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百草记年TXT下载百草记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百草记年全文阅读

作者:腊七小雪     百草记年txt下载     百草记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赏心乐事谁家院

    师冲想回头看一看制住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然而身后的那个人好像算准了他想干什么,紧紧的笼子着他, 让他无法转身。

    他的眼睛只能看着面前的墙壁,背后是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那个人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给笼罩了。他想看清楚那个人的影子, 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连这一点做不到。

    ……其实师冲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被找上门来的。

    这些天六扇门都没有任何风声,他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完全过去了, 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他在那条小吃街上从来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一点信息, 斗笠也一直戴在头上没有摘下去, 他实在是想不通身后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鬼吗?

    或者, 只是一个比鬼还要可怕的人?

    ……

    “你戴着我的斗笠, 在我的地方逛了一个晚上, 感觉如何?”身后的那个人继续用着低沉沙哑的声音问他。

    师冲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虽说这会儿怕得要命,但是居然诡异的生出了一丝勇气。

    死就死吧, 死之前一定要问个明白,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师冲咬着牙对着身后的人说:“那个地方是你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身后那个人似乎觉得他问了一个很好玩的问题。

    他思考了几秒,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你先让我想想, 我现在应该是什么人……”

    等等, 这玩意儿还用想的吗?还有现在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师冲一脸震惊, 他头一回听说如此清奇的回答,把他都给镇住了。

    身后的那个人似乎真的正在努力的想,师冲莫名的觉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数着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过了会,他听见身后的人带着笑说:“对了, 那我现在就是那个小吃街的老板……这样可以吗?”

    ……

    “可,可以。”

    师冲心说你还能让我怎么说?!你还想让我怎么说?

    你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就多余问这个问题。

    师冲吐槽的同时暗自震惊,因为从刚刚那个人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出来很多事情。

    那个人并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或许说他现在有很多的身份。

    他甚至在面对捕快时有恃无恐,还会用戏弄的语气问他。

    这种戏弄的语气让身为小捕快的师冲头皮发麻。

    师冲现在特别想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哪怕就一眼。

    听说人死之后,他的瞳孔里面会留下最后一个看到的人的身影,师冲现在控制不住的想到死这个字眼。

    如果说他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么或许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对方的身影留在他的瞳孔里面,这样或许可以给六扇门留下一些东西。

    他看见一双手顺着他被制住的脖子缓慢地爬了上来,一双很细长的手,手指苍白,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没有一丝血色。

    这双手弥漫着一种冰凉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收紧,仿佛切断了他呼吸的最后一点余地,又仿佛像蛇一样,要把它一点一点的绞死。

    “那群人好像很听你的话呢。”他听见身后的那个人说道,“我回去的时候好好的教导了一下他们,他们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他们好像也一直不敢抬头看我的脸,所以才会让他们只认识我的斗笠,毕竟我经常一言不合就喜欢杀一个人。他们那副样子看起来可真可怜。”

    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他的耳边说着话,语气里带着一种强装不出来的漫不经心。师冲能够听出来,那是一种真正的不在意。

    师冲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他感觉到那双手摸到了他的耳边,那个人用着沙哑的声音说:“不过看着那些家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抖,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颤栗的感觉是不是很痛快?你也自己亲身感受过吧?想必你应该也会认同我这个想法的。”

    那条蛇带着冰冷的气息,缓缓的爬上了师冲的脊椎。

    ……师冲却满脑子想的都是临走时衙门里交代给他的事情。

    ——伤好不久的负责人坐在床上对他说道,“江湖十分险恶的,这个世界上,高人也很多。”

    “咱们那天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冲好奇的问,尽管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想问。

    “那个地方……”负责人咳嗽了两声,似乎不愿意多说。

    但他看见师冲的表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后的事情都跟你这个小捕快没什么关系了,六扇门你也没进去,你就记住一点,那个斗笠的主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不要跟那里扯上关系就好了。”

    “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师冲磨负责人,负责人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却让师冲就忽然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并不是你我能对付的,还是交给六扇门比较好。”负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那个人是一个足够危险,足够可怕的人。或许他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

    “我们如果真的见到了那个人,遇到了那种无法避免的时候,就要拼尽全力去杀死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尽管我们这样做或许只是螳臂挡车,但杀死他是我们的职责。”

    当时最让师冲震撼到的或许不是负责人语气里那种必死的决心,而是他头一次听见有人会被直接用“恶鬼”这样的词语称呼。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仿佛是天注定的不死不休感。

    负责人知道的事情是最多的,可是他依旧什么都不愿意说,但现在师冲已经把他说过的话完全回忆起来了。

    ……

    “……我并不觉得那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师冲闭上了眼睛,就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面前的一片黑暗就像是他最后的避风港。

    摸着他耳朵的手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惊讶。

    不过这一点点的惊讶,师冲心知肚明,它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好事。

    相反,它换来的只有更加恶趣味的东西。

    师冲察觉到那只手已经缓缓的来到了他的眼睛处,他闭着眼睛,总觉得下一秒那个人似乎就要把手指戳。进他的眼眶。

    可他还是颤抖着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他们都跪在你的脚下是吧?”师冲自己觉得自己的嗓音都在颤抖,但他的声音在身后人的耳朵里似乎还挺镇定的,“可是多可悲,我扮演了你一整晚,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来。”

    “那么多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并没有认出来。跟你这个人相比起来,他们或许更加认得的会是那个斗笠。”

    “你应该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吧?如果有的话,怎么会没人能认出来我这个冒牌货呢?”

    ——见了面后就要不死不休的人。

    师冲的心脏咚咚的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觉得自己的话绝对已经过分了,很容易就触碰到一个人的怒点,如果下一秒他的脖子忽然被那双苍白的手给扭断,他都不会有任何惊讶。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说了。

    ……华荣月默默地盯着师冲的后脑勺,心说这哥们牛逼了啊,这简直就是死亡两连问,问出来就容易友尽的那种,直击痛点。

    只不过她目前还真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毕竟……那地方她真不算熟啊,从接手到现在总共也就一个做不到,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采取暴力手段,那群人只认斗笠不认人是正常的。

    如果换做是花船,华荣月这会肯定要找个地方买上二两白酒自己哭一会……不过霍庄吗,就真的还好。

    可是她这会不想解释,甚至都不想多说话。

    因为她看着面前那个人的后脑勺,忽然觉得他这个表情贼有意思,相当有意思。

    那种慷慨赴死的表情,简直了。

    到底衙门给孩子都灌输了什么东西啊?她是想吓唬吓唬孩子,没想让人家吓死啊。

    师冲就在闭着眼睛等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身后的一声轻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个声音跟刚才那个沙哑的声音不同,仿佛忽然间清亮了许多,但这仿佛又只是一个错觉。

    师冲愣了一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听懂这一句话。或许他更加听不懂的,是这句话背后代表着的涵义。

    “瞧瞧你吓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一瞬间,师冲忽然觉得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被看透了。

    就像一个小孩一样,所有的心思在大人面前袒露无遗。

    对方看出了他强装的镇定,他的恐惧,甚至都有可能看出了自己想要和他不死不休的心思。

    但对方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好笑。

    ……好笑?

    这根师冲之前所想的“恶鬼”形象完全不一样,因为有哪里太不一样了,所以师冲就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跪在我脚下的人有很多。”身后的那个人继续说道。

    “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他们老老实实的坐着。”

    “嗯?”师冲发出了一个茫然的单音。他脑子里自动补完了剩下的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他们跪下来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身后的那个人这么感慨道。

    他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是非常认真的,他真的觉得那样很丑。

    而师冲……师冲觉得自己今晚变成了弱智了,别人说的话,他全都听不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师冲的身后仿佛又刮过了一阵风。

    他恍然间回了头,身后空空如也,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又是刚才经过的那条小巷子,四周月色照了过来,不再诡异的明亮,反而带着一种皎洁的光芒,似乎是一轮黑夜里的明日。

    周围的青砖瓦,灰石墙都是那样的沉默寂静,每一处仿佛都带着古朴的年代感,似乎有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曾经被它们见证过。

    师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似乎隐隐的有一丝刺痛感,不过还老老实实的和他的脑袋连着,并没有掉下来。

    这是为什么?

    师冲人生中头一次因为别人没杀他迷茫了,或许也是人生中最后一次。

    为什么?

    那个负责人说过见了面就要不死不休的“恶鬼”,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反而……是那个样子的?

江编剧的疑惑

    这个问题, 对于师冲来说绝对算是个能思考后半辈子的问题,不过目前他最想做的就是尽快的离开这个鬼地方,走到一个安全之处。

    奇怪的是刚才出来的时候他还战战兢兢的,现在却能看着天空的月亮, 一个人很平静的走上很长一段路。

    他心想或许是所有的窗户纸都已经被捅破了, 他也无所畏惧了。只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个人为什么还没有杀他?

    你看问题这不就又绕回来了吗……简直是循环往复。

    快要走回自己住的那个地方时,他忽然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人。那人背对着他走, 身上穿的是一件再朴素不过的青色褂子。

    师冲叫住了对方,看着对方惊讶的回过了头,那张很温和的脸上带着略微不常出现的惊诧表情。

    “你大晚上的怎么出来了?”师冲问。他有些好奇,对方应该并不像会在这种晚上出来的人吧。

    他看见华荣月淡淡的笑着对他说:“最近这里挺危险的, 邻居大爷大娘们都不放心,让我出来帮他们看看。”

    “让你出来帮忙看?”师冲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太过诧异了, 因为紧接着华荣月就立马向他解释道, “因为我以前走过一段时间江湖,所以他们觉得让我来比较靠谱一点。”

    “真没看出来啊……”师冲上下的看了看华荣月。

    他身穿着常服, 没有做什么遮挡, 甚至手中拿的都不是刀剑,而是一截青竹棍。

    这样……怎么看怎么没有杀伤力。

    他被派过来干嘛, 把他派过来,还不如把街上的那个铁匠派过来。那个铁匠最起码胳膊上肌肉还是挺多的。

    师冲忽然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离去的男人,总觉得他也并不会走多远。

    他对华荣月道, “那他们也太胡来了,这种事情让衙门的人干就好,怎么会把你这种普通人也牵扯进来?”

    师冲说着就拽起了对方的手,但是他往百草堂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这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最近外面真的特别危险。你们自己不要随便带人出来,到了晚上一定要把门窗关好。”

    华荣月在后面被他拽的跌跌撞撞的,一边跟着走,一边有些无奈的说:“等等,等一下,我觉得外面其实还好。而且现在回去也不行,我们百草堂的另外一个伙计也在外面呢……”

    ……时间慢慢的就到了白天,萧翰本来昨天晚上让他出去的时候,还一脸的不乐意。结果在外面玩野了,被人强拽回来时,还瞪人家,一脸的“你拽我干嘛?”

    华荣月捧着自己的茶杯喝茶,萧翰说:“他们衙门这帮人真是没事儿找事儿,我明明干的好好的,突然就把我拽回来了,论起来我比他们还要专业点好不好?”

    “是是是,你专业。”万浮莲在一旁说,“喝水漱口,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呀?弄得一身脏。”

    萧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乖乖的捧杯子漱口,然后骂骂咧咧的自己把昨晚上穿的夜行服洗了,顺带着晾好……

    华荣月在旁边喝着粥,默默地看着萧翰,莫名的感慨一物降一物。

    她正乐呵呵地看着两人吵架时,忽然看见对面似乎闪过去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是坐在马车之中的,只有帘子被掀起来的那一刹那,才被华荣月出色的视力给捕捉到了。可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那辆马车就停在对面客栈的楼下,就是师冲住的那个地方。

    “荣月哥,你看什么呢?”万浮莲有点好奇的问,华荣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那个身影……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江连焕?

    江连焕大早上的跑这儿来干什么?而且居然这么低调,连自己那骚包的马车都没有架出来?

    不过也是……如果说他来百草堂的话,那肯定各种各样的装备就都用上了。不过今天他貌似是去找师冲的,所以自然要打扮的低调一点。

    不应该啊,六扇门在她的预估中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反应的,上次师冲进“目”的请求都被驳回了,按理来说这次也应该一点点的走程序,怎么突然间空降了江连焕?

    这件事对他们有那么重要吗?

    华荣月直觉上意识到可能中途出了点什么岔子,不过这件事对她威胁也不大,所以她继续喝粥。

    对面客栈的屋子里,师冲回去后,把连夜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告知给了衙门,然后坐在床上乖乖的等着上面的消息。

    他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杀他,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所有的经过全都上报了。

    师冲坐在床上一个人静静的发呆,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绪乱七八糟的。最近也没有他什么事情,按照他的经验,衙门应该也不会给他们那么快的答复,又或者像上一次一样六扇门接手后内部解决了,完全不会有他什么事。

    结果就在这一次他发呆的时候,门忽然响了。

    “请,请进。”师冲心说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间找他?结果门一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门外进来的是一个白衣翩翩,高雅如仙人的男人。

    他本来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直到看见了他耳朵后面的那个红色珠子之后,才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江连焕。

    江南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江公子。

    师冲坐在床上甚至都有点傻眼了,他都不知道这种人怎么会突然屈尊来到他这个小地方。

    那个江连焕仅仅只是看着,就仿佛是跟他身处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随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动作都不沾染一丝烟火气,那张俊朗的脸上尽管没有什么表情,却依旧很耐看。

    师冲莫名的有些紧张,他坐在那里,后背挺的笔直,就跟小学生一样。他一直不明白江连焕是来干嘛的,直到听见江连焕仔细的问他昨晚跟他说话的那个神秘男人具体信息,他才恍然大悟。

    只是这让他的心中更加充满疑惑了。他心说那个人究竟是谁,值得江连焕这样的人大早上特意来到他这里吗?

    要知道,如果这个时间来这儿,恐怕他出发就得是凌晨了,而接到消息的时候,天色恐怕还没亮。

    他听见江连焕问了他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都很细,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指代性。

    “那个男人你没有看见他的脸,那你有没有看见他的手?”

    “看见了……很白,手指很细,很长,不过当时没太敢多看……”

    “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呃……挺低的,但是还有点沙哑,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是很独特,冷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的独特了。”

    “笑起来的时候?”江连焕放下了正在记录的笔,思考了两秒,对他说:“像这样?”

    说着,他忽然就笑了两声,这两声直接就把师冲给震撼到了。

    他指着江连焕猛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江连焕深吸了一口气,闷头继续写,师冲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中略微的有些好奇,江连焕这样的富家公子,怎么也会笑出那种神经病的声音……

    华荣月正在后院晒药材的时候,面前忽然落下一个人。她看都没有看就知道对方是谁,那人对她道,“好久不见,又干活呢?”

    “你不是最近在忙那个名剑大会吗?”华荣月道,“应该会挺忙吧,怎么大早上的来这啊?”

    “是挺忙,忙的都要开锅了。”江连焕坐在旁边的马扎上,一边围观华荣月晃簸箕,一边道,“可是这也没办法,昨天晚上听见个挺重要的消息,吓得我今天一早就来了,不确认点什么事情,我恐怕都睡不着觉……”

    华荣月没接话茬,江连焕忽然道,“你最近听说了附近出来一个很厉害的疯子的事情吗?”

    “听说了。”华荣月道,“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一开始不是说这是假的吗?前几天又忽然说的很含糊,难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喜欢穿黑色斗笠,毕竟那玩意儿还挺难看的,说不定那只是临时的一种装扮,却被人当成了爱好。”江连焕看着华荣月道,“说不定那个人其实平时会喜欢穿很多很浮夸的衣服,像只孔雀一样四处乱转。”

    华荣月刚往嘴里偷偷的塞了一节甘草,然后茫然的看着江连焕,江连焕看了华荣月半天,忽然就泄了气,“算了,你没心没肺的。”

    “最近晚上别出门,门窗都要关好。”江连焕说着就站了起来,“不过人家要是真的想来找你,你门窗关好也没有用。”

    “你这样真的好像在咒我哎。”华荣月无语的道,“而且你这句话我总感觉最近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其实只奇怪一件事。一个人忽然间穿上绝对不符合自己审美的衣服,突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点,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江连焕抬头问。

    他转头看了眼百草堂的香炉,里面点的就是香店里最新的香。

    “罢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他忽然就一下子变得很佛,转头对华荣月道,“我那边儿最近在弄名剑大会,你想去看看吗?”

    “去看看?”华荣月道,“也……行啊。”

江家

    有人的地方, 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 就有纷争。

    华荣月听着江连焕一路上源源不断的跟她说着八卦, 从外面来看江连焕同志应该是在热火朝天的举办着跟名剑大会有关的事情, 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江同志……一直在辛勤的吃瓜。

    或许是有了那个神秘人的刺激,这帮原本只是来凑热闹的江湖人们最近居然也兴致勃勃的凑起了热闹来。

    毕竟原先他们来这里只是单纯的为六扇门帮忙的,也没什么多余的念头, 这会儿各种各样的流言横空出世, 大家谁都得暗自想想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全都是来帮忙的,那大家也没什么高下之分, 助人为乐人人平等吗……可现在这个情形, 江湖人骨子里的好斗就又被钓出来了。

    据说现在去江连焕家, 随时可以看见他家几个暗地约架的江湖客,据江连焕所说,半夜没事在附近买一袋瓜子,一边嗑一边蹲房顶,就能看见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这次依旧是像往常一样的六扇门出任务,不同的是,这次的华荣月并不孤独……

    因为她是全家去的。

    在马车之中,除了华荣月,江连焕外, 还有齐大夫,萧翰,万浮莲他们。

    以及一个华荣月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人——昨天晚上刚刚见过面的师冲。

    江连焕家和全安镇这样的地方不一样, 全安镇得坐着马车去,而江连焕家离百草堂撑死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当天走当天回来,都足够几个来回。

    身为江家公子举办的名剑大会,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的。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听说过它的大名,江连焕也没单单的邀请华荣月一个人,就干脆把百草堂的人全都邀请了。

    齐大夫拿到名剑大会的邀请函时都一副与有荣焉般的表情,就连萧翰这只二哈在看见邀请函的时候都兴奋了很久。

    江连焕面对着他们彬彬有礼,实际上私底下疯狂和华荣月传音讲八卦,华荣月觉得他这个人也是神奇,如果有朝一日,能让齐大夫他们看看这人的真面目就好了。

    “真没想到你会邀请我们来。”齐大夫略微有点激动和害羞的说,他,师冲,还有华荣月坐在江连焕这辆马车上,剩下那对情侣自己坐另外一车。

    名剑大会邀请函据说一票难求,到手难度比郭德纲于谦专场难多了,而且这玩意儿也不用担心黄牛票,一个名字对一个人的。

    外面许多有名的剑客都没被邀请,反倒是百草堂,一请就包了圆。

    所以平时常年社畜偶尔加班的齐大夫这次都二话不说跟着来了,能让齐大夫这样的人关门的事情,怎么说也得是一件真心厉害的事情。

    “远亲不如近邻吗,平日里你也多多照顾我。”江连焕脸上一边笑着,一边传音跟华荣月道,“我就服了那帮大半夜不睡觉在街上乱逛打架的了,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吗?你不睡,我怎么好意思不凑这个热闹呢?等你过去了,有机会你就吓吓他们。我得让他们知道这个江湖不是好混的。”

    华荣月,“……”

    槽点太多,无从吐起。

    马车很快就到了江连焕家,江连焕家里实数土豪,据说他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偏院,但占地面积差不多够十个百草堂的。

    那个巨大的院子中间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养了一堆花花草草,而且看起来都还价值不菲。旁边站着的侍女仆从们,都在干着活,繁忙但不慌乱。

    江连焕本人还是个审美很在线的人的,虽说人性格古怪,但这个装修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大气,这里并不算是那种典型的一步一景的江南小院,但跟霍庄那个地方比起来,这里就显得很通畅。

    一群人下了车后,就在院子里走了走,一边走一边感慨江公子真不愧是有钱人。

    尽管他们可以直接回百草堂睡觉,但江连焕还是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休息的房间,而且都是单间。

    华荣月知道这单间应该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否则跟齐大夫他们住在一起,她有些事情不方便。往床上一躺的时候,她浑身都跟着放松了一下。

    好像……还是头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这么轻松啊。

    自己人就是好。

    华荣月刚躺下没一会,就抬头看了眼外面,似乎真的跟江连焕说的一样,这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这才刚躺下没多久,她就真的看见两个江湖人暗搓搓的往后面的小树林那里去了,眼瞅着就是要过上两招……

    这样按照江连焕的说法,半夜抱着酒瓶坐在这里看热闹,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啊。

    不知为何,华荣月心旷神怡,她甚至连看别人打架,都抱着一种纯欣赏的心态。

    换成别的地方简直都不敢想……果然还是因为听八卦太欢乐了吗?

    名剑大会严格来说还只是处在准备阶段,这附近住了很多从远方到来的客人,这些人现在都住在这里,慢慢的,连江连焕家附近的客栈估计都会满员。

    尽管现在人还没有全到,不过来这里还是有事可做的,就是暂时欣赏一下江连焕家的名剑。

    “这是千浪涌前辈曾经用过的剑?”齐大夫一脸震惊,“怎么会在江公子的庄上?”

    “家父早年偶然得到的,这把剑其实并不锋利,刀刃甚至都没有开封。”江连焕道,“千浪涌前辈只不过是用自己深厚的内力,来让这把剑发挥了作用的,实际上它甚至都没有铁匠铺最普通的剑好用。”

    “千浪涌真厉害。”齐大夫感慨道。

    他们面前的架子上摆着一把把只传说中才能看到的名剑,只有来到这种地方,才会真正感受到江连焕家雄厚的实力。

    华荣月莫名的想起来,自己曾经有收集过几把剑,不过后来怎么处理的她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卖了还是送人了?然后……还把小粉给刺激到了?

    正说着话呢,他们就忽然来到了另外一把花里胡哨的剑前面,华荣月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盯着那熟悉的剑看了几眼……

    这剑,既没刻名字,也没挂标牌,但华荣月就是知道,这个暴发户风格是出自于哪里。

    “这把剑是几经辗转到我手中的。”江连焕感慨道,“虽然上面的宝石看起来太过复杂,但真正拿过后,就会知道这是一把宝剑,那宝石虽然看着花哨,不过拿在手里却十分趁手。”

    华荣月盯着宝剑过了一会,忽然想问问江连焕有没有把小粉也邀请过来,如果他来了,看见这个恐怕还得受刺激一下……

    除了剑外,还有少量其他武器,包括刀,枪一类的。无一不是有名的或少见的。

    她在这里正看的时候,忽然间旁边出现了一个有点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转头去看了一眼,就刚好看见了师冲。

    他显然整个人还处于迷茫当中,并不太明白自己一个小捕快怎么就忽然来到了这种场合。江公子专门介绍,要知道这个地方甚至都没有开门呢,江连焕是带他们从小门进来的。

    这对于他一个小捕快来说,绝对是属于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所以他这会儿不仅有些迷茫,还有点微微的怂,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师冲在附近看了一圈,忽然就看见了前面正看着他的华荣月,虽说这里的人他这些天也都见过面,但最熟悉的也就只有华荣月了,而且华荣月相对而言,也是让他能有一些安心感的人。

    他走到了华荣月的身边,强装镇定的说:“真没想到会来到这种地方啊……是不是?”

    “对。”华荣月道,“我也确实没想到。”

    师冲偷偷的侧眼看华荣月,华荣月安静的抬头看着挂在那里的剑,烛光打到他温和的脸上,让他高高的鼻梁上泛着一种温润的光。

    “您……您说过您以前闯过江湖吧?”师冲忽然问,“您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我那个时候?”华荣月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说:“其实也没什么,就跟所有人一样,到处都是厮杀,所以慢慢的就觉得有些倦了。”

    “况且,人一旦陷入了厮杀,就会变成一种很难看的样子。”华荣月转过头来,对师冲笑了笑说道,“你应该也知道吧?难看的自己都看不下去的那种。”

    师冲看了眼华荣月那温和的脸,忽然间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永远不会让自己显得难看的人,当然,他也想不出对方这张脸上出现了杀意会是什么样子。

    “哎,算了,不要想这些,出去逛逛吧。”华荣月忽然伸了个懒腰,对着师冲道。

    他整个人都显得跟江湖完全绝缘的感觉,让人止不住的感慨原来江湖中真的还有这种人。

    师冲跟着他出了门,莫名的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连带着昨晚遇见个奇怪的疯子的事情都没那么让人闹心了的感觉。

    “哦,对了。”华荣月走到一半后,忽然停下来说:“我们晚上就回去了,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晚上不要乱跑。”

    “因为刚刚听江公子说,外面晚上有很多危险的人。”

梅花

    百草堂的人当晚就回去了, 谁也没住在江连焕家, 就连华荣月都没有留下,这会也不能表现得太显眼。

    况且李静怡还被扔在百草堂呢,华荣月他们更没有什么待在这里的理由。

    倒是师冲, 他晚上住在这里, 心想着白天华荣月离开时对他说过的那一句话,这里比较危险……吗?

    他恍然想起了那个本不应该出现过的黑斗笠人, 想起了他那惊人的实力,又想到他现在不知隐藏在何处。

    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如果藏身在这种地方,确实是让人无法找到的。师冲内心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算了,就算他再担心,恐怕也影响不到什么。

    师冲看着皎洁的月光, 重新睡了过去。

    华荣月却在大半夜的弄着霍庄的第二次聚会。

    “这些人都需要分发邀请函才来的吗?”华荣月点了点头,“以往, 你们的邀请函都是怎么送达的?”

    “就是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底下的人对她说道,“我们的每个客人都会被记录下来,然后趁着夜晚,我们会一张张的送邀请函过去。”

    那个人说着, 就把一叠纸片递给了华荣月。

    邀请函是什么样子的……华荣月接了过来看了一眼, 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谁能想到,这邀请函的样子,竟然是一张张药方子,而且药方子上面的字也并不相同。

    “夫疯者, 皆疯于心,淫邪不休,毒在骨肉。初宜用防己,没药,后如不愈,可用独活。”

    防己,没药……加一个独活?

    这是什么神奇的药方子?西天升极乐丸?

    华荣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她总觉得这些药草名后面好像指的并不单单是药草,而是指这些药草本身所代表的含义。

    “你们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送过去,不害怕人家把你们告上官府吗?”华荣月觉得这帮人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那个人恭恭敬敬的对华荣月道,“他们通常都会惧怕我们,况且如果没有了我们,他们会疯的更快,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哦……也就是说人性都是自私的,为了让自己不要随随便便的疯掉,所以也没什么人敢告密了?华荣月想。

    “而且新人一般都是由老人带过来,一般一张邀请函能够带一个人过来。”那个人继续说道,“这样做也能确保安全。”

    “一直都是这样吗?”华荣月问。

    那人嘴巴上下开合了几下,道,“除了上一次。”

    哦,上一次……华荣月默默地想,上一次她没按套路来,直接带着一堆人就杀过去了,邀请函也没用,估计他们本来的打算是所有没邀请函的人通通都让他们在霍庄睡死过去的。

    这样明晃晃的在别人面前旧事重提,好像是有点打脸。华荣月轻咳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总感觉这次来的人会多一点啊……”华荣月默默地想,有一说一,这次来了这么多江湖人,保不准里面就有那么几个疯子,疯子来到一个新地方,想拜一下地头蛇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派人过去发邀请函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邀请函朝身后站着的那群身穿白衣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正准备一人接一张邀请函,就忽然看见华荣月伸出手来制止了他们。

    “不用。”华荣月道,“这次……我自己来。”

    她接过了这一打邀请函,看着那上面药方的写法,就觉得这第一个想出来这么写的也是个妙人,这么干确实是蛮有意思的。

    “第一个想出来这么写的人到底是谁呀?他现在还在这里吗?”华荣月有事没事的问了一下,那人听了华荣月的话后,有些茫然的回了一句,“好像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嗯?”华荣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据说这个房子最开始是一个老道拿过来的,后来陆陆续续他又拿过来好几张方子。”那个人道,“不过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或者是不存在,毕竟就连我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华荣月坐在那里,莫名的有些脊背发冷。

    那个老道,她好像听别人提过一嘴。

    不过对于这个老道,她一直以为那只是霍庄随意派出去的一个人,只要是人,换了身衣服就能当老道,可现在听好像不是,这方子最早还不是从这个霍庄传出去的。

    这让华荣月莫名的有了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终究都是没来由的。

    所以她最终还是换上一身霍庄特色的白衣服,蒙了个面纱就出了门。

    月色朦胧,夜黑风高。

    “今天……是不是也要来了?”一处房屋中,有两个人辗转反侧,他们都觉得莫名的恐惧,因为上一次,他们去了霍庄,都是中途从中间逃出来的人。

    谁也不知道当晚最后霍庄到底怎么样了,那个斗笠人又如何了。

    倒是从那天开始,霍庄就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传出过任何的消息,人们都以为那晚只是偶尔发生的一个异常,对霍庄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直到最近莫名其妙的传出来了那个黑斗笠人的故事后,他们才又辗转反侧了起来,开始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该不会是今晚不来了吧?”又过了一会,屋子里面的两个人猜测道。

    “我出去看看。”

    那人出去后,外面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如果有人告知他们过去,那么现在外面应该会有人敲门。

    但这一次并没有。

    那人想要进屋的时候,却忽然看见门板上用一枝梅花枝插着一张药方,钉在了木头里。

    那梅花枝还是鲜活的,刚刚折下来的,枝条还是柔软的,上面的那朵花苞还未开放。

    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扎进了门板之中。

    如果是一个飞镖,或者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哪怕是一个薄如蝉翼的刀片,恐怕都不会让人这么震惊。

    偏偏就是一个笨重的,柔软的,还脆弱的梅花枝干,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就这么被钉在了门上。

    屋子里另外一个人见屋外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连忙跟着出来看了看,等看到了门上的东西后,就跟他一样楞在那里了。

    第二天,附近所有的江湖人都沸腾了。

    “这下就确认了,那群疯子里面肯定有大嘴巴的,或者是平时名声还算不错的江湖人……”华荣月揉了揉眼睛,“也罢,有个大嘴巴也挺好。”

    “你听说过有人用梅花可以当暗器吗?”华荣月走过街头巷尾的时候都听见有人在说。

    她要了袋烧饼,拿着新买的米酒,特别淡定的就回去了,丝毫没管身后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们可知道那采梅人年方几何?正正好好一十八岁,单单一十八岁少侠,武力就有如此深厚。”对门的说书先生今天剧本临时换了,外面围了一圈人。

    华荣月看见萧翰也正在那里听着,而且似乎把李静怡也给拽过去了,齐大夫说:“你说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用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用梅花。”

    “因为梅花枝比较软,所以比较适合用来恫吓别人。”华荣月一边啃烧饼一边说:“那个东西本来就不适合当暗器,纯粹是用来显示掷梅花的人手法高超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虚,甚至用上了播音腔。

    “你能扔吗?”齐大夫跃跃欲试,“你以前也闯荡过江湖吧?你能不能也露一手?”

    “他能会用梅花?金钱镖使明白就不错了。”萧翰道,“梅花那个东西……别说是他了,练过三十年飞镖的人都不一定能够扔进木板上,就算是扔上去了,想练到无声无息,又得多练三十年。”

    他听着说书先生口中的“十八岁”,嗤笑了一声,“还十八呢……六十八就不错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跃跃欲试想从门口的树上折枝树枝下来的齐大夫停下来手,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

    其实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梅花飞镖这个东西本身就比较带有侠客的浪漫,人们自然想扔这飞镖的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帅哥吗,比较适合处对象……华荣月想。

    不过易玲珑的年纪……好像也没多大的样子。

    李静怡倒是听的很认真,当然这小孩无论干什么都是一张认真脸。可是这种故事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日常会发生的事情,更像是一个个天方夜谭。

    华荣月看了她一会,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一边吃烧饼,一边想到六扇门今天接到消息会是多么的傻眼,看来一会有的忙了,说不定还得去江连焕那里。

    果不其然,消息马上就到了,华荣月拿起烧饼,立马就出了门。

    一进门,她就看见江连焕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对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他终于说道,“不如你去问问,那位大爷到底想干点什么?”

    华荣月一愣,“哪位大爷啊?”

    江连焕忽然又沉默了下来,他过了几秒,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发,“他要再这样,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瞅啥

    华荣月全当没听见。

    听见了也当没听懂。

    反正江连焕又不能说的太明白。

    能看见江连焕吃瘪成这么个样子, 华荣月竟然还挺舒爽的。

    ……因为易玲珑记忆中一般来说,现在华荣月和江连焕的位置应该开一个对调。看来为人阴一点点果然还是会非常快乐啊。

    “上头让咱们查清楚那个人是谁。”江连焕盘腿坐在华荣月的面前道,“那你就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快给我指一条明路。”

    华荣月用手遮掩着眼睛, 觉得江连焕这会真的是破罐破摔了。

    她道, “你让我突然给你指一条明路, 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倒是上头不是一直让咱们找疯子来着吗?怎么会突然间又让咱们去抓人了呢?”

    “因为上头怀疑, 这附近有个咱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掌握到的蛊王在这里。”江连焕道, “他这会忽然蹦出来,目的根本就不明确, 恐怕是想搅浑这潭水,然后来个浑水摸鱼。”

    说着“目的不明确”的时候,江连焕的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华荣月。

    “不过蛊王的目的,说穿了也就是那么几回事。”江连焕道,“这几天盯着点,如果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 想要比试个高下, 就一定要小心谨慎一点。”

    “为,为什么?”华荣月有些茫然。

    “因为有时候根本搞不懂,他们到底是单纯的比试武功的, 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偷偷的去选拔几个小蛊王出来的。”

    “这些蛊王啊,一个个的,弄出来事情后,自己倒是一走了之了, 这边留下来了一堆烂摊子……或者说他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江连焕一个人自言自语,语气里莫名的带着一种控诉。

    华荣月丝毫不心虚,低头琢磨了一下江连焕的话,老实说她真的没想搞的局势这么乱。

    不过乱也有乱的好处……这不就乱拳打死老师傅,让六扇门没猜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吗?

    ……

    江连焕的庄子这几天来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人,这些江湖人中,哪怕最普通的,也是年轻有为的少侠,师冲在这其中应该是最不起眼的。

    有时候师冲都在想自己这样的人被拽过来干什么,无非也就是撞见过那个黑斗笠的男人,在六扇门中处于一个略微尴尬的重要位置罢了,这种重要让他有时候其实也并不舒服。

    所以一般情况下,师冲都待在屋子里,让自己变得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偶尔他还是能遇见点让他稍微提起些兴趣的事情的,就例如窗户外面站的这两个人。

    “喂,要饭的,你怎么还要到江公子庄上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语气不善的对着一个丐帮弟子说:“这里是你这种小乞丐能来的地方吗?”

    师冲知道,尽管那个姑娘这么说,但在他窗户下面的这个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简单的乞丐,那一身气度和模样,绝对不是个普通小乞丐能够达到的。

    “哎,你说你来这干什么?”路留生看着黄娇道,“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当你的大小姐不好吗?”

    “我是跟着我爹一起来的。”黄娇十分理直气壮的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邀请我们黄家?”

    黄家啊……师冲在屋子里想,挺有名的一家,这里的大小姐更是全江南有名的美女。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事,他肯定不会见到这种人。

    师冲莫名的有些惆怅,正准备偷偷的看一眼时,却忽然被门外的路留生一眼看见了。

    他看见路留生朝着窗户道,“你在里面一直待着干什么?怎么不出来走走?”

    “嗯!”师冲忽然被叫到,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他犹豫了半天说:“我,我觉得出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还是在屋子里面待着吧……”

    “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啊。”路留生一边说着,一边对他招手,“来啊,出来逛逛。”

    路留生就是个如此神奇的人。

    ……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师冲已经在外面了。

    外面的阳光确实挺不错的,晒得人暖洋洋,师冲好长时间都没有出门了,冷不丁一出门,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温暖里面。

    “喂,小乞丐,你们最后找到那个人了吗?”黄娇在一旁问着,路留生声音懒洋洋的说:“没找到,你以为是找大白菜呢。”

    师冲在一旁听着他们好像是在聊着什么比较私密的问题,心想要不要短暂的离开一会儿。可是他们俩人即使是聊这样的话题也显得很坦坦荡荡,让他离开的理由都没有。

    “一直有人躲在后面浑水摸鱼,可是就是找不到那个人。”路留生道,“不过那个人说不定就躲在咱们中间,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那个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的跳出来……”

    “喂,那边出什么事了?”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还有几个人从他们的身边跑了过去。

    师冲好奇的看了过去,可是却没有看见什么,黄娇没理,只是继续和路留生说着话。

    路留生的眼睛慢慢的睁开,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听说是两个门派的人打起来了,两个人都说自己门派的剑法最高。”

    “大家最近火气都挺大啊。”路留生又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不如咱们去看看?”

    师冲一听见这种事情就有种莫名的怂,他身为一个小捕快,唯一还算精通的就是小擒拿手……毕竟这年头,一个普通的小捕快其实也不需要多么厉害的身手,勤快才是最主要的。

    但是路留生说着就起了身,黄娇也跟了上去,师冲愣了半天,也只能跟着站了起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准备偷偷的看一眼,情况不对就赶紧撤。

    那里对峙的果然是两个门派的人,而且都算不得小门派,一个是青山派的,一个是灵水帮的。

    两个人手持着剑,年纪不大,看起来应该是上头了,师冲尽管来这里好几天了,但是看见这样的情形,还是有点好奇,偷偷的在人群中露出一双观望的眼睛。

    这时,他忽然看见自己前面站着一个很熟悉的人。

    “华荣月?他怎么今天也来了?”师冲略微的有些茫然,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也会来凑热闹,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并不是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人。

    华荣月也是没有办法,江连焕刚跟她说完要小心比试武功的事情,结果还没等走呢,就看见这边有俩要比剑的。

    她站这看了一会儿,就知道这俩人是纯上头的那种小屁孩,幼稚的她都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奈何不行……这时候转身就走,简直是对江连焕的挑衅。就例如领导刚刚开完会强调别犯错误之类的,底下的人转头就把所有雷踩个遍。

    华荣月在这里百无聊赖的等着呢,忽然看见人群之中有个人看着她,她也愣了一下,远远的看着师冲。

    “华大哥!”师冲在陌生的人群里,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十分的开心。

    毕竟这个地方他待着也觉得有些紧张,可是华荣月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毫无紧张感的人,跟华荣月待在一起,安全感十足。

    他没管身后的那两个人,朝着华荣月尽力的挤了过去,想要来到华荣月的身边站着,顺便问一问今天是不是百草堂的活不忙,他才有时间出来。

    “哎?他要去哪儿?”黄娇觉得奇怪,忽然就看见师冲朝着一个地方冲了过去,下意识的朝着他挤过去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就震惊了。

    “啊!”她猛的拉旁边路留生的衣服,给他指华荣月,“看看看!华大哥也在这里!”

    “哎呦?他怎么也来这儿了?”路留生觉得有点神奇,华荣月在他心中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忽然看见对方,他总觉得像是撞了头彩。

    师冲眼中的华荣月和路留生眼中的华荣月绝对是属于两种不同画风的,路留生眼中的华荣月有多么神出鬼没,师冲眼中的华荣月就有多么的人畜无害。

    场中的两个人僵持了很长时间了,就这种突然上头的战斗很容易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双方虽然话都已经说到位了,但真的要开打,还是有点不想动手,可是面子又下不来。

    师冲一个劲的朝着华荣月那边挤,此时也根本没有关心场中的事情了。倒是他的动作引起了场中两个人的注意力。

    满场子的人都在屏息凝神看着他们时,只有一个人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往前冲,是个人都会注意到他的。

    师冲现在没故意装出一副冷脸的态度来,甚至因为刚刚看见了华荣月而有些兴奋,所以显得有点呆……这一下可就让场中的两人逮到了。

    跟面前那个带着剑显得凶神恶煞的人来说,还是这个呆头呆脑的小伙子好欺负多了啊!

    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立马伸出手来指向了师冲道,“喂,小子,你在那挤来挤去的干嘛呢?”

    师冲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人家指的是他,后来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我?”他一下子就懵了,虽说这几天也算经历了不少事,可是江湖中这种最常见的“你瞅啥”事件,对于他来说,可还真的是实打实的头一回,他整个人都楞在那里。

    “就是说你,你挤来挤去的干什么?”有个人直接就走了上来。

    师冲整个人都懵了,只能呆呆的看着人家朝着他走过来,心里已经模拟出了一会被胖揍一顿的画面,甚至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开始想如果被揍了,那算不算工伤……

    正在这时,一个人忽然从后面拽着他一把。

    就这么一下,让他一下子从人群中脱离了出来。

    拽师冲的那个人动作很干脆利落,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露了一手,毕竟把这么大的一个大男人像拽小鸡一样拽过去可并不容易。但这一手也表现的很内敛,可以看的出拽的人并不想惹什么麻烦。

    这么一拽,直接把师冲拽离了人群,让他整个人恰好离开了那两个人的视线。

    这本应该是好事,可是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落入冰窖……

    除了师冲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

    他恍惚觉得身后的人拽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前几天刚刚遇到过那样。

    这样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那个人,就在人群里?

    是谁?!

    他猛的转头看了过去,死死的盯着那个拽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作说吗……其实是因为觉得写的很胆战心惊的,所以不太敢发作说orz

    就,前面几个gc目前为止过渡的还可以,看看接下来的这个gc了,这个gc有点提心吊胆的,属于掉马gc(非全掉,而且不同人面前掉的也不一样)不过会努力的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瞅你咋滴

    在他身后, 是一脸担忧的华荣月。

    刚刚拽师冲的人就是他,他看脸师冲这会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就松了口气,然后把他往身后一带,直接让师冲站到了他的身后。

    师冲有点懵, 旁边的人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不过大部分视线还都算善意的, 毕竟他这算是无妄之灾,按照大部分人的想法, 师冲这会最好还是往华荣月身后这么一躲着最好了。

    毕竟华荣月这人看起来面善,还和师冲认识, 更重要的是从刚刚那么一手看来, 他的武功还不错,足够让师冲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如果按照师冲原本的想法, 他是很开心能有个人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 然而……

    刚刚的那种熟悉感,就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可是师冲却又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记错,那人从后面把他制住时的感觉。

    他低着头, 心脏砰砰跳。

    不, 应该只是偶然。

    华大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而已啊。

    他不停的安抚着自己, 自己只是最近有点神经过敏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华大哥能够打的过对面那两个人吗?这俩人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吧?师冲抬起头来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只能看得见华荣月的后背。

    华荣月看着前面的这俩小屁孩, 年纪二十左右,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剑,江湖上最常见的那种热血上头的小伙子,现在这俩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剑,齐齐的指向了她。

    ……啊,她的样子看着比师冲还要好欺负,华荣月突然意识到这么一个问题。

    同一张脸,是可以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子的。

    如果之前有人跟华荣月这么说,恐怕她也不会相信这个对比会有多么的强烈,可是现在这种对比就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易玲珑的五官其实并不是那种温润如玉类型的,她的五官非常的漂亮,华荣月虽然看起来挺温润的,但是这种气势其实是在压易玲珑的五官,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浪费。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忽然间就笑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还是单纯的被对面两个居然敢对着易大佬这张脸出剑的小屁孩给气笑了……

    路留生和黄娇朝着那边看了过去,他们两个人或许是这些人群之中唯二的两个心脏跟着师冲咚咚跳的人,他们看着那俩小年轻的举着剑对着华荣月,心脏都快要跳停了。

    曾经受到过严重惊吓的黄娇就不用多说了,在路留生的心中,华荣月这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最难搞了,他宁可跟一个江湖前辈大大方方的打上一架,也不愿意碰上华荣月这种看不清虚实的。

    他的预感总告诉他,华荣月这个人其实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人畜无害。

    那张温和的脸下,隐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

    “咱们俩往前边儿站一点儿。”路留生忽然小声的对黄娇说。

    “啊?”黄娇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路留生的意思,使劲的往前挤着,想要快点到华荣月的身边。

    华荣月揉着眼睛笑完了之后,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他们俩刚才估计是被把华荣月笑的样子当成了一种挑衅,表情变得更加气愤了起来,估计是想要一个说法。

    其中一个人用剑指着华荣月道,“你,哪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师从何处?”

    “没有师门。”

    在其他人眼中,华荣月这身穿着和打扮,就是个再朴实不过的江湖人。

    而且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应该退隐江湖有一段日子了。不然他这会就应该是一身衣服袖口都收紧的江湖人装束,而不是这种大袖的衣服,腰间甚至还有个小药囊,手里连个武器都没有。

    他这样的人面对对面的两个剑客,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

    华荣月也没有抽出刀来,对着面前那两个小屁孩用刀,简直就是浪费。

    一个无门无派,还没有师父的人,怎么还敢就这么站在他们的面前?那两人看着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华荣月。

    本以为能够探听出一些华荣月身份的路留生心里叹了口气,对方的回答滴水不漏,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信息来,倒是对于他“无门无派”这件事,路留生还是抱有一丝丝怀疑的。

    那两个人互相观察了半天,谁也没看出来华荣月究竟有什么来头,于是心瞬间就放了下来,一人举着一把剑,直直的就朝着华荣月刺了过来。

    “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个朋友吧!这次就教教你,什么叫少管闲事!”

    一把剑从刚刚华荣月站着的地方刺过,周围有尖叫声,持剑的人却只觉得手里一空,重重的打在了空气之中。

    那种不在预料之中的感觉难受的让人有些想吐。

    他不受控制的往前窜了一点,耳边响起了一些人避开剑锋时的惊呼,眼前似乎还留有那人刚刚站在这里的影像,可是现在却全都消失了。

    再一抬头,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脸还是刚刚的脸,五官也依旧是刚刚的五官,但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持剑的人知道,这个角度能看见他脸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而对面的那张脸却让他在发抖。

    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一种长期居于上位,几乎从来不用思考担忧自己生死的人才会有的一种眼神,那种眼神,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这会他想杀了他,他相信,恐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短短的几秒钟之内,那人死也想不到同一张脸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不同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因为一个眼神就彻底僵硬在了那里。

    他身后的那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不断的把他往前推,这个时候,前面的人知道应该劝身后的人不要再继续了,可他连转身劝阻身后人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面前的人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剑,嘴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然后伸手一只手来。

    华荣月的手上并没有武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双修长的手,而就是这只手,此时却轻轻的捏住了他的剑柄,而他收不住力,还在往前。

    如果那个人就此捏住了剑,恐怕他会被自己的力气给弄骨折……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两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

    这两个声音,一个来自于路留生,一个来自于人群后面的一个不知名的老人。

    那两个人同时伸手想要制止住华荣月,路留生是简简单单的伸手去制止,而那个老人则是凌空飞出了一个暗器,想要打华荣月的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眼力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华荣月察觉到了身后两个人叫住她的声音,没管路留生,而是反手震飞了那个无名老人的暗器,直接将暗器震了回去。

    “小心!”那个老人大喊一声,却是对着身边那群人喊的,俨然一副暗器是要冲着身边人飞过去的样子,他自己则是在空中连拍几掌,抵消了暗器的力道,让它没打中任何人,直直的落到了地上。

    那个飞镖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华荣月看了眼那边的几个人,身边此时已经空出了一片场地。

    师冲整个人都傻了。

    他站在华荣月的身后,连刚才前面发生了什么都没看的太明白。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场面,本不太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馆小学徒可以参与的进去的。

    但是华荣月看起来……还蛮镇定的样子,这幅模样的华荣月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以前在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也总是一个特别贴心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很耐心的跟他们解释清楚,或者是帮他们很多的忙;

    陌生的却是,面前的这个人出手的样子让他觉得很陌生,陌生到跟那个一直站在药柜后面的小学徒好像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不知我徒弟对阁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那个老人道,“不过他年纪尚小,管教不利,希望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一马。”

    华荣月在一片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中,渐渐的收了杀气。

    她本来以为自己偷偷的出手不会被别人看出来什么的,充其量也就是旁边的路留生能猜出来点她的真实水平,没想到这里突然蹦出来个厉害的老者,估计是被他看出了什么不应该看的。

    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那个老人,这老人眼力很好,情商也高。

    他这会要是说“你凭什么打他,他还是个孩子啊”,那华荣月肯定直接就把他徒弟揍的永生难忘了。

    既然被他看出来了什么,那华荣月放过他徒弟,他不往出瞎说,双方各退一步。

    华荣月绕过了面色十分凝重的路留生,忽然转过头,对着师冲温声说道,“怎么样?没有被吓到吧?”

    “嗯?没有,没有。”师冲连忙摇头。他刚才就看见华荣月好像出手了,然后刷刷两下子就完事了,因为外人围观起来太简单,所以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笑脸,他整个人忽然又像在百草堂里每次看见对方的时候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道,“华大哥,幸好遇见了你……真对不起,跟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华荣月现在还哪里看得出有刚刚一丝的残暴气息,她温和的对着师冲道,“我也退出江湖很长时间了,身手也都没那么好了,能够护住你也是侥幸,不过咱们两个人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

    路留生在一旁,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师冲和华荣月两个人。“退出江湖很长时间了”,“身手也都没那么好了”,“侥幸”……

    他看着对华荣月的话无比相信的师冲,有那么一瞬间,眼神显得尤为怪异。

    “好久不见。”华荣月跟师冲说完话后,对旁边的路留生道,“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啊。”

一个猜想

    路留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地, 心想, 其实这个时候你装看不见我, 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过这会华荣月已经把头转过来了,他也不能装作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华荣月看了眼路留生, 上次两人见面的时间其实并不远。

    路留生花了一大笔银子, 让华荣月帮忙查一查……她自己。

    这么一说, 华荣月忽然就觉得路留生太可怜了怎么办。

    旁边的黄娇一直在用十分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华荣月。

    对于黄娇这样的姑娘来说, 一个身份很神秘, 长得还不错,身手很厉害的江湖人总会有点吸引力的,不管这个人有没有退出江湖。

    她看了眼师冲,发现他应该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就偷偷的在心里吐了下舌头。她搞不懂华荣月和这个师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路留生和华荣月之间还是有点东西可以聊的。

    毕竟如果不是在这里碰上,华荣月本来也想去找一下路留生的, 因为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jpg

    师冲傻呵呵的,华荣月没想在他和黄娇面前聊这些,她道, “要不咱们先回屋里去吧, 这边人有点多。”

    她说完之后,师冲才朝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这边。

    这些人都是身上或多或少有点煞气的江湖人, 他们的眼睛都盯在他们的身上的时候,是真的会让人有种被刀子刺的感觉。

    一双又一双,这些眼睛里都闪烁着不同却又相似的光。

    那是种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一种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感觉。

    他们站在舞台的最中央,一举一动,好的坏的,故意的不经意的,每一处都在被无限的放大,都在被其他人关注着。

    而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由于他,就像在场的大部分人也并不都是在看他的,他们更多的都是在看他前面的华荣月。师冲只能算是被“波及”到的人。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一次经历的师冲,大脑忽然就过热了。

    华荣月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师冲想起了平时的华荣月,他觉得华荣月应该并不是一个会适应这种场合的人,就如同他在这种场合之中呼吸困难一样。

    更何况,他觉得华荣月天生会和“争执”,“暴虐”这一类东西绝缘,自然也没办法应对这种场合。

    师冲想也没想,立马同意了跟华荣月回屋里的建议。

    黄娇和路留生倒是都没什么感觉,路留生这种整天惹是生非的本来就习惯了,黄娇好歹也是个大小姐,平时被注视的目光也不算少。

    他们回到了路留生的屋里,外面的人也渐渐的散去,师冲没什么事,也就回自己屋中去了。回去之前,他跟华荣月打了个招呼,然后慢慢的转头走了回去。

    回屋子里之后,师冲关上了门,整个人喘了口气。

    他关上门后,身上再也看不见刚刚在外面的活跃,像是瘫了一样,没力气再动一下。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师冲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能够感受到心脏还在控制不住的跳。

    那种可怕又熟悉的感觉,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它的时候,忽然就给了他这么重重一击。

    也许只是华荣月和那晚的那个男人出手的方式一样罢了,所以才会让他有这种感觉,师冲想。毕竟他的武功不高,也根本就没跟几个人交过手。

    尽管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却根本做不到。

    到底……是怎么了?

    ……

    路留生的屋子里,黄娇已经离开了,华荣月和路留生面对面的坐着。

    刚刚路留生让黄娇先去隔壁等他一会时,黄娇还发了脾气,路留生又是讨饶,又是道歉,最后答应了黄娇什么事情,黄娇才放过了他。

    华荣月就一直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眼神里充满了八卦和好奇,一直到黄娇走出去,她才对着路留生露出了一脸暧昧的笑……吃瓜是人类的共性吗,哪怕是看起来很老实的华荣月。

    路留生好不容易把黄娇劝走,再一看华荣月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时,连连摆手,“你可别瞎想。”

    “我想什么了?”华荣月反问,路留生被她这句话给噎了一下,然后愤愤的说:“看你样子还挺老实的,没想到其实也是个不老实的人。”

    多好啊,郎才女貌,你情我愿的事,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古代人就是含蓄,但没想到一看就是个风流种子的路留生居然也会如此,华荣月心想。

    她见路留生不愿意去聊这个问题,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扔了过去。

    路留生接过来,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华荣月在他对面安静的喝着茶。要知道这份情报也是不容易的,毕竟想要编出来一份既不会泄露太多东西,又不会让路留生一眼看出她是在消极怠工,还得稍微表现出一点点专业水准的情报也是需要点功力的。

    不过华荣月编情报的功力还是很强的,没看路留生现在看的入了迷吗。

    “你让我找在这附近比较厉害的人。”华荣月倒了杯茶道,“我在附近认真的排查了一下,这里确实是有很多地头蛇,不过……我毕竟还是要在这里继续生活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告诉你。”

    她拿的那份情报上,几乎把附近所有踩到就死的雷都给标出来了,她看路留生这人也不像是什么安分的人,与其给他点什么靠谱的情报,倒不如让他小心点,不要把自己给作死最好。

    做生意,还是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拿着能够供花船两个月伙食费的华荣月觉得自己还是得对路留生稍微大方一点的,这样或许方便双方展开接下来的合作。路留生看了很久,最后开口道,“所以,除了那个帮派的帮主还有这位隐居多年的前辈外,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怀疑目标了吗?”

    “没了。”华荣月撑着下巴道,“听你的话,你是有别的目标啊,或许,这两个人都不符合你原本的推测?”

    “推测……说不上,只不过是一个猜想而已。”路留生把纸合上,用火点燃。

    “那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一点忙。”华荣月对于路留生还能想出来什么别的人也很好奇,毕竟她挑的这两个真的已经算是这一片武功相对来说很高的了,可这会路留生的话却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下了什么人。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路留生一边旋转点燃的纸一边说着,“这人我一直以来都挺想知道他去哪了,毕竟他的名头丝毫不下于你给我的这两个人,可是这么长时间却完全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我相信你肯定也听说过这个人,不过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他的踪迹。”

    “你说说看。”华荣月道,她这会是真的被勾起一丝好奇来了,更别说她现在看见了一张崭新的银票正在朝着她挥手,她觉得自己有望能从路留生这里再抠出来两个月伙食费来。

    江南这一片居然还有她没查出来的人?她怎么就不信这个邪呢,这是不是对她能力的不认可?

    “他去年还蛮活跃的,今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在躲他的老东家吧,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这段时间去了哪。”路留生道。

    “就是天易楼叛逃出去的杀手,易玲珑,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

    最后一点点纸屑落了地,华荣月坐在桌子的对面静静地看着路留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路留生却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都觉得时间已经停滞了。

    就像是谁按了暂停键。

    纸燃烧时蹦出来的火花都在华荣月的眼前展现的一清二楚。

    但最终,她的脸上还是没有显露出任何东西来。

    华荣月握着茶杯,不动声色的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是他呢?”

    “因为他很强,而且他最近的行迹确实是十分神秘。”路留生一本正经的跟华荣月分析着。

    “他这个人,我觉得不像是会退出江湖的那种人,所以我推测他现在一定还在江湖之中,说来也奇怪,就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那个神秘人就忽然出现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我觉得抱有跟我相同怀疑的人应该也不少……”

    随着路留生的仔细分析,华荣月绷紧的肌肉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幸好,听起来对方不是来试探她的,真的就是无心提起来的。

    “你说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的事情……”路留生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叮咣作响的小竹筒无奈地道,“它自打遇见你,就一直特别兴奋。”

    华荣月看了眼那个小竹筒,正是装着之前从霍集身上取出来的蛊虫的竹筒。

    “这个东西现在还在你的身上吗?”华荣月问。

    “前段时间倒是想给出去来着,可惜给了一圈也没有人敢要。”路留生说:“不过有关于它的消息,最近我又掌握了不少。”

    “这虫子如果你想给出去,最好不要随意给。”华荣月好心提醒。

    “华镖头,你知道吗?”路留生却像是没察觉到华荣月的好心,而是忽然间提起来了另一件事情,“最近,我发现这个虫子有个很奇特的地方,或许你并不知道。它好像在武功越高的人面前,表现的就越有活力。”

    “不过它目前表现的最活跃的人,还是你。”他看着华荣月说道。

    路留生把罐子打开, 看着里面的小虫子飞了出去, 落在了华荣月的手上。华荣月摸了摸虫子的肚子,尽管这东西外表看着就是只黑甲虫, 不过有时候看也挺萌的。

    “其实除了你以外, 我从来没看见过还有谁能吸引住这只虫子。”路留生说:“最初我以为这虫子会往你的身上扑, 是因为你的身上带了些什么,但后来试验了几次后, 我又发现不是。”

    “那你摸索出这只虫子的规律了吗?”华荣月问。

    “一般来说, 武功好的人比武功差的人要更吸引这只虫子。”路留生道,“可是这虫子又不会贴近所有武功好的人。”

    “这虫子……是苗疆的蛊虫。”华荣月道, “我经常接触药材, 估计是因为这个,虫子才会往我身上跑的。”

    “是这样吗?”路留生低头小声的说道。

    华荣月怕他再多想什么, 就把虫子又还了回去, 虫子在她的手心里还在不停的挣扎着,被塞回那个带血的小罐子里时还在不停的挣扎。

    “我有个请求。”路留生道, “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点儿你的血吗?”

    华荣月看了看里面装过血的罐子,这么一段时间过去,这罐子里面的血几乎也都干涸了, 如果她没猜错,之前那些血应该都是从霍集的身上拿过来的,霍集现在已经死了,路留生也从别的地方拿不到什么血。

    “我感觉用你的血来养这只虫子, 或许能够养下去。”路留生道,“否则,这只虫子几乎都不吃什么东西的样子。”

    华荣月没什么意见的点了点头,“可以。”

    ……

    华荣月回去的路上,想的是路留生跟她说过的话。正如路留生推测的那样,易玲珑这段时间在江湖上全无风声,而这边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人,有心人是真的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六扇门,六扇门压根就不给她任务,她怎么能够带着易玲珑的马甲在外面乱晃。

    如果真的有人开始猜测那个神秘人是易玲珑,那华荣月还有点麻烦了……别的不说,天易楼听见这个消息就得受点刺激。

    它们一受刺激,华荣月在这边的活动就肯定会受到点限制。

    所以早点建立自己情报网这个计划居然还算做对了?华荣月有些啼笑皆非。

    她出了门,一路上遇见不少人,有些人正是刚才看见她和那个老人对峙过的,这会看见华荣月自然也都认出了她来,开始在后面窃窃私语。

    华荣月感受着这种新奇的情形,新奇的倒不是被人指指点点,而是顶着这张脸被人指指点点。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华荣月”这个身份头一次这么的出风头。

    这不好,这不就跟她的原意违背了吗?华荣月摇了摇头,特意找了个背人的地方走,结果刚好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刚才离开的黄娇。

    她就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在地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你在写什么?”华荣月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因为黄娇起身的速度太快,她什么也没看见,就被遮掩过去了。

    黄娇起身的速度简直就跟弹簧一样,能让华荣月这种眼力的都一个字也看不见,那足够说明她起身有多么迅速了。

    她似乎是被华荣月吓了一跳,往后看了她一眼,才摇了摇头,“没,没写什么。”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华荣月尽管没有做什么,但还是道了个歉,她总觉得莫名的内疚。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路留生呢?”黄娇问。

    华荣月回想着刚刚黄娇的那种感觉,总觉得莫名的有些熟悉,此时她问路留生,华荣月才发现这熟悉之处在于哪——简直跟当年她上中学时偷偷谈恋爱的小女生忽然被大人抓包时的反应一样一样的。

    哦……这是想情郎呢。

    华荣月脸上几乎又快要哭出来那种暧昧的笑容,指了指身后说:“我刚出来,他应该还没走,你现在过去就能看到了。”

    “谢谢!”黄娇对着华荣月道了声谢,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黄娇飞奔的身影,在后面悠长的叹了口气,带着种对小年轻的羡慕,转头就去找了江连焕,让他帮忙重视一下易玲珑的事情。

    “有人怀疑那个神秘人是易玲珑?”江连焕在华荣月进来的时候一直在翻找什么东西,忙的热火朝天的,结果听了华荣月的话后,东西都不找了,没忍住的笑出了声来,“这是谁的想法,简直是……太妙了。”

    ……妙?华荣月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奇妙的idea居然是可以用“妙”这个字来形容的吗?

    “能想出这个想法的人简直是个天才。”江连焕莫名的称赞了一句,身在远处的路留生莫名被江队长凌空点了个赞。

    他转头看了眼华荣月,道,“你看看,你就没有人家这个心态,不就是以为易玲珑是那个神秘人吗,你何必这么愁眉苦脸的?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靠瞎猜的人都没愁呢,你愁什么?”

    她愁不就是因为猜对了吗……华荣月想。当然在江连焕的眼中不是猜对了……但是实际上这个是对的,但是在江连焕心中肯定不是……啊,为什么这个逻辑这么混乱……

    江连焕站在一地狼藉中,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一会冷不丁的笑一声,一会又冷不丁的笑一声。

    配合着他越发诡异的表情,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犯病了。

    华荣月看着在那里想着想着就乐出声来的江连焕瘆得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笑,你笑的我有点后背发凉。”

    “那你能怎么办啊?”江连焕道,“想想办法吗,要不然这几天试着澄清一下?”

    “怎么澄清?”

    “他们认为易玲珑是神秘人,你就多用易玲珑的身份出去逛逛吗,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江连焕道,“正好,现在六扇门也让你用易玲珑的身份出去走走了,放在平时也不那么容易。”

    这么说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但华荣月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虽然目前华荣月还没想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但她就总有种隐隐不妙的感觉。

    不过从逻辑上来讲,江连焕的话应该是没错的。

    要不然她最近披着易玲珑的马甲出去逛一圈?

    “正好,目最近来这边的人也挺多,你如果想找他们配合你的话就跟我说。”江连焕道,“我记得沈青岚和谷夏都来了。”

    华荣月一边点着头一边走了出去,等出了门才琢磨过来,江连焕好像是把事情又全都甩到她的身上了,当了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

    不过……如果真的要扮演成易玲珑出去,恐怕也得好好编一下易玲珑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否则还是会被人怀疑这种时候出去是不是特意出来“澄清”的。

    晚上,华荣月一个人偷偷的琢磨,她点着一盏小灯,静静地坐在大堂的时候,齐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的从后院溜了过来,身上就穿了个薄薄的单衣,一副要就寝的样子,华荣月看着齐大夫,略微的有些新奇,她来这待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见齐大夫搞出这么一副夜半谈心的模样。

    齐大夫偷偷的溜了过来,然后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华荣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着他开口,果然齐大夫憋不住,过了一会说:“今天白天,你去江公子庄上了?”

    “对,在路上正好遇到了,江公子就邀请我过去坐一坐,正好他的马车还能载上我。”华荣月道。

    “嗯……”齐大夫拖了会长音,忽然开口,“荣月,你自打来咱们百草堂,我就从来没问过你之前的事情吧?”

    “对。”

    “我其实也不知道你以前走江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齐大夫道,“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性格,也一定会是个很有侠气,很正直的人。我看人一向非常准的,从来都没出错过。”

    华荣月听了半天,默默地问,“您听说什么了?”

    “今天白天在江公子庄上的,有我之前的一个病人。”齐大夫挠了挠头道,“他回来的时候特意跟我说的。”

    “不过你身手这么厉害,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过啊?”话锋一转,齐大夫忽然用一种特别兴奋的声音说道。

    不愧是朋友遍天下的齐大夫啊。连今天白天都有他的客人。华荣月没回答齐大夫的话,只是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吗……更何况现在在这里待的还算挺开心的,也没什么想再进江湖的打算。”

    “那你当年……有没有干过什么特别出名的事啊?”齐大夫继续兴奋地问。

    特别出名的事?华荣月笑了笑。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哪有那么多出名的事,江湖哪有那么好混的,你还是早点睡吧,我一会还得出去巡逻呢。”

    齐大夫从华荣月那里什么也没问出来,莫名的有些低落,华荣月走到一半时,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千万别告诉萧翰和小莲。”

    她转过头时,眼神忽然变得凌厉,那张看起来很温润的脸上,一点肆意的气质也越来越明显了起来。

    齐大夫看着出去的华荣月,莫名的有点失落。他一个人在桌子旁安静的坐了半天,过一会想回去睡觉,一转头,却忽然看见旁边一双黑亮亮的眼睛。

    他瞬间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

    “小怡?你怎么在这?”齐大夫有些心虚的问,“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排榜单

    李静怡站在那, 对着齐大夫说:“刚才。”

    齐大夫松了口气,他吓得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对李静怡道,“以后不要大半夜的站墙角吓唬人。”

    李静怡慢慢的走了过来,朝着刚才华荣月离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问,“他总是这样半夜出门吗?”

    “哪有总是。”齐大夫说:“小孩子这个点该去睡觉了,别问东问西的。”

    “前天也是, 大前天也是。”李静怡说:“而且每次出门,也都不会告诉我们。”

    “你华大哥有点自己的事,不要瞎想, 快回去睡觉吧。”

    齐大夫半哄半忽悠的让李静怡回了屋子, 李静怡离开大堂前,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月光皎洁的如同溪水一般。

    江连焕家的庄子里,某一个屋子中, 几个人还没有睡觉, 聊着一些最近比较火热的话题。

    “哎,刚刚的那件事,你再说说呗?”蜡烛被熄灭后, 黑漆漆的屋子里,几个人的夜间座谈会就这么开始了,这种事一般都只是门派之间的瞎聊天,不会有太多的人认真, 八卦的氛围比较浓。

    “什么事?”有个人想了想,“易玲珑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事。”那边的人转过了身说道。

    “你也听说了吗?这件事都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不用放在心上。”那边又有一个人说道,“那个斗笠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易玲珑?听着就像是自己瞎想的,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情,如果那个男的是易玲珑,我早就是武林盟主了。”

    “他们把那个黑斗笠男说的好像比以前死的那个魔教教主还要厉害,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个在角落的人说道。

    他带着一丝嗤笑,“易玲珑如果势力那么大,恐怕应该还在天易楼的时候就开始发展了,怎么可能过了那么久,一直到他逃了天易楼都没有发现?”

    “我也觉得不可能,倒不是说易玲珑的武功不高,只是觉得……他们说的那个人跟易玲珑对不上边。”旁边另外一个人说道,“他们说那个人喜欢戴黑色的斗笠,身上穿着青色的衣裳,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沉,看起来也没有娘娘腔的感觉,你觉得这是易玲珑的样子吗?”

    旁边因为他最后一句话传来了一阵笑声。

    他们在私底下讨论了半天,期间夹杂着各种吐槽和各种推论,只有一个人躺在屋子里面,忽然间淡淡的说:“你们怎么还不睡?”

    他一开口,周围所有人就都忽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安静的屋子有人道,“哎,也是……都这么晚了,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明天还有事情。”

    “是。”

    屋子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刚刚开口说话的人翻了个身,露出了他那很显眼的八字眉。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曾经跟那个斗笠男坐的最近的人,曾经跟斗笠男接触过的人和没接触过的人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就像这些没接触的人可以津津乐道的拿这件事来说笑,但他不行。

    他甚至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莫名的会感觉到一种恐惧,并且十分想回避。

    因为他现在还记得,那天那个斗笠男给人带来的深不可测的感觉,以及那种略带一些疯狂的性格。

    哎……这个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八字眉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都不确定那个斗笠男现在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因为他本来以为他早就死了,在他原本的心目中,招惹了霍庄然后能活下来的人根本就没有,但这些天层层不断的消息又让他感觉到十分的迷惑。

    可以说这是他这段时间最迷惑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斗笠男自己传出来的,还是当日的围观者说的,甚至是霍庄的人为了钓鱼自己瞎编出来的。

    哎……现在的局面太复杂,根本看不懂,还是稍稍省省脑子吧,八字眉想,不过虽说如此,他过几天还是要去霍庄,依旧逃避不了几天。

    相信这些天,很多人的心中对这件事都有些迷惑,不过如果真的来说,江湖上还是可以找到一些推测的证据的,而这个证据的来源就比较特殊……

    这就要从一个人说起了——还记得,曾经有个常年背画篓的卖画书生吗?

    对,他还有个或许被遗忘了很久的名字,他叫。

    一向是一个神奇的人,神奇到他这个名字一用就用了两百年。

    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长生不死的妖怪,那么就可以肯定现在的这个应该不是上一个或者上上一个了。

    虽然换人这件事是从来不会说出来的,但这两百年下来,江湖中人还是有个自己能够推测到的判断方法。

    似乎每换一个新的时,他就会从头到尾的新排一遍上一任的榜单。

    他排的并不是那种几乎一个月一更新的榜单,而是几乎十年都不会换一次的总榜,这张总榜就是江湖中用来判断的一个重要指标,而且似乎也是评判一任是否合格的重要指标。

    作为,他排榜的水准自然一流,而且也绝对不是那种庸俗之辈。普通的庸俗之辈只会简简单单的把名字写上去,但是他不。

    他的每个榜单有诗也有画,引经据典,时常会用一首精彩绝伦的诗来形容榜单上的侠士,那些诗句甚至也会伴随该侠士一生。

    这种高端的操作,这种群众的关注度,这种风流的做派,堪称高配版卓伟,引领吃瓜浪潮。

    这些都是虚幻的,最重要的是真本领,之所以这么受追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每一次排总榜,人们就总会从中发现不少神奇的东西。

    遥想第三任在排榜时,人们在他排榜之前的一个月就已经预判了榜单,但结果出来后却大不相同——有几个几乎是当时江湖名气最大的武林中人被排在了后面,而榜上有名的却有那么两个根本不认识名字的人。

    当时江湖人闹得沸沸扬扬,有人恨不得冲着耳朵大喊,“黑幕!都是黑幕!”

    结果在十年之内,当时榜上的无名之辈一个个全都异军突起,成为了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本江湖目前公认的历史第一剑客千浪涌当年就是榜单上的一个无名之辈。

    顺带一提,这位前辈当年随手用的一把剑,现在正在被江连焕供着当这次名剑大会的门面呢。

    那些曾经在江湖上红极一时的人最后如何恐怕也没人全部知道,但是排的榜单上,所有人都名副其实,没有任何虚假。

    而后,历代的也做出过不少惊天骚操作,第五任以“一个人的不同身份不可同时在榜单上出现”为理由,直接扒了少林派玄青禅师同时兼任魔教左护法的马甲,差点引起全江湖的打击二五仔狂潮。

    第六任曾经在榜上写了一个公认死了n年的人的名字,震惊了整个武林,当时那位前辈因为厌倦了江湖,所以想要退隐,结果硬生生的被一张榜单给扒光了诈死的身份,甚至还遭到了仇家的重新追杀,引发了江湖上好几桩血案。

    总之,的榜单其实可信度很高,骚操作频繁,成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件事,那么现在大家就有了两个问题——

    一,在即将公布的榜单中,易玲珑究竟会排到第几位呢?

    二,既然众人口中的黑斗笠男如此厉害,那么在榜单之中,能否看见那个人的名字呢?

    这些问题,群众们还是比较喜闻乐见的,然而,此时此刻,绝对有人在因为这个而头秃。

    ……

    “哎,我就跟你说我根本不适合干这个。”一个小酒馆里,路留生一边喝着酒,一边安慰他面前的人。青衣书生喝的醉醺醺的,整个人都显得很迷糊的样子。

    “当时我师父让我们抽签,其实这种事本来不应该抽签的,奈何我们这一代师兄弟死的死,走的走,最后就剩了仨。”青衣书生又喝了杯酒,“结果抽中的就是我。”

    他对面的路留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说:“这种可怜的事别随便拿出来说,你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何必呢?”

    “哎……我又没我师父那么厉害,我又不像他一样会那么多东西。结果我们抽完签,老头子就死了。”青衣书生跟路留生掰扯道,“最近我在忙那个榜单的事情,上一张老头排的榜单上的人死了一半,这些武功厉害的都没他活的长。”

    “你说人要是不死多好,不死我是不是就不用重新排了。”

    路留生听的满头问号,他拽着想带他出去醒醒酒,顺带问,“那你新的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排出来?排不出来快说,我不笑话你,我帮你想办法。”

    “你能帮我想什么办法?”打了个嗝,“我得排一张足够能说服众人的,还不会惹起众怒的,东家想让他们第一,西家想让他们第一,谁都不敢得罪,我多难啊。”

    路留生看着,就忽然被他凑到耳边又说小声了一句,“其实,这种东西都看命,就看压的宝对不对,鬼知道他们打起架来谁会赢,谁不会赢。全靠蒙,蒙出来活到最后的人,人家就信你了呗。”

    “下次……少喝点,你喝多了把行业机密都说出来了。”路留生一脸惨不忍睹的道。“我知道你身手没你师父好,那你也不能瞎蒙啊,就像易玲珑似的,谁都想知道他跟那个斗笠男打起来谁会赢对不对。”

    忽然停下了晕晕的脚步,转过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路留生一眼。

    “不会打的,怎么会打呢?”幽幽的道,“你用你的左手拿刀,去扎你的右手吗?”

    路留生一开始还没琢磨过来,等过了十秒忽然觉得不对劲,他过了会“啊”了一声,过了会又“啊!”了一声。

    “……我就跟你过说这个东西很难做吧。”过了许久,说道,“就像现在这个,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写,不然你替我出个办法?”

    路留生看着,忽然嘴巴张合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湖中目前最多人想知道的秘密,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一个醉汉口中听到了。

    他一把推开,“不了,不了,这么任重道远的事情,还是交给您吧。”

你好可怕

    这几天听着周围沸沸扬扬的谈论着各种各样跟那个斗笠男有关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不觉得那人就是易玲珑, 周围的声音无非也就两点。

    第一, 易玲珑怎么可能会忽然变得那么厉害?如果这么厉害,那他岂不是在天易楼的时候就已经勾搭上外面的势力了?

    虽说易玲珑也确实是杀了老楼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大部分人还是不觉得他会搞出这样的事情,因为易玲珑在大众心里确实是拿了一个牛人剧本,不过牛人剧本不代表是**oss剧本,众人眼中易玲珑好像也不是一个心思如此细腻的人。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易玲珑在大众心里的娘叽叽人设实在太成功了,所以大部分人在听见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人时都觉得不是他。

    他怎么会带那种纯黑色的斗篷呢?

    这两点被听了以后,他细细的琢磨了一下——第一点, 这人……好像一直都挺厉害的啊,而且还知道点惊人的内幕——根据上次华荣月和路留生阴差阳错的那次接触,可以确定华荣月不光是一个在医馆里当小学徒的人。

    别忘了,华荣月可是带着路留生去了六扇门的安全屋的。

    从来不觉得哪个一点背景势力都没有的人能随随便便的带人去六扇门的安全屋,倒不如说华荣月带着路留生去六扇门安全屋的行为可能比他带着他去天易楼大本营还要吓人。

    至于第二点, 所谓的黑色斗笠……那就更加的没毛病啊。

    就莫名的就觉得这个猜想越来越真了, 然而真正让他确认了自己猜测的并不是以上两点,而是另外的一件事……

    路留生之前跟他说过一件比较特别的事,那就是当日那个黑斗笠男人是跟江连焕公子一起来的, 这件事路留生就提了一嘴,也就是随耳一听。

    然后前些天,应邀去参加名剑大会时,就忽然在江连焕的庄子里看见了华荣月, 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忽然就冒了出来,给了无限的惊喜与惊吓。

    他当时是在对方与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发生冲突的时候躲在人群之中的,全程心情就随着那两个小孩的作死程度上上下下,一直到最后华荣月没计较才松了口气。

    当时都懵了,心里一个劲的说华荣月怎么会在这里?按照他目前正在隐居的情况来说,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做吧?

    结果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跟着路留生进了屋子去商量事情,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黄娇走出了屋子在角落里画字玩……他这时候其实是想拍一拍路留生的肩膀说,论猛还是你比较猛,可是他没说。

    但这诸如此类的巧合实在是太多,所以也觉得所谓的“黑斗笠男”,就应该是易玲珑,因为目前为止在这附近,他几乎找不到第二个符合标准的人了。

    自打推理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就一直心里有些忐忑,因为他当初是跟黑斗笠男见过面的。如果说给斗笠男真的就是易玲珑的话,那么真的说不准他对自己会不会也做出了一些同样类似的推测。

    虽说他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有身份隐藏比较有信心,但是他拿不准易玲珑到底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如同外面的人都不觉得易玲珑是一个能够跟六扇门搭上线的人一样,万一易玲珑有什么别的背景能够查到他的身份,而他却不知道呢?

    他现在有个比较靠谱的认真方法,就是直接杀去百草堂,在华荣月面前晃一圈,看看他的反应。

    如果他的反应比较特殊,那基本就可以确认他的猜想了……只是……现在他的状况,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去那里的样子。

    “不过,你真的要小心江连焕这个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冷了下来。

    “他这个人,真的有问题。”

    江连焕,江湖上最出名的翩翩佳公子之一,如果说出他的名字,那么江湖上很少有人会不认识的。在外人的心目中,那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天生就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从来不会有人怀疑他会有所谓的黑暗一面。

    不过现在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这个江连焕可能……背后存在着一些他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

    路留生看了眼,他自打认识这人以来,他就基本上都是没心没肺很丧的状态,很少有这种特别认真的样子,但正是这样的人,认真的时候才代表事情比较严重。

    江连焕……他果然有不对劲吗?路留生几乎在瞬间就想起了最近江湖上非常有名的名剑大会,江湖人都以参加名剑大会为耀,甚至也包括他。

    然而,对于一些江湖boss来说,这种聚会正是他们最喜欢搞事的时候,路留生几乎在瞬间就想起来从前江湖上发现过的事情,这让他瞬间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已经倒在了酒桌上,只剩下路留生一个人目光深沉的看着前面。

    江连焕吗……

    ……

    “最近这几天大家住的还算习惯吗?”江连焕对着周围的几个江湖人问道。

    他的声音非常的亲切,虽然一身的打扮能够轻易的跟周围的人分开,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却没有一点架子,十分的有亲和力。

    然而在那亲和力的底下,又是一种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这种气质恐怕一般的世家公子一辈子都学不会,但江连焕还没到30岁,就已经表现的这么优秀了。

    路留生依旧站在角落里,看着周围有的女孩子偷偷的用仰慕的目光看着江连焕,这是个非常吸引人的男人,他也本应该成为天之骄子。

    ……如果他没有把心思用在邪道上的话。

    路留生看了眼江连焕,江连焕似乎是有了一点察觉,抬头看了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反应真的是非常敏锐,心思也非比寻常的细腻,跟外界传说一点都不一样呢。

    路留生转头离开了这里,一个世家公子比较难对付,一个心思细腻,可能隐藏着很多黑暗东西的世家公子,要更难对付,更加的可怕……

    江连焕静静的看着路留生离开,转头对面前的人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转头的时候脚步还很正常,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他终于躲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华荣月正在那里一边喝茶水,一边等他。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华荣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江连焕脸色十分不好的说:“刚才路上……碰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很奇怪的人?”华荣月莫名的上下看了眼江连焕,“……你照了镜子?”

    江连焕十分不爽的又看了眼华荣月,“不要凭空诬陷别人行吗?是个男的!用一种很让人一言难尽的眼光看着我。”

    “你懂吗,就是那种又让人迷惑,又让人觉得恶心的眼神……”

    ……色眯。眯的眼神吗?思维十分发达的华荣月忽然想出了一个奇怪的词。

    江连焕脸色一言难尽的抱紧自己,“我见过那么多人,头一次有这种恶寒的感觉。”

    那人究竟是多么的可怕,才能让江连焕都露出这样的表情?华荣月莫名的有些好奇。

    “先不聊这个了。”江连焕转头对着华荣月道,“你想出来要怎么办了吗?最近又发现了几个疯子啊?”

    “办法暂时没有……”华荣月偷偷的打量着江连焕的表情道,“不过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

    “外面有人传,最近那些疯子们可能要搞一个聚会,聚会的规模挺大的,但暂时还不知道要开在哪里。”

    江连焕的眉头微微的皱着,过了一会又松开了,“是好事啊。这帮人在一起,就用不着乱跑了。”

    “可问题是现在并不清楚他们要在哪里聚集,也不清楚他们聚集起来的目的是什么。”

    华荣月是想着把风声放出来一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先透露出一点,然后再随机应变的改变聚会的情况,这样也方便她得到更多的消息。

    其实华荣月曾经还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她想把聚会直接开到江连焕家里,不过后来理智制止住了她。

    “你的这个消息从哪里得来的?”江连焕问。

    华荣月喝了口茶,“……消息来源不重要,就是随耳听见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了,也比较方便。”

    江连焕听了这句话,眉头就彻底松开了,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再继续打听打听。”

    “啊?就我一个人?”华荣月有点傻眼,“这样会不会有点太简单……”

    “你随耳一听都能听见这么大的消息,换成别人恐怕就不行了。”江连焕道。

    这话怎么听着莫名的嘲讽?华荣月刚想问问,就看见江连焕已经转过了头。

    他道,“不过……今晚如果你有时间,就换上衣裳,跟我出去一趟吧。”

    “啊?也好。”华荣月道。

为何大家都压红豆

    华荣月跟着江连焕出了门, 她这回没带黑斗笠, 以防万一, 换了个白色的,里面又穿了身比较符合大众心目中对易玲珑印象的衣服。

    她对江连焕大半夜的把她叫出去有些茫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出来了,出来后江连焕和她两个人就直接朝着黑漆麻黑的小路走, 华荣月越走越觉得茫然。

    平时她和江连焕出去, 无非也就是去做跟六扇门有关的任务, 基本上江连焕在之前都会给华荣月说清楚,然而这次都走到这里了,江连焕却一个字都没说呢,这让华荣月有点茫然。

    江连焕这个人是个公私比较分明的人,这还是他头一次什么话也不说就带华荣月出来走, 华荣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偷偷的问江连焕,“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赌坊啊。”江连焕道。

    “赌坊?咱们去那干什么?”华荣月疑惑。

    “闲的没事去玩啊。”

    “嗯!”华荣月一惊,她问,“这事六扇门知道吗?”

    “这事六扇门肯定不能知道啊。”江连焕道,“他们知道了,我还怎么去啊。”

    华荣月整个人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江连焕。

    她一直以为江连焕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不过这还是她头一次对江连焕有了如此全新的改观。

    这哪里是神奇,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啊。

    江连焕领着华荣月绕着绕着就来到了一家赌坊内, 华荣月看了眼面前的这个赌坊,出于职业原因,她先是评价了一下面前的这个赌坊。

    初步判定下来, 确实是个挺不错的赌坊,恐怕背后的人大有来头。

    因为花船现在的收入来源之一也是赌坊,所以华荣月能有个比较客观的评判。这样的赌坊即使是在花船也不多的,所以华荣月推测这应该是一个有名的销金窟。

    虽然华荣月暂时还不确定这个赌坊到底是谁的地方,不过脑子中已经有了好几个选项了,她看了眼江连焕,发现他居然也带了个斗笠,然而这斗笠比华荣月的要小上那么一圈。

    “你先请。”江连焕对着华荣月一摆手,华荣月看着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拿捏不准他究竟想要干嘛。

    不过她本来就没有捏准过江连焕的心思,所以一抬手,挑起了帘子,低头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屋子里面的一股香气就扑面而来,这应该是花香和女人身上的香,华荣月能够分辨的出来香气的种类。她看了看面前那些红了眼的赌徒,面前是一沓沓银票,怀里是一个个姑娘。

    华荣月和江连焕一人一个斗笠进了屋子,她本来有点担心,自己和江连焕两个人奇装异服的,会不会被撵出去,没想到门口的人见怪不怪的让他们两个进去了,华荣月略微的有些汗颜,自己确实搞不太懂这种东西,因为即使是自己的地方她也不怎么去。

    他们刚刚进去,就有两个姑娘凑了上来。

    江连焕十分熟练的抱过一个姑娘,然后从口袋里掏银子,华荣月也十分熟练的单手把姑娘抱了过来,这手法甚至比江连焕还要熟练。她看见江连焕对着她道,“会玩吗?”

    “不会。”

    “不会也无所谓,听我的就行了。”江连焕道,“身上有银子吗?”

    “……有。”

    华荣月身上还真揣着路留生给她的银票,一直就没有拿出来过,她默默的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江连焕。

    江连焕十分淡定的接了过来,然后看了眼上面的数额,然后就愣了一下,从华荣月的角度来看,江连焕似乎是不想愣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愣的这件事是会发生的事,可他确实是被这个银票的数额惊到了。

    过了会,华荣月听见江连焕小声的骂了一句,然后把银票收了进去,江公子这种级别的,应该不会因为这么一张简简单单银票就愣住的,估计是觉得她的身上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大额的银票,所以才会被惊到。

    可华荣月能怎么办呢?她现在除了这个以外也就十个铜板,还是原本打算给李静怡当零花钱的。

    “这钱……”华荣月弱弱的传音说:“是我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就一直攒着的,是我私底下的钱,不是什么奇怪的钱……”

    “我,我知道。”江连焕把银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被江连焕拉着绕过了一个个的赌桌,看着周围那些声嘶力竭的赌徒们,华荣月怀里的这个小姐姐是个身材很有料的小姐姐,华荣月都不太敢跟过多的接触,不过华荣月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还是格外风流的样子,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风流态度,让江连焕都有点意外。

    他传音说:“我本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却没想到你这方面也挺有一手啊。”

    “不……我……不太擅长。”华荣月一边抱着小姐姐,把她逗的咯咯笑,一边人畜无害的跟江连焕解释到。

    她往前走了半天,才终于弄明白江连焕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

    在这种地方,可以赌的东西很多,摇骰子之类的是基本的,还有麻将,牌九以及一些华荣月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但最里面的一个不知道在赌什么东西的地方人同样也有很多。

    华荣月绕了进去,赫然发现那上面,居然是一面跟墙一样大的板子,上面写着许多的人名。

    这些人名一个个被人用血红的名字写着,看起来很不舒服,毕竟只有快死的人才会用红笔写名字。

    可是在这里,这些红色就像是公牛面前的那块红布一样,刺激着所有人因为这些名字而疯狂。

    最旁边的,倒数下来的第二个名字是“易玲珑”,这处名字被微微的用红笔画了一个叉,这让华荣月看着莫名的有点刺眼。

    “这是在赌什么?”华荣月问她怀里的那个小姐姐,小姐姐一边娇笑着一边告诉她,这是最近很多人都在参与的一种赌法,赌的是排行榜上的排名,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对于他这一块金字招牌,江湖人还是都信的,所以这种赌法也就应运而生。

    目前从上到下排的就是所谓的实力排名,易玲珑就被排到了倒数第二的位置,虽说这个榜单上一共就二十个人,相比之下易玲珑还是很有面子了,但是华荣月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东西相当的刺眼睛。

    闹呢,易玲珑大佬居然都能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她上面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神人。

    华荣月看了眼榜单上的名字,出乎意料的看见了不少熟人,有许久未见的谷夏前辈,他排了倒数第八,有华山派的掌门人,排到了第十的位置。

    在易玲珑的记忆里,这张榜单她几乎都没怎么太关心,因为原来在这个时候,易玲珑早就已经基本统治了天易楼了,第一毫无疑问的就是她,所以她根本就没太关心下面的人。

    但有些东西应该还是基本一样的,上辈子的榜单排出来之后,前十里面有两个易玲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都一模一样,一个叫“松子木”的,排名在第八的位置,而另外一个压根就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画师”,排名第四。

    华荣月上辈子几乎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她看见“画师”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榜单上,不过松子木的名字出现了。介于他这个人外界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所以他刚巧排在易玲珑的最后,也就是倒数第一的位置。

    这位松子木一直到最后,易玲珑也没猜出来他是谁,天易楼的人最后猜测,这人或许是一个朝廷中人,或者是一个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江湖上的接近退隐的人。

    不过这个赌坊居然能放出松子木的名字出来,就足够让华荣月感受到这个赌坊的背景不一般了,毕竟没点背景的人,连这个名字都不会听过,上辈子易玲珑都是很久以后才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榜单的前三名都比较出乎华荣月的意料,第三名是前任武林盟主,一个老爷子,现在已经半退休了,也曾经参与过上一张榜单的排行,名词一直十分稳定。

    第二名是易孤舟,天易楼的现任掌门人,这个位置就比较出乎意料了,华荣月心想这位兄弟虽说没有易玲珑那么变态,不过也挺有毅力啊。

    第一名则是一个华荣月都不认识的人,因为那上面也是一个看起来不像名字,仅仅只是一个代号。

    “……这人怎么会是第一?”华荣月看着榜单有些懵,“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

    在榜单的第一上,“红豆”两个字就被写在那里,仿佛一览众山小。

    字的大小都要大上一圈,非常的霸气。

    然而这丝毫改变不了几乎所有人都不认识这个人的事实。

    “这谁?”华荣月问了下自己怀里的小姐姐,小姐姐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不认识,只是上头让我们写上去的。但是昨天开始就有人花一大笔钱压在了这个人的身上,陆陆续续的来了十来个,然后这个人就成了现在我们赌坊的第一。”

    这怎么可能呢?这年头大家花钱都这么豪放的吗?钱太多了给我行不行?华荣月一脸茫然,正想骂花这钱的人是不是个傻子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把银票拿了过去,对那个人道,“我压这个红豆。”

    “唉!”华荣月上去差点一把抢了过来,“压什么红豆?拿钱打水漂吗?”

    江连焕看了眼华荣月,幽幽的且意味深长的说:“看来你念书的时候……不太认真啊。”

他为什么脾气变好了

    最后, 华荣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的银票压到了那个红豆的身上,她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人微言轻啊, 人微言轻。华荣月默默的转过头, 一个快步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躲过了那些因为她掏出了大额银票而投过来的探视目光。

    “都没有人去投这个红豆啊,你是怎么有信心觉得他一定会赢的?”华荣月问。

    “你就当我看他顺眼吧。”江连焕不怎么负责任的说到。

    周围的人貌似对于所有压了红豆的人都挺好奇的。毕竟这在他们看来无非是傻子花钱的行为。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押在了红豆的身上,人们逐渐的也开始注意起了这个名字都不熟悉的人, 开始猜测他到底是谁。

    红豆……要不要回去让花船的人帮忙查一下?华荣月心想。

    江连焕似乎也只是戴着她来下个注而已, 在花光了华荣月的钱后, 他就十分淡定的领着华荣月出去了。

    华荣月怀里的小姐姐在看见了华荣月下注的对象后,似乎是犹豫了一会。

    她在华荣月往出走了一会后忽然开口问道,“原来你们都是来下注这个红豆的……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他这个人一点名气也没有, 你们怎么会下注给他啊?”

    华荣月淡淡的看了这个小姐姐一眼, 根据她的经验, 这小姐姐应该就是想要套话了,看来这个赌坊背后还真的是一股势力,同时在这里面的人们也负责收集情报给上面。

    估计她是看着有人押这个红豆,就起了疑心,想要打听一下这个红豆是谁。

    华荣月笑了一声,准备直接把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结果旁边的江连焕忽然接过了话茬,“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男人?”华荣月怀中的小姐姐一下子就愣住了, 江连焕转过头道,“怎么?男人就不能叫红豆吗?”

    他说着,忽然用手狠狠地怼了一下华荣月, 华荣月很茫然的接过了话茬道,“是啊,男人就不能叫红豆了吗。”

    “谁让你说这个了。”江连焕道,“我是让你表现的对这个红豆更了解一点。”

    “更了解一点?”华荣月心说你可真是难倒我了,这要求太难办了,让她去了解一个从来没听说过名字的人。

    不过这活她这熟悉,她低着头,装作很深沉的样子道,“你们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不过很快了,你们认识他的那一天,应该也不算远了。”

    华荣月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对着一个世外高人一样,话语间又莫名的有些神神叨叨的。

    小姐姐硬生生被华荣月这高深莫测的话给搞得愣了半天。

    华荣月和江连焕从赌坊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渐暗,他们俩走着走着,华荣月就发现身后有人正在跟着他们。

    江连焕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只不过他并不说。华荣月偷偷得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来这家伙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不过既然他都不打算出声,华荣月自然也不会出声。

    “身后……”华荣月小声的说到,江连焕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那群人一直死死的跟着江连焕他们,那两个人就好像近在咫尺一样,却在一个转弯之后,忽然就失去了那两个人踪迹。

    “被他们两个逃掉了。”领头的那个壮汉脸色十分的不好,见人已经跟丢了,干脆就从隐蔽的角落走了出来。

    “那两个人什么来头?”

    “不清楚。”壮汉的脸色不好看,“不过他们两个人一定知道红豆是什么人,甚至说出了红豆是个男人的秘密。”

    “红豆真的是个男的?”他手底下的人都跟着一愣,很显然,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冲击”。

    当然,更加另他们冲击的,还有刚刚那两个人宛如风一般瞬间消失的身影。

    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愣是没有一个注意到他刚刚是如何消失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令人挫败的事情,同时也让人更加的警惕起来,居然有这样身手的人选择押注了“红豆”。

    连两个普通的赌客身手都如此,那个红豆的身手又如何?

    壮汉看了他们一眼道,“快回去向大人禀报这件事情吧,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是。”

    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华荣月和江连焕默默的从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钻了出来。

    华荣月看了眼江连焕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刚刚领头那人的轻功……有点熟悉啊。”江连焕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这跟我之前猜想的有些不一样。”

    其他人暂且不提,最前面那个领头的一举一动都颇有种杀手的感觉,这让江连焕心中推翻了一些结论,同时也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的眉头也渐渐的松开了,喃喃道,“我明白了,怪不得,这附近这么多的赌坊,只有这一家有红豆这个名字……这代表着之前他曾经就和背后的势力特意有过接触吗?”

    华荣月也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刚才随便一看,就知道那人是天易楼出身,所以那家赌坊居然是天易楼的。

    真是冤家路窄啊。

    天易楼的赌坊随随便便就吞了她的一张银票,现在或许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叫做红豆的人来个咸鱼翻身,只是那人究竟是谁?华荣月该怎么样撺掇他好好努力一下,争个第一?

    华荣月和江连焕回来后就洗洗睡了,但红豆这个名字带来的影响却始终都没有消散。

    其实在天易楼手底下的赌坊也有很多的,但是把红豆这个名字挂上去的,目前也就这么一个。更魔幻的是,这名字不挂则已,一挂就突然莫名其妙的上了第一。

    被金子实打实砸出来的第一看头还是很多的,有不少人都在暗暗的推测这个红豆到底是谁。

    “红豆……”酒醒之后的从飞鸽那里得到了消息,然后痛苦的抱住了头,“这个红豆又是谁啊,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旁边的路留生原本只是在安慰他来着,安慰安慰着,自己也喝多了,这会也揉着脑袋说:“这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你最近认识哪个长的漂亮身手又高超的女人吗?”问。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

    花船这几天一直莫名的有些暗暗的波动,类似于一种被压抑着的兴奋正在暗中涌动着,那种兴奋十分的非比寻常。

    她们最近似乎很奇怪,有一个地点一直在她们的口中流传着,尽管那个地方单单从名字来听,就像是一个赌坊。

    偶尔会有人半夜打扮的特别严实出去,然后再偷偷的溜回来,因为这个行动一直以来都是特别隐蔽的,所以知道的人也都只是在私底下悄悄的说,直到今天,有一个姑娘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种惊疑的神色问,“你们今天晚上又去那里了吗?”

    “没有啊。”旁边的人都摇着头,“晴姐说那里这几天比较危险,让我们不要乱动了,我们就都没有去,怎么了?”

    “你们既然都没有去,今天晚上怎么会有两个人去押了红豆?”那个女人道,“而且听晴姐说,那还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一句激起千层浪,瞬间花船上就炸锅了。

    大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神色。

    “晴姐怎么说的?她都看见什么了?”

    “晴姐现在应该回不来吧……她在那边待了好久了,突然回来会暴露身份的。”

    “有人押了红豆?是谁啊?”

    “不知道,听说两个带着斗笠的人,一个带着黑的,一个带着白的。”

    “那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往上面说啊?”

    “不需要吧,本来不就是我们凑热闹去的吗?”有个女生小声的说:“不然谁还会认识红豆?”

    “不,不清楚……”

    “要不然还是说一声吧,万一,我怕……”

    ……

    时隔一天半后的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华荣月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想着今晚即将举办的聚会。

    她嗑着嗑着,窗户外面忽然就飞进来一只小胖鸡,把自己的爪子递给了华荣月。

    华荣月把纸条从尊贵的小胖鸡腿上拿了下来,然后看了看花船最近又给她寄来了什么神奇的消息。

    自从当了个甩手掌柜后,她就意外的发现,自己除了打手这个职位外,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反正目前来看,他们暂时还饿不死自己,而且给她传来的消息中,时不时就有几个会让华荣月刷新三观的。

    华荣月翻开纸看了一眼,忽然就一愣。

    她认真的看了好几眼后,忽然抬头看了看天。

    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清,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好,她的心情是那么的茫然。

    华荣月终于明白那天江连焕的嘲讽是因为什么了。

    ……感情是在嘲讽她古诗词没学好啊。

    可是这玩意不对啊,真的不对,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误会了……还不止一个人误会。华荣月苦笑着挠了挠头。

    名字起的太诗情画意真不好。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会被人押了那么多钱了……除了花船的那群傻土豪外还有谁会那么花钱?没有!

    看着下面的人问她那两个押注的人到底是谁,她强忍住内心的吐槽,只是淡淡的写了几个字,“知道了。”

    这个消息回去后,让所有看见的人也都愣了一下,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知道押了他的人是谁吗?

    “他这次没生气?”下面的人心有余悸,“我还以为这次一不小心搞大了,他一定会生气的呢。”

    “对啊,这次简直就不像他……”旁边的人也略微有些纳闷,“他的脾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怎么可能呢?”

聚会开始

    有关于这个红豆真人到底是谁, 也算是沸沸扬扬的闹了一会,不过由于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个红豆是谁,而且有红豆的赌坊并不多, 所以最终红豆也没有闹出什么风波来。

    除了少有的几个有心人,目前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而当月色初上时,华荣月蹲在屋顶看着蹲在那里的那只胖乎乎的小黄鹂时,用手戳了戳它的肚子, 它啄了华荣月的手一下,然后朝着远处飞去。

    “在那边吗……”华荣月淡淡的看了一眼。

    她看着朝远处飞的那只小黄鹂,有些无奈的说:“看来这一只小黄鹂性格不太好啊……究竟是谁想着把它派来引路的?”

    朝着小黄鹂飞去的地方走去, 华荣月看见了一个停在那里的马车, 马车的外面全都是白色的, 马车夫一直低垂着头, 同样也是一身白色的衣服,这样的一辆车停在这荒郊野岭里, 就跟鬼故事里面的鬼车一模一样的。

    华荣月坐进了车里, 马车缓缓的朝着前面跑了起来,她看着摆在座位上的一套全新的白色衣服,又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眼睛黑漆漆的, 怀里抱着个娃娃的小孩。

    小孩什么也看不见,华荣月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把目光投向了那里, 直到华荣月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才软软的喊了声“念姑”。

    华荣月应了一声,把窗帘拉了下来, 车内一片漆黑。

    这一次不光是霍庄简简单单的一次聚会,同样也是周围的人对她的一次试探。

    今天来的人会有多少,就连华荣月自己都不清楚,以防万一,她甚至把花船闲着的人都抽调了出来。

    这一段时间,消息其实已经放出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的人无所谓,能知道的其实也都已经知道了,就看今晚究竟会有几股势力的人会来。

    但反过来说,这次聚会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次探查华荣月的机会,又未尝不是华荣月的一次收集这些人信息的机会。

    组织者总会比参与者收获更多的情报,华荣月一直觉得花船在外面的形象其实比它的真实实力要强很多,这也多亏了华荣月比较擅长忽悠。

    但是华荣月也未尝没有想把花船再进一步发扬光大的心思。

    就在华荣月坐着的马车正在往前飞奔的时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这样的马车停在路边,迎接着一个个的来客。

    ……

    一处小小的巷子口处,有个男人看了眼这处马车,眉头微微的挑了一下,“这么白,给死人坐的车吗?”

    这人身穿着一身纯白色狐狸毛的衣服,眼睛下面的一颗痣鲜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旁边的一个人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服,道,“锦飞,小点声。”

    他自己倒是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甚至走到了车夫的面前,认真的打量起来了这个看起来比死人还像死人的马车夫。

    “哼,还真有意思。”过了会,他忽然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过去看看吧。”

    ……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一个八字眉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白色马车,还有旁边的马车夫,似乎是微微的松了口气,可又立刻变得疑惑了起来。

    “看来霍庄应该是没事……可是这马车……以前有过吗?”

    他走了进来,掀开帘子坐进了马车里,马车的帘子一撂下来,车内简直就跟个密闭的棺材一样,外面的景色什么都看不见,而马车夫又非要坚持着把帘子撂下。

    “这是防止人们记住去那里的路吗?”

    同样在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路留生看着面前的这辆马车也同样冒出了这个念头,他小声的说,“不过……以前这个地方也是用这么多的马车来接人吗?真的是大手笔啊。”

    “不知道,上次我记得我是蹭车过去的。”他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小姑娘出来?”

    他一指,就指向了后面站着的黄娇,黄娇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道,“我愿意去哪就去哪,用你管?”

    “我倒是不管你,就是那个地方真的挺可怕的。”书生笑着说:“到时候你要是被吓哭了,你可别回来找我们。”

    距离天易楼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一个男人沉默的上了马车,

    他有着一张很年轻的脸,还有一双黑漆漆的深色眼睛。

    那双眼睛十分的好看,仔细的看上去,里面带着一种跟他的脸庞十分不符合的深邃,那种深邃似乎是要比他看起来的年纪成熟很多。

    他上马车的时候,身后的一个人有些担心的说:“你小心点,上次你回来后,上头就一直看你觉得不顺眼,这次去听说很危险,你……”

    “没事。”那个男人忽然笑了起来,“生死有命,事到如今,我也都已经看淡了,如果说我真的死在了那里,那也是我的命。”

    那男人笑得意外的有些洒脱,洒脱的甚至看起来都不像一个杀手,旁边的人见状,只能叹了口气,然后目送着他坐车离开。

    ……

    华荣月比所有人都先行一步的到了一个空荡荡的街道上。这条街道两旁倒是有着很多的房子,甚至还有个三层高的小楼,这在古代也算是个高层了。

    这一条街道都是荒废的,大概在半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火灾还算挺严重的,烧毁了几乎半条街道,所以人都已经搬走了。

    后来,这条街不知不觉中被一个人买了下来,再然后,这整条街都被好好的打扫了一下,不知何时,这条街道也变得焕然一新,已经被装修成随时就能够住进去的样子,只是这里暂时还没有人。

    这里也是“花街”,是不在全安镇的“花街”。

    华荣月原本坐着的这个地方就曾经是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她挑的是最适合眺望的一个地方,刚好就能够看见从大路走进来的每一个人。

    一辆又一辆白色的马车从外面驶了进来,停靠在了街道的侧边,华荣月正在用自己出色的视力在黑暗中去分辨下来的那些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念姑,请您过目。”一个白衣的男人躬身在华荣月的身边,十分恭敬的说到,华荣月从他的手中接下了这些日子以来收集到的情况,心里判断着来的人究竟都有谁。

    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正是当天在霍庄最先投降的二五仔,他这会对于华荣月的能力已经没有丝毫的疑问了。

    原本他还想着华荣月或许是鸠占鹊巢的那种人,结果华荣月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找到了这么一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装修起来的街道,又不知从何处拽来了一堆人。

    就连这种去接“客人”的马车都是一辆辆纯白色的,这样的马一匹下来都是天价,更别说这么多了,这群人专业的让男人都有些汗颜。

    因为在这个“念姑”没来之前,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也就只有找一个场子,然后再把人给聚集起来,就这么一堆流程,都已经够他们足够受的了,更别说再去做点什么别的事情。

    华荣月在楼上看了一会,一挥手,对旁边的人吩咐道,“把香点上,点心上了,茶也备上,客人都来了,怎么能这么不用心呢。”

    下面的人立马就去做了。

    ……总觉得这太专业了是怎么回事。

    花船以前从事的是什么,服务业啊,虽然现在已经不干那行了,但业务能力还是刚刚的,毕竟这个行业全是凭本事吃饭,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别的东西没有,撑场子的事情绝对能办的一清二楚。

    霍庄什么东西最值钱呢?它本身是一个“很穷”的地方,跟花船这样土豪气氛浓重的地方来说,这里简直算得上是节俭了,可是它同样有一样东西是花船拍马也赶不上的,就是它的名声。

    它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不愿意暴露身份的疯子身上,即使上一次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这次依旧有这么多的人来了,不管他们来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也不管这些人有多少是卧底,单纯说这个数量,就已经十分的惊人了。

    华荣月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一个目光去观察这个地方的疯子们,用一个地下疯子们的王者身份,坐在楼上静静的俯视。

    “太多了……”

    一个个的人,像是一个个幽灵游进了一条条漆黑的街道,他们渐渐的跟黑色融在一起。

    华荣月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声,“为什么这么多?”

    这么多的疯子……平时都隐藏在江湖之中,他们就像是一群根本没办法露头的影子一样,稍微存在于阳光之下,就会魂飞魄散。

    这些人进来后,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这条街道,眼神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这个街道的样子,眼神好的人则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打量。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那精致的装修,还有同样精致的灯笼,被一个个的挂在屋檐下,不过这些灯笼全都是灭着的,没有点,单单挂在那里。

    “这里……”

    有不少人看着周围,一些陌生人只觉得新奇,而一些熟人却都皱起了眉,他们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一丝跟以往的不同。

    这种不同尽管没什么,却始终存在于空气之中,向他们展示着跟以往不同的存在感。

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的男人

    来的人一路上都是被拉了车窗帘的, 所以刚刚下来就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见来时的路, 所以只能通过周围的建筑来判断这里是哪。附近的建筑物很明显, 并不是寻常人家会住的那种屋子。

    跟普通人家的房间来说, 这些建筑看起来未免太浮夸了一点, 一阵香气从其中缓慢的散了过来,那种味道是柔和的, 温暖的, 带着一丝丝暧昧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属于花船的, 一种女人的脂粉味, 香袋味, 还有一丝丝甜腻的气息。

    “哇哦……”刚刚从车上下来的路留生看了眼周围,说:“我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的气息对于他这个风流浪子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毕竟即使花船再怎么改, 那种藏在骨子里面的东西还是变不了的。

    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情况,顺便帮一帮而已,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又会看见一个白森森的灵堂的准备, 没想到居然到了一个温柔乡。

    “你说咱们现在应该在哪?”他旁边的问。

    对于很多人来说, 他们来这或许是为了获得什么“药”, 但对于来说,他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找上次来这的那个“黑斗笠”。

    当然, 对于这个地方的幕后之人,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不过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也没下了什么决心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找到。

    “这附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画舫, 花楼一类的,咱们来的时间也不长,应该走不太远。”路留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这地方是怎么来的?这还真是稀奇。”

    以往霍庄聚会的地方包括野外的坟地,刚刚挖出来的坟地,乱葬岗,拆迁之后死了人的地方……反正差不多就是这种风格的吧,又或许是因为遇见的死人太多,上次聚会就直接把坟放到了霍庄里。

    但来这么一个地方,那还真的是头一次,一时间,路留生竟然还分不清哪个更古怪一些。

    身后的车接二连三得停了下来,有很多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同样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这里,路留生和仅仅站在那,就已经察觉到停留在他们身上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很显然,目前来的没有一个人是好相与的。

    路边缓缓的出现了许多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的年纪都不算大,有男童,有女童,一张小脸全是雪白的颜色,所以女人都扎着小孩子才会扎起来的辫子。

    尽管这些小孩子有着一张惨白的脸,可是他们的脸就像娃娃一样可爱。他们就带着这样苍白的脸和红通通的嘴唇,开开心心的走过去拽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们。

    许多人刚刚下来,还没太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些孩子给缠上了,这些孩子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拽着人,让这些人跟他们走。

    这些像是哑巴一样的小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让人莫名的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让人想起乡间故事里那些夭折的童灵。

    路留生看着过来缠着他们的一个小孩子,反手想要去拽他的胳膊,结果被这小孩子一下子就躲开了。

    路留生想拽人的心思落了空,他自己倒是惊讶了一下。虽说他刚刚没有用上什么内力,但一般人也是躲不开的,谁想到这个小孩子就这么躲开了。

    那个小孩子就像一个抓不住,也碰不到的小鬼一样,站在不远处,甩着宽大的袖子朝着他笑,笑得那双眼睛黑沉沉的。

    “这些小孩是引路的吗?”黄娇跟着走了上去,忽然就看见那小孩子跑了几步,从地上取下了一盏小小的灯,然后高举着给他们引路,见他们没跟上来,还特意回头来看。

    说来也很奇怪,那小孩子手中的灯笼明明一点火光都没有,但那小孩子还是把它举得远远的,就像生怕烧到自己一样。

    这副场景看起来有种很强烈的违和感,毕竟没有几个人会这样对待一盏没有点起来的灯。

    路留生他们都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跟了过去。说来也奇怪,明明刚刚来这还没到五分钟,他们的心里就有了种莫名的寒意,这种寒意摸不清道不明,只是隐藏在一些跟常识相反的细节之中。

    这几个孩子带他们去的地方是街道上的一间屋子里,这条街上像这样的屋子有很多。路留生推开门,屋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几乎看不见有人生活的迹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雪白的。

    “这次……来的人这么多吗?”暗自咋舌,遥想上一次,仅仅只是一个大点的灵堂,就已经装下了所有的人,而这一次却不知从何处找了这么大的一片区域,甚至还专门给每个人都配备了房间。

    就这么一会功夫,路留生转过了头,忽然发现墙角摆着一个奇怪的人形支架。

    那个人形支架就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如果不是偶然回头看了一眼,路留生都注意不到它。

    “我觉得上次那个带黑斗笠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忽然开口,打断了路留生的视线道,“这次说不定就是人家专门弄来立威风。”

    是这样的吗?路留生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准备先找个椅子坐下来,却忽然看见,就在他们旁边的那个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长着一张很清秀的脸。

    这人应该是比他们早到一步的。

    ——路留生看见这人的脸色非常的难看,难看到即使是在这暗淡的环境下都能一眼就认出来的难看。

    这让路留生忍不住多观察了他几眼。

    只见那个人似乎是在四处的打量着周围,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似乎一直在念叨着“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之类的话。

    他的反应十分的古怪,好像是听见了什么鬼故事一样,那种近乎于绝望的恐惧,确实是很难从一般人身上所看到的。

    只是他应该也是刚刚才来的吧?怎么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其他的路留生也听不太清楚,不过路留生是个很喜欢凑热闹的人。

    他看着这种人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过去问问他在干嘛,所以他就真的这么做了。那边的人还在四处观察,喃喃自语的时候,路留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然后忽然开口,“兄弟,你在干嘛?”

    他这突然的一句话,把那个喃喃自语的人吓了一跳。

    人在受到惊吓时的反应绝对是最真实的,路留生看见他突然伸出手,做了一些想要掏武器的姿势,这个姿势让路留生的心里就忽然多了一些判断。

    他不动声色,等着那个男人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然后悄悄的将自己摆出的那个姿势遮掩了过去。

    路留生说:“不要害怕,我们就是待在隔壁的,刚刚看你一个人一直在喃喃自语,什么不可能啊之类的……”

    随着他的聊天,对面那个人的情绪渐渐的就稳定了下来,甚至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说:“没什么……只是偶尔就会这个样子,习惯了,如果不小心吓到你了,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习惯性的喃喃自语加上绝望吗?路留生心中说道。但他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顺着那个男人的话点头道,“那是,来了这的都是有点毛病的,没毛病的谁还会来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道,“我叫阿折。”

    “路留生。”

    “以前你们……也是来这里的吗?”阿折漫不经心的问到。

    “不,这是头一次。”其实路留生算上这次也就只来了两次而已,但他却装作自己已经来了很多次的样子。

    阿折似乎又漫不经心的看了周围几眼,路留生能看得出来,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周围的那些建筑,白衣服小孩,甚至是那些灯笼的上面。这让他越发的觉得这个男人有意思了,不过眼下,他也不能说什么。

    “一会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就在路留生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时,阿折居然先他一步开了口,他的要求颇有些出乎路留生的意料。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里一个人走非常的危险。”阿折认真的说道。

    你觉得……单纯就是你觉得吗?路留生心里默默的说,他思考了一会,还是同意了阿折说要一起走的建议。

    阿折丝毫没有耽搁,可他在去路留生他们屋子的时候,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从门口取下了那盏灯笼。

    遇上了阿折这个男人,这让路留生觉得颇为好奇。

    或许阿折自己都没有感受到,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的样子,而这也是路留生对他感到好奇的点之一。

    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吗?路留生想,可他如果来过,那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路留生对这个地方并不算熟悉,遇上了这么一个熟悉的人,自然要跟着走。

    “一会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绝对不要跟着走。”

    阿折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突然有些后悔来这了。”

    这句话说的比较突然,也有些没头没尾,但无论哪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说这话的人是真心的。

    为什么会后悔来这?

    路留生猛地转头看了过去,却发现阿折说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时,表情是很平静的,甚至嘴边那丝淡淡的笑都没有变过。

无处不在1

    “今晚来的人实在太多了。”站在华荣月身后的男人颇为担心的说。

    他从来没看见过什么时候聚会来过这么多的人, 这个人数让他有些心慌。

    “……正常。”华荣月说。

    除了以前来的那些人外, 外来的人也会有不少, 一些其他组织的,什么六扇门,天易楼一类的也都派人过来了。

    为啥华荣月知道的这么清楚?很简单,刚才她在人堆里看见了几个眼熟的人, 有一堆是当年易玲珑在天易楼时的同事,有一堆是她的现任同事。

    要说人生还真是奇妙,处处都能遇同事, 有时候多跳槽还是有好处的, 敌人的一手资料全部在手。

    华荣月从来没有奢望过今天晚上会是个平静的晚上, 可是当她确认天易楼和六扇门都来的时候, 她就能想到今晚的群魔乱舞了。

    ……只不过这个群魔乱舞可能……还是比她想的要夸张一些, 又或者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华荣月原本以为撑死也就只有半条街的人罢了,谁想到人来着来着,就几乎把这一整条街都铺满了。

    算上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恐怕将近千人,这千人距离在这条街道上,却格外的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所有东西都是死物一样。

    如果是别的地方的人来好,华荣月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件被压的很深的事情, 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霍庄是最开始就由霍集建立的,那么为什么目前在霍庄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最开始的那个江湖游医去了哪里?又或者……虽说这个地方很有群众基础,但最开始真的是从霍庄建立的吗?

    华荣月有些害怕自己冷不丁搞得这么一出, 会勾出水底下隐藏着的很多东西,或者是钓上什么了不得的大鱼……

    这或许就是钓鱼人和鲸鱼之间的一场博弈。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静悄悄的进行的,此时,在这片深深地黑暗中,也不知藏着多少的东西。

    ……

    “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这么大。”

    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一个女人用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她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小声的说:“文梦,小心一点,不要大意了。”

    “这种地方怎么会难得倒我?”女人转过头来,冲着男人笑了一下。

    她稍微上了些年纪,不过这让她显得更加的干练,那张脸上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候的样子,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蛊王罢了。”张文梦将手中不知何时找到的簪子放到了桌子上,这根簪子似乎是被不小心遗漏在这里的,说明这间屋子以前或许住过一个女人。

    “嘘。”她身后的男人让她噤声,张文梦的态度十分散漫,这倒也是不奇怪的。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蛊王也不过就是一个蛊王而已。

    相比之下,也不过就是罐子稍微大一些。

    这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问题,毕竟死在他们手里的蛊王……怎么说也有六七个了。

    他们是一群听见消息后就偷偷跟过来的人,经过他们的判断,他们认为这里无非也就是个被控制之中的大罐子,所谓的“药”,也只是蛊王的实力比较强,所以能镇住其他的“虫子”而已。

    无论这个虫子有多么的强,在他们的心中都不是问题。因为他们可以杀了这虫子,然后把“罐子”给抢过来。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干了,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所谓的“蛊王”,也就是这样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阿折呢?”那个男人忽然问。

    “不知道他去哪了,不过他就算死了,恐怕也没什么人会在意的。”张文梦道。

    那个男人还想继续说话时,就忽然听见一阵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这个声音并不算很大,可是却能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作为一个一开口就抓住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声音,说话的人很显然就是这场“宴会”的举办者。

    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声音颇为沙哑的人,他的嗓音就像是被砂石打磨过一样,带这种很奇异的磁性,并不算好听,却非常有特色。

    “欢迎大家今晚来到这儿。”

    ……所有的屋子里,不同的人们做了相同的动作——抬起头来。

    他们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做着跟他们同样的事情。

    这声音由传音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却像是一个人正站在他们的面前跟他们说话一样。

    这种奇妙的反差使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去寻找正在说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讨厌这个声音。”张文梦在这个声音说完第一句话后就皱起了眉头,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评价,“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儿。”

    “又或许是一个老太太。”旁边的男人说道,“人上了岁数,有时候声音也会变得不那么分明。”

    “今晚来的客人真的是太多了。”那个声音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让我来看看……都有我的哪些老朋友。”

    所有人听着那个人的声音像是在点卯一样一个个的数着。

    “有我最亲爱的老顾客们,当然还有些新面孔。不知这些新面孔是最近听了什么风声才到了这的。”那个声音似乎真的是看见了许许多多的老朋友,所以显得格外的兴奋。

    那种兴奋会让人觉得有些微弱的不适,因为一般来说,应该很少有人会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兴奋的起来的。

    尤其对于那些把他这个蛊王当做自己囊中之物的人来说,这种兴奋感会让他们觉得猎物和猎手的身份来了一个对调。

    这让他们内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就想打灭掉说话人的这种兴奋。

    ——但他是从哪看到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周围看去。

    哪里?

    虽然这里的人大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也都不怎么相信鬼神一类的东西,但是听着这个男人如此说话,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奇怪。

    所有人都想找到那双在黑暗中或许正在凝视着他们的眼睛,但很显然,并没有。

    这让不少人开始认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只是在信口胡说,想要诈他们而已。

    “让我们来继续看看。”

    “有几位名门正派的大侠,还有些魔门的老朋友……”那个声音继续在他们的耳边说着。

    “呦。”他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笑得非常的开心。

    “居然连六扇门和天易楼都派了人……还真是看重我这个小小的宴会啊。”

    ……

    原本就寂静的街道,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忽然间变得更加死寂了起来。

    明明都是一样的悄无声息,仿佛连虫鸣的声音都听得见,但在这句话被说出来之后,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就变得不同了。

    或许是由于从这条街的各个角落忽然无意识爆出来的杀气——这些杀气让这条街道上的空气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就在那个男人的话音刚落,几处小院中的人猛地抬起了头。

    刚刚还在和那个男人谈笑着的张文梦猛地抬起了头,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可能?”

    男人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一屋子的人刚刚还在说着这个声音的主人不过只是一个蛊王而已,现在却全都抬起头来,互相对望。

    “咱们什么时候暴露的!”张文梦整个人脸色都变得铁青了起来。

    他们这群人向来都是出去的次数很少的,就算是出门,也大都会遮掩住自己的外貌,不存在有外人能一眼认出他们是天易楼人的可能。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乎有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了他们和六扇门来的那几人脑海中。

    ——我们之中……难道有奸细?

    跟他们一样惊疑不定的是跟路留生他们坐在一起的阿折,只不过阿折的反应还没有像张文梦他们一样夸张。

    坐在他旁边的黄娇还一脸迷茫的说:“为什么他会知道六扇门和天易楼的人都来了呢?”却发现屋子里其他人都没有理她。

    路留生和的脸色也都很凝重,他们不知道说话的那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这个消息暴露出来的,不过他真的就像是随口聊家常一样,把这个事情随意的在往出说。

    毕竟……这人现在用的是传音,他说的话是每一个人都听得见的,他一定知道,可是他的态度却好似一点也不在乎。

    “咱们这里真的有六扇门的人?”的脸色也有些古怪,“那坏了……我不太想跟这些人打交道啊。”

    “你以为就你这么想?”路留生道,“这里不想跟六扇门打交道的多了去了,相信我,他们绝对比你更不想。”

    “那他是故意说的?”道,路留生有些疑惑的说:“可能……是?”

    他不知该说什么,却总觉得这人的语气并不像是故意把这个消息说出口的,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随口说了一句,最多也就是躲在一旁看热闹。

    而这种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方式,莫名的让路留生感受到了熟悉,这个画风依稀好像在前不久刚见过……

    他想起了那个仿佛失去了所有消息的黑斗笠男人,那猖狂的大笑和各种出人意料的举动,还有在那晚一夜亮起来的满天蜡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753/ 第一时间欣赏百草记年最新章节! 作者:腊七小雪所写的《百草记年》为转载作品,百草记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百草记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百草记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百草记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百草记年介绍:
聽聽聽聽女主无cp 聽聽聽聽——————————— 聽聽聽聽易玲珑,无人见过其面目,无人知道其性别,不过江湖传言,这是个貌若好女的男子。 聽聽聽聽他武功高强,冷若冰霜,一把匕首仿若可以杀尽天下所有生灵。 聽聽聽聽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却又有着一股和其他江湖人不一样的特立独行。 聽聽聽聽他的事情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身为刺客里面一个独树一帜的存在,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 聽聽聽聽…… 聽聽聽聽“我跟你说我男神事迹呢,你听见了没有?” 聽聽聽聽“听见了,听见了。还有事没您?没事我去积酸菜了。”华荣月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聽聽聽聽“哎?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没有意思,好歹配合一下我吧,我男神现在正在干什么呢?你能掐会算,给我算一下。” 聽聽聽聽华荣月,“……” 聽聽聽聽——如果,我算的没错的话,你男神估计,八成,可能,现在正在个小医馆里积酸菜呢……百草记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草记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草记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