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
扶江跟着阴柔男子还有李祥力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尽管王夏儿告诉过他不要离开这里,但是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他再继续犹豫了。
他现在只能盼望着易月这家伙跟他心有灵犀,或者身后那个男人下手轻点, 给他留个全尸。
……尽管扶江心知肚明, 以那个男人刚刚用的那个满天虫子的恶心手段,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一定会很惨。
扶江慢慢的往前走, 走着走着, 一个突然闪过的念头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个人……为什么要去找易月呢?
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毕竟易月是一个刚从牢房里被拉出来的犯人,理应跟这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但是这个阴柔男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说他找错人了, 他想要找的人是易月。
跟这个状况相似的还有几个,扶江隐约的回忆了起来,好像自打上山以后,的确有好几个人隐隐约约对易月产生了兴趣。
就像这个阴柔男人。
又像是郭修。
扶江以前没有察觉出来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因为这会他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所以脑袋中就不受控制的瞎想。
易月这人莫非是入狱前惹了不少仇家?就他那个性格……不知怎么, 扶江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旁边有人喊易月的名字,而他在一旁爱搭不理的样子。
过来找他的这些人,怕不都是被他的态度给惹毛的吧。
……
“然后咱们是要从这边走吗?”华荣月跟在郭修的身后走着,想要跟她继续上山。
结果又爬了一段路,两人就要踏入一条峡谷中时,郭修忽然转过头来, 把华荣月给堵在了路口处。
华荣月一开始还以为郭修是在跟她开玩笑呢,后来晃了好几下后都没有挣脱开郭修的路,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郭修。
“到了这里, 你可就不能再上去了。”郭修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华荣月笑了。她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华荣月的下巴,就像揉大狗一样,道。
“再往上你就真的别想过去了,再上去的话,就会被杀死的。”郭修笑着对华荣月道,“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为什么?”华荣月眼巴巴的问。
郭修听见这句话后也不说话,就一直笑着看她。
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华荣月尽管还是眼巴巴的瞅着,但慢慢的就自己退后了下来。
“既然你还算听话,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郭修道,“从这边的山上沿着小路一直走,走到尽头不要拐弯,然后再顺着河流的方向走,能够走到一片没有人的地方,扶江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你让我去找他干嘛?”华荣月茫然的问。
“你好好保护好他,尽管好像没什么用,不过等回了六扇门,说不定境地能变得好一点。”郭修说。
她说完就二话不说的回头离开了,余下的话也没有对华荣月解释。
华荣月看着她的背影喊到,“喂,等等,你现在已经受伤了,一个人过去会有危险的。”
郭修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连头都没回。
郭修离开以后,华荣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从焦急茫然,慢慢的变得冷了下来,最后用平静的眼神看了一眼前面的那道窄窄的峡谷。
……
“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们绝对不跑。”扶江还在跟那位阴柔男子套着近乎。
“少废话。”阴柔男子道,“怎么现在还没有看见那家伙的影子?”
扶江偷偷的在心里想那个没良心的刚才早就在看见虫子的一瞬间就溜走了,怎么可能会想着他们。
他只能带着阴柔男子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刚刚他和易月分开的地方,但老实说,他现在都搞不清楚回去的路是哪一条,只能凭借着记忆瞎走。
“你能不能找到了?”走了一会,那个阴柔男子忽然问道。扶江立刻道,“能,当然能啦!”
李祥力的头上全都是汗,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扶江,扶江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这人临时出的这么一个馊主意,这会居然还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让扶江进退两难。
易月……易月……扶江念着这个名字,心里莫名的越来越气。
这人平时几乎不说话,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玩单打独斗,上一次也是,一言不合就扔下了一堆人独自上了山。
要扶江说这人想干什么他搞不懂,他只知道这个人从来都不会管别人在想什么,也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扶江深吸了一口气,跟旁边的李祥力使了个眼色,李祥力浑身一抖。扶江想一会要是还找不到易月,那他就直接跟身后这个人拼了。
“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啊。”三个人又走了十分钟以后,那个阴柔男子忽然间笑了起来。
他看着前面的扶江道,“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刚刚咱们就来过了吧。”
扶江停下了脚步,他其实也觉得周围的景象有点眼熟。
这能怪谁,他本来就不知道路。
“早知道你们两个人有点猫腻……”身后的那个阴柔男人说道,“只不过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骗到我的头上……”
扶江心里隐隐的开始觉得不妙了起来,他掏出了自己的剑。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这个阴柔男人不要像刚才一样再放出一堆虫子来。
“你以为你们这样拖延时间,就能让那个人把东西拿到手吗?”阴柔男人道。
扶江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误会可就大了。
你可以侮辱他,但是不可以说他是为了易月在拖延时间,他明明就是单纯的怕死。
那阴柔男子并不知道扶江在想什么,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忽然问了一句,“对了,他管自己叫什么来着?”
“——易月?”
“易月,易月……”阴柔男人低头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又喃喃的道:
“这名字可像是个笑话。”
扶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男人话里有话。
合着“易月”这个名字是假的?
易月,易月……那家伙的本名不叫易月。
如果不叫易月,那他叫什么?
他刚想到这里,就忽然看见阴柔男子甩了一鞭子过来,吓得扶江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了这一鞭。
这男人的鞭子来势汹汹,不过扶江倒是精神一震,觉得自己可以勉强再挣扎一会。
毕竟这东西跟那漫山遍野的虫子相比还是要好得多,虽然两者都挺折磨人的,但是人就是有对比才有满足。
扶江觉得自己还能勉强撑一会,这个时间足够让旁边的李祥力逃走了。他拼命的朝着旁边的小胖子使眼色,结果不知道小胖子是吓得动不了了还是腿脚不灵敏,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跑啊!你倒是跑啊!扶江恨铁不成钢的想到。
“那家伙就把你们这么扔下来,自己逃走了?”阴柔男子笑了笑。
扶江心里隐隐的有些不甘,他知道阴柔男子说的话可能是对的,但是始终有种莫名的情绪梗在心头。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
假如说扶江在大马路上随便碰见一个人,而且那人在遇到危险时二话不说就把他扔下来跑了,那他或许会觉得愤怒,觉得他人品低下,甚至会背后骂他八辈祖宗。
……但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种好像心里扎了根刺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是某种期待落空之后的那种空落落的不适感。
他莫名的想起来在山洞中刚刚醒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脑子里仿佛还沉浸在刚刚被领队给打晕的事情中,所以醒来时看见自己身处在一处虽然潮湿,但是安静的洞穴中时很茫然的。
当时他看见了王夏儿,看见了李祥力,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扶江吸了口气,对面那个阴柔男人一直像猫戏老鼠一样,此时此刻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快到扶江都有些跟不上了。
这个男人并不想要快速杀了扶江,与其杀了他,还不如玩弄他比较令他开心。这一点体现在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放出那虫子出来。
扶江苦中作乐的想,这样他死了以后好歹还是个正常尸体,而不是什么太辣眼睛的样子。
“没想到那个人终究还是去了那个地方。”阴柔男子忽然间长叹了一声,“你们两个也不过是他的弃子罢了,跟那个东西比起来,果然什么都比不上。”
扶江红着眼睛看他。
“他这个人跟传言中的一样冷血冷情,果然,真不愧是……”
阴柔男子似乎是想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扶江甚至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了。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的景象却忽然间像是被放慢了动作一样。
他的耳朵边传来一阵利刃的破空声,扶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最让他先注意到的竟然是声音。
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地穿透了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然后把他像个布袋一样狠狠地击穿,又钉在了另一侧的树枝上,让那个阴柔男人想说又没说出来的话通通被卡在了嗓子里。
这一飞刀的力道之大,甚至让那棵粗壮的老树都跟着微微抖动了起来。
扶江在对面冷不丁的一哆嗦,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远处的树干上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那个树干上,冷淡的看了他一样,眼神中一如既往的像是一片空荡荡的云雾。
他们在找谁
“易, 易月?”扶江小声的说着。
他现在有点懵。
刚刚他在心里暗自腹诽易月时,没想过他会来。等到他真的突然出现在面前了,扶江反倒是脑子有些懵。
易月低头看着他, 扶江从他那张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不过他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易月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朝着他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停到扶江的身边, 而是来到了被钉在树上的阴柔男子身边,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他一下, 然后淡淡的问,“谁带你来这的?”
“王,王夏儿。”扶江弱弱的道。
易月回头看了他一眼, 扶江莫名的往后面一缩,他感觉易月这一眼里面似乎有什么深意, 不过他很快就转过了头,来到了扶江的身边, 对他淡淡的说:“走了。”
他这种命令的语气本应该是扶江最讨厌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这会低下了头, 乖乖的跟着易月离开了这里。
那个阴柔男人就这么被三个人扔在了那里,再也没有管过他的死活。
“你,你刚才去哪了?”扶江跟着易月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为什么要跟这个人乖乖的走?而且这人刚刚突然扔下他们自己跑了,可是一点缘由都没讲的,这会怎么又跟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
易月转过头, 用雾蒙蒙的眼睛看了他一下。
“你想知道?”
扶江觉得自己应该继续问下去,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又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一种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他再继续问下去, 可能会得到某种意想不到的结果。
扶江觉得自己跟易月之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又好像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似乎把这层纸捅破,他就可以看得见对面那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但是事到临头时他却怂了,一点也不敢伸出那只手。
易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朝着前面走,扶江忽然想,这个人不管怎么样,终究也是回来了,还顺便救了他和李祥力的小命。
李祥力自打刚刚被救下来之后就一直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时不时的抬头悄悄的看易月一眼,然后再将头低下。
扶江没有察觉到李祥力的奇怪之处,直到过了好久好久,李祥力偷偷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时,他才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扶江小声的问李祥力。小胖子的神情十分的紧张,不过也不肯跟他直说,只是偷偷的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走了一段路后,扶江才把那纸条打开,这纸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偷写下来的,笔画断断续续,上面还有被手心里的汗水晕染开的痕迹。
“我刚刚在山下看见了一群肚子破开的人。”
“那些人都是在易月经过身边时肚子突然破开的。”
扶江看了这张纸条之后的几秒并没有反应过来这纸上写了些什么。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眼前瞬间就有了画面感。
等等……这纸上写了什么?扶江忽然目瞪口呆。
他好像明白了李祥力从刚刚开始就为什么一直缩在角落里了。
刚才他还没有察觉这点不对劲,可是现在想想……这分明就是害怕易月,不敢到他的跟前去啊!
扶江看着这纸条愣了好一会,直到面前的人突然转头时,他才吓得连忙把纸条藏在了手心里,他的手心也同样出了些汗。
易月转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到了。”
扶江才恍然发现他们应该是到了最开始分开的地方。
刚刚李祥力就是从这里上来的,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说他看见了很多尸体。
扶江抬起头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很多尸体。
这些尸体的死法几乎跟李祥力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肚子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像是有东西钻了出来,偶尔有几只还没有钻成功的小虫子,就孤零零的卡在那里。
之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画面在此时此刻突然间变成了现实,这让扶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的脑袋是晕眩的,肚子里不停的翻滚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漫了上来,而且……鼻端还萦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终于,扶江没忍住,扶住了一棵树大吐了起来。
“怎么了?”易月听见声音后就转过了头,他伸手去搭了一下扶江的脉。
扶江这会没时间去惊讶易月居然还会摸脉这件事,因为他现在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来吐了。
而且易月摸他脉的那只手很冷很冷,冷到他都跟着打了个哆嗦。
扶江想甩开易月的那只手,实不相瞒,他现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让易月发现他的异样其实正是来源于他这个人,正如他现在死都不敢开口问易月周围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样。
他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易月会突然间离开……此时此刻看着现在这遍地的尸体,他突然间就开始慌了。
易月应该是没有发现这件事的,他摸完了扶江的脉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病症,于是转身站了起来,又朝着前面走去。
扶江吐的稀里哗啦的,他平时也并不是一个没有看见过尸体的人,但这时候吐,一是由于周围的景象实在太过残忍,二可能是由于李祥力刚刚递过来的那张纸条给刺激的。
他刚刚明明都要止住了,结果一想到李祥力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瞬间吐的就更欢了。
不……等等,扶江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强行止住了自己的猜想。
会不会是李祥力看错了?毕竟刚才这里这么多的人,偶尔看错个人也是非常正常的情况吧?
扶江压下了脑袋里的所有念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演技超然过,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内部被人给换了一个人。
三个人继续安静的往前面走着,只不过一个人一无所知,剩下两个人各怀鬼胎。走了差不多几百米后,忽然听见了一个小孩子弱弱的声音,“有,有人在吗?”
扶江听见这个耳熟的声音,忽然眼前一亮,立刻追了过去。
结果他们三个人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脸蛋脏兮兮的小孩子,那小孩正偷偷的看着他们。
“二宝!”李祥力也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小孩正是在山下负责引路的那个人。
“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二宝看见三个人,一下子就哭了,“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没命了。”
“别哭,别哭。”扶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其实也有些事想问这个小孩,“你先告诉我,你,你这次上山是怎么来的。”
“什,什么怎么来的?”二宝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哽咽着说道。
“别撒谎。”扶江虽然觉得对一个小孩子狠厉有点过分,不过这个时候他真的要搞清楚一件事情,“谁,让你带我们上山来的?”
“我……”二宝说着话,眼神就突然间变了,扶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别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老实交代,否则我这就把你……喂了这些虫子!就跟地上的这些死人一样!”
扶江说着话,一下就指向了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其实他刚刚是想说“不老实交代就让易月把你杀了喂这些虫子”的,结果话到临头突然就住了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脑子抽了什么筋,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让易月去吓唬小孩了,不过很明显这句话的效果惊人。
二宝听了之后哇哇大哭,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来这是做什么的,只是被他们拉过来带路的。”
“他们?”
易月和李祥力也都凑了过来,三个人一起看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我,我听他们说上山是为了抓人的。”二宝一边哭一边说道,“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上山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认识上山的路,所以他们才把我带了过来。”
“只有你一个人认识上山的路?”扶江愣了一下,“你不是……以前就来过这里吗?”
“不是,我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逃出去?”扶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起了这里的“原住民”——那些画风“纯朴”,揍人方法也极其“纯朴”的人们。
“行了,别哭了。”扶江有些心烦意乱的道,尽管猜了出来他来这里可能是一场阴谋,但是这种感觉还是非常的不爽的,令他格外的生气。
“你们上山……是为了找什么人?”李祥力在一旁忽然说道。
“找,找易玲珑啊。”二宝打了个嗝,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扶江的心头忽然间猛地狂跳。
“等等,你说他们在找,找谁?”李祥力被这个回答惊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孩。
“他们说易玲珑在,在这山上丢了属于他的东西。”二宝一边打着嗝一边说道,“他们又说,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是会把它找回去的。
易月
二宝的话中透露出了两点意思。
第一点, 这个山上真的有个东西,重要到无数人都过来抢它,有人为了这个东西甚至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他们来这里都只是一种被人控制了的安排。
第二点,这个山上有一个人叫做易玲珑,这个易玲珑不是重名,不是假的, 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易玲珑。
这两点也不知道哪个更惊悚一点, 反正扶江听完之后是觉得自己心脏又变得更不好了一点。
尤其是第二点, 他手里还捏着刚刚那人小时候的记录, 而且他还把这东西都看完了, 就像是刚刚在背后说过人家的坏话, 结果转头听说那人马上就要打上门来一样, 这让扶江心里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扶江这会觉得格外刺激,毕竟一想到自己就跟目前江湖上的第一人站在同一座山上,可能他在山的这边, 他在山的那边, 二人同望着一处天空, 这种可能性已经让他觉得非常刺激了。
跟名人待在同一个地方, 这会让人出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扶江愣了一会, 就忽然听见易月跟二宝说:“你先在这里待着。”
“啊?”二宝的表情有点像想哭, 他说:“这边好可怕, 死了好多人, 我不想在这边待着。”
“没事,这边是安全的。”易月淡淡的道。
二宝可能还想继续说什么,结果看见易月的表情后,就闭了嘴, 不敢说话了。
扶江看都不用看就能想象的出来易月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这会心情其实还不算很平静,可能是因为易玲珑的这个消息太过让人心情震动了。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在他看见易月的时候,他忽然间想,说不定易玲珑来了也拿易月这个家伙没有办法。
这个想法其实十分的奇怪,因为易玲珑已经是江湖上的第一人了,第一人怎么会拿别的人没有办法呢?
但扶江莫名的就是有这种感觉。
可能易月在他的心里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变成了一种类人型生物。例如赛亚人,高达,奥特曼什么的。
二宝心不甘情不愿的找到了他刚刚蹲着的地方又藏了起来,偷偷的看着他们。扶江看着二宝心想,孩子,你惨败在易月的手底下一点也不冤。
“咱们继续走。”易月说道。扶江看了眼二宝,其实他是想把这个小孩带上的,但后来一想易月这个家伙好像比这一地的尸体还要可怕,就放弃了开口。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随时随地都遭受着无形的恐惧,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让孩子跟他一样遭受这种恐惧了。
易月不知道要带他们去哪里,扶江就跟在后面漫无目的的走。他走着走着就忽然问了旁边的李祥力一个问题,“你说……咱们这么瞎走,会不会碰上易玲珑啊?”
“不会吧……”李祥力道,“咱们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况且这座山这么大呢。”
扶江听完了这句话后觉得自己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下来了一点。
可是他还是觉得就以自己这个运气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就忽然又问,“那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什么,什么叫万一碰上了?”李祥力弱弱地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扶江道,“世上万事都有可能吗,咱们总得想一下事情万一发生了会怎么样。”
“那咱们……咱们就装死。”李祥力弱弱的说着,又看了眼前面的易月,“虽然我觉得……这个提议易月可能不会答应。”
“不可能的,你装死是绝对行不通的。”此时此刻的扶江,居然换上了一副神秘且有些高深莫测的笑。
“为什么?”
“因为易玲珑这个人有补刀的习惯。”扶江说的是他刚刚从那本册子里面看见的东西。
走在最前面的易月连头都没有回,扶江忽然间又猫到李祥力的耳边悄声的说:“所以遇见易玲珑最高的应对方式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装死。”
“这又是为什么?”李祥力摸不着头脑。
“因为那个人非常冷血,非常残忍,非常暴力,你在他手里一定会很惨,所以还不如先自我了断了。”扶江给易玲珑这个人下了一个总结。
这也不是他瞎说,他刚刚看过了那本册子里面的东西,如果按照这个培养方法,那扶江能打包票,现在的易玲珑一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杀手,对待他们这群弱鸡绝对不会有半点心里波动的。
扶江说完这句话后,就看着李祥力愣愣的看着他,就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李祥力喃喃的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觉悟……”
“那是。”扶江拍了拍李祥力的肩膀,“好好学着点。”他觉得这个小胖子很有潜力,说不定将来还能进个六扇门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他这人运气不错。
易月领着他们来到了一排房子前面,这些房子空荡荡的,看起来像是被人从里面给暴力破坏了,他一栋一栋的看着,偶尔会在门口停留一下。
他推开一扇门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安静的在那里看着,扶江觉得有些不对,才也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就在屋子里看见了那熟悉的神像。
但这一次神像底下似乎有个人。
扶江看见那人时确确实实也惊了一下,慌忙朝着那人跑了过去,他抱着微弱的希望祈祷那里一定不要是个熟人,结果趴在那里的果真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走到他身边的扶江一时间甚至都不敢伸出手去扶他,因为那个人身上还有很多虫子在爬。
扶江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见那人正脸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过了半晌,他声音颤抖着问,“艾宴……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艾宴此时此刻正面的皮肤可以说得上是千疮百孔,他睁开了眼睛后看见了扶江,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咳嗽了一声,声音特别微弱的道,“是你啊……”
扶江和李祥力连忙把艾宴给抬了出来,艾宴被放到外面的地上时挣扎了一下,似乎很疼的样子,扶江对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易月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艾宴,尤其在艾宴被扶出来之后,他更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艾宴,你,你……贺今人呢?他都没有过来帮你一下?”扶江声音中带了一丝愤怒的问,结果艾宴忽然间一把抓住了他,小声的说,“别……是我,我自己偷溜出来的。”
“那你跑出来做什么?”扶江问。
“我们刚才上山来找东西。”艾宴声音微弱的道,“结果就来到了这间屋子里。”
“当时我看见……神像下面的虫子好像是活的,就趁着他们离去的时候偷偷的溜了过来,想要拿几只虫子出去卖钱……”
扶江听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声艾宴真的是被自己的贪财给坑了的时候,就忽然被艾宴一把抓住了手。
他看着扶江,眼睛瞪的很吓人。
“扶江,我们里面有奸细。”艾宴挣扎的道,“我看见他们了,我们这次上山都是他们计划之中的。”
“……是,我知道。”扶江沉默了一会,语气非常冷静的说道。
艾宴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他们在找一个人,不过我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你一定要小心,那些虫子们最喜欢的人……”
“为,为什么?”扶江没太搞懂这个逻辑。
艾宴又挣扎的道,“我听他们说,那些虫子越喜欢的人,体内的蛊毒越深,他们要找的就是那个人。”
“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扶江自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那些人想要找的难道不是易玲珑吗?莫非……易玲珑身中了蛊毒?
蛊毒这个东西是什么扶江其实的不怎么清楚,不过听起来很不妙就是了。
扶江遇到这种自己没有办法解释的状况,下意识的就想去找易月,结果居然没看见他的影子。
他这个时候又躲到哪里去了?扶江心想。
艾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在地上扭动了好几下,最后突然咳嗽了起来,扶江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咳了良久,艾宴终于咳出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来回的扭动着。
扶江和李祥力凑上前去看了一眼。
——一只虫子。
扶江看着这只虫子,忽然间手脚冰凉。
他明白了刚才艾宴为什么会是一脸痛苦的表情了,因为这只虫子就在他的肚子里,跟之前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唉,易月这个时候又去哪了?”扶江开始慌了,他站起身来有些头疼的说道。
刚刚一直蹲在他身边的李祥力道,“他……应该是故意躲出去了吧。”他又指了指地上的虫子。
他这么一指,扶江才一下子想起来,易月要躲出去的原因。
因为刚刚李祥力说过,他经过的人肚子都破开了,里面有虫子飞了出来,如果他刚才进来,恐怕艾宴的会和外面那些肚子破开的人一个下场。
这些虫子也真是古怪,怎么看见别人都不钻出来,却偏偏看见他就要钻出来呢……扶江有些头疼的走了几步,却又莫名的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李祥力,似乎愣了半天。
艾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李祥力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发呆,然而就连这发呆,好像也不能被人发现似的。
过了好一会,李祥力忽然间听到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问,“喂,李祥力。你还记得,在的那张榜单上,易玲珑的那个诗句是什么来的吗?”
这是个过于简单的问题,江湖人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恐怕连几岁的孩子都记得住。
“记得啊。”李祥力转过头来理所当然的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对了,是玲珑……望秋月。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家伙
扶江在那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 忽然间转过身来,帮艾宴把身上的那些虫子全都扫掉,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在了最前面。
艾宴的表情很痛苦,不过在把那只虫子吐出来后, 他却好像精神了很多。
谁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把这东西吞下去的, 但他吞下去的时间明显并不长,所以才能将其吐出来。
“咱们先往前走走吧。”扶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说道。
他半扶起了艾宴, 后面的李祥力只觉得扶江有些奇怪。
刚刚他好像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这会却突然变得什么都没在想。
李祥力也过去扶了一把艾宴,一转头, 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认出了那是易月, 就用胳膊怼了一下旁边的扶江道,“唉,易月跟在咱们身后啊。”
“啊……”扶江沉默了一会, 李祥力发现他没有下文了, 就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你不去跟他打声招呼, 说句艾宴没事了吗?”
“……”扶江不知道为什么连话都没回, 只是安静的往前走着。
他们四个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状态, 往前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走了一会,扶江忽然贴到了李祥力的耳朵边,小声的问, “唉……我问你一下,刚才……我说易玲珑什么来着?”
“你说易玲珑这个人比较残暴,冷血, 遇见他了最好不要挣扎,直接自杀……怎么了?”李祥力茫然的看着扶江。
艾宴现在处于时清醒时混沌的状态,听见这句话时,也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看着扶江道,“倒也不用想那么长远的事情吧……”
扶江把自己的耳朵收了回来,然后脸上带上了一种说不出情绪的诡异表情。
那表情看起来有点超然,有点洒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看破人生。
……
华荣月在这三个人背后慢慢的跟着,她刚才看见艾宴的身上爬满虫子的一瞬间就赶紧退了出去,生怕自己凑的太近让艾宴直接死在队友手下。
她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艾宴的悲惨遭遇后,就对那边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了,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她觉得,以艾宴这个贪财的性格,也算是合该有此一劫。
华荣月脑袋里回想着刚刚自己觉得一系列不对劲的事情,把它们分析了一下。
第一件让她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是扶江的位置。
当时郭修让华荣月去找扶江,华荣月本以为扶江会在某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的等着她,结果刚一过去,就看见扶江居然自己走出来了。
六扇门现在已经这么不靠谱的吗?连个安全的地方都找不到。华荣月当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件奇怪的事,是地上的这些尸体。
华荣月刚才走过来这一路受到的精神冲击也没比扶江好多少,她其实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惨死的人,这让她头一次有了种不把人当人的错觉。
这些尸体堆在一起,华荣月发现他们都是肚子破开死的,这种事华荣月以前也看见过,记得有人曾经告诉过她,这些虫子喜欢实力更强的人,所以在遇见很强的人时,这些虫子就会破体而出。
如果华荣月不是她自己,那么她都可能都会以为这满地的尸体是她一个人做的了,不过她脑子还很清醒,所以知道自己并没有干过这种事。
她上山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人,而且她一路都是跟郭修走的,几乎避开了所有的大部队。
两相对比起来,华荣月直觉上就意识到应该是有人在后面偷偷的搞一些猫腻。
总感觉像是有人在故意把屎盆子往她的头上扣似的……华荣月这会就觉得这种冷面男的人设有点不好了。
如果她这会跟江连焕在一起,还是那个老实人,那她肯定就把自己的感觉一五一十的跟江连焕说了。
但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冷面男,什么事都要往心里面藏,所以无论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她都只能闭上嘴。
华荣月看了眼前面的扶江他们,她也不指望他们几个能帮上什么忙,只希望一会他们不要拖后腿就好。
因为根据她的经验,那群人想要对她下手的话,都不知道会使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
“不过他们想要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前面的扶江他们没事也边走边聊,除了扶江的话好像比平时少了很多外,李祥力和艾宴还是能聊上几句的,也许是因为旁边有人聊天,所以艾宴都渐渐的有了点精神。
“你觉得队伍里面奇怪的人是谁?”李祥力好奇的问艾宴,昨天他们提前离开了,所以队伍中后来的事情都不清楚。
艾宴思考了一会后道,“昨晚有个男人怪怪的,他守夜的时候讲了一个故事,是有关于花街的。当时我和贺今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当时队伍里的气氛本来就很压抑了,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提。”
“花街的故事?”李祥力问,“他讲这个故事干什么?”
的榜单出来以后,虽然在花船和六扇门的共同操作之下,易玲珑就是花面的这个消息没有爆出来,但是花街这个地方还是名震了天下的。
“不清楚,他讲了榜上的几个人,还讲了易玲珑这个人。”艾宴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不清楚他讲易玲珑干什么,现在想来,怕不是在提点我们,只不过我们当时谁也没听出来。”
“他讲了什么东西?”扶江忽然问。
“他讲了那些走火入魔的人的事情。”艾宴道。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听他的意思,易玲珑逃出了天易楼后,天易楼觉得他是个失败的杀手,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还活着,所以天易楼就几乎把他放弃了。”
“结果在的榜单出来后,又有无数的人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易玲珑的身上……”
“那这些人听起来也挺过分的。”李祥力道。
“是有点过分。”扶江低下头也小声的道,“听起来就像觉得人家没用,就把人家扔了一样。”
“他们想要找到的就是易玲珑变得这么厉害的原因之一。”艾宴吸了口气道。“我才知道,原来易玲珑这么厉害是因为身中了一种蛊毒,似乎这种蛊毒的炼制方式现在就在这里。”
“这东西原来在天易楼手中的,不过当年易玲珑逃走以后,天易楼也没把那种蛊毒的炼制方式看的多么重要,所以一不小心居然被人给夺走了,那个人特意把东西藏在了这里。”
扶江听了之后愣愣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听说他们最害怕的还是让易玲珑自己拿到那一份资料。”艾宴忽然间又道,“因为据他们所说,易玲珑现在手下已经有了一些人,所以一旦被他拿到了那一份资料,那他很有可能会直接建立起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而且其他人也都没有机会能够打败他了。”
他会吗?
扶江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间就不自觉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但又很快的把眼睛收了回去。
华荣月原本正在后面来回看着周围呢,结果忽然感觉前面的扶江看了她一眼。她有点莫名其妙的看了过去。
其实刚才开始,她的思路就没怎么在扶江的身上,所以也没察觉到他们在聊什么。
“易玲珑……真的那么厉害吗?”扶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出了这句话。
“很厉害。”艾宴挣扎着道。
“他们可能以为我死定了,所以在外面聊了很多东西,也没避讳我。我听他们说,如果哪个势力能获得易玲珑的那份资料,很有可能它就很有可能会变成江湖上最可怕的势力。”
很厉害吗?确实。
扶江本应该在心里感慨一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想到了那本册子里面的东西。
易玲珑真的很在乎那份东西吗?或许会,或许也不会……
好像所有人提起易玲珑的时候都用的是一种钦佩的,恐惧的,很带有距离感的词,
所有人在看见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就看见了“强大”,“恐怖”的代名词,那是对待天下第一人应有的态度。
就连艾宴他们讨论的时候,似乎也讨论的是易玲珑一旦得到这份东西会变得怎么样。
易玲珑本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杀手,就连他刚刚描述易玲珑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不知为何,扶江想起来了册子里面记载的那个易玲珑。
他依旧很强大,依旧很冷血……但他的那些强大和冷血,却都是在一种逼迫之下完成的。
扶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看待这个易玲珑,不过他在册子中看见的并不是一个天下第一的人。
尽管天下的人都觉得他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他的实力强大至极,他拥有着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他的东西都会引起无数人的抢夺。
但是扶江却莫名觉得……他像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可怜。
这个想法说出去,恐怕会被世人耻笑,不过扶江从册子里面看到的是,他有过的所有东西,他曾经心动过的东西,他曾经期盼过,并且幻想过的东西,似乎都被一件件的拿走了。
这个人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扶江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对那份东西感兴趣吗?
六扇门的秘密命令
这些人……应该是想要对她下手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华荣月心想。
这丝毫没有让她放松的感觉,反而更加增强了她的不确定感。
他们……究竟想要怎么下手呢?
华荣月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就遇到了一个未解之谜。
她正在思考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在前面无意间看了她好几眼。
“你过去把易月叫过来吧。”李祥力观察了一会艾宴后小声的对扶江道, “我看艾宴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扶江心说怎么让他去叫, 刚才他还能过去跟易月说几句话, 现在他看着易月就有点怂,况且易月那个人也不像是别人能叫得动的人。
但李祥力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易月的身份, 扶江这会突然说不去, 也会有些奇怪,说不定还会引起李祥力的警觉。
他进退两难。
“那我……那我过去叫一下他。”最后扶江还是答应了过去。
他一步三蹭的朝着那边走去, 想着易月这会怎么说也是被六扇门派过来的,应该暂时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吧。
对了……六扇门居然抓住了易玲珑。想起了这件事之后,扶江又产生了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
六扇门怎么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易玲珑放出来了?万一他路上突然间跑掉了怎么办?
扶江朝着易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易月好像正在想着什么,居然都没有在乎他的靠近, 扶江道,“艾宴已经醒了……”
华荣月抬头朝着他看了一眼。
扶江突然喊她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华荣月倒是知道刚刚艾宴把虫子吐出来了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现在过去艾宴应该是安全的。
她只不过是刚刚不怎么想去而已, 因为她觉得扶江和艾宴两个人在一起后应该不怎么欢迎她过去了。
不过既然扶江喊了她, 华荣月心想,那她就过去看看,顺便看看这帮人想用什么方法。
这样一旦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动手了以后,华荣月也好及时反应。
想到这里,华荣月就对着扶江应了声,“好。”
……
扶江晕晕乎乎的回去了。
李祥力看见扶江的这个表情的时候吓了一跳,问, “你怎么了?”
“他,他刚才说好。”扶江依旧还是那种晕乎乎的表情。
“啊……他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还是这种表情?”李祥力搞不明白了。
“呃,可是他都没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啊……”扶江依旧说着李祥力搞不太明白的话。
“呃……”李祥力可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一个神经病的话。
他还未继续说什么,艾宴就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前面有人。”
他们看见一行人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那打头的人艾宴似乎认识,因为他在看见那人的时候浑身就僵了一下。
两队人相见,互相都有一点尴尬。
本来在这山上就已经很危险了,没想到两队人居然迎面撞上,双方看起来都还有点战斗力的样子。
扶江本应该是对面那队人的老板,结果看样子那群人早就自行组队了。
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上山之前就已经勾搭上的,或者早就有所预谋才来的。
这会扶江一眼就看出来他不能再以雇主的身份去命令他们了。
两队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彼此礼貌且略带尴尬的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像陌生人一样。
扶江心里有点气,不过他知道这会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否则引起冲突对于他们来说很不利。
对面算上一共有七个人,这大概就是其中的一支势力了。这个数量跟他们这边相比是压倒性趋势的,而且对方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些人……”扶江心里小声的嘀咕,“不会上来之前就已经摸透了山上的消息,所以现在才能这么轻松吧?”
他防备着那群人出其不意的对他们出手之类的,结果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了?”
扶江还没有什么反应,对面那几个人在听见这个声音后不约而同的朝着他的身后看去,扶江才意识到应该是易月过来了。
他就站在扶江的身后,扶江莫名的感觉对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呼吸一滞。
那种奇怪的反应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的,李祥力和艾宴都好奇的朝着易月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好奇这群人怎么了,只有扶江一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头都没敢抬。
过了会,易月才说道,“走吧。”
“等一下!”对面有个人忽然喊到,“我们……我们一起走吧?”
“啊?”李祥力和艾宴都是一惊,扶江也奇怪的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刚才那群人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想跟他们一起走的样子,更像是想要离易月远远的。
艾宴小声的趴在他们的耳边道,“那里面有个人……我认识。他就是昨晚讲了花街故事的人。”
那个人?扶江的心里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群人要跟着他们了,想到这里,他突然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易月。
易月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扶江忽然觉得恐怕天塌下来了,这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别的表情。
“不知道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呢?”刚刚新来的那一队中有人问扶江,扶江有点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对于这群人脸皮的厚度也有了深层次的认知。
明明这群人算得上是背叛了雇主的人,结果现在这么坦坦荡荡的,扶江反倒是被他们给震撼到了。
“我们……没什么特定的地方。”李祥力接话道,“我们就是走到哪算哪。”
他伸手捏了捏扶江的胳膊。
扶江心里有点微妙,跟着又继续走了一段。
可能是由于易月跟在后面的缘故,所以整支队伍的气氛都异常的压抑。扶江如果没有推测出那件事的话,恐怕他还不会发现这种压抑的源头。
不过扶江倒是猜了一下这些人的来历。他一开始以为这些人或许也是一群非常危险的人呢,但却又忽然想起来,这个男人似乎是提醒了他们易玲珑就在这里。
这算得上是冒着风险的一件事了,他提醒的目的尚未明确,但确实有可能是出于好心。
扶江猜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个人居然主动凑了过来。他在扶江的耳边说话时,把他吓了一跳。
“这位……兄台。”那个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扶江道,“这山上很危险的,是不是?”
“啊……是。”扶江喃喃的道。
“在这里确实是要非常的小心。”那个人缓缓的道,“否则一路上很容易碰见什么不该遇上的人。”
扶江听得一头冷汗,他心说这个人说话真的是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出说,万一真的让易月有所察觉了该怎么办?
他连忙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在他的耳边道,“是,是,我知道了,咱们俩先往这边走走,那边太挤。”
“这边怎么挤了?”李祥力奇怪的道,“我总觉得扶江今天好像怪怪的……”
华荣月的心思一直没放在扶江的身上,虽然郭修告诉她要好好的看住扶江,这样她回去后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不过华荣月如果真的是指望这样保命,那她还不如当场自裁算了。
她听见远方传来了一阵小鸟的叫声,那个叫声她格外的熟悉,是小黄鹂。
华荣月现在需要离开一阵,她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些人,然后一个闪身就离开了他们。
扶江一直觉得身边这个人怪怪的,下意识的想往易月那边看去,结果回头一看,发现易月居然消失了,他有点傻眼。
老实说,他这个思路也挺奇怪的,感觉到别人奇怪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易月,却没有意识到他觉得人家奇怪,是因为人家讲了几个跟易玲珑有关的小故事……
扶江正这么想的时候,就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别看了,他刚刚已经走了。”
扶江吓得一哆嗦。
握住他的那只手干枯,且青筋暴露。那个人看着扶江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他这人说话怪怪的,扶江总觉得有点害怕,“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刚才走的那个人他耳朵很厉害的,虽然他现在走了,但是只要喊一嗓子,他马上就会回来的啊。”
“你也真是天真啊。”那个人笑了,“那人就算是回来了,难道你就不会担心吗?”
扶江意识到了那个人在说什么,其实两个人说的也是同一回事。
他有些烦躁的道,“那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你们上山,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只单单的派了你们几个人来吗?”那个人缓缓的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扶江诧异的问。
那个人掀开自己的袖子,给扶江看了什么。
扶江只看了一眼,就忽然一把将那个人的手握住,然后把他的袖子又放了回去。
“你,你……”扶江现在的语气有些激动,他说道,“那你们……现在想要干什么?”
“原计划发生了一些变动。”那个人道,“现在我们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扶江心里震动,他没想到在这山上居然碰到了另外的六扇门的人,刚刚那人给他看的就是六扇门的牌子,虽然他有些生气六扇门把他们当诱饵,不过事到如今看见自己人,心里还是要踏实许多的。
“新计划是什么?”扶江激动的问。
“我们没想到易月会对你们上心,似乎他还在乎你们的死活。”那个男人说道。
扶江听了这句话感觉怪怪的,然后他想,啊……也对,在这些人的眼里,易月其实都是易玲珑吗,易玲珑这样的确是挺奇怪的。
只不过他跟易月相处的时间久了,倒觉得这很正常,易月除了不爱说话外,做其余的事情几乎都是非常靠谱的。
“他……有时候做事也挺好的。”最后扶江模模糊糊的说。然后他就听见那个人道,“不过既然有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况,那就好办了。”
他说着,就往扶江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一会他来的时候,就杀了他。”那个人轻声的道。
这句话似乎是因为风太大了,所以扶江总疑心自己听错了,他反问了一句,“啊?”
“他暂时应该不会怀疑你,所以你下手动作快一点,这是这次六扇门下的另外一个秘密命令。”那个人轻声的说:“只要他死了,那我们就可以安全下山了。”
背刺
眼看着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华荣月周围一直风平浪静的。
这种情况虽然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没事总比有事好。
她回想着上面那些人的进度,暗暗的想……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找到那份东西了吧?
说实话, 华荣月其实对那份东西也挺好奇的。她倒不是对炼蛊的方法好奇, 而是单纯好奇于那份东西上面到底都写了什么有关于易大佬的事情。
那群后来的人华荣月也盯了一会,本来她以为想要对自己出手的就是这群人,结果却发现他们一直以来都毫无动作。
华荣月没猜出来他们应该来自于哪里,他们的外表透露出来的东西不多。不过这群人这么守规矩也是华荣月没想到的。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是她盯了很久,这群人也都没有搞过什么小动作。
真奇了怪了。
“你, 你饿了没, 要不然咱们停下来吃点什么吧。”正当华荣月觉得奇怪的时候,旁边的扶江忽然走了过来对她说道。
华荣月左右想着也没什么事, 就坐下来准备吃了饭再继续赶路。
扶江一个人拿着干粮默默的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他的眼神比平时显得要僵, 动作也比平时不灵活, 不过他最终还是从包裹里翻出了干粮, 分给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尽管他的动作不是很流畅,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所以他从拿干粮到吃饭的过程中,都是默默无声的。
“怎么了?”扶江吃了几口后,忽然间旁边坐过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扶江道,“这干粮虽然不好吃,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吧。”
“……啊。”扶江看着坐到他身边的男人,有些食不知味的咽下了干粮。
他总觉得这人像是过来提醒他的,可是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乱了, 所以在那人坐下来的时候甚至是有些心慌。
嗯?这俩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华荣月在后面啃着自己的馒头的时候想。
“快点吃吧,放宽心,运气好的话,咱们晚上或许就能下去了。”那个人若有所指的说道。
扶江握紧了自己藏在袖子里面的小刀。
“你怎么知道我们到晚上就能下去了?”艾宴盯着那个男人问。
那个人看了看艾宴的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摇了摇头道,“你这人……看面相,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艾宴听了这话,当时火气就上来了,不顾自己还受着伤,就想上前去跟对方理论,结果被旁边的华荣月一把拽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那个人,心说这个人可能是脑袋有点毛病,哪怕她现在装作不喜欢说话,也不至于直接看着一个人就跟他说他要死了。
艾宴身体里可能有蛊毒,这件事华荣月清楚。眼下他看起来还没有发作的迹象,不过一会就未必了。
华荣月就在这里,怎么会容忍蛊毒轻易的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呢?
她这句话在心头过了一遍,隐隐有些奇怪。
艾宴跟那个人彼此怒瞪了很久,最终也没能打起来。
反倒是旁边的扶江安静的有些过分,本来华荣月以为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呢,没想到他过于安静,静的有些出奇。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扶江的心里还在跟自己做着心理斗争。
易月……就是易玲珑——他暗暗的想到。
杀了他,也就是杀了易玲珑。
扶江在心里暗暗的重复着,很奇怪的是,在单纯的说出易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办法将其和易玲珑联系起来。
大概是因为易月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像易玲珑一样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杀人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算不得一件难事,尤其是杀易玲珑这种人。
这个人……扶江谨慎的看了一眼易月,然后趁着在他的眼睛转过来的时候又飞快的转了回去。
在刚刚听见那几个六扇门的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易月的眼睛。
华荣月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尽管郭修告诉她不许上来,不过华荣月还是有些自己的私心的。
她靠近的地方是她心目中最接近“安全位置”的一个地方。
如果这里都没人过来找她的麻烦……那华荣月就只能说这次出差就是变相放假了,轻松愉快的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她大部分怀疑还是放在那群刚刚过来的人身上。
这是一种直觉。
华荣月故意放松了下来,甚至在等待的时候靠在一边装睡。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对方或许不会上钩,不过演演也好。
……
扶江看着易月靠在一边睡着了,他心里微动了一下,朝着旁边的男人看了过去。
那男人比扶江可要经验老道,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去跟扶江的眼神对视上,完全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这会装什么装呢……扶江不知为何,看着那人的样子就莫名的有些憋气。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最保险的方法,但是他总感觉这人像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凭什么你可以不用去?”
哦,对了……扶江想到了原因了。
——因为刚刚那个男人说他跟易月很熟,所以他方便下手。
扶江的心里极其复杂,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残忍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事到临头了,违反六扇门的命令,好像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件事如果换作易月来做,恐怕他丝毫都不会有所纠结。看了那本册子的扶江心里对易月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那人说他对易月动手,易月不会怀疑他,怎么可能呢……扶江想。
就易月那个人,恐怕谁都不会信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话刚说到这,扶江看着易月靠在那里睡觉的背影。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些画面,那画面是在山洞中,易月安静的背对着他睡觉,身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黄鹂鸟。
那时候的易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残忍嗜血的杀手,而更像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少年。
如果不是“易月”这种指向性太过明显的名字,扶江似乎从来都没有把易月和易玲珑联系在一起过,因为他觉得易玲珑应该是阴郁的,或者是更加阴沉一些的。
老实说,在看过那本册子以后,扶江的心里易玲珑怎样阴郁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易月这个人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流,但是扶江不认为他是多么阴郁的一个人。
相反,跟这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扶江偶尔会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一些极其细微的温柔之处——尽管这些地方在他看来都微乎其微,有时候甚至他都在想究竟是他的感觉灵敏,还是那真的只是一种错觉。
“易月啊。”想着想着,或许是扶江太过心烦意乱,所以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还睡着觉的易月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
扶江并不奇怪他的反应如此迅速,毕竟作为一个杀手,理应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的。
他看着易月,忽然间问了一个跟他刚刚想得那些都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蜷着睡觉?”
易月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打算。直到他又把身子背过去,扶江才听见他一句,“习惯了。”
扶江看着他转过去的身影,忽然又想起来了册子里面看见的一件事。
——易玲珑从小到大是没有家的。
他曾经对某个地方产生过一丝“家”的概念,然而一个杀手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没有丝毫意外的,记录册子的人对此实行了一些手段。
一个杀手本来就应该没有家,四海漂泊。
流浪狗尚且有一个固定的窝,那窝可能是被破布做成的,可能是稻草铺成的,甚至可能是几块石头。
一个杀手这辈子可能住在无数个地方,或许是破破烂烂的山庙,或许是金碧辉煌的楼阁,或许是荒郊野岭的城外,或许是纸醉金迷的画舫……
但杀手是绝对不会有家的。
行了。他在心里暗暗的劝自己——这个人本来就已经习惯不相信什么东西了。
认为他会因为自己的背刺而感觉到伤心完全就是自作多情的想法。
这个人也只是看上去可怜,实际上,一个名震江湖的杀手居然能被称之为可怜?
这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华荣月趴在那里装睡,她心里一直有一种格外诡异的直觉在提醒着她——要出事,而且是大事,这种感觉让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感。
她一般把这称为杀手的第六感,然而眼下她这第六感倒是有提醒了,可惜屁用没有。
“难道我不小心中毒了?”华荣月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她听见身后扶江的声音时,下意识的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怎么了?”
一把小刀忽然从侧面刺了过来。
那一刻,华荣月的脑袋一阵迷糊。
她终于知道这种不安感来自于哪里了。
然而她并没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与之相反,一种巨大的愤怒感席卷了她。
最正常的人
华荣月并没有受多重的伤。
她在被刺中的一瞬间, 就忽然身体变得很轻,然后她就看见“自己”从原地直接跳了起来。
华荣月被刺中那一下是没做出多少反应的,不过她也没有因此而直接被开膛破肚。
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易大佬牛逼。
当华荣月稳稳的落到地面上的时候, 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了易大佬牛逼这句话。
就在刚刚那一刻,易大佬及时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带着她一路来到了这里没有人的地方。
这种反应速度,足以说明易大佬一直都在小心谨慎的防范着周围,哪怕是在刚才扶江靠近的时候。
大意了……华荣月心说。
她的警惕心果然比不上时时刻刻都在戒备着的易大佬, 如果换成易大佬今天在那里,恐怕她连一点伤都不会受的。
这是缺乏本能的原因, 华荣月的意识再怎么说也没有办法跟真正的杀手相比, 如果没有易大佬, 恐怕刚刚那一下她得吃很多的苦头。
行了,行了。华荣月苦笑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她都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会不会被易大佬笑话。
不过易大佬就刚刚出现了一次, 然后就又再次回去了, 像是把所有的烂摊子都重新扔给了华荣月一样。
华荣月看了一下伤口, 并不算大, 因为在刚刚那一秒, 易大佬扭转了身体的位置。
虽说伤口不大,但是华荣月看见刀口处有一些颜色很是奇怪的血迹。
她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一道血迹,发现那应该是某种带颜色的粉末沾上去之后的颜色。
这是毒?华荣月皱起了眉头, 继而把粉末收集起来了一点点。
很奇怪……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华荣月并不害怕这粉末是什么毒药,一般的毒药都奈何不了易玲珑,能对易玲珑产生威胁的毒药也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获得的。
她就是奇怪究竟扶江是从哪里搞来的毒药。
上山之前,扶江一直跟华荣月同行。华荣月知道行李里面应该是没有毒药的——除非扶江一直带在身上。
不……如果他一直带在身上, 那他这隐藏的也太深了。华荣月揉着太阳穴道,她现在都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如果在这之前,她还能肯定的说扶江那个性子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华荣月努力的回忆着扶江的异常之处,后来终于找到了这异常之处的线头——似乎是在事情发生以前,扶江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这点细微之处华荣月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她脑中的诡异之处变得越来越清晰。
扶江的不对劲……似乎是在那群人过来之后。
那群人到底对他说什么了?华荣月莫名的有些恼火。
扶江虽然脾气直了点,脑回路白了点,但好歹也是六扇门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人给忽悠了?
……
扶江在这边还僵着,从刚才开始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
艾宴和李祥力都莫名的离了他好远,扶江的身边只有刚刚的那个男人。他淡淡的看了扶江一眼,然后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的说道,“哎呀,跑了啊……”
扶江的呼吸格外的急促。他到现在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居然真的刺中了易月。
扶江刺过去的时候其实觉得自己一定是刺不中的,六扇门的命令,不服从不行,不过他心说就以他这个斤两,估计今天就要因公殉职了。
所以当他的小刀真的刺中了易月时,他的心头是茫然了一秒的。
当然,更让他觉得茫然的是,那一刻易月仿佛被掀开了所有的情绪,对着他露出来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中的情绪扶江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好像又看懂了。
曾经扶江觉得这人冷的像是一块坚冰,所以当他露出那种眼神时,扶江才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杀手理应是不会被偷袭给刺中的,更别说是江湖第一杀手。这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根本就没有防备。
扶江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里好长时间了。
“这……我……你……”在角落里,李祥力小胖子此时正处于语言功能紊乱状态。
他看着那边的扶江,整个人都怂的不行,而且看起来随时随地都想要溜走。
旁边的艾宴看出来了他的企图,问,“唉,你准备去哪?”
“啊,我没有啊。”李祥力尴尬的笑着,“我,我没准备去哪……”
“别乱走,他们未必会放你走。”艾宴用眼睛警告了一下李祥力后,意味深长地道。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感情刚才扶江就和这群人勾搭上了,所以扶江刚才才会和这群人凑的这么近。
这会他们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李祥力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艾宴可清楚。
扶江这个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艾宴知道,天底下能让他听话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六扇门的人。
这群人……是六扇门的?
艾宴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群人,其实艾宴在面前没有金子的情况下,是他们之中脑子转的最快的人。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带着李祥力上前去,只是在这里安静的待着。
旁边这胖子估计是被刚刚扶江的突然出手给吓到了,误以为他们是什么杀人成性的疯子,就跟这山上的其他疯子一样,只有艾宴知道并不是。
不过艾宴对于一个刚刚对着他说他活不长的人可是一点好感都升不起来。
既然扶江对易月出了手……那应该就是六扇门临时交代下来的任务了,易月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这群人临时改变了想法呢?
而且……
艾宴的眼神逐渐的冷了下来。
刚刚那人一直都没有对他说话,按理说交代任务应该也吩咐同样身为六扇门的他的,可是他在事情发生之前,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为什么呢?
对哦,因为他在这些人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回头又看向了那个小胖子,他是个死人也就算了,消息自然可以不告诉他。不过这胖子他们准备怎么处理?
这胖子不是六扇门的人,但是自然也是不能让他知道这里的事情的。可是他是长嘴的,那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们把话说出去呢?
是把他也吸纳成为六扇门的成员,还是……干脆就让他下不了山呢?
这群人的行事作风跟一般六扇门的人不同。
“喂。”艾宴忽然间对着身后道,“胖子。”
“……啊?”李祥力被这一声喊的一个哆嗦,他从刚刚开始就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这会反应也慢了半拍。
“啧。”艾宴道,“一会机灵点,看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跑知道吗?”
胖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语中的含义,哆嗦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
“既然任务没有完成,那也没有办法了。”那个男人站在扶江的面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看来还是得由我们出手解决这件事,你没有解决这件事,回去之后六扇门可能会有一些相应的处罚……”
扶江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很厚的一层雾。
他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现在他们的话好像也进不了他的心里。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紧下山为妙。”那个人最后说了一句,“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是由我们造成的,你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喂。”艾宴忽然从后面说道,“你们……是想要对易月动手?”
“虽然话不好听,不过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那个面瘫虽然不会说话,不过还是很强的。”
那个人像是第一次发展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活人的存在一样,冷冷的看了过来。
艾宴努力忽略了这个像是在看死人的眼神道,“这样吧,你们如果要是能杀了那个家伙,我把我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你,如果你们杀不了那个家伙,就让我狠狠地扇你们一巴掌怎么样?”
刚刚还僵在那里跟个木头一样的扶江这会突然间有了些生气。
那个男人听了艾宴的话后,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你的钱……恐怕也未必会有用了吧。”
扶江从人群后面看向了艾宴,他僵硬的大脑在听见艾宴的这句话后才意识到,对啊,易月这家伙估计是轻易都死不了的。
就连艾宴都敢作出这样的赌局,那家伙又怎么会死呢?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并不代表艾宴对易月有多么的看重,只不过是因为在艾宴的心里,易月恐怕也不太像个人罢了。
“走吧。”那个男人说着就离开了这里,他的身后那几个人也跟着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他们朝着刚刚易月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居然真的就去找易月了。
那些人一走,扶江就一脸内疚的跑了过来,李祥力看见他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缩了一下。
艾宴没有管李祥力,他道,“那个男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他说临时下了任务,要让我杀了易月……”扶江看着艾宴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心里就忽然脱口而出道,“易月就是易玲珑。”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刚才还想说点什么的艾宴突然也忘了自己该说到哪了。
扶江也没在乎旁边有李祥力,只是看着艾宴,眼神中莫名的有了丝哀求的意味。
过了许久,艾宴才“啊”了一声,然后道,“哦,怪不得……”
他愣了一会后,忽然又话锋一转,“……他是易玲珑也没用。”
扶江诧异的看着他。
艾宴皱了皱眉头,“这人该说人话的时候不说人话,还是一样的讨厌。”
扶江看着艾宴,突然觉得这才是他们之中最正常的一个人。
无论易月的身份是谁,无论他的身手有多么恐怖,艾宴从头到尾对待他都是一个态度。
那叫一个坚定不移。
死的伟大(?)
“找到他了。”
“在哪?”
“那里。”
在昏暗的树林中, 几个人正站在树干上观察着,树下是一个人。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蜷缩在那里, 整个人缩小到了一个角落里,看起来恍若一个小孩子。
树干上的那些人确定了他的身份后,就陆续的从树上跳了下去,围到了他的四周。
蜷缩在那里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声音, 他挣扎了一会, 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眼睛里都是血丝, 脸色格外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张白纸一般。
“他在这里。”一个人凑到了他的身边, 确认了他的身份, 其他的人也都上前。
阴影之下,这一片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
……
“你们……”那人努力的辨认了一下面前的那些人,最后终于发现他们是刚刚跟扶江在一起的人。
“罪人的尸体还未见到, 我们当然要将你的头割下, 才能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为首的人靠近,他蹲到那个人的面前, 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蜷缩在角落的人正是华荣月。
“你们……在说什么?”他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蜘蛛网一样,神情也十分的痛苦, 很难让人确信他现在是否神志还算清醒。
不过他对于“死去的那么多人”这句话还是有很强烈的反应的。
“看来药发作了啊。”那个人笑道,“很好, 很快你就可以尝试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后面的一个人冷冷的道, “像他这样的人,还是尽快杀了为好。”
那人听见了他的话,就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刀很大,比屠夫用的刀还锋利。
联想到刚刚那人说要取华荣月的首级回去,那么这把刀是用来干什么的自然也不言而喻。
华荣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把刀,他的脑袋像是上锈的铁钉一样,说不出来的迟钝,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对一个问题格外的执着。
“你们说……死去了那么多人……是什么?”他喘着粗气问,“等等……我要知道这句话什么是意思。”
旁边的人将刀辟过来的时候,他居然往旁边一躲,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哎呀……”落刀的那个人很明显是惊讶了一下,似乎奇怪他此时此刻居然还有能够动的力气。不过华荣月在做完这个动作后,似乎也丧失了自己所剩下的全部力气。
他靠在那里,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睛里面的红血丝似乎也越来越粗了。
“没想到你还剩了些力气。”旁边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拽着他的头发,道,“虽然你蠢得可以,但看在你蠢成这个样子的份上,我还是告诉你吧。”
华荣月眼睛半眯着,似乎连睁开眼睛都已经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那个人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我……”华荣月咽了下口水,艰难道,“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那个人道,“这一路过来,你难道没看见地上的那些尸体?”
“……”华荣月终于因为这句话被刺激的睁开了眼睛,他说:“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看着华荣月,华荣月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这让他平时看起来很温柔的眼神有种莫名的偏执。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人轻柔的说道。
下一秒,他又重新抓住了华荣月的头发喊到,“这都是因为你前不久没有狠心杀了花面那个家伙!”
华荣月被他猛地一推,撞到了后面的树干上。
下一秒,那个人又重新拽着他坐了起来,“那些人,全都是被你害死的!仅仅只是因为,你在当时犯了一个绝对不可以被容忍的错误!”
他凑近华荣月的耳边,用一种很轻的声线说道,“你以为你放过了花面,他就会像你对待他一样放过其他的人吗?别做梦了,你知道你一时的‘仁慈’,让多少人无辜惨死吗?”
华荣月似乎都被他这几下连摔给摔懵了。
他连眼神都跟着混沌了起来,他道,“不,不可能啊……他明明……明明……”
然而,他说到这里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那个人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恶意。“明明什么?你告诉我。”
华荣月重新爬了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现在的他应该脑袋很混乱,也很不好受。
但那个男人的话好像才是给他带来了最大的痛苦一样,他不得不抱着自己的头来减轻这种痛苦。
在他痛苦的时候,他面前的人就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似乎他这个样子很有趣。
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似乎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痛苦的呻,吟声,旁边的人也对他的痛苦视若不见。
许久,等到那些人似乎终于觉得眼前的景象比较烦闷了以后,他们重新举起了屠刀。
“……等一下。”挣扎的华荣月突然开了口,“这,这不对劲……”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那个人对着华荣月笑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最吸引虫子的注意力吧?你又清楚,能够把虫子从人的身体里引出来,需要多么大的吸引力。”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自欺欺人的家伙。”
他的这句话说的很轻柔,但华荣月的脸色煞白,就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一样。
华荣月最后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我……我不知道……”
然而说出这几个字仿佛也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缓缓的从树干上滑了下去。
旁边的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这个样子,似乎也有一些不忍。他最后摸了摸华荣月的头发,然后道,“下辈子就别再这么傻了,还有,要学着心狠一点。”
他手起刀落,那把磨的锋利的刀快速落下,带着锐利的风声……
……
“啊!”扶江忽然被树林中突然飞起来的鸟吓了一跳,那些鸟像是受了惊一样,扑棱棱的扇动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怎么鸟突然都飞了……”艾宴眯起眼睛道,“走,咱们快离开这里。”
“好。”
扶江慌慌张张的带着东西往那边跑,从刚才开始他就格外的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见了血的缘故,他现在看见什么心里都要咯噔一下子。
李祥力从刚才开始,似乎也格外的心神不宁。
他路过一个地方时,忽然开口道,“我,我想去小解。”
“那你去吧,快点回来。”艾宴道,
李祥力点了点头道,“唉。”然后就飞快的钻进了后面的树林子里。
“刚刚那群人……真的是六扇门的人?”艾宴在一阵寂静之后,忽然间开口说道。
“是。”扶江靠着后面的树,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认错的。”
艾宴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很多时候人,人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扶江缓缓的说道。
两个人交谈的时间没有多长,因为李祥力很快就回来了。他对着那两个人说:“对不起,对不起,咱们现在走吧。”
扶江和艾宴重新收拾东西出发,然而三个人出发没有多长时间,就发现身后似乎有人正在跟着。
“艾宴,你听到了吗?”扶江声音很小声的说道。
“听到了。”艾宴道。
他不易察觉的往后瞄了一眼,“如果一会实在不行,就先扔下我。”
“你在说什么废话?”扶江有些怒了。
“你自己看着点。”艾宴没有回答扶江的话,而是朝着旁边的李祥力看了过去,笑道,“一会你自己跑,我们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回可是真正的生死有命。”
“啊?”李祥力似乎是被扶江的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了好一会,最后才说,“啊……好。”
……
刚刚许多人所在的那片空地之上,仅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她安静的躺在地上,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似乎是已经死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周围都只有风在吹,虫子在鸣叫,过了很久很久,树下的华荣月才一个人坐了起来,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虽然还有刚刚因为姿势不对而被压出来的红印子,不过表情却是十分的淡定。
“我还以为这群人是假的六扇门呢……”她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牌子居然都是真的。”
这真的是最意外的事情……怪不得扶江两三句话就信了他们的邪,因为人家可能真的是正规军。
当然人是真假她就不知道了。
她站了起来,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自己身上因为刚刚在地上打滚而沾上的树叶和草,回想起刚刚那刀落下之前的场面。
就在刀落下的前一秒,华荣月痛苦的抱着头,似乎都没有在乎自己即将身首异处,然而就在这时,那刀却又停了下来。
持刀的人看着华荣月,脸上的表情微动,“他……给你喝了他的血?”
华荣月当时还没有想明白他是在做什么,然后就看见这个人的胸口有个东西自己掉落了下来。
那东西在地上翻了个滚,然后有轻轻的落了下去。
是一个装着蛊虫的盒子。
这人因为这只虫子对华荣月产生的反应而停下了动作,观察了华荣月好半天。
华荣月当时福灵心至的问,“……什么血?”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对着她笑了笑,忽然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喂,小子,如果就这样死了,恐怕你也心有不甘吧。”
“我有个不错的提议……”
“你……希不希望自己死的有价值一点?”
第一关
那群人让华荣月去做一件事。
他们后来还强迫她吃下去了另一种药。
华荣月连着接触了两种奇怪的药, 本来她终于开始担心了一下自己的身物体,想着会不会出现什么药物反应,结果这么一会下来,她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群人……对她很熟悉, 最起码对“华荣月的性格”很熟悉。
正因为对“华荣月的性格”很熟悉, 所以他们针对华荣月下了一个让她没有办法逃脱的套。
回忆起一开始他们对华荣月问的话, 他们最开始吸引了华荣月的那句话是“那么多人因你而死”。
华荣月很怀疑他们说出这句话的真实目的,因为他们在要杀了华荣月之前, 偏偏提到了这么一茬。
以华荣月“老实”,“较真”的性格来说, 她是不会,也不可能错过这句话的。
老实说华荣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是咯噔了一声,还以为是花船在她这段出去的时间了又惹了什么祸呢。
所以她当时那句追问的确是下意识的。
这群人把她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华荣月几乎都要上他们的套了,如果不是后面那些人的话终于让华荣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们问华荣月“你难道没有看见地上的那些尸体吗?”
……这尸体华荣月看是的确看见了, 但是她确认, 这些人跟她没有一丁点关系。
她自打在刚进华山派的时候不小心让几个疯子因为她而丧命以后,就一直有一种隐隐的内疚。
连艾宴这种跟她有过节的人呢她都知道要主动避开, 她又怎么可能故意走到一群跟她素未相识的人面前。
这其实还是她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她在跟扶江看见那么多尸体的时候, 也在思考这究竟是谁做下的。
华荣月一开始还以为这群人误认为是她杀了那么多的人,这着实把她搞糊涂了一阵, 一直到这群人慢慢的“揭露了主题”以后, 她才终于弄清楚了这群人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群人在暗示华荣月杀了这群人的是花面。
华荣月听懂他们的暗示以后, 反倒突然间就镇定下来了。
那群人所说的华荣月害死了这么多的人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指责华荣月,如果当时在花街的那个晚上, 她能够果断的对花面下手,那么这一场惨案就不会发生。
——其实,如果华荣月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她那一瞬间一定会被一种强烈的内疚感给吞噬。
几乎想都不用想,华荣月就觉得自己一定会这样。
然后会发生什么……华荣月猜测,她可能会对花面产生一种深深地怨恨。
华荣月不确定自己推测的正不正确,不过当她按照“华荣月可能的反应”这样演下去以后,她发现这些人的反应也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有人,在利用她的性格,试图来激怒她,控制她。
或许是因为她在六扇门里众人皆知的好性格,所以那群人才针对她的这种性格,量身定做了这么一个圈套。
这就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了,他们是绝对不会给江连焕下这种圈套的,否则江连焕很有可能会喝茶看热闹。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否正确,华荣月又进行了两次试探。
第一个试探,是在那个男人问华荣月想不想死的有价值后。
华荣月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勉强的答应了他们。
不过她当时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跟花面亲自确认一下,这些人是否是他动的手。
她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对面的那个男人就笑了,笑的让人后背发凉。他道,“你认为你问他……他就真的会回答你吗?”
“你连他有没有杀人都不敢确认,你又怎么敢去亲自问他呢?”
华荣月低着头,假装身体一抖。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这会情况真的是华荣月怀疑花面杀了人,那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再去找花面确认了……
哪怕华荣月真的铁了心非要冲过去问,恐怕也不会太直白,只会从侧面迂回着来打听。
华荣月低着头又沉默了很久,她又说道,“那么如果回到六扇门以后,颜大人问起来……”
“六扇门的其他人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那个人轻声说:“说你蠢,你还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
“你以为现在的六扇门就算得上是铁板一块吗?或者说……你又确信六扇门就没有‘他’的人存在吗?”
他说完这句话,心满意足的看见华荣月又在微微的颤抖。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在牢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你以为你为什么刚刚从牢里出来,就莫名其妙的被丢到了这个地方?”
“因为……现在的六扇门里,乱的就像是一锅粥啊。”
那个人凑近华荣月,笑道,“我虽然搞不清楚背后想要杀了你的人究竟是谁,毕竟我虽然瞧不起你,但是在今天以前,我还犯不上杀了你脏了我自己的手……”
“不过你猜猜看,那些想要了你命的人里,都有谁呢?”
“会不会……就有他?”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疯子,杀什么人本来对于他来说都算得上是无关紧要的事。”
华荣月忽然间挣扎着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道,“他不会!”
“哎呦,说的这么自信。”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道,“那么为什么刚才你回答的不像现在这样快呢?”
“来,那现在用你的小脑袋瓜想一想,谁像是他在六扇门埋下来的眼线呢?”那个人看着华荣月道,“你既然对他那么了解,那你应该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或许并不算是一件多么难得事吧?”
华荣月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个个的人影,都是她觉得对方可能会让她想起来的人。
许久,她终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我,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那个人说着。他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古怪,“不过回了六扇门后,你绝对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了你的身份,那么他就会发现你。”
“你没有办法信过任何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闭上嘴巴,躲开所有人,做一只阴影里面的独狼。”
“毕竟那个人手眼通天,江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消息。”
华荣月闭着眼睛,表情极其痛苦,心里吐槽那确实。
还有不少消息都是被人当面告诉的,不听都不行。
不过“手眼通天”这个形容……莫名就让华荣月响起来了上辈子的易玲珑,有内味了。
华荣月的这两个试探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个人在试图让她和花面还有六扇门产生隔阂。
通过营造一种周围没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觉,来让华荣月自缚手脚。
“她”现在不能直接去接触花面,因为花面现在是一个背地里嗜血成性的人,而且刚刚无缘无故的杀了那么多的人,是个人都会对花面产生一丝心结。
“她”现在也不能去接触别的六扇门的人,因为这人刚刚告诉她,六扇门里面势力很杂,而且可能也有花面的人。
她孤立无援。
而这些消息都是仅仅从一个别的六扇门的口中听到的。
按照套路中“她”的性格……华荣月猛地睁开了眼睛,狠狠地瞪着对方道,“那既然如此,我凭什么就相信你呢?”
那个人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华荣月,道,“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因为我本来是想要杀了你的,现在救下你,只不过是觉得你还有一点用处。”
“仅仅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留在这个世上,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赎罪的机会。”
他说的赎罪,指的就是赎她当时没有杀了花面的罪。
“你这种废物本来就没有什么资格再活在这个世上,不过你居然喝过他的血,那么你就还剩下仅有的一点点的用处了……”
那个人走到了旁边的树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华荣月道,“你相不相信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但废物想要被利用也需要一点资格。”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粒药,然后猛地塞进了华荣月的嘴里,看着华荣月一边咳嗽,一边抠着嗓子想要吐出来,对她道:
“这是刚刚那种毒药的‘解药’,只不过这种解药……毒性可能比刚刚那种还要更厉害一些,如果现在都挺不过去,那么你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华荣月原本还挣扎的厉害,结果听见了这人的话后,渐渐的居然强迫着自己把那个药给咽了下去。
“你就这么贪生怕死吗?”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动作,饶有兴致的道。
“不……我只是……想搞清楚……”华荣月终于“痛苦”的把药给咽了下去,然后道,“究竟……想要杀了我的人,是不是他。”
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痛苦的表情,噗嗤一笑。
他转过头对着华荣月挥了挥手,“再见,华荣月,我相信不久以后,你就会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了。”
“如果你想要再见到我,那你随时都可以见到我。”
“看在你这么可怜又可悲的份上,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不过这需要你主动来找我。”
“找我的时候,记得带上一些‘诚意’。”
诚意?
华荣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安全无恙的身体。
如果不是华荣月看见那刀上残留的粉末后突然觉得有些眼熟,恐怕她还没有办法下决心演这么一场大戏。
——那粉末明明就是一种易玲珑小时候经常吃的东西。
刚刚那人的动作虽然快了一点,不过华荣月恐怖的眼力还是看清楚了他扔进去的第二种“药”是什么。
是一只蜷起来的小虫子。
这个人虽然满嘴跑火车,不过却说的异常“真诚”。但是有一件事,他不知道是猜的还是蒙的,反正就误打误撞的说对了。
华荣月饶有兴致的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
山上这么多的势力齐聚,每个势力都是听说了这山上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千里迢迢的来的,也就是说能摸到这里的,都是消息灵通的人……
那么这些人之中,凭什么就不会有花船的一席之地呢?
依旧温柔的华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