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迟来的援兵
不出10秒，代表着陈留的金属光芒便出现在了虞不离的视野中。
她甚至能看清那光芒有胳膊有腿，虽没有五官却显然是个人形，这人形像只虫蛹一般在地上扭动着，看起来是想要解开绳索的束缚。
但白念念拿出来捆绑一个7级异能者的绳索，显然是个好东西。
找到了陈留，虞不离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留的方向，缓慢地抬起右手，想要再放出一道空间裂缝，将那掩护着陈留的契约灵劈开。
玄甲似有所察，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给自己的主人任何提醒，仿佛听天由命一般。
一道细小如头发丝的空间裂缝，在它龟壳上方凝成。
玄甲的眼中顿时出现一丝波动，难道，这种情况下，那个人还要留它一命吗？如若不然，那裂缝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防御最强的龟甲附近？
然而，那道刚刚凝结出一丝的裂缝，却又突兀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玄甲转动眼珠，朝山坳口的虞不离看去。
却见她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豆大的汗珠布满了她整个额头，然后汇聚在一处，小溪一般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衫。
玄甲眼中慢慢浮现出了一抹遗憾，更多的却是担忧。
然而它依然一动不动地守在陈留身边，任由他狼狈地翻滚，却始终无法解开束缚。
虞不离感受着心脏传来的剧痛，就好像有人一把将它用力攥在手中一般，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想要呼痛，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在精神力补充完整之后，自己并未感到身体有太大不适，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因此才会放出那道将8级傀儡拦腰斩断的空间裂缝。
明明她先前连7级的陈留都无法破防，还得借助冰刃的碎片偷偷摸摸地埋下锚点，才能绕过陈留的防御，用空间裂缝伤了他。
可是刚刚注视着那8级傀儡的时候，她的心里却突然有一个声音蛊惑着，说她可以，说那8级傀儡不过是一只蝼蚁，只要她想，就能轻易斩杀。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放出了那道空间裂缝，甚至还能用精神力控制着收回，如臂使指，和先前一旦放出就无法再调整的简略版空间裂缝截然不同！
冥冥之中，那个声音好像对她说，真正的空间大能就应该是这样的，先前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偷袭手段简直就是对空间异能的辱没。
那个声音似乎还说了什么，可就在她想听清的时候，心脏便猛地一揪。
瞬间所有幻听都离她远去。
而她愕然发现，仅仅是那么一道也不算很大的空间裂缝，竟然将她刚刚补充的精神力消耗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打开随身空间，想要再取一些晶核来补充，却发现空间里的晶核已经消耗一空！
要知道，为了今天这一战，白稷辰可是足足给了她一万枚晶核，等级不一，但一颗低阶晶核都没有，至少都在4级以上！
她刚刚到底吃了多少晶核！
惊悚万分的虞不离来不及细细计算，便看见了陈留消失的那一幕。
想要如法炮制，心脏却再无力负荷。
空间裂缝刚一成型，她便眼前一黑，栽倒下去，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她想要站起来，想要睁开眼，但仿佛就连眼皮都有千斤重。
她忧心生死不明的白稷辰和洛笙还能坚持多久，却连精神力都不受控制，根本无法探出体外分毫。
在9级傀儡面前，就算是全盛状态的师父和念念，能做的也微乎其微。即便如今多了她们两个帮忙，弟弟又是否能够反败为胜？
可任凭她怎样努力，都听不见半点战斗的声音，只有连绵不断的巨大轰鸣充斥着她整个耳腔。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永远沉浸在这被剥夺了所有感知的世界时，突然肩膀上传来了一个轻微的触感，似是有人扶住了自己。
鼻翼微动，一个十分熟悉的气息沁入鼻腔。
宛如冰雪消融，触觉，嗅觉，紧接着是听觉视觉，一一恢复。
她听见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抽泣，“媳妇儿，你怎么了啊？他们不是说好会好好保护你的吗！”
另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气急败坏，“我早说这些人一个个都不靠谱！你偏要撵走我去保护别人！不能因为没和我定契成功，你就这么糟蹋自己啊！”
“桐桐……蜜儿……”虞不离听出了它们的声音，心神一松，就向后仰倒过去，隐约有人接住了自己，可是她却再没分辨的力气，终于彻底昏迷了过去。
苏世安心疼不已地揽着她的肩膀，急声唤道：“阿离，阿离！你醒醒！是我，我回来了……”
“泥奏凯！”
不等他诉完衷肠，哭唧唧的桐桐便飞快地伸出枝条，将苏世安隔了出去，“媳妇儿是我的！你不去打坏人吗？媳妇儿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不准你碰她！”
蜜儿张开翅膀，小小的身体愣是做出了张牙舞爪的气势，语气十分不善地尖声道：“桐桐你真傻！这个人类才打不过坏人呢！他可比赤羽姐姐差远了！”
“我……”苏世安满脸尴尬和无奈，刚想说“有赤羽在就足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看阿离的伤势”。
便听蜜儿毫不客气地撵人道：“你打不过别人，难道连救人都不会吗？你没看到白稷辰和洛笙都快没气了吗？人家好心救你，你难道想趁机铲除情敌？我告诉你，有我蜜儿在，你想都别想！”
苏世安一滞，无奈地点点头，便转身向山坳外的白稷辰与苏世安走去。
两人伤得不轻，他自然能感应到，只是阿离的状况更让他心惊胆战，这才顾此失彼。
不过阿离有蜜儿和桐桐照顾，自己确实也插不上手，当然得赶紧去看看白教授和洛首领的情况。
198好惨一龟
对于陈留来说，天堂与地狱的距离仿佛短得只有一步之遥。
1分钟前，他还胜券在握，只等这场打到最后只剩寥寥几人的“惨烈”战斗，以自己的全面胜利告终。
自己这个资深7级异能者对一个刚刚晋升7级的女人，不知疲倦的“巨灵兵”对上连电光都维持不住的雷兽与根本就不是战斗型的无用妖王，怎么看，他都不可能输掉任何一场。
可偏偏1分钟后，8级“巨灵兵”无声无息地被斩成两段，自己窝囊地被抓，只能靠着契约灵侥幸苟延残喘。
即便到了此刻，他虽然觉得有些狼狈和蹊跷，可心中依旧不觉得自己已经败了。
尽管不知道那头该死的雷兽到底是用什么玩意儿捆住了自己，让自己根本挣脱不了，可他的视线却从没离开过那最后一处战场。
轻轻松松捆了自己又怎么样？
还不是柿子挑软的捏？
自不量力去帮那个没用的妖王，一照面就被“巨灵兵”像拍苍蝇似的拍飞了！
根本就帮不上半点忙！
只要这最后的“巨灵兵”胜了，他陈留照样是最后的赢家！
可就在他的宝贝“巨灵兵”提起拳头，眼看就要给那妖王最后一击的时候，一股灼热如太阳的热浪，随着一声明亮高昂的鸟鸣声突然从天而降！
陈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最后一具“巨灵兵”被漫天烈焰所吞没，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发出半下！
那赤红的火焰将他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染成了红色，即便躲在玄甲的龟壳中，他都能感到空气中传来的灼人温度，炙烤着空气，像是连赖以生存的氧气都不给他留下分毫。
而更让陈留窒息的却是那火焰的源头！
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巨鸟，头顶金冠，翎毛边缘点缀着流光溢彩的金色光芒。璀璨修长的尾羽随风飘逸，像是加冕称王的流火披风。
凤临天下！
这是陈留心中唯一能想到的词汇！
他从没想过那整日跟在苏世安身边，像个傻子一样任劳任怨的8级契约灵赤羽，有一天会比它的主人更像一个王者，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更加没有想到，即便得了这样天地造化的赤羽，竟然依旧容忍苏世安那个废物踩在它的背上！
如果说赤羽是王，那么依然得到它效忠的主人又是什么？王上王吗？
就凭苏世安？
他也配！
陈留双眼赤红，怒目圆睁，眼角崩裂，隐约渗出血迹来。
凭什么！
他苏世安凭什么！
如果不是害怕暴露，他真想冲到苏世安的面前，大声质问那个傻子，不惜一切代价，费尽心机做局，就为了让一头畜生晋升，值得吗！
他难道就不怕赤羽晋升成功之后，吃了他这个主人吗！
陈留满心嫉妒，只觉得这世界真的太不公平！
同样都是契约灵，那些废物的实力还比赤羽差了那么多，却在妖王的一声咆哮之后纷纷背主！
若不是他留了后手，只怕那会儿就已经锁定了败局！
可偏偏早就已经是8级异兽的赤羽，现在更是晋升成这世间第二只妖王的赤羽，却对苏世安那个废物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陈留微微一怔，虞不离和虞不弃？
难道那对姐弟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蛊惑了赤羽？
没错！一定是这样！
做弟弟的，一声咆哮就能蛊惑那么多已经签了契约的异兽。做姐姐的，与苏世安和赤羽朝夕相处，难保不是对赤羽用了什么手段！
否则苏世安怎么可能三年如一日地养着一个只会浪费资源的没用女人！
陈留只觉得自己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今天之所以会败，就是因为小看了那姓虞的女人！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一定会在与苏世安相遇的那天，就杀了这个扮猪吃虎的女人！
如果他此番不死，余生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将那女人碎尸万段！
然而，不等他再细想下去，心中便突然响起玄甲那有些沉闷的声音，“主人，对不起。”
随即，一直笼罩着他的龟壳便骤然消失！
被捆成粽子的陈留瞬间无处遁形，直接暴露在了灼热的空气中！
高温与缺氧飞快地模糊了他的意识，在他彻底晕厥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那只蠢笨如猪的乌龟什么时候竟然会说话了？难道以前一直在藏拙？它从来就没有真心实意地效忠过自己？
赤羽轻轻拍打着翅膀，缓缓落在伤痕累累的玄甲面前，不屑地瞥了一眼一旁昏迷的陈留，然后矜持地抬起一只爪子，踢了踢缩小了无数倍，只剩巴掌大的玄甲，低低鸣叫了几声。
“傻龟，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玄甲虚弱地抬起头，看了它一眼，低声道：“他是我的主人。”
“能说话了？陈留可不会这么好心，是蹭了我家女主人的便宜吧？”赤羽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忙着救人的众人，确定没人也没兽注意自己，才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不是我家女主人，你恐怕早就被陈留抛弃了，即便这样，你还要继续效忠于他吗？”
玄甲疲惫地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赤羽又瞄了一眼自家主人，然后若无其事地伸出爪子，又踢了玄甲一脚，这才发现这个耗尽所有力量的笨家伙早已陷入昏睡中。
它讪讪地收回脚，有些心虚地拍拍翅膀飞远了几米。
这可不能怪它，它也是第一天做妖王嘛，看见女主人奄奄一息的模样，哪能不来气？本就不大控制得了新得的力量，又一心想要将藏身虚空的罪魁祸首给逼出来，可不就多用了点力气么！
要怪也得怪这只笨乌龟，明明已经知道陈留不是好东西，还傻乎乎地死心塌地，半点不肯退让，害得它只能对自己这个曾经的小伙伴下了重手。
赤羽同情地看了一眼玄甲，今天过后，这家伙恐怕得退化到低阶异兽的行列了吧？估摸着3级都保不住，也不知道陈留还会不会留它一命……
好惨一龟啊！
199战后
不过赤羽的同情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初选主人的时候，是它眼瞎在先，如今承受这样的后果，也怪不得旁人。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它到底还活着呢，以女主人的善良，只要陈留和它解除契约，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有女主人出手，重新修炼回来还不是小事一桩？
赤羽顿时眼睛一亮，对呀，女主人回来了呀！
先前它在契约空间里就感应到了女主人的气息，想撒娇，求抱抱，只可惜条件不允许！
如今它已凤凰涅槃，绝处逢生，又是一只好鸟了，终于可以和女主人亲近啦！
开森！
赤羽雀跃异常，喜滋滋地迈着小碎步，就朝虞不离跑去，跑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用尾羽卷起地上的陈留，又奔了过去。
许久不见女主人，怎能不带见面礼？
几乎完全由火元素构成的修长尾羽卷上陈留的身体，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他暴露在外的皮肤，顿时就飘出了丝丝烤肉香。
不得不说，先前他挣脱不得的绳索，某种意义上来说，救了他的狗命。
感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的白念念……
白稷辰和洛笙伤得很重，在没有医师的情况下，众人只能听从现在唯一一名木系异兽——桐桐的意见，小心翼翼地将两人抬进避风的山坳里，与虞不离摆在了一处，便再不敢挪动他俩了。
桐桐虽然不是专职的医师，可好歹自带治疗属性，又为了心心念念的媳妇儿恶补了不少人类常识。
此时挥舞着枝干替两人治疗，倒也有模有样。
白稷辰最严重的是内伤，大量吞食晶核，巨大的能量将他体内经脉撑得千疮百孔，若不是他和白念念生命共享，白念念又不惜一切地用自己的精神力维持着自家大哥的生机，只怕白稷辰根本坚持不到桐桐赶到。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最后捆上陈留的时候，才会连电光都维持不住。
而治疗起来，也不算麻烦。
事实上白稷辰的状况与当日的苏世安有几分相似，但是他比苏世安运气好，身为契约灵的白念念不仅没遇上要晋升这样的尴尬时刻，反而还意识清醒，身体倍棒，只要供给足够的晶核，就能恢复全盛状态。
白念念好好的，身为她的“主人”，白稷辰自然死不了。
透支一空的精神力可以借由与白念念的契约，温和不伤身地慢慢补足。
残破的身体则有木系的桐桐细心修补。
只不过往返路上不免颠簸，再加上众人也需要休息，这才没有立刻返回基地。
而另一名重伤员洛笙，则有点儿凄惨。
今日一战，他可谓功不可没。
没开打之前忙着修筑防御工事，开打之后又不得不和比自己高了整整一级的傀儡战斗，最坑爹的是，他一边拖着那8级傀儡，一边还得分心维持山坳口的流沙屏障。
消耗可想而知。
精神力耗尽不说，还被迫用了好几次燃血秘法，身体更是多处骨折，与水晶娃娃没什么两样。
一碰就碎，说的就是他。
如果说白稷辰因为有那一层战甲的保护，多少还能移动的话，那洛笙真的就是半点不能动了。
光是将他挪进山坳里来，就费了苏世安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是连带着他身下的一整块地皮，一起铲进来的。
就算此时，他躺着的地方都比白稷辰和虞不离高出了一截。
桐桐分出几根枝干卷着白稷辰，给他一片片撒着木系能量，剩下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洛笙身上。
替人类接骨，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干这活的，还是一棵树。
只见桐桐伸出两根枝干，一上一下，撑开着一幅由白念念友情提供的人体骨骼图，数十根枝干缠绕在洛笙身上，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有些细小宛如毛细血管的枝条竟深入洛笙的皮肤，看起来就好像是和他长在一起的一般。
桐桐一边对照着骨骼图，一边卷起洛笙体内的片片碎骨，咔咔地拼着，拼上一块就留下一小条纤细的枝干，像针线一样将两片骨头“缝”在一起，然后又向下一块骨头摸去。
真是太难了！
人类受伤竟是这么麻烦的吗？
看来以后它还是守着自家媳妇儿寸步不离吧，要不然媳妇儿得遭多大罪啊！
事实上，单纯的桐桐并不知道，以洛笙现在的情况，即便是大多数人都觉醒了异能的末世，也几乎无药可救了。
人或许不会死，可是残疾却是一定的。
治疗异能能够治愈伤口，却没法像它这样让所有碎骨都恢复原位，正常的人类异能者根本没有这么庞大的精神力支撑着这台“手术”做到最后。
但桐桐不知道，它只知道人类骨折之后，接上就行，于是虽然累得不轻，也依旧傻傻拼着骨头。
而不懂医的众人，连洛笙伤得到底有多重都不知道，自然就更没人说什么了。
白念念和华阳伤的不重，稍稍恢复了一下精神力之后，便一人守在自家大哥大嫂身边，一人随苏世安一道打扫战场去了。
而伤得不轻的虞不弃，则守在山坳口。他的自愈力远胜白稷辰和洛笙这两个人类，咔擦咔擦嚼了几颗晶核，脸色就好看了不少，此时正好作为守卫，防止有人黄雀在后。
他闷闷地咬着晶核，身体容易恢复，可是被打击得不行的心情却难以复原。
他能说自己这一身伤，真正被那9级傀儡折腾出来的，倒不算什么吗！
反而是那只讨厌的火鸟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猛烧带来的“误伤”更严重！
对！他承认，攻击手段不行，只能和那傀儡拳拳到肉的扭打在一起，是他的错！
可也不能连他一起烧啊！
那可是同为9级妖王带来的灼伤，光是驱散伤口上附着的火系能量就老费力了！
他有理由怀疑，那阴险的小火鸟一定是在公报私仇！
不就是那天在华阳基地的城墙上打了它一拳吗？
小家子气！
斤斤计较！
睚眦必报！
一点儿都没学到它主人的宽厚！
心里恨恨骂着的虞不弃不经意一抬眼，就看见某只冤家路窄的火鸟，正如乳燕归巢般向自己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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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还想杀人灭口！
200三方混战
虞不离是被一阵阵鸡飞狗跳的喧闹声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望着头顶黝黑的山壁，眼神好一会儿才聚焦。
自己这是……还在山坳里？
头部传来的隐隐钝痛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去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昏迷前似乎看见了苏世安。
她无法确定到底是自己看见了幻觉，还是苏世安真的来了。
不过既然她现在还活着，那么想必应该是真的来了吧？她可不觉得陈留会放过自己的小命。
只是，既然如此，那外面怎么还是吵吵嚷嚷的？
虞不离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吵得她脑袋越来越疼，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头，却发现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来，只有脑袋……额……脑袋也动不了……
想要转头看一眼外面的虞不离，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打算，只能愣愣地看着山壁，期待有人能发现自己已经醒来这件事。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钟头。
华阳抱着柴火走进山洞时就见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满脸的生无可恋。
她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伸手便探上虞不离的额头，然后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不发烧了。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虞不离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唇，气息微弱地吐出一个字，“水……”
华阳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坐起来，倚靠在山壁上，然后便从一旁的火堆上那只温着水的锅里舀出了一碗送到了虞不离的嘴边。
小口小口将一碗水绰饮下肚，虞不离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就连头疼都缓和了不少。
那水里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喝起来有一股特别的草木香气。
她不由好奇道：“这水？”
“花都的人来了。他们送来了花草茶，说是对你有好处。”华阳说着，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了眉头，“苏首领正在外面招待他们。”
“花都？”虞不离也皱了皱眉，她记得苏世安也好，华阳基地也罢，都和花都并没有特别的交情，他们的人怎么会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来送人情？
难道他们先前一直藏在暗处，坐看苏世安和陈留之间的内斗，如今有了结果才冒出来站队？
华阳将她的疑惑看在眼里，却误以为她是在怀疑这水有问题，连忙解释道：“阿离你放心，桐桐检查过他们送来的花草茶，确定没有问题，才给了你泡了一些。白教授在你之前就已经醒了，他也喝了一碗，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
所以自家师父是拿辰哥给自己先试了一回药？
虞不离默了默，明智地将这个话题忽略过去，转而问道：“外面吵吵闹闹的，难道是不弃和花都的人打起来了？”
不是她想让自己唯一的弟弟背黑锅，而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实实在在对他没信心，若论惹是生非，十次有八次都少不了他，不是主犯起码也掺了一脚。
华阳闻言，表情有些古怪。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打起来的，有‘雪儿’一份，但不是和花都的人。”
虞不离扶额，她就知道自家弟弟绝对跑不了！
时间往前推两个小时，赤羽和虞不弃，这世上唯二的9级异兽，一见面便有王对王，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再加上新仇旧恨，一人一鸟就在山坳口打起来了。
旧恨自不用多说，异兽围城的时候，虞不弃可把赤羽打得不轻，如今风水轮流转，本就是攻击系的赤羽一朝晋升妖王，瞬间就能将虞不弃压着打，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而新仇，却是因为虞不离而起。
原本就算报仇，赤羽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可偏偏它一腔热情，想要在女主人虞不离面前献宝，身为亲弟弟的虞不弃哪里肯让？
这小火鸟的主人明摆着已经是姐姐的旧爱了，“女主人”三个字不是明摆着想要给姐姐的新姻缘添乱吗？
虞不弃一嗓子就招来了白念念，同样是为白稷辰捍卫主权，两人话不多说就结成了同盟，二对一，和赤羽接着打。
蜜儿一见赤羽孤军奋战，立马拍着翅膀加入了战团。
古有“百鸟朝凤”之说，并不是虚言。赤羽晋升成妖王，可谓脱胎换骨。蜜儿被派去保护苏世安，可是亲眼看着它凤凰涅槃的，哪有不臣服的道理？
原本见一对一，它也没想多管闲事，一方是自己禽鸟一族的王，一方是阿离的弟弟，它帮哪个都不好。
可白念念一加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不是走兽一族欺负它禽鸟一族没鸟吗！
那厢桐桐千辛万苦给洛笙接上了全身的骨头，就见山坳口打得热闹。它看了一会儿，才总算听明白了。
合着这两方打起来是为了抢它的媳妇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桐桐哪怕明知不敌，依然勇敢地加入了战团，成为独自一人的第三方。
花都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苏世安其实早就看见那边打得正欢，不过见大家虽然打得很凶，却连异能都没上，显然还是有分寸的，于是也没想着去拉架。
战场上那么多人类还有傀儡的尸体都需要处理，他哪有时间去调解小孩子之间的矛盾？
所幸这些形态各异的异兽们都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是增进感情的方法之一，也没什么好拦的。
于是，他见花都来人，只道了一句“见笑”便与来人谈起了正事。
花都来的，自然是花娘与阿青二人。
花娘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抱大腿的，一听虞不离还在昏迷，大约便明白了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有些事，她并没有对苏世安说破，“那位”到底选了哪个男人现在可说不准，眼看着连“候选”资格都快保不住的苏世安可不配知道太多秘密。
于是她只拿出了花草茶，说是对虞不离有好处。
不等苏世安点头，阿青便自告奋勇地拿了茶包，冲进了战团。
将桐桐拉出来几分钟，匆匆忙忙做了一个鉴定，就随手将茶包丢给了华阳，而他自己则一脸兴奋地又拉着桐桐回了战团！
201初识花娘
虞不离嘴巴微张，只觉得刚刚缓解的头疼又隐隐复发了。
她颤抖着手，指着外面，“所以现在是一团大乱斗？”
华阳想了想，摇头纠正道：“不是乱斗，他们分成了三方，每方各两人，泾渭分明，清楚得很。”
虞不离看了一眼自家师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辱负重地点了一下头，“好吧，就算他们阵营清楚。可，花都来的人怎么会掺和进来？”
一直打到桐桐加入，她都可以理解。
可花都既然是来示好的，怎么不拉架反而还凑起了热闹？
难怪师父说不是和花都打起来，原来人家只是友情客串！
华阳迟疑了一下，“可能是看桐桐那方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才仗义出手的吧？”
说着又仿佛是为了安慰虞不离，她转身又舀了一碗水递到自家徒弟手里，温声道：“放心吧，没事的。就是闹着玩呢，也不是真打起来。”
虞不离无奈地喝着水，默默恢复着力气，想要教训这帮熊孩子，她怎么着也得先能起身才行。
“对了，你刚才说辰哥已经醒了，那他呢？没说管管？就这样任凭念念和别人打成这样？”
华阳的手微微一顿，“他？管了。”
“管了？那怎么还在打？”虞不离瞪大了眼睛，白稷辰出马，别的不说，至少还是能管住念念和不弃的，少了他们两个，剩下的也很难再打起来吧？
华阳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虞不离向山坳的另一边看去，“他醒了之后，就说了一句‘要打出去打，别在这儿破坏现场，妨碍我提取样本’，把人彻底撵到山坳外面，他就一直在那儿捣鼓。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虞不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白稷辰果真在那一片仔细地取样，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形态不一的机器人。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机器人活动的那一片似乎都是自己先前待过的地方。
尤其是白稷辰蹲着的那处，好像正是自己吞吃晶核时所在的地方。
虞不离突然想到自己在似真似幻间看到的那只怪兽，难道……
她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华阳的手，踉踉跄跄朝白稷辰走去。
华阳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目的地明确，自然不会阻止，扶着人就过去了。
“辰哥，你是不是找到了……”虞不离面带急色，不等站稳便匆匆发问。
“你醒了？”白稷辰闻声抬头，见她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已十分清明，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站起来扶着虞不离另一边胳膊，与华阳一起，将她安顿在角落坐下，这才询问道：“怎么刚醒就急着找我？”
虞不离急声道：“是不是鳞片？你是不是发现鳞片了？”
鳞片？
华阳面露疑惑，下意识地朝白稷辰身边的机器人看去，只见好几台机器人的腹腔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根根试管。
试管中还装着分量不一的土壤样本。而其中还有几支特别的试管中则各自装着一枚近乎透明的鳞片。
如果不是白稷辰将它们挑拣出来，一般人还真容易将它们忽略。
先前将虞不离安置在这里的人就是她，再加上阿离那急切又紧张的神情，只稍稍一想，华阳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些鳞片是从阿离身上脱落的？”
华阳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白稷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对阿离的好不带任何目的，这一点他早就心知肚明，让她知道这个秘密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反而还能更好地保护阿离。
于是，他也不否认，径直点头道：“现在只是怀疑，不过**不离十。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就连苏世安都不知道，你应该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华阳瞬间面露沉重，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后果会有多严重。
阿离本就因为和妖王是亲姐弟的关系，而身份敏感。
又因对异兽的特殊异能，遭人觊觎。
她是人类，尚且有陈留这样的疯子欲杀之而后快，如果被人发现她竟身长鳞片，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她还是人类。
而一个能够辅助异兽晋升的“非人”，等待她的将只有死路一条。
同样对异兽具有辅助作用的“雪儿”，尚且还能仗着自己妖王的实力，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可轮到阿离，那真真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了。
华阳点点头，沉声道：“我来帮你一起收集鳞片。”
白稷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但是却摆了摆手，“不用，山坳里留下的鳞片我已经都收集好了，待会儿就会送回实验室。你不如去山坳口守着，我总觉得花都的人来得蹊跷。”
“傀儡？”华阳心中一沉，难道那些傀儡正是来自花都？否则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就算有急事找苏世安，也用不着追到这里来吧！
如此一想，她顿时面露杀气。
“傀儡不一定是他们提供的。”白稷辰摇头道，“他们如果真的有心害人，就不会送那包花草茶来。不过，他们对傀儡应该不是一无所知。这就要看苏世安能不能探到他们的底了。”
苏世安如果连这个都想不到，那他就白做了三年首领。
对于这一点，白稷辰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华阳点头应下，起身就往山坳口走去，刚走出一半，就见苏世安领着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迎面走来。
华阳顿时警惕地拦在两人身前，微微提高了音量，“苏首领，这是？”
苏世安微微侧身，将身后的花娘露了出来，介绍道：“这是花都的首领，花娘。她听说阿离受了伤，特意前来看望。”
“阿离好多了。”华阳硬邦邦地回答道。
花都的首领花娘，她自然早有耳闻，听说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更多的，却是忌惮。
一个女人在末世里依旧可以活得如此精致，本身就是实力的象征。
花娘却仿佛没有看到华阳眼中的敌意和防范，只袅袅娜娜地走到她面前，微微福了一个古礼，眉眼带着笑意，轻声细语道：“华小姐，我没有恶意。虞小姐身体欠佳，花草茶只能稍稍缓解，若要根治，不如还是让我诊视一二，可好？”
202幻灭
花娘相貌柔顺，气质温婉，虽然瞧着有点儿狐媚，但是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是事实。
哪怕华阳理智上对她心生警惕，潜意识却很难对她生出恶感。
以己及人，如果自己是个男人，面对这样一位佳人极为有礼的请求，恐怕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最重要的是，花都花娘之所以声名在外，无人不识，正是凭着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花都首领的身份，以及她那美艳的外表，反倒是其次。
当初苏世安昏迷不醒，还戴着伪善面具的陈留第一时间就巴巴地请了花娘来为他治疗。
正是因为花娘当面摇了头，陈留才认定苏世安无药可救，后来行事才会无所忌惮。
华阳不由看向苏世安，心中生疑，这女人连当初的苏首领都救不了，难道是盛名在外，其实不符？
许是看出她的怀疑，花娘笑容不变，温声说道：“不为也，非不能也。苏首领自有他的有缘人，无需我横生枝节。”
华阳瞳孔微缩，自己明明一个字都没说，与她更是初次相见，这女人竟能看出她的想法！
果然不愧是能将洛河基地比下去的花都首领！
她神色微冷，硬邦邦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是阿离的有缘人？”
“非也非也。”花娘笑意更深，竖起一根纤纤玉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带着几分讨好，“虞小姐才是我的有缘人。”求投喂，求包养！
说完，她还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冲着华阳扑闪扑闪地眨着眼睛，明明是个妩媚的女人，却愣是生出了几分娇俏的憨态。
眨得华阳的心都跟着漏跳了几拍！
真是个妖女！
华阳忍不住后退一步，伸手就按住了自己的剑柄。
花娘眼睛眨到一半，表情顿时一僵，随即便讪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许久没卖萌讨巧，用力过猛了……
这特么就尴尬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华阳身后不远处的虞不离，心中懊恼不已，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谁让自己选错了路，也不怪这位华小姐对自己百般防范。
站在一旁的苏世安见花娘面露尴尬，想到她先前说的那些话，不由替她解释道：“华小姐，花首领真的没有恶意。先前赤羽晋升，她也帮了大忙。一听说阿离有难，她二话不说就随我们一道上路，只是因为速度略慢，才落后了我们几步。”
赤羽和蜜儿都是飞行异兽，要想多栽两个人也不是不行，只是负重大了显然就会影响速度。
花娘知道他们急着救人，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于是便和阿青自行驾车跟上。末世道路不畅，只迟了这么一会儿，可见他们是真的半点都没耽搁。
华阳听出其中关节，面上警惕之色稍去。
这个女人又是送茶包，又是主动请医，明显是想巴结阿离，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却能主动放弃第一时间在阿离面前邀功的诱惑，以阿离的安危为重，光是这一点，就极为不易。
要知道，她如果对苏世安开了口，以苏世安这老好人的个性，十之**不会拒绝，那她便可轻轻松松占上一个“救命之恩”，根本不需要像这样在自己面前好言好语地恳求，就能博得阿离的好感。
华阳抿了抿嘴，终于还是让了路。
花娘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连忙屈膝又向她行了一礼，“多谢华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一边说着，她一边飞快地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不由分说地塞进华阳的手里，然后快步朝虞不离走去，连苏世安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华阳浑身僵硬，这女人还真是……自来熟啊！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礼盒，包装上有着不少镂空透明的部分，很容易就能看出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一对构造精密的金属拳套。
尺寸明显大于普通男人的拳头。
显然不是给她准备的，而是为“雪儿”量身定做。
华阳有些不甘地捏了捏礼盒外包装，这让她怎么拒绝？！
不提华阳心中的纠结，却说同样是和花娘初次见面的虞不离，心情也颇为惊悚。
同为四大基地，在她还是苏世安未婚妻的时候，自然听说过这个女人的名号，甚至一度将她视为偶像。
能凭一己之力，在这实力为尊的末世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如何不让人心生向往？
虽说花都做的大多都是倒卖人口的交易，可末世里卖妻卖女的人海了去了，怎么就不见其他人混出什么名堂来？
外面流出的情报都说花都首领的实力很一般，麾下更是少有高手，只不过是仗着卖出去的女人带来的裙带关系，才显得风光无限。
对此，虞不离是不信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花都恐怕早就被有心人吞并了。
因此，在虞不离的心中，花娘花首领一直就是一个深藏不露，低调有内涵的**oss，人家认真起来，说不定连苏世安那“人类第一人”的位子都要换人来坐。
可如今，这位偶像高人，却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满脸激动与小心翼翼地蹭到她面前，紧张地满脸通红，说话都磕巴了起来，“虞……虞小姐，真的是您！我……我终于见……见到您了！”
她抬起胳膊，朝虞不离的双手方向伸了一下，又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缩了回来，改为拉住虞不离的衣角。
她低着头，羞羞怯怯地呢喃道：“您……您第一次觉醒，有些不适是……是正常的。奴……我这就为您……为您舒缓一下，可……可以吗？”
偶像的形象，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幻灭坍塌了。
虞不离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花娘见她面无表情，心中顿时更慌了。
难道“那位”嫌弃自己来晚了？
可！可她也没办法啊！
“那位”一直不露痕迹，她散出去那么多姐妹去寻人都没找到，好不容易在这位虞小姐身上发现了端倪，她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华阳基地。
谁知道小人作祟，虞小姐竟然不在基地！要不是打听到她不日将返回，自己哪会在华阳基地傻等？
203花都的底蕴
花娘泫然欲泣，心中委屈不已，更多的却是暗恨自己行事不周。
等虞小姐赶回华阳基地，她就听说了这位小姐路上遇袭的消息，本想立刻上门拜见的念头瞬间就被打消了。
“那位”如果知道她护主不力，一定会彻底嫌弃她的！
于是，她只能让阿青隐在暗处先护卫着，果不其然，顺手就救了洛笙一命。
今天，她本来也该是紧跟着这位虞小姐不放的。
可谁料，陈留手下的那谁出了昏招，以致于虞小姐身边的那棵变异梧桐将整栋别墅都围了起来，以阿青的能力，也实在没法打探到虞小姐到底上了哪辆车。
直到那变异梧桐在众人离去后，突然收了枝干，悄无声息地从别墅地下的一条暗道离开，她和阿青才悄悄跟了上去。
她的想法很好，既然还有一路是从暗道离开，那么显然先前开走的两辆越野车就都只是诱饵。最重要的人一定既不是往东，也不是往西，而是从暗道出城后就直奔南方的这一路。
她和阿青远远感应着桐桐的气息，越发觉得自己没跟错。
阿青早先打探来的消息，这别墅里的异兽虽多，可无论是虞小姐的弟弟，还是她那位“小姨子”，可都已经有主了。
真正一心跟着虞小姐的，只有这棵变异梧桐和一只夜枭王。
跟上桐桐，可不就是跟上虞小姐了吗？
结果，等到了目的地，主仆二人才傻了眼。
沮丧，失望，焦急……自不必说。
但同时也不得不另做打算。
虞小姐这出人意料的计划，却是让人十分佩服，连自己都被骗了过去，更何况是不甚聪明的陈留？
然而这样一来，小姐她却是以身犯险，虽有“那位”护身，但苦头只怕要吃上不小。
花娘恨不得飞到虞不离身边，却苦于跟丢了人，只有眼前那几个忙着帮赤羽晋升的家伙才知道正确的方位。
她只能等赤羽晋升成功。
缺晶核，她补晶核。缺辅助，阿青顶上。更是与蜜儿联手，将因为能量暴动而被吸引来的异兽群尽数击退，这才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虞不离面前。
花娘可怜巴巴地垂着头，自己连番失算，这次就算被“那位”厌弃，她也不敢再耍小心机了。
老老实实给虞小姐交了底，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虞不离眼见着她从蹲在自己身边，到慢慢跪坐下来，如今又直起身，在自己面前跪得笔直，只觉得这世界有点儿玄幻。
她用力拉了一把花娘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来，然鹅，没拉动。
还被花娘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手，“小姐小心，花娘皮糙肉厚，您千万别伤了手。”
一边说着，一边还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才又把胳膊塞回了她的手里。
虞不离尴尬地抓也不是，放也不是。自己的意思是让她起来，不是嫌她跪得太远啊……
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误解成这样？
虞不离忍不住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向随后而来的苏世安，你经历的另一个末世里，花都的花首领也是这样？
苏世安微微摇了摇头，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前世的花都，自始至终就是排名第三，既不垫底，也不出挑，根本就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大事件。就连最后虞不弃率领异兽大军，横扫所有基地，花都的覆灭也是悄无声息，就像无数中小基地一样，半个水花都没溅……
嗯？不对！
苏世安突然一愣，前世就连排名第四的洛河基地，覆灭之时都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尸殍遍野，引无数幸存者深感切肤之痛。
花都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传出？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还有可能以为是花都名不副实的缘故。
可今天之后，他绝不相信会是这个原因。
阿离他们都没亲身经历，可他却是亲眼所见。
赤羽晋升，他这个主人能做的事极为有限，更何况他的身体状况又十分堪忧，整个计划里几乎就没考虑过他的战斗力。
因此，他才能完整地看清楚花都，或者说仅仅花娘和阿青这两人所拥有的底蕴！
富有不输白稷辰，至于实力……
苏世安忍不住瞄了一眼花娘的后背，又满含敬畏地看了一眼山坳口仍在“小孩子打架”的阿青，然后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停止了心中的揣测。
总之，前世花都的覆灭，一定另有隐情。
但这却不是现在应该深究的事。
虞不离将苏世安的神色变幻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苏世安那脸色明摆着是在说，花娘和她的花都确实深藏不露，自己先前并没有猜错。
那么，花娘现在的态度就更加不对了。
虞不离咽了一口干涩的唾液，一边觊着花娘的神色，一边慢慢松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先起来？”
花娘察觉她松开了手，不由露出苦涩的自嘲。“那位”果然不喜自己先前自作聪明，如今都不愿让自己近身了。
她双手手心朝上，紧贴地面，恭敬地磕了一个头，然后就这样伏地不起，“花娘未尽护卫之责，求小姐责罚！”
虞不离见她弯腰，就想伸手去拦，奈何花娘动作干净利索，只剩她一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从花娘来到她面前，不过几分钟时间，她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啥也没说，人家就跪了。让她起来，人家就磕头。
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再干点啥，搞不好花娘就要自裁谢罪了……
看着虞不离手足无措的样子，白稷辰不悦地黑了脸。
他上前一步，硬生生插进两人之间，语气不善地训斥道：“别在这儿欺负阿离心软！你要死，就滚到阿离看不见的地方去死！别想搞什么道德绑架！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第一次觉醒’是什么意思，要是你有半点隐瞒，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花娘闻声，偷偷抬眼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鞋面，当即便认出说话的正是最热门“候补”白稷辰。
她连忙回话道：“白教授，还请屏退外人，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稷辰和虞不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外人”苏世安。
苏世安：……
204进化论与神话
虽然苏世安很想留下，但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也只能不甘不愿地点头道：“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赤羽它们。”
给自己一个台阶，也给山坳口打闹不休的孩子们一个台阶。
心里不是不酸涩，曾经他与阿离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然而错过便是错过了。
他想死缠烂打，也要看那位白大教授是否同意。
他不能接受阿离被一个连自己都不如的人抢走，然而，对手是白稷辰，哪怕他心中多么不想承认，可面对白稷辰时心头涌出的自惭形秽，却骗不了人，也骗不了自己。
阿离有秘密，但是他守了她三年都没能发现的秘密，却被只与阿离相识几个月的白稷辰发现了，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呢？
哪怕是赤羽晋升成了妖王，也不能拂去苏世安内心的黯然。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山坳口真·鸡飞狗跳，忍不住扶额，忽然觉得，比起基地首领，自己可能更适合幼儿园园长这个职位。
花娘见苏世安乖乖离去，面上不显，心里却微微讶异了一瞬。
没想到这位苏首领放手倒是干脆，看来人品还算不错，以后有机会倒不是不可以多多合作。
这念头一闪而过，瞬间她便收敛心神，压低声音仔细与虞不离解释起来。
花娘一开口，虞不离就愣了愣，因为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您对达尔文的进化论怎么看。
虞不离下意识就想说，还能怎么看？这不是已经经过无数科学家论证过了吗？难道还有争议？
花娘偷偷瞄了一眼面前两人的表情，只见虞不离一脸懵逼，但白稷辰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微微一顿，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不知您对古籍神话中的神魔仙佛，妖兽鬼怪怎么看。
虞不离抿了抿嘴，若是末世前，她自然会十分肯定地回答，那都是古人的祈愿，或是因为见识有限而夸大其词。
但末世后，异兽千姿百态，谁能保证古人见到的就不是真的？
虞不离想着自己看到的那只怪兽，斟酌道：“说不定真的存在过。”
花娘闻言，顿时露出喜色，“那接下来就很好解释了！”
进化论的核心理论便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但花娘却提出了一个少有人会思考的问题，那就是，那些被历史长河所淘汰的无数物种，是因为孱弱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最众所周知，有据可考的物种，就是恐龙。
上古时期，环境恶劣，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的物种，几乎不存在弱者。
说句直白的，就算是刚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猿人，恐怕都能轻轻松松一个打俩，完胜末世前的普通人类。
但是最终，人类凭借着发达的大脑，成了这颗星球的主宰。
在漫长的上古时代，不知有多少强大的珍禽异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踪灭迹，成了人类古籍话本中的一缕难以考证的印记。
虞不离听她侃侃而谈，眼神有些发愣，却始终没有听出这些东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却听花娘话锋一转，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的崇拜，“事实上，很多强大的种族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将血脉融入了其他物种，并一直流传至今。”
“你是指……我？”虞不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的茫然。
倒是白稷辰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照你这么说，那些异化成异兽的人类，其实只是返祖？或者说，是他们体内的上古血脉被激发出来了？”
“不是激发，是失控。”花娘纠正道，“目前幸存的异能者才是被激发，那些异兽只是失控了。用进废退，人类依赖大脑的历史太久，身体远不能承受血脉觉醒带来的力量。只有少数的幸运儿能够挺过第一次觉醒。”
能挺过去的原因，不一定是那人足够强壮，或是身体恰好特别契合血脉之力，大部分都是因为那些人的血脉不够高贵。
这也是人类几乎无法抗衡同阶异兽的原因。
血脉本源的差距犹如天堑。
这些灭人类志气的话，花娘并没有多说。
虞不离也没有多问，只是好奇道：“第一次觉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按理来说，我先前明明已经觉醒了异能，可你为什么说我今天才是第一次觉醒？”
花娘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小姐您先前觉醒的，不过是人类本身血脉中存在的力量，并非隐藏的上古血脉。”
虞不离默了默，良久才沉声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找上我？无数异能者都比我更早觉醒，实力也不是我能相提并论的，为什么是我？”
“因为您的血脉，是这世间最高贵的龙子。”花娘神情肃穆，看向虞不离的眼神就好像是在朝圣，“上古龙族泯灭于众人，世间再无真龙，只余血脉留存万载。当年龙族统御万兽，分支无数，各簇拥繁盛。而如今……”
她说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带着无尽的怅然，“您这一支龙子传承，也就只剩下我这一个小小的拥趸了。”
虞不离怔怔地看着她，所以这是从上古延续至今的主仆情缘？自己不能拒绝的那种？
怎么总觉得哪里别别扭扭的呢？
“你要不先起来？这都是过去多少万年的事了，哪里需要你这样三跪九叩的？”
花娘神色凄婉，眼角带泪，语气惴惴，“小姐，您如果真的不愿意让我相伴左右，那我……以后离远些，可否？”
白稷辰一看她这以退为进的模样就脑壳疼，然而先前呵斥也没多大用，只得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不是说阿离今天第一次觉醒，身体会不适吗？你既然有办法，就说来听听。”
花娘闻言，顿时又有了精神，既然“那位”还需要她，那总有一天她定能侍奉左右！
便见她告了一声罪，随即便打开随身空间，哗啦啦捧出了十多个足以装下一整个人的大木箱，在虞不离面前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地！
205信与不信
随着花娘一一将木箱打开，如数家珍地向二人阐述箱子里的药材，器具以及典籍的作用，相比依旧云里雾里的虞不离，白稷辰早已两眼放光，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原因无他，光是他急需的药材，木箱里就装了个齐全。甚至还有好几种他寻而不得，以为早就灭绝的珍稀草药！
他当初想从苏世安手里弄来那百亩药田，就是为了自己培植这些精贵的宝贝！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样一来，念念真正复活那就指日可待了！
他倒不是打算挪用这些花娘为阿离准备的药材，但是对方既然有成品，那么求几颗种子，或是分株几颗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
白稷辰脸上的喜色并未持续很久，便再次皱起了眉头。
除了苏世安手中的良田还能够大面积种植以外，其他基地应该都不具备药材培育的条件，这花都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药材？
若说是花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田园，那么，在这样一个粮食短缺的时代里，不种五谷，不种果蔬，却只为阿离一个人种植药材，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就算花娘真的是因为那什么上古渊源，而上赶着来讨好阿离，可花都其他人呢？难道都同意她这样肆意妄为？
偌大一个基地，怎么可能是铁板一块？
又怎么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白稷辰看向花娘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审视，这个女人没说实话。
或者说，她没有说出所有实话，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的事被她隐瞒了！
既然如此，不如按兵不动。
她这样不遗余力地伏低做小，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接近阿离身边，那么只要时刻谨记与她保持距离就好。
想到这里，白稷辰便伸手揽上了虞不离的肩膀，轻轻一勾，便将她拥入怀中，然后挑眉道：“多谢花首领一番好意。你放心，这些典籍上记载的精神力训练法门，我一定会督促她勤加练习。这些药材，该内服的内服，该外敷的外敷，该药浴的药浴，我也全都记下了。”
花娘原本说的正热乎，突然被打断不免有点儿愣神，下意识地说道：“小姐的练习还需要这些器具配合……”
“交给我。”白稷辰毫不犹豫地握住虞不离的手，“我也是学医出身，相信很快就能学会使用的。刺穴，通络，我都可以。以我和阿离的关系，有些手段还是我来做更合适，不是吗？”
花娘微不可查地握了握拳，却无从反驳，求助似的看向虞不离，却见她垂着头，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话。
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那就辛苦白教授了。”
“嗯，阿离今天累了。天色也不早了，花首领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不如各自安顿吧？”白稷辰笑着送客，语气却并不委婉。
花娘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只得恭恭敬敬地告退，“那我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白教授记得随时来找我。”
直到花娘走远，虞不离依旧像鹌鹑似的，垂头靠在白稷辰的胸前，闷不吭声。
白稷辰目送花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坳口，才微微放松了下来。这女人实力不弱，自己和阿离又毫无还手之力，几次三番阻挠她的意图，谁知道会不会被记恨。
只不过他更笃定这女人不会轻易翻脸。
但要说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白稷辰吐出一口浊气，刚要说话，这才意识到虞不离还在自己怀中。
他顿时浑身僵硬！
刚刚他只是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说阿离也是他认定的女人，同生共死过（和很多人一起），一张床上睡过（顶着自家妹妹的身体），还共享财产（既收过阿离挣来的晶核，也给过阿离“零花钱”）。
没毛病啊！
可，怎么阿离看起来却好像被吓着了？！
白稷辰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小小声唤道：“阿离？”
虞不离却像炸雷在耳边响起一般，蹭的一下就弹坐了起来，飞快地与白稷辰拉开了一米距离，然后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辰哥你是为了帮我解围，才故意那样说的！你放心，我知道花首领的目的没她说的那么单纯，我不会被骗的！”
额……
白稷辰原本想说的话顿时被拐偏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既然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她送来的这些东西，我都会想办法检查一遍，以免她暗中做什么手脚。”
虞不离胡乱地点着头，死死垂着自己的脑袋，飞快道：“我这次……这次把你给我防身用的晶核全都消耗光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
时间匆忙，先前辰哥给大家发晶核都是按袋发的，谁也没细数，自己偏偏整袋整袋地吃了，连个渣都不剩，天知道自己这次又欠下了多少……
虞不离心中一片哀鸿遍野。
白稷辰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乌黑的头顶，很快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阿离这是担心家底不够花吧？
他喜滋滋地从随身空间里抽出厚厚一叠账本，正是尽责尽职的统统替他盘点记录的。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阿离，今儿正好解了她的担忧。
“给！都在这里啦！”白稷辰拉过她的手，郑重地将账本交了过去。
手指碰触间，虞不离心中猛颤。
她颤抖着手，打开账本，第一页便是晶核收支明细。
只看了第一行那个天文数字，她那通红的脸就变得煞白一片，脑袋阵阵发晕，总觉得自己能当场晕过去。
真希望花首领说自己是什么“龙子”这件事是真的，要不然，卖了她都还不起啊！
可如果是真的，想想花首领说的那些晋升所需的奇珍异宝，虞不离只觉得……更还不起了！
难道只能以身相许？
不不不！
虞不离为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羞愧，自己已经花了辰哥这么多晶核了，眼看着未来更是要变身“吞金兽”的节奏，怎么能打扒在他身上吸血的主意呢！
看来只能将异兽诊疗室的生意发扬光大了！
206教育熊孩子
一番大战，又有花娘横插一脚，不知不觉就入了夜。白稷辰和花娘都不缺晶核，挑出几颗火系晶核悬挂照亮，众人吃了一顿简易晚餐便迎来了今夜的重头戏——教育不听话的熊孩子。
因为“三方混战”掉了不少羽毛的赤羽，此时全无新晋妖王的气派，与那从天而降的神兵形象判若两鸟。
一身流光溢彩的羽毛这一块那一撮的支棱着，显得分外杂乱，还有好几处都露出了羽毛下方粉红的嫩肉。
当然，其他几个小家伙的形象也不太好，和它一队的蜜儿像只蜕毛后准备下锅的鹌鹑，羞于见人似的躲在它的翅膀下。
桐桐落了一地叶子，萧条的枝干在风中瑟瑟发抖。阿青则是应了他的名字，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过看他昂首挺胸的模样倒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单论等级的话，他与桐桐这两个8级的家伙，面对各有一只妖王的队伍依然不落下风，倒也值得骄傲两天。
最凄惨的则要数虞不弃和白念念，一身皮毛成了破皮褥子都不算什么，最丢脸的是，两人的爪尖至少各断了5根以上！
尤其是虞不弃，就连唯二还能撑撑门面的獠牙都折了一根，心疼得华阳当场就冷了脸，抱起白念念，拉起虞不弃，就跑去角落疗伤了。
赤羽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场混战怎么看都是虞不弃那家伙在挑事儿，自己总不能被打上门了还不还手吧？
苏世安有些头疼地拍了拍它的脑袋，“那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虽然养一养就能长回来，可这得耽误多少时间？”
面对自家主人，赤羽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仿佛先前像小孩子一样和别兽打成一团的不是它一样。
在苏世安强硬眼神的威胁下，它才不情不愿道：“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弱。更何况他那牙，又不是我下的手……”
众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它，眼神中蕴含的意味相当一致，不是你，还能有谁？全场就你们俩妖王。
随即就见阿青重重地咳了一声，待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才十分刻意地挺了挺胸。
意思不言而喻。
花娘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额头，是她临出发时的交代不够清晰，还是自家孩子突然患了失忆症？
借着手掌的遮挡，她狠狠一眼朝阿青瞪了过去，回家再收拾你！
然而阿青的表情却更加自豪骄傲了，花娘花娘，你再三嘱咐一定要让“那位”看见自己的价值。我可是连妖王的牙齿都打断了呢！
是不是很够价值！
感应到心底传来的回应，花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彻底僵硬了，队友太蠢，她实在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告了一声罪，她便果断扛起阿青遁走了。
事实上，她和阿青的离开也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虞不离，更是心塞不已。
自家那没出息的弟弟，怎么晋升妖王之后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打架都打不赢？
有心教训他，可看他那惨兮兮的模样，又说不出口。
事情始末早就已经弄清了，虽是一场乌龙，可归根结底总归是因为那小子护姐心切。
于是她只能把满腔憋屈发泄在罪魁祸首身上。
“陈留真的被抓住了？”
若不是赤羽抓了陈留，想送来给自己瞧瞧，这架也打不起来，至少不会这么快打起来。
“嗯！抓住了！”赤羽原本有些沮丧的小眼睛里顿时放出光来，尾羽轻轻一甩，就将陈留扔到了众人面前。
先前打架的时候，它索性用尾羽将这俘虏裹了个严严实实，紧紧压在自己腹下，生怕这个累赘拖累了自己的发挥。
后来打得兴起，它就彻底忘了这一茬，直到虞不离主动开口询问，它才想起来。
被妖王随身“携带”数个小时，尤其还是一只火系妖王，绝对不是一件感觉良好的事。
再次见到陈留，虞不离一时间竟没能认出他来。
只见他暴露在外的头发眉毛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煮糊了的卤蛋。
细细看去，整个人还冒着热气。
好在白念念捆着他的绳索质量过硬，在9级妖王的火焰灼烧下，依旧十分顽强。
只是因为高温熔化，此时全都黏在了一起，看起来倒像是为陈留量身定做的铁蛹，苏世安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铁蛹”中的陈留释放出来。
陈留依旧昏迷着，“铁蛹”保护下的衣物倒是没什么损坏，没让他污了大家的眼睛，不过整个人出现了中度的脱水现象。
以异能者的体质，这种程度的脱水并不算大事，尤其是身为7级异能者的陈留，更不可能因为这点儿小事而昏迷。
先前大战，这人也奸猾得很，根本没受什么重伤。
此时昏迷不醒，如果不是装的，那多半也是因为气急攻心，在场的几人谁都不会好心给他治疗。
没有什么人是一盆冰水不能叫醒的，如果有，那就泼两盆。
在第三盆冰水毫不留情地将他从头泼到脚之后，陈留终于幽幽转醒。
不醒也不行，这帮人实在太狠了！
冰水就冰水吧，偏偏还往里面加冰刃！
他都快被冰刃整出心理阴影了！
在偷偷摸摸运起异能抵挡，与假装苏醒之间，他挣扎了两盆水的时间，选择了后者。
原因无他，他不觉得自己能在9级赤羽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为了演戏演得更逼真，他先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又慢慢转了转眼珠，刚刚酝酿好情绪准备“颤抖着挣开眼睛”，第三盆冰水就迫不及待地浇了上来。
陈留气急败坏地挣开眼睛，一眼就看见端着盆的虞不离，忍不住瞪眼道：“我不是已经醒了吗？你怎么还往我身上泼冰水！”
虞不离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将盆收回了随身空间，又坐回了原位，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冰水都准备好了，不泼？那多浪费！”
“你！”陈留瞪圆了眼睛，奈何势必人强，只得压低声音含糊骂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207审问陈留
“手下败将还敢嘀嘀咕咕！难道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虞不离气不打一处来，伤得最重的洛笙到现在还没醒，醒来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还不知道，叫她怎么能心平气和？
要知道洛笙原本和这件事毫无关系，却被连累成这幅模样！
自己重伤不说，手下的团长还被陈留这货给忽悠背叛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给洛河基地一个交代！
陈留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成王败寇，自己落到苏世安手里连侥幸心理都可以省了。
如果只有苏世安一人，自己说不定还能赌一赌他的心软。
可这姓虞的女人也在，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跑不掉了。
这女人以往在基地装腔作势，看着好像谁都能欺负一把，其实精明得很。如果不是苏世安框住了她，自己恐怕没那么轻易暗中掌控基地的力量。
最最重要的是，这女人的心，极硬！
那章斌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更是个在末世里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这女人竟然毫不留情地唆使苏世安将他赶出基地！
亏得苏世安心软，又碍着首领的身份，到底没做出将人赶走的事情来。
可即便如此，这女人在后来的数年时光里，也从没给过章斌半个好脸色。
哪怕那时的章斌已经是她唯一还活着的亲人！
陈留神色微暗，随即便露出嘲讽的表情，“想杀就杀！我难道还能怕了你们！你们与异兽蛇鼠一窝，迟早都会成为人类的心头大患。今天，我失败了，可是明天，还会有千千万万像我一样的人类站出来反抗你们！”
虞不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有病吧？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忽悠忽悠别人也就算了，在我们面前还这样演戏，你累不累？”
陈留梗着脖子，死不改口，“所说即所想！如果不是苏世安与你背叛人类在先，我怎么会拼尽全力策划这一切！难道我不知道妖王有多可怕吗！我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不惜生命！”
虞不离很想说他们又没准备录音笔之类的东西，这家伙至于么！
可仔细想想，陈留能忽悠那么多人为他效力，说不准就是凭着这样连自己都骗的本事呢！
她懒得再与他分辩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于是冷着脸盘问道：“你知道我弟弟的厉害，所以借来了那些傀儡。如今傀儡全毁了，你就算回去恐怕也不好交差吧！”
“傀儡？”陈留稍稍一想，便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顿时露出更加倨傲的神情，“什么傀儡！那是人类最后的依仗‘巨灵兵’！怎么可能是傀儡那么低级的玩意儿！”
“只会听命行事，无知无觉，半点自己的思维都没有，这还不算傀儡？”虞不离冷笑一声，“我明白了，‘巨灵兵’这个名称你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吧？人家根本就没有给你真正的成品，只拿这些残次品来搪塞你！”
“你胡说！吴少爷才不会……”
今天计划失败，重金借来的“巨灵兵”尽数被毁，陈留心中早有怀疑。
要知道，他之所以会那么大方地给吴少爷送去海量晶核，就是因为曾经亲眼见过“巨灵兵”真正的威力。
先前他只以为是自己初次指挥，磨合不当的缘故，可虞不离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遮羞布！
就算是自己不会指挥，可那只飞行异兽型的“巨灵兵”却并不受自己指挥，不还是同样败了？
然而，激愤出口之后，陈留却猛地一惊，背后刷地冒出一层冷汗，被冰水浸透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看向虞不离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怨恨，“你故意套我的话！”
“还用套吗？”虞不离自然不会承认。她语气肯定，不带半点迟疑，“不就是无限基地的吴少爷么！”
陈留闻言，脸色终于彻底变了。这才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真的全都暴露在对方面前。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明明整个基地都已经被自己掌控了，只剩一帮子沉迷研究和种田的书呆子和泥腿子还忠于苏世安，那些人连基本的沟通能力都有问题，怎么可能成为苏世安的眼线？
虞不离看着他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坳坳里，不远处躺着洛河基地的首领，自己旁边坐着华阳基地的首领，花都的首领蹲在山坳外，除了剩下的无限基地，还能是什么？
而恰好，无限基地的首领，据说就姓吴！
不是他们，那才叫见鬼呢！
“想明白了？人家也不是真心诚意与你合作，不过是拿你当枪使。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们藏着掖着？”虞不离循循善诱。
但陈留看了一眼她身旁一左一右坐着的苏世安与白稷辰，却依旧沉默不语。
虞不离也有点儿卡壳了，不应该啊，看陈留先前的反应，他和那吴少爷也不过是利益关系，藏着不说根本没有意义。
既然已经确定那些傀儡……哦不，是巨灵兵，就是无限基地搞出来的，那总有办法打探到详情。
可对于陈留来说，将功补过的机会却只有这一个。
一旁的白稷辰淡淡开口道：“据说无限基地在外走动的话事人，名叫吴天选，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吴少爷。”
“吴天选？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虞不离愣了一下。
白稷辰戏谑地看了一眼陈留，悠悠道：“陈留的妻子，名叫吴天娇。”
虞不离恍然大悟，合着名字是同款啊！
再看陈留，脸色灰败，就知道白稷辰的话正中红心。
“兄妹？姐弟？真是你家亲戚，那做事怎么这么不地道呢？”虞不离边说边摇头，仿佛陈留真的被坑惨了。
陈留心中将吴天娇骂了个半死，面上却僵硬道：“吴家根深叶茂，他们两个只是平辈，血缘关系早出了五服。”
“那也很不容易了啊，”虞不离状似随意地说道，“末世里能搭上一点血缘的，就已经算十分亲近了。”
“吴家才不是普通……”陈留下意识地回答，说到一半又闭了嘴，再次狠狠瞪了她一眼。
208吴家的实验室
苏世安在一旁笑而不语，从以前就是这样，阿离看起来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存心想要卸下某人的心防套个话，那就是手到擒来，无往而不利。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言不发，任由阿离开口审问陈留的原因。
当然，她自己似乎并不自知。
苏世安也无意对她说什么，说白了，这个算不上技能的技能在面对异能者，尤其是高阶异能者的时候并不好使。
能在末世晋升到高阶异能者的人，大多生性警惕，又有精神力加持，并不是三言两语就会动摇的。
今天不过是占了陈留身心俱疲的便宜。
效果竟出乎意料地好。
苏世安想了想，大约也和阿离自身实力提高了不少大有关系。
而另一边的白稷辰，想法就很简单了。
既然阿离想问，那就让她问呗！
被这小人欺负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能出口恶气？
至于如果阿离什么都问不出，反而让陈留有了防范又该怎么办，白稷辰表示，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自己精通人体结构，十八般武艺保证能给陈留带来百八十中濒死体验，总有一款适合他！
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宁死不屈的硬茬，哪有不开口的道理？
陈留被虞不离气得没脾气，想着今天要是不说出点干货，只怕这女人真会当场要了自己的命。
他还企图东山再起，自然不会硬挺着，至于说出的话是真是假，那就得看对方有没有本事分辨了。
就算当场发现自己撒了谎，他也不怕。
大不了就说自己在吴少爷那里看到的，听说的，就是这样，如果有假，那也是吴少爷连自己一起骗了，怪不得他。
于是，陈留就这么真真假假地有问必答起来。
据他所说，吴家在末世前就是十分有影响力的大家族，只不过族人在外行走大多都很低调，再加上吴这个姓也不是多罕见，因此这个家族并不为世人所知。
他的夫人吴天娇在嫁给他之前，其实也对家族的事全不知情。只有他的岳父偶尔会唠叨几句“可惜天娇也没个兄弟，我们这一支算是绝户了”之类的话，不过也没人放在心上，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都会这么唠叨。
直到末世降临，他作为华阳基地的副首领声名鹊起之后，无限基地的人才悄无声息地联系上了他那位夫人。
那时基地才建立不久，吴天娇作为异能者，可没有虞不离这么好命，每天只需待在基地里就吃穿不愁。她也需要跟随小队外出完成队伍，因为异能属性配合的关系，她并不是每次都和陈留一队。
用陈留的话来说就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和无限基地那边勾搭上的，反正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和她那个远方堂兄谈妥了合作”。说这些时，他脸上还满是逼良为娼的无奈。
对此，在场的三个人都用表情清清楚楚地表示：信你就有了鬼！
陈留与吴天娇的夫妻感情不过就是个面子情，陈留在基地一直新欢不断，吴天娇总怕自己会被丈夫抛弃，连闹都不敢闹一下，怎么可能在与无限基地合作这么大的事情上，替陈留做主？
陈留对三人的反应视而不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径直说了下去。
他和无限基地的吴天选通过吴天娇搭上线之后，就借着出任务的名义，暗地里参观过几次无限基地的秘密实验室，对其中巨灵兵的研究惊为天人，这才“没有反对”与他进行合作。
说到此处，这家伙又扯出“一切为了人类”的大旗喊了几句口号，听得虞不离忍不住只翻白眼，强行打断了他的做戏，转而问起了那秘密基地的情况。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陈留虽然频频外出执行任务，可几乎都有迹可循，身边又有其他异能者跟随，落单的情况极少，最多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被困或是失联一两天时间而已。
而无限基地与华阳基地相距甚远，在没有飞机的现在，往返一次至少也要三天。
她不觉得以陈留的狡诈，会带其他异能者一同前往参观，哪怕是他再亲信的人也不可能。
这样算来，无限基地的秘密实验室的位置就十分可疑了。
陈留十分光棍，只说他虽然去参观过几次，可每次去的都是不同的地方，他也摸不准秘密实验室到底有几处，又分别位于什么位置。
因为每次他都是通过吴天娇与无限基地的人约好时间地点，然后在达到指点地点后就被人蒙上眼睛带进实验室的。
至于吴天娇是怎么与那位吴少爷联系的，他也不知道。
问了，对方就说这是他们吴家的隐秘，除非他入赘吴家，否则就绝不会告知。
以陈留和吴天娇的关系，他自然不会答应入赘。
明明双方是平等的合作者，凭什么要他低下一头入赘？
他陈留借华阳基地的壳谋取晶核，供实验室研究使用，而无限基地则根据他的需要派出巨灵兵，助他这个副首领之位能够尽快转正。
谁也不比谁高贵！
在白稷辰的瞪视下，陈留不情不愿地在他拿出的地图上标出了几个位置，都是他先前约定的地点。
“你们查这个地点也查不出什么，我打从第一次去参观就已经处处留心了。我原本猜测他们是借某个小基地的壳，暗中安置了实验室，但我后来去查过，除了偶尔两次地点恰好靠近某个小基地以外，其他地点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
陈留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不管之前的话有多少水分，但这次他可说了大实话，标注的地点也都是真的。
他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地弄到巨灵兵的秘密吗？
可就是什么都查不到！
仿佛如果没有人带领，那些实验室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白稷辰收起地图，也不理他，本来就没指望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坐标总归都要一一调查。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陈留，问了一个被虞不离的问题，“你第一次参观吴家的实验室，是在末世第一年？”
209末世源头
“对啊，怎么了？”陈留不明所以，华阳基地建立的最早，又有苏世安那个傻子“无私奉献”各种异兽资料和异能晋升方法，他可不就迅速跟着水涨船高了么？
就这样，他还觉得无限基地没赶上烧冷灶呢！
“那时吴家就已经启动巨灵兵计划了？”白稷辰追问道。
“是啊，”陈留被问得有些羞恼，“我又不傻，要不是亲眼见到巨灵兵已经初具雏形，我能傻乎乎地往里面投晶核？”
之后去的几次，名为“参观”，实为“监工”。
那时他还势单力薄，苏世安却因为那些资料而有口皆碑，根本就不是挖墙脚的最佳时机，自然也用不上巨灵兵。
为了确保自己的晶核没白花，他自然只能时时关心一下实验的进展情况。
而在今天之前，吴少爷却确实没让他失望，从最初单一的普通人形巨灵兵，到针对不同属性的精细化调整，再到加入异兽基因的融合提升，他可是看着这些巨灵兵一步一步飞速成长起来的！
对方的科研力量之强大，令他叹为观止。
老实说，在他眼里，苏世安养着的那帮无用教授大老爷，哪怕是赫赫有名的白教授，在无限基地面前都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陈留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反问道：“怎么？是不是不敢相信，自惭形秽了？人家大家族的底蕴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草根能够想象的。实话告诉你们，无限基地根本就是由吴家一手建立的，他们的嫡系子孙在末世爆发的时候，几乎毫发无损，旁支也损失极少。现在的无限基地就是由末世前吴家的一处地下宫殿改建而来的……”
白稷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活该被那吴天选当枪使！
苏世安也面色凝重，挥了挥手，赤羽便默契地卷起陈留，将他拖走了。
剩下的三个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虞不离睁着大大的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辰哥身为顶尖研究员，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些问题，联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浮现。
她忍不住看向白稷辰，仿佛是在求证什么。
白稷辰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一下头，“恐怕我们没有猜错。吴家对巨灵兵的研究，早在末世爆发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这不可能！”苏世安下意识反驳，可心却沉到了谷底，他自建立华阳基地以来，从未放松过对研究室的关注，硬生生逼着自己从一个门外汉变成了半个内行人。
又怎么会看不出巨灵兵的研发速度异于寻常？
如果真的是因为吴家网罗了一打比白稷辰还厉害的研究员，那么末世这三年的研究速度又未免显得太慢了！
就算吴家在陈留面前留了一手，没有让他看到真正的杀手锏，可既然让他“监工”的目的，就是为了从他手里获取晶核，那显然也不会藏拙得太狠。
否则，迟迟见不到进展，陈留不愿意给晶核了怎么办？
“怎么就不可能？”白稷辰冷笑道，先前战斗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巨灵兵”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刚刚听了陈留的话，他才恍然大悟。
可不耳熟么！
这明明就是他末世前工作过的某实验室，曾经提出过的项目！
那实验室背后的东家是不是姓吴，当时的他并没有在意，现在也已经不可考。
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对方为了挖自己，可是开出了天价的报酬！
更加记得在他入职后不久，一份堪称疯狂的实验计划就摆到了他的面前，人家更是豪言壮语“只要你能出成果，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是一份人类基因改造计划，计划很诱人，成功之后不但可以消除所有疾病，还能让所有人强身健体，寿命延长。
最重要的是，对方还言之凿凿，称“项目已经启动好几年，目前也初见成效，只是仍有许多瓶颈等待着白教授您和我们一起携手攻克。”
然而，当年的白稷辰却毫不犹豫地回绝了，甚至创作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快离职记录。
先不说那份计划中涉及大量**实验，他根本无法接受，单说那计划本身的成功率，就无法令人信服。
基因改造的前提就是对人体基因足够了解，之后还需要推演修改每一个细微之处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这庞大的工作量穷其一生，他都不可能完成，可对方给出的计划里竟说“三年之内必有划时代的突破”。
这如果不是痴人说梦，那么就是对方打算铤而走险，干些世所不容的勾当！
他怎么可能答应？
事实上，白稷辰当年离职后，还持续关注过那家实验室一段时间，发现他们并没有再招揽研究员，因此一度以为对方是放弃了，所以就再没多管。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这么丧心病狂！
“当年那个计划的名字就叫‘巨灵神改造实验’！”白稷辰阴沉着脸，如此巧合，要说没关系，他第一个不信！
“巨灵神，巨灵兵……”虞不离脸色发白，喃喃道，“无限基地果然藏了一手！”
“岂止藏了一手！”白稷辰握紧了拳头，“你们应该记得最早出现变异的地方在哪里吧？”
“明山市。”苏世安立刻回答，“末世爆发前几个月，明山市就出现了征兆。不过发狂的只是动物，因此没能引起警醒。”
虞不离连忙跟着点头，洛河基地的任务大厅挂着“探索末世起源之城”的任务，师父也接了这个任务，她自然记忆犹新。
“那个提出‘巨灵神’计划的实验室，就在明山市！”白稷辰有些暴躁地拽过地图，在两人面前摊开，然后用力戳着陈留标注的那几个地点，“看到了吗？这几个地点虽然看似分散，但如果将它们相互连接起来……”
白稷辰抽出一支笔，粗暴地在地图上划着，过大的力道将地图划透了好几处。
只见若干线条的正中间，清清楚楚地印着“明山市”三个小字！
210明山市的由来
时间往前倒推几十年，明山市还是只是个普通的小县城，既不贫穷也不富裕，在无数大大小小的城乡村镇中并不起眼，充其量也只能算上一句山清水秀而已。
那时的明山市也不叫“市”，而只是明山县。
某一年，明山县郊外的山林里突然建起了一座小小的疗养院。疗养院修建得十分别致，据说是请了国际一流的建筑大师依托山势量身设计，开工之时县里就大肆报道了一番，开业剪彩那天更有很多人都来看了热闹。
说是疗养院，但其实主营业务也包括了以养生理疗为主题的旅游服务项目，同样，请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国医圣手来坐堂，一时间吸引了不少外地人来体验。
不过几年时间，明山县就一飞冲天，光是络绎不绝的游客就给这座小县城带来的无限生机，更不用说那些带着家中病人前来寻医问药的家属，几乎踏平了疗养院所在的小山头。
疗养院不断扩建，明山县也一跃成了明山市。
而这所让整个县城脱胎换骨的疗养院，就是提出“巨灵神”计划的实验室前身。
疗养院名利双收，便以“为了更好服务于顾客”的名义，在后山建起了实验室，针对近年接待的几类疑难病症，着手研究起了恢复方案。
会来这里寻医的病人，大多都是些需要长期休养的重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时时刻刻都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因此恢复方案自然也是以温养为主，说白了，就是不治病，只改善体质。用最最根本的方法，来让病人不那么痛苦，如果有可能，再多活两年。
最初打动白稷辰加入实验室的原因，正是这个。
他并不觉得“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现代医疗体系是一条持久的路，诚然医学不断进步，被攻克的顽疾也越来越多，可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病，是治不完的。
如何让所有人的体质不断优化，增强自身的免疫力，才是治本的方法。
对方当初重金邀请他，大约也是因为觉得和他“理念相合”。
然而，白稷辰万万没想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会是那样一份急功近利的计划。
如果对方夸下海口，说什么“三年之内必出成果”，白稷辰想，也许直到末世爆发，他应该都还待在对方的实验室里兢兢业业呢！
哦，不。
如果他真的参与了那个计划，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末世。
结合先前花娘遮遮掩掩透出的零碎信息，不难猜出，除了阿离这个“龙子”，这世上应该还存在其他强大而又不为人知的血脉，而那家实验室背后的人，或者说吴家，正是和花娘一样，掌握着这些秘辛的人。
和花娘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保守做法不同，吴家选择的是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难确定末世的爆发到底是吴家有意为之，还是实验出了纰漏，但归根结底，吴家都跑不了！
虞不离有些担忧地看着白稷辰，“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揭穿无限基地的真面目？还是……与他们合作，找到终结末世的方法？”
她知道洛河基地的那个任务其实就是白稷辰发布的，目的哪怕不是终结末世，最起码也是彻底解决人类异化的问题。
而无论是哪个，都不可能绕开无限基地。如果能拿到对方的研究资料，那必定事半功倍。
白稷辰阴沉着脸，冷笑道：“合作？那绝不可能！如果不是他们肆意妄为，念念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一群刽子手谈合作，什么时候被他们一口吞了都不知道！”
听了他的回答，虞不离非但不恼，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白稷辰一时情急贪图捷径，以致走了歪路。
对方本就对他有招揽之心，如果白稷辰真的为了那些绝密资料铤而走险，相信无限基地的人哪怕明知他的意图，也不会拒绝。
毕竟羊入虎口，到时候白稷辰再想做什么，可就由不得他了。
白稷辰见她明显放松下来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担心什么，心中的烦闷顿时散去了大半。
他的阿离这是在担心他呀！
白稷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该不会是怕我投靠他们，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吧？”
虞不离浑身一僵，感受着头顶的重量，一动也不敢动，总觉得下一秒那只竹节似的大手就会从头顶挪到自己的脖子上。
白大教授莫不是不知道他在世人眼中都是个什么形象？
简而言之就是，为了钱，不择手段！
说的好听叫亦正亦邪，其实就是根本不管善恶是非，任性妄为。
某种角度上来说，和吴家那些人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虽然这段日子的相处，虞不离能看出真正的白稷辰其实极重感情，但少有人能入他的眼也是事实。
白念念安然无恙，白稷辰就会始终守住心中的底线。
可如果有一天，白念念出了事，那么白稷辰大约就会变成另一个末世里的妖王虞不弃，毁天灭地。
想到此处，虞不离在心中暗暗握了握小拳头，哪怕牺牲自己，她也要保护好念念！
额……不对，自己要是死了，就该轮到不弃那个混小子发疯了！
重来一遍！
自己和念念都不能死！
她认真地看着白稷辰的眼睛，信誓旦旦道：“辰哥，我相信你。我和念念一定会用尽全力活下去的！”
不错，有这个自觉，知道自己和念念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白稷辰表示很满意。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加重力道按着她的脑袋，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然后就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虞不离的脑袋上，低声道：“嗯，这样才乖。”
虞不离懵懵地感受着从他胸膛处传来的震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乖？
这不是对小孩子说的话吗？
难道辰哥真把自己当成和念念一样的亲妹妹了？
211药田
虞不离有些羞赧，这多受之不起啊，和这对天才兄妹相比，自己可差远了。
她不好意思地伸手推了一下白稷辰，从他身边逃开，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念念”，便落荒而逃。
白稷辰摸了摸刚刚阿离的小手按过的胸膛位置，笑得满脸荡漾。
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和虞不离的认知之间，出现了一丢丢偏差。
倒是坐在角落里，全程被塞了满满一嘴狗粮的苏世安，隐约觉得阿离对白稷辰的态度似乎有一点古怪。
回想起当年自己刻意接近阿离时踩过的雷，苏世安忽然觉得刚才那些好像也不算什么。
白稷辰想要让自己吃上狗粮，呵呵，同志尚需努力啊！
前世的阿离单身到死，可不是没有原因的哦！
苏世安轻咳一声，笑道：“白教授，人都走远了，你也该回神了吧？我和你之间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商议呢。”
对于打断了自己美好幻想的人，白稷辰给予的回应只有不加掩饰的不待见。
他回头看向苏世安，眉头挑起，“哟？你还在呢？”
“咳咳！”原本假咳的苏世安被自己口水呛住，险些把肺都给咳出去。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稷辰，自己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他们审问陈留时，特意选了一处避风的山洞，阿离和这位白大教授堵在洞口，自己难道还能钻山出去？
白稷辰一见他咳得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顿时更加嫌弃了。
好歹也是7级异能者，比自己高了整整2级呢！契约灵赤羽也比念念高了1级，至于被自己一句话吓成这样么？
没出息！
怪不得被一个陈留就压制成这样！
只可惜自己想要的百亩药田还着落在他身上，白稷辰只能一边嫌弃，一边坐回了原位，毫不客气地开口道：“算你还有几分良心，没干过河拆桥的行径。既然你主动提了，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医药费。”
苏世安一愣，不是，这时候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商量如何应对无限基地吗？
他还以为白稷辰支走阿离，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处，正准备问他要不要先去看看洛笙醒了没，如果醒了，就拉上他一起商议呢。
谁料这位传说中死要钱的白大教授，竟然真的一本正经说起了医药费！
不过，他也没打算赖账，想着先算清私事，再谈公事，也不失为一个避免人情掺杂的方法，便点了点头，“白教授请说。”
白稷辰虽没打算跟他客气，但也不会故意宰他，想甩出账单，一摸随身空间才想起账单什么的，刚刚都已经“正式”转交给自家的“管家婆”了。
他的脸上顿时又泛起了丝丝愉悦。
“看在阿离的面子上，我也不和你细算了。真正治愈你的人是阿离，我不会越俎代庖，替她收取这部分费用，你记得自己送上门去。阿离脸皮薄，不会跟你索要，但是你自己得心里有数。”
苏世安点头应是，心中却难免苦涩。
他和阿离之间到底还是走到了需要算清情分的地步。
哪怕白稷辰不说，他也是会这样做的。
既然已经不是未婚夫妻，那阿离为自己做的一切，就都不再是理所应当了。
自己不能以未婚夫的身份加倍对她好，那就只能用利益来补偿她的付出。
白稷辰见他点头，心里赞了一句这人还算上道，面上的嫌弃稍稍少了一些，然后继续说道：“先期的检查费用不多，后续治疗方案反而是大头，原本应该收你一枚7级晶核。不过，因为你和陈留的纠葛，我投入的人力物力极为庞大，这一枚晶核就当是抹零了。”
苏世安正了正脸色，郑重道：“你放心，这次大难不死，回去之后我一定严加整顿基地。这次行动花费的所有晶核，我都会尽快归还。大家因为我而出生入死，我无以为报，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诿！”
白稷辰睨了他一眼，“你要怎么报答别人，我可管不着，这话用不着跟我说。你这次回去能不能重新将华阳基地掌控在手还不一定呢！就算能消除陈留的影响，统一基地，恐怕你那基地也只剩一个空壳了。晶核，你是还不起的，除非你把赤羽杀了，给我它的妖王晶核。而我，也没有耐心等你十年八年。”
苏世安面色一僵，倒没有什么不快。
白稷辰这话说的虽然很毒，但却是实话。
陈留一夜未归，留守基地的章斌必然会察觉不对，那人油滑得很，又本就是后勤部的部长，一夜时间足够他将基地的资产全部转移了。
他只是想到那章斌好歹也是阿离的亲生父亲，自己为了缓和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才特意将他留在基地，还给他安排了最安全的后勤工作，却不想到头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也怪不得别人，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苏世安面色发苦，强笑道：“白教授说笑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拿赤羽去交换什么的。不如你还是直接开出条件，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也不为难你。”白稷辰铺垫得差不多了，当下也不绕弯子，“只要将你手中的良田划出一百亩，供我种植药材。除此之外，你还得保证药田的安全。”
“一百亩？”苏世安顿时皱起了眉头，“太多了。现在整个华阳基地开垦出来的可种植土地还不到五百亩，几乎所有幸存者食用的谷物和蔬果都由这些土地供应。已经极为勉强，如果再减去一百亩，那不知又要死去多少人。”
人类不可能只靠肉类活着，500亩对于现在幸存的人类来说已是杯水车薪，这还是苏世安网罗了无数农业人才，用尽了所有增产方法后才勉强维持的结果。
“你不愿给？”白稷辰瞬间沉下了脸。
苏世安摇了摇头，“不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你如果只是需要种植药材的土地，其实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或者说，你要找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