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五章御驾亲征
柳明志第一次跟满朝文武建立了相对和谐的君臣关系,柳松便带着柳乘风哥仨从殿后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柳乘风哥仨看着躬身行礼的柳松,脑海中闪现着来路之上松叔教给他们的那些话,也急忙跟着柳松有样学样的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都不用多礼。”
“谢陛下!”
“谢父皇!”
“诸位爱卿,这是朕的三个犬子,你们见过的都见过,没见过的应该也有所耳闻。
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将国子监搅闹的鸡飞狗跳,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若要成才,还需严加管教才行。
只是朕初登大宝,现在立储君之位为时尚早。
他们哥仨谁更适合成为太子,朕一时间也是犹豫不决。
正值朕要御驾北疆之际,就让他们哥仨代替朕一同监国。
还望列位臣公悉心谏言,若有不到之处,尽快提点。
你们三个,还不赶快见过列位臣公!”
“晚辈柳乘风。”
“柳承志。”
“柳成乾。”
“见过诸位大人。”
“免礼免礼,臣等参见三位皇子,三位皇子无须多礼。”
见到哥仨谦逊有礼的模样,满朝文武下意识的起身回礼,不敢真的坦然受礼。
“不敢不敢,这是晚辈兄弟的敬意。”
魏永等哥仨重新站到了一旁,这才举着朝笏走了出来。
“陛下,朝纲刚刚稳定,你便要亲赴北疆,臣担心........担心.........”
“左相,你的担忧朕心中了然,然而北疆之事一日不定,大龙则一日不平。大龙一日不平,又谈何一统天下呢?
朕去意已决,列位臣公无须再行劝谏。
此次北出,朕不但要稳定北疆,亦要行一统天下之伟业。
朕不在朝堂这段期间,列位臣公要悉心辅佐三个犬子治国治民。
若是三个犬子有失职之处,列位臣公无须客气,可直言劝谏而无罪。”
“这........”
满朝文武跟柳承志哥仨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如何应承。
在场的众人心神未定之时,柳明志的目光直接转向了户部尚书姜远明。
“户部。”
姜远明持着朝笏走了出来。
“臣在。”
“如今夏税入库几成了?”
姜远明神色复杂的叹息一声:“回禀陛下,只有五成。”
柳明志眉头一凝,目光看似平静却充满压迫的看着姜远明。
“姜爱卿,以往每季税收这个时候入库少说八成,如今怎么才只有五成?
可是发生了旱灾,涝灾,蝗灾.....等天灾**?”
“回禀陛下,非也,根据各地州府户部衙署官员呈递户部的文书,今年夏粮喜获丰收,百姓缴纳赋税之后皆有富足。
而且各地州府百姓已经将赋税交到各地州府临时的府库之中。
可是各地官府的官员却..........却.........”
柳明志看着夏公明欲言又止的为难神情,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各地州府的官员尚在观望,观望朕这位造反称帝的新君是否会被勤王大军剿灭,故而以借口推延交税时日,等待前朝复辟与否,待局势稳定之后再做决定!
是这个样子吗?”
夏公明知道各地官员心里的小九九瞒不过柳明志的心思,可是也没有想到片刻之间柳明志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其中的缘由。
起码,自己的推测跟柳明志一样没有太大的出入。
那些延迟上交国库赋税的州府虽然借口五花八门,可是稍加思索还是能猜测出一些根由的。
看着柳明志盯着自己沉着的目光,姜远明默默的点点头。
“陛下圣明,大抵.......大抵是如此。”
柳明志目光中的阴翳之色一闪而逝,默默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在龙台上徘徊着。
“都打了一副如意算盘啊,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五成夏季赋税也不算少了,有三千万两吗?”
“回禀陛下,成帝在位三年,最高的一年春夏秋冬四季赋税加在一起是一万万三千七百二十万两,陛下初登大宝,又减免了一下部分贫瘠州府的赋税,仅夏税而言大差不差,两千八百七十万两有余。
不过看似不少,可是天下之大,赈灾预备银两,应急府库银两,官员俸禄,将士饷银,打造兵刃甲胄,火炮铸造,恩科开支,民间开河道,挖水井,宫闱修缮..........等等。
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柳明志当初也是户部官员,自然明白老姜的难处。
六部九卿之中各部衙署之中要用钱的地方确实是太多了。
尤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地方更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两千多万两银子,分摊下去真的不经用啊。
心里默默的估算了一个大概,柳明志轻轻地吁了口气。
“兵部!”
“臣在!”
“铸造火炮的事宜暂时停止吧,如今火炮充足,不必要的银两消耗便停下来吧。”
宋煜犹豫了一下,恭敬的点点头。
“遵旨。”
“工部。”
“臣在!”
“宫中的亭台楼阁朕大致也转了一遍,尚且完好,不需要每岁修缮。
各地除必要所建,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之举也停顿下来。”
“这........陛下,非是臣出言不逊,诅咒陛下。
陛下登基之日,皇陵便要开始动工,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若是停下了皇陵选址跟修建.......”
“几百万银子的消耗,现在就开始动工太浪费了,皇陵一切事宜全部停下来,以后国库丰盈了再说吧。”
“是,臣遵旨。”
“户部。”
“在。”
“朕在北疆当年还有点积蓄,后宫用度由内务府自行供应,除必需之事,将宫中用度缩减到最小。
但是宗人府李氏宗亲的开支用度与以往不变,一切照旧。”
“遵旨。”
“姜爱卿,朕一下子削减了这么多的开支,你筹集五十万石以上,尽量足够半年的粮草,应该不难了吧!”
姜远明一愣,低头沉吟着估算了一下:“回禀陛下,如果是臣一人的话,有些难,有兵部,吏部配合,不算太难。
毕竟眼下各地州府局势复杂难明。
没有吏部跟兵部的的配合,仅靠老臣户部怕是独木难支。”
“兵部,吏部。”
“臣在。”
“全力配合户部筹集粮草一事,如遇各地州府官员故意刁难之举,尔等三部可自行决断。”
“臣等遵旨。”
“今日朝会就这些吧。
朕要御驾亲征,三位犬子的事宜就拜托列位臣公悉心辅佐了。
退朝。”
“臣等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明志瞄了一眼从一进殿就懵懵懂懂的哥仨,看着百官井然有序离开勤政殿的背影,目光带着若有所思的深意。
“爹...不对..........父皇,我们从来没有上过朝,怎么监国嘛!”
柳明志看着站出来询问自己的柳承志,对着柳松示意了一下。
“小松!”
“少爷?”
“带他们哥仨去伯父宋煜的府上。”
“是!”
“三位小少爷,请吧!”
“小诚子!”
“陛下?”
“内库赏赐的事情可别让朕失望,去忙吧!”
“咱遵旨,恭送陛下。”
第八百九十六章睡不安稳
柳明志一直等到最后一个官员离开勤政殿,这才收回目光,神色难以捉摸的转身朝着后殿走去。
“大哥,让你久等了,北疆的事情你还得辛苦.........姑姑........姑姑,你怎么也入宫了?”
早已经安排人将宋清请到宫里的柳明志,尚未走进后殿便开口说了起来,然而当进入后殿之时,才发现不止宋清一个人,还有一个令自己无可奈何避之不及的女人。
姑姑柳颖。
“参见陛下!”
“免.....免礼!”
“小明明,这么久不见了,想姐姐了没有?”
柳明志看着柳颖上来就要给自己来一个抱怀杀的柳颖,急忙躲闪开来。
“姑姑,注意身份,注意身份。”
柳颖看着柳明志躲过自己抱怀杀的行动,娇嗔的白了柳大少一眼,莲足跺地。
“好啊,当了皇帝就不认穷亲戚了,果然没良心,姐姐好伤心啊。”
对于柳颖的‘做作’行径柳明志直接选择了无视。
他深知妖孽姑姑的为人,要是因为不让她抱一下这点小事就搁在心里,她也不是自己的姑姑柳颖了。
柳颖看着无视自己给宋清倒茶的柳大少,若是搁在往日,少不了腻歪上去对其口诛笔伐,可是今天有宋清在场,柳颖也没有再做什么过分行为,默默的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去,端起茶杯伸向了柳大少。
“呐,姐姐渴了!”
柳明志无奈的摇摇头,又提壶给柳颖倒了一杯茶水。
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侧端着茶水略显拘谨的宋清,柳明志的神色也微微沉重了下来。
“大哥,我当了皇帝你就这么拘谨了吗?”
“三.....陛下,君臣有别,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臣不得逾制,这是本分。”
柳明志端起茶水轻啄了一口,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我自立称帝了不假,可是我当皇帝也不希望成为一个兄弟情义不在,亲朋好友人人敬而远之的孤家寡人。
否则,这个皇帝当的岂不是太无趣了一些?
相比陛下,我还是习惯听你称我三弟。
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
我把你当大哥,我就是你的兄弟,那个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对我跟二哥倍加保护的大哥不应该是这样的。。
更不是现在的君臣有别!
我本来就有些后悔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更加的后悔自己造反的行为。
大哥!”
宋清捧着手里的茶杯,犹豫的抬眸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眼神沉痛的柳明志。
“我.....我......三....三弟。”
柳明志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将空杯伸向了宋清。
“兄弟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公是公,私是私,公事上你我是君臣,私下里你我永远是兄弟。
毕竟,没有大哥你的幕后帮助,我攻入京城的进程不可能那么快速。
你的情义兄弟一辈子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宋清看着柳明志真诚的眼神,迟疑着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郑重其事的看着柳明志。
“三弟!”
“哎!大哥!”
“三弟!”
“大哥!”
“得得得,你们两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
坐在一旁喝茶的柳颖忽然说了一句,令兄弟两人怔了一下,相视对笑了起来。
那个因为柳明志是君,宋清是臣的隔阂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哥,北疆一别,咱们快四个月没见了。
我让程凯带给你的话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只是我先前本就是并御前侍卫都统领的职务,再并禁军都统领的职务就不合适了。
我爹已经是兵部尚书了,我再领禁军,御前侍卫都统领的职务,京城大小兵马的事情都落在我们父子二人的手里,到时候只怕............”
柳明志直接打算了宋清犹豫的话语:“暂时的,前禁军都统领童扬一直没有表明立场,禁军不能群龙无首,否则很容易再起风波。
让你暂代都统领职务,也是为了兄弟我能够睡得他是一点。
否则,十万战力不错的禁军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兄弟我每天晚上睡不踏实啊!”
“这..........那我就暂代一下吧,毕竟现在的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啊!”
“一语中的,殿前的户部尚书老姜的话你在后面也能听得到。
各地州府的大约五成的官员,现在对我能否坐稳十万里江山还在处于观望阶段,能否令其真正收心,还需要时间啊。
这些就不说了,当务之急还是北疆事宜。
京城因为新军六卫大军的存在,暂时是稳定了下来了。
可是北疆还有着云老帅以及除了城外甘凉候麾下的五万精锐之外,剩下的其余四卫近乎二十万兵马跟西域都护府副帅的小十万兵马所在。
如果不能将其收心,只怕动荡还多着呢。
这也是我叫你来的目的!”
宋清诧异的看着柳明志:“我能做些什么?”
“如今前国舅南宫晔已经为我劝服,愿意俯首,大嫂万绛蝶乃是你的岳父北越王万明亮这位虎豹卫大将军的女儿。
舅舅南宫晔已经劝服,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而北越王身上最合适的突破口就在你的身上。
我需要你跟大嫂去做我的说客,游说北越王你的岳父万明亮俯首的说客。
毕竟,能够不刀兵相见,以兵不血刃的方式稳定天下,我还是不希望见到自己人内斗的。
只要他们愿意俯首,他们的位置官职我不会做任何的变动,一切照旧。
这点我可以昭告天下,给他们一个保证!
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宋清沉默了一会,犹豫着点点头。
“愿效犬马之劳。
只是,你也知道,你大嫂只是次女,加上因为你举兵的事情,我跟你大嫂又行了和离意思。
虽然没有成功,可是你大嫂现在还在生我的闷气。
我会倾尽全力说服你大嫂跟我北上的。
只是,你大嫂这个次女跟我这个女婿能否游说成功,还不好说。
我会尽力而为的,但是你同样要做好失利的打算。
毕竟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报十成的把握。”
“这点无妨,小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
宋清看着神色忽然变得怪异的柳大少有些愕然。
“嗯?”
柳明志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显得异常无聊的柳颖,起身揽着宋清的肩膀朝着后殿的大门走去。
从袖口了摸索了一下,一张千两的银票被柳大少塞到了宋清的手里。
“大哥,这说服不如睡服啊,我娘子多,我比你懂。
哪里有药你比我清楚,剩下的买点人参燕窝什么的好好补补。
辛苦你了!”
宋清看着眉飞色舞,挤眉弄眼的柳大少,终于放心下来。
三弟还是以往的三弟啊。
脸色怪异的悄然将银票收到袖口里,宋清闷咳两声。
“那啥..........我就不客气了!”
“见外了,等柳松回来,我让他给你送根金国特产大萝卜,那药效刚刚的,我可是亲身体会的。
吃了金国大萝卜,别说大嫂一个人,就是小嫂子一块齐上阵,也得乖乖的败下阵来。
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哦!”
“嗯......啊.........嗯哼.........五根..........”
“两根!”
“四根!”
“三根!”
“三根半!”
“成交,但是半根我要萝卜须!
毕竟是朝廷需要老子的肾,太小气了你这位当今天子脸上也无光不是。”
“你他娘........成交!”
一番讨价还价,兄弟俩终于以三根半的价钱谈定了这次交易。
“还有别的事吗?”
“滚蛋!”
“遵旨,臣告退!”
第八百九十七章引蛇出洞
柳明志静静地的望着宋清绕开后殿,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离开的背影,低头轻笑了两声。
心中明了,自己兄弟二人之间因为自己称帝之事升起的些许隔阂终于消却了,一时间,柳明志也不由的轻松了不少。
“姑姑,我正准备散朝之后亲自去拜谒你........哎........哎........柳颖你能不能自重一点............”
柳大少刚准备转身跟柳颖说话,便被一道黑影飞扑过来抱到了温香如玉,规模凌人的怀中。
“碍眼的走了之后,姐姐终于可以报仇了,让你当了皇帝嫌弃姐姐这个穷亲戚,闷死你也是活该!”
柳大少费力的从柳颖饱满的胸口挣扎出来,没好气的看着神色娇嗔的柳颖。
“不成体统,实在不成体统。”
柳颖妖媚的美眸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低头失声笑了几声。
“难道.......难道要让姐姐给你躬身行礼才算成体统吗?”
柳明志神色一怔,恰好看到了柳颖眼底的失落之色,顿时有些慌了神。
自己想尽办法维护自己跟大哥宋清的兄弟情义,却忘了姑姑柳颖对自己的亲情。
“姑.....姑姑,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因为身份上的改变才这么说的,真的是因为我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老拿我当个孩子一样看待我不习惯。”
“柳颖淡笑了一下:“姐姐明白,姐姐才不会生你的气呢!”
“姑姑,咱们转转吧,方才殿中站了那么久,不活动不活动,身子骨有些不舒服。”
“好啊,转转就转转吧!”
“姑姑,你是怎么进的宫?我虽然没有特意吩咐什么,可是你就算是跟着大哥一起,想要进宫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姐姐是那么不懂规矩的人吗?当然是传话给韵儿,让她把姐姐带进来的。
你是皇帝了,姐姐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在你家来去自如了,一堵红墙,隔绝了太多的东西了。”
柳明志听出了柳颖语气中的低落,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于姑姑而言,于我昔日的亲朋好友而言,我称帝之后无形之中就真的改变了这么多的东西吗?
姑姑,我让人铸造的令牌马上就可以完工了,到时候我送给你一块,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保证可以畅通无阻。
本来我打算见了大哥宋清之后,就轻装简从的去北越王府见你的。
没想到你却先来了宫里。
看来咱们应该是想到了一块了。
你主动来找我,跟姑父这位虎贲军大将军脱不了干系吧?”
柳颖脚步一顿,缓缓地停了下来,柳明志也有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柳颖沉默了一会,转首静静地看着柳明志片刻,抬手将环抱住了柳明志的右臂,顺着走廊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你已经称帝了,打算什么时候把小溪从关外接回来?
草原上放马游牧的日子虽然逍遥自在,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关外,未免太过孤苦伶仃了一些。
小溪跟你之间虽然没有名分,可是事实上已经是夫妇了。
你跟韵儿她们情深意切,你侬我侬的时候可曾想到过小溪一个人还在关外孤苦伶仃的生活着?”
柳颖没有回答柳明志关于姑父云冲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女儿云小溪的的事情。
柳明志沉吟了一会,转头看向了柳颖。
“姑姑,你跟孩儿说句实话,姑父到底知不知道小溪假死逃婚的事情?”
“不知道,他以为小溪真的已经............”
“云老帅呢?”
“不知..........应该不知道吧,公公支撑云家这么多年,肯定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手段。
他是否知道小溪假死逃婚的事情,乃至是否怀疑过什么,姐姐也不敢保证。”
“那么我跟.........”
“姐姐肩膀有些不舒服,你给姐姐捏捏吧,不会让你这位皇帝陛下难堪吧!”
御花园静心亭,柳颖走着走着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活动了一下自己包裹在云纱内的肩胛。
“好!”
柳明志扶着柳颖坐了下来,双手搭在柳颖柔腻白皙的肌肤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小溪假死逃婚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您跟老头子预料到我跟云老爷子有朝一日可能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商议下做的预防手段?
你们是不是想着,如果我跟云老帅之间的关系无法和平令大龙稳定,小溪的出现可能会令云老帅改变想法。
毕竟小溪是云家的掌上明珠,或多或少会令云老帅的想法改变些许!”
柳颖玲珑的娇躯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默默的点点头。
“嗯!”
“不过小溪不愿意嫁给武宗为后是她自己的意思。
你了解小溪的性格的,看似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其实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以她的性格,闯出了京城小霸主的名头,自然是在自毁名声。
毁了自己的名声,也就没有成为皇后的资格了。
可是她嘀低估了睿宗对云家跟老爷子的重视了,她故意在京城中惹是生非,留下种种恶名的行径,并没有改变她的命运。
所以假死逃婚的事情才能进行的那么顺利。
小溪是真的不愿意进入那个尔虞我诈的后宫。
可是机关算尽,因为你的自立称帝,最终她还是有了后宫妃嫔的身份。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接回来?”
“不瞒姑姑,此次赴北,我正有此意。
她虽然有些功夫底子,可是一个人外终究还是不太安全。
我也在担心她是否愿意跟我回来。
北疆各次佳节的重聚,我看的出来,她十分享受在关外自由自在的惬意日子。”
柳颖幽幽的叹息一声。
“唉.......姐姐此次入宫,除了小溪的事情,自然还有你方才说的关于北疆六卫的兵马的事情。
现如今,你姑父这个烂木头那边姐姐还能帮你游说一二。
可是老爷子那边姐姐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过只要能说服你的姑父,老爷子那边也的情况也好上一些。
只是.......”
“只是什么?”
“姐姐在后殿听你在朝堂上言说,要御驾亲征的事情。
姐姐不太认同你的决定,如今朝堂看似稳定了下来,可是一部分人绝对还藏着复辟李家皇朝的念想。
乘风他们三个孩子根本没有经历过朝堂的尔虞我诈,你让他们监国实在是欠缺考虑了。
没有你这位马上皇帝坐镇朝堂,姐姐担心你走后一些仍然心系前朝的元老会...........
你不如再考虑考虑,你还年轻,一统天下的时机多得是,彻底稳定了朝纲之后再行其它才是稳妥打算。
太激进的话姐姐担心你会逆水行舟,不进反退啊!”
柳明志停下了给柳颖揉肩的动作,转身朝着柳颖对面的石凳上走去,缓缓地坐了下来。
“姑姑,你的意思我明白。
可是,我若是不离开朝堂,又怎么有机会看清楚朝堂上的虚实呢?”
柳颖一愣,颔首思索了片刻猛然抬眸看着老神在在的柳大少。
“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柳明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姑姑,我在朝堂上待得越久,反而可能会埋下的祸根越多。
既然如此,我不如爽快一点,来一个快刀斩乱麻。
承志他们三个混小子不过是孩儿的**阵而已,真指望他们三个,什么都干不了。”
柳颖看着柳大少眼底闪过的凌厉之色,这才明白所有的事情都在侄儿的布置之中。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朝着柳大少扑了过去。
“姐姐就知道你这个狡猾的小家.......不.......大家伙没有那么鲁莽,白让姐姐为你担心了....嘤嘤嘤...........”
“姑姑......柳颖你正经点.........哎哎哎.......你往哪摸呢!”
“姐姐替小溪溪检查检查你有没有毛病不行啊!”
“你过分哈.......你真的过分了哈,你会被装猪笼里沉河的,老天爷劈了我也是你栽赃陷害的。”
“你小时候跟小溪溪抢着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起开,老女人你正经点!”
...........
大龙承平元年,六月十三。
柳明志御驾亲赴北疆。
六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京城直通北疆的官道西侧卧龙岗。
柳明志宋清兄弟两人盘膝对坐,一边饮酒一边赏月。
一袭玄色袍服头戴斗笠的青龙悄然出现在柳明志的身旁,将一封密信递到了柳大少的手里。
在宋清点燃的火折子照耀之下,柳明志神色轻笑着将信纸对着宋清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丢到了岩石之上。
“问题不大,可以放心北去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踌躇难定
北疆颍州护国公府。
现如今名义上还是北伐大军三军统帅的云阳正眉头紧锁的望着手中的两张纸条,默默的比对着。
两张纸条分别是云家豢养的死士跟北疆六卫精锐斥候将士,先后相差一天左右的时间相继传到云阳手中的。
两张纸条上的情报大同小异,虽然略有差别,可是关于柳明志这位造反称帝的新君要御驾亲临北疆的情报内容却相差无几。
而且来的不止柳明志这位新帝,还有其麾下新征召齐整的三十万精锐铁骑。
一时间,云阳神色微微有些迷茫,目光复杂的望着厅外天边的斜阳。
统帅三十万兵马驾临北疆六城,也就意味着柳明志有武力平定大龙的意图。
是该坚持以虎符帅印号令三军为前朝守节尽忠,匡扶正统,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顺水推舟应承柳明志这位当今天子,对于云阳这位历经三朝......不历经了四朝元老的老狐狸来说都有些犹豫不决。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要背负的历史责任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云阳都不敢轻易表率。
将两张纸条放在桌案上,云阳背着手缓缓地朝着厅外走去。
驻足回廊之下,仰头望着云淡风轻的碧空,云阳的神色怅然无奈。
陛下啊陛下,您真的已经饮鸩酒自绝大行了吗?
难道李家皇朝真的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再无枯木逢春的可能了吗?
睿宗先帝,老臣无能,不是柳明志的对手,有负您临终所托啊!
事已至此,老臣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万老匹夫,你个老东西要是还活着多好啊,老夫起码还有一个商量的人。
如今万斤重担全部压在了老夫的身上,老夫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不时地唉声叹气的云阳心神恍惚,心思百转千回,实在想不到该以什么方式应对柳明志这位新帝的到来。
打的话,云阳虽然有些心虚,可是却也并不惧怕柳明志几分。
可是打过之后呢?
能不能重整山河,匡扶正统完全两说。
精锐对精锐,死伤将会惨重到何等的地步,云阳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结果。
两虎相争,一死一伤这是必不可免的结果。
若是只是内乱还好说。
偏偏关外还有着虎视眈眈等着报仇雪恨,伺机再次南下犯边一雪前耻的金突两国。
无论自己统领的兵马跟柳明志麾下的兵马谁能惨胜,到时候都将无法再抵挡两国敌军南下的脚步。
到时候,反而白白的便宜了两个敌国,让他们伺机捡一个大漏,占据了汉家山河。
一边是忠信礼义,一边是民族大义。
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应承柳明志称帝,坚守民族大义拱卫山河,则愧对李家历代先帝对云家的隆恩浩荡,是为不忠不信。
坚持带领兵马重整山河,匡扶正统扶大厦将倾,则是弃汉家山河,民族大义而不顾,是为不仁不义。
这样的选择摆在眼前,令云阳迷茫了。
迷茫到毫无思路可言。
因为无论他如何抉择,身上所要背负的责任都比柳明志这位天下人眼中造反称帝的乱臣贼子,所要背负的责任更加的重大。
心神恍惚了良久,云阳回过来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亲兵!”
“在!”
“请护国公张狂前来,另外传书云冲,万明亮,陆成杰他们从各地赶往颍州护国公府会晤,有重要军机大事相商。”
“得令!”
约莫盏茶功夫,甲胄齐全,腰挎战刀的掌控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厅外。
示意亲兵在门外守候,张狂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末将张狂求见大帅。”
护国公府虽然是自己家,可是无论是私下里还是公事上,他始终对云阳保持着尊敬的态度。
“进来!”
“大帅,找末将前来所为何事?末将正准备去城墙上巡视呢!”
云阳神色低沉的将两张纸条递给了张狂:“你先看看吧,老夫找你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如今局势变化万千,老夫看不懂了,也不敢擅自做主了,前思后想了良久还是决定找你们前来商议一下。”
张狂不明所以的接过云阳递来的两张纸条,低头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张狂的神色与云阳的脸色如出一辙。
叹息了一声,将腰间的战刀解下放到了桌案上,坐到椅子上重重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颊。
“柳小子这是抱着武力稳定大龙的心思驾临北疆的啊。”
“你有何感想,你认为咱们应该怎么做?决心匡扶正统还是随波逐流顺水推舟?”
“我........我......”
张狂几欲开口,却始终没有下题。
“大帅的意思呢?”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张狂又把皮球踢给了云阳这位老前辈,老统帅。
“唉,一边是国家大义,一边是民族大义,老夫也是难以取舍啊。
我方才已经大概估测了一下,以北疆六城的兵力跟坚固的城池,咱们坚持匡扶正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是咱们是精锐,新军六卫兵马是虎狼之师。
两军对垒之下,势必会两败俱伤。
到时候只会白白的便宜期待着南下复仇的金突两国,届时山河沦陷,百姓流离........”
云阳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担忧跟张狂一一言说了出来。
张狂听了云阳犹豫不决的缘由,低头沉默了片刻。
“陛下真的已经大行了吗?”
“老夫也不清楚,现在京城是铁桶一个,斥候根本没有打探消息的机会。
而且最重要的是,柳小子已经昭告天下了,无论陛下大行是否属实,全天下的人都认为陛下已经......已经自绝大行了。”
张狂沉默了良久,欲言又止的看着云阳。
“那咱们匡扶正统又........唉.......”
“剩下的话张狂没有敢直接说明,但是他知道云阳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你觉得咱们应该应承了柳明志这位新帝,以民族大义为主?”
“叔,不是晚辈怕了柳小子兵马,可是匡扶正统总得有人出来以正出师有名吧!
可是纵观天下,李家之中还有谁能够站出来呢?
庆王,云王,景王,蜀王他们当初造反,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蜀王更是已经身死多年。
诸多李氏亲王之中,没资格的没资格,尚未来得及就藩的没有来得及就藩。
先帝两子两女,长子又已经.........
次子赵王李涛被柳小子软禁宗人府的消息东方将军也传书给咱们了。
如今放眼天下,也只有十一王这位就藩明州的明王李廷了。
可是十一王李廷跟已经大行的陛下年岁相当,甚至还小了一岁不足。
咱们长久戍守边关,对他的为人跟性格根本不了解。
此人是否值得匡扶之辈?
就算是,咱们的胜算几何?他又是否有这个胆子揭竿为号?
尤其是..........”
“尽管说,事已至此,咱们爷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尤其是驻扎城外数月未曾离去的十几万兵马,不管他们是真的金突两国的兵马,还是西域兵马冒充。
一旦交兵,他们势必会站在柳小子一方,这点晚辈不说云叔你也明白。
纵然吾儿张默届时可以节制一二。
可是金突两国的王者一个是柳小子的有实无名的娘子,一个是关系不错的师弟。
再加上北疆民心全部信服柳小子当初的这位并肩王。
咱们的胜算............”
“不足五成是吗?”
“嗯!”
第八百九十九章云飘飘路迢迢
云阳沉默了下来,手指轻重有序的叩击着面前的桌案沉吟了许久。
“所以你更主张俯首认可了柳小子的帝位?
只是这样一来,你知道咱们这些人要背负着什么吗?”
“骂名,源源不断的骂名!
不过认可不认可,也不是晚辈一个人说的算的,还是等其他三位兄弟到了之后再行商议为妙。
只是以柳小子这个人的秉性,如果咱们坚持匡扶正统,定然会刀兵相见。
所以,不止晚辈,云叔你也要慎重考虑何去何从。
如果俯首了柳小子,确实有负睿宗先帝的临终重托。
可是——柳小子造反,却是君逼臣反呢!
风云渡刺杀之事,在柳小子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真相大白天下了。
柳小子虽然没有刻意宣扬什么,可是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想要保全李氏宗亲的最后一份颜面而已。
可是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但凡有心人都能猜测出来。
毕竟,柳小子从一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顶梁柱,眨眼间就变成了造反欺君的乱贼贼子,其中的缘由异常的明了。
有时候........唉..........
你我叔侄二人既然也商议不出结果,也只有等其余三位兄弟到了之后再说了。
到时候该如何行事,少数服从多数吧。
云叔以为如何?”
云阳揉着太阳穴嘀咕了一会,神色无可奈何的微微颔首。
“你先回去处理公务吧,老夫一个人再静静。”
“好,末将告退。”
张狂最后看了一眼神色同样踌躇的云阳,摇头叹息着朝着厅外走去。
张狂走后不足小半个时辰,天边夕阳正红,红如鲜血一般。
一个亲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帅,府外有一个头戴斗笠黑纱照面,约莫二三十岁上下的郎君求见您,说是您的故人。”
云阳眉头微微舒展,抬头看着亲兵目含疑惑之色。
“可报了身份?”
“没有,此人只是说是您的故人!”
“老夫哪有这般姓名都不敢报的无名故人,不见,请走吧!”
“是!可是此人说如果大帅不见的话,让卑职带句话给大帅。”
“故弄玄虚,什么话?”
“云飘飘,路迢迢。
**潇潇,千里垮长刀!”
云阳猛然一不符合自己年龄的速度站立了起来,将站在一旁的亲兵吓了一跳。
“大.....大帅?”
云阳没有在意亲兵的惊慌,目光炯炯的盯着略显慌乱的亲兵。
“此人在什么地方?”
“府门外等候!”
云阳手足略显无措的徘徊着,过了许久,云阳停下脚步缓缓地吐了口气。
“让她去后门等着,老夫一会亲自去见她!”
“得令,卑职告退。”
云阳默默的看着亲兵飞奔而去,抚着胡须目光伤感的呢喃一句:“傻孩子,既然已经置身事外过着闲云野鹤的悠闲日子,又何必出来再蹚这趟浑水呢!”
一炷香功夫左右。
云阳换上了一袭宽松的常服,没带任何侍从孤身一人朝着护国公府的后门赶去。
看似神色平静的云阳,却早已经被略显急促的脚步出卖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护国公府后门,云阳目光谨慎的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情况之后才拉开了门栓,闪身走出了院门。
看着站在后院拴马石旁边轻抚着马鬃的身影,云阳眼底的激动之色被强行控制了下来,轻咳了一声,率先朝着巷子左侧走去。
“嗯哼.........小友,移步再叙。”
带着斗笠身着儒袍的身影吓了一激灵,急忙转身望去,看着云阳率先远去的熟悉背影,扯下马缰牵着坐骑默默的跟了上去。
千里风光酒楼六楼。
斗笠人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云阳,关上了房门取下自己遮挡面容的斗笠,露出了云小溪的真容。
樱唇发颤的看着身体比几年前佝偻了不少的云阳,云小溪丹眸中水雾凝现,泫然欲泣。
“爷......爷爷!”
云阳身体颤栗了一下,默默的转身看着泫然欲泣盯着自己的云小溪,目光中有激动,有痛惜跟思念,唯独没有见到云小溪的意外之色。
“溪.......溪儿!你回来干什么啊!”
云小溪被云阳的话给弄得惊愕了,怔怔的看着盯着自己眼底全是痛惜之情的云阳:“爷爷,你知道......你知道我没死的事情?”
云阳苦笑着点点头:“柳家有柳叶,咱们云家同样有云霄士。
你为了假死逃婚干的那些事情,爷爷就算不全部清楚,也根据情报加上分析推测出了个大概。
能躲过朝廷谍影的耳目,你跟你娘两个人可办不到,背后少不了你舅舅柳之安这个老狐狸的推波助澜吧!”
“那你.......那你为什么没.......没揭穿溪儿?”
云阳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看着云小溪怔然的神色。
“唉,孩子,咱们云家男丁兴胜,爷爷千盼万盼终于派来了你这个掌上明珠。
爷爷跟你二爷我们是把你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对待,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你从小是什么性格爷爷清楚,以你的性格闯出京城小霸主的名头是因为什么爷爷心里跟明镜似得。
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不用进宫为后嘛!
可是咱云家欠了李家的人情。
爷爷心知肚明,可是爷爷依旧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回心转意,真心实意的接受你将来的身份。
跟武宗琴瑟和鸣,恩爱一生。
可惜爷爷想错了,直到睿宗大行,你跟武宗的婚事到了眼前,你依旧还是抗拒被立为皇后的事情。
当你登上花轿那一刻乖巧的模样,爷爷以为你终于想通了。
可是爷爷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你跟武宗喜结良缘的好消息,却是你遇刺身亡的噩耗。”
“那爷爷是怎么知道我还在人世的事情的?”
“刚接到你遇刺身亡的事情,爷爷的天都快要塌陷了。
等爷爷平复了心情,自然要调查幕后凶手的踪迹。
皇室虽然希望这件事情息事宁人,但是你是爷爷的掌上明珠,爷爷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你遇刺身亡的事情可谓是漏洞百出,真想查总能查出点什么的。
可是你舅舅柳之安摸准了朝廷为了拉拢爷爷跟云家,必须把这件事息事宁人的心思。
所以你遇刺身亡的事情才会顺理成章的告一段落。
后来爷爷偷偷去刑部看过那个尸体。
跟你的样貌可谓是一模一样,可是身高体型上终究还是有些差别的。
别人不清楚,你从小到大几乎都在爷爷跟前长大,爷爷不用揭开那具尸体的神秘面纱,就知道躺在刑部停尸间的人肯定不是溪儿你本人。
后来爷爷回想了一下你早些年的所作所为,就明白你始终没有接受自己要成为皇后的事情,而是以遇刺身亡的结果假死逃婚。
再加上太皇太后秘密召见了爷爷一趟,说了一些关乎朝廷的体己话。
加上当时北伐在即,爷爷也只好顺水推舟,稀里糊涂的应承了下来。
唉,爷爷一生坦荡,唯有在你的事情上亏心了!”
云小溪看着云阳无奈的脸色,飞扑到云阳身前跪坐了下来,双手轻轻地抱着云阳的手臂,将侧脸贴在了云阳的大腿上,积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
“爷爷!”
云阳看着孙女跟小时候一样,一受到委屈就抱着自己发泄的样子,目光渐渐的恍惚起来。
跪坐在自己身前已经为人妇的风韵佳人,慢慢的变成了扎着羊角辫的孩童模样。
“孩子!”
“爷爷!”
第九百章以武止戈
云阳轻抚着云小溪云发簪盘起的青丝。
“两年前,爷爷就曾经去秘鲁旧部草原上那个充满温馨的小院看过你。
看到你安然无恙,爷爷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后来被你养的大黑狗还给察觉到了,爷爷当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假死逃婚的你,后来也只能悄然离开了!”
云小溪默默的抬头,目光诧异的看着云阳:“两年前黑子狂吠不止的那一次原来是爷爷你?溪儿还以为是娘亲派去秘密保护我的人呢!
后来溪儿找了好久也没有见到人踪,又以为黑子是看到了野鸡,野兔什么的窜过才狂吠的呢!”
“当然是爷爷啦,不止那一次,每年爷爷都会抽空去看看你的,碍于上次的前车之鉴,后来的几次爷爷都是远远的用千里镜偷看你牧羊放马的。”
“溪儿爹爹他是否也知道了我还活着的事情?”
云阳默默的摇摇头:“你爹那边爷爷没有告诉他,至于你娘有没有告诉他爷爷就不清楚了。
你还活着,于我云家,李家,朝廷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爷爷也只有将此事压在了心底。
本以为以后直到爷爷寿终正寝,见你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去秘鲁旧部看你了。
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爷爷的掌上明珠居然主动来见爷爷了。
可是老天又待爷爷不公,因为爷爷的掌上明珠回来见我这把老骨头,不是因为想念爷爷了,而是为了她的心上人回来的。
你说,爷爷是该高兴啊,还是该难过啊。”
云小溪轻轻地抹去了眼角的泪痕,目光愧疚的看着唉声叹气的云阳。
“爷爷,你知道溪儿因为什么回来的。”
“爷爷老了不假,可是还没有老糊涂。
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你的好表哥心上人柳明志自立称帝,挥兵御驾北来的时候来见爷爷,因为什么还用爷爷多说吗?
自然是来充当柳小子的说客,劝谏爷爷统领麾下的兵马对柳小子俯首称臣呗!
地板上凉,别跪坐着了,起来吧。”
云小溪慢慢的站了起来,贝齿轻咬着嘴唇不敢去正视云阳那双看似浑浊,却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苍老双眸。
枉自己还以为用金蝉脱壳的计谋假死逃婚骗过了所有知悉真相人,原来爷爷那边竟然早已经只奥的一清二楚了。
“爷爷......我........”
“孩子,你的心思爷爷了解,可是你不该蹚这趟浑水的。
这件事不是爷爷跟柳小子两个人之间私人的事情,若是其它的寻常事情你出面了之后,爷爷肯定给你一个面子,高高兴兴,皆大欢喜的把事情应承了下来。
可是这件事关乎朝廷,关乎前朝,关乎几十万将士的安危,关乎天下百姓安宁。
爷爷再疼爱你,可是这件事的事情上,爷爷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你。”
“爷爷,你跟表哥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前朝已经过去了,再说了,表哥造反的根源你也清楚,是朝廷不仁在先。
表哥为前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迎接他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寿终正寝,而是置他于死地的刺杀之行。
于情于理,表哥他举兵造反都说得过去。
难道要跟珊儿姐姐的父亲,你的老兄弟金逸大将军一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才算忠臣良将吗?
千古流芳的名声真的比性命更加重要吗?
再者来说,金逸大将军之所以被赐下一杯斟酒,自绝中军大帐,也算是情有可原。
毕竟他当着数十万将士的面前辱骂威赫皇帝是滥用奸臣无道昏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唯有自我了断才能平息朝堂之上跟民间的流言蜚语。
虽然死的同样很冤枉,很憋屈,可是却也是无可奈何。
表哥呢?
他风云渡遇刺又有什么不对的前因吗?
自他十九岁入得庙堂,于朝廷,于百姓,于将士,于天下而言,他可做过丝毫违背朝廷的意愿?可曾有过丝毫忤逆犯上的行径。
要交权就交权,让救驾便救驾,让治国便治国。
睿宗,武宗,先帝,他先后辅佐了三位帝王,在京之时于朝会懒惫疏忽不假,可是大事,公事上他可曾有过丝毫的懈怠?
你是北伐大元帅,你去问问北疆六卫那些你麾下的兵马。
表哥他于国于民,于江山社稷而言,何罪之有?
为了武宗先帝的临终所托,甚至跟月儿父女兵戎相见。
先帝李晔但凡是个明君,就不至于走出这样一步的昏庸行径。
溪儿不懂朝政,但是溪儿知道什么叫做将心比心!”
云阳看着义愤填膺为柳明志遇刺差点身亡表达不满的云小溪,苦笑着摇摇头。
“溪儿,朝堂是朝堂,人情是人情,永远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就算你表哥站在这里,他也不会十成十的说陛下的行径绝对做错了。
与普通人而言,人情是根本。
可是于庙堂而言,立场才是根本!
陛下没错,你表哥也没有错,只能说天意弄人,世道错了。
如果武宗尚且建在的话,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罢了,跟你说这些你是不会懂得。
这件事你就别过问了,也不用游说爷爷了。
让爷爷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爷爷点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肉,在草原上粗茶淡饭受苦了,待会你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这些日子你先暂时在客栈住着,爷爷抽空再来看你。”
“爷爷!”
“听话,爷爷有空再来看你。你小院外的牛羊马匹爷爷会派人去照料的,先安心住下吧。”
云阳说完,也不等云小溪的下文,起身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深知爷爷性格的云小溪也只能无助的默默看着云阳下楼离开。
..........
明州府向北的官道之上。
宋清喝着酒水,淡淡的瞄着齐驱并驾的柳大少。
“不去看看李廷这位明王,你就不怕他在背后整什么幺蛾子?”
“不该来的想在多也不会来,该来的再怕依旧会来。
既然如此不如见招拆招,否则反而会乱了原本的计划。
你知道我是不喜欢节外生枝的人!”
“你大道理说了一大通,言外之意不外呼不担心李廷可能会搞什么小动作呗!”
“然也!”
金雕嘶鸣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兄弟俩立刻勒紧了马缰停了下来。
金雕朝着地面俯冲而来,扇动着翅膀停在了宋清的肩膀上。
宋清取下竹筒,抽出纸条翻看了几下,眼神戏虐的递给了柳大少。
“两路兵马已经绕过明州,朝着你涅槃的地方奔袭了。
不出意外,道路畅通的话,十日之内便可兵临颍州境内。
到时候如果其余北疆六卫的兵马,坚持匡扶正统,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
柳明志瞄了一眼宋清手中纸条上的内容,一挥马鞭纵马绝尘而去。
“以武止戈!”
宋清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纸条撕扯成碎片随手一扬,纵马跟随而去。
明州府毗邻风云渡交界的官道之上。
一辆略显贵气的马车横亘在官道中央,阻止了柳大少哥俩的进程。
“吁!”
“吁!”
宋清稳定住坐骑目光警惕的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前方何人?竟然敢拦在官道中央,不知拦截官道是什么罪名............何......何太妃?怎么......怎么是您?”
宋清言语质问间,一道倩影在丫鬟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正是被赵王李涛派遣死士送往明州避难的太妃何舒。
何舒对着宋清微微颔首回应了一下,径直将目光转向了神色同样愕然不已的柳明志身上。
何舒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含义看的宋清不由得有些发愣。
宋清似乎明白了什么,将横刀收入鞘中,凑向柳明志小声嘀咕了起来:“来者不善,八成是找你来询问赵王的情况,或者有直接要人的可能。”
宋清自然不知道何舒的复杂目光,跟与柳大少之间当初在赵王府偶然发生的荒唐韵事有关,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柳明志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十有**是如此,只是她是怎么知道咱们.........我都糊涂了,大军北上不是什么秘密,守株待兔不是没有可能。”
“前朝,今朝搅和的这种事我在场不合适,我去前面等你。”
“嗯!”
宋清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埋伏之后,这才放心的纵马率先绕过了马车驰骋远去。
“涛儿呢?你把涛儿怎么了?”
第九百零一章言外之意
柳明志翻身跳下马背,解下腰间从宋清那里顺来还没有还回去的旱烟袋,熟练的装上一锅烟丝。
用火折子点燃之后,吞云吐雾的缓缓朝着何舒跟侍女丽儿两人走了过去。
这个丽儿当初在赵王府的时候,因为李涛的吩咐还曾大胆的引诱自己,对她柳明志还是有些印象的。
后来离开之时还给了她一道亲笔书信。
“胆子不小嘛,两个弱女子就敢拦在官道中间,也不怕遇到山匪强盗把你们给掳走了,等几天了?”
“五天.........哀家没时间跟你说这些无用的话语,涛儿呢?”
柳明志看着何舒紧盯着自己质问的目光,略显吊儿郎当的对着空气吐了一个烟圈。
“你这是请教人的态度吗?何太妃!”
“你.........”
何舒看着柳明志漫不经心的态度,贝齿紧咬着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丫鬟摆摆手。
“丽儿,你先去一旁等候。”
“娘娘?”
“他若是有歹心,你在不在这里又有何异?听话,去一旁的等着!”
丫鬟丽儿犹豫了一下,默默的看着曾经在赵王府还对自己手脚不老实的柳大少,躬身福了一礼。
“是,奴婢遵命。”
丽儿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官道右侧的大树下走去,何舒急忙朝着柳明志逼近了两步,凤眸恳求急切的看着柳明志。
“妹夫,哀家求你了,你快告诉我,我儿子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把他........把他.........”
柳明志看着放下架子恳求自己的何舒,用力吸了一口烟枪,这才抬脚将里面的烟灰磕了出来。
目光幽邃的瞄着神情焦虑不安的何舒。
“我正想着怎么样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呢,现在好了,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下子好了,省的本少爷派人天涯海角的再去找你的行踪了。”
听到柳明志沉着清冷的话语,何舒猛然一颤,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踉跄退了几步,后背恰好抵在了马车的车轮之上。
右手颤巍巍的扶在车厢之上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何舒凤眸之中骤然凝起了黯然神伤的水雾。
脑海中全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八个大字萦绕不停。
“你把涛儿杀.......杀了!”
“你觉得呢?我该留着他将来再复辟李家江山,造我的反吗?改朝换代之后斩草除根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柳明志还侃侃而谈着,何舒这个向来娇柔温婉的女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柳明志扑来,伸手就要去拔柳明志腰间佩戴的天剑。
“你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哀家跟你拼了,你还我儿命来!”
柳明志也被何舒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闪身一退,让何舒拔剑的想法给落空了。
“操,你疯了?”
何舒悲痛欲绝的继续去抢夺柳明志的兵刃,显然被柳明志的话给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你还我儿子命来!”
柳明志直接抬头擒住了何舒的手腕:“本少爷跟你开玩笑,李涛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只是擒住了何舒的手腕,依旧阻挡不住她的挣扎:“你还我儿子命来!”
“清醒一下!”
柳明志蕴含内力的声音冷喝一声,狠狠的将何舒震慑了一把。
目光恢复了些许的冷静,何舒泪如雨下的盯着柳明志深沉的神情。
“你杀了我儿子!你杀了我儿子!”
“你听我说,我刚刚在骗你,你儿子一点事都.........”
“前面人快让开,拦在官道上意欲何为?”
柳明志正欲跟何舒解释,身后传来了谨慎惊异的问询话语,下意识的转身望去,只见官道上一支二百多人左右的商队已经停在了五六十步之外。
喊话的正是商队的护卫,此刻两个护卫刀兵出鞘,一边摆好了架势朝着这边缓缓走来,一边目光谨慎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明显是担心周围的山匪强盗埋伏。
毕竟官道之上出现一架马车,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争吵什么,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担心可能是山匪的把戏,两名护卫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柳明志一双大手攥紧了何舒的双腕,转身朝着两名护卫陪笑着点点头。
“两位兄台不用担心,在下跟家人闹点小争执,我们马上把路让开,马上把路让开。”
两名护卫不知道柳明志说的是真是假,目光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紧了紧手中的兵刃。
柳明志从两人的神色上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再次歉意的赔笑了一声,拉着挣扎着的何舒朝着几步外的马车走去。
抬手点住了何舒的穴道,双手微微用力,将何舒强行塞入了车厢里面。
担心何舒故技重施,又解下自己的天剑横放在腿上,一扯马缰,调转方向朝着左侧的岔道赶去。
柳明志吹了个口哨,悠闲的吃着道路两旁野草的坐骑风行也打了个喷嚏,自觉的跟在了马车身后缓缓地奔跑着。
跟在马车后小跑的还有在树下乘凉的丽儿。
两名护卫看着进入岔道口停下的马车,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朝着身后的商队小跑而去。
“丽儿,帮我放下马!”
“王爷,您.......”
“丫头,本少爷不会对太妃怎么样的!”
“我.......是........”
丽儿看着柳明志轻笑着的模样,咬着红唇再次离开了马车的周围。
看着商队护卫疑神疑鬼的护着商队快速离开了这段官道,柳明志这才俯身钻进了马车之中。
看着瘫坐在马车内动弹不得,目光因为自己钻进车厢异常惊慌的何舒,柳明志盘膝坐在了何舒的对面。
“太妃......算了,我还是叫你二嫂吧。
二嫂,李涛没事,他现在待在宗人府中安然无恙,我没有动过他一根毫毛,我把你的穴道解开,希望你冷静一点。”
柳明志屈指一点,动弹不得的何舒立刻爬了起来,看着盘膝坐在车厢门前的柳明志,抓着胸口的衣襟朝着车厢深入缩去。
柳明志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我真想把你怎么样,还用给你解穴吗?直接动手你毫无反抗之力。”
何舒紧紧地缩在车厢角落里,目光谨慎的盯着柳明志。
“你若真是正然君子,当时在涛儿府上岂会用脚.....呸......淫贼!
而且枉我当初相信了你这个伪君子,若不是涛儿告诉哀家,哀家还真以为你是救我脱困的英雄好汉呢,想不到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而已。
你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柳明志脸色一僵,自然明白何舒后面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神色尴尬的挠了挠眉毛,掳走进京的何舒那次还真是自己理亏了。
“你玷污了哀家的清白在先,又杀了哀家唯一的儿子。
哀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天地良心啊,本少爷什么时候玷污...........”
柳明志无奈的锤了一下车厢:“得,本少爷解释不清了,我说什么都没干,你也不会信。
我也懒得浪费口舌解释了。
还是说李涛的事情吧!我方才跟你说了,李涛没死,也没有受到伤害,在宗人府待着呢!”
何舒猛然弹坐了起来:“你骗我,哀家跟娘家写信问了,让他们去宗人府看了,涛儿根本不在宗人府中关押着!”
柳明志目光一凝,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之色。
“何少卿的消息还挺灵通啊!”
柳明志口中的何少卿,正是何舒的父亲现任的太仆寺少卿何正云这个父凭女贵的三朝元老了。
“你到底把涛儿怎么了?柳明志你要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一些!”
柳明志手指轻轻地叩击着天剑的剑身,目光平静略有深意的看着何舒。
“李涛现在没有任何危险,这点本少爷可以给你保证。
但是以后他是否安然无恙,就不是我能说的算了!
在他,也在你!”
柳明志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李涛是否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宗人府中,不给自己搞一些复辟李家江山的小动作,也希望何舒能劝她安分一些。
可是听在何舒的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在他,也在你!
加上柳大少听着自己那种略有深意的眼神,何舒贝齿紧咬着不由的颤栗起来。
车厢中沉寂了良久。
在柳明志愕然的目光中,凤纹玉缕带脱落腰间,绫罗云杉悄然滑落,一道无暇的玉体朝着自己依偎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本少爷可是正人君.........君.........咕嘟.......
本......本少爷离家十几天没近女色了,你别太过.....过份....
这是你自找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岔道口,丽儿捧着编好的草团朝着风行的马口中送去。
未经人事的她望着五十多步外正在跳舞的马车俏,目中充满了担忧之情跟迷惑之色。
娘娘她不会跟王爷打起来了吧!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第六百零二章武力不错
忻州风云渡以北的官道之上,两马并列而行。
宋清反手解了柳大少腰间自己的旱烟袋,将自己的酒囊甩给了脸色有些愁苦柳大少。
“看你的样子,太妃似乎有些不好对付吧?”
柳明志接过宋清丢来的酒囊,神色古怪的仰头痛饮了一口,砸吧着嘴角叹息了一声,偷摸揉着腰肢苦笑了几声。
“是........是挺不好对付啊,险些招架不住。”
宋清熄灭了火折子装进搭裢里,缓缓地吐了一口轻烟。
“看你心力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武宗虽然英年早逝,可是也做了两年皇位,太妃跟太后为了正宫之主太后的位置没少明争暗斗。
虽说武力上她们两个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是咱们的对手。
可是在心智上跟其它方面,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相与的。
赵王乃是她唯一的儿子,为了保住她儿子的性命,肯定无所不用至极。
关于赵王李涛处置方面,你没有对何太妃松口吧?”
“挺紧......啊........没松,当然没松了!”
“没送就好,现在的形势依旧是暗流汹涌,北疆六卫几十万精锐兵马一日不俯首,你的位子就一日没有真正稳定下来。
成帝大行,赵王李涛就是匡扶正统最好的人选,你不松口,云老帅他们就找不到匡扶正统的人选,这样主动权才能掌握在你的手里。
何太妃武力逼迫不了你我心里有底,可是我一直担心你会被她说服。
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柳明志脸色古怪的将酒囊塞住丢给了宋清。
“你错了,此女武力也不差啊,有要人命的功夫。
驾!”
宋清看着柳大少纵马远去的身影,神色茫然的挠着下巴。
“武力不错?不可能啊,我在宫中当值的那段时间,完全没看出何太妃有修炼过任何功夫的底子啊!
难道是我眼拙了,不识高人?”
不明所以的宋清缠好旱烟袋别在腰间,也纵马追赶了上去。
大龙承平元年六月二十五日,旭日东升。
一路赴北的柳明志御驾亲临颍州境内,六卫铁骑一路畅通无阻的兵临颍州城下。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众将士免礼!”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颍州城南门的无边原野之上,柳明志看着二十万兵马列阵行礼的模样,纵马驰骋开来。
“传令将士们,安营扎寨!”
“陛下有令,安营扎寨!”
“陛下有令,安营扎寨!”
三军将士以旗号聚集,朝着后军位置汇集而去,开始在颍州城外安营扎寨。
宋清纵马停到了柳明志身边。
“陛下,为何只有二十万左右的兵马,其余两路兵马呢?”
柳明志翻身跳下马,略含深意的笑了笑。
弯腰捧起一抔黄土凑到鼻尖下深深的嗅了几下,柳明志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这熟悉的味道啊!
“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了!”
宋清眉头一凝,默默的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
“臣等参见陛下!”
“宝玉,楚敬,不二,宁超!”
“臣在!”
“督促三军安营扎寨,不得延误!”
“吾等得令!”
宋清举着千里镜朝着城墙上张望着:“陛下你看,云老帅正站在城楼之上张望咱们的行动。”
柳明志闻言,将手中的黄土松开,任其散落在大地之上,拍打了一下手心接过了宋清递来的千里镜放到眼前朝着城墙上望去。
柳明志不知道云阳有没有看看到自己的所在,但是关于云阳跟一群将领的一举一动却被自己尽收眼底。
观察了一眼城门紧闭的颍州,柳明志神色难以捉摸的放下千里镜还给了宋清。
“舒儿,雅姐,为夫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吗?”
两名亲兵装扮的兵卒立刻停到了柳明志身边。
“夫........陛下,都准备好了!”
两人抬起头,赫然露出了闻人云舒,齐雅姐妹俩的庐山真面目。
柳明志转首环视了一下周围,淡笑着看着齐雅姐妹俩。
“将士们都在忙碌,叫夫君就行了!”
“夫君!”
“夫君!”
宋清毫不意外齐雅两姐妹出现在军中的事情,默默的接过柳明志还来的千里镜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三弟,接下里怎么办?
真的.......真的要刀兵相见吗?”
柳明志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神色无奈的看向了宋清。
“大哥,是战是和,只是我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了的吗?
你先跟程凯他们督促弟兄们安营扎寨,我跟雅姐还有舒儿先去城墙上会会云老帅,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吧。”
宋清脸色激变,急忙闪身拦在了柳明志面前郑重其事的摇摇头。
“不可,你是当今天子,更是三军统帅岂可孤身犯险,有什么吩咐卑职待你前去商议便是,您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止是三军统帅,还是当朝皇帝。
出一丁点的差池,臣都担待不起。”
“大哥,你相信我吗?”
“相信,可是如今局势........”
“相信就行,听命行事吧!”
“陛下,三思而行啊!”
“大哥,我像是白白送死的人吗?”
“这.........”
宋清迟疑了许久,从怀里摸出一节竹筒塞到了柳明志的手里。
“如有不对的情况,马上响箭为号!”
柳明志心中暖洋洋的接过宋清递来的竹筒收入袖口之中。
“好,我明白!”
“小心,我先去协助兵马安扎了!”
“嗯!”
“雅姐,舒儿咱们走!”
两女默默的点点头,跟在夫君身后大步昂扬的朝着颍州城门走去。
柳明志三人刚刚靠近城门,城墙上兵马的弓箭手便探出身子将寒光闪烁的凤羽箭对准了柳大少三人。
看着下意识就要摸兵刃的两女,柳明志微微抬手示意姐妹俩稍安勿躁,神色不变的率先朝着城门下赶去。
“老爷子,先不说你这待客之道不地道。
再者老爷子未免喧宾夺主了,这里是颍州不是云州,朕才是这里的主人。
你命令受朕还是并肩王之时节制的兵马将兵刃对准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柳明志缓缓停下脚步,仰头跟已经走下城楼探出身子的云阳默默的对视着。
云阳苍老锐利的双眸默默的跟柳明志对视着。
“你...........来了!”
“老爷子,这样仰着头说话太累了,让我登上城喝杯茶慢慢聊怎么样?”
“你不怕我命令将士对你刀兵加身?”
“怕的话我也不会只带贱内前来了!”
云阳盯着城门前的柳明志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对着身边的亲兵默默的挥挥手。
“放吊篮!”
第九百零三章变则通
柳明志夫妇三人乘坐城墙上放下的吊篮登上了颍州城墙,脚踏实地之后的柳明志随意的扫视了一下城墙上的情况,转头看向了目光复杂的云阳。
“城楼叙?”
云阳沉默的点点头,率先朝着城楼上赶去,丝毫不担心柳明志夫妇三个大高手可能会在城楼上给自己玩一出擒贼先擒王的把戏。
一行四人登上了视野开阔的城楼。
云阳默默的走到城楼外的围栏前朝着城墙上俯身望去。
“亲兵,去护国公府上取二两好茶来!”
“得..........”
“老爷子,不用麻烦弟兄们了,上好的金山云雾二两,晚辈带着呢!”
云阳一怔,转身看了淡笑的柳明志一眼对着亲兵摆摆手:“取两壶开水送来!”
“得令!”
一炷香的功夫,亲兵提着两壶开水送到了城楼之上,云阳示意亲兵放下茶水离开城楼。
亲兵犹豫了一会,默默的退出了城楼。
“舒儿,给为夫还有云老爷子沏茶!”
闻人云舒乖巧的点点头,取下背后的包袱,摆上了一系列的茶具跟装在陶罐内的金山云雾开始沏茶。
“城楼围栏内视野开阔,晚辈与老爷子手谈一局如何?”
云阳怔怔的看了柳明志片刻,眉头微皱的点点头,抬手示意:“请!”
柳明志轻笑着跟在云阳身后朝着城楼外的过廊下走去。
“雅姐,棋盘!”
“是,夫君!”
不肖一刻钟的功夫。
柳明志,云阳两人跪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摆放着一块棋盘跟黑白分明的棋盒。
闻人云舒将云雾缭绕清香扑鼻的两杯香茗分别摆放在两人面前,这才跟姐姐齐雅一样跪坐在夫君一旁慢慢的调试着茶水的温度。
柳明志闭目轻嗅着金山云雾的芳香,微微睁眼俯身朝着盛放棋子的盒龛抓去。
“单?双?”
“好事成双,双!”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柳明志细细的将棋子归属了一下,看着剩下的一颗独子轻轻一笑。
“失礼了,晚辈先手!”
收回棋子之后,柳明志捏起一颗棋子轻轻地朝着棋盘的下角落去。
云阳愕然的看着柳明志黑棋的落子位置:“以前老夫听闻,你下棋开局天元,棋艺高绝,今日为何变了章法,落在在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位置?”
“人是会变得,时局也是会变的,棋艺嘛!自然也是要变上一变的。
变则通,否则坚持己见,唯有死路一条,老爷子您说呢?”
云阳淡淡的看了一眼目光饱含深意的柳明志,提子落在天元位置。
“不见得,他强任他强,我自岿然不动,方可镇守棋局!”
柳明志浅笑着将一枚棋子落在了另一个边角的位置。
“所以,你派遣了飞鹰卫,虎贲军,虎骧卫的兵马秘密离开北疆境内,于云州官道风雷涧,肃州官道落仙峡,抚州官道枫林镇秘密入京匡扶李家正统!
这就是你所谓坚持的天元?”
云阳虎躯一震,手中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目光微微慌乱的看着轻笑着的柳明志沉默了片刻,手中的棋子才默默的落在了棋盘之上。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明志毫不犹豫的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露出了回味无穷的神色。
“以老爷子的阅历跟经验,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城外兵马的数目如何。
晚辈考考老爷子的眼力如何?”
云阳丝毫没有柳明志的镇定自若,急忙弹坐起来,探身朝着城外的大营张望扫视起来。
盏茶功夫,云阳惊疑不定的看着柳明志。
“二十.........二十万左右的兵马,其余的十万左右的兵马呢?”
“老爷子觉得呢?下棋!下棋!”
云阳看着笑意悠悠的柳明志,心神不安的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你知道老夫意欲何为?”
柳明志捏着棋子把玩了一会,轻轻地落去。
“老爷子始终没有率兵入京勤王救驾,是不是一直没有收到成帝勤王救驾的旨意?”
“你........你拦截陛下传往老夫手里的圣旨?”
“非也,晚辈没有拦截成帝的旨意,而是他根本没有来得及给你传旨勤王救驾,京城就已经陷落了,这件事想必老爷子已经从甘凉候东方明将军的手里得知了吧!
晚辈猜测,老爷子肯定诞生过宁愿放弃北疆也要入京勤王救驾的念头。
可是京城的局势如何,老爷子始终不得而知。
所以也只有冒险行事,在城外十几万不明身份的大军眼皮子底下派遣了两路兵马入京。
是也不是?”
云阳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手臂微微有些发酸这才将茶水往口中送去。
柳明志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停在口中细细的回味了一会才吞咽下去。
“舒儿,斟茶!”
“好的夫君!”
柳明志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继南宫将军,东方将军之后,老爷子你唯恐有变,又秘密调离了一部分兵马。
可是这路勤王救驾的兵马还没有离开北疆境内,老爷子就收到了东方将军的传书,得知我已经秘密入京攻入了京城的消息,和成帝饮鸩酒自绝的消息。
你明白,这个时候继续率兵入京为时已晚,最好的办法也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老爷子你怕是也以为李晔是死在了晚辈的毒手之下。
所以你无可奈何的收回了第三批入京勤王救驾的兵马,归还北疆六城之中驻扎下来。
东方明将军在城外迟迟没有攻城继续作战,想必也是接到了老爷子的传书授意吧!”
云阳听着柳明志侃侃而谈的话语,手臂微颤的将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亲自领兵离开京城?”
“呵呵.......我不离开京城,老爷子又怎么会派遣兵马如京匡扶正统呢?
我昭告天下的消息是李晔自绝身亡,可是我知道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个消息。
包括老爷子你也不相信,肯定认为是我防止李晔以后会反扑,对其下了毒手,这个方才我说过。
所以,你才收回了第三路勤王救驾的兵马。
因为在你看来,我连李晔都敢下毒手,就不用说其余的李氏宗亲了。
一旦你强行派遣兵马入京匡扶正统,对李晔都敢下手的我,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饶了李氏的宗亲。
为了稳定自己的夺来的江山,必然将所有你可以匡扶正统的李氏宗亲全部斩草除根。
尤其是最适合站出来的赵王李涛!
所以你不敢赌,因为你一旦这样做,非但无法率兵匡扶正统,反而会害了那些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的李氏宗亲。
其次你还在犹豫,城外十几万不清楚真实身份的兵马是否会在你率兵入京之后破城而入。
所以你也只有等了。
等我离开京城赴北而来。”
柳明志看着云阳惊颤不已的模样,转头看向了闻人云舒。
“舒儿,给老爷子斟茶,让他静静神!”
“是,夫君!”
“老爷子,喝茶!”
柳明志咀嚼着口中的茶叶:“我率领所有兵马离京了,老爷你匡扶正统的机会也就来了。
兵力空虚的京城,想要挡住北疆六卫精锐攻入城中宗人府解救李氏宗亲根本没有可能。
所以,虎贲军,飞鹰卫,虎骧卫的一部分兵马在我率兵离京的那一刻,就已经秘密从其余各州府官道秘密奔赴京城匡扶正统了。
对吗?”
“你......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奔赴北疆,而不是回守京师?”
“那当然是我想快速稳定大龙,令老爷子你输的心服口服啊!”
“什么.....什么意思?”
“老爷子不妨取出腰间的千里镜好好的看一看,城外的二十万大军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第九百零四章尽力了(月票)
云阳闻言,惊慌失措的看了一眼淡笑的柳明志,抽出千里镜起身朝着城外的大营张望过去。
良久之后,云阳目瞪口呆的跪坐了下来。
“有十万的兵马士气与另一半的十万左右的兵马士气截然不同,他们不是真正的新军六卫将士。”
“然也!
其中的十万兵马是禁军跟海宁候安江河麾下的兵马凑出来的十万兵马。
我麾下三十万虎狼之师,真正的精锐只来了十万,其余的二十万早就分布在了各处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埋伏起来了。
只待你麾下的北疆六卫入京路上将其一网打尽!
包括东方明将军麾下听从你授意,与我暂时虚与委蛇的五万兵马。”
柳明志看着云阳落下的棋子,紧随其后的贴了一子、
“偏偏,你碍于城外十几万虎视眈眈的兵马,不敢亲自统领全部的兵马入京,只派遣了一路兵马奔赴京师匡扶正统。
你既想着匡扶正统,又想着防备城外不知身份的十万兵马戍守国门,想要做一个忠义两全的人。
可是,你谁都救不了!”
柳明志说完,从袖口取出一节竹筒,对着天空轻轻一拉。
天空立刻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朵。
城外正在安营的新军大营之中,数百驾马车缓慢的行驶出来,朝着城门下赶来。
盏茶功夫左右,几千充满煞气的兵马从马车上押解着上千锦衣华服,男女老少皆有的人群朝着颍州城南门靠近。
赫然是宗人府的一帮子李氏宗亲,其中打头的正是被五花大绑的赵王李涛。
“老爷子,李氏宗亲的所有直系血脉尽在于此,北疆六卫的兵马能不能入京尚且两说,就算能够侥幸奔赴京师。
他们匡扶正统,匡扶谁啊?”
云阳瞠目结舌的看着一副胜券在握淡笑不止的柳明志。
“你........你..........”
“老爷子,这上千直系血脉的李氏宗亲,你自己看看有几个值得你呕心沥血的存在?
庆王敢,云王他们因为造反早就失去了资格,你强行扶持上去又能如何?根本无法令天天下人臣服。
三代子孙之中,除了赵王李涛这孩子还有机会出面。
可是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雅姐!”
“嗯!”
齐雅起身站了起来,从柳腰将取出一支旗子,按照柳明志交给她的步骤轻轻地挥动了几下。
城墙下的兵马看到齐雅手中令旗挥动的那一刻,战刀当啷出鞘,直直的朝着李涛斩去,被五花大绑的李涛瞬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尘土。
齐雅娇躯一颤,愕然的看着城墙下的场景。
她压根不知道夫君教给自己的这个旗号是这种意思。
白皙的玉颈吞咽了几下口水,齐雅默默的收回了旗子神色复杂的跪坐到了一旁的蒲团之上。
云阳扶着围栏,颤栗不已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李涛,失声喊了出来。
“殿下!”
柳明志仿佛毫不在意城墙下的情况,捏着一颗棋子轻轻地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目不斜视的盯着棋盘上的棋子。
“下这里更好一些。
老爷子,现在你还能救得了谁?
亦或者说,你还想匡扶李氏宗亲中的哪一位正统?
接着陪我下棋,这局棋不陪我下完,他们都得死!”
云阳猛然转身激动的看着柳明志:“你.....你....好狠的心啊!”
“雅姐!”
齐雅桃花眸中的犹豫之色不言而喻,可是看着夫君跪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背影,还是默默地站了起来挥动了几下旗子。
箭矢破空的声音传到城墙之上,前排上百个李氏宗亲被箭雨如同秋风扫飘落叶一样射到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停!停!老夫下,老夫陪你下!”
云阳佝偻的身躯默默地跪坐在柳明志对面,捏起一颗棋子颤巍巍的落了下去。
“老爷子,你谁都想救,可是偏偏你又你谁都救不了!
你既想着匡扶正统,又想着朔守国门,落一个忠义两全的名声。
忠义两全啊,这个名声谁不想有啊,本少爷也想有。
可是老爷子啊,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
哪有什么忠义两全啊。
我听到的从来都只有自古忠义两难全这句话。”
云阳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捏着棋子一颗一颗的接着落子。
约莫两刻钟左右,柳明志手中的棋子重重拍在了棋盘之上,将云阳棋盘上的大龙斩杀殆尽,端起茶杯品尝了起来。
“人生如棋,老爷子,你坚持守护的大龙,终究是被我屠了!”
柳明志此言可谓是一语双关,意义深远。
云阳怔怔的望着棋盘上的棋子,手中的棋子悄然滑落,当啷一声在棋盘之上翻滚了几下。
一颗棋子的落子,瞬间乱了一盘棋子。
“老爷子,俯首吧!
别再死人了!
忠义两全不了的!”
云阳嘴角嚅喏的看着棋盘上混乱的棋子,抬眸愣愣的揽着柳明志唏嘘的神色。
“老夫不俯首,你待如何处置城外的李氏宗亲?”
柳明志默默的拿过闻人云舒身边的茶壶,一言不发探着身子给云阳斟满了一杯茶水。
云阳默默的看着杯中的茶水,静静地摇摇头。
“事已至此,再好的茶水喝着也是索然无味了!”
柳明志眉头一挑,伸手解下腰间的酒囊朝着云阳递了过去。
“杜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但愿老爷子您能够一醉解千愁。”
“老夫愿意试试!”
“请!”
云阳默默的拔掉塞子,仰头痛饮了起来。
酒水顺着嘴角滑下,打湿了云阳花白的胡须,打湿了云阳内衬的衣领,更打湿了云阳身上的虎纹龙云甲。
一个满满的酒囊滴答下最后两滴酒水。
“好酒!好酒!”
柳明志期待的看着云阳:“老爷子想通了?”
“给..........给老夫一天时间考虑如何?”
“当然可以!”
“不送!”
“雅姐,舒儿,咱们先走!”
“嗯!夫君!”
柳明志夫妇三人起身朝着城楼下走去。
只剩下云阳一个人的城楼瞬间空荡荡下来。
云阳步履蹒跚的站了起来,环视了一眼城墙上的兵马跟城外的大军,望着日头正盛的阳光目光微微眯起。
沉吟了片刻,云阳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整齐的甲胄,这才屈膝朝着地板跪了下去。
对着地板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云阳轻轻地抽出腰间的战刀,仰头落寞的望着晴空万里的天际。
“睿宗,老臣有负陛下临终所托,已无颜苟活于世了。
金逸老弟,邓开成老弟,万步海老匹夫...........老子赢了,老子比你们活的都久啊!
万老匹夫,你为国尽忠,老夫又岂会苟活!
老弟兄们,老夫为国尽忠,就在今日了!”
云阳直直的站了起来,手中的锋芒毕露的战刀架在了脖子之上。
“陛下,老臣无能啊!
臣!真的尽力了!
老臣来找您跟兄弟们了!”
噗的一声轻响,鲜血喷洒,战刀落地,云阳微微枯槁的双手紧紧地扶着栏杆没有倒下。
“大帅,是否用吊篮将并肩..........老帅............”
城楼上凄厉的喊声令站在城墙上准备下去的柳明志脸色激变,飞身朝着城楼上奔袭而去。
“让开!”
跑进城楼中,柳明志恰好看到云阳无力倒下的身影。
“老爷子!”
“快......快.......快传令...........唔...........”
柳明志看着云阳嘴角的血沫颤抖不已。
“老爷子!你糊涂啊,那些人都是死刑犯冒充的,不是真的李氏宗亲呢!”
云阳暗淡的目光骤然一松,紧紧的攥着柳明志的手掌颤抖着:“传......传令.........他们.......他们接到........都是.......是.......死命......命令..........
别.........别.....自相.........相残......残............”
一句话没有交代完,一代老帅忠武王云阳目光神采消缺下去气绝当场。
为了自己坚持的忠义以身殉国!
“老爷子,您这是何苦啊!您这是何苦啊!”
第九百零五章忠义两难全
柳明志痛惜的话语云阳或许听到了,也许已经听不到了。
目光茫然的看着死不瞑目的云阳,柳明志抬手放在云阳的眼角上轻抚了一下,可是云阳的双眸始终没有合上。
“老爷子,晚辈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自相残杀了,晚辈答应你!”
柳明志话毕,再次抚了一下云阳的双眸,终于,这次云阳无神的双眸彻底的闭合在了一起。
轻轻的擦拭掉云阳花白胡须上的血沫,柳明志的目光充斥着淡淡的迷茫之意。
老爷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千方百计的想救活每一将士,为什么你们要这样视自己的性命如草芥一般毫不重视?
你已经竭尽所能的做到了自己的忠义,可是大势所趋,已经回天乏术,你又何必一死来表达自己的忠义呢!
忠义难道非要用性命来表示才值得歌颂吗?
“老帅!”
“老帅!”
“老帅!”
“..........”
越来越多的将领登上了城楼,望着倒在柳明志怀中气机已绝的云阳痛苦的喊了出来。
声音嘶哑,虎目通红,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痛。
护国公张狂挤开了一条过道步履蹒跚的停到了云阳的尸体面前,从护腕中取出一封书信颤巍巍的捧在手里。
“云........云叔,早知道这是你的绝命书,晚辈说什么也不会接啊!”
扑通一声张狂重重的跪在了云阳的尸首面前,以头抢地失声痛哭起来。
“云叔!”
声音悲痛令人闻之感伤,心神黯然。
“老帅!”
随着张狂的真情流露,身后的一干虎将也纷纷单膝跪地行礼,表达着对云阳离世的痛惜之情。
“舅.....舅舅,我是为了劝老爷子回心转意,没想逼死他的!
我是带着和平谈判的念想奔赴北疆的。”
张狂默默的抬首,目光复杂的看了柳明志一眼,双臂微颤的撕开了云阳留给自己的绝命书翻看起来。
“云冲吾儿。
张狂,南宫晔,东方明,万明亮,陆成杰吾侄。
时至山河崩塌,国祚沦丧。
吾等戍边卫国之将,难辞其咎。
然而山河有运,天命使然,非吾等人力所能更改也。
今,老夫唯有一意孤行竭尽所能匡扶正统,以报先帝托孤之职。
虽万死亦报国恩。
如匡扶社稷,扶大厦将倾之伟业依旧难以如愿。
老夫唯有以死报国。
然吾儿侄,社稷忠良,且不可再一意孤行,步老夫后尘。
国运至此,吾等无力回天,非不尽职尽责也。
老夫自求一死以身殉国,与新帝柳明志无干系也。
尔等勿与新帝刀兵相见,同袍相戮,手足相残,以致使大龙山河因内乱沦陷,最终陷落异邦之手。
吾等精忠报国,生死有命,此乃天意使然。
尔等需忠国护民,保我汉家山河社稷。
时刻谨记万步海临终所言。
勿要再失复土,沦为千古罪人。
切!切!
忠武王云阳!
绝笔!”
“老帅!”
“舅舅,节哀!”
张狂神色复杂,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云阳的绝命书,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向柳明志。
“老帅最后跟你交代了什么遗言?”
柳明志怔然了一下,脸色激变。
缓缓地将云阳的尸首放在地板上,躬身行了一礼。
“老爷子说飞鹰卫,虎贲军,虎骧卫接到了他入京匡扶正统的死命令,让我传令给麾下的兵马莫要自相残杀。
舅舅,情况紧急,吊唁老爷子的事情先搁置一下,我必须马上回去传书给麾下兵马。”
“速........速去传令!”
柳明志神色怅然的看了一眼云阳的尸首,径直朝着城楼下跑去。
一群将领犹豫再三,终究是让开了路,没有阻挡柳明志下城的行动。
“夫君,老爷子他.........”
“来不及细说了,马上随我回营!”
柳明志根本没有时间给两女解释云阳自杀身亡的事情,不由分说的揽着两女包裹在甲胄下的柳腰朝着城墙下飞跃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
数十只金雕从新军六卫大营尚未搭建完毕的营地上空盘旋而去。
“宋清!程凯,周宝玉,封不二,楚敬!”
“臣在!”
“召集精锐斥候三百路,马不停蹄的跟叶宝通,宁超二位统帅传令,一旦与北疆六卫大军遭遇,切莫刀兵相见。”
“臣等遵旨。”
宋清一行人疾步离开大帐之中,柳明志怔怔的跌坐在椅子上,忧心忡忡的看着大帐的门帘:“希望来得及吧!”
“夫君,你没事吧?”
“夫君,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事,雅姐,舒儿,你们两个自己在营中转转吧,让为夫一个人静静。”
“这....好吧,有事的话一定要传妾身。”
“夫君,那妾身就跟雅姐先出去了!”
两女满怀忧虑的离开之后,柳明志无力的依靠在椅子上默默的闭上了双眸。
“忠义两全!
忠义两难全!
难道李晔要置我于死地,我举兵造反在你们看来真的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才是你们坚持的忠义吗?
可是我只想活着,我又错在了哪里?
谁能出面给我解释一下!”
后世之人的思想与大龙现在所坚守思想的激烈碰撞,令柳明志都不由的有些迷茫了。
“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老爷子,你这抬手一刀一死了之倒是做了一个忠义之人,可是你让晚辈可怎么办啊。
姑父,姑姑,小溪,大海,大江,大河那边你让晚辈如何跟他们相处呢?”
想起云阳这一死了之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柳明志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始终都没有要跟北疆六卫的将士直接兵戎相见的意思,而是抱着和平谈判为主的方式前来的。
可是云阳根本没有给他和平谈判的机会,直接就抹了脖子。
他用那些死刑犯冒充李氏宗亲,就是为了断了云阳匡扶正统的念头。
让他明白你所要匡扶的正统已经全部不在了,没有给你匡扶正统的人选,你也只有老老实实的俯首称臣了。
哪曾想..........
想到小溪知道自己爷爷虽然非是自己所杀,确实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逼死的事情之后,柳明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小溪了。
“报,启禀大帅,营外有一个带着斗笠的郎君让卑职将这块玉佩交给你!”
“呈上来!”
“是!”
柳明志接过玉佩的一瞬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自己的表妹跟娘子云小溪。
只是她这个时候不应该老老实实待在秘鲁旧部的草原上,过着无忧无虑游牧放马的悠闲日子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颍州境内呢?
柳明志揉捏着玉佩沉默了一会,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先去忙吧,本帅亲自去迎接来客!”
“得令,卑职告退!”
第九百零六章兄弟们,走好
新军六卫的营帐外。
柳明志四下望了望,看着站在二十多步外牵着马缰的云小溪急忙迎了过去,一把拉着云小溪朝着军中大营跟颍州城墙两个地方所处的偏僻夹角走去。
“小溪,你不在秘鲁旧部好好的待着,怎么在这个关节口跑颍州来了?”
云小溪直接取掉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俏目焦虑的看着神色疑惑不解的表哥,急忙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一枚令牌。
“表哥,我因为什么事情回颍州的你先别管了,你有没有见到我爷爷?
三天前他去千里风光酒楼看我,给我说了一大通云山雾罩,让我听不懂的话语。
然后给了我一枚令牌还有一封书信,随后交代我什么之后听到你进城的消息再打开书信。
可是这几天我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一直再思虑爷爷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终于反应了过来,爷爷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什么疑点,可是这令牌跟书信怎么都像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一样。
我方才去找爷爷,张狂叔叔一直拦着我不让我登上城楼。
后来我用言辞逼迫,张狂叔叔无可奈何之下便让守城将士用吊篮将我跟战马放了下来,说让我来城外大营找你,就知道前因后果了。
你快告诉我爷爷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柳明志看着捧着书信跟令牌神色焦虑不安的云小溪,嘴角哆嗦了几下,不知道该不该把云老爷子的事情告知云小溪。
告诉的话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合适一点。
本来想着等事情平息了下来,将云小溪接回之后再慢慢的告诉他这件事的。
可是他突兀的出现在在大营外求见自己,彻底的乱了柳明志的心绪。
“表哥?”
“啊?我......我......”
云小溪从表哥柳明志欲言又止的犹豫神色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爷爷他.....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我.......我......嗯!”
云小溪攥在手里的马缰悄然滑落,以前顿时一黑,娇躯摇摇欲坠的朝着柳明志栽倒而来。
“小溪!小溪!”
云小溪四肢无力的软倒在柳明志怀中,目光呆滞无神的看向了颍州南门的城楼。
“爷爷!爷爷!”
“小溪,表哥不想瞒着你,老爷子小半个时辰前,知道匡扶正统无望便.....便........他自尽了!”
云小溪呆滞无神的俏目听到柳明志的话骤然清明了起来,目光冷静的直直的看着柳明志片息双眸一暗,直接晕倒在柳明志怀中。
“小溪!小溪!”
柳明志急忙去试探云小溪的鼻息,察觉到云小溪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知道她是一时无法接受云老爷子自绝的消息昏死了过去,摇头叹息了一声,将其横抱起来,用脚踢起马缰落入自己的手掌之上。
两人一马缓缓地朝着新军六卫的大营走去。
一日后。
抚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官道重地枫林镇。
两方骑兵兵马正在枫林镇野外的荒野上神色复杂的互相冲杀着!
凌冽作响的旌旗宣示着双方兵马的身份。
人数较多的一方是新军六卫之一破虏军的将士,兵力较少一方将士是北疆六卫之一的飞鹰卫将士。
双方兵马可谓是棋逢对手,惨烈的发起了一次次的冲杀。
破虏军中郎将秦长云浑身浴血的攥着手中的旌旗,望着对面再次经过一次骑射冲杀之后停下来修整的飞鹰卫将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林副将,派去劝和的斥候怎么还没有回来?再这样冲杀下去于心何忍呢?”
“将军,斥候弟兄已经派去三波了,截止目前没有收到任何飞鹰卫将领打算议和的回复。”
秦长云握着令旗的左手狠狠的锤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
“他娘的,对面的兄弟都是死脑子吗?明知道根本冲不过去,还白白的送死干什么啊。
这是何必呢!”
林副将虎目鲜红的看向了恨不得捶手顿足的秦长云。
“将军,咱们已经折损一千四百多人了,对面飞鹰卫的四千骑兵折损的的兵力比咱们只多不少。
前后冲杀了三十六次,可是他们完全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咱们就算是胜了也要付出差不多的代价。
尤其是还是昔日的生死兄弟自相残杀,弟兄们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
“你让老子怎么办?飞鹰卫的领兵之人是谁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交涉的机会都不给咱们,我能怎么...........”
“报,启禀将军,卑职已经与对面斥候接洽上了,飞鹰卫郎将袁顺河请将军阵前对话!”
“他娘的,太好了!林副将!”
“末将在!”
“传令!马上救治受伤的弟兄,不论是咱们的弟兄还是飞鹰卫的弟兄,只要还有气的,全力救治。”
“得令!”
秦长云没有丝毫担心对面会设置陷阱的意思,将令旗插入后背的锁扣之中纵马朝着两军阵前驰骋而去。
“吁!”
“破虏军中郎将秦长云见过袁将军!”
“飞鹰卫郎将袁顺河见过秦将军。”
“幸会!”
“幸会!”
秦长云看着同样全身浴血的袁顺河翻身下马行了一礼。
“袁兄,你是北疆六卫的老大哥,小弟有礼了。
袁兄,各地通往京城的三十八路入京大小官道皆被我新军四卫二十万兵马拦截了下来,想要进京匡扶已经大势所去的李家正统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而已!
入京枫林官道如今更有我破虏军一营的上万兵马层层镇守,你们飞鹰卫兵马再厉害,以四千兵力冲击我部一万大军的防线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罢兵言和吧!
咱们现在死伤的弟兄已经够严重的了,别再让弟兄们白白的战死在手足相残的屠戮之下了。
何况是兵马悬殊白白的送死啊。
你看看眼前的这一地尸首,咱们曾经可是并肩作战的手足啊。
何至于走到兄弟相残,两败俱伤的地步呢?
大兄,小弟求你了。
收兵吧,别在白白送死冲锋了!”
袁顺河嘴角发抖,目光凄凉的环视着枫林官道上的惨烈战况,拳头握的噼啪作响。
“秦将军.........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应该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
军人当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耀。
你的好意本将军跟弟兄们心领了,奈何本将军跟弟兄们接到的命令是入京匡扶正统,勤王护驾的死命令。
军令在身,吾等也只能辜负兄弟的美意了。
吾等唯有遵令而行,令旗所到之处,既为吾等兵锋所至之处,虽万死而不悔。
得罪了,秦将军请回吧!”
秦长云看着袁顺河倔强的模样,虎目痛惜的血丝清晰可见。
“袁兄,再冲你们会全军覆没的!”
“军令所在,虽死无悔!”
袁顺河的话令身后残损的一千多将士举着兵刃高声附和起来。
“军令所在,虽死无悔!”
“军令所在,虽死无悔!”
“军令所在,虽死无悔!”
一连三次震耳欲聋的高呼声,表达了飞鹰卫残兵将士入京匡扶正统的决心。
看着失魂落魄打马回去的秦长云,袁顺河神色痛苦的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弟兄们,就是战至最后一人,也得给老子我入京匡扶正统!
为国尽忠,就在今日。冲啊!”
秦长云听着身后的动静,虎目中水雾凝现,举起令旗的左手僵硬了片刻重重的挥了下去。
“杀!”
战马卷起的烟尘足以遮蔽枫林镇的长空。
一个个将士被彼此曾经的生死袍泽斩落马下,一面面精致的旌旗栽倒血泊之中,令本就鲜红的旌旗更加的鲜红。
一千五百人的冲锋。
一千一百人的冲锋!
七百人的冲锋。
三百人的冲锋。
八十人的冲锋!
二十人的冲锋。
袁顺河嘴角鲜血四溢,紧咬牙关的的拔出了胸前的三支致命羽箭,颤巍巍的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飞.....飞鹰卫........冲....冲锋啊!匡扶....扶......正统........”
四千兵马飞鹰卫铁骑仅剩的八人,再次跃马扬刀的朝着南方冲杀而去。
郎将袁顺河中途跌落马下,生机已绝。
又是一阵刀刀见血的冲杀。
最后八人全部被战刀斩落马下。
一个鲜血淋漓的飞鹰卫将士口吐血沫的回眸看了一眼已经悄然死去的将军袁顺河,挣扎着朝着袁顺河手边的飞鹰卫旌旗爬去。
“将....将军.....小绳子还.....还活着....我来...来接旗......接旗了.......了.......”
秦长云捂着左臂上被流矢洞穿的伤口,脚步蹒跚的朝着袁顺河走了过去,费力的抽出袁顺河手里紧握的染血旌旗朝着小绳子走了过去。
将飞鹰卫的旗号塞到了小绳子的手中。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王........绳子!”
“王绳子,好名字!兄弟,为你们飞鹰卫的骁勇营留下一个苗子吧,别再冲啦!”
小绳子咧嘴一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令旗朝着南方攀爬而去。
“谢谢....谢谢将军美意.........可是.......可是..........可是我接到.......接到的命令是..........是..........入京............匡扶正统..........
兄弟们........都战死了.......我不........不能当孬种...........
军令......军令所在........爬也得.........得.....爬回........”
王绳子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紧紧地攥着飞鹰卫的令旗死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爬不动了!
秦长云看着小绳子趴在血泊中的遗体,环顾了一周惨烈的战场,无力的软座在血水中怔怔发呆起来。
时间流逝,残阳如血。
军中司马神色低沉的捧着花名册走了过来。
“将军,四千....四千人.........无一......无一生还,尽皆战死!
我军折损共计三千七百人,战死一千四百余人,重伤一千一百余人,轻伤不计!”
“啊!啊!啊!”
秦长云双手捶地仰天长啸了起来。
当如血的残阳最后一抹一挥退去,秦长云神情悲痛的站了起来,默默的取下了自己的头盔,朝着眼前的战场单膝跪地行礼。
“兄弟们,走好!”
陷阵军长风营并无大恙的七千余人也取下头盔,对着战场跪了下去。
“兄弟们,走好!”
第九百零七章自责无助
大龙承平元年六月二十八。
当叶宝通,宁超两个统领兵马的大将军接到柳明志的传书之时,陷阵,破虏,浮屠,锐士各部兵马再接到两个大将军的命令之时。
新军六卫其中的四卫将士皆与北疆六卫各部将士发生了规模大小不一的惨烈激战。
新军六卫破虏军长风营将士于枫林镇官道与飞鹰卫骁勇营将士惨烈激战一日。
飞鹰卫骁勇营四千将士直至冲杀至最后一人,悉数战死枫林官道,无一生还。
新军六卫陷阵军陷威营将士在云州通往京城的官道重地风雷涧,与虎贲军虎啸营三千兵马于风雷涧惨烈激战。
伤亡皆是死伤惨重。
锐士军宣和营于肃州通往京城的官道重地的落仙峡境内发生激战,死伤不一而足。
其余各地州府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皆是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两军对垒的激战。
似飞鹰卫骁勇营全体官兵战死在进京要道之上的战况,一时间是比比皆是。
新军六卫,北疆六卫两方精锐兵马互相碰撞一起的结果,怎得一个惨字了得。
双方兵马皆是军令在身,几乎没有缓和的余地。
唯有杀戮可解。
短短的两三日之内,两方兵马于进京官道之上此起彼伏发生的战斗,直接导致新军六卫,北疆六卫共计两万六千余人直接战死。
重伤更是不计其数。
颍州城外,新军六卫大营主帅大帐之中。
柳明志捧着各处将领传递来的战报,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大帐中的一群将领各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柳明志身上压抑在心头没有爆发出来的怒火。
正在一群将领思衬间,柳明志将手中和桌案上的战报一把扒拉在了地上,抬脚把面前的桌案踢翻在地。
“三天时间不到,双方兵马加在一起直接战死两万六千余人。
两万六千余人,两万六千余人呢。
三次北伐之战,跟金突两国精锐敌军生死较量一个月才有的伤亡人数啊!
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
宋清看着好似有些魔怔了一样的柳明志,神色低沉的捡起了地上散乱的文书,抬手扶起了栽倒在地上的桌案,将一摞文书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请大帅息怒,双方兵马皆是军令在身,各执一令,发生了惨烈激战乃是必不可免的事情。
大帅的命令及时传到,加上云老帅的遗令及时传递到北疆六卫的将士手中,已经将战局及时停止下来,没有酿成滔天大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请大帅息怒,为弟兄们节哀顺便!”
“请大帅息怒,为弟兄们节哀顺变!”
柳明志目光复杂的环视着帐中各卫营部队的将领,强行控制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愁绪。
“节哀,节哀。
本帅节哀!本帅节哀!
宋清!”
“末将在!”
“传信除飞鹰卫大将军南宫晔之外的其余北疆六卫的五卫大将军。
七月十五日,本帅于颍州城西马鸣坡摆酒设宴,宴请北疆六位将军麾下所有大小将领,共议平定大龙乱局之事!
请诸位将军给本帅一个薄面,务必到场!”
“得令!”
“唐儒!”
“末将在!”
“各部将士折损的花名册都整理出来了吧?”
“回禀大帅,已经整理出来了,其中伤亡最多的便是破虏军长风营,锐士军虎山营两步兵马。
他们分别于枫林官道,落仙峡与飞鹰卫的骁勇营,虎骧卫的山林营两部骑兵发生了惨烈的激战。
折损情况相差无几。
而飞鹰卫骁勇营四千铁骑,虎骧卫四千山林营步骑联合将士则是于两处官道重地全军覆没。
原因末将已经传书两部营将得知详情。
不外乎骑兵速度见长,远超其余各部兵马先行与我部防守官道之上的兵马遭遇,发生了激战。
等我部命令与云老帅部命令传到之后,已经.......已经......”
“唉......你不用再说了,本帅明白了!”
“是!”
“抚恤的问题你自己也清楚该如何办理,本帅就不再重新唠叨一次了。
让弟兄们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吧!”
“末将明白,请大帅放心,待会末将退下之后立即召集各部将领谨慎商议各部弟兄伤亡的抚恤之事”
“那就好!程凯,周宝玉!”
“吾等在!”
“现在各部战事是否已经全部结束?可否有什么超脱掌控的乱局发生?”
“回禀大帅,据斥候回报,各部战事均已结束,且战事并未波及临近百姓便告一段落。如今各部将领正在统帅兵马料理战后之事。”
“回禀大帅,我部斥候回报情况亦是如此,如今战事皆以平息,并未蔓延开来波及百姓。
现在一样在处置战后之事。
只是......”
“只是什么?”
周宝玉犹豫了一下,从护腕内取出一叠纸条递到了柳明志面前的桌案之上。
“大帅,这是末将麾下各部大小将领传来的战情。
此次阻敌入京的战斗,虽然全部是以战胜告终。
可是弟兄们如今畏战的情绪高涨,心里或多或少都诞生了一些怯战的念头。
亲手将自己昔日的同袍斩落马下,这种滋味别说普通的将士了,就是咱们这些领兵之人,一时间怕也是难以缓和过来的。
毕竟他们不是金突两国的敌军,而是自己的生死袍泽自相残杀。
所以末将认为,若是不及时开解弟兄们的心理压力。
令弟兄们落下了上马不敢提刀的后遗症,只怕是会后患无穷啊。”
看着周宝玉慎重的神色,柳明志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他明白周宝玉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一旦麾下将士了升起了畏战的心理,其中的隐患不容小觑啊。
揉着太阳穴沉吟了许久,柳明志叹息着摆摆手。
“这件事本帅放在心里了,你们先各司其职,处理自己的公务吧,这件事如何处置,容我再好好的的思虑思虑!”
“是,吾等告退!”
一干将领先后离开了大帐之中,只剩下齐雅,何舒两个充当亲兵的姐妹陪伴左右。
“夫.......夫君,想开一点,毕竟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结局!”
柳明志怔怔的看着宽慰自己的齐雅,起身缓缓地朝着齐雅走去,默默的坐在齐雅腿边,拉着齐雅的手坐在自己身旁。
自己则是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趴在了齐雅的双腿之上低声哽咽着。
“两万六千人,两万六千人。
一方是我现在的兄弟,一方是我曾经的弟兄,自相残杀战死了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呢!
雅姐,我真的不该造反吗?”
齐雅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无助自责的夫君,幽幽的叹息一声,轻轻地捋着夫君散落的发鬓。
“改朝换代,在所难免,在所难免!
看开点,看开点!
夫君没错的,错的是这个世道而已!”
闻人云舒手足无措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夫君,也想像姐妹齐雅一样安慰夫君几句,可是嘴唇嚅喏了良久。
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自己的夫君从自责中走出来。
第九百零八章岁月无言
齐雅微微抬眸给了不知所措的好姐妹闻人云舒一个不必担忧的眼神,微微用力将夫君揽到了自己温香如玉的怀里。
无暇的葱白手指轻轻地捋着夫君散乱的发鬓,桃花眸微微眯起低头看向柳明志,声音柔和的说道:“夫君,咱们夫妇待一起多久了?”
“十年了!”
“十年了,咱们夫妇喜结连理十年了。
可是咱们相识却十四年出头了,夫君还记得十几年前你跟雅儿在我家内院初见的场景吗?”
“有印象,虽然当时为夫已经对韵儿倾心不已,可是初见知书达理,温婉如玉的雅姐你为夫还是不由的惊为天人。
心中情不自禁的扪心自问,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令人心神荡漾的绝色佳人。”
齐雅娇嗔的点了一下柳明志的额头:“好啊,原来那个时候夫君就对妾身心怀不轨了,枉韵儿还以为你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正人君子呢。”
齐雅笑呵呵的调侃了一下,轻轻地摇晃起来,一副把柳明志当成孩子来哄的模样。
“那夫君还记得还记得夫君商论之后说的那番令妾身都惊叹不已高谈阔论吗?
估计这么久了,夫君都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妾身是个女人,心细如针,对夫君说的话却历历在目呢!
慈不掌兵,然掌兵安邦后行大善;义不行商,然行商巨富后行大义。
情不立事,然立事建功后行专情;懒不治学,然治学立业后惰于行。
后面还有一句呢,妾身纵然心细如针一时间也记不清了!
夫君在将士们面前一直强忍着因为你自己的缘故,令新老弟兄自相残杀的自责之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等他们离开之后才袒露心扉,在妾身姐妹面前露出了自己柔弱的一面。
妾身就知道,夫君从来都是那个公私分明的人!”
垂眸看着柳明志渐渐平静的目光,齐雅温和的笑了起来。
“夫君,你自己当年就说过,慈不掌兵,然掌兵安邦之后行大善。
眼前不正是应了当年你说的那句话吗?
何况你不久前还在城楼之上跟云老爷子说了自古忠义两难全的话语。
云老爷子跟北疆六卫的弟兄们坚持本心,为国尽忠,是为大义也。
可是你想和平一统大龙,不再发生祸起萧墙的战事,亦是大仁。
大仁大义自古以来便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用你自己的一贯的话语来说,不外乎就是你跟云老爷子他们的立场不同而已。
他们是大义无双,你是大仁至公。
其实你们都是大仁大义之人,只是你们所处的立场注定你们不能一起共事而已。
待夫君稳定朝纲,统一天下,威加四海。
便是夫君行大善之时。
夫君呢,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无不死伤惨重。
你方才问妾身,是不是不该造反。
可是夫君反过来想想,如果你不造反,等风儿,志儿,乾儿他们哥仨掌握北疆军政大权之后,势必要为父报仇。
到时候将士北疆二十七府与朝廷的旷世大战。
那个时候,丝毫缓和余地都没有的北疆跟朝廷,对于天下的百姓来说才是真的人间地狱啊!
十年,二十年,乃至终生可能都要征战连连。
那个时候新军六卫,北疆六卫的你这些新老弟兄互相杀伐的碰撞就不仅仅只是两万多人的死伤了。
而是二十万,乃至更多。
夫君,把对自己的自责,转变成将来对天下万民的动力岂不是更好?
雅儿的夫君是心怀天下的人,而不是只会自怨自艾的无能君子。
为了雅儿跟姐妹们,为了天下黎民百姓。
夫君,振作起来吧。
雅儿不想看到夫君这种自费自弃的样子。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孰能无过。
不要因为一些小过错就自我颓废。”
齐雅说完微微垂首,樱唇在柳明志嘴角吮吸了片刻。
“夫君,岁月虽然无言,但是却会回答所有的问题。
你是对是错,时间会帮你向世人好好阐述的!”
闻人云舒怔怔的看着神色渐渐恢复了跟以往一样平静的夫君,惊叹的看着把夫君抱在怀里的齐雅。
怪不得姐妹们平时对雅姐姐敬重的模样比对长妇齐韵还多一些,原来雅姐姐在夫君心里占据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重。
闻人云舒非但没有一点的醋意,反而有些失落。
如果是自己的话,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让夫君从失落中恢复过来。
雅姐姐真的是不负温婉如玉的名头呢!
看来以后要跟雅姐姐好好请教请教了。
柳明志缓缓地坐了起来,招手示意闻人云舒也一块坐下来。
闻人云舒乖巧的点点头,坐到了柳明志另一边,让柳明志再次享受起了齐人之福。
柳明志盘膝而坐,一手一个抓着姐妹俩的细腻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之上。
“雅姐,舒儿,你们说的我都懂,也理解。
我自己也不止一次跟婉言说过大仁不仁的话语,为了天下一统,彻底让天下稳定下来,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毕竟山河更替,自古以来就是流血牺牲的代名词。
我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明白。
可惜劝人容易劝己难呢!
对于骤然知道双方将士一下子死伤了两万多人的战报,为夫一时之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得了。
一批是整天在我跟前大帅大帅的叫的生死兄弟,一批是多年前西征之时,跟在我身后大帅长大帅短的生死兄弟。
他们就像是为夫的左手跟右手一样。
你们说,左手跟右上较上劲,互相掰手腕子,伤了哪一只手,折了那双手腕痛的不都是为夫这个人呢!
大仁大义的话说都会说,什么慈不掌兵,什么义不掌财。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慈跟义不代表就得冷血无情。
为夫统兵多年,能够令弟兄们生死相随,靠的就是有血有肉的兄弟情义。
这点为夫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不自责是不可能的,可是自责却又改变不了什么呢!
能够为国尽忠,对于云老爷子来说,对于战死的弟兄们来说也,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节哀!”
“节哀!”
两女默默的依偎在夫君的肩膀之上,一人一句轻声道了一声节哀。
“不节哀又能怎么办。
雅姐你说的对。
岁月无言,却会回答所有的答案。
终有一天,世人会明白我造反之举是对的还是错的!”
第九百零九章三刀六洞泯恩仇
柳明志夫妇三人在军中大帐中的言说的内容无人知晓。
接下来的日子,柳明志丝毫没有颓废姿态,跟以往一样公私分明的处理着军中重事,一群将领们也察觉到了柳明志的细微变化,可是具体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来。
大龙承平七月初三。
柳明志与护国公张狂口头约定君子协议,其余五卫北疆六卫的兵马以及五位兵马大将军尚未赶回颍州之时,绝不提及俯首称臣之时,绝不妄起刀兵之祸,全权处置忠武王云阳丧期之事。
虽然柳明志身上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但是张狂却极为相信柳明志的为人。
当着双方兵马三军阵前立下了君子约定之后,张狂即刻下令大开颍州四处城门,恢复民行通道以及各路商道。
柳明志也没有令张狂跟城墙上的守兵失望,下令三军将士远离颍州城南原野,迁移城西马鸣坡驻扎,恢复颍州笼罩在战火之下的生机。
一日。
两日。
三日!
一连数日,新军六卫兵马老老实实的驻扎城西马鸣坡,与颍州城秋毫无犯。
如此行径,令缩在家中担心战乱临头的百姓逐渐稳定,颍州各府的商道也逐渐的恢复如初。
北疆的百姓们还是十分相信柳明志这位造反称帝的一字并肩王的。
毕竟柳明志总揽北疆二十七府多年,说一不二的秉性早已经为北疆百姓熟知,更是已经在北疆百姓心目中留下了深厚的威望。
他的政令传遍二十七府之后,相比京城十几日才恢复如初的民生,短短三四日北疆就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祥和。
百姓们对柳明志如此信任的模样,被诸多看在眼里的北疆将领心里顿时是五味杂陈。
他们又不是瞎子跟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柳明志在北疆百姓中心目中的威望到了一种何等恐怖的地步。
多日以来,最喜欢传颂流言蜚语的坊间,不论是百姓,商户,说书人,过往商旅,对于柳明志造反称帝的事情绝口不提,全部都在过着自己再次安稳下来的幸福日子。
对于北疆百姓来说,柳明志造反不造反他们不好评价其功过。
但是北疆的数百万百姓心里却极其的清楚,是谁让以寒苦著称的北疆富庶了起来。
又是谁让以往缺衣少食的北疆百姓过了上温饱的生活,又是谁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越来越富足。
正如柳明志在勤政殿跟南宫晔说的一样。
我做不到百姓们顿顿大鱼大肉,可是我却让他们脱离的贫苦,隔三差五的吃上了一顿肉食。
百姓心中有杆秤。
他们的并肩王造反了不假,可是他们的并肩王爷让北疆的日子变好了。
颍州的官员将领渐渐地发现,百姓们谈论最多的不是柳明志造反的事情,不是战事是否会再次掀起的事情。反而是担心柳明志称帝之后,他离开北疆之后二十七府惠利百姓的政令是否会发生改变。
颍州护国公府。
柳明志,齐雅,闻人云舒,头戴斗笠的云小溪四人吊唁完云阳的灵柩之后,在云冲,柳颖两人的陪同下一同离开了护国公府。
云小溪本想留下来,却被张狂跟已经赶回颍州,知道女儿尚在人世真相的云冲给劝了回来。
护国公府外,柳明志看着依依惜别的云冲父女两人,心里的伤感愧疚油然而生。
“姑父,姑姑,小溪,节哀顺便!”
云冲神色低沉的拍了拍云小溪的肩膀,目光复杂的看着神色同样不佳的柳明志抬手朝着护国公府北侧的墙角指了指。
“陛........孩子,移步聊聊!”
“好,姑父请!”
爷俩一前一后的朝着护国公府外的偏僻过道中赶去。
看着爷俩的背影,云小溪伤感黯然的美眸顿时紧张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一旁柳颖的皓腕,紧张的看着柳颖。
“娘,我爹他不会.......不会要.........”
此时的柳颖完全没有跟柳大少单独待在一起之时妖娆魅惑,风情万种的姿态。
神色端庄,举止优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充斥着豪门贵妇贤淑大方的气质。
轻轻地拍了拍云小溪的手背,柳颖淡淡的摇摇头。
“小溪,相信你爹的为人,大是大非上他从来不会含糊的!”
云小溪默默的松了口气。
“娘,如果我不回来的话,爷爷是不是就不会自尽了!”
“傻孩子,老爷子的事情跟谁都没有关系,是他自己求死而已。
否则,谁又能动得了他呢!
他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啊!
节哀吧。”
柳颖说完,直接揭掉了云小溪头顶的斗笠,令其真容暴露了出来。
看着云小溪下意识的去遮挡自己面颊的举动,柳颖伸手攥住了云小溪的手腕。
“以后不用遮遮掩掩了,完全可以以真容示人。
只是你的真实身份还不能暴露出来,否则传扬出去,难免会引起风波。
仅仅真容示人的话,没有人会关心你是谁的!
回来吧!”
护国公府北侧的毫无人迹的民巷内,柳明志目光略带愧疚的看着云冲。
“姑父,孩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只希望你节哀顺变。”
云冲静静地看着柳明志一会,缓缓地抽出自己特意带出来的战刀,毫不掩饰的朝着柳明志脖颈上送去。
柳明志毫不躲闪,神色坦然的看着云冲手里森冷的战刀,默默的语气对视着,丝毫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噗的一声,锋利的战刀直接刺透了柳明志的肩胛,柳明志闷哼了一声,双拳紧握着依旧神色平静跟云冲对视着。
霎时间,劲风四起。
数十道人影飞跃而至,里里外外三层将柳明志爷俩包围其中。
最近的十几把兵刃更是直接架在了云冲的脖子之上,轻轻一动便可取云冲性命。
“大胆!”
“你们大胆,没有命令,谁让你们出来的!”
“陛下恕罪!”
“退下!”
“陛下!”
“退下!”
“是,吾等告退!”
几个呼吸的功夫,数十道身影悄然远去,巷子中再次只剩下云冲,柳明志爷俩。
云冲有没有下狠手,只有柳明志自己知道。
战刀看似透过自己的肩胛骨,实际上只是刺穿了一层皮肉而已,对于柳明志来说虽然有些痛苦,却也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生死的小伤口而已。
噌的一声轻响,柳明志再次抿着嘴唇闷哼了一声。
“姑父,解气了吗?若是姑父依旧不解气的话.......”
柳明志喘着粗气,忍着疼痛将胸前的锦衣直接扒开,露出了里面轻薄的亵衣跟些许伤痕的胸膛。
“若是姑父没有解气的话,尽管动刀。
三刀六洞孩儿绝无怨言!”
“好,老夫敬你是条汉子!”
云冲也是见惯了生死的老将,自然不会优柔寡断。
“方才那一刀是为我爹刺的!”
云冲话音一落,手中战刀再次挥出,刺穿了柳明志右臂的皮肉!
“嗯哼!”
“这一刀是为北疆六卫,新军六卫死伤的数万将士刺的。”
“呼......还有一刀,来吧!”
云冲抽刀继而刺出,动作连贯丝毫没有犹豫之意。
“嗯哼!”
尖锐长刀直接刺穿了柳明志左腹旁边的皮肉,鲜血登时顺着战刀刀刃滑落,滴答在石板之上。
“这一刀是给小溪刺的,你不该让她一个人在草原上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这一刀是你欠她的。
你可有怨言?”
“毫无.......毫无怨言!”
云冲猛然抽刀,取出一块绢布擦拭了一下这才收刀入鞘。
“老爷子是自己求死,我不怪你,但是毕竟他是因你而死,身为人子,我不给你一刀,实在难以释怀。
最后这一刀的疼痛希望你能刻骨铭心。
若是你敢负了小溪,哪怕是你已经成了皇帝,老夫保证,下一刀刺向的就是你的心门!”
“姑父放心,孩儿绝对不负小溪!”
云冲神色复杂的叹息了一声,从护腕出摸出一个瓷瓶丢给了柳明志,转身朝着巷子外走去。
“七月十五马鸣坡,能否说服我们这些老家伙,稳定大龙兵戈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