,而且都认定她特别靠谱——这是华荣月在这里住了两天感触最深的一件事。
华荣月觉得自己大概是有毒。
在她纠结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闯进来了,为首的第一个就是满眼血丝的李子信,帘子后面的华荣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的姑娘喝到,“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冲了进来?是不是太无礼了?”
“不好意思。”李子信停了一下,焦急的道,“我只是想问一件事,请问你们知道……秦淮河上前几天失踪了的易玲珑去了哪吗?”
他问完了这句话后,就下意识的看向了屋中帘子后面那个看起来貌似最大牌的人,而华荣月也隔着一道帘子和对方深深凝视。
华荣月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子信,心中默默地蹦出一句话。
这位大哥……沃特are由弄煞呢?
90、神秘男人
李子信的心情有些忐忑, 其实刚才楼下的人不让他上来,他是硬闯上来的, 本以为上来后或许可以看见一堆女人, 没想到只有一个, 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坐在一个帘子后面看不清脸, 但是李子信下意识的就安静了下来。等着帘子后的男人说话。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此时又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安静。
跟随着李子信而来的还有其他人,他们见李子信冲了上来,自然也跟着一起冲了上来,每个看起来都气势汹汹,每个人的气势在见到帘子后面的那个男人时却又都消掉了。
谁也没想到楼上居然只坐了一个男人, 更没想到这花船上居然还有不是客人和龟公的男人。
帘子那个男人看了他们一会,似乎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冲上来,李子信深吸了口气, 老实说事情到了这一步, 他其实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了, 所以对那人道,“抱歉,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 你们说……要找谁?”帘子后面的男人开了口, 他的声音十分独特,一开口时就让李子信一愣,因为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就是比较柔和,还带了点阴柔感, 那丝阴柔感就像是响尾蛇一样从他的心里爬了过去。
这声音配上那副纯粹的男人长相,让李子信觉得微微的有些诡异,还充满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危险。
即使李子信见过了大风大浪,这种时候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弱弱的又重复了一遍,“找……易玲珑,前些日子在秦淮河上出现过的那个。”
……
华荣月坐在帘子后面内心百味杂陈,这不仅是由于她刚才想起来了那个打着电话找电话的故事,还由于她内心有那么点生气,因为她现在还一直以为是六扇门的人故意捅的她。
可是对于李子信她还是态度强硬不起来的,因为她总觉得对方跟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不然不会傻不拉几的把那把剑还展示给她看。所以她把头转了过去道,“如果你是想找那个人,那就先回去吧。”
“为什么?”李子信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秦淮河上了。”华荣月跟他瞎扯。她当然是不能用平时的声音说话的,所以干脆用了本音了。
“你怎么知道的?”李子信继续追问,华荣月道,“有些消息自然不能全部告诉你,不过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再继续找找。”
她其实不怎么想见六扇门的这堆人,更是没想明白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一想到这些人八成正在满大街的找她,所以她心情就更不好了,这会只想把李子信尽快弄走。
但是这样一来百草堂好像就回不去了……华荣月觉得有些惆怅。头一次遇到了一个想一直住下去的地方来着。
李子信见对方回答完了之后就把头转到了一边去,似乎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此时在一边看着的侍女抓住机会,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他们几个人全都轰了出去,李子信到了门外还觉得有点懵。
他好像是不小心误闯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然后……又被撵出来了?
大概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出乎意料,所以这会李子信记忆最深的只有那个男人。那男人坐在厚厚的帘子后面,说话的声音非常的阴柔,却又带着丝奇异的温和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李子信会对他说了那么长时间话的原因。
尽管如此,李子信对那人说的“易玲珑已经不在秦淮河上”的消息还是很在意的,既然不在秦淮河上,那他现在又去了哪呢?
华荣月见了李子信后觉得有点闹心,于是问旁边的侍女她能不能出去走一会?旁边的侍女听言立即给她拿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和斗笠,又给了她无伤,最后叮嘱她天黑前一定要记得回来喝药,就把她送了出去。
他们这种花船上一般都会另外的有小船,有一个船娘带着华荣月从小船上划了出去,小船上的东西一应俱全,上到零食下到刀伤药。
小船飘出去了很远,华荣月坐在船上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她不是被软禁的吗?!
——在屋子宅了两天的华荣月突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不,等等……其实想想这个也正常,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被软禁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不软禁她,把她抓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荣月有点茫然的看着秦淮河的水面,天空倒映在里面,她用手触碰着水面,点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波纹。
在河面上飘着飘着,华荣月竟然就看见了六扇门的人。她下意识的让船娘躲开一段距离来划,出来后她才发现这秦淮河上居然全部都是六扇门正在搜寻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丝毫不比上辈子血屠秦淮河后来的六扇门的人少。
看来易玲珑的名声还是很强的。
只是路过了几个眼熟的人后,华荣月发现他们居然没有拿武器,而且看起来神色也不像是对待在逃犯的那种,而隐隐的有些焦躁担心之意,这就让华荣月微愣了一下。
内心里有些小傲娇的华荣月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去偷偷看那些人的表情的,此时看见他们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小开心。自打前天之后,华荣月第一次想找个人问问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她看了眼周围六扇门的人太多了,就让船娘继续划,她一个人用轻功来到了附近的另外一个花船上。可以看得出自打六扇门的人来了之后,花船的生意萧条了不少,有不少花船更是直接关门了。所以华荣月上的这个花船上也没什么客人。
华荣月坐下来喝了两杯酒,伤口没好,她觉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这时船上又上来了另外几名客人,他进来后就做到了一个距离华荣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也在安静的喝着酒。
华荣月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对方,是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才抬起头来略微打量了对方一眼。对面的几人也都像华荣月一样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可是有一个人的雪白斗篷下却漏出了一个小红点,在耳朵的位置,因为斗篷是白的,所以那点红格外的显眼。
华荣月的那杯酒才喝了一半,就突然放了下来,对着旁边的人道,“结账。”
她一开口,那边几个正在喝酒的人也把头转了过来。
毕竟一个男人的口中发出女人的声音还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
华荣月此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总共就会这么两种声音,现在废了一个你还让她能用哪一个?总不能直接装哑巴吧?
起身离开的华荣月推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在喝酒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忽然道,“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江连焕道,“而且……他酒没喝完就走了。”
他看了看华荣月桌子上的残酒,自己也放下了酒杯。
华荣月故意走的飞快,就生怕被身后的几人看出来什么不对来,走了三分钟身后还没什么反应,本来刚刚松了口气,就忽然听见了江连焕的声音,“站住。”
听见江连焕的声音华荣月也只能停了下来,其实她挺无奈的,谁知道这种时候居然遇上了这种事。
她站在那里心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眼熟?易玲珑记忆里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段,那时候的江连焕并未暴露他是个二五仔,那时候的易玲珑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两个人一相遇就是开打。
但想想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是不太敢暴露自己面容的,而那时候的江连焕……身为六扇门的人,他大概抱有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情,或许和现在的样子也差不多。
“转过来,把斗笠摘下来。”江连焕对着华荣月道,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我不想呢?”
“那恐怕就得让我亲自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了。”江连焕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出门好像抓到了一条大鱼。”
华荣月背对着他,手中唯一的一把武器是无伤,却没办法掏出来。
而且她总觉得这一次恐怕是不会善了,因为这次她肯定不能再用装正经的方式把江连焕给恶心走了。
……
其实刚才和江连焕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之中就只有江连焕一个人追出来了,其他的人都又回到了客栈。李子信今日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回去,其实今日说来也算是一无所获了。恐怕再这样找下去,华荣月早就已经遇害了。
李子信在这边闭着眼睛静静地修养生息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几个刚刚回来的人说他们遇见了一个说话举止都很独特的男人,他听了一会后猛的睁开了眼睛问,“你们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说话的声音特别像女人?”
“……对,你怎么知道的?”那几个人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他。
刚刚回来的金捕头也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过来,李子信想起了白天的事,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今天我去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花船上,没看见几个女人,就只碰见了这个男人……”
李子信白天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时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花船上怎么会出现一个完全无关的男人?而且周围的女人对他还那么恭敬?
这么想来……
恐怕他今天遇见的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说话总给他一种蛇一样感觉的男人,八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