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 鱼灯
我在原地立定站着,人是没打摆子,但心里的不安感早就涌上头了。眼前这是什么情况。我见过啊,潜水设备的排气孔,排出二氧化碳之后的气泡,那些气泡浮上水面,就是这个样子。
“慌什么,几个气泡又弄不死你,站好。”不知怎么回事,尽管我已经极力去克制了,但是明显的不安还是被姜淮察觉到了,他可是没给我一点儿面子,这让我直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别呀,他们估计有枪,水下的重武器不知道有没有,但是那么多的装备帐篷,保不齐还有些没被爆炸殃及到的,你可别逞能,虽然我知道你们个个儿都牛逼,但是总不能用棉花去挡石子儿吧。”我好言在后劝解,换回来的却是姜淮回头的一脸冷笑。
他重新撇会头,人背靠着我就听他说:“关系到活命的问题还是要考虑的,不要一直奔着目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些东西不是有人来,而是有人走了。”
姜淮对此有些不耐烦,人在原地转悠了几下还是说了话,起初,我是的确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黑澈的水面,这才想明白了问题所在。
局限性和只关注眼前的问题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来说,是个致命的问题,我单纯的考虑了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关联起对我们造成威胁的黄灿,却忘记了一些更重要的关键。
那就是身处之地的结构,这个地方被那个邪教头子李牛儿挖塌之前必然是没有水的,水是在塌方之后,才倒灌进了充满密集孔洞的山体里,如此就产生了一个比较平常的物理现象,那就是水因为孔洞之中的空气无法灌入到一些顶端密闭的空腔里,水压和气压在相互制衡。
我们所处的位置与设想一样,因为水洞密闭,气体被水压缩,但无法完全挤压殆尽,所以才留下了一个并没有完全被水淹没的空洞。
其余位置甚至就在我们的附近,可能还充满了类似的结构,就是因为这些特殊的结构,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其一便是因为我们没有氧气设备,潜入水中,还没有光源,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况且我们还得进行无氧气搜寻,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根本无法估计。现如今来看,食物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水也可以想办法用盐水蒸发,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没法移动,所以恰恰就是因为这些不知道具体数量和具体位置的水洞空腔,才是我们移动和逃离的唯一生路。
我算是想明白了,但还是有些没底气的望了姜淮一眼,等了很久,我才开口问道:“照这么说,那底下是有人出了空洞,就往下潜了,气泡是从别处一路冒上来的?嘶……这么说,咱这里至少还是和对面相通的,不然气泡也上不来呀。”
“明白就好,准备准备,咱们要下水了。”姜淮回应了我一句,就开始在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地方寻找起了东西,其实说是准备,我们也没有多少可以准备的,这时候全身**,找不出半块布料,地上也都是杂乱的
人体骨架,估摸着可能就是当时山体坍塌之后的幸存者,只不过快速涌入的水流阻挡了他们的活路,又将他们困死在了这里。
“麻烦问一下,离咱们最近的水洞还有多远?”我见姜淮半个身子已经踩进了水里,水底的落差很大,姜淮下去,几乎已经将他淹没了半截。
“七百米。”姜淮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他在说完之后,就已经将整个身子潜入到了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他人下去之后,水面瞬间上升,又有一连串的气泡从水里冒了出来。
如他一样,发现的确没有其他办法的我也潜入到了水里,水非常的凉,这与洞内的气温差距至少在十几二十度以上。
我们没有光源,就算是会水,那我也不敢随便下来,现在只能紧跟着前方的姜淮,摸着对方的脚踝一直往前游。
水性这东西真不好说,以前专门去学,死活就只停留在半生不熟的地步,可是这几天下来,虽说也没专注过几次,但就是突飞猛进了许多。
在黑暗里,仅仅憋着一口气,我们摸索着洞壁,实际不是完全的七百米才有氧气供应。到了中段,我才理解姜淮的意思,他说的七百米,那是一个阶段的目的地位置,类似我们休息过的地方,其中自然还有些空泡的水洞,我们只能淹没在水里,但氧气还是可以得到补充的。
具体的距离和时间我已经没法估计了,总之大概在过了十几个空泡之后,我们终于爬上了坚硬的岩石陆地。
我大喘着粗气,姜淮也没比我好太多,洞内情况不明,伸手不见五指已经不足以描述这种黑了。我随后问了一句,黑暗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姜淮的声音,他的喘息声似乎也是突然一下就消失的。
等我伸手乱抓,却什么也没抓到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人怎么就没了?我在黑洞里又喊了一声,回音很大,这个洞室可并不小。就在我想着是否要从原来的位置挪开的时候,忽然就看见眼前的水中泛起了亮光。
水面如今总算是可以看清楚了,但是水面下的光影,着实让人看得不自在啊。我没有继续之前的动作,依旧停留在原地,眼下从水里冒出来的光点越来越近,那片光晕并不怎么自然,等水面炸起,姜淮露出他那张脸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是赌对了。
姜淮的手里捧着一只怪鱼,那种鱼就是之前被我吃掉的同类,只不过这只活鱼的身体是发着淡绿色光的。
活鱼几乎有我一个手臂长,相比于上一只,要大上何止三四倍。鱼身发出的淡绿色光线并没有多少的穿透力,整片光影洒在姜淮的脸上又映照的他无比的狰狞。
“无光环境下的盲鱼自身又会发光,这有点矛盾啊。”我往岩石上靠了靠给姜淮留出了位置,姜淮爬上水面,鱼就被他放在一边,我望着那条正发光的鱼身,透亮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这条鱼的发光源还并非是它的皮肤,绿光从几乎透明
的皮肉中穿透出来,虽然看不清楚,但我还是觉得光源实际在鱼的内脏里。
“是明晶沙,在水洞的最底层有明晶沙的矿石,这些鱼见不着阳光,有些需要阳光和体内激素合成的必要成分不能靠自己获得,只能吃这些东西来补充。明晶沙,实际上就夜明珠原石的一种,天越黑它就越亮,只要有一点儿光源,它的颜色就很难看见了,别奇怪,这种东西很常见的,有种光敏材料似乎就是从这种东西里提取出来的。”
我没再多回话,现在自个已经郁闷了,得亏我当时没饿昏头,不然要是连那条鱼的内脏都吃了,那我以后大晚上出门都不需要带手电。
活鱼被我们做成了火把,其实也就是找了根大腿骨插进了鱼身里,这个空洞中的尸首并不多,零零散散能找到的也就只有几根骨头,又因为地面有水,我就没问那火是怎么点着的,手里拿着跟骨头,几步就朝着洞内的深处走了进去。
这里的气闭洞要相对于上一个大上好几倍,只不过水面略高,已经满上岩石了,地面积水不好坐着休息,只能往前探索探索。
按照洞壁上的痕迹来看,这里已经不再使用高温炙烤泼水崩裂的开挖工艺了,想来那个办法也不能在这种地方用,一百多年前深井开矿基本算是成熟的,但是为矿井里安装送气排气装置,这肯定是不会有人干的,所需要的的成本要远远高于几个月的开挖量,普通的矿山都是这样,远处于群山之中根本没有经济价值的无意义开挖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安排。
如此其实可以推断,死在洞穴 里的大部分人多半不会是其他的死法。氧气是大深度洞穴的致命弱点,这种洞穴又不同于天然山体裂隙,只能依靠开挖工人自己硬着头皮扛,所以用于炙烤岩石的高温炉也必然是不能在这里用的,洞穴纵身平滑,地面上的看不出来,头顶又有竖形纹路,见到这些现象,我就明白了,岩石是硬生生用凿子凿破的,而开发这里的人也不傻,借助了层叠岩和玄武岩的结构优势,这道也算节省了工 力。
此一发现也让我了解到了整个复杂的管网式洞穴的基本结构,因为层叠岩和玄武岩的基本结构,开挖是不可能走斜线的,所以我们将要面临的巨大人造洞穴系统,多半都是横平竖直的直道线路。这一点很重要,不了解这里的结构是我们的一大缺陷,虽然具体的走向我们还不清楚,但知道对方是按照什么逻辑来的,或许还能靠简单的推理列举出来。
我正要往前继续走,忽然就被姜淮拉住了手里的腿骨。上方架设的怪鱼,因为腿骨直穿躯体,已经奄奄一息了,好在光源和鱼的死活没有多少关系。
我扭头望向身后的姜淮,他抓着腿骨连带着我一起就将我给拉着倒了回去。眼下看见姜淮,他半个身子面对着洞壁,那里我没有注意过,只是有些似乎是凿子留下的痕迹,此时被拉近,光线也稍有明亮,我就看见在洞壁上出现了一些看着并不怎么随意的花纹。
第三三零章 留言
怪鱼体内的发光矿物所发散出来的光线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暗淡的荧绿色,加之又透过了鱼身的半透明脂肪,所以光亮的黯淡程度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们俩举着手里的怪鱼,一直把脸凑到了洞壁上,直至最后上手去摸,这才确定,洞壁上的确有人为的痕迹。
“工人在开挖洞壁的时候,闲的没事儿打发时间?”我没有在微光下认出凿刻出的纹路具体是什么内容,索性就打趣了一句,将问题转嫁到了姜淮的头上。
“一天到晚给人堵在洞里,吃的不是人饭,干的不是人事儿,一两个月,人是会疯的,谁会那么闲呢?”姜淮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说了两句,人就撇开了我手里拿的鱼灯,绕去了别处。
“也不一定吧,总有几个意志坚定的。我要是被人骗来挖黑煤窑,要是自己疯了也就算了,没疯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得让外边的人知道,可是出不去……”
我也没报太大的希望,随便瞎扯,结果自己还给自己的话吓到了,姜淮扭回了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只不过很快,我就见到他捧来了一泼水,不等我问他要干什么,水已经泼在了我的背上,我大骂一声,结果话都没喊完,就被姜淮将我整个人按在了洞壁上。
“也该你做做贡献了,忍着点儿,用不了不久。”姜淮撇下一句,就开始一个劲的将我往洞壁上按,那力道,有几下几乎都让我感觉肋骨将断。
好在姜淮的话还很靠谱,说不久就真的不久,几秒,我就被姜淮给推到了别处,姜淮面朝着眼前才将我扔下来的地方,一连啧了好几声,半晌才又招呼我将鱼灯给他拿过去。
几乎只能激活视觉的绿色光线下,我就看见,在被我脊背靠过的洞壁上,出现了一片水渍,眼下看见这幅情况,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娘的这是姜淮给我当印章用了。洞壁还算干燥,因为洞穴是顺着层叠岩开凿的,所以洞壁相当的光滑。时间太久的原因,刻上去的花纹已经不怎么明显了。所以需要相反的背景才能让其重新显形,泼水自然是唯一一种选择,但水也会渗入到刻痕里,所以水渍的深度永远都是一个颜色的,如此,姜淮是当我做成印版,粘了水给墙上的纹路拓印了出来。
在洞壁上留下这些东西的,至少一定是个读书人,因为会写字的在当年还非常少,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能写字,又给人骗进邪教……
猛地,我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不应该这么想,不管是早有的天**和后来残余的青白元,在那个年代里,应该算是农民起义军的阵列,只不过一直发展到后来,中央集权和分封权力使得它们又变回了封建的统治阶级。
查看洞壁上书文字,字形并不怎么好看,却就是当时的繁体字。看样子也不难分辨出,这其实还不是书写者工夫不到,只可能写的有些苍茫,或者根本就是在饿死之前摸着黑写下来的,我又看了一眼手
里的腿骨,不能不排除其作者在我手里的可能性啊。
洞壁之上,一共三排,字数不过一百多个,上述文写道:“鄙胸怀复,以清廷诛徒为任,怎料奔之以荒碌,终日以仙人道古为生,口中废言,白玉登天之京,负之。不见完物,只闻一石壳,壳中金水半载,不知其闻,巨人骨隐之。得知死毙,何能生万千载。天地震撼,山崩塌于穹顶,折终亡于此,后人见者。望收之遗骨,终回故里。”
这三排话不算难理解,其实与其说是一整个段落,实际分开解读语句的意思,因该是三段前后似乎衔接却又找不到连点的话。
这三排话大致是一个人的自述,与我猜想的差不了多少,他的确是个读书人,可能在当时的动 乱时局下受到了青白元假意反对清朝廷的洗脑,就进了青白元,按照语境,这个人在组织里的地位还不低。我不能确定他在自述里埋怨的到底是谁,但是按照我的猜测,可能就是那个李牛儿。
此段文字的作者自述,李牛儿因该是个极度狂热于神学的极端份子,最为热衷的就是长生修仙之术,这里单是从他借鉴李白诗句中的白玉京这一典故就可以下判断。到此第一段算是完了,往后的话直接调转了三百六十度,从另外一件事情开始叙述,文中没有叙述起因,只说他们找到了一只石头壳子,打开石壳之后,发现里面是半满的一汪金水,当时的李牛儿因该绝对认定喝了金水就能得道成仙,想来在这里,两人就已经产生了分歧,其中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总之李牛儿是暴毙身亡了,不知道是否是喝了壳中金水的缘故。
再往后,笔者发现去掉金水的石头壳子,里面竟然出现了一具几乎可以称之为巨人的骨骸,他也从来没见过或者听说过,在文中还有疑惑的意味。之后的事情就很容易能想明白了,因为具体的描写直接和我们所知道的几乎相对应,所谓山崩于顶,恐怕就是整个岩石山盖因为重力沉陷了下去。
笔者最后有让复来之人收尸送回故里的意思,可是我看了看手里的半截腿骨,又看了看几排文字,好巧不巧,书写最后一段的岩石有了些破损,因该在原位上还有文字,可能就是笔者留下的地址,我哀叹一声,这就只能算自个儿倒霉,就算我能找着散碎的残骨,那要靠猜猜出最后那几个字,这恐怕还要比买彩票天天中奖来的难一些。
“石头壳子,还有金水,他们又要钓一副骨头架子。我现在知道黄灿是什么目的了,这个老王八是不想死啊。可是那也说不通啊,他们把咱几个吊起来当做饵,说是为了钓一副骨头架子,骨头架子是有,可是人家也说了啊,就只是一副骨头罢了,怎么还能吃怎么咱们不成?”我一连好几个问题又没刹住车,问完自个儿就后悔了,不应该这么问啊,说出来也不见得姜淮会一一解答,倒是全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真想钓骨头,不是跟你说话嘛,最深处有东西,有它在,别人就下不去,得先引上来,杀
了之后才能放心下去。喷出来的水柱,只不过是住在深处的老家伙搅动了水洞的气压平衡,它实际没上来,黄灿知道其一,但忘记了另外一点,躲在水底的东西上不来的,水洞的口径太小,常年以来,它已经长得太大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姜淮,虽然这种环境里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目光,但他扭头望向我的时候,我还是给他眼珠反射出的一点亮光吓的汗毛立了起来。
“你应该能看出来的,给你的线索已经超出了其他人,可惜……”姜淮欲言又止,看了我几秒,就扭头走了。
我自然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明就里也就算了,还给人家不清不楚的数落了一遍,实在是有些伤自尊,想了想,我还是转变了思想,丫的谁愿意搭理你呀,要不是当时失策非要来找刘全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破事儿了。转念一想,我却忽然又想起了早已经失踪多时的刘全有,娘的可别再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了,现如今都还后怕,要是再撞上一次,非得给人算计死了。
姜淮在周围转悠,照我看,他因该是在找是否有其他的刻痕,可惜望着他在不大点儿的水洞里转悠了一圈,应该是没有再找到其他的刻痕。
“这事儿你不能怪我呀,说的时候你又不提醒,我哪儿知道什么意思,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哪有想那些问题的工夫呀。”见姜淮又走了回来,我还是服软了,时局所限呀,没有给我其他选择的机会,这会儿肯定是到了要前往下一个水洞的时间了,不在这个时候抱上大腿,那我就得在水里摸黑,最终的结果恐怕就得去见马克思了,可悲哀的是,别人还有工夫写遗言,我呢?找个能死的好看点儿的地方都没有。
我正想着如果姜淮真给我丢下,那我该如何自救的时候,忽然一下,我们俩便一同感觉到了整个水洞震动了起来,水面的水也如筛糠一样整片的上下颤抖,此时的状况并非是水底冒出了气泡,水面如沸腾,涟漪却极少,就如同密集的雨水打进了平静的水中。
水面一下一下的颤抖,似有东西在整个岩石山体外震动,我已经站立不稳了,这些看似细微的影响并非只单单针对水面,光脚踩在水底的岩石上,只感觉脚下巨大的岩石山体都在颤抖。
“不是吧,又遇上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他娘的这山,又要塌方了?”我话只出口,看着姜淮并无回答,却不想震动延续了十几秒后,就开始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了过来。
声音很明显,却几乎察觉不到方向,总之四面八方,不管是水底还是四壁天顶,只要是能看见的平面,都像变成了扩音喇叭。
声音凄厉悠长,声调又非常的低,频率极快。这种声音入耳,只觉得抓心挠肝,但依旧还是心里痒痒。直至我们定在原地,几乎要被这种声音从内到外撕裂的时候,声音终于算是停了,洞壁和水面也在声音渐落的瞬间,立刻恢复了平静无痕。
第三三一章 深处
那声音在我这里不能说是熟悉,但我还是立刻就想了起来。有一种我曾经在景区见到过的节目,表演者持一铜盆,当然了,那些铜盆也都各自有自己的说法。
表演者在演示之初会往铜盆内灌入半足的清水,随后用手掌摩擦铜盆两边的两只铜耳,如此反复,直至摩擦到一定的程度,水面就会炸起水花,同时这盆子也会一起发出类似异兽怒吼的声音,在表演结束后,这种声音自然就被表演者称之为龙吟,铜盆就是用来召唤龙王乞求降雨的法器。这种近似于戏法的表演是否真如表演者说的那么玄乎,我还真的有些不相信,因为铜盆能发出这种声音本身就是盆身和盆内的水产生了共振,再由设计特殊结构的盆体放大金属的共振音,实际上听见的不过还是铜盆本身在响。
可是现在我们听见的那种奇怪声响,就与我曾经有所耳闻的几乎一模一样,也倒是巧合,此处我们能见到的水面,也如同盆中的清水,炸起了水花。
“不是吧,他娘的怎么山体还共振起来了,可别是层叠岩结构不稳定,咱们要被压成肉泥呀,还不如留话的哪位。”我回头望了一眼洞壁上书写了文字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一大片给水浸湿了,字是完全看不清楚,我又扭回头,手里的怪鱼依旧亮着,就是亮度已经有些不太明显了。
“嘶……”姜淮倒吸了一口凉气,光线已经照不见他了,我依旧没扔掉手里的光源,在黑暗里等了很久,这才听见姜淮又说:“是老龙王醒来了,咱们的速度必须快,黄灿估计已经到最后的入口了。”
我的确有些不太愿意去追黄灿的人,在我看来,上到水面,想办法给这些人的后路断了才是上策。可是因为老代,我还是得下去,这我算是认定了,但是要说追着黄灿不放,要我去和荷枪实弹的疯子硬碰硬,那我可不愿意干。
奈何姜淮咬死了不松口,我尽管不愿意,但是没办法分开呀,他一下水,我就急忙跟着去了,这一趟之后就再没有休息,一路顺着方洞往下,我只觉得已经要下到地狱了。
其间,鱼灯就完全不亮了,可能是鱼已经死亡,内脏开始腐化,大量的**液体侵蚀遮挡了发光矿粉,这导致原本就不怎么亮的光几近消失不见。
姜淮不知道靠什么寻找的路线,总之一直下来,就没见着他走错过,基本都是在四五十秒的时候,我们就会找到一个足够半边脑袋露出水面的水洞,最危险的一次,只不过就是水洞小了一些,将整个脸贴上洞顶,这才算有惊无险。
一直过了大概四十多个水洞,时间可能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我们下潜到了一片空间较大的空洞,四下摸索不能立刻摸到除过一边洞壁之外的其余三面墙。
我们初出水洞,氧气还算充足,足够自己在水里待上五十多秒,当然了,这是我的极限,放在姜淮的身上,他得是两个我。
我照旧拉着姜淮的脚腕往下潜,到了这个深度,会发光的鱼已经
多了很多了,抓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些东西有个共同的名字,盲鱼,但是眼睛瞎了,感知力却要强过别的,我们只是靠近,就见到一个个发着光的鱼急速远离了我们。
但想被姜淮捉到了的那些,过程一定不简单,只是想来他也捉到了,就一定是鱼还有别的弱点。这里不需要专门捉一条来打亮,那些鱼虽然离我们很远,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原本还一片一片的光彩,现如今倒是成了整个银河。当时被河水底下的泥水潭吸入到地下,就在另外一个水洞下见过这种光亮,只是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当下只管口中憋气,的确没时间多想其他的问题,我看过脑袋前的光斑,就忘记了脑海里的画面。
可是刚刚才摆正了身子,忽然就看见眼前的一片光斑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与以往所有的情况完全不相同,这次,那片遮挡住光亮的黑影并没有立刻消失,我正准备提醒一下眼前的姜淮,却看见这个人已经停住了。
因为我们是下潜,一个没控制住,我自己又没了平稳,几下乱转,只是原本还朝下的脑袋又朝上了,这次的视角转换,却又阴差阳错的让我清楚的看见,那个遮挡住光亮的黑影,是个背着氧气瓶的人。
我在水中愣了几秒,半晌才被姜淮拍醒,他也已经注意到了黑影的存在,人家倒是没我这么不堪,拉着我的脚,一路又潜了下去。
黑影果真就是个人,只不过此人必然是已经死了,对方的装备非常全面,从潜水服,潜水气瓶,一直到潜水面罩一应俱全,身上穿戴的装备也是层层垒垒。
不用想就知道,他一定是黄灿的手下,只是为何会死在这里?我们没有动尸体,尸体在水中自由旋转,速度并不快,等旋转到我们的位置时,我就看见,致使他死亡的是破损的潜水面罩。
不知为何,死人的潜水面罩已经破碎了,他们所使用的面罩材质是一种带有金属拉线丝保护的钢化玻璃,但说这种东西应付水中的大小鱼类袭击,是足够的,而现在,面罩整个从中间破裂,丝线拉住了散碎的玻璃渣子,破损成扩散状,有几片异常尖锐的碎片已经插入到了他的眼洞里。
人是受到了严重外伤和缺氧溺水死在水里的,我确定了氧气表,的确已经空了,姜淮在对方的身上搜索,衣服费了半天劲都没有给他拔下来,最终无奈,只得取下了对方身上穿戴的装备包,打包落下,我先看到的就是一把手枪和匕首。
十秒之后,在我吸了一大口水即将要被溺毙的前夕,我们终于潜入到了平向的水洞,这里有个可以让上半身浮出水面的凹陷,我浮在水面,大口混杂着咸水的液体就从我的嘴里吐了出来。
水洞内依旧非常的闷热,眼下看着姜淮收拾装备包,就见他取下手枪交给了我。我虽然接了过来,但嘴上还是说:“这就不用了吧,水下打手枪,我怕把自己给震死了。”
我有意打趣,但也知道在水
下这种枪械的确没有作用,水的阻力是空气阻力的七八百倍,有不要命的外国人做过试验,在水里击发ak47,击发之后子弹只飞出去两米不到就往下沉没了,所以这东西要是在水里用,还不如拿它当石头去砸呢?
“谁叫你用它自卫了,遇到真摆不平的麻烦,就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嘴,用嘴吸干净枪管里的水,之后用来解决自己,免得后面半死不活的白痛苦。”
我有气没处儿发,要不是现在的处境已经过于尴尬了,自个想上不能上,想下也没个门路,还得倚靠着姜淮,不然的话,我非得立刻开枪打死他不可。只是转念再想,对方也一定是有这个考虑的,他娘的这是给人家拿死了,知道我现在不敢反水,才将这玩意儿给我的。
姜淮往下的搜索很有效果,一只潜水工具马甲上,给姜淮搜下来一捧的东西,除过当时我就看见的匕首,还有一只最让我高兴的潜水手电,这东西可是专业的,全身密封防水,灯罩的前方还有专门用于除去雾气的装置,如此就不怕灯泡发热积攒在灯罩上的水雾了。
除过这两样,我还看见了四五只能量胶,当下腹中就有了反应,那条鱼的斤两还是太少了,只是我光看见,那只潜水工具马甲就被姜淮穿上了,他自己没有取,也没有给我递过来。
我泡在水里,很快就被水激灭了怒火,还是得求人啊,这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肚子,关键时候,还是胖子的这句话为贴合实际。
“老姜啊,咱这都已经下潜了个把儿小时了,也该休息休息了,这不正好有机会又有东西,可不得先解决一下自身问题?”我已经够收敛了,虽然明显是在打那些能量胶的主意,但自个儿还是离装着东西的口袋远出了一米多。
“还有肉你吃不吃啊?”
我话才说完,姜淮就忽然反问我道,人一脸狐笑的看着我,直让我的脊背发凉。但是当时也没有多少防备,就当他是故意玩儿噱头,当下直接回应道:“嘶……你要是有,那我也不介意啊,几天没吃过正经的东西,我也懒得管它是什么,给我那玩意儿我高兴,要是肉那我也不介意啊。”我连指着姜淮穿着的潜水马甲胸口,口袋里鼓着的就是几管子能量胶。我自然不能奢望会有肉食,潜水作业本来就不可能有补充食物的环节,只有一些半水下洞穴探索才会携带物资,这里的结构单是搜索洞下就能知道,不难看出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所携带的装备也是打算一次下潜解决问题,我们这是拣着了便宜,现如今我只是看着鼓鼓囊囊的口袋,嘴里早就有了一股果胶黏 腻酸甜的味道了。
直到我说完半天,姜淮也没说话,只是一脸笑嘻嘻的看着我,笑容并没有多少善意,从中我还感到了些阴冷。
与此同时,闪入我脑子的线索忽然就激醒了我,连连段段的线索互相聚集。与姜淮此时的面向一对上,我已经腿脚发软,自个儿心里明白呀,这个阴险歹毒的王八羔子又要玩儿幺蛾子了。
第三三二章 金甲龙鱼
我已知接下来的情况不妙,急忙往后去游,可是姜淮要比我快上好几倍,我才刚刚有要动的动作,人已经被姜淮给制服住了。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还不行嘛。大……”大字才从我的嘴里冒出来,忽然,眼角的余光就瞄到了脚下不远的一大片亮点。
此时我的脑子还是极为清醒的,看见那东西,只是当下,人就已经开始有些不自主的发抖了。出现在余光里的,不是另外的东西,只是一片光亮。但是这种光亮根本没法跟之前见到的盲鱼相比,盲鱼群聚才照得脚下一片,这东西一出,在我脚下的一整片水域都变成了金黄色。
金黄色亮光的源头,是一只我根根没法估计它大小的鱼,这里说它是“只”已经是很给巨型个体面子了,要真拿来做比较,直说解放卡车的卡车头,才凑合能与之相比一下。
巨鱼只露出脑袋,就已经占据了我眼下的大片空间,这时候我才借着对方的亮光发现,整个我们现在所在的环境,几乎大的没有边际,这只金黄色还发着亮光的大鱼况且照出了脚下三四十米的空间,但更深处依旧是一片迷离,雾灰涌动的同时,似还有黑影窜动。
“你是我爷爷成嘛,咱还是避避风头吧,这玩意儿满身的黄金甲,拿炸弹轰它估计都不起作用,我可算求你了,咱别玩儿了,说不准还能浮上去。”我在水洞里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近乎于耳语般的在姜淮面前乞求,可是从他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来看,我的心里却也心知肚明了,王八蛋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说真有回转的希望,那可能就只有靠我手里的家伙了。
“往上二十八米,是下一个水洞的距离。从上往下,以你的速度下潜到这里差不多需要五十五秒,和你憋气的时间差不多,有我的帮助,你只需要四十二秒。而往上浮,这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环境问题,这里不是开阔水域,当然,如果是,你也活不到现在。但尽管是这样,上浮翻过竖井的弯点,你也需要一分二十秒的时间,就算我来帮你,也最多能将时间压缩到一分钟,想想啊,还有五秒,这五秒会让你立刻死在水里,你没有任何其他的希望。”姜淮淡定的说完,我也在自己心里合计了一下,当初下来,尽管相比以前已经从容了许多,但实际上还是只能顾得了头,对于时间问题,我是有过一次记录的经历,可是抓着姜淮的脚,当时忘了方向,差点给洞中的暗流带走,他没有说瞎话骗我,而且我也同时想到,想要出去,并不只是单单游出这片水洞就行,往上一共至少还有五十个换气点儿,再加上洞内几乎全黑,我一个,根本无能为力。就算是姜淮给我说动了,他来协助,恐怕也是有去无回的事情。
我长出了一口气,但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平复多少,脚底下十几米的地方,那条黄金甲大龙鱼依旧悠闲的漂着,这是它没法抬头,否则后果如何,已经不必我来多考虑了。我强压住了自己内心中的恐惧,最终还是低着嗓子说道:“这
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不是提前,那也绝对在下潜前几个水洞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么干下去,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想活着回去了?”
“活着多好,谁不想,继续往下不是没有活路,就看你怎么拿来了。”
姜淮的意思我立刻就明白了,他说的是黄灿,其实主要还是黄灿手下身上的装备,只要我们能追上那些人,顺带打劫了他们,装备到手,自然就不需要考虑其余的问题,到时候就算是气瓶氧气不足,那我们也可以借助应急包里的浮力气球,那东西只要打开单控制好方向就行。在黄灿的队伍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有装备,可惜我们发现的那具尸体已经用过了气囊,囊体完全破裂,里面有些气体,这才使得早前见到的尸体浮在了水中。
“这话倒是好说,可是你有把握对付的了那些人吗?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才多久前啊,你们就被……”这话我没有说满,主要还是害怕又会出什么纰漏,再激怒了人家,那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哼……只做自保,恐怕现在你已经和上面那位差不多了.这么容易就能下来,不是我们运气好。”
姜淮说完,已经没有和我继续说话的意思,伸手过来就要将我的脑袋往水里按,一边按一边还说:“救你的人只能是你自己,咱们一起,谁都逃不了,小宝贝儿,释放你的小宇宙吧。”
姜淮最后撇了个嘴,我只骂出了一个“去”字。“你 妈的”都没筹划好,人已经直接给姜淮按进了水里。姜淮就如击发炮弹的击发药,一点儿情面都没给我留,下手何止一个恨字。我只吸了一口气,人直接给对方的力量按下去两三米,本以为胸中全是气体,人还会往上浮,可是哪儿知道,自我下了水之后,就再也没了上浮的动力,只觉得全身如坠铅块,一个劲的往下沉没。
一时间水的压力,如抓住我脚腕子一般的自身重力,各个方向从四面八方向我而来。与此同时我就看见,在黑幕一般的水洞深处,一只几乎有山神庙那么大的金甲鱼浮在半空中。这一幕,那鱼就真的像是浮在空中,黑幕森森,没有星星的夜里也就是这个样子。
从大金甲鱼的身上,金光四射开来,我看见的,几乎就是一个好几千瓦的灯泡。金甲片片分明,层层叠叠让我半天都没分清楚那到底是鳞片还是后加上去的金甲。
金甲龙鱼,这东西我在不久前就听说过,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当时的那个马仁久马师爷,想那时候我们闯进黄河古道下的玄城里,他就提过一个东西,名字叫什么龙甲金角鱼。此时见到的,光是极其明显的特征,这东西恐怕就是了,可是当初马师爷说那种用来取龙筋的大鱼脑袋顶上还有个凸起,我此时去看,却又没有找到。脑中对以往的回忆有些生疏,但此物绝对没有记错,的确是得有只角的才算是龙甲金角鱼。这里的这一条,虽然也是满身披了黄金彩甲一般的鳞片,但实际还不能称之为一种,算是亚态分支,倒是相对合理
就在我回想的工夫,大金甲龙鱼已经发现了我,只看到龙鱼忽闪了几下尾鳍,不大点儿的工夫,已经到了我脚下四五米的位置。
鱼口朝我大长,我是不知道前不久这家伙吃没吃过黄灿的人,但是光看那个死了的,至少也证明,那群先我们到了的绝对受到了袭击,如混泥土搅拌机一样的巨口朝我大开,这要是说他没吃过人,我是第一个不相信。
鱼口到时,脚下的的重量就更加巨大了,吸力由鱼口而来,无数气泡透过金甲龙鱼的三层牙齿,已经有了将我切断的先兆。
以前看过一个科普,鲨鱼的牙齿其实是它的鳞片,如此,鲨鱼才会有好几层牙齿,当下看见这一幕,我算是已经虚脱了,万难想到在南北分界的群山之中还能有个咸水的海眼,单是有此也就算了,可是现如今又看到了一条极有可能有鲨鱼血统的大龙鱼。此时就不只是它身上那些金灿灿的鳞片甲胄了,单是满口森森的獠牙,尽管我就泡在水里,但还是有一种汗沾满身的感觉。
我在鱼龙达到脚下三米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反应,当下枪就在手里,说是水里没用,但是情况紧急就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直接开枪击发。
如之前预想的一样,枪口瞬间翘起,枪口的前方,炸出了一朵巨大的水泡,子弹到底飞出去多远,这我还真没有看清楚,只见得气泡遮目,一秒不到的时间,那朵从枪口出去的小水泡就变成了能将我整个人包裹的气囊空腔。
这一枪实际对龙鱼没有任何的影响,但是所发出去的气泡,着实让龙鱼受了一惊,加之气泡炸起,鱼身的金光在气泡所产生的白浪上反射,几下竟然完全将我遮挡了起来,我眼前全白,但是也知能感觉到金甲鱼龙在何位置,这家伙实在是个电灯泡,不知道发光源是什么,总之亮度极大,又经过了好几重反射,我虽在瞬现的白浪之后,但也看见一个金黄色的光点扭动抽身于眼前不远。
如今我能倚靠的也就是长得的这双腿了,几下打摆子,回忆之前的技巧,在水中我是没有多少浮力的,鱼龙激流而上也没有让我浮上去多少。空中气泡直冒,这会儿的工夫尽管等的漫长,但其实也就是二三十秒。
我使足了力气往下游,只觉得脚底板轻飘飘的吃不上力气,但人确实是又下沉没了许多。古话有云一夜障目,不可见其真实。现如今看见眼下的洞底儿果真就应验了说法。
打初看见龙鱼,金光异彩,使得整个水底都是雾蒙蒙的,加之水中全是细碎的颗粒浮游,光线照射,全无一点儿的能见度。现如今也就多往下了几米的程度,结果就看见了洞底。
我直往前游了好几十米,口中憋着的气已经将要到头了,紧张恐惧之余,身后金光又再次射来,一片的光彩透过细碎的颗粒浮游,全是金丝一般的丝线状光亮。而就在这些线性极强的光束里,朦朦胧胧出现了一座只有一米不到的三门牌楼。
第三三三章 金甲龙鱼2
牌楼本身就只有一米多高,水底的洞壁上也没有沉积的淤泥,牌楼就完完全全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水有多干净,只要过上一段时间,那水该变浑还是得变浑,水底下也会一起积攒上一层厚厚的淤泥灰尘,但在这片连大小都没法估计的水域里,我却没有看见任何不正常的沉积物。
我一直往牌楼前游,这条大龙鱼的确十分骇人,但是几十秒下来我就发现它的脑筋可能并不是太灵光。几下只见它转圈了,就是没直接奔着我来。
金光依旧从我背后射过来,也好在这东西是个大功率电灯泡,使得我不用摸着黑。一直又往牌楼游了十几米,眼下那座低矮的牌楼就已经在眼前了。此刻,大鱼的位置我还真不知道,但是看见反射过来的光线越来越近,同时也感受到了背后的巨大水流,那条大龙鱼距离我不远了呀。
心里是着急,可是使了吃奶的力气都不怎么管用,水流在水底给人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暗涌朝我冲击而来,我根本抵挡不了,人又打着转朝着牌楼飘了过去。
牌楼本就不远,几米而已,因为水下只能睁开一条眼缝的原因,所以并不能太准确的确定自身视线与物体之间的距离关系,
水底被大龙鱼扰动的暗流我避无可避,这股力量自己也没法抵抗,弓着身,我硬是顶着水流,直接给暗涌冲向了牌楼,人是直接撞过去的,所谓的液体阻力,在我身上是一点儿都没体现出来,水的力量没有体现,但是撞击的力量却已经完全无法避免了。一脑门撞在牌楼的石头柱子上,我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失却了好几秒的意识。
这种状态是非常诡异的,不知道是我肺中聚集着大量气体还是大龙鱼撞击的确猛烈。总之在撞上石头柱子之时,我只感觉我自己正在以另外一种视角看着自己的躯体,但是在我的有限认知之中,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当时到底是从哪个角度看见那个正在吐泡泡的自己的。
晃过神来,我口中的气早就泄完了,一股水流是硬顶 进我的口鼻的,就连原本已经有所调节的耳朵,也瞬感巨力压境。
人在溺水的时候基本没有几个能保持安稳心态的,专业的潜水员无装备下潜这种地方,出事情的概率也在半成以上,更何况是我这样的生瓜蛋 子。
我只撞在牌楼的柱子上,人已经完全失去理性了,只管得了四手八脚去胡乱挥舞,脑子里连一点儿足够我思考的空间都没有。
我的脑子虽然完全混乱了,但是眼睛依旧可以看清楚东西,眼前金光胡乱挥舞,只觉得人是在日头正盛的黄土地里。脑子里都是硬被塞进去的东西,在这些胡乱又难以捉摸的信息之中,忽然一下,就觉得天崩地裂了一般。
巨大的暗涌更加强烈了,在我有限的目光之中,一团金光从我脑边划过,随后一米不到的牌楼就倒塌了。
还没等我理解此时眼前的情况,猛地又是一股巨力袭来,这回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被扔进了抽水马桶一样,这股力量之大,
已经几乎让我感觉身手分离。
在将近十数秒混沌之后,我几近濒死,自己感觉不到现在的状态,就连是否还在水里,也没有任何的知觉。
我开始胡思乱想之前和往后的事情,但是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无数的片段就在我的眼前飘过,可我就是抓不住也看不清。
大概有一段时间的无声之后,我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这种触感由远慢慢渐进,由模糊又瞬间变得的清楚。原本在我脑海里还几近模糊的无色空间,瞬时一下,就开始有了轮廓,而我所感受到的触感,几乎钻进了我的心底,那像是火焰灼烧之后的疼痛。
在承受了如又投了一次胎般的痛苦感觉过后,我就已经可以看清楚东西了,身体的感觉渐渐明显,所有的注意力也只在一瞬间就落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一分十三秒,你超时了,差点儿被淹死,看来我还是太高估你了。”
姜淮的手里拿着打火机,在我还几近迷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的那阵灼烧,就是这个王八蛋干的。打火机是之前那件潜水马甲上的装备,与几根信号棒一起被装在防水袋里。这家伙见着快要死的我,抢救措施不做也就算了,现如今倒是想点了我当灯烧。
我本想大骂,嘴里喷出来的却并非是声音。在气流水涌暗动的时候,因为巨大的水压,水是直接挤进我的气管里的,好在忍着喉管的剧痛几下就将水咳干净了,再试了几次,不见有水出来,我这才顶着疼痛没有缓解的喉管对着姜淮就说道:“你甭管多长时间,都他娘的是因为你,你个王八羔子不阴我这一回,我能是现在这幅样子嘛。”
我不忍现如今倒着脑袋看见姜淮的视角,急忙爬了起来。两个人无不都是金光着身子,姜淮就比我多了一条潜水装备马甲。
打量了他半天,我忽然才意识到,这个王八蛋的手电筒是挂在马甲上的,手电筒没有开,但是我的眼前看见的人却是极其清楚的。
一瞬间,我几乎是打着颤才绕到了姜淮的身后,转眼看去,还是同样的一个u型水洞出水口,那条大龙鱼就卡在出水口里。水被几下正在扭动的大龙鱼搅和的涌上地面,此时看那条大龙鱼,却也觉得更加大了,只是这东西现在的情况?在我发现大龙鱼是没法动弹的时候,我才从姜淮的身后挪出来。
“这家伙看来还真是光长个头了。”我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人却依旧没有上前,大龙鱼一下一下的扭动身板儿,大嘴巨长着,几层獠牙光是看着都极为渗人。
“别马后炮。去看看有什么发现。”姜淮瞥了我一眼,嘴里哼了一声,身子却没有动,我指了指自己,姜淮也没注意我,自然是一点儿的回应都没有。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里,奇迹一般的发现手枪还在手中紧握着。一时是又喜又害怕。可得亏手枪没有发生机械故障,要是在我被暗涌搅的天翻地覆的时候给这玩意误触发了,乱马胡搅的状态下再给自己来上一枪,那可真就直接给自己送回老家了。
没得到
姜淮的准确意思,我自己索性也不管他了,直接拿着手枪走向了水边。大鱼的相貌说不上丑,但是也绝不是好看,满身的金甲几乎就连眼圈都是金甲覆盖的,鱼体很奇怪,不像是那种生活在污水里的大鲶鱼,与之类似,实在不好下判断。鱼头奇大,将近占整条鱼的三分之一。我就站在鱼头的正面,因为才从迷糊中醒过来,脑中难免还集中不了注意力,心想这这家伙要是能做成剁椒鱼头,也算是活的有价值了。我甩掉脑中的所想非非,眼下就看见,自己差点儿没走进大龙鱼的嘴里去。
当时在水里,我给大龙鱼搅动起来的暗流冲向了石头牌楼,人在撞到牌楼的瞬间,那条大龙鱼也随之而来,只是这家伙直直的奔着我,就忘记了前方还有什么障碍物,一脑门撞上来,牌楼都被他撞的散架了。
后来依照我的感觉来判断,牌楼在倒塌的时候,我的脚底下又出现了一股更加剧烈的暗涌,只是暗涌的方向朝下,水是被吸进去的。
如此想因该是牌楼倒塌引得地面破损,这才碰巧让藏在牌楼下方的空洞暴露了出来。我恍然大悟,原来还真是给抽水马桶吸走到。水在瞬间就灌满了洞内几乎全部的空间,,应该是洞内还有高度差,再加上此洞并不通往别处,是气压没让更多的水再涌进来。
想通了一切,现在再看面前的这条傻鱼,似乎又没那恨它的,要不是它误打误撞的撞塌了牌楼,那我可就真憋死在水底了。
尽管心里有想法,但是处境如何还是非常明了的,我们势必还得上去,这家伙迟早是个祸害,现在是我们自己运气好,傻鱼撞上了霉头,要是换成水里,我不敢想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手枪枪管里的水被我甩了出来,这点儿的常识还是有的,虽然比较专业点儿东西我还不太了解,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条守则,去遵守它总是没错的。
子弹从枪口射出,声音本来就已经令人耳木了,现如今这个封闭的空洞里,枪声爆裂我只觉的那种声音像是有了形体,匆匆去了空洞深处,又匆匆朝我回来。
这一枪打的可谓不是险恶,我的确不会用这种东西,后坐力是硬顶住了,虽然虎口生疼,但是怎么着也是没有大碍。我是没想到子弹打在大龙鱼的身上之后,竟然弹出了一片火花,火花炸现但亮光都被大龙鱼身上的金光给遮盖了。好在我瞄准的是大龙鱼的侧眼位置,子弹打上去就跳往了别处,没有冲着我,但这一下与之后的几次空响还是吓的我蹲下了身。
“叫你看他,没叫你给他挠痒痒。”姜淮在我身后淡淡的说了一声,随即就走了上来,他手中的匕首有玉米棒子那么长,匕首加之他的速度,飞速入了鱼口,就给已经闭上的鱼嘴撬开了。
我啧了一声,着实有些委屈啊,当下就说:“不是这么个理儿啊,你又不和我说,我就能想到这些,怪不了我……”我还在说话,龙鱼的嘴就给敲开了,只是一条一手掌多长的缝隙,我却看见,在大龙鱼的几层獠牙当中,卡着一个并不怎么能让人有胃口的东西。
第三三四章 人肉炮弹
那是几截儿人的指头,石头已经完全断了,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的原因,现在看上去,惨白惨白就跟泡椒凤爪一样。
自我的胃里,一股酸水涌起,还好在前不久我就没有完全吃饱,现在才想到姜淮没给我吃的,这似乎又是他的先见之明。我没管想到的东西,总之见到眼前之后比起那些完完整整的尸体还要让我反胃,加之又是出现在这条大龙鱼的嘴里,连带着就不敢往下继续深琢磨。
那些我之前吃进肚子里的鱼,我竭力打消掉已经涌入脑子里的念头,可是一想到姜淮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个王八蛋可没当着我的面吃过那种盲鱼,是不是他早知道鱼是吃过什么的?实在不好从人家的脸上分辨出来、
我们是都没有说话,就走打了大龙鱼的面前。大鱼几近挣扎到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身形极宽,死死的卡在洞壁之中,加之身上的金甲鳞片坚硬,更本没有任何可以伸缩的空间。
鱼眼睛在一个劲的旋转,我故意走到正前方它看不见的位置,尽管这家伙的视野角度要比我的大上许多,但是没有直盯着一颗跟饭盆那么大眼珠子,这心里的压力还是减轻了不少的。
“没必要了吧,卡死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它就自己干死了,我觉得咱要是着急还是赶路的好,耗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呀。”
说话间,我就见到讲话朝我摆了摆手,那意思明显就是让我闭嘴呀。这种情况不少见,我自然得给面子,立刻闭上了嘴。
此刻这里的水洞就完全没了声响,除过渐有渐无水花声之外,再大一些不过就是我们俩人的心跳了。姜淮的动作依旧没有放下,手掌就停留在我的面前,我自然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又不敢发出声音,等了恒久,才见道姜淮缓慢的放下了手掌。
就在他的手放下还没几秒的时候,猛地一下我就感觉到什么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耳朵里,声音来的没油头,方向并不明确,几次我都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出现了耳鸣。可是听了好一会,又将耳朵堵上再听,我就真的发现的确是有实实在在的响动。
那种声音类似老式电子表的对表声,滴滴滴的非常有规律,其中的间隔时间几乎完全相等,这种声音我敢绝对确认,那就是什么电子设备上的。
“是在这种地方定了闹钟了?嘶……会不会是哪位老兄的潜水水表。”说完话连我自己都有八成的把握相信那就是哪个倒霉蛋儿的手表了,潜水手表上一般都带有定时装置,主要用途是为了提醒自己的注意氧气量,大龙鱼的牙缝里卡了吃剩下的人手指头,这个部位非常应景,极有可能就是那只手上所戴的潜水手表呀。
姜淮没有回话,盯着大鱼的巨口只做了个“嘘”的动作。一直又看了很久,这才听见他说:“时间有间隔,间隔段又有递减,你猜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姜淮话
到一半,我就恍然大悟了,也盯着大龙鱼这才马上反应过来,那种“滴滴滴”的电子音果真就是从鱼肚子里发出来的,但是后半句的意思……什么是间隔段又有递减?我没明白。一般的手表最多也就记录一个相同间隔的提示音,相间的时间段基本都保持在一秒,而随着时间,这个仅有一秒的时间段还会慢慢的减小,那会是什么东西?
猛地一下,我突感浑身发凉,脊背像是长了毛毛一样,随后整个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我硬挺着没有摔倒,扭过头就对着姜淮颤抖着声音说:“你这个人别总找这些刺激玩儿行不行啊,我……我怕没几天再给你吓出心脏病来。还有啊,在这里要是让里面的东西给炸了,那咱们会不会死的很惨呀?”
我已经忘记了眼前的大龙鱼,关键的东西还在龙鱼的肚子里,现如今尽管有些责怪知情不报的姜淮,但是这人的脾性我也早就熟了,没必要多说废话,只是情况所限,实在是不能不再让我确认一下。
“惨倒是挺惨,封闭空间里爆炸,里面的要是一块c 4炸药,那我估计全尸倒是可以留下,只不过嘛……”姜淮做了爆破的手势,他想说什么我自然是知道的,情况不妙,我这会儿才想到,他娘的黄灿的人还带了带有定时装置的炸药,大鱼绝对是在不久前袭击了黄灿的人,因为这种定时装置最多时限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大鱼整个将被他袭击了的倒霉蛋咬碎了,但是里面的定时炸弹正好幸免于难,想来比起黄灿的人受袭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但怎么也快要到了,这是但从定时装置响动的频率就可以判断出来的。
而此时情况看似并没有大的危险,的确是有往别处去的路,可是怎么着这里也是封闭空间,在这里,就算是爆炸药伍只有半公斤,那威力也不会太小。开阔空间实际我们是不会害怕的,但是这里,狭小封闭还是个长洞道,是想一下一端爆炸,高压气流顺着洞道前进,那就是枪管击发火药的效果啊。
我们不是钢柱,自身绝对抗不住爆炸带来的冲击力,直接给冲击波拍上,后果就只有被排成内脏碎裂,距离远一些的,也不过就是能保证尸首完全罢了。
“甭管怎么样,咱还是跑吧,万一里面还有别的大洞室,咱也不至于死在这里啊。”我话说的淡定,但是人已经挪出去好几步了,虽然距离大龙鱼已有五六米,但是那种如死神敲钟的声音却更加明亮了。这会儿的声音与之前不一样,速度加快了一倍,单是我听着,人已经开始紧张了。
我没管姜淮,也没有再等他带头走的胆量,见他不动,直接扭头就朝着洞内冲了进去,金光四射之下,一路过去有好几十米都是灯火通明的。一直跑了将近五十多米,我这才听见背后的姜淮追了上来,距离远了自个儿的脑子就开始犯抽抽,也不管是什么时间,硬是没有抵住想要奚落姜淮的心思,我也没扭头,顶着洞内的湿气往里跑,随口便对着
身后喊道:“怎么着,你他娘的也怕死了?”
“死多容易,好事儿没干完,还是省省的好。”姜淮说完话只缓了一会儿,忽然语气一转,马上急促的就朝我又喊道:“别跑了,再跑你就要成人肉炮弹了,快点找墙角,抱着屁股把屁股对准大鱼头。”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急忙追问,但是话才出口,屁股就被人踹了一脚。这会儿跑的焦急,根本没有顾忌别的,人猛地一失去平衡,就超前摔了个狗吃屎。
根本不及我回骂阴的王八蛋,就又听见将会大喊了一声:“捂屁股,压住头。”
我心知不妙,同时也感觉动了气流的微弱运动,急忙窜向了墙角,如讲话所说的,照样子将自己顶在了墙角里。
的确是炸药赶时间,我就感觉动气流有微微的往后运动之后,马上一股强大到我几乎顶不住的气流就朝我冲了过来,其实准确的来说,那一股跟打桩机也差不了多少的力量是狠狠的打在我的屁股上的。
与巨力一起来的,是一声已经让我瞬间失聪的巨响。当时的情况我已经记不清楚了,那声巨响的威力之大,其实我是在瞬间失去听觉和感觉到耳蜗剧痛之后此联想起了爆炸巨响。
气流在狭窄的洞穴中,仿佛被压缩了,巨力直顶着我的屁股五六秒,我擦慢慢的感觉到那股力量消失了,此刻站起,只觉得双腿无力,全身的血液如似被抽了个干净。
“你……你他娘的骗人,就……就这样还不如直接给拍死。”我的声音几近模糊,只有微弱的响动传进我的耳朵里。
眼前的姜淮早我爬了起来,他甩了甩自己头发上的水,我只看见他的嘴动了动,实际到底说了什么,那我还真没听清楚,直忘了他半天,我都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没有办法弄清楚动静,我只好掏了掏耳朵。看着手指头上的鲜血,正感觉肚子里不舒服,刚想在这种情况下放屁是否合适,却又感觉到地面颤抖了起来。
我早就是惊弓之鸟了,还以为鱼肚子里又有炸弹要爆炸,刚有了冲向墙角的动作,猛地一下,我就忽然感觉到脚下空了。几经坠落,还迷糊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娘的爆炸让洞穴又坍塌了。
按照之前对着大龙鱼开枪之后的声波反应来判断,这里的洞穴极有可能是个死胡同,当时枪声回荡,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现如今的场面算是做了应证。巨大的冲击波冲出去,现在因该是回来了,而这种力量不同于声波,没法被水吸收,反弹回来就在洞穴内扩张,因为洞穴只是整个山体之中的毛细洞室中的一条,所以压力直接给洞室挤破了。
洞穴坍塌,往下直直的坠落,本以为就是几米的事儿,可是一直往下,直到我在黑暗里看清楚了几十道光线射来,还有与之同方向的逆光中站立的几十个人,恍惚间,我终于才明白,这是给我们误打误撞的又碰见了。
第三三五章 意图
水洞塌方之后,在水洞的下方,我本以为还会是另外一个水洞,因为这里的结构是自打我们下来之前就有了推断的,那个发了疯要寻找东西的李牛儿,也近乎发了疯似的在这片山底下挖掘,致使后来整个山盖沉陷,一般的开采是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的。
在这座山的地下,洞穴的密集程度已经超过了蚁巢,想来这里塌方,遭殃的也应该是下一条更低一些洞道,可是现如今跟着洞道地面掉下去,眼下看见的却又是一大片开阔的洞室。
而在洞室里面,一幕更加让我震惊的画面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洞室其实不大,按照岩石层厚和顶上的巨大水室重量判断,它也不能再大了,。
往下就掉了五六米,好在没有被岩石压住腿,应该是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要小上一圈,所以冲击波到了我们那儿压力瞬间就增强了。塌方的位置只有我们头顶上一块,望着头顶,眼前已经射过来十几束手电光了。
我和一边已经盘坐起来的姜淮缓在石头堆上没有动弹,很快,对面的人就凑了过来,这些人不是别人,就是黄灿的手下,他们身着专业的潜水装备,而手里拿着的,都是只有手臂长短的冲锋枪。
“我说,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骂你祖宗了。”对于之前所有事物的恐惧,已经消磨的我没不怎么担心这些人了,虽然对方个个端着枪,虽然我们可能很快就会死掉。
我们被冲上来的几个人迅速按住,为了防止我们在背地里耍什么幺蛾子,这些人用随身携带的塑料扎带一一将我们的四肢捆绑了个结实,扎带拉到了最紧,根本没有可以卸开力量的空隙,我本来还想耍个小聪明,想着故意撑开一个空间以便于后面再做手脚,没想到我将手主动伸过去之后,就被对方伸手返过来绑了。
洞室中有淹过脚面的积水,一直被黄灿的人带着到了洞穴中段的高处,我们这才爬上了水面,此时在我脚踩的位置,是个空洞中高出一般水平面的高点,往下并无棱角,高点是缓慢且平滑的延续上来的。
高点上,已经搭设了一些简易的石灶,我还看见,在一边竟然放着一只小型的发电机,这东西要想弄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加之其余设置来看,这些人是有长待下去想法。
没有人过来理会我们俩,我们就不尴不尬的被放在水面上沿,有两个专门看守我们的人,枪是一刻都没有挪开。
“别拿那玩意儿指着我,你什么水平,枪别走火了,到时候谁都不好看。唉……对了,这会儿的时间,你们的黄老板不应该是来审问我们嘛,怎么着,人呢?”我是在心里死命的回忆胖子,学着胖子的口气就对着身边的看守叫到。
其实当时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最不济也就是给气恼之后的看守开枪打死,总之这法子多少也是一条路,万一人家真给黄灿叫过来,这也算是无心栽柳了。
可是我在地上坐了半天,
都没有听见对方回答,抬头去看,就发现看守只是拿着枪口顶着我,脸却是看着其他方向的。
“这家伙是个聋子?”我扭头向着姜淮问了一句,话闭,马上我就听见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了过来。
当下扭转回已经没有多少可动角度的脑袋,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马南几步跨越到了我的跟前。马南和面前的两个看守低语了两句,看守就又离开了。
我此时看着马南,他穿的也是潜水装备,人显得非常健硕,肌肉外露简直可以去参加健美选拔了。我的角度并不好,被扎带捆满了全身,人侧倒在地面上,脸贴着地,半天才看清楚马南的脸。
“你这个人,总是能让我重新认识一下自己,嘶……不对,应该是总能让我再重新认识一下你。”我的脸贴着地面,说话的声音都被石质的地面反射了过去
“不能这么说,有些话还是得从侧面理解的不是,我都告诉你了,你们不能坏了黄老板的事儿,那样搞,我这边就会很难办,所以呀,得让你们帮帮忙,别给我找事儿。”马南的语气又变回了他之前的样子,早在帐篷里的狼狈,是完全都没有了。
“这么说来,你那是演了一场戏,他娘的你怎么不去进军奥斯卡。诶……好像还是不对呀,我们没死,你那个黄老板还不是照样会有被搅局的危险?”我努力翻过身子,四下看了一圈,的确没有找到另外被捆绑住的人,这里必然没有楼古山他们几个,那些人单从数量上就比我们多上一倍,想要和黄灿的人硬碰硬不太可能会有胜算,但是想要跑,至少也是可以办到的。现在没有发现被捉了的他们,他们结局的可能性就只会有两个,其一是他们成功逃离了,只是带着几乎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代,所以落在了后面。其二……情况就可能不会太好了,他们在水里,被黄灿的人给堵了,对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堵住去往其余方向的出口,那他们也就只可能全员被淹死。
“我说的没错儿吧,但凡没有希望,我都不会说这些话,就让你抹脖子好了,可是你在上面没有下手,让我们活着,这种事情照现在看,也不是你这种人能干出来的,我当时给你唬了,一时还就相信了你,你也别玩儿这些阴的了,就直说你是什么目的,照我猜,黄灿总不会真是你老爹吧。”我故作镇定,但现如今所保持的姿势的确不能让我舒服太多,几下才压上肺里气,说出了这一大段话。
马南长出了一口气,他总不会是姜淮那种人,前者不管怎么样,至少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是抱有极其强烈的目的的,后者嘛,完全摸不清看不透,关键还是个缺心眼儿,也不知道是自己故意的,还是本性的确就是那样。
“哎……看来有些东西还是暴露的太早了,好,你要我直说,那我可就直说了。”马南四处转了几圈,周围的人虽然也有,但是距离上跟我们也差了十几米的间隔,马南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
注意我们的位置,就凑近了我将我扶正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道:“黄灿的另外一组还没下来,他是老骨头了,得有人探路,所以这段时间黄灿还不会在这里出现,你需要帮我看一看,底下有什么,我想知道。”
我诧异的看向了马南,有些觉得这个人像是个神经病,这种话又引起了我的怀疑。傻看了他一会儿,我就立刻问道:“不对吧,怎么都是看,你等黄灿下来,那不是板上钉钉儿的事儿吗?你就那么急,还有,既然想要看,你现在下去又能怎么样?
还没等马南回话,我就听见姜淮在一边暗自念叨了几句,仔细听清楚,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大傻子啊,大傻子。”
我白了姜淮一眼,实在是被姜淮的脑回路给折服了,没工夫搭理他,转回头就听见马南摇着脑袋回答道:“队伍没有那么简单,任何人不能进入入口,这是黄灿的死命令,你以为我在这里是什么处境,这里的人不光只听我的?我进不去,黄灿知道会杀了我,他要和那些从东南亚回来的人一起,我们这些,还没有资格。”
我更加诧异了,刚想要说话,脑中忽然一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也不是太舒服啊,都是自己人还得防备着,何苦呢?不过这些也就算了,有一条我还不明白,或者说我还不知道,我们帮你,你拿什么回报我们?”
我有些气恼姜淮刚才的样子,这事儿虽然是我理解错了意思,但怎么也不应该这么统统的来提醒我啊,我要是能想的通,看得出来。那我早就跑路了,还能待在这里等着人家宰杀,那我才是真的大傻子。
“放了你们,而且后面的路我还可以借机放水。”
“就……这些?”我已经觉得马南有些莫名其妙了,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下到哪里去,我还不知道,是否会死在里面,这也是个未知数,但就现如今看见的东西来考虑,绝对不会太好受啊,所以这事儿还得多考虑,单单是求生,好像多少还是亏了点儿。
“你们下去,就有话下来的可能性,待在这里,黄灿下来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消除你们这些威胁,还有,那些东南亚来的人,他们好像还和你有些过节,你不想变成替补僵尸吧。”马南露出了一个极为邪魅的笑脸,不是他脸的原因,我是想到了那些被我烧掉的尸首,试想一下被挖掉胸腔,做出成怪的尸首,加之现在才知道那些赶尸人是东南亚一代偷渡来的,这不免的就让我把那些尸首和流传于那一带的降头术联系到了一起。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才说道:“这么一说,我乍一想好像还挺划算,就是……”我极为夸张的扭了扭自己的身子,浑身上下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扎带捆扎了少说也有四五十根,现在要我自己挣脱肯定是不行的,我给马南看了看自己的囧境,就又问道:“不止是这茬儿的事儿,关键我们要怎么过去,还有,嘶……你到底要我们下哪儿去?”
第三三六章 突发
我们商议了具体的计划,马南也在捆扎着我们的扎带上动了一些手脚,半个小时后,看守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马南的意图单是以现在他所说的来看,其实并不难理解,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入口,至于要去那里,见到什么东西,这的的确确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我们现在至少是知道,要去的地方就在这个高于水面的凸起中央,马南的手脚做的很周到,只要全身用力,扎带就会一起崩开,我们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是在马南引开其他目光的时候消灭掉眼前的这两个看守。
机会如期而至,马南借故集中了其余的人,就在最后一个影子消失在我的目光里时,我和姜淮马上发难,也的确是看守的信心太强了,根本没有预想到我们还能挣脱开,冲锋枪对着我们,保险虽然开着,但是照着姜淮早前就说好的,起身一把就抓住了枪身上的枪栓。对方费劲了力气,发现枪是没法用了,这人倒是速度极快,瞬间甩手放开冲锋枪,一边已经摸出了匕首。
黄灿的手下,不管是穿戴还是装备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支匕首完全与姜淮之前捡到的相同。电光火石,我哪儿知道演了第一出戏,对方还会再来第二出。自己手里倒拿着冲锋枪,对方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情况急转之下,我的手里倒拿着的冲锋枪才调转过来,但是还没等我扣动扳机,忽然一下,一只狼眼手电就砸在了我的手上,枪应声落地,转眼的工夫,我就发现那只手电是姜淮丢过来的。不等我有抗议的意思,这时候又见到姜淮手中匕首朝我飞了过来。瞬时我已是神经崩溃,也得亏承受的住压力,没有一下喊出来。
当下瞬息急速,刀笔直朝我飞来,我是站在原地愣住了,只觉得脖颈一凉,耳边嗖的一声,那刀就从我的耳边贴着头发丝飞了过去。
只听见背后的人闷哼了一声,随即,冲我上来的人就倒栽着倒在了地上,转眼,那只飞去的匕首已经插在了他的喉管上。
姜淮瞥了我一眼,马上越过我,半蹲在支吾发声之人的面前,就用手堵住了对方的嘴。马上一幕令我浑身生寒,脖子发痒的血腥画面就显露在了我的面前。
姜淮死压着看守的嘴,匕首被拔出,血液如泉涌,并非喷溅,而是一股一股的涌出来的。匕首在姜淮的手里转了一圈,几下挥舞,我都没有看清楚,那只匕首就进了看守的心窝子里。
“不用这样吧?你这也?”我说着话,转眼就去看背后的另外一个看守,那个人已经破了像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姜淮在不久前还藏了一块石头,当时发难,那石头直接砸在了看守的面门上,人是瞬间失去了意识,在迷糊当中又给姜淮割断了喉管。
姜淮回头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就从已经不动弹的看守身上拔出了匕首,他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勾着头半天,这才回过头对我说道:“菩萨你来当,又没脏你的手,换衣服……”
姜淮说完话就不再理我了,自己开始一一拆解下看守尸体上的装备。
我在原地愣了几秒,左右望去半天竟然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会儿,姜淮又看了我一眼,甩手一巴掌就拍在了我的小腿上,这一巴掌力量着实不小,我被打的生疼,但还是走到了另外一具看守的尸体旁。
这个人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几下给他扒了个干净就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因为洞穴中并没有完全覆盖的聚集灯光,所以边边角角上还是异常黑的,沾在地上的血看不太清楚,换完装备,我又配合姜淮用那些断掉的扎带将两个人的尸体捆扎了一遍,虽然只是做个样子,但是远远去看,不亲自上来还是看不太清楚的。
我们偷偷摸摸爬上了高点,这时候才看见高点上的景象,我们的面前,是个类似陨石坑的大撞击坑,坑底有一两米的深度,斜坡的边缘很大,一直延伸下去,这个坑竟然有二三十米的直径。
“又要钻洞?”我看见在大坑的中心点上还有一个小一些的坑洞,远看过去就能发现,小洞之下漆黑不见光影,在坑的边缘已经搭设起了几个架子,架子上有滑轮组,一边的绳索还没有搭上滑轮。
“一会儿跑快点儿,毛子不一定靠谱,别让其他的人给看出来。”姜淮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转眼望去,一堆人就站在大坑的边缘,我朝那边看了一眼,忽然就发现已经有人注意我们了。
“还真不对劲,给人注意上了,怎么办?”我装作镇定,其实主要还是装给那些人看。一边又压低了声音向着身边的姜淮问道。
“跑。”
话才说完,就听见姜淮跟炸了毛一样喊了一句,这一声在空洞内回响了好几圈。一边的人直愣了好几秒,忽然就像是反应了过来,瞬间,十几道手电光射来,接着就有人朝我们喊话了。
“他娘的跑。”
姜淮又喊了一句,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我就直接顺着大坑的斜坡冲了下去,这种斜的的坡道根本没法让我刹住车,一边又害怕自己翻耕头,一边又不敢降低太多的速度。
我们一往坑底下冲,远处的一地人算是全炸了毛了,叫喊声,举枪声,还有数十道手电光束,全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别他娘回头,死命了跑。”姜淮在我身后又大喊了一句,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却不是固定的方向。
我没有回头,一直往前冲着,身后的杂音更加大了。几般挥舞双腿,猛地一下,在我的脚跟后面就炸起了一连串的火花。
“王八蛋的,”我在心里暗骂一句,但是不等再有声音出口,身后又炸起了几串火花,我是彻底的癫狂了,被子弹击起的碎石片打在我的腿上,那潜水服都让石头片给割破了。
好在处于大坑中心的坑洞只有十几米的路程,几步冲到跟前,只是往里一看,果真就是一片漆黑的。我停在了原地,着实是骑虎难下
。正不好决断的时候,身后又卷起了一股劲风,但是这风还没到我跟前,忽然一下,我又听见了一连串好几声不太对劲的破风之音。
当下还没等我回身,一个极重的人就拍在了我的背上,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后来的姜淮。眼下管不得这个人到底怎么了,四下飞舞的子弹还在一个劲的呼啸着,绳索肯定是没法再挂上,索性,我直接反手抓住姜淮扑上来的双臂,纵身跃进了坑洞里。
如此下去,我是双脚踩地,身后的姜淮则是倒栽葱一般的落进了坑洞里。好在这个洞非常的深,直往下落了十几米都还没有到底下。这口洞实际只有地下下水道管网支线总管那么大的口径,洞壁非常光滑,一直下去了十几二十米,我们俩倒是卡在了洞里。
“我说老哥,咱要不要换个姿势,这样不太妥呀。”我用双臂双腿硬撑着洞壁,落下去一两米,这才又停了下来。
上方的姜淮并没有回话,还想着是否是对方没有听见,刚想要再问,一股温热的液体就从的脑袋顶上流到了脸上。
我抹了一把,液体的温度还不低,主要是黏糊糊的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心中大呕,急忙就对着上方喊道:“别呀,收住,收住……”
这话喊完,头顶上就亮起了光线,是姜淮打亮了手电筒,光线直射下来,正好就照在了我伸出去的手上,眼下看见的,差点儿没让我昏厥过去,此时满脸满身,手掌上的也都是鲜红的血液。
我在全身摸了好一通,最后就发现,除过小腿的几条口子,身上似乎就没有另外疼痛的地方了,自己还不放心,害怕是伤口发木感觉不到,自己还上下摸了好一圈,结果还是没有。
此时顺着手电光线望上去,一股极其纤细的线条正好垂落在我的脸上,那股线条自姜淮的脖颈下来,鲜红的样子,分明就是血。
“我靠,你怎么了,血这么流,大动脉不会断了吧?”我急忙叫了几声,想要看看姜淮到底怎么了,但是苦恼这地方空间狭小,根本看不见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姜淮已经几近失去意识了,现如今这种失血量,那哪里是在流血,根本就是放开血管往出喷洒。我自知再以这种姿势待下去,结局必定是姜淮的血液流干而死。没有其余的办法在冒出来,我只好硬咬着牙缓慢的放开了顶着洞道的手臂和腿脚。
洞壁的光滑程度与瓷砖无异,没有相互连接的交点,就完全是光滑的整体,一直往下掉,就连我自己的时间概念和空间概念都完全消失了。上方的光线全无,漆黑无比。因为身边有姜淮的手电光线照射,在我的四周,那些光滑的洞壁上,一一显露出了我们反射在上面的影子。
在完全没有接合缝隙的平面镜子里,反射出自己的影子,那种画面是相当诡异的。我就看见在我的周围,一串手臂身躯与肩膀互相连接的倒影围着我一圈,就死死的盯着在洞道内下降的我。
第三三七章 石中径
在这种无限接近于压迫的环境中,我与倒栽葱姿势的姜淮一同缓慢的滑到了垂直竖洞的最底层,姜淮身上的血在几分钟后就开始不流了,大量的血液缓慢凝固应该是已经使伤口结痂,但是按照他的出血量来看,情况也绝对不会太妙。
一直下到垂直竖洞的最低端,我只觉得双腿双脚连带着臂膀全部没了知觉,脚掌踩到地面上便直接瘫软了下去,脑袋顶上的姜淮似有似无的喘着气,但是不管我怎么招呼他,都没有再听见对方的回应。
缓过腿脚的痉挛期,这才有功夫查看现如今所在的环境,可是刚想着转身打量一下眼下是什么位置的时候,我却发现这里的空间根本不足以让我转过身。
从顶上拿过姜淮手里的手电筒,这东西电量还算足,就是直射到竖洞的洞壁时,白光会四处反射,导致整个洞子里都是一片惨白的。
我没有办法,只能用手握住手电筒,尽量降低这种遮挡了视线的多余反光。此时我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人是半蹲在竖洞中的,还好没有卡主,将手电挪到脚下,这时候就发现,在脚瞎的竖洞底端,有一条水平过去,大概只有半米多高的横洞。
看着水平于竖洞的洞穴,眼下我又陷入到了纠结。能在这种结构的洞穴中改变自身的方向是基本不可能的,往上爬?似乎更加不可能,上到将近五十多米高的光滑竖井口,何况还得顶着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这基本属于自杀。但是继续走?我又努力顶起了姜淮,这算是极限了,好在姜淮的重量与我差不多,顶起来费了不少力气,但总算是给我腾开了空间。
从一个l形洞穴的垂直面下来,再转向水平面,这种扭转身体的动作差点儿将我折断。不免的我就庆幸,这回得亏胖子没来,不然是想一下他要是卡在这里,死后几百年都不一定能被人弄出去。
因为我的姿势在竖洞中并不能改变,所以下到水平洞里,人就是大头朝后倒着爬的动作。费劲辛劳在加上姜淮自己的努力,又将他给拉进水平洞,我已经觉得浑身上下再无自己的任何器官了。
“是我想错了,还以为这种情况,你会被吓死。”我正趴在水平洞里喘着粗气,忽然就听见面朝着我的姜淮虚弱的说了一声。
我有些不服气,没给他好脸,当然也是自己累得够呛,索性就直接说道:“你丫的赶紧闭嘴吧,这回出去,咱们两清,你要是觉得亏,出去之后,我就请你吃一个月的毛血旺,他娘的好好给你补补血。”
我没有和他在这个时候瞎扯的**,有意结束了话题,自个儿都已经累瘫了,再加上进了洞之后空气就不怎么能流通,一时间紧贴了自己全身的潜水服里已经积攒满了好几包汗。
“不是我说你,毛病要改改,不然下一回,可没人给你挡子弹了。”姜淮说完话,猛地咽了口唾沫,看来情况并不怎么好,这是有子弹击中了要害的可能啊。
“该死该活,老天爷说了算,谁他娘让你那么闲的,不喊那一声,人家也不会怀疑咱们呀,你别扯淡,先省省的吧。”我嘴上虽然还是死硬,但自个实际
已经心有所愧了,硬是顶着狭窄的洞壁,挤了过去,给姜淮查看被子弹咬住的伤口。
“别看了,全在腿上。时间不多,先往里走。”姜淮用手抵住了我,不让我扭过去,自己也是疲累的紧了,这么干还有可能将我们两个卡在一起,索性我也就退了回去。
缓了小十分钟之后,我就开始以倒退的攀爬姿势往洞的更深处爬了进去,因为有行动不便的姜淮牵扯,所以每往后退两步,就得反过来将姜淮拉一截。所以行动极慢,一直用了一个小时,我们俩才不过往洞的深处爬了不到五十多米。
在洞内计数,这种做法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只是我怕一直下去这洞穴会永无止境,所以被迫记录了所行过的距离,如此,到时候万一发现自己已经走了无头路,往回返的时候心里也算能有个数儿。
爬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自个算是又累虚脱了,眼前的姜淮时长陷入迷离的状态,但是又会在我几近要放弃的时候冒出几句俏皮话来,但是我也感觉到,这种情况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了,直到现在,眼前的姜淮又陷入到了昏迷。
巨大的体力消耗,还没有热量的供给,慢慢的我也陷入到了迷蒙的状态,我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但就是没有任何想要动一下的**。
看着四壁反射来的影像,那个满脸是血的我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思维没法做出任何应答,一些我并不想要看见的画面缓慢的就乘机又潜入到了我的脑海里。
以往种种,像是过电影一样,但是这种景象的画面,却犹如慢放了一般。我开始回忆起,那似乎是很早以前印刻在我脑海里的画面,一个小院子,天气并不好,下着雨,雨水顺着没有涂刷腻子的红砖墙流下,水渍就像是电子屏幕里的曲线图,一颗老树和数股葡萄的枝藤错综在红砖墙上,老树是一颗已经有两人抱的香椿树,这棵树实在太老了,树根外突,红砖墙的地基都被顶起了一尺多高。
这不是在我记忆里能立刻找到的任何一副画面,但是我却在几乎如梦一般的迷离当中看见了,这种院子并不特殊,是陕西西部的常见农家院落,我就在那里长大,所以并不陌生,只不过这片院子的景象,却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我曾经听过这么一个说法,其实提出这个说话的关系部门也是很有权威性的。他们研究人类的梦境,但说结论,简单了结,梦就是人的脑神经放电的过程,对于现实世界的感知同样也是,只不过梦境属于模拟现实。
那个研究梦境的团体认为,梦境在多数情况下其实并非潜意识的表现,因为人的潜意识是没法主动由本身个体来控制的,有种清醒梦的说法,不过也只存在于个人的主管意志上,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否是真实经历还是糊口蛮说,这就无从得知了。
我不能分辨现在以一种奇怪视角看见的景象是否是梦境,但是在这种处境里还能保证有自己的思维,这多半可能与梦无关。与之前说的,研究者认为在人清醒的状态下,脑电波与自身的生物体磁场会互相混合,这是接触者与被接触者的关系,所以
在自身的梦境里,才会有一些自己并不能完全理解的画面,就像是我,其实总结根本,我绝对没有以观察者的方式去接触这个院子的经历,但是现在它能跑进我的脑海里,或许只是迷蒙和疲累混合之后的奇怪反应。
我脱离了这种固定视角的观察者状态,脱离了自己是台监控摄像头的思维,转而眼前看到的又变成了一片黑暗。
手电筒似乎是在我开始觉得困乏的时候关掉的,实际会睡多久,我并不能确定,但是手电维持电量的时间是绝对固定的,所以,为了不使我们脱离光明,不必要的时间段,还是让它熄灭了的好。
灯光子异常狭窄的水平洞道内重新亮起,这时候忽然出现在面前的血脸吓了我一跳,半晌的工夫,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姜淮,他脸色的苍白程度堪比白纸,嘴唇已经干裂出了好几层干皮。
在我几乎屏息着探过去手指之后,一种难以琢磨的心态就在我的脑海里扩散了出来,这时候是矛盾的,一方面我是有些想摸到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另外一方面,我又害怕他真的直接死在这里。
或许是胆怯战胜了前者,在感知到对方还有微弱的气流和明显的体温后,我终究是长出了一口气。姜淮或许只是在闭目养神,我的手才搭过去,对方的眼睛就睁开了。
我们四目相对,这种处境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明显可以看出,我这是图谋不轨,自己心里也已经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了。
“多久了,实在扛不住,迷糊了一会儿。”我有些尴尬,但还是第一个开口,姜淮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可能是伤势已经严重了,枪伤并不怎么好处理,但是至少能知道,他被打中的部位多半不会是要害,不然这么长的时间也早就死透了,只是情况也不能看的过于乐观,失血量严重,还不能及时补充体能,若是再不想办法处理伤口,要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洞道是镶嵌在岩山里的杂质,不然不会这么挖掘,四处都是岩晶,强度不是那个时候就能开挖出来的,他们取了个巧儿,岩晶里有凝结的火山岩柱形杂质,这段距离不会太长,继续往前最多不会过三个小时就能到我们要去的地方了。”姜淮的声音极为虚弱,喘个气的声音都能将其遮盖。我借着手电光线看去,洞底放着匕首,洞壁上有匕首划刻出来的痕迹,能看出来,痕迹非常的浅淡,几乎就只有四五道白印子。
那就是岩晶,岩石在受到高温后的结晶块儿,坚硬程度几乎接近于钢铁,单是用凿子和火胀法根本不会对其本身的结构造成太多的影响,我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开挖这里的人偏要偏挖掘一条这样的洞道,其实并非自愿,而是无奈啊。
或许是火山爆发,其他能致使岩体高温熔化的可能性也在其列,总之高温使得深藏于地下的岩石几乎熔化为液态,因为部分杂质灰化,岩石中的特殊结构就会溶解重新结晶,在此过程当中,高温岩浆流从中灌入,这才致使在岩晶的中段会有一条形态怪异的火山熔岩岩的杂质石柱,也因此,才能给人有可乘之机,在岩晶中凿出了一条圆平光滑的通道。
第三三八章 中点
姜淮推测的没有问题,我们两个真的就是在水平洞里爬了将近四个小时。洞壁虽然是光滑的,但是碍于长度原因,所以双腿双臂总之能与洞壁接触的地方都已经给磨烂了。
洞道的出口有一个有高低落差的台阶,我打亮了灯光,就发现在这里是一个还要更大的洞庭,整个洞庭的壁面皆如镜面,我的手电筒才探出来,光线就被一连反射了十几道。同时我也发现,在洞庭周围一圈的墙壁上,还零散分布了数个黑洞洞的孔洞,与我们出来的类似,只是一想,我就知道通往这里的路还不止一条。
我将姜淮拉了出来,他现在倒是清醒的,就是人有些打迷糊,眼皮一下一下的动着,我叫他,他有回应,但是并不怎么清楚。
姜淮已经不能行动了,我将他放在了脚下的一片平地上,就用匕首开始割起了他下半身的潜水服,匕首非常锋利,加之他的潜水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所以只是几下,原本还跟健美裤一样的潜水服下半身就成了一截不过尺长的裤衩儿。
“你别乱想,我的取向还是没问题的,这伤不能再耽搁了,得想办法把子弹给取出来。”我见姜淮有了反应,就拍了拍他,随后说完,便上下检查起了他身上的弹孔。
不知道是黄灿的手下水平不够,还是当时视线过于模糊,他们的枪口好像刻意都压的很低,子弹伤聚集在膝盖往上的大腿后侧,上肢的关键部位并没有任何一处伤口,我仔细查看了所有血渍聚集的地方,最后得出,在姜淮的双腿后侧,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处弹孔,其余如小腿,还有些因为子弹被击打起的石片撕裂伤。
子弹伤虽然骇人,但是在我一一摸过之后就发现五颗子弹头都埋在了大腿的肌肉里,没有一处是接近骨头的,最为骇人的,还是脚踝后侧的一处石片撕裂,这地方本身就距离被击起的碎片较近,当时子弹击中岩石的角度又很刁钻,破片的石头速度已经堪比了子弹,瞬间就划破了姜淮脚后跟的骨筋。
“脚还有知觉吗?试一试,别到最后又得让我给你养老了。”我小心翼翼的伸手到了姜淮的后脚踝上,这里已经结了一层极厚的血痂,我上手摸了摸,姜淮马上就给与了相应的反应。
“这个伤我还真没法处理,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子弹……”我看着手里的匕首又陷入到了困局当中,这算是又进退两难了。现在才发现,我是什么处理都没法做,手上的匕首是很锋利,一边也有打火机,简单消毒没问题,但是这支匕首起码有半寸多宽,要用它来挑出子弹头,恐怕造成的二次伤害还不如将弹头留在里面。
我正犯难,忽然,胳臂就被姜淮摇了两下,借着四散开来的光线看去,发现姜淮的手里拿着一只金属的条状东西,金属泛着银白色的光线,仔细去看,那东西竟然是一只指头长的耳屎勺儿。
“那儿……”
我的话还没问完,就听见姜淮虚弱的说了一声:“顺手拿来的,用它,烧红了再掏。”
几秒的愣神,我才从姜淮虚弱无力的手上接过了耳屎勺,这种情况是怎么也预想不到的,在地下几百米的层叠洞穴当中,用一个让人听见就会感觉荒谬的方法给一个垂死的人处理子弹伤,要不是我自己经历,哪怕是再投十辈子胎,我也很难会让自己相信。但是情况就是如此,的确也是别无他法了。
枪伤因为长时间未处理已经开始有些外翻了,孔洞被血痂堵塞,我用烧过的匕首先割掉已经坏死掉的烂肉,再用耳屎勺儿缓慢将子弹孔中的血液凝结物掏出,整个过程我是咬着牙才坚持下来的。我自然没处儿去找麻药,这是硬生生的**无麻醉手术,但是任凭我怎么下重手,姜淮就是一点儿都不动。人我可以确定还活着,但却没听见声音有异样。我咬着牙,他也多半在死挺,一直又弄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将五个弹孔处理完。
黄灿的队伍,配备的是一种折叠微型冲锋枪,样式很有现代感,但实际子弹的威力和射程还比不上乌兹冲锋枪。因为当时距离已经超过了二十多米,子弹又是半装药的轻量化抑制弹,所以它本身的威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只是卸力留在了肉里。
处理完的弹孔,全部成了镂空的空洞,插进去小拇指,也不会有空间的顾虑。我是没有任何的药物,只有几卷缴获来的纱布带,给姜淮的大腿和脚踝缠上,总算是刚好足够。
“这回不能说我贪生怕死了,你的伤,没有敷药,最多两三个小时,就会化脓,你最好说说你知道的,咱们必须得出去了,不然……不然你后半辈子能不能动,那我就不好打保票了。”我算是诚恳了,处理完伤口,就开始给姜淮打退堂鼓,这不是要走下去的决心问题,关键还得在保命上,不想办法先出去,死对于现在的组合来说,本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姜淮没有回话,但人是睁开眼睛的,他直愣愣的盯了我几秒,又马上扭头望向了别处,我跟随而去,几乎与姜淮的目光搭接在一处,眼前三十多米外我看见的,是一座几乎缩小比例袖珍了的岩石山峰。说是山峰,只不过就是地面的一块岩石凸起,不过这种岩石的形态,若是能将它放大,恐怕也和高垣巍峨的山峰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我大出了一口气,有些迟疑的望向了姜淮的脸。
姜淮也扭头回来,就看着我。等了许久,终于才听他哑着嗓音说:“哎……有时候……一个选择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对于你,可能会是颠覆的后果。一步之差,你或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姜淮的话说的没有来由,实际我根本没有听懂,但是姜淮一个劲的往小石山撇头,我就明白,他是想让我过去。
一股莫名的感觉由此萌生,我不知道它的由来,但就是有种急切想要过去的想法,终于,这种感觉还是敌过了自己看似是理性的理性。
我将姜淮放好,直接跨步到了眼前的平地,地面有些凹陷,一层极其轻薄的水就浮在岩石的表面。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小石山,因为脚底板是光
的,所以没走几步已经给冻得瑟瑟发抖了。
无意记录距离,只是十几秒,我已经到了小石山的脚下,此时就看见,石山完全是黑色的,其上棱角分明,有些地方根本就是利刃雕凿出来的刀片。
出现在小石山顶端的异常光束引得我寻找了一条路爬了上去,小石山总共不过三米多高,层叠犹如真实的山脉纵横于其中,当我看到一面几乎就是金黄色的镜子的时候,我似乎有些理解一直在追寻这里的黄灿。但实际上,自看了这面金黄色的镜子半天之后,我还是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的影像出现在了那面金黄的镜面里,只是奇怪的是,出现在镜中的影像,似乎并不是镜像的画面。鬼使神差的,我伸手探了过去,但清清楚楚的我就发现,在金黄色镜面中的影像里,与我一样,面对着伸出手的人,伸出来的,却是与我相反的另外一只手。
我的手触碰到了镜面,手缓慢的插进了镜面当中,这让我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手在镜面中游走,镜面竟然是由液体组成,只是从感觉上来看,这些金黄的液体,却并非是水一样的柔滑。
金水的阻力很大,反手捧上来一些,那些液体又好像是流动的水银,有些顺着我的手缝滑落,有些依旧与大部分集中在我的手心。
金水没有任何一点儿与我的手掌相互粘连,我侧手倒掉手中的金水,回头就望向了还处在原地的姜淮。可是这一回头,姜淮却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因为当时要用手电光线确定自己的方向,所以就把手电筒留在了姜淮的身边。但是现在……
我有些没法理解我的处境,瞬间一股无力感,一股没法控制自己身躯的虚脱感席卷了我的全身,但奇怪的是,我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就直立在原来的位置。
周围的可见光到现在就只有眼下的一池金水,四目望去,洞庭当中漆黑的见不到任何的光影,原本我清晰能确定的事情,只是几秒的迷离,姜淮是否来过这里,他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洞道当中,那些处理过的伤口,还有已经从皮肉当中露出来的脚筋。我开始怀疑自己,从最初认为姜淮不真实,到后来认为自己不真实,直到现在,我连自己亲眼看到的也觉得不真实。
我开始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看到的,是否全部都是虚幻,我或许在别处,甚至可能已经疯掉了。一个疯子的视角,恐惧自我心中蔓延,怪不得疯子会越来越疯,眼前所有都是不能理解的东西,直到后来,连我最基本的认知也开始没法让我理解。
画面缓缓在我的眼前缩小,又很快放大,我渐渐已经开始有些迷离了,可就在即将觉得自己要陷入深渊的时候,却忽然清楚的有了一丝的知觉,对于外界的感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但是忽然一下,我的脸上……这是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是真实存在的。脸上冰凉,但并不由外界影响,同时,金光自我眼前扩散,我只摸了一把脸,等再看手掌的时候,已经满手的都是血了。
第三三九章 消失的时间
我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所有的影像犹如梦幻。致使后来,那到底是不是梦,我也已经说不清楚了。
自我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时,这个世界仿佛整个颠覆了一般,我不在原点,也不在任何一个我所经历的点上,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无尽轮回的顶点。
——
“老驴,老驴……火烧。”
我有些诧异我听到的内容,起初,我还以为是有人在叫喊我的名字,可是到了后来,我就发现声音变了味道,而且这种声音,我好像在哪里曾经听到过。
眼前的白色非常熟悉,那是天花板上刷图的油漆腻子,望着一片白茫茫,一股勾的我腹中抽搐的味道就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从全白的床铺上坐了起来,这次有些令我惊讶,浑身上下倒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长久的沉睡昏厥之后的异常反应,也似乎全部没有。
病房要比我想象的干净许多,看样子绝对不是小地方,在我的床前,一个胖子正撩起衬衫吃着东西,我撇眼看过去,还真是夹了肉的火烧饼。
“你个死肥仔,一个人吃独食,也不怕撑死你丫的。”这个人光是看上一眼体型,我就能认出来他是谁,一巴掌拍在眼前肥仔的背上,倒是给我自己的手拍的发麻。
眼前的人就是多日不见了的胖子,他被我的一巴掌惊了一跳,人猛地扭回身,呆滞的看了我半天,好一会儿才露出了一张极其夸张的笑脸。
“哎呦,你丫的,还以为你这回算是真归西了,不声不响的可没让你胖爷我受累。”胖子撇下手里的火烧,一只带着油渍的大手就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说,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儿,自个儿玩什么去了,进医院还不忘让人来招呼你胖爷买单,他娘的不地道啊。”
我对胖子的话有些诧异,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侧眼看见一边床上挂着吊瓶的老代,自个儿心里倒是又有了些想法。
“狗日的,你们跟踪也就算了,差点儿让人给整死,你们也见死了不救,仗义都让你给吃肚子里去了。”我想到的确有些不对劲,但是想来当时好像就只有这么个道理了,直接给胖子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可是骂完,胖子的脸色就变了,他倒是没有恼怒,人也没有习惯性的打哈哈,只是挤着眼睛一直盯着我。
“不对呀,医生也没说醒了就癔症啊,怎么好好个人还给犯病了。”胖子有意要来摸我的脑袋,我急忙躲开,顺着床铺一跃,便直接窜下了床。
可是当我透过窗户看见窗外景象的时候,我便立刻被惊的站立在了原地。在窗外层层可见的高楼,我们所在的楼层也不低,眼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由自主的,我就说出了声音:“这是哪儿啊……”
“嘶……我说,你可别吓我呀,你是真犯病还是装病,这他奶奶的不是通州嘛?”
我扭回头,望着胖子,心里已经有些不祥的预感了,但还是问
道:“哪……哪个通州?”
胖子一连咋舌,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就听他狐疑的冲我答道:“嘶……首都啊,还能是哪儿,胖爷我没心情和你玩儿,你要是真有毛病,我就给你叫医生。”
“我叫你大爷。”我骂了一声,立马又冲到了胖子吃火烧的桌子前面,一把就抓起了他的手机,只打亮了屏幕,我便立刻如腊月冰冻一样僵冻在了原地。
“两个月,怎么会是两个月?”我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当时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人当下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但是落地之后,自己又被胖子给拉了起来,胖子骂了一声娘,就又将我拽上了病床。
在胖子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月份距离我刚到四川,正好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现实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但是我所经历的所有种种,还是在我脑海里又回转了出来。
当时从陕北离开,经过中间的休整,我是直接去了四川,一系列的线索搜寻,直到查到刘全有。再往后,火车上偶遇姜淮楼古山,一直受其牵扯,又是后来的黄灿沈老头子,直到下了水洞,大概粗略的计算,那也才不过小一个月的时间啊,如此说来,距离我在那一池金水前失去主观意识,又过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竟然昏迷了一个多月。
有些事情我是可以清楚知情的,这一个月的时间在我的意识里完全不存在,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我有些迷茫,缓了很久,这才又抬起头问胖子:“你找到我们俩多久了?还有其他人呢?”
这话一出,胖子也纳闷了,扭着脑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他望着我半天,挤着眉毛就听他说:“你……实际上,是你找到的我。”
我们两个都呆坐在了床上,经过半个小时的自我梳理,我算是终于和胖子对证了眼下的情况,但是在得到一切真相的时候,我却又更加的迷惑了。
这话在我这一头没什么好对证的,我只是说明了自己在分开之后所经历的事情,关键在胖子的这边,大概是在一个星期之前,胖子接到了我和老代现在所住的这家医院的电话,对方表示,我们俩的账上已经欠费了,需要胖子过来缴费。
胖子自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在几经交流之后,知道了需要缴费的就是我们俩。胖子最后还是到了医院,他就果真看见了昏迷不醒的我和与我差别不大的老代。
问过医生之后,医生给出了一个让我不是很相信的答复。医生的说法大概意思是,几天之前,我和老代带着满身的外伤进了医院,当时还清醒的我支付了一部分费用,之后我们俩就一起昏迷了,昏迷原因也只是因为过于疲劳。
一直到我提前预付的费用使用完,我都没有清醒过来,所有医院的工作人员就查看了我身上携带的物品,在一些杂物中,他们找到了胖子的联系方式,之后就联系了胖子。再往后,就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一直到今天,我才醒过来。
“你说梦游能干出这些事情吗
?我看你……不对,有他在就说不通啊。”胖子喃喃自语,说着话又看向了一边还没有反应的老代。
这么一通说,其实我也多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是等我褪起病号服的裤子,就看见了小腿上的五六条伤口。伤口是已经处理过的,几处轻都已经结了痂,几处深的,都蒙上了纱布,估计是缝了线,还得一段时间的养。
“你不能这么想,这事儿得变一变思路,首先你是绝对确认自打看见金水就没意识了,那么后来找医院,嘶……关键你还能莫名其妙的从四川跑到首都,这要不是有鬼背着你们跑,你就是一定有人在中间玩儿了花样。”
“这我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啊,要真是我自己干了这些事情,那我也不用在这家医院,你直接给我送去治脑子就行了。”
胖子捏着下巴,啧了一声:“倒是有理儿。”胖子说完就拿起了手机划了几下,马上,屏幕就递到了我的眼前,我看到的,是一幕固定机位的监控画面,而我也分辨出,画面的内容就是一家医院的值班站。
“实话实说,自打我来,看见你们俩,胖爷我早就开始怀疑了,所以顺手查了监控,结果……”
胖子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继续播放,直等我看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我终于注意到了视频当中的主角。在监控画面过了大概五六分钟之后,我竟然清楚的看见,我与老代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值班台。之后就有医生推来了床。监控的画面并不清晰,但是我能清楚的看到,在画面中的我和老代,的确是有行动能力的。
“是你胖爷我对你了解,知道你不会闲的开这种玩笑,不然胖爷我老早就抽你了,不过你还是得说说,你真是自打在洞里的时候就没意识的?不是间歇性失忆?”
胖子这话的确有些道理,但我也不敢完全确认,这话不好说,人在长久昏迷后对某一段记忆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可是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清楚,这种关键性的局势转变,我怎么就会没有一点儿的记忆呢?
我想了一天,都没有想到自己自失去意识之后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从四川回来的,这些记忆只存留在看见小岩山,金水池之前的。往后到现在,恍如一个断层,在我的印象里,也是如此,从当时没了任何知觉,到不久前被胖子的火烧味儿勾引醒来,中间没有任何的过程,只像是过了一秒,往后的就是现在所看见的了。
一边的老代按照后来医生说的,他也与我一样,属于过度劳累,没有生命危险,就只是肢体上的一些骨骼有些轻微的脱臼。
我和胖子两个又在医院住了三天,老代照旧没有醒过来,我倒是恢复的不错,除过失去的那一个月时间之外,其他地方,倒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医院床位紧张,最后不得已,我就被迫出院了,直到我出去,老代也没有醒过来。因为我在首都没有去处,最终我只好跟了胖子,也算是半自愿,就与他一起,又去了那个旅行社。
第三四零章 古国秘录
这一回的气氛就不怎么好了,进了门打眼看见好几个人,耳姐并不在其列,其余的多数面孔我也都是陌生的,但是其中有一个,看见他的时候,我的心里不免的就生起了一股苦涩。
但只是几秒的适应,便又让我觉得这事儿好像哪里还有点儿问题,忽觉不对,我马上转头盯上了就在我一边站着的胖子。
“心说也死里偷生好几回了,还是没想到你个死胖子又玩儿阴的,没人性啊。”
不等我话说完,胖子就啧了一声,连忙摆手说道:“唉唉唉……该正常的事情你可别瞎想,脑袋不大啊,心思挺多。这回……嘿,就没有的事儿。这就是纯粹的巧合了,你没来,人家就已经在这儿了。还有我说,你可别再乱想,这是墨脱项目的三期工程重新启动了,人家是总指挥,知道我们有去的经验,这次全权把保障和路线规划的部分交给我们了,你非要说,那就是你巧了。”
我听着胖子的话,面前的薛宁就已经迎了上来,薛宁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热情,而且现在这处境,处于异地见故人,一年多前,我们那可是过了命的交情,虽然薛宁多少有些官场的世故,但总归也是生死线上走下来的,怎么着互讨当年心酸也是该有的流程。
“吕老弟啊,吕老弟,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呀,当年,当年……”薛宁是一个“当年”好半天都没有喘上气来,我急忙过去给人家顺气,半晌,他这才猛缓了一口。
“那么邪乎的地方,你们还真有心思再去,一堆破石头,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坐进了旅行社,一部分人又对着地图研究了起来,薛宁几句话脱身,就到了我们的跟前,我是半句好话都没说,直接直吐出了自己心里想的。
薛宁扒了扒眼镜,一连的咋舌:“吕老弟呀,这你可就不懂了,科技发展,经济强国那是一方面,这历史文化也是一方面,说小了是不能忘本,说大了,那就是文化信仰的传承。古人说的好,前世不忘后世之师。作为后来者,前世的错误,我们因该好好学习。还有嘛,历史文物,国家财产。但是价值上,这个戎域古城,其实跟你们说明白点儿,就只是一个泛称,戎域分开来看,戎字取自藏王执政时期的经文载录,而域只是个范围,地域的意思。”
薛宁开了口,我们就不好搭话了,胖子见我不耐烦,急忙向我瞥了瞥嘴,当下,我就明白,这是撞上财主了,薛宁的方面出了钱,关系不在胖子这里,胖子没有法子耍性子,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不好表现出别的,我只能坐在沙发上听薛宁的解释。所谓的戎域古国,的确是个范围指代。据薛宁所说的,当年拉萨解放,重建布达拉宫的时候,工人在布达拉宫中层的一座剥皮房内误打开了一扇暗门。这里要说明一下剥皮房。其实这种拥有实际使用功能的设施在藏地各个权力中心都有,例如古格的藏尸洞,与象雄王朝的剔骨庙。
与巍峨布达拉宫内的剥皮房一样,这类近乎残忍的设施其实都属于密宗的宗教仪式,不谈其他,总之这类地方所代表着的,无不都是神圣诡秘。
当年工人清理开剥皮房内
暗门的阻挡,进了暗室,最后就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的密宗经书,当然了,工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为那时候条件极苦,经书又都是羊皮的,这东西容易引火,没多大几天,经书就给不知情的工人当了引火纸。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羊皮经书几近要被烧完的时候,正好从北京来了一个记者,当时为了拍照片,记者就住在施工的工棚里,碰巧给他看见了最后一张已经烧了一半的经书,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没能给羊皮经书留下来,不过照片,记者是拍了一张。
时间流转,照片的确是在记者回去之后就递交给了专管的考古部门,可惜当时国家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这东西就给搁置了。
照片一直被压在一堆文件里,压了整整三十年,直到国家重启了大量文物保护和考古勘察工程之后,照片才又一次巧合的被找了出来。
后来这张照片的研究工作就一起与另外的一部分又交给了胡广文,这个胡广文也就是一年前墨脱一二期项目的总负责任,只不过胡教授最后还是在山里与十几个队员一起遇难了。
不过对于照片内容的解析,在十几年之前就是有成果的,也因此,才有了一系列后来的事儿。胡教授是藏文化和藏传佛教以及密宗方向的专向研究专家,搞这类学问的人在国内是屈指可数的,胡教授一出事儿,现如今,也就是胡教授的几个同行与他的学生还能再跟着继续研究了。
当年照片所拍的经文被解析出来,胡教授就按照内容推测,那是一场记录藏王与数个大臣之间的军事会议记录,内容其实并不完整,大概能看出,藏王对周边的几个小国家或者部族有了忌惮。这个戎字就出现在记录当中。
域代表的是广阔疆土,单从当时的那点儿记录信息,可以看出,这个戎的威胁,在藏王的眼里,是非常棘手的,对方的控制范围极大,军事力量也要比他们自己强,而且通过一些特殊的语境,这个戎似乎并不是一个集权化的国家,他们由各个地区的部族组成,简单来看,类似于周朝的分封制。
戎域古国这个暂定的名字就由此而来,后面其实也聊了聊薛宁的自身处境,在当时的二期项目又出问题之后,项目整个就被叫停了,但是二次进入原始森林,那可是实打实的带出来东西的,照片也同样不少,所以项目并没有完全被取缔。
胡教授遇难,所以薛宁顺理成章的接了一把手的位置,他的资格严格意义上其实并不能达标,但是当时的确没法再找来一个相关领域能与胡教授平起平坐的人,加之薛宁自打进了这个专业的大门之后,就已经开始接受胡教授的多方面受教了。后来参加工作,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人家也都跟的是胡教授,所以可以说,他单是对研究项目的了解,和胡教授没有区别。因此组织破例将才被写入中科院重点培养人员名单的薛宁,提拔成了该项目的负责人。
一直到几个月前,在薛宁的多次申请之后,组织终于批准了墨脱考察的三期项目,但是也同时下了死命令,这回要去可以,但是各自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能再有半吊子逞能的事情发生
所以胖子所处的这个名为“影子”的尴尬部门就接手了辅助工作的任务。“影子”的地位不尴不尬,给人的感觉也非常奇怪,它与当局之间非常暧昧,但实际又是从组织架构中剥离出来的,但我还是有些别的想法,其实在国际上,这种喜欢玩儿神秘感的公转私的公司也不在少数。
薛宁的长篇大论终于说完了,我眼前的茶水壶也被我一连喝了好几壶,这种故事按理来说我是很喜欢听的,可是奈何薛宁过于官面了一些,整篇下来我像是听了一次书面报告的解读版。
“老薛,你还是觉悟高呀,不能比,不能比……”我已经有意要结束话题了,来的时候还是饭点过后,现在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可是没想到薛宁还是孜孜不倦的说着,见我有意应和,又继续道:“哎……其实这次也不都是为了做全面的研究,一期的项目人员……哎,他们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被运出来,所以这次也有运送牺牲同志出来的重任在一起担负着。”薛宁勾着头低喘了一会儿,这话算是给他说到哀伤的点儿了,可是让我没想,他擦了擦眼镜,抬起头就对着我又说:“所以啊,吕老弟,这次可是又得麻烦你们了,刚来的时候没见着,我还以为这次就得和小胖同志去了。毕竟嘛,那地方不好去,想现在也就是咱们三个有些经验,多一个有经验的,总比多一堆我们这些搞研究的秀气骨头好一些。”
听完薛宁的话,我都没有等他再说,当下直接扭头回看向了胖子,胖子一脸的尴尬,但这种事情我肯定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迫答应啊,立马撇着脑袋,低声对胖子说:“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很无辜吗?现在再无辜一个给我看看。”
胖子一脸的尬笑,朝我摊了摊手:“这事儿真不赖我,你也别往我这儿看,人家思维活跃,想象力丰富,挨着我什么事儿呀。”
“那你也得说清楚呀。”
“不是……”
胖子刚要辩解,就被薛宁给打断了话,薛宁有些诧异我们的对话,但实际我们俩都没有提及到重点,所以薛宁并没有理解我们的意思,胖子打了个哈哈,摆手说没事儿,薛宁就挠着脑袋,一手指着一边研究方案的人甩着袖子离开了。
我是已经火了,胖子不说,那我得说清楚,没想到刚想站起来,就被胖子给按住了,当下,我是瞪圆了眼珠子,就问他道:“怎么,你他娘的要招?”
胖子啧了啧舌,看着薛宁离远了,就用眼神瞪着他,这才对我回道:“位置不同了,中科院的人,年纪是不大,但人家怎么也是个领导,现在和你称兄道弟的,实际都是世故,用得着你才叫,你要是不给人点儿脸面,明面上没什么,背地里总该是有想法的。你倒是先别急呀,到时候要走,随便你的,你不来,我就说你出车祸,人也没处查去呀不是?”
我盯着胖子,确定他这回是真没说瞎话,又看了看薛宁,胖子说的话,我倒是还真没从薛宁的身上看出来影子,这么个人能和胖子说的一样?我扭回了头,打量了几下胖子,就摆手冲他说道:“这回就算是信你一次。”
第三四一章 故地重游
自打遇见薛宁之后,我又过了半个月的快活日子,如今就真的是孤家寡人没处去,只好跟着首都头号老油条各处去瞎混。总之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名胜古迹风俗景点我是一个没去成,反倒是各种大俗大碌的地方个个都没有漏掉。
时过一半的时候,老代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问什么都不答话,有意安排他去见一见老猫子,他也不理会我们。说起老猫子,其实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还算可以坚持,那个黑了心的医生倒是没说瞎话,老猫子的病的确非常危险,但是怎么着也是一天五位数的出入在哪儿放着,单是吊命,就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还能给人一些希望。
痛快日子也就过了半个月,我是受够了黑白颠倒的生活,胖子竟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奈何队伍已经整装了起来,所以他也该走了。
当日的旅行社门口,停了一连排越野车,这景象倒是有了年前全体出动去甘陕交界的架势。只不过这回可是有正规的名堂。旅行社外拉着横幅,上书:国科院古民族文化研究所,这名头可不小,但是估计为了实质项目的保密,所以在此只有参与单位的名称。
老远的朝旅行社走去,第一个先看到的就是身为项目总负责人的薛宁,如今他可是春风得意,一边还有其他单位来送别的。只不过看着穿着老练的薛宁,另外一张面孔还是很快就将我的目光吸引了回去。
这个人我自然很熟悉啊,但是人家熟不熟悉我,那我就不知道了。转眼看向胖子,我就问他:“这回,她也去?”
胖子望了望我,又扭头看了看人群中那个干练的女人,自己用手搭着嘴,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
“可不是嘛,有说七大爷被其他事儿给缠住了,在这里,能上的了排面的也就是黄毛丫头一个,不是她,还能是谁,人家是我方的司令员儿。”胖子一边朝我打着眼色,一边又撇着嘴对我说道:“怎么着啊,您可得赶紧找个地儿猫着了,别让老薛抓了壮丁,到时候再给胖爷我念经,你胖爷我可受不了,赶紧的,麻利点儿。”
“不对呀,我记着猪八戒也没戴紧箍咒啊,怎么唐僧念经,你个猪刚烈脑袋还疼?”我没有接胖子的话,借着打趣直接转移了话题。
可胖子是什么人?一摆手,就直接打断了玩笑,他一撇街边的茶馆,就指着里面让我先躲进去。
其实自打看见耳姐,我的想法就变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自己还不知道,打断了胖子的提议,我就对着他说:“这会儿改变主意,我要去,还赶得上嘛?”
胖子望着我,眼睛紧咪着,一边已经飘向了耳姐的方向,我见此,立马挡在了胖子的眼前,自己其实也并不是有所图谋,一半的因素其实还是我想过去再看一看。想了想自己的说辞,感觉还算通顺,随后打着草稿就对胖子说:“别用你的邪恶思想来想我,我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那个丢了的手机你还记着吗,虽说找回来的希望不大,但是再去翻翻,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有些事情虽然
已经没法挽回了,但是总得让自个儿心里安稳啊,我这后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活,闲着也是闲着,无所谓了。”
“嘿,我说你丫的想讨老婆就直说,亏我了解你,丫的假正经跟谁看呐,咱是谁,还能半路截了你的胡不成。”
胖子撂下一句话,人就走了,我在原地不尴不尬,只好几步也跟了上去,可是没走两步,忽然就意识到了哪儿有点儿问题,四下转了一圈,街道上人不怎么多,看了好几遍,我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不久前心里就是突然觉得,有人在哪儿偷看我们。
这种近似于第六感的异常体验,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只是这次,我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异常,这是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就是非常的明显。
首先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就是一个我没见过几次的人,上一回还是在陕北,当初栈楼分别,就再没有见过了,那个断了两根指头的人,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是眼下的确没有任何能拿来证明的证据,所以我也只好打了个转,又继续追上了胖子。
其实全程汽车交通计划我是不赞成的,路途遥远至少超过了五千公里,不说中间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就单是这么长的路,开车的自然不用说,坐车的首先已经支撑不住了。但碍于我不在计划的制定行列内,所以不能有多的意见。而且上车之后我就发现,车上装着的除过大小包裹,还有很多木头固定的胶合板箱子,想来这些东西恐怕都是专业的仪器,看了有大家伙在,这才理解了出于此计划的真正原因。
一路都是高速,实际上现在的高速网络贯彻,这条线只不过就是三千五百公里的样子,但是队伍中还有其他几个地方的队员要加入,一道顺便捎带,一直用了整两天多我们才算到了墨脱山外的小镇。
在路过二郎山的时候,其实我有脱离队伍的想法,只不过经胖子提醒,原本的二郎山老路已经是破败不堪了,多数塌方滑坡,全程的道路平均宽度还不足以路过一辆稍大一些的越野车,所以后来我只能看着老路的上山道空悲切,不得已,最后还是跟随大部队走了隧道。
又是一天之后,我们终于算是到了墨脱,在墨脱的行程,几乎和上次一样,也可能是薛宁为了省功夫,我们一大队就给上次的小旅馆全包了。现如今算是真正到了起始点,看似路走了一大半,其实多数问题在这个时候才又显现了出来。
原始森林的野山里,如果不是常年走人的路,基本上都是一年一个样子,距离我们上次进山,正好就过了一年,这地方地震滑坡泥石流频发,我们走后没几个月恐怕就得变样,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个向导。
我与胖子的想法很简单,双双建议去找去年的康巴汉子拉巴。,只不过这个提议还是有些问题的,年前我走的早,走之前就听说拉巴被送到了外面的大医院,他当时是什么状态,我是最清楚的,人疯到那种程度,在客观的因素上还有我的责任,。但是想来致使他后来变成那样,
有八成的原因都瘴气入脑,造成幻觉的原因,我也着过道,只不过拉巴的特殊信仰,相比我来说,在幻觉中看见的东西肯定要比我恐怖上好几倍,我当时就差点迷离在自己的幻觉里,何况还是一个深信宗教因果轮回报应的人。
“要再请拉巴老弟不是不行,去年我们撤场,就听说他已经有所好转出院了,只是当时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来帮咱们的忙。”薛宁面露难色,早前出发时的自信全然消失,看来他是明白了,当家作主,光有的面子,后边还有难处,他本来就该是个专心钻研学问的人,可惜了组织内的传统问题,还是逃不过这一劫,这回算是他的第一道难题。
我们俩见到薛宁犯难,当下看戏,有背此行的来意,看了周围好半天没一个发话的,胖子只好一步上前,伸手过头,摆了摆手,就听他说:“专业的事儿,那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呀,薛队长您是拿事儿看学问的人,这种活儿还得交给我们这些人,得,我们哥俩也算是回头客了,这事儿哥们就包圆了,咱不搅和专业事儿,也不碍谁的手,哥儿几个都没什么意见吧?”胖子顶着脑袋转了一圈,周围的人互相点头表示同意,这里开会的都是队伍里几个有些地位的,所以人数并不多,一眼看过去,果然就没有有其他意见的人。
薛宁此时算是感恩戴德了,上手就抓住了胖子的手腕,虽然没说话,但是看样子,这算是给他帮了大忙,的确也是,整个行动所需要的装备,都是召集了一些专业户外领队商议采购的。还有薛宁方面的工作事宜,他们内部也早就按照薛宁回忆出来的地图提前安排了研究方案。这两点自然已经不是问题了,所以进山的路线,还有带队的向导,这事儿算是间接成了大事儿,不难说薛宁是如释重负啊。
我们提前撤离了会议现场,这种场合我的确不太想待,加之耳姐一直盯着我,一路过来倒是没搭几句话,但这么看还是看的我背脊发凉,也刚好胖子揽活儿,我也算是一起得道脱身。
出了旅馆,没了那种压抑感,转而就想起了要去干的事情,眼下自个儿先有了预感,这事儿,多半不能成啊。不说拉巴自己的亲生感受,就光是把自己的立场放在他那儿,想想就觉得后怕,那些瘴气让人中毒之后所产生的幻觉,基本上可以判断是与潜意识挂钩的,如此,想象力越丰富,对于未知事物越恐惧,越是相信神神鬼鬼的诸如此类。总之,这些因素越是占的多,所能达到的效果就越是大,是想一下那种处境里的拉巴,只是疯掉,这恐怕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嘶……我说你个死胖子,什么破事儿不找,非要找最麻烦的,你还想让拉巴就范,没门啊,我要是他,你给我长生不老药,老子也不稀罕去要。现在好了,要是第一回也算行,可是墨脱就这么大,上次科考队找了个向导,回来非但向导疯了,还死了一大半人,这事儿不在外面传,这里也肯定传开了,你要再想找别人,就算还有老药农和老猎虎,人家是稀罕你哪些钱,但是人家更稀罕自己的命呀。”
第三四二章 突发
拉巴在大部分藏民中,算是精明的一个,前几年山中药草还丰富,拉巴那是赶着队伍的前列赚了一笔小财,但是到了后来,采药的人越来越多。山里面已经捞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了。
在此阶段,拉巴又抓住了外地人想来找乐子的心思,总之如此折腾,生活已经可以说富裕了。
因此,我们老远就看见了一座坐落在藏族村落中的白楼。按照之前的登记信息,和一路过来的打问,那里应该就是拉巴的房子。
我和胖子一溜烟的穿过非常有特色的狭窄巷道,总算是找到了房子的门脸,我还在想着进去就看见一脸憔悴的拉巴的时候,进门看见的却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正在收拾东西的藏族青年。
我们的动静很大,虽然看见了收拾东西的人,但胖子还是敲了敲一边的门板。藏族青年闻声立刻抬头,随后就听见胖子问到:“嘿,有个叫拉巴的住这儿吗?”
藏族青年打量了我们俩一圈,就看见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直接进了屋。
我和胖子尴尬的站在原地,实在是不知道人家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扭头看了看胖子,又打量了整个院子一圈,都是些藏式的家具和器械,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分钟,还没见藏族青年出来,我只好有些没底气的说了句:“会不会是人家听不懂咱说话,嘶……要么就是你丫的长得像土匪,给人家吓跑了。”
胖子没有理会我的打趣,他也扫视了一圈,结果目光就停留在了眼下那堆包裹上。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发现地上的一堆东西,都是些野外必要装备,其中光是砍刀就有两把,放在一边已经盘好的绳索,也有大概五十米的长度。
我是更加纳闷了,一边的胖子则扶着下巴,已经有了要翻动脚下装备的动作。可就在胖子即将出手时,忽然房中门板咯吱一下响起,我们急忙探过脑袋,就看见了拿着一张东西的藏族青年。
“我认识你们,在这张照片里,他已经不在了。”
我和胖子都极为诧异,想问,但实际连对方的意思都没明白。显然是藏族青年也看出来了,几步上前,就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了胖子。
打眼一看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当时在第二次进墨脱的队伍进山之前,全部的队员包括向导都在一起合了影,这张照片其实我哪儿也有,只不过长久没拿出来。现在单是看见大小,我就又想了起来。
我和胖子都点了点头,但是问题还不止于此,看了看胖子手中的照片,我便抢先问藏族青年道:“这样也好,免得我们自我介绍了,我们的来意呢,可能……”
还在我想着怎么说才能说服对方的时候,不想,反倒是藏族青年先开了口。
“不管你们找他是什么原因,你们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了,他已经死了,就在那片山里。”
只听得藏族青年说完,当下,就愣在了原地,但很快还是理解了对方
的意思,转头,就发现一边几乎与我一样脸色的胖子,一时间,两个人只能面面相觑。这种情况是我们万万都没想到的。之前最多也就是认为拉巴不管在我们怎么样的威逼利诱之下,就死咬了态度不去,那种情况多少还有解决的胜算,可是现如今,人死了,还是死在那片山里的,这就有点儿不能让人接受了。
来此的目的,对于我们来说,还是非常清晰的,就只是听了人家的说辞,自然不能没明没了的回去,所以胖子还是询问了具体的情况。
一番交谈,我们才得知,面前的藏族青年就是拉巴的儿子,他叫尕吉。
至于他为什么要说自己的父亲又死在了山里,其实这事儿还得从三个多月前说起。
尕吉和父亲一样,所干的事情依然是接待外来的游客,作为司机导游兼向导。不过尕吉在好几年前就离开了墨脱,在山外一带活动,就是在去年考察队失事之后,尕吉接到了自己父亲遇险的消息,等看到父亲,他的父亲拉巴已经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人。
拉巴一直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可能是缓和的环境,致使拉巴的状态已经没有起初时那么严重,但从他的嘴里还是会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拉巴被儿子尕吉接回了家,的确是药物治疗起了些作用,光是从拉巴的状态上看,还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实际生活也能自理,就是在有些时候,嘴里还会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尕吉倒不是很在意,对于尕吉和拉巴父子,其实在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很大的距离的。拉巴从小受宗教影响,所以对于绝大部分信仰和忌讳是很看重的,但是尕吉就与之完全相反了,尕吉与我也差不了多少岁,虽然没有完全完成学业,但总该六七年的学是上过的,所以他对于自己父亲总是莫名从嘴里蹦出来的话并不是很在意。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多的时间,直到三个月前,尕吉就开始发现自己的父亲,总是时长不在家。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一年前,在他看来,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拉巴因为本身的职业问题,所以经常外出,时间还不固定。但是尕吉当时发现异常的时段,却非常的奇怪。
可以完全确定的是,在拉巴出现了问题之后,他的工作就完全停止了,所以当时发现自己的父亲一反常态的经常外出,在尕吉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经过尕吉的几番询问之后,他终于算是确定了一件事讲,自己的父亲的确是进山了,但只有自己一个人,并非作为向导带队进去。
自打三个月前,拉巴第一次进山开始,他每次在山里留置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但这些线索在当时认为父亲只是在山外随便转悠的尕吉眼里并没有成为重点,反倒是他每次看到自己的父亲平安回来,对于父亲频繁进山的担心也渐渐消磨了。
可是就在半个月前,事情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还是发生了。那是拉巴最后一次进山,与以往一样,所携带的
物资不过就是四五天的样子,尕吉拦不住,索性也就任凭拉巴出去了,至少以往几次也都没有出过任何的问题,可是这一次出去,尕吉一直等了七天的时间,都没有等到拉巴出来,相比于拉巴所携带的物资,当时,在山中的拉巴至少已经断粮两天,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当时尕吉就跟着当地几个村落的村民进了山,结果一连着两三天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就在他们自己所携带的干粮也要见底的时候,他们就到了一片高大森迷的树林之前。
不用尕吉说我就知道,他们也到了那片充满了瘴气的鬼林边缘。其余的村民自然是不敢进去的,尕吉一个人也很难找出线索,无奈,在他们的计划下,只能沿着鬼林的边缘往回去的方向走。可就是在当天,一个关键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那是一只背包,尕吉也瞬间就认出,那就是自己父亲拉巴的背包,看着背包的安放地,一边是密集的灌木丛山坡,另外一边就是打眼看上去除过黑便再没有其他色彩的鬼林。
背包的指向已经很明确了,拉巴独自进了鬼林,而且丢弃了背包。在翻查了拉巴的背包之后,一幕幕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浮现在在了尕吉众人的眼前。
放在背包里的干粮,几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其中的确有些缺失,但按照数量来计算,只是足够从墨脱到达现在所在的位置,如此说来,拉巴的确是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就进了鬼林。
当时的尕吉几近是想要冲进去找人的,鬼林的传说,生活在这里的人没人没听过,但是相比于其他人从心底里的恐惧和敬畏,尕吉并没有。
最终尕吉还是没有去成,被一同的人拉了回来,直到近两天,他才又回到墨脱,而此时收拾装备,就是想要独自进去寻找失踪的父亲。
而他当着我们的面就说拉巴已经死在了鬼林中,这也是基于时间上的考虑。尕吉非要进去,也并非绝对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当时看到背包与父亲离开的时间,在他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些预感,对于父亲的死亡,终日的山中行走已经让他接受了,但他还要进去,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回父亲的尸体。
对于一些过于深重的信仰,尕吉是没有的。但作为一个藏族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蒙受苦难,这一点,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胖子递还了照片,自个儿挠了挠脑袋,这才见他似下定了决定:“怎么着拉巴也是咱兄弟呀,上一回可都是一条生死线上下来的,正好了,你也别自个儿逞能,咱们人多势众,这回挨着个儿搜一遍,往好了想,你那老爹山里混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没几块饼,还能活不了?把心放安稳,这事儿就包在你胖爷我的身上。”胖子一大段豪言壮语说完,左右探了探头,又捏着下巴,这才继续说:“就是还有个问题,正好,你对这儿熟,谁还能进山当向导,你给咱参谋参谋,得找个向导。我们人多是不假,但怎么也是初来乍到,还得你这本地人出马。”
第三四三章 渡过
胖子才说完话,尕吉就伸手指向了自己。
他什么意思我们自然是明白的,当下,胖子就骂道:“你个小屁孩,有你什么事儿啊,不是都答应你了嘛,这事儿抱在你胖爷我的身上。那地方又不是你家厕所,说去就去的,还有,这事儿关系重大,叫你找,你按我们说的办就行了。”
我站在一边没有插话,尕吉有自己作为我们向导的意思,但是实际情况肯定不允许,这事儿不单单只是逞能那么简单,鬼林里面什么情况,我可能要比谁都清楚,所以作为向导,得具有各方面的能力才行。
尕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奇艺的光彩,我并没有主意,只觉得他是被胖子呛到,有些不太舒服。
我们还是执行了胖子的计划,拉巴出事儿属于突发情况,但是这么大的地方,总不至于再没有一个能进山的了。索性,我们一方面自己去打听,另外一方面又让尕吉去寻找知道进山道路的药农或者干脆就是与拉巴差不多的人。
之后的几天,队伍整备物资,我和胖子,则到处去找向导,可是直到最后,愣是把墨脱都转了个遍,也没有打问到一点儿的消息。在预想里,哪怕是找到些线索也算有希望,可就是没有一个进过深山里的,
就在到墨脱后的第四天,几日不见的尕吉找上了门来。不止有他一个,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穿着金黄色喇嘛袍的小喇嘛。
“你这是找了个和尚来给我们念念经,保佑我们一路平安?”胖子打量了喇嘛一圈儿,又将目光放在了尕吉的身上。
“不是,他去过那片林子,还见过几尊黑色的婴儿石像。”
没等尕吉开口,其实我已经有了些预感,几天的打问下来,我们是一个进过深山的人都没找着,现在又突然蹦出来一个,还是个已经四大皆空了的和尚,这难免不让我怀疑尕吉是不是只为了赶紧促使我们进去。可是听到后半段……心里一想,就又觉得的这事儿可能还真有戏。
“胖子,按照老薛那边的保密程度,一般的信息不传出来吧?如果真没有疏漏,那他……”
我又上下打量了一圈就站在面前的喇嘛,单从外表上看,喇嘛怎么也得有个三十多岁,但是身处在高原,就不能做这么模糊的定论,紫外线的强度影响肤色,这样很容易判断错误一个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年龄。
喇嘛虽然有些显老,但是能从黝黑的皮肤下看出来,他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喇嘛发现我一直在看他,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我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尕吉:“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为什么要进去。这事儿你得说说,我们人数不少,找个靠谱的向导关系了几十条人命,你也别怪我啰嗦,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儿,在那片林子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的话问完,喇嘛只是看着我微笑,尕吉点了点头,转身就对着喇嘛说了一长串的藏语,这些话我听不懂,只好在一边等着,两个人就在我的面前,又是语言,又是手势的交流了好半天,这才见尕吉停下
转向了我。
“他叫江下,从一出生就被送进了寺庙,所以不会说汉文。他知道你们要找的地方,他在好几年前也去过,原因嘛,与教授他的师傅有关,这个他不能说,但是你们可以绝对相信他,他亲眼见过那座石头建造的城市和十几座黑色岩石雕刻出来的婴儿石像。”
借着尕吉的翻译,我也大概知道了情况,山中古城的信息恐怕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亲眼看见还能活着回来的,现如今也就那么几个,那些信息不假,可是江下喇嘛不愿意说他几年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去的,这一点还是让我觉得多少有些不安稳。
“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再了,我们也不能交流不是?”我刻意比划了几个手势,连带着说话,果然,一边的江下喇嘛就只是看着我笑,的确听不懂我说话。
尕吉朝我又点了点头,转向了江下喇嘛,这回倒是只说了几句,随即,就听他朝我和胖子说道:“那是他们的忌讳,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一种老喇嘛带小沙弥的仪式,多数的东西不能外传,所以……”尕吉有意顿了顿,沉默了一会,他才又说:“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江下喇嘛只是需要一笔钱,对他很重要。至于交流,我可以免费给你们当翻译。”
“嘿,你个小兔崽子,老早的就算计好的吧,这么鸡贼……”胖子想说后面的话,但是即将出口,又发现不对,反倒是自己又咽了回去。
我瞥了胖子一眼,随后给尕吉应付了一句,就拉着胖子到了背身的地方。
“他要说是义务劳动,来普渡咱们这些众生来了,那我才不信他的鬼话呢。但是人家要的是钱,这事儿就明了了。喇嘛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缺钱,基本上不可能,现在来靠这个赚钱,估计,问题也就出入在人本身上。你要说他是浑水摸鱼的,那总不至于尕吉也傻,这帮人比谁都聪明。何况人家还真见过那座城,不用我说,这事儿你肯定比我想的多。就我来看,咱也免了后面那些琐事儿了,这会儿不答应,尕吉要是真一个人进去了,那归根结底,麻烦的不还是咱们嘛。”
我扭头偷瞄了十几米外的尕吉和江下喇嘛,他们两个正在用藏语交流,但都没有主意我们这里。这让我很放心。转眼再望向胖子,胖子就在我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
胖子并没有作声,一边绕过我已经招呼尕吉和江下喇嘛了。
有了向导,我们的队伍这才算是齐全了,大部队其实也在等我们的消息,这里一确定下来带路的向导,薛宁那边就已经开始安排次日出发的事宜了。
这一回算是有专业的团队规划路线,薛宁还从当地的相关部门借调来了近期的卫星图显,有了图的帮助,我们就制定了一条大概率不会犯险的路,至于尕吉,当时他找到背包的地方都没法二次回去了,所以路线是否重合本身就没有意义,但鉴于当下的关系,我们也尽量的改进了一些路线,所以中途会有好几个之字形的搜索线在我们的计划里。
隔天的早上,我们又是一大堆的人马,照旧在原
来的位置合了影,便顺着悠长的山路一路朝着西南进了山。
最开始一个星期的路与一年前我们走的基本一样。渡过雅鲁藏布江之前,都有明显可见的石板路,但是过了之后,就只剩下山间小道了。我们有过之前的经历,所以在进到正常的原始森林之后就服用了薛宁的那种药丸儿。当时第一次服下,就差点儿没要了我的半条命,现在,那种劲道也没消减下来。
与其说这东西是解药,实际上要是正常人吃下它可能还会有毒性。药丸中的一些元素与山中瘴气克制,刚好达到持平,如此才没有其他的反应。
我见薛宁这回准备了不少,那种铝制的封蜡盒就有二十几个,这些东西被分发给了队伍的各段,并且我们也都设好了闹钟,提前在药丸失效前二十分钟提醒。而且这次为了防止有人掉队,在队伍的末尾都安排了相对厉害些的角色,如此将近七八日的行军,我们尽管已经暂时丢弃了用来背驼物资的马匹,但队伍始终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夜幕降至,帐篷被安排好的人老早的搭设好,我尽管想要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去承担队伍中的行军问题,但每当我冲上队前,总是发现自己实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无奈,我也只好散落在队伍的各处,沉寂在好些个学生的一声声吕队当中。
经过了一周多的跋涉,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就是鬼林的边缘,按照我们当时穿过鬼林的时间来计算,我们大概也需要二十四至三十个小时。这一段是整个过程中最危险的部分,但好在我们人多,经过了合理分配,在进入鬼林之后,我们可以很舒服的在中途稍作休息。
我坐在火边,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有几个看过几本户外杂志的科院学生还一一给火堆挖了阻燃渠。看着这些走了七八天路还依旧有活力的年轻学生,有那么一瞬间,连我都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但实际我又能与他们相差多少呢?一年多的奇怪经历,莫名其妙背负起的狗屁责任,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不是啊。
我从沉思中被人拉了出来,抬头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色户外冲锋衣的耳姐。耳姐递给了我一罐啤酒,我有些惊愕这东西的出处,转头又才看见,不远处已经生起了一堆一人多高的篝火,旁边放着少说也有五六提的啤酒。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早前几天都露宿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边缘,哪有心思去看一眼装备,哪成想,那些我本以为会是设备的重物都是这些没用的东西。
但碍于面前的耳姐,我没有立马骂出声,只是接过了啤酒,自己没骨气的喝了一口。
我是个不甚酒力的人,酒精下肚,那些东西与我身体产生的异常反应就开始以皮肤整片整片的发红显露了出来。
我正陶醉在无法快速缓解的皮肤麻木中,忽然就感觉身边一热,转眼看见耳姐已经坐在了我的身旁,距离很近,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耳姐甩手过来与我碰了个杯,我那一口酒还没入喉,却忽然听见耳姐冷不丁的说了句:“你看起来不是很合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