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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全文阅读

作者:淇泮     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txt下载     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1、宅院深深

    真正的施霜站在情女部的大门前, 看到颜华过来, 问:“部长,你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才和你的人生截然不同呢?是那一次你提前知道了暴力事件吗?”

    颜华竟然没法回答, 施霜一生, 每个选择都没有错。

    思考斟酌了很久,她才开口:“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悠然是朋友, 是妹妹,亲人遇到危险挺身而出不该被认为是错误的。”

    施霜问:“那为什么?我的人生为什么就这样了?”

    颜华说:“也许你太乖了, 太为别人着想了,爸爸、妈妈、悠然、哥哥……这些人你都放在了自己的前面。爱他们,但是我们也要爱自己。我可能比你更自私吧,我只想自己的人生过得更好一点,这是第一, 其他的一切都是第二。”

    施霜一直坚毅的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来:“其实我很羡慕你, 还有何熠炀,你们总能把自己和亲友的关系处理得恰当好处。如果我有你们的能力,我和瀚文哥……”

    颜华走过去,轻轻地拥抱她:“傻姑娘, 你一直很好,我自我了一点,但是不代表你为人着想就错了,如果,硬要说你的问题,那么你更自信一点就更好了。你要相信, 你也是人生的主角,而不是永远在别人的人生里做一个配角。你手里握着自己人生的方向盘,而不是你的父母,你的朋友。”

    施霜低头久久地思索颜华的话。

    颜华等她消化得差不多了,问:“你的执念还能消除吗?”

    林瀚文那里,她放任自流的处理方法不知道会不会让她仍然没法忘情。

    施霜抬起头,笑了笑:“放下了,他的妻子那么完美,和我根本不是一个类型。如果真的过一辈子,我承认,何熠炀这样的性格更合适。我不懂那么多生意经,不懂他们的话题,在武馆太久了,我内心更喜欢你婚姻里的无拘无束。现实我已经看清,他就像小提琴,我憧憬了大半生,真的去学了却发现已经不适合我了。虽然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份暗恋的心情,但我释然。”

    人生就是这样吧,曾经憧憬的,真的去做了却不一定真的喜欢或者合适。施霜生命太短暂了,来不及发现,所以执念至今。

    颜华欣慰地笑了,施霜同她告别,话说到一半,大殿里传来颜修慌张的大叫。

    颜华脸色一变,施霜不再多说,冲她挥挥手,利索地走了。

    颜华快速将身上的一缕金光向她身上挥去,那是她最后的祝福。然后闪身进大殿。

    大殿,颜修害怕地在前面奔跑,一个面色癫狂的女人在后面追赶,手中不断打出灰色的气流,颜修一被打到,就痛呼一声。

    看到颜华出现,颜修眼泪差点掉下来:“姐姐——”

    颜华板下脸,右手猛地一挥,把那个女魂从颜修身后撕开。

    癫狂的魂魄仿佛被什么击中倒飞出去,仰倒在地上好久没动静。

    颜修抱住颜华,难以言表内心的激动、庆幸、大喜:“姐姐,你来得太及时了!”

    颜华摸摸他的头,指尖溢出白色的雾气,慢慢笼罩了他的全身。颜修觉得身上的伤一点点地不痛了。

    疗伤完毕,颜华看了看已经起身但不敢再过来的女魂,问颜修:“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女人,颜修就气得不行:“她要看往生录,看了一个又一个人,从没见过想看这么多人的,但是她想看,我想着她可能上辈子挂念的人多,就耐心给她看了,不仅看了,她问什么我都给她反复验证,那几页册子都快翻烂了!后面排队的那么多,大家都在等她。谁知道,我如实回答了所有问题,她却突然暴怒,猛地攻击我!说我骗她!还想夺走往生录!抢走也没用啊,她们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字!说实话,看了这么多关联人的人生,我觉得她就是咎由自取!”

    施霜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抬步朝着女魂走去。

    这是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年轻少女,明眸皓齿,秀雅绝俗,自带轻灵之气。当她一抬眼,朝着施霜看过来,眼中的打量算计立刻破坏了身上的仙气,变成了一个气量狭小,心思精明的妇人。

    颜华猜测,这人实际可能已四五十岁了。这样世故的眼神,一般年轻人身上不会遇到,而这里的情女再多,身穿嫁衣的情女却很少。这些反差,颜华都一一看进眼里。

    那女魂见颜华过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脸上依旧刻薄,但是不敢像刚才那么嚣张。

    颜华一直觉得能在这里的都是可怜人,对她们的态度从来很好,也在她的可操作范围内,尽量完成她们的执念。这个女魂第一印象已让她心中不愉,但她依旧克制,平和了语气问:“你为何攻击颜修?”

    女魂一听到这话,眼睛就瞪了起来,一脸不满:“他拿着那破本子胡乱说话,编的像模像样的,都是骗她们这群疯子!我半点不信他说的!贺庭轩不可能爱上那个贱人!他爱的是萧文萦,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酸出身的贱人过一辈子!”

    施霜手一抬,往生录自动飞到她的手上,她凝神指尖轻挥,书页自动翻了几页,停住。

    “贺庭轩?可是弘文年间,京城人士,靖安侯二子,名涵,字庭轩的?”

    女魂神色倔强,微抬下巴说:“不错!就是他!”

    “他是你的夫君?这里显现他青年丧妻,便是你了?”

    “是我又怎么样?”女人梗着脖子瞪着她。

    施霜合上书页:“我看了,他的确在你去世后和一个秀才女儿出身的小妾安稳过了下半辈子,未曾再娶,也不曾再纳妾,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女魂神色又激动起来:“他连我庶女出身都嫌弃,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酸过一辈子!我不信!”

    颜华呵斥住她的癫狂:“我看了,他那妻子,钻营后宅,几次三番虐待小妾丫头下手毒害幼子,他看不上的,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人品?”

    对方忍下暴怒,将怒意化为极刺耳的冷嘲:“他无视正妻,不管我怎么做都换不来他一个好脸色,哪怕我抛弃了自我,他都不愿好好看我一眼!他既然不仁,如何怪我不义?”

    颜华不为所动:“这段姻缘本就是你强求的,你也说了,他爱的是你的姐姐萧文萦。”

    “萧文萦哪里比我强?除了嫡女出身,她什么地方比我强了?容貌?才华?能力?德容言功,我哪一处不比她好百倍!你们以为她善良?她比我狠毒多了!”

    “她不好不是你抛掉良知的理由。”颜华淡淡道。

    女魂呵呵冷笑:“抛掉良知?这吃人的后宅还有良知吗?我不这么做,我能过上好日子吗?你说得轻松,你以为自己真的多了不起?那些傻子被幻境哄骗,看到里头的自己和心爱之人幸福了,就以为自己错了。却没想过,你能改变命运,还不是依靠了她们前世的记忆?没有记忆,你还能如鱼得水?”

    颜华知道她在激将,但是站在高处之人不惧低处人的挑衅,她能走到今天,当然不是依靠那些记忆。

    “你直说你的要求吧。”

    “你们都说我狠毒,说我不对,行,你去过我的人生,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的境遇下,你能过的多‘善良’?但你不许拥有我的记忆,否则,让我重生我也能过得比这世好!”

    这种观念颜华不置可否,重生?让你害人更不留痕迹吗?

    “可以,但是我去之前的记忆必须有,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

    女魂勉强同意,但立刻补充:“你刚才看的往生录必须忘了,你前世的本事一样都不许用!我是什么能力你也是什么能力!”

    颜华原本就很少借助外力,这些都可有可无,干脆应下。

    但是她答应得快了,对方又有疑心了:“我怎么知道你真的忘了?”

    颜华不耐:“我一部之长,何必哄骗你?幻境中的一生全程可见,我是否借用外力你不一清二楚?”

    颜华突然语气不善让得寸进尺的女魂瞬间气弱,显然是欺软怕硬。

    颜华问:“还有要求吗?”

    女魂哼声:“没了!”

    颜华往自己的神识处加了一道封印,不仅锁住了贺庭轩的往生影像,也把前世记忆都锁住了。然后又对幻境做了改变:“好了,如今我前世所有记忆都无法回想,你说说你的执念吧!”

    “我喜欢贺庭轩。我要和他美满一生!”女魂眼睛一亮,不容置疑地说。

    颜华点头表示听到了,又看向颜修:“你可以自悟修炼了,免得下次又遇到危险。”

    颜修懵懂。

    颜华走上前,手握住他掌心,引导他体内功德气运运行。

    几回之后颜修眼睛一亮,开心道:“姐姐,我知道了!”

    颜华笑着松开手:“遇到胡搅蛮缠的无需理会,等我回来再处理。”

    颜修连连点头,叮嘱:“你要小心啊,这个女人太难缠了!”

    颜华不太在意:“没事,越到后面越会遇上刁难计较的人,我早有心理准备。”对方以为已成功刁难她,可她往日一直都是以这样的要求在做,因为她很早就明白,借用金手指的人生,肯定会让执念之魂无法认同,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颜修对颜华充满了崇拜,她说什么他就百分百相信。

    颜华同他告别,转身跨进了幻境。

    ………………

    南城在大周的南边,是南方最繁华的州府。它风景秀美,人杰地灵,特有的山水灵气,聚集了无数文人骚客,运河环城而过,又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客商,让它的商业飞速发展,成了有名的销金窟。

    京城是大周的政治中心,官员们最怕的就是被下放到南方,远离京城,被上峰、皇上遗忘,也受不了南方的湿气瘴气,有损康健。但是大家都愿意去南城,甚至其周边三府。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南城,不仅有银,还容易得名。南城的官位一群人抢破了头可能还轮不上。

    如今,有幸在南城做知府的,是萧重萧大人。

    萧重进士出身,自己背景不过如此,但他有个好夫人。他的妻子萧贺氏,乃是京城靖安侯的庶长女。虽然庶出,但是靖安侯府嫡出的都是儿子,这庶长女就颇受宠爱。

    靖安侯不是一般的闲散侯爷,他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在朝中说话颇有份量。

    萧贺氏嫁给了萧重,萧重的仕途就一下子畅通无阻起来。

    萧重同萧贺氏婚后生了二子一女,另有小妾三位。正妻连生三胎后,小妾才终于有人怀孕,三位中两位分别生下一子一女。

    前文提到的萧文萦便是萧贺氏所生的嫡长女,而那女魂,乃是小妾房氏所生的庶次女,萧青萦。

332、宅院深深2

    翻看萧重的仕途晋升, 明眼人都看得出靖安侯出了多少力。而有个一手掌握了丈夫前途的娘家, 萧贺氏在萧家,说一不二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后宅之中,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正妻地位稳固甚至在丈夫面前拥有足够的话语权,那么小妾的处境就艰难起来, 尤其当正妻是个心思精明、猜忌心重、强势霸道的人,日子更加过得如履薄冰。

    萧贺氏很受萧重的信重, 萧家后宅她说一不二,无人能动摇她的话语权。很多事情,哪怕捅到了萧重的面前,只要萧重进了萧贺氏的门,十次里至少八次会被萧贺氏说服。剩下的两次, 哪怕告状者得到了便宜, 事后依旧会被寻了错处得不偿失。

    萧贺氏高压管理后宅,哪怕底下怨气重重,但无人敢说。

    萧青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长大。作为萧家唯二的女儿,她的待遇和姐姐萧文萦天上地下, 吃的、用的、穿的……她一个月的月例比不上嫡姐房中的一等丫鬟。

    如此差距自然会引人不服,可是就算同父亲暗示,嫡母也有充足的理由。正房子女的开销,公中的份例全都一视同仁,不过嫡出比庶出多了三分,至于长子、次子和长女房中多余的开销, 都是萧贺氏自己拿嫁妆补贴,你眼红,你也让你的庶母去补贴。

    丫头出身的小妾哪来的丰厚嫁妆?萧青萦和庶弟只好过得紧紧巴巴。

    萧贺氏能言善辩,可以把控后宅所有女人孩子,但是她再怎么厉害,也控制不住官越做越大的丈夫。萧重自从来到南城做知府,进了这有名的销金窟,越来越频繁地收到女人,行事也越来越不羁,再不受萧贺氏管束。

    于是,萧贺氏的手段跟着逐步升级。萧家后宅,终身不孕的、难产而亡的、幼童溺水的……一件件摆在一起触目惊心,可发生在漫漫无边的生活里,不过是或隐藏无人知晓,或偶发的意外。

    萧文萦是萧贺氏和萧重的长女,从小备受宠爱。她自幼接受外祖家请来的女先生教导,琴棋书画、掌家理事样样都学样样优秀。而萧青萦比她小两岁,启蒙比她晚三年,从小不被父亲嫡母重视。七岁那年,萧青萦第一次使用心计,用稚子之言哄得萧重欢心,婉转提出同姐姐一同学习的要求,受她激将的萧重大男子主义爆发,不顾正妻反应,一口答应,而且面对正妻的推辞,黑着脸不容置疑。

    萧青萦终于进入了萧文萦的学堂,虽然起初因为不曾开蒙频频出丑,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心机城府,树立了一个单纯坚韧、努力好学的形象,慢慢赢得女先生的怜爱,继而学到更多的知识。

    而她的生母,被大怒的萧贺氏寻了一个由头重罚,从此种下病根。

    当时萧青萦对自己说,这些代价是值得的,总有一天,她能出人头地。

    因为生母容貌秀丽,萧重也是一表人才,萧青萦集父母容貌之长处,生得十分秀美,越长大,容貌越凸显。而嫡姐萧文萦,因为萧贺氏容貌平平,偏偏她又肖母,单独看还好,一对比便落了下乘。拼命学习又受到先生偏爱的萧文萦,在才华上越来越优秀,气质逐渐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不知何时起,两姐妹站在一起,萧青萦风流婉转,而姐姐萧文萦端庄有余,灵气不足,顿时成了鲜花边上的绿叶。

    这是萧青萦想遮掩都不行的,而且她不打算遮掩,在她看来,如今的父亲已经不受制嫡母,她只需要讨得父亲欢心便可。

    姑娘之间总有攀比,何况萧青萦从小就被萧文萦踩在脚底。父母之间的纠葛加上姐妹矛盾,一个气势凌人,一个暗下毒手,两姐妹慢慢势同水火。

    萧青萦对嫡姐的动作惹怒了嫡母。萧贺氏从不把庶女看在眼里,因为对方的终身大事尽在她手中,而在后宅,她想要让庶女不好过,萧青萦就别想翻起大浪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一天竟然把她的宝贝女儿比了下去,还吸引了萧重的注意力,让萧重一心护着这个下贱胚子!

    萧贺氏以女先生精力不济为由,断了萧青萦的学习,另外安排一个只知道教导三从四德的。又让她亲自为萧重做全套衣袜,一季几套,把她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走出闺房都难有时间。

    萧青萦一边装作顺从,一边利用生母在府中的人脉,给萧重通气,向父亲灌输女儿联姻的好处,无论嫡女庶女好好培养了都能未来联姻高门大户。

    功利心重的萧重果然醒悟过来,亲自把关女儿的教养。萧文萦重见天日。

    就这般你来我往,正妻小妾、嫡女庶女斗了近十年,子女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彼此间几乎成了不可化解的仇敌。尤其萧贺氏,恨萧青萦入骨,在她眼里,因为这个庶女,萧重被教唆得越来越与正房离心。

    说到婚事,就要提到京城的靖安侯府。

    萧文萦的外祖是老靖安侯,如今袭爵的是萧贺氏的嫡长兄。萧贺氏从小被侯府娇惯,她不仅在夫家霸道,在娘家一样强势。兄弟们有时候还得让着她。

    现今的靖安候对妹妹观感还不错,也对萧重能力挺认可,所以几次出手提拔。但是靖安侯夫人却不一样了。她对霸道的小姑子向来不喜。

    靖安侯第一任夫人生次子时难产而亡,后来续弦刘氏,作为小姑子的萧贺氏曾几次在信中担忧刚出生的侄儿,嘱托侯爷应当多上心,不可全然信任新人撒手不管。这事被刘氏无意中得知,一直记在心中。加上萧贺氏强势骄傲,对续弦的嫂子不如前嫂子尊敬,也让刘氏十分不快。

    姑嫂之间的矛盾大大小小,日积月累,不到触发的事件就不曾显露出来。

    贺庭轩就是这位生母生他难产而死的侯府二少爷。小时候,萧贺氏担心侄子处境,经常接侄子来家中小住,贺庭轩同姑姑感情不错,与姑姑的三个孩子也算有青梅竹马之谊。

    当女儿萧文萦到了适婚之龄时,萧贺氏第一选择就想到了自己的二侄子贺庭轩。

    此时的贺庭轩刚刚十九岁,因为继母某些私心一直没能定下婚事。萧文萦十七岁,被待价而沽的父亲和不舍得女儿的母亲留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

    贺庭轩喜欢表妹,萧文萦也对二表哥很满意,孩子都同意,萧贺氏写信给兄长,靖安候高兴表示再好不过,于是,这婚事铁板钉钉就差走个仪式。

    所有人都满意,侯夫人刘氏却非常愤怒。她身为正妻,贺庭轩的母亲,婚事却只通知她一声,萧贺氏这行为简直是把她长嫂的脸扔在地下踩!是!她是续弦,续弦就不是正妻了?贺庭轩不是她养大的?

    但是丈夫已经同意,她很识时务,此时再吵再闹除了自己吃亏,无济于事。

    另一个不满意的是萧家的庶女萧青萦。

    因为她也喜欢贺庭轩。

    在她五岁那年,贺庭轩来萧家小住,有一回他同萧文萦兄妹玩捉迷藏,躲到了她和姨娘的小院里。贺庭轩看到独自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小泥猴,把她当成了姑姑家的小兄弟,递给她三颗精致的糖果,小大人般说:“我头回见表弟,一时仓促没准备见面礼,这几颗糖就先抵着吧,你别嫌弃,这是我舅舅从南边带来的,京城没有。下回我来,再将礼物补给你。”

    萧青萦头回吃到这么精致好吃的糖,一辈子都忘不了。也对给她糖果的人,执着一生。

    此后贺庭轩又单独和萧青萦玩过几次,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姑姑家最小的小表弟,而每回和贺庭轩在一起,萧青萦就觉得特别的快乐。

    所以,当得知嫡姐马上要嫁给自己喜欢的表哥,萧青萦的心沉到了谷底。尤其随着婚期临近,眼看着府中一日比一日热闹喜庆,近几年一直站在她这边的父亲无视她的暗中挑拨,甚至反过来颇有深意地警告她:“你姐姐嫁去侯府对你也有好处,要记住,你是萧家的人,萧家好了你才能好!”

    萧青萦心都冷了。

    孤立无援,父亲站到了对方的阵营,生母缠绵病榻懦弱无能,满府的喜气洋洋欢天喜地,每每看到嫡姐又是羞又是喜的笑容,她心口就像十万只蚂蚁在噬咬,嫉妒、不甘、仇恨……萧青萦的心思越来越黑沉。

    萧贺氏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大喜之中低估了庶女的手段和狠心,以为这些年萧青萦能几次胜出靠的是巴结上萧重这个一家之主,如今萧重站在了她这边,萧青萦就不足为惧了。

    此时,萧家在南城知府官邸,两家距离甚远。于是,京城提前来了一队人马,专门挑了吉时来接新娘子,然后一路北上,到了京城整顿一番后便是正式婚礼。

    这一日,接亲的吉时已到,男方的迎亲队伍敲敲打打马上就要到府门。大堂之上的萧重和萧贺氏看到大女儿身边丫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大小姐不好了!”

    萧重夫妻惊心,快步赶去女儿院子,贴满了喜字,红绸装饰得一片吉利的闺房内,萧文萦捂着肚子打滚,脸色苍白如纸。

    萧贺氏喊着请大夫,萧重一边看着众仆妇送女儿进内室,一边深深地皱着眉。

    大夫还没来,前头打探迎亲队伍的小厮跑来通报:“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

    萧重让人去喊萧贺氏。

    他几乎急得要冒火了,萧贺氏才红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出来,喊了一声:“老爷……”

    话未完,就被萧重打断:“现在你说怎么办?大喜的时候出这种事,贺家必然要退亲。以后文萦的名声就彻底没了!”

    临到成亲生大病,夫家退亲都是理所应当的,而作为女方,这辈子想再定亲,几乎不可能了!

    萧贺氏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敢!”

    萧重斜眼过去:“你能担保?你可知道,一旦不成,文萦一辈子就毁了!”

    萧贺氏不说话了,如果是她,就算是亲兄弟的女儿,她也不肯接受的,毕竟儿子更亲,还没行礼新娘就得急病,谁家都不愿意沾染这么晦气的事!

    顿时,夫妻两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外面的锣鼓声越来越近,里头女儿还在呼痛哀嚎,这两厢夹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成了哀乐。

    就在萧家夫妻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奔了过来,跪在二人身前:“父亲!母亲!我愿意代替姐姐出嫁,等我代替姐姐走后,您就说我病了,悄悄给姐姐延请名医,姐姐只是一时急病,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必然能治愈,到时候,姐姐才貌出色,一样可以找到好夫家!”

    作者有话要说:  2019年的第一天~~大家新年好~~~

    昨天手机码字,来不及多说。上个故事有读者问何二夫妻的结局,恩,结局就是文中那样啦,也许被何熠炀说中了,也许被女主说中了……也许他们放下过去,重新走到了一起;也许破镜难圆,但在新恋情中吸取教训,从此各自安好。每个人心中应该早有自己的答案。就像我们这几年看到的明星夫妻,有人选择了a,有人选择了b。所以,何二的结局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样!对,没错,就是你!【柯南式伸手指】(皮一下(#^.^#))

    ……………作者话唠分界线…………………

    最后,我快佩服自己取名字的本事了,难以想象,我这个取名废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名字来的!百家姓都快被我用秃噜了,最怕写古代的,男人除了名还有字,字又不能随便取,得和名有关联,想得挠头。这篇文我就觉得自己在作死,这一个个大家族,里面多少人啊!我怕写多了你们分不清谁和谁,但是不写名字找代号也是个烧脑筋的问题。写丫鬟,说大小姐的大丫鬟,二丫鬟,二小姐的大丫鬟二丫鬟?小妾,贺家老大的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萧家老大的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_<;〃)

333、宅院深深3

    萧贺氏听出萧青萦的最终目的, 恨得目眦欲裂, 脱口大骂:“你做梦!原来如此!文萦这般必然是你下的手!”说着她再顾不得教养,恨得冲上去撕打萧青萦。

    萧青萦哭着否认:“我没有!姐姐房中水泼不进, 我即便有心如何做到?这后院的事情, 母亲您不是最了解吗?”

    萧贺氏恨不得杀了萧青萦,萧重却眼前一亮, 觉得这个办法可以操作。

    “不可能!”萧贺氏坚决不同意,“我的文萦是正室嫡出, 如今这小贱人想出这招,想要替了文萦的身份,那以后文萦怎么办?难道让她一个堂堂的嫡出小姐当成庶女出嫁吗?”

    这十里红妆都是她自女儿出生后一年一年花尽心思备下的嫁妆,难道全都便宜这贱人?那她的亲生女儿怎么办?堂堂的知府嫡女,被当做庶女委委屈屈一副薄嫁妆嫁了?绝对不可能!

    “你可以把她认在名下, 不又是嫡女了?虽然委屈了文萦, 但是总比如今惨遭退亲,以后名声尽毁好吧!你自己度量,到底是哪个害文萦更深!”

    萧贺氏僵在那里,忍不住又哭着撕打萧青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好狠毒的心思!你不得好死!你以为抢了文萦的亲事你就好过了?庭轩看中的是文萦, 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丈夫欢心!”

    萧青萦捂着脸,任她撕打,心中却畅快不已。

    不管萧贺氏多么不甘愿,她不敢赌女儿的一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代替自己为女儿准备的一切,坐上花轿嫁去了她的娘家。而回过头, 她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已经被折磨得气息微弱。萧贺氏恨毒了萧青萦。

    当迎亲队伍回程走到一半,萧家的小妾房氏就因急病去了,因为地位低下,什么都没有,一席破草席裹着扔到了乱葬岗。

    而当萧青萦进入京城,萧家将次女记到了主母名下,从此萧家这一辈再无庶女。

    侯府二公子大婚,京城住满了王公贵爵的内城很是热闹。都说新娘子是南城知府嫡长女,与二公子青梅竹马亲表兄妹,昨日迎亲人马登岸,源源不断的嫁妆看花了京城百姓的眼。

    婚礼,昏礼,临近黄昏,靖安候府热闹非凡。

    纤细窈窕的新娘被陪嫁丫鬟一路扶到新房,听完喜娘一溜的吉祥话,安静端坐在床上。

    外院的喧闹隐隐传进内院,萧青萦身边的丫头脸上难掩窃喜,偷偷抬头看着装饰清雅高贵的新房,越看眼睛越亮。

    而此时,喜帕盖头下,萧青萦已经换了一个人。

    颜华进入幻境之后,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昨晚,她能回忆起来的只有这个身体前十六年的记忆,以及在情女部的廖廖经历,原主最后留下的愿望:同如今她嫁的这个人相守一生。

    但是仅仅如此,依旧让她心惊。

    毒害嫡姐,取而代之嫁给嫡姐的未婚夫。旁的人性、律法、道德且不论,单单从这个举动来说,这就是把自己推进了最艰难的境地!

    贺庭轩喜欢的是萧文萦,一个伤害了心上人的毒女不仅没得到报应,还笑盈盈地蒙骗了所有人嫁给自己,从此轻易不能休不能弃,贺庭轩恐怕得知真相后要恨透了她!

    哪怕贺庭轩暂时不知情,但是嫡母萧贺氏同贺庭轩姑侄感情不错,简直能做半个婆婆,萧贺氏如今看她已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倘若背后对着贺庭轩添油加醋,夫妻形同陌路,身为大宅院的妇人,此生下场可想而知。

    在颜华看来,原主完全被感情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她背后有父亲萧重的支持,未来嫁一个家世不错的人家必然可行,至于是名副其实还是外表光鲜,凭借她的手段,有很大操作的空间。出嫁后,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娘家再也插不上手!

    而如今呢?靖安侯府是萧贺氏的大本营,她毒害萧贺氏的亲女,毁了萧文萦的美满姻缘,夺走了萧文萦的嫁妆和身份,萧贺氏对她必是如鲠在喉不死不休。在娘家找个帮手,给根基浅薄夫君不喜的庶女使绊子下黑手,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在身边丫头窃喜小姐代替大小姐嫁入侯府时,已成为萧青萦的颜华已分析完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在几个选择中摇摆不定,不知下一步选哪条路才更安稳。

    天色越来越暗,火红的灯笼映照着整片院子,让秋日的夜变得暖融融起来。

    安静的新房外突然传来几声喧哗,但是很快被制止,一个单独的脚步声时轻时重地朝着房间而来。

    身边从小的贴身丫鬟小绿激动得动了一动。萧青萦沉静端坐,半点不为所动。

    “噔”的一声,轻微的门环敲击声响起,一人走了进来。

    贺庭轩喝得脸红红的,黝黑的双眸在灯光下泛着亮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新娘的身影,双手交叉搓着,想进来,又似乎有些犹豫。

    小绿抬头看他。

    贺庭轩见了,微微尴尬地挥手让她下去休息。

    小绿轻笑,回头看了自家小姐好几眼,踩着小碎步低头走了。

    外间再次传来门关上的声音。

    似乎因为房里只剩下新婚夫妻二人了,贺庭轩就自在了一些,尽量保持平稳的步子走到床边,缓缓抬手,一点一点地揭开了新娘的喜帕。

    萧青萦慢慢抬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贺庭轩忐忑中带着点窘迫,萧青萦平静中带着点好奇。

    喜烛昏暗,加上表兄妹长大后多年不见,贺庭轩早已认不出大表妹的模样,既然定亲的是文萦,他便以为面前的人是文萦,心中不曾有任何起疑。甚至掀开喜帕的刹那,看到以前白白胖胖的表妹出落得如此标志,心跳先快了两分。

    他慢慢伸出手,脸上露出一个青涩的笑来:“表妹……”

    萧青萦突然按住他的手,抬眼认真看着他:“二哥。”

    贺庭轩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有何问题,直到青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神色不像害羞,倒是和此时此景格格不入,这才沉了沉心,发现其中的不对来。

    “你……”

    “我是萧家二表妹,萧青萦,二哥可还记得我?”

    贺庭轩恍然大悟,心惊之时,又越发疑惑:“你为何叫我二哥,你……”那个可能一晃而过,贺庭轩率先将它驱出自己的脑海,怎么可能一直以为的小表弟是个女的呢?可出了侯府,喊他二哥的人就那一个!

    萧青萦脸上露出一点失落:“你忘了我了?小时候你给我糖作见面礼,来我家时,常常背着嫡姐兄长找我玩,还教我认你的名字……”

    贺庭轩“呀!”了一声:“你……你……你原来是小表弟?”

    萧青萦一脸疑惑:“什么小表弟?”

    贺庭轩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灯光下清丽秀美的美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同记忆里那个黑扑扑的小泥猴子联系在一起!

    “你不是姑父家最小的表弟吗?你如何成了一个女的了?”

    萧青萦先是摸不着头脑,再一回想,“噗”地笑了出来,先是轻笑,然后是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贺庭轩满脸尴尬。

    萧青萦怕他挂不住脸,使劲憋住笑意,一边轻拭眼角,一边平缓下情绪,说:“怪不得你老喊我表弟,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是故意笑我粗俗。”这话却是假的,原主为了接近遥不可及的贺庭轩,故意没有拆穿自己的身份。但是她为了取得主动权,只能把锅甩给了贺庭轩。

    “我哪里会这样!谁让你打扮不像姑娘家!”贺庭轩更加窘迫了,再怎么都想不到,人生大喜,洞房花烛夜,他竟然先得知了一个让他尴尬要命的真相,倒不是光光搞错了性别,他回忆当时,还曾对“表弟”勾肩、搭背、拉手,虽然年纪小不碍事,到底还是做了不少类似的失礼之举。

    窘迫中的辩解让欢快的气氛猛地一凝,萧青萦收了收笑意,轻声说:“我七岁才开蒙知礼仪,在此之前都呆在姨娘的小院里,因为太过调皮,衣服磨损得厉害,姨娘为了节省,玩耍时便给我穿旧衣裳,我也无拘无束的,什么都玩,一天下来,就是一身土。”

    贺庭轩慢慢收了笑意,串联从前所见所闻,慢慢复原出这位表妹幼时的处境。虽然是待自己很好的亲姑姑,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姑姑厌恶姑父的小妾、庶子女,行事非常严厉。但是人有亲疏远近,他最多偷偷找喜欢的“小表弟”玩玩,却不会做对不起姑姑,让姑姑生气伤心的事来。

    想到姑姑,就想到自己真正的未婚妻文萦表妹来:“今天你为何会代替文萦出嫁?”他凝重了脸色,问。

    萧青萦慢慢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看得他心中开始发慌,这才缓慢而平静地说:“出嫁当天,迎亲队伍就在府门口,嫡姐突然得了急病无法起身,父亲和嫡母害怕她这个模样被侯府看到,不仅可能被退亲,此后名声尽失一生恐怕都要毁了。于是我代替她出嫁,给她留出时间医治,痊愈后以我的身份再另觅良缘。”

    贺庭轩呆坐当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怎么能这样……”

    他担忧吗?担忧。那是七岁前一起长大的表妹,是同他定下婚约的女人,如今还不知情况如何是否脱离危险;他愤怒吗?愤怒。姑姑姑父把他当成了什么?大表妹不行就把二表妹替换嫁过来?这不是骗婚吗?这是他的人生大事!他们却如此糊弄他!但是他又觉得能理解,迎亲队伍就在门口,姑姑如果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他自己都想不到一个不伤害文萦表妹、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可他的大喜之事怎么就这样了?

    还有萧家的小表妹,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嫁过来了?

    在他觉得自己和萧青萦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时候,萧青萦却又说:“主意是我出的。”

    贺庭轩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看向她的眼中更是带上了狐疑。

    萧青萦丝毫不惧,坦然对上他的视线:“在此之前,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出路,父亲想要联姻,不看对方人品,只看家世门第,嫡母视我为眼中钉,只等着在我终身大事上出一口多年恶气。我身为女子不能像庶子那样自己努力科考出人头地,不能离开萧家独立门户,连十几年的积蓄,都不够支撑一年生活。我的命运全都掌握在父亲和嫡母手中。而且没什么期待,十之**就是一副薄嫁妆联姻高门。我这样的身份,要是能做正妻,对方必然是没出息的纨绔,这样算好了,更可怕的是成为谁的侧室,又是重复我生母和我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皮一下的小剧场………………

    《替嫁新娘》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被嫡母塞进花轿的替嫁女主忐忑坐在喜床上。

    半醉半醒喜气洋洋的新郎揭开喜帕,握住了女主的手……

    “我不是你的新娘,我走,你再娶她。”

    “哦。”

    全局终。

    准备制造意外的群演、候场想揭露真相的反派:……喵喵喵???

    ………………

    年关忙啊忙啊忙啊特别忙,学生党们是不是要放假了?

334、宅院深深4

    贺庭轩听得心有戚戚, 这才意识到, 在主母高压下的庶子庶女,生活多艰难。再联想自己家中, 他的那些庶妹庶弟可真是过得太自在了。

    萧青萦又说:“我没打算欺骗你, 没打算骗婚。我也知道你心中属意我的嫡姐。刚才我一人坐在这房里,想了很久, 你看这样行吗?我们先假扮夫妻过一段时间,然后我找个由头称病, 过段时间就‘去世’,再过段时间,你就以续弦的名义再把萧家二小姐也就是我的嫡姐娶回来,这样就归回原位了。”

    贺庭轩听得都发晕了,简直突破他往日单纯的世界观, 他傻乎乎地问:“那你呢?”

    萧青萦说:“我当然不会这么好心成全你们, 毕竟我和萧家可没什么亲情可言。我这样做,是有要求的。”

    贺庭轩问:“什么要求?”

    “其实与萧家相比,我带着大笔嫁妆,顶着嫡姐的名头在侯府生活, 比我出去更自在。但是这里头不止有萧家,还牵扯了你,我不能自私害你终身。所以不会占你正妻的位置,但是也得麻烦你为我免去后顾之忧。”

    贺庭轩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尤其事到如今,这是第一个人终于为他考虑, 他简直都感动了。

    “目前我想到的是,一,要麻烦你帮忙为我安排个身份,不然我一个已死之人无法出门生活;二、我带来的嫁妆我要挑一些带走,作为我下半生的生活来源;三、我生母还在萧家,我想把她接出来一起过活。”

    合理合情,几乎都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贺庭轩却恍然大悟:“你迎亲当日就想到了?替嫁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脱离萧家!”

    当然不是,她是为了嫁给你。但是现在的我是!

    所以萧青萦干脆点头,十分坦荡。

    什么替嫁新娘,什么后院宅斗,她一概不参与。卖惨得到贺庭轩怜惜,继而为脱离萧家贺家获得支持,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当然,这也是她前头一点点述说过程中,观察贺庭轩反应,发现他处事青涩后,最终选定的路。

    既然贺庭轩爱萧文萦,她主动让贤是最好的办法。不然,作为外界眼中的萧家嫡女,贺庭轩的亲表妹,他是连休妻都不能的!休了亲表妹娶表妹的庶妹,那是更加不可能!而一人娶两姐妹,一正一侧暗里换回来?两家都不会同意!贺庭轩更不会这么做。因为这害的就是萧青萦了。

    贺庭轩没话说了,他觉得这件事真是荒唐。每个人都情有可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到最后,他成了受害人?期待了那么久的婚礼,忐忑不安又满是期盼的洞房,成了现在这副谈判的模样。新娘不是未婚妻,而且对自己这个拜了堂的丈夫毫不留恋,一心飞出高墙大院自由自在;真正的未婚妻呢?生死不知。哪怕病好了,势利的姑父是否还会浪费一个女儿联姻给他?

    没错,此时此刻,在听完萧青萦的处境后,贺庭轩终于发现继母说的十分对,姑父的确势利,把女儿当做了筹码谋取利益。引得二表妹宁可主动替身,向他这个陌生人谋取自由,也不愿留在那个家里等待婚配。

    小时候那个软糯听话的小表弟形象深入贺庭轩的心,他下意识相信萧青萦不是恶毒之人,相信她说的话,相信她是真的日子太艰难了,遇到一点点转机,就不顾后果地抓住。

    他对上萧青萦期待的目光,微微侧头回避了。因为听到这里,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再娶一次文萦表妹。他心里娶妻的热情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心疲累。他本身对文萦没有太多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少年慕艾,对少女、未来妻子的憧憬。可在得知萧家的真面目后,他开始犹豫同这样的人家结亲,连带着,对文萦产生的悸动也归于平静。

    但是萧青萦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她的记忆给她的信息是,贺庭轩喜欢萧文萦,既然如此,她觉得他最终是会同意的。

    贺庭轩扯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低着头说:“今天累了,早些歇了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萧青萦看了看一床薄被,又看了看窗上秋风下舞动的树影,轻声说:“现在是秋日,地上又潮又冷,睡一夜会病的。你上来睡吧。”

    贺庭轩犹豫:“这对你名声不好。”

    萧青萦笑了笑带着点自嘲:“都拜过一次堂了,哪里来的名声?到时候你给我安排一个名声好点的身份就是了。”

    贺庭轩站在那还是纠结。

    萧青萦下床进了隔间更衣,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我信你正人君子,你若觉得没有把握,那还是睡地上吧!”

    贺庭轩怎么可能这么小人?他犹豫的缘故根本不是这个!

    但是青萦这么一说,他不睡床上就是承认自己对她心怀不轨,贺庭轩抱着被子默默上了床,躺到了最里边。

    按照世家规矩,一般女子睡里边,男子睡外边。贺庭轩此时也顾不得了,待会儿青萦过来,要是他在外边那就更尴尬!还是假装睡着把这一晚混过去为好!

    等到青萦更衣完毕走过来,就见到贺庭轩平躺在里头,紧闭着眼睛,眼皮不停颤动。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发现这人挺嫩生的,处事也好为人也好还是个少年模样。她没再说话,取了一条被子,睡在了最外边。

    一张大床,躺在上面的两人剩出的空间还能容下第三个成年人。

    案头红烛摇曳,这一个洞房花烛,两人从清醒无眠到不知不觉沉睡,悄然度过。

    第二日,贺庭轩和青萦先后醒来。

    门外丫鬟嬷嬷齐候。

    贺庭轩急急忙忙脱下昨夜未换的衣服,还未穿上新衣,转眼就看到了床上洁白如新的白帕子。

    青萦刚穿完自己的衣裳,扭头一看,见贺庭轩一脸不忍又决然地咬手指头,连忙拉住人:“你做什么?”

    贺庭轩红着脸指了指元帕。没有记忆、原主记忆又没有相关教导的青萦不明白。

    贺庭轩支支吾吾地说:“洞房后会有落红,嬷嬷要查看的!”

    青萦不懂,一脸疑惑:“什么是落红?”

    贺庭轩脸更红了:“就是血……”

    青萦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洞房会出血?你此前洞房过吗?”

    青萦真心求教,问得很是坦荡,因为现在只有十六年记忆的她真的不知道洞房为什么会有血?又不是打架!不会是贺庭轩自己也是第一次,搞错了吧?

    现在的青萦潜意识认为自己经验丰富,细回想,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问得很是大方老道,认知却是个菜鸟。

    贺庭轩却觉得这话里太多惹人遐想的东西了,脸爆红:“当然……当然没有!是我哥说的,我哥已经成婚了!”大哥还告诉他许多洞房的事情,他听得心潮澎湃,谁知道结果是昨晚那样!当头一泼冷水!

    青萦半信半疑地松开手。

    贺庭轩又一脸纠结地要去咬手指头。

    她看不下去,拦住。

    “算了,不用了。我的事情瞒也瞒不住,舅母四五年前见过嫡姐,我们变化都不大,很可能被看出来。与其被发现,不如主动交代了。”

    贺庭轩犹豫,他怕继母借题发挥,拿此事和姑姑闹开来,坏了两家的情分。虽然他作为受害人很生气,但是毕竟是从小对自己好的姑姑,做出这事也是无奈之举。真要让两家交恶,他心里不忍。撇去感情,父亲一直看重姑父,闹出这个事情后,两家的关系变化牵动的将不只是他们小儿女的婚事。一发而动全身,他不知道捅出来是好是坏。

    青萦与他就截然不同,她根本不在意萧重的仕途,不在意两家的关系,她记忆中得知这位侯夫人同萧贺氏不和,如果她顶着萧文萦的名头,说不定还得多吃苦头。还不如捅开了过得自在。

    但是这是她的角度,贺庭轩的想法必然不会这样,所以她没多说,只等他决定。

    贺庭轩看向青萦,想起小时候的“小表弟”,想起她在萧家的处境。姑父连亲女都能这样冷漠无情,利益至上,为官真的没有问题,人品真的贵重吗?今日做出替嫁的事,何尝不是把他们侯府当做傻子糊弄?这样的亲戚,他该隐瞒父母不报吗?

    贺庭轩思虑了很久,在门外的丫鬟已经开始催促时日不早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同父母亲坦白吧!”

    青萦微笑。那是最好了,所有的危机一起消灭,问题暴露完了,谁又能奈她何?她如今的处境看似安逸,实则危机重重,只要给萧贺氏时间,她必然向侯府捅破真相,到那时,事实如何全由着嫡母的一张嘴,加上嫡母本就是侯府的姑奶奶,这侯府,几人会偏向她这个庶女?一旦如此,恐怕她再无出声的机会。

    反之,她先声夺人,总能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上与萧贺氏不和的侯府继夫人,她还是有一定脱困的胜算。

    刘氏身边的嬷嬷喜气洋洋地进屋来,绕过小夫妻两人,进到内帐给他们“整理床铺”,再出来时,脸上的笑变得僵硬无比,眼神时不时地望向各自穿衣的两人。

    贺庭轩被看得窘迫,催着丫头动作快点,一收拾完,就急匆匆地拉着青萦出门。

    新婚头一天,新人要给长辈兄妹行见面礼,侯府一大家子的人,全都热热闹闹地聚到了侯府的正堂,见小夫妻进门,眼中或带了揶揄或带了好奇。

    紧随新人身后的,是刚刚去他们房里收元帕的嬷嬷。原本这就是一个过场,嬷嬷进门点个头,那就把这环节过了,大家开开心心认亲戚。

    谁也没注意着嬷嬷,只除了继夫人刘氏。

    刘氏看到嬷嬷一脸难色,只看着她,却不点头表示没问题,心里就咯噔一下。她不着痕迹地看向贺庭轩夫妻,想确认嬷嬷真是那个意思。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年少夫妻,洞房花烛后,这两人竟然没有半点害羞和扭捏。再看“萧文萦”,动作利索,不像初经人事的模样。

    刘氏心里沉了又沉,不知道到底是谁有问题。

    无论谁有问题,这个时候都不能说!侯爷的几个兄弟全家都在,决不能闹出什么事来!刘氏脸上重新挂上喜色,笑看着小夫妻跪倒在她面前。

    和她一样心态的是贺庭轩。在青萦走进大厅猛然见到这么多亲戚的时候,她就犹豫了,频频看向贺庭轩,眼神询问:“要不要行礼?说不说?”

    贺庭轩一步步往父母面前走去,拉着她跪在蒲团上,表示:“先过了这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我可是老司机,但是……咦?怎么开车来着?

335、宅院深深5

    喝了公婆茶, 认了侯府的亲戚, 见过这许多人,青萦成为贺家的二儿媳更加板上钉钉了!

    侯府枝叶繁盛。靖安候有三个兄弟, 一个同母亲弟弟, 两个庶弟;这三个兄弟各自成家在朝为官,既仰仗靖安候府, 也偶尔反过来相助靖安候。

    靖安候乃是长房,前妻生下两个儿子, 继室刘夫人育有一女,另有若干名小妾,生育一子二女。

    二房乃庶子,有一个嫡子三个庶子一个庶女;三房也是庶子,名下一个嫡女两个庶女, 一个庶长子;四房同靖安侯一母同胞, 育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女。

    下一辈中,最大的是贺庭轩的哥哥贺敬轩,已二十有余,不仅已成亲还有了一个襁褓中的儿子;最小的是老三家中的庶女, 不过三岁稚龄。

    这拖家带口一个个认过来,都是一家人还总有点面貌相似之处,老大老二分不清楚,二房三房混在一起……青萦除了跟着贺庭轩喊人,分不清谁和谁,只觉得头晕脑胀, 又战战兢兢,唯恐一松懈就认错了人喊错了称呼。

    千幸万苦认完了亲戚敬完了茶,二房三房四房带着孩子各自散了,刘氏挥退了人,猛地拉下脸来。

    靖安候同贺庭轩送亲戚出门不在,青萦孤身一人面对刘氏,知道她是前仇加上新把柄,要给她下马威了,不等刘氏开口利索地跪下。

    刘氏吓了一跳,她是想为难“萧文萦”,但是以为萧贺氏的女儿必然也是刁蛮霸道的,心里都做好了被顶撞的准备,谁知对方忽地跪下!猝不及防。

    难道昨晚真是这女人的问题?刘氏心里忍不住琢磨开来。

    “夫人!有一事,小女思前想后,实在不敢隐瞒侯府。这事原本应在行礼前便说了的,但晨间进门,见堂上众人皆在,当堂说出来恐怕不合适,所以拖到了现在,还望夫人见谅。”

    刘氏听着这称呼不对,哪怕未婚前,萧文萦都是喊她舅母,如今又是夫人又是小女的,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再看眼前之人,越看越觉得和记忆里的萧文萦相差甚大。

    她冷下了脸,一脸防备地看着地上的人,问:“什么事?”

    青萦埋下了头,声音轻轻颤抖:“小女不是嫡姐萧文萦,乃是萧家次女萧青萦。”

    刘氏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脑中理顺了这个逻辑,萧家次女萧青萦?萧家就两个女儿,一个萧贺氏生的,另一个是小妾生的,他们家定亲的是萧贺氏生的长女,这个次女……这新娘竟然换了一个人?嫡女换成了庶女?

    荒唐!

    不等她发怒,青萦又细声细语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重点在嫡姐临时发病,父母怕侯府退婚嫡姐没了名声,于是让她替嫁。

    “小女不敢欺瞒侯府,只是小女实在是没办法了!从前在家中便是能过一日是一日,这次嫡姐不幸,却真切是我的生机,若我此次不肯替嫡姐出嫁,未来婚事尽在嫡母手中,是好是歹听天由命,姨娘也一生困在萧家由人摆布。虽然于我于嫡姐于萧家都是两全其美之事,但是这种行为的的确确对侯府不义,对二哥不公,所以我不敢隐瞒,决定向夫人坦诚此事。”说完,低头一拜。

    刘氏听得怒上心头,好一个萧贺氏!要结亲的是她!李代桃僵的也是她!她把他们靖安侯府当成什么了!

    但是她也不可能立刻就对青萦的话全信了,低头审视着她:“我知道姑奶奶对家中的庶子庶女严厉了一些,你们怀恨在心也正常。只这替嫁一事,我如何信你不信她?你说你是被逼替嫁,我却觉得你嫉妒嫡姐,暗中出手,最后成功李代桃僵。”

    青萦没什么波动,一副我只陈述事实其他您自辨的模样:“夫人,小女不是被逼的,小女自愿替嫁。原因也说了,再没有比留在家中更差的情况了。只要能离开,小女怎样都愿意。至于小女是否出手残害嫡姐,您可以向嫡母查证,家中还有姨娘,小女如何敢做这等自取灭亡之事?”青萦赌的是,刘氏根本不信任萧贺氏。

    刘氏未开口,一个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替嫁?!什么替嫁!”

    靖安侯送完兄弟被儿子拉回了后院,才踏入内室,就听到了这么一段话,顿时惊疑。

    刘氏满脸怒色,起身迎丈夫入座,不等青萦再开口解释,她就噼里啪啦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完了怒气勃勃地说:“妹妹这事做得实在是不地道!当时一心撮合庭轩文萦的人是她!现在出了事,她还是您亲妹妹呢!不给我们通气便罢了,竟然猪油蒙了心,直接把一个庶女塞过来,她这是把我们当成了什么?把庭轩当成了什么?”

    靖安侯一双利眼刮着地上的青萦:“既然让你替嫁,你庶女充嫡女已是得了便宜,为何还要揭破?”

    刘氏怒,这是怪人不该揭破了?没这么宠妹妹的!“侯爷!”

    青萦微微抬头,对上靖安侯的视线,半点不惧:“代替嫡姐出嫁,是为了摆脱被卖的命;告诉侯府真相,既是为了良心,也是为了自己。二哥小时候对我好,我一直记着;而他喜欢的是嫡姐。我可以瞒一天两天,瞒不了一辈子。有朝一日嫡姐病愈,难保不想回来,到时我便里外不是人,甚至没了性命。我既不想当替身,也不想被过河拆桥,所以坦白真相,希望侯府看在我坦诚的情分上,给我一条生路。”

    靖安侯看向自己的次子。

    贺庭轩此时正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萦,眼中有不忍。

    他问儿子:“庭轩,你怎么想?”

    贺庭轩皱起了眉:“父亲……这世上是否真有谁都没错却结果万分糟糕的事?姑姑追根究底是为了文萦表妹……”

    刘氏恨铁不成钢,萧贺氏都这么对他了,他还觉得自己姑姑没错?!她大声道:“谁怪她这个了!傻儿子,你就不想想,文萦急病,就算当天不成亲,你会退亲吗?”

    贺庭轩摇头,继而恍然,是了!他不会退亲啊!大不了推迟婚事就可以了,最后还是嫁给他,文萦表妹怎么会坏了名声一辈子难以出嫁呢?

    刘氏气道:“你那好姑姑,是认定了我们家薄情不义,以为只要她女儿一出问题我们必然退亲,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绝顶主意!可这些年,侯府对萧家如何,你父亲为人如何?我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会亲手逼死自己的亲外甥女吗?我气的是你姑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敢因此李代桃僵害你一辈子!”

    贺庭轩委屈了一晚上,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如此憋屈了!事情的症结就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会退亲,可是他不会啊!今天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文萦表妹真的不好了,他也不会立刻退亲落井下石啊!他们不仅是未婚夫妻,也是表兄妹!

    靖安侯看着醍醐灌顶的儿子心中摇头,还是太稚嫩了。再看向地上的萧家庶女。

    青萦的话,靖安侯信了大半。别说他一个男人不知道后宅,妹妹的性子霸道,妹夫惧妻他并不是不知道,刘氏偶尔还会提起萧家一些闲事,但都是无伤大雅,他自然不放入眼里。因此,青萦在这件事中一系列的选择和处置他都觉得情理之中,甚至对于青萦看清处境,果断捅破真相还挺赞赏。虽然他一直都黑着脸,满身威严。

    相比重情又优柔的儿子,萧家庶女的清醒果决更让他认可。他不是个在意出身的人,要是在意,就不会重视萧贺氏这个庶妹和萧重这个庶妹夫。虽然替嫁之事让他大怒,但是萧青萦这个儿媳他却觉得配温良的儿子正好!有心计没关系,只要心正。最怕的就是娶来一个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

    况且,这种贻笑大方的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否则他明日连上朝都没有脸面!

    于是,他兀自拍板给这个闹剧划下了终点:“好了!事已至此,贺家娶的就是萧家嫡女,如今萧家待嫁的是萧家次女,其他不必再说!庭轩,你们既已拜过堂,敬过茶,那就是夫妻!”

    青萦猛地抬头,贺庭轩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

    靖安侯别有意味地扫视两人:“怎么?你们还想了什么打算?”

    贺庭轩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青萦跟着低头:“小女不敢!”

    靖安侯捏着手中的茶杯:“我贺家只娶一次萧家女,绝不会让第二个入家门!”

    青萦心中一震,他这是在警告她,还是在安她的心?

    刘氏看了看地上的青萦,突然眼角染上了笑意,一拍掌:“这个好!我看青萦出挑得很,如今出身也齐全了,再没有不好的了!仔细看看,和我们庭轩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双!”

    青萦埋头装作害羞,心中却乱得很,她还以为靖安侯会问问他们的打算,却不想,直接拍板让他们将错就错,甚至放下不娶第二个萧家女进门的狠话,这样一来,昨晚她同贺庭轩说的话全都无用了!

    想到这,她又去看贺庭轩,谁想,贺庭轩也正朝她看来,两人视线一对上,贺庭轩先红着脸扭过了头。

    对于心爱之人此生再不能做自己的妻子,他不应该深受打击吗?哪怕面无表情也好,如何会脸红?

    青萦心情非常诡异,一边是原主雀跃的心情,一边是本我的不快,原主自然高兴得到贺家认可,得到贺庭轩青眼。可是她却忍不住想,这贺庭轩,看着温温和和的,难道也是个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的?否则为何对她脸红?

    如果真是这样,她宁可同心有所属的贺庭轩相敬如宾,也不要和这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做夫妻。今天他能对替代心上人的女人面露羞涩,他日面对年轻漂亮的丫头小妾,他又有多少喜欢会生起?

    前者至少让她敬佩,后者她看不起还得忍受。

    靖安侯挥手让他们离开,贺庭轩上前扶她,青萦当着靖安侯夫妇的面不能拒绝,轻轻搭了一把,起身后便自然而然地移开。心中已在设想,倘若真的不能离开,贺庭轩又是花心之人,那以后是否要给身边这人多纳小妾,免得让他影响自己的生活。

    其实这般也好,侯府安稳,后院的女人,只要有话语权就能过的好,与丈夫有没有感情反而是小事,倒是出去了未必就好过。

    青萦想得颇多,安慰自己随遇而安,贺庭轩却浑然不觉,脑中都是父亲让他们将错就错的话,整个人晕晕乎乎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夫妻二人离开,刘氏看向丈夫。

    靖安侯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敲在桌上。

336、宅院深深6

    靖安侯轻描淡写, 刘氏心中不平, 靖安侯发怒了,刘氏此时倒反过来安慰他:“说不定因祸得福, 庭轩反而找了一个好妻子。我看这个萧青萦条理分明, 胸有城府,能在妹妹手底下出落得如此好, 必然有一番本事。以后我多看着点,只要人不走偏, 是当家主母的料。”刘氏内心对青萦不见得多看好,但她对萧贺氏母女更厌烦,因此,明着夸青萦暗着贬损萧贺氏,这样的好话, 她半点不介意多说。

    靖安侯怒道:“我是为这个?我怒的是萧重!好大的胆子, 敢如此糊弄我贺家!要是萧青萦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你看他会不会犹豫?即便如今这庶女看着有点脑子,但终究出身低微,眼界格局如何与官家嫡女相比?难保他日不会出问题!萧重这忘恩负义之辈, 竟是害我贺家!”

    刘氏心中十分畅快,多年的郁气今日一朝出了,多亏萧贺氏这个泼妇自毁长城。但是口中依旧劝着:“萧青萦的话也不能全信,侯爷还是要去南城调查一番。”

    “这还用你说?不过依这两夫妻的性子,十之八、九是真!”

    刘氏暗暗撇嘴,还不是你过于自信, 以为萧重不会把私心用到侯府来?结果呢,阴沟翻船,害了儿子!

    “我过去就说过,妹妹表面看上去把萧家管得死死的,大事上却一直跟着萧重转,今天这事,她但凡对庶女好点,亦或萧重想出这阴险主意时极力反对,就不会有这场面!”

    靖安侯重重地吐气,怪谁?他那好妹妹是怀疑他们舅家不顾情面要退亲!这是把他们往最坏想!

    其实萧重夫妻的顾虑是人之常情,靖安侯此时觉得妹妹妹夫是小人之心,要是时间倒流萧家让侯府选择,还真难保侯府不会退亲。可路已经走到如今这步,靖安侯绝不承认侯府会这般薄情,自然恼怒萧家无耻。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我会派人打听,无论萧家什么态度,府里的萧氏就是萧家嫡长女,二房主母!”

    刘氏自然爽快应下。贺庭轩娶什么样的妻子她并不上心,至少不像亲生儿子那般事事挂念。原本她就厌恶萧文萦,如今阴差阳错来了一个敌人的敌人,一想到萧贺氏白替庶女做了嫁妆,她心中就畅快不已。再想到从此后,丈夫、次子都将对萧家离心,她都快觉得,萧青萦简直是她的福星!

    这边靖安侯夫妇或怒或喜,这边,青萦和贺庭轩一路无话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进屋,两人分坐在案几两边,气氛尴尬。

    原本喜盈盈想要来行礼讨彩头的丫鬟们,未踏进门,就僵了脸色暗暗退了回去,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新婚夫妻是怎么了。尤其是青萦带来的陪嫁,被男方的丫头各种打量,心中惴惴。

    青萦沉吟许久后,率先出声:“贺二哥,抱歉……我不知向侯爷坦诚后会如此结果。”

    贺庭轩紧张得连连摇头:“是我不好意思,父亲在家中甚是威严,我不敢力争,恐怕无法满足表妹的心愿了。”

    青萦听着这话音不太对,怎么完全不为娶不到心上人而伤心的模样?反倒对她说抱歉。慢慢侧脸看过去,见他果然一副愧疚尴尬的模样,却不见丝毫失落。

    她忍不住问:“你从此不能娶嫡姐,不伤心么?”

    贺庭轩看着黄花梨木的桌脚,盯着那上面的纹路叹了一口气:“是我同她没缘分吧,但愿她能恢复健康,日后嫁一个好夫君,也不枉我们折腾这一场。”

    青萦自言自语:“你倒是爱得宽容。”

    贺庭轩看过来:“什么?”

    青萦摇头,问:“那我们呢?日后之事你心中可有想法?”

    贺庭轩觑了她一眼,只见她侧脸莹润无暇,睫毛纤长动人,唇不点而朱,即便此刻微微蹙眉,也有一番楚楚动人之美,心头又跳了一下,脸刷地红了,赶紧低头:“我……我……也不知道……你……你呢?”

    青萦如何说呢?正妻的位置她已经占了,占便宜的人是她,她说什么也没法给他补一个萧文萦。

    思索良久,她说:“你若信我,日后家中诸事我替你打理妥当。虽无奈占了你心仪之人的位子,但他日你若又喜欢谁了,我可以帮你张罗,到时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这话她说的都觉得不好意思,有她在这里杵着,贺庭轩别想再找到门当户对的良缘了,只可能纳妾。

    贺庭轩低落地“哦”了一声。他听出来了,青萦没打算同他做真夫妻,刚才的羞涩眨眼就被扑灭。后边的话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青萦只当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才失落不已,心中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反应。如何会像之前那样,没了心上人反而傻乐的?看来这人只是反应迟钝了些。这不,终于明白过来了。

    屋里两人说的小声,外头等着道喜的下人越来越慌张,纷纷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贺庭轩的乳母步伐矫健的进来,一见到一群丫头凑在主子门前嘀嘀咕咕,立刻眉梢一立,怒道:“一个个杵在门口干什么?欺负二少夫人脸皮嫩,无法无天了吗!”

    一个大丫头打扮的瓜子脸姑娘率先走出人群,满脸笑意地去搀夏嬷嬷:“嬷嬷,您可算来了,我们正等着进门给二少爷二少夫人道喜呢!可是瞧着里头动静不太……嬷嬷您来的正好!二少爷最听您的话了,您帮我们去瞧瞧,要是不是那一回事,我们好见见主子,拿个彩头呀!”

    夏嬷嬷斜眼看她,一脸狐疑地走上前,侧耳听了听,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她扯了笑脸,扬高了声音:“二少爷,奴婢来给您道喜啦!”

    里头立刻传来贺庭轩的回应:“是乳母么?快进来!”半点不见不高兴的样子。

    夏嬷嬷瞪了这群小蹄子一眼,笑盈盈地跨进门槛。一进门,就见二少爷身边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新妇,明眸善睐,神色亲和,不但不像闹不愉快的模样,反而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

    “年纪大不中用了,今日儿来晚了,老奴给二少爷二少夫人贺喜,祝二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说着,恭恭敬敬地给两人行礼。

    贺庭轩连忙上前扶她:“嬷嬷你前几日累坏了,在家好好歇着就是,何必如此多礼!”

    听到里头的动静,外头的丫头们立刻笑嘻嘻地纷纷进门来,欢声笑语地给两位主人贺喜。

    青萦笑了笑,唤了小绿给众人赏。难为她们,等了这半天,就为了道一声喜,赚一份彩头。

    新夫人什么性格众人不知,也不敢表现太过率先得罪了人,赚了赏,年纪不大的丫头们又是好一番奉承,完了便各自下去干活了。

    青萦问贺庭轩:“哪几个是你身边丫头?”

    贺庭轩说:“橙衣服的是澄心,黄衣服的是金粟,碧色衣裳的是白鹿,蓝色衣裳的是水纹。”

    青萦晕了:“这么多人,我如何记得谁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而且也有重复的吧?”她是根本没观察丫头们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贺庭轩却非常肯定地说:“不会,这四色就她们穿,不然我也会分不清这许多人。”

    “哈?”青萦惊讶,世上还有这种分不清人的毛病?“你是只分不清丫鬟,还是所有人都分不清?”

    “打扮相似的不容易分清。寻常人都能记得。”

    “她们伺候你多久了,你现在还是分不清么?”

    贺庭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莫笑我,这四人已经伺候我五年了,只是看似时间久,实际真的不多见,丫鬟们又打扮相似,我便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定下了她们衣服的颜色,一见衣服我就知道了。”

    “澄心、金粟、白鹿、水纹……莫不是澄心堂纸、金粟纸、白鹿纸、水纹纸?”

    贺庭轩击掌:“是了!这么一联系是不是觉得记人又快又方便?”

    青萦好笑地摇头:“那不一定,白鹿纸也有黄色,我万一同金粟搞错了呢?它还有白色,我哪天认错哪个白衣丫鬟了呢?”

    贺庭轩一愣,竟觉得有道理,他记得住,青萦刚来,必然会搞混,思虑再三:“那要不改了,改成……”

    “别别别!”青萦连忙喊住,“我多见见便能认得出了,万一改了一个不好看的颜色,从绣娘到白鹿,全都得恨上我了!”

    贺庭轩不以为然,但是青萦说认得出,他就不费心了,他更怕改了他自己认不出……

    事后青萦仔细回忆刚才所见,又出房门见侯府的下人见多了,这才明白贺庭轩的“分不清”情有可原。

    侯府规矩森严,下人也分几等,每个等级,衣服除了色彩,其余一模一样。连妆容也是,不允许丫鬟浓妆艳抹,发型、配饰没有分别。青萦这辈子只见过萧家的内院,规矩并非如此,她不清楚,这是侯府特例,还是高门大院才如此规矩俨然。

    萧家远在南城,新婚三日的回门便被省去了,好在也是路远,不然更加尴尬。

    贺庭轩还在读书,他去年中了举人,正在为下一届科考奋发图强。青萦也明白了他说的不常见丫鬟们是何原因。贺庭轩在京郊书院念书,七日回一次家,据说未婚时,半旬才回一次,说是贴身丫鬟,其实不过一个月见两次而已。

    家里男人不在家,青萦闲着没事就把他们院子的事情理了理。前头也说了,侯府规矩严格,大事基本没有,就是一些侯夫人注意不到的小事,她来了,就把陈弊慢慢去除。

    她不知道,在她循序渐进整顿贺庭轩的院子时,靖安侯和刘氏也在观察她。见她管家刚柔并济,心有章法,为人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心中的大石便慢慢放下来,安稳了。不管怎样,万幸,这个庶女不是上不了台面的。

    于是,有一日,青萦请安后突然被刘氏留了下来。

    一同留下的还有大嫂张氏。张氏生完孩子不久,身上还微微带着丰腴,她对青萦的态度亲而不近,再加上刘氏,三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但是心却隔得远远的。

    青萦对侯府的人并不熟悉,自不会贸然贴上去套近乎,同样是面上可亲,心中淡定如水。

    靖安侯往上数三代的祖母是皇家公主,与皇室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一辈的靖安侯同皇帝一起长大,两人政见一致,出了名的君臣相和。大嫂张氏的父亲是御史大夫,从一品官员,名门世家。哪怕青萦是正宗的嫡女,在这个家里,也是出身最低底蕴最浅的。

    但是青萦不觉自卑,人的出身是注定的,就像一个未煅烧的花瓶,有人出生就被加工好了,琉璃珐琅花团锦簇,有人只是个白坯。前者自己再加工的心血少一点就能精美绝伦,后者只要花了功夫一样能变成上品工艺。哪怕变不成,你是花瓶,我也是花瓶,配上合适的花,各有各的美,有何高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休息,终于可以提前更新了。周末愉快,期末考的小可爱们考试顺利哟~~~

337、宅院深深7

    刘氏正和大嫂张氏谈起女儿:“前儿好像先生教茶艺, 回来嚷着做花茶, 想出一出是一出,这学上的, 到她那儿就歪了!”看似埋怨实则都是疼爱。

    大少夫人听得心里酸酸的, 这样的母爱,丈夫这辈子估计都没体会过, 嘴上说:“正是有新鲜感的时候呢!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家,其实她打小就品茶了, 什么好茶没见过?如今只是先生帮忙归纳归纳让她知道所以然,等她慢慢回神知道原来不过是自己日常所见的东西,就过了这个兴头了!”

    刘氏笑着点头:“我也这么说,如今没办法,只能可着她折腾!”

    青萦轻笑:“妹妹这样也能理解, 想我当初学诗, 学到‘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我便总觉得自己喝的茶不是茶,或者是什么品质不好的茶,不然我如何没有古人那般感受?于是便心心念念想着什么时候品品极品好茶,体会体会三饮得道是怎样的体验,不知可会七魂出窍飞升上天?”

    这话说的刘氏婆媳都笑了,尤其是大嫂张氏, 她不知道青萦幼时真的吃不上什么好茶,只以为她天真可爱,笑得不行。

    青萦又说:“母亲便让妹妹折腾吧,自己折腾的花茶,恐怕真的是仙琼蕊浆,也是将来一说惹得婆婆嫂子大笑的好故事。”

    刚停下来的刘氏和张氏又笑,指着青萦:“想不到你闷不吭声的,原来如此口齿伶俐!”

    三人正说得兴起,有丫头通报:“薛姨娘来了。”

    刘氏脸上的笑淡了淡。

    大少夫人起身:“母亲事忙,儿媳就不耽误您时间了,下次等母亲空了,咱们娘仨再一起喝茶聊天。”

    青萦也跟着起身道别。

    刘氏点头,在她们走之前也没让那薛姨娘进来。

    青萦跟在大嫂身后一起出去,路过候在门外的几人。只见打头这位三十来岁,身穿月白绣折枝堆花襦裙,头微微低着,余光瞟去只觉得谦恭柔顺,再细看,却见她背挺得直直的,与脸上的神色违和。青萦想着,这位薛姨娘恐怕不好相处。

    妯娌两人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离了主院,分开前,大少夫人低声同她说了一句:“有空陪母亲说说话挺好,只是正房里的事,弟妹初来乍到莫要太关心。”

    青萦领会,虽然她本就对正房不感兴趣,但是张氏说给她听,便是一份心意:“多谢嫂子好心提点。”

    大少夫人见她不是那种愚笨的,微微笑了笑,转身往自己院子去了。

    青萦带着小绿继续往前走,小绿问:“大少夫人真的是为小姐好吗?”

    青萦看着一路的景色,走得缓慢,口中说:“小绿,有点戒心是好的,但也要分析情况,你若分不清,就保持沉默且看着。”

    小绿偷偷看她脸色,不知道她是否生气自己多嘴了,想到小姐让自己保持沉默,那不就是闭嘴吗?立刻低头抿紧了嘴不敢说话了。

    原主在萧家几番折腾,出嫁唯一带的贴身人就是这个小绿,这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小绿忠心,虽然人有些愚笨,但是又胜在听话。

    第二日,主院传来话,说刘氏身体不适,让他们小辈不用去请安了。青萦又听说薛姨娘所出的三小姐要去二小姐的学堂了,那侧院正折腾着笔墨纸砚,上课穿的新衣裳,好不热闹。

    贺家不同萧家,庶女七岁还没开蒙。贺家的庶女,三四岁就有人教着识字了。只是刘氏所出的二小姐作为嫡女,刘氏培养得更加精心,特意单独找了女先生教导。

    说到这女先生,青萦听说是谁后,一阵感叹,真是好险,幸亏她早早说出了实情。

    教导刘氏亲女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她当日在萧府的老师。贺庭轩的乳母夏嬷嬷说:“这位先生从少夫人家出来后,刚好府里二小姐的先生因病辞了,夫人说当初这位先生也是千幸万苦找的,不如再聘来教导二小姐。别说,听二小姐说起,比前头那位先生还好呢!”

    青萦心中明白了,当日萧贺氏见庶女被教导得比嫡女还出挑,就觉得先生有外心,当即把她辞了自己找了新的。恐怕刘氏得知后心中恼怒,特意留给自己的女儿来证明清白,也打萧贺氏的脸。

    今日她倘若隐瞒了身份,府里有这样一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先生在,恐怕她要夜不能寐了。

    夏嬷嬷还在夸赞先生果然高明,教出的二少夫人气度、学识都顶顶好!

    青萦笑听着不说话,她的记忆里,这位先生面目模糊,原主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她走后,原主又整日与嫡母争斗,没有半点留念。所以她原本都忘记这个人了。今日猛地提起,这才想起来。

    再去回忆上学的那些日子,青萦却觉得,先生的确是好的,真正的腹有诗书之人,而且心肠柔软,虽然拿着正房的酬劳,不能明面上关照原主,但私底下或不被人发现之处,一直在认真教导原主,暗自点拨。

    青萦让厨房做了几样先生爱吃的点心,叫另外一个陪嫁的丫鬟给送去学堂。

    马上就是中秋,薛姨娘闹的事情被掩盖在看似平静的后院里,刘氏重新打起精神,准备里里外外的中秋佳节。

    去年大少夫人给婆婆做帮手,今年她生产不久,有孩子要照顾,有些小事顾不上,就一起喊上了青萦。大权都在刘氏那里,找谁做事都一样,大少夫人乐得清闲去哄孩子。

    青萦真心推拒了几回,见刘氏没意见,又想着大少夫人的确有孩子在,便点头接了。

    到她手上的都是琐碎小事,偏偏这大家族,仆从众多,人心各异,小事最是烦人。打碎了一只琉璃盏就能闹上一天。起初青萦还会好脾气地居中协调,照着府里的规矩一一处理,后来实在累了,窝在房中花了一晚的时间,把自己发现的府中管理弊端一一列出,然后写了一个针对性的制度。

    “这段时间府里忙,大家辛苦。一天天脚不沾地,忙中就容易出错。虽然府里规矩定得明明白白,但事一多,大家都是凡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不罚犯错的人,规矩就形同虚设,罚,这人来人往总分不清责任在谁,罚谁谁都觉得冤,罚了所有人,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这几日,我琢磨了一套办法,虽然麻烦了一点,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这段时间大家就照着这法子来,咱们安然过了这一关,回头过节还能朝夫人套个好彩头!”

    青萦把自己制作的纸表发到几位管事嬷嬷手上,上面把各个岗位的责任都分得细细的,明确说明了你负责的是哪些,一旦出事,不得说不知情不得推卸责任。同时事情交接,必须留下记录,避免互相推诿,好像谁都没责任。比如侯爷前日点了一道菜,第二日招待客人时却没有,厨房说采办没买原材料,采办说厨房头一天没说。到底谁说了谎,只有他本人知道。

    青萦如今就要求每个环节留痕,能做到管事的,就算大字不识也有一套自己的记账办法,厨房提供第二天所需的材料清单,要记下来双方画手印,采办买来,厨房清点完收下再按手印。凡事只要有交接,必须留下痕迹。

    这很麻烦,但是一旦出事,轻易就能找到源头。管事们自然是抵触的,这得多了多少事,而且一旦如此,身上压力立刻增大,因为不敢出错啊,一旦出错轻易就能找到你。

    青萦也不气恼,只说:“我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大家觉得不好,不用也无事。只是将来再有错处,比如破了碎了什么,我就不补贴了,按照府里的规矩来,找不到人,所有连带责任的一起处罚。这几日,几位名下都出过事情,我能帮忙补上一次两次,却没法次次弥补,若真这样,以后的中秋节我恐怕都不敢过了,嫁妆贴进去都怕不够。”

    虽然青萦在开玩笑,语气一点都不重,就像随口说说一样,但是众管事都不敢真的同她玩笑,她们这才知道,前几日那些错处,二少夫人不但不罚,还大方自己补贴是为了什么。她们当她年纪轻好糊弄,结果却是被人抓了把柄。

    于是,一个个只能领了自己的责任清单和交接表,以后老老实实按照她的办法来。此后,再出现错处,就看当时谁负责,谁有问题。青萦不用再当包青天,明察秋毫火眼金睛地查出谁是真正的责任人,小绿出马都能查出问题在哪。

    至此,青萦总算松了一口气,脱离了这忙乱不堪的苦差事。

    二院的动静侯夫人、大少夫人都在关注,起初都觉得她办事糊涂,平日看着清明,一遇上大事就露怯,竟然无底洞地给奴才添补,这种行为不但得不到感激,反而坏了规矩,让底下行事越发乱。但没过几日,青萦轻飘飘地几张纸发下去,顿时,什么事都消停了。

    侯夫人刘氏看得满是感叹,同身边的人说:“萧贺氏那女儿,有萧青萦一半吗?”

    身边的嬷嬷笑:“她自己都不见得比得上这位,不然哪里会有如今这局面?”

    刘氏笑起来,轻蔑地说:“也就窝里横了。这些人啊,就只能看到眼前,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却不知道,未来长着呢,自己又是个什么身份?”

    想到薛姨娘闹过一次,三小姐是上了嫡姐的学堂了,可侯爷从那后就没去看过这对母女,刘氏主仆脸上的笑更加真切。

    而大少夫人张氏,一边抱着怀里的儿子轻轻哄着,一边听大丫头说二房的事,心里对这位弟妹多了几分赞赏,老二温良,想不到娶的妻子却挺厉害。

    府里闹闹腾腾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中秋。因明日必然又得见一家子人,又是一场硬仗,天一黑,青萦就早早洗漱准备歇息了。

    刚披着衣袍从浴室出来,就见到外室的灯亮起来了。

    她问:“怎么外头又点灯了?”

    小绿一脸欢喜:“姑爷回来了,正在用饭呢!”

    青萦一愣,这才想起来,是了,明日中秋贺庭轩也要回来的,她都快把这位名义上的夫君给忘了,以为这院子就她一人,中秋就她一人去主院过呢!

    懒得再穿一层层衣裳,她披上斗篷,走出去:“你回来了。”

    贺庭轩嘴里鼓鼓囊囊的,闻声抬头,就见昏黄灯光中,一个身披大红羽纱面斗篷,发鬓微湿,两颊红润的少女冲着她摇摇走来,他看得一呆,连咀嚼都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垂死求教,一个只有常规工作的人怎么写年度述职。。。一个周末过了我还没憋出来。。。大崩溃o(╥﹏╥)o

338、宅院深深8

    青萦见他不答, 看了看桌上饭菜, 又看向他鼓起的腮帮子:“这么晚才吃?别太急了,慢点。”

    贺庭轩回神, 尴尬地低头快速咽下了口中的饭, 这才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想在书院吃, 下了课就赶过来,只是郊区离内城远, 到家天都黑了。”

    青萦说:“还差这一顿不成?饿久了对身体不好。”

    贺庭轩露出一个笑,有点傻气:“没事,偶尔一次,这次为了过节,都十多日没回来了。”说着, 忍不住偷看她。

    有吗?青萦都不记得他走了多久, 还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眨眼人就回来了。但是毕竟这里是他的家,感觉肯定和她不一样,思家之情可以理解。

    有青萦陪着, 贺庭轩吃饭速度慢下来,吃了好久才终于觉得饱了。

    青萦不让他吃完就睡,自己坐在一边,让他在屋内走动走动。

    贺庭轩看了看她的打扮:“你刚洗漱完?夜里冷,回去睡吧,我自己走动, 放心,你说的我都记着。”

    青萦也觉得有些凉了,只是不好意思扔下人回去,见他这么说,便顺势起身回内室睡觉。

    被子今日刚被丫鬟们晒过太阳,热乎乎的,躺下去舒服得不得了。青萦惬意地叹了一口气,昏昏欲睡。

    贺庭轩在外室走了几圈,忍不住就往内室走,走一圈,就往拔步床那瞄一眼。

    青萦见他来内室散步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赶走了她的睡意,索性同他说起话来:“之前你说父亲那边派人去南城了,不知可有消息?”

    靖安侯派人调查的事贺庭轩得知后一点不设防地告诉了青萦,青萦觉得情理之中,预料之内。但是她一点都不担心。原主当时陷害嫡姐的办法,可能谁都查不出来,这件事除了萧贺氏怀疑,根本找不到证据。

    大概半年前,因为原主一次晚饭时吃了一道凉菜、一道卤肉和另外一荤一素,第二天腹痛如绞上吐下泻,并伴有发热、头晕、全身无力的症状,那一次,她差点以为嫡母给她下毒了。后来请来的大夫医术高明,她难受了两天,症状慢慢消失。

    事后她追查原因,由于手中无人,还怂恿了萧重,结果萧重查了许久,根本没找到下毒之人。反倒她自己被萧贺氏倒打一耙,那做菜的厨娘是萧贺氏的人,不仅半点没有被罚,还反口怪她每日里挑剔多要求多,比大小姐还精细。

    原主不信她吃的菜没问题,既然没人下毒,她就怀疑是菜不对。后面半年,她陆陆续续又点了这四道菜,拿身边的下人试验,分量少,但会有轻微症状,时日久了,慢慢得出结论,是凉菜的问题,卤肉偶尔也会有。至于为什么她症状这么严重,其他人却没闹出事来,除了她当日吃得过多外,原主只能认自己运气差。

    于是,婚礼前两天,原主利用嫡姐与她别劲头的心理,用激将法让嫡姐房里的丫头抢走了她点下的凉菜和卤肉。吃不吃,她没有把握,会不会有效,她也不确定;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她赌赢了,萧文萦不仅吃了恐怕吃得不少,第二天症状非常严重。

    这件事,哪怕查起来,也是萧贺氏的错。且不说查不到这菜的问题,即便查到了,她半年前就已是受害者,萧贺氏当时还包庇了厨娘,如今这样,不过是萧贺氏咎由自取。

    所以青萦根本不担心靖安侯的人能查到什么,查到了估计对萧贺氏更加失望。只是她有些记挂她的姨娘,想问问房姨娘如今怎样?她怕原主这样激烈地夺走萧文萦的一切,被逼急了的萧贺氏会直接对房姨娘出手。

    如果她来的再早一些,她一定不会这么做,这样的办法,逃出了萧家,却肯定害了自己的生母,太激烈,太自私了。过去的日子真的苦,可姨娘是好的。

    贺庭轩以为她担心父亲不信任她,安慰:“上次回来还没消息,明天我问问父亲,你放心,父亲不是迂腐的人,你做的情有可原他不会怪你的。”

    青萦身子侧向外边,头枕在手臂上,说:“我不是为这个,我担心我姨娘。她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出嫁那天,嫡母还在不忿我带走了嫡姐的嫁妆,我怕她把气出在我姨娘身上。”

    贺庭轩下意识说:“姑姑不会的……”说了一半猛地停住,这个他还真说不好,姑姑对妾室不喜他小时候就知道了,转了话音干巴巴地安慰,“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至于生气吧……”

    青萦叹了一口气,对方是萧贺氏的侄子,又受过关照,这样想自然没问题,可她却是萧贺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怕房姨娘凶多吉少。唯一的希望,是她那不负责任的爹爹,希望他能护住房姨娘。

    “不说了。明日你帮我问问,若人还没回来,也烦请公公帮忙打听打听。你去洗漱吧,夜色重了,容易着凉。”

    贺庭轩应下,心情沉沉地拐去了浴室。

    两人如今还是同洞房夜那般,中间隔着巨大的空间睡在一张床。因为贺庭轩很少回来,所以青萦没主张折腾,就这么将就一晚不是什么难事。以后贺庭轩常住家里了,再想办法,或者到时候已经纳妾,那就直接能安排厢房了。

    第二日是中秋,贺家的二房、三房、四房全都来侯府过节。男人、女人、孩子,闹哄哄的一簇又一簇,既热闹又嘈杂。

    贺庭轩还在念书,她们这房的麻烦少一点。老大家就不一样了,贺敬轩已经上朝为官,在翰林院当值。外间,不知哪房的叔叔似乎在对贺敬轩说前段时间的朝堂之事,言语中有略微不满之意。

    青萦看向大嫂,听到外面对话的张氏脸上笑意淡了一淡,又重新挂上。

    再侧耳听外间的声音,此时似乎是贺敬轩开口了,青萦听他从容不迫地一一道来,立足中正,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说得对方哑然无声。看来,这位侯府长子不是庸人。

    此时再看内室,大嫂张氏已经笑得真切,而二房夫人却没多少笑意了。

    青萦觉得有趣的很,单单这么一个中秋家宴,同是姓贺的一家人,就已经展露了多少众生相?

    “轩嫂子,你是南城来的,人家都说南城最是繁华,你给我们说说那边什么样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直接点了青萦的名,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青萦端着笑望过去,见她坐在三房的席位上,再看看左右几人,便大概知道这是二房的庶女了。二房拢共两个女儿,都是庶出,一个嫁了,这个十四五岁的模样,也该定亲了。

    “南城繁华的是它的南北水运,因各地商人常汇聚在南城,往日看着天南地北的东西,便总能在城里看到。只是我们闺阁儿女总在家中,很少有出去的时候,要说具体怎样的繁华,实在惭愧得很,我去了几年也没亲眼见过。”

    对方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看向她身上的衣衫:“那人家都说江南的丝绸特别好,轩嫂子你觉得呢?京城的果真更差吗?”

    青萦抚了抚袖口,轻笑:“妹妹恐怕再好的料子都见过吧,哪里会稀罕这些?江南每年的确都会有新兴的好料子,不过都会第一时间进贡,或者被商人带到各地。布料是没什么差别的,只是款式绣花可能不太一样。江南婉约点,我们北方大气些。妹妹如果好奇,我那有几匹烟罗,回头送给几位妹妹做衣裳试试。”

    听到她们说这个话题,女人们总会有很多好奇心,只是青萦答得平平无奇,大家便有些失望。但失望中,作为京城的贵妇人,又觉得理该是这样,南边再好,能有她们京城好?

    只有几位姑娘们,听说几句话就有了烟罗,心里高兴了一些,看着青萦都觉得她可亲了不少。

    几匹烟罗收买不了人心,但是能让这些小姑子们消停点也是合算的。

    家宴结束,青萦就让小绿带人去库房拿软烟罗,未出嫁的姑娘一人一匹。又找了适合婴儿的好缎子给大房。至于靖安侯正儿八经的嫡女,她又额外加了一副江南的头面。

    丫鬟们找来了东西,她一一查看完,每份都写了签子,让人第二日就送去。

    安排完这些,丫头们出去时掀开帘子,青萦看到外头立着一人。

    “你怎么不进来?”她喊贺庭轩。

    贺庭轩见她发现了自己,一慌,同手同脚地跨进了屋。

    “怎么了?喝醉了?”青萦见他全身僵硬,稀奇地问。

    贺庭轩摇摇头,仔细看着她脸上的微笑,嘴唇阖动,发不出声音来。

    青萦觉察出不对劲,贺庭轩的脸色太难看,对她的态度也太过小心翼翼。她慢慢扶着桌角坐下来,抬头看着他,问:“出什么事了?”

    贺庭轩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低头站在她的面前,不敢看她脸色,依旧不敢出声。

    青萦心里一沉,想到昨日的谈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沉声说:“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很慌张。”

    贺庭轩听了,低声说:“对不起。”

    青萦藏在袖中的手把袖口揉成了一团,吐出一口气:“你不用总跟我说对不起,出了什么事,你说。”

    贺庭轩抬眼,紧紧盯着她的神色,怕她受不住,小声说:“刚刚……我去找父亲了……南城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说……”

    青萦的心沉到了谷底,死死盯着他,声音大了一些:“说什么了!”

    贺庭轩说:“回来的人说,萧家的房姨娘,婚礼结束不过五日,就急病去了。”

    青萦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她问:“去了?急病去了?”

    贺庭轩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点头。

    青萦猛地起身,想抓住他的手臂,谁知脚下发软,歪斜着要倒下。贺庭轩连忙出手扶住她。

    青萦顺势拽住他的袖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身子是弱,但怎么可能刚好我走了五日,她就急病去了!”

    贺庭轩撇开眼。

    青萦心中更加确信有内情:“说啊!”

    “青萦你别激动,你的姨娘肯定希望你过得好。”

    青萦闭眼,缓了缓不断上涌的气血,慢慢自己站稳了,一点点松开他的衣袖,平静了语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问:“我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贺庭轩却不敢看她清凌凌的眸子,再次撇开视线,含混在嘴里回答:“因为谋害主母,被萧夫人……轮棍打死的。”

    “不可能!她两个膝盖早就跪坏了,天一冷就犯病,怎么爬的起来去谋害萧贺氏!”青萦又悲又痛,说完,却觉得自己又有何立场在这里指责萧贺氏呢?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留言帮忙的小可爱们,看你们说要夸大自己的工作成果和优点,我觉得最难的就是这个,让我说不足我能说好多,让我说自己做什么什么做得多好,我就觉得好羞耻……

    文里提到的凉菜和卤肉,是一种食物中毒,叫变形杆菌食物中毒。一般常见于凉拌菜和熟肉制品。引起的原因是制作者没有把生、熟食物的处理工具、容器分开使用,或者操作人员不讲卫生、熟食品放置太长时间,细菌大量繁殖,食用前又不加热彻底。原主唯一一个中毒,就是因为厨娘对她不上心,未重新加热杀菌,就把旧的卤肉直接给庶小姐了。大家买外面的凉拌菜和卤肉也要注意,尤其天气热的时候。

339、宅院深深9

    房氏的悲剧, 不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吗?萧贺氏没有冤枉她, 是她害了萧文萦成功替嫁,那么, 萧贺氏把气出到她生母的头上, 不是早有预料的事?在最初计划的时候,聪慧的萧青萦就没想到自己的生母会面对什么吗?

    抛弃生母一心奔着贺庭轩奔着侯府来的是原主, 如今就是她啊!她指责萧贺氏狠毒,可这因却是她亲手结下的!

    记忆里, 房氏软弱。几个小妾,她有幸怀孕,却只生下女儿,年轻时容貌妍美,生了女儿后就不再受萧重喜爱。可是房氏对女儿全心疼爱, 母女两人在萧贺氏手下日子过得艰难, 房氏却把自己能拥有的百分百给了女儿。

    青萦和萧贺氏斗法,萧贺氏就找房氏出气。可房氏只要是为女儿好的,从不劝女儿停止。上学堂那一次,青萦用了心计能够上学堂了, 房氏却被找了由头罚跪在青石地上一日,直到萧重回来前才被赶回去,从此落下病根。她虽然老实,但是为人和善,府里也有几分人脉,青萦需要, 她就全都交给了她,不管这人脉是否早被萧贺氏知道,自己是否会暴露。

    房氏能力有限,但是她前半生身不由己受萧重夫妻摆布,后半生用尽了所有生命呵护青萦这个女儿,直到最后没了性命。

    可作为女儿,凭心而论,这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有多少次,是不计后果踩着生母的血才走上来的?

    因为是唯一为自己奉献的人,所以就要吸干了最后一层血吗?青萦觉得萧贺氏恶毒,原主不遑多让!

    青萦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夜,望着窗外的明亮的圆月,呆呆地看了一夜。

    那个幼时悲惨,后来自私狠毒,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人已经是她了啊,如今生母去世,萧家再也无法要挟她,靖安侯府她站得越来越稳,贺庭轩会因此更加偏向她,一切都多么完美?

    可青萦对于心中一次次冒出的念头,充满了鄙夷,那是比抛弃生母用计替嫁还让她厌恶的想法,怎么能有人,在母亲为她而死后,心存无人拖累的侥幸?这还是人吗?

    不,那不是我。我可以不认命,不服输,我可以去拼去斗,但我绝不会抛弃爱自己的人,绝不会踩着自己亲人的鲜血去截取捷径,路有千千万万条,我宁可走得坎坷艰难伤痕累累,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亲人给自己铺路!

    我和你不一样!

    可我又怎么洗清这身上背负的罪孽?这样一个人,自己成了这样一个人,日后如果过得幸福恐怕这人还会更加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这种人,就应该让她吃苦头,让她知道,良心不能抛弃!

    青萦陷入浓浓的自我厌弃。

    吹了一夜的冷风,又心中郁结,青萦病了。原主的身体本就底子不好,这病来势汹汹。

    昏昏沉沉的发烧,病魔侵袭她的身体同时,也在不断侵袭她的意志,加上脑中一遍遍出现房氏被打死的景象,她第一次产生了消极的想法,不想醒来。甚至觉得,萧青萦这样的人,让她多经历挫折才能明白什么叫珍惜。给她一点希望,反而助长了她无心无情的野心。

    贺庭轩陪着青萦在外室坐了一夜,第二日原本该回书院的,可是青萦病倒,他不忍离去。靖安侯听说后,没说话,只同意他请假几日陪伴妻子。

    贺庭轩在听到房氏的下场后同样受到了巨大冲击,他如何都想不到,姑姑会把一个无辜的人乱棍打死,尤其看到青萦大受打击的可怜模样,心里更是痛苦。姑姑是他幼时最亲近的人,如今却突然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和蔼可亲的,她会自私,会狠毒,父亲说,姑姑被惯坏了,太过霸道刻薄。这彻底颠覆了他心中的女性长辈形象。

    青萦躺在床上,脸上烧得通红,她时不时醒来,但是仿佛魂魄不在,转眼又睡去。

    贺庭轩时不时地给她换帕子,大夫来看了,开了药却说她是心病,得心里开解了,才能真的好起来。

    贺庭轩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他刚出生,生母就去世了,他不知道生母去世什么滋味,似乎说什么都像是隔靴搔痒。

    起初他静静地陪着她,后来大夫说,让他多劝劝病人,兴许能解开心结。于是他就在她边上说话。

    他说自己的生母。

    “我母亲是生我难产去世的。得知这个真相时,我曾经一度觉得愧疚,对大哥愧疚,对父亲愧疚,对母亲愧疚,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个世上,没有我,父亲还有恩爱的妻子,大哥还有疼他的母亲……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怕见大哥,一见到他少年老成的模样,我就觉得是我的错。”

    “我喜欢去姑姑家,因为姑姑对我好,我总觉得,母亲如果还在,应当也是这副模样吧?可母亲的死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与所有知情的人在一起心里都有种心虚负罪感,哪怕是表弟和表妹。所以我有时候会偷溜出来找你玩,姑姑不喜欢庶子,你不会知道我是个害死生母的人,在你面前我才轻松一点点,才会忘记烦恼真心快乐起来。可这样的时光不能多,多了,我自己就觉得自己没有良心。”

    “何时解开心结的呢?大概是大哥大婚前,我们兄弟俩喝酒。我落泪,同他说对不起,大哥却说,他从没怪我。因为,他一直记得,当我在母亲的腹中,当时的母亲是如何小心呵护我,如何期待我的降临。难产时,选择自己还是孩子,母亲选择了孩子。从那以后,我豁然开朗,我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我只有过得好,才不负母亲的付出。”

    “青萦,姨娘也是用生命在呵护你,你不能轻易就放弃自己。”

    “我知道,你从前经历坎坷,但是以后不会了,你还年轻,还有全新的生活,还没过上好日子,你不能这样逃避现实。”

    贺庭轩想到哪里说哪里,说得尤其多的是他的生母,如今说起,他还是会红了眼睛。当他知道,自己是母亲亲口选择牺牲生命保下来时,他再也没有了怠慢消极的心,他充实地过每一天,努力地去读书、参加科举,未来做一方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不敢虚待一分时间,只为了让母亲的选择最最值得。

    他也这样劝青萦,逝者已矣,唯有珍惜现在才能不负牺牲。

    青萦内核是个坚强的人。当人处于疾病中,心防就容易冲破。原本的一点厌弃在高烧中一再发酵,让她变得脆弱逃避,不想面对现实。但她本质坚强,所以并不会真的这样消沉下去。尤其当贺庭轩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她耳边讲话,劝她不要轻易放弃。

    青萦的神智一点点恢复。

    这天晚上,贺庭轩说话说得嗓子也哑了,正准备更衣睡下的时候,却见青萦慢慢睁开了眼睛。

    贺庭轩眼睛跟着慢慢瞪大。

    青萦扯了扯干裂的嘴唇,说:“多谢。”

    贺庭轩忽地红了眼睛,俯身抱住她:“万幸,总算醒过来了!”

    青萦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心中涌满了感动。

    “渴吗?饿不饿?茶水小粥全都温着,就等着你醒来吃,这几日你一动不动,连水都难灌进去,真怕你再睡下去会撑不住。”

    青萦脸上带着微笑,听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很渴,还有点饿。”

    贺庭轩连忙跑出去唤人,又进来小心扶她半坐起,给她后背垫上靠垫。

    水是小绿端进来的,望着清醒的小姐又哭又笑。

    贺庭轩接过,小心喂她。小绿见了,脸上笑意更大,转身退出去看粥怎么样了。

    青萦想自己喝,但是发烧太久,全身酸软,贺庭轩不等她努力,便让她不要动,将杯口递到了她口边。

    青萦低头,小口小口的抿着。

    贺庭轩看着她干裂的唇,耐心等她一点点地喝:“慢点,小心嘴唇出血。你烧得太厉害了,我们一直用清水给你润唇,可还是干裂严重。”

    青萦慢慢喝了半杯水,摇摇头不喝了。

    贺庭轩放下水杯,又熟练地拿起丝帕给她擦唇。

    青萦脸微微一热。

    这时,小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白粥:“小姐还在发烧,不能吃油腻的,这是纯白粥,姑爷嘱咐我们一直在灶上文火煮着,又软又香,里头只加了一点点盐丝,清淡又有味。”

    贺庭轩接过,打算喂她。

    青萦小声说:“让小绿来吧,你哪里做过这样的事。”

    小绿捂嘴笑,贺庭轩也笑起来,轻轻舀了半勺白粥,放在碗边晾凉,说:“你这几日吃的喝的,不都是我喂的?不肯醒来的人连吃东西都费劲,如今你肯吃了,难道比那几次还难不成?”

    青萦脸更热了,窘迫得不敢看他们。

    小绿看得心里欢喜,笑眯了眼睛,悄悄退了下去。

    青萦再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贺庭轩把白粥凑到她唇边,青萦看他,他一脸自然地等着她张口。青萦犹豫了几秒,垂下眼睛吃了那勺子中的白粥。

    贺庭轩笑起来。

    青萦低垂着眼,直到吃完整碗白粥都没再看他。

    丫鬟进来收走了碗碟,贺庭轩上床躺下。青萦惊讶:“你这几日还睡这吗?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贺庭轩拉高了被子侧过身转向她这面:“不怕,你这是心病,过不了病气。况且你这个主母不在,没人张罗,我睡哪去呢?”

    青萦道歉:“不好意思,这几天麻烦你了。”

    贺庭轩摇头,慢慢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身子,:“我理解你,只要你能过了这个坎就好,别留下什么心结。”

    青萦说:“你在我身边说的话,我断断续续都听到了。”

    “我就知道你能听到的,所以我一直坚持同你说话。”贺庭轩的手慢慢移下,一点一点地触碰到青萦放在身侧的手,轻轻碰着,没有握住,“青萦,我们以后会越过越好的,这样母亲和姨娘才会欣慰。”

    我们?青萦看过去,贺庭轩认真看着她。

    想到这些病中的日子,青萦问:“你怎么没回书院?”

    “科举还有一年多,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你都病了,我哪里能放心回去。”

    青萦感受着手边的温度,垂下眼睛,好久后终于问:“你不喜欢我嫡姐了吗?”

    贺庭轩仔细思考后才回答:“其实我也有些疑惑,你为何觉得我非文萦不娶呢?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姑同父亲通气,父亲问我意见,我觉得我和文萦小时候一起玩过,比那些素不谋面不知性情的姑娘好多了,便同意了。订了婚,我就把她当成妻子看待了,于是慢慢心中就有了憧憬期待。可要说,先是使计把你送出去,再百般折腾地让她嫁进来,其实我觉得不必的。哪怕你走了,我也不会娶她的。萧家失信,姑姑又是那样的人,我虽然身为小辈依旧尊重姑姑姑父,可到底心寒。这般境地,我与文萦表妹也只能是兄妹,不可能结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太狠了,也太冷心冷情,这是有史以来最冷血的一位执念之魂,除了自己想要的,真正没有其他感情。

    ……皮一下的小剧场……

    女主选择死去惩罚原主,让她明白冷血忘恩不会有好下场。

    故事终。

    等等——

    男主在边上哭哭啼啼絮絮叨叨: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你别想不开……你以后会越过越好的,你醒醒……姨娘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你不能放弃自己……巴拉巴拉巴拉……

    女主:好了好了,吵死了!醒了!我醒了!

340、宅院深深10

    青萦一呆:“你不喜欢萧文萦?”

    “是我未婚妻时喜欢, 萧家把她换成了你, 那她就是我表妹了,便不是妻子的喜欢了。其实头一天我就没想过再娶她, 只是你想走, 我便应了。”

    青萦闻所未闻:“喜欢还能随时变的?那你喜欢的是妻子这个位子还是人啊?”

    贺庭轩却觉得她问的才奇怪:“我自然是喜欢我的妻子了,能被选中嫁给我的人, 必然内外兼修,我爱重妻子不是理所当然吗?”

    青萦听着有道理, 至少这种思想非常尊重正妻,不会娶了人家又把人家当摆设。但是……

    听到贺庭轩的“喜欢论”青萦觉得新奇又有道理。但是想起如今的“妻子”是自己,就觉得怪怪的。

    “我不是被选中的,是意外过来的。那你还是因为我是你妻子所以……”

    贺庭轩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先头不想当我妻子呢!”

    青萦尴尬,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这么看来也不傻不迟钝啊。

    “只是我忍不住就被你牵动了心神,父亲也同意我们结为夫妻,青萦,我……”

    青萦感觉手边的大手在不安地移动, 贺庭轩盯着她,半点没说出“我”什么来。

    在她紧张的神经慢慢松下来,想岔开这个话题的时候,贺庭轩突然像壮了胆子,直接将手盖在了她的手上:“青萦,我们做真的夫妻吧, 我……我……我觉得……我心悦你。”

    青萦望进他的眼睛,摇动的烛光里,那里有慌张有忐忑,还有绵绵的情意和憧憬。

    她垂下视线,没有挣脱他的手,但嘴里说得是:“这太突然了,可否让我再想想。你也再想想,也许你遇上了真的喜欢的人,就发现这和喜欢妻子不一样了。”

    贺庭轩抿紧了唇,想否决,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见青萦露了倦意,便起身吹了灯,让她睡了。

    “没关系,你不用害怕,我会等你的。”

    黑暗中,贺庭轩最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青萦握紧了手,那上面仿佛还有他的温度。

    青萦愿意醒来,高烧就慢慢退了,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为之一松。

    贺庭轩又陪了两日,他嗓子彻底哑了,一边陪她一边养嗓子。两人坐在一起,听丫鬟给他们念书。

    这样闲散的日子过了没两天,贺庭轩确认她无事了,便又赶回了书院。

    而青萦则前去正院请安,感谢前段时间刘氏的关心。

    刘氏如今看着她的神色更加和蔼了。恐怕同样是知道了她姨娘惨死的事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即便不合作,相处着也愉快。

    “侯爷说了,以后就安心在府里留下,萧家的事,你莫再管。”

    这是靖安侯借刘氏的口转告她,贺家承认了她这个儿媳,只是贺家同萧家日后也没什么情分了。

    青萦本就不打算再接触萧家人了。无论原主还是她,总之是害了萧文萦姻缘,而萧贺氏害了房姨娘,不管扯不扯得平,短期内她不想再钻营报复,只想平静过自己的日子。

    侯府的日子也的确平静。

    头顶有刘氏这个婆婆顶着全府事务,往下还有长嫂接着繁琐杂事。她这个次子儿媳只要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便可。贺庭轩又只和贺敬轩是亲兄弟,与其他弟弟妹妹不亲,往日无甚往来。青萦大病一场,病好了,除了请安,其余时候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绣绣花,练练字帖作作画,惬意又自在。与从前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日,正房那边送来一张精巧的帖子,邀她参加诗社。青萦捏着帖子问来人:“去的都有谁?”

    “大少奶奶、您、还有各房的姑娘们都叫了,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三姑娘心心念念开菊花社呢!”

    三姑娘贺萱,也就是侯夫人唯一嫡出的女儿,除了新婚头一日见过一面,此后青萦听说她不少故事,她生病期间,据说她也来探望过。冲着这一点,她就不能推辞扫了小姑娘的兴。

    菊花社那天,青萦去大房找大嫂,与她结伴一起去园子。

    大嫂正哄着拽着她袖子不放的儿子,她一走,儿子就在后面张大了嘴哇哇哭,这样黏母亲的孩子还真是少见,一般都是黏着乳母。

    “见笑了,”大嫂整理被扯皱的衣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青萦摇头:“像青哥儿这样的孩子真难得,孩子亲母亲是好事。”

    大嫂脸上露出了笑意,充满了一个为母之人的满足与骄傲:“可能是我亲自带养的缘故。说起这,再没比你大哥更宠孩子的了,起初我还不能理解,尤其刚出月子那段时间,如今真让我一时三刻不见孩子,我自己也不习惯了。”

    说着,又看向她:“你也快了,听我的,孩子还是自己养更亲。”

    说到孩子丈夫,大嫂身上的距离感都少了很多。

    青萦看出贺庭轩不是个有竞争意识的人,不可能去和亲大哥竞争侯府继承人的位置,所以她乐得亲近大嫂,处理好妯娌关系。因为论起来,这府里,贺庭轩同大哥贺敬轩才是最亲的人。

    而她也注意到了贺敬轩不同于时下主流的主张,如此在意母亲对孩子的教养,恐怕与他自身幼年丧母分不开关系。

    妯娌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园子,来得已经偏晚了,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或说笑或赏花,也不知是花美还是人美。

    三姑娘贺萱见两位嫂子来了,笑着把她们拉进亭子坐到上首。

    大嫂看着贺萱:“妹妹如此殷勤,可是有什么图谋?”

    贺萱大喊冤枉,惹得众人纷笑。

    青萦仔细看着这位侯府嫡女,十岁出头的年纪,身量纤长,同龄里属于长得高挑的,脸微微带着婴儿肥,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充满了天真可爱。两眼清澈灵动,一股子天真无邪。

    此刻她歪在大嫂身上不依不饶,怪她不识好人心。

    大嫂把她推进青萦怀里:“以后茶社诗社赏花作画再没经费,就找二嫂去吧,也该换个新人薅羊毛了!”

    青萦连忙接住。

    贺萱抬头与她对视,毕竟不像张氏那般熟悉,小姑娘笑容微微收敛一些,但依旧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二嫂身子好了吗?”

    青萦点头:“好了,前段时间多谢妹妹来探望。”

    几人说着话,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出声说要作诗。

    青萦没在意,笑着让她们自去玩。谁知,人群中又有人不同意了,嚷着嫂子们既然来了诗社,也要一起作诗参加评比。

    大嫂张氏出自书香门第,闺阁时期,这类的诗社不知参加过多少次,作诗不是什么问题。而青萦,正好,接受了原主记忆的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一群人或立或坐,或端详花朵,或皱眉苦思,纷纷进入了创作中。

    约定的时间眨眼而过,有人已经写下了诗稿惬意聊天,有人见时间到了匆匆忙忙落笔。青萦看出大嫂早有腹稿,只是等贺萱以及几位小姑娘写完后,才慢慢提笔。她跟着大嫂的节奏,在她快写完时,这才凝神默写。

    诗社、赏花都是时下贵女们的娱乐活动,从前在萧家,青萦从不被允许参与,但也从嫡姐的话语中听说过不少情景,姑娘们的诗词不一定做得多好,除了个别才华卓然的,一般都只是为了一个热闹。

    青萦原以为这次也是如此,何况自己已为妇人,不过是来凑个人数而已。谁知,偏有人人群之中盯紧了她。

    “我要看二嫂的诗,萱妹妹,快把二嫂的诗找出来让我们开开眼!”一个娇憨的声音在笑闹中响起。

    青萦转头看去,却认不出是谁家的女儿。

    大嫂轻声提醒:“这是三叔家最小的宁妹妹,最是娇憨直爽。”

    青萦听着大嫂轻轻柔柔的话,再看向对面一脸天真的女孩,心里觉得这“娇憨直爽”听着别有深意。

    贺萱心中没作他想,加上她本人也好奇新二嫂的诗才,立刻挑出来朗读。

    未等她读完,青萦先抽走了纸稿笑骂:“今日果然是来讹我银子的不成?我这点墨水还专门挑着我的歪诗现眼,罢了罢了,我还是老实给你们出钱做东道吧!”

    大家都笑了,说:“银子要收,诗也得看了!”但大多以为青萦可能真的不擅长,纷纷笑着揭过。

    唯有那贺宁,似乎半点不知道自己会让人尴尬,揶揄地说:“谁要二嫂的银子?这次的东道钱估计连窗子都糊不上了,我们就要看你的诗!”

    青萦笑意一顿,不知道这贺宁笑里藏刀是为了什么缘故,这糊窗子又是哪里来的官司?

    知情的几人都笑意尴尬,贺萱听了生气,一把拿过诗稿:“二嫂谦虚你们就当真啦!我觉得这诗好的很,比许多人都好得多!”说着,把那未念完的下半首一气念了下来。最后一个字音落,众人或赞叹或尴尬,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大嫂轻轻击掌:“弟妹深藏不露。”

    青萦摇头轻笑:“不过是闲暇娱乐的小打小闹,如何能与大嫂、妹妹们相比?”

    见她没有不高兴的迹象,众人放松下来,一番夸赞后继续评比接下来的诗词。青萦看着那位贺宁,对方依旧一副不知世事天真憨直的模样,似乎刚才的针对都是她小人之心多想了。

    从园子里出来,青萦回屋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打听,贺宁口中的糊窗子到底是什么故事。

    原来那日中秋,她给每位姑娘送了一些软烟罗,其中份量至少能做一套夏衣。那二叔家中的庶女贺兰,也是当日开口问青萦南城诸事的那位,可能十分喜爱这布料,不曾等到天热,前不久就率先做成了罩衫穿上了,还特意穿去了一场聚会。

    她如此迫不及待自然是为了得到她人艳羡夸赞,却不想,有那与她不对付的姑娘见了嘲笑不已,身边丫头还说,这软烟罗,她家小姐都是用来糊窗子的!

    贺兰当然羞愤不已,恨不得当场脱掉身上的衣衫。回家就把所有的软烟罗扔了!

    贺宁是三叔家的庶女,据说姨娘十分受宠,同贺兰关系也很好,这不,今日就替她出头了。

    这事情,青萦听完只觉得好笑又好气。软烟罗轻亮透气,做夏天的裙子飘逸清凉,当窗纱明亮轻透,本就有多种用途。且不说贺兰在京城的秋天穿这种料子本就不合宜,更遑论,对方讽刺,大可直接还嘴,照对方的说法,难不成,全国的姑娘都不用软烟罗做纱裙了?人宫中女眷还有用软烟罗的!

    而且,这贵女能用软烟罗糊窗子,家中必然显赫,贺兰一个从四品官的庶女,如何能比?

    贺兰自己无用,把气出到了她这个送礼之人的头上。更可笑的是,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贺宁却替她出头。贺宁这么做,到底是为贺兰出气,还是把贺兰暴露,这目的也是不明了。毕竟若无贺宁这一出,青萦恐怕不会查到贺兰丢掉了她的软烟罗还心中不满。

    原本青萦以为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对于这些叔父家中的女儿她已心中有数,像上回那样一时心直的亏本生意,以后再不会做了。即便喜欢小姑娘,他们侯府还有贺萱这个正宗的嫡女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那才华做出让人拍案叫绝的好诗,所以直接跳过了。借用古人或者自己写的不好,剧情里大家连连称赞的话感觉很容易出戏,所以还是藏拙(#^.^#)

341、宅院深深11

    菊花诗社过了没几日, 天越来越冷了, 青萦窝在房里不想动,腿上盖着薄被, 整日歪在榻上看书, 眼睛看累了就看看丫头们做绣活,或者与她们说说话。

    这日天气正好, 青萦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正和丫头们说:“午后日头再热一点, 搬把椅子晒太阳去……”

    众人说说笑笑,突然听到门外小丫头通报:“吴姨娘房里的李嬷嬷来了!”

    青萦愣了愣,这吴姨娘应当是她家公公那位生下庶子的姨娘吧?她派人来这院子做什么?

    青萦点了点下巴。澄心丫头毕竟在这府里呆得久,心眼多人灵活,其他人还没反应, 她率先站起来挂上笑脸去迎人。

    青萦微微坐正了身子, 等着澄心带人进来。

    进屋的是个三四十岁妇人打扮的嬷嬷,脸上笑得倒是挺开,只不过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敷衍感。不仅笑容敷衍,行礼的动作也拿大得很, 微微一福身便算行过礼了。

    青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这位嬷嬷难得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嬷嬷笑哈哈的,话说得特别亲近:“我们主子常说,一个府里住着都是一家人,亲人就是要多走动走动才显得亲嘛!这不, 听说二少夫人前段时间大病一场,我家姨娘就让老奴来看看二少夫人。”

    生病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早干嘛去了?这话说的连小绿这个呆丫头都不信。

    青萦一脸好脾气,弯了弯嘴角刚想说什么,却听李嬷嬷又兴冲冲地继续说下去:“人家说远亲近邻,咱们松哥儿与二少爷是亲兄弟,又在一府里住着,可不比那些外三路的姐妹亲吗?”

    青萦合起了书页放在腿上,微笑说:“嬷嬷想说什么便直说吧,您也说了相公与三弟是亲兄弟,有何不可直言的?”

    李嬷嬷一副你真上道的模样,看得青萦嘴角一抽,就等着她说出心中的打算来。

    “松哥儿的书房又小又暗,如今天一冷,外边本来就少得可怜见的花花草草全都谢光了,松哥儿老说屋子不够亮堂灰扑扑的心情不好呢!姨娘就是想问二少夫人要两匹软烟罗,给松哥儿把窗纱都给换换,听说软烟罗糊窗子又鲜亮又透气!”

    青萦听得胸口一堵。好大的排场,又小又暗的书房,要两匹软烟罗糊窗子?

    她把书搁在案几上,似笑非笑:“吴姨娘可知道,这软烟罗轻薄透气,即便用来糊窗子也是在夏日,这大冬日的糊窗子,松哥儿不得冻出个好歹来?”

    李嬷嬷脸色不变,快速回道:“那我同姨娘说,让她来年开春再糊上!”

    青萦嗓子一堵,头回见到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嬷嬷有所不知,这软烟罗的确能用来糊窗子,可由于其价格不菲,寻常人家是不会这般用的……”

    不等她说完,李嬷嬷便一脸不屑地说:“二少夫人多虑了,您如今可是在靖安候府,南边不舍的用,咱们侯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澄心“呦”了一声:“李嬷嬷好大的眼界,这软烟罗我从小在府里长大,头一回在我们二少夫人这儿见到,颜色亮得好看极了,布料薄如蝉翼,好似一口气能吹跑了似的,还真是没在侯府见过。”

    李嬷嬷脸色僵了僵,哼了一声:“澄心姑娘你年轻着,你哪里能和吴姨娘比?”说着又挂上了笑,“该打该打,澄心姑娘也快了,再过个把月,等你和吴姨娘一样了,你也能用上这软烟罗!”

    这是说澄心给贺庭轩做妾呢!

    澄心听得胸口一起一伏,满脸怒意,又怕青萦真的误会了,霎时红了眼圈。

    青萦沉下脸来:“侯府的确富贵,我这个南边小地方来的哪里敢和这豪门大户比,不过是几尺一金的软烟罗,吴姨娘能看得上眼?”

    李嬷嬷看不懂脸色般,一脸骄傲地说:“没法子,这不是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只能来您这……”

    这次没等她在喷粪,青萦重重冷笑了一声:“那可真是不巧了,我手头的嫁妆都给了姐妹们了,不过不打紧,京城的陪嫁铺子正好有专门卖南边布料的,嬷嬷去那儿买吧,寻常三尺一金,嬷嬷去,看在松哥儿的面儿上,打个折扣,五尺一金吧。”

    李嬷嬷神色僵住。

    青萦不想再多听找堵,直接赶人:“我这乡下来的,眼界太低,想不到京城人家都是拿烟罗糊窗子的,原本还怕姨娘买烟罗有些为难,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恐怕这些银钱还不在姨娘眼里,既如此,嬷嬷就直接去铺子上买吧!”

    李嬷嬷脸色铁青:“二少夫人,您十来匹都送出去了,我家姨娘要个一二就不肯了?一家人哪有让人花钱买的道理?”

    青萦可真是头回在这侯府见到极品,哪只眼睛看到她送了十来匹,又哪来的底气让她拿嫁妆贴补一个公公的姨娘?

    “嬷嬷,”青萦一脸讥讽,“我的嫁妆送谁还要府里人插手?原来这动用媳妇嫁妆是侯府的规矩?吴姨娘要,也行,那我先得给母亲送一些去,吴姨娘两匹,母亲至少十匹,其他几位姨娘也得有,这么一数,至少百两黄金,而且软烟罗量少,一时半会儿不定凑得齐,不过吴姨娘想要,我一定多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公公这个侯爷出出力。总之金子我出嘛!”

    李嬷嬷脸色半青半白,最终满嘴酸话地走了。

    她一走,几个丫头就气得大骂。

    青萦叫了澄心问:“吴姨娘这人一直这样?”什么主人有什么奴才这李嬷嬷厚颜无耻,吴姨娘恐怕也不遑多让。

    澄心说:“吴姨娘这人……”她神色古怪,“奴才不好说,您等二少爷来了问他吧,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她是三少爷的母亲,只好能避就避,您刚才做得对,她最怕侯爷,只要一搬出侯爷,再猖狂的时候也偃旗息鼓。”

    青萦有些意会了,估计就是个不要体面的混不吝。

    更气人的是第二天,这吴姨娘竟然当夜告到刘氏那儿,青萦请安的时候,刘氏虽然没有说她不肯给吴姨娘布料的事,但话里就嫌她最初事太多,给那三房送东西最后给府里惹了麻烦。

    起初青萦还奇怪刘氏怎么会帮着嚣张的吴姨娘,后来听着听着,她听明白了。吴姨娘脑子不清楚,爱折腾,但是刘氏不放在心上。刘氏更在意的是,谁又招惹了麻烦让她管家多出许多事来。

    刘氏稳坐钓鱼台,她最讨厌给她惹事的人,不管这人是对是错。如今招惹麻烦的人是青萦,不管她是不是被动迎来麻烦,刘氏各打二十大板。

    对方是婆婆,青萦只能低头接受她的教训。

    到此时,她可真是悔青了肠子,当初就不该为了躲一时麻烦,轻易送出软烟罗,散了钱财还给自己招惹了一堆官司。

    青萦气得饭都没吃,坐在屋里生闷气,难道是一夜暴富,不把这嫁妆当自己钱财,所以散得太大方?原本不看在眼里的几匹布料谁知道给了这贺家人,不但没落着好,还落了一身不是。

    至此,她也认清了,和刘氏这个继婆婆,他们最多不敌对,想真的亲密有感情,不可能。刘氏最喜欢的儿媳就是别动摇她管家权,别给她惹是非的,不管你背后吃了多大亏,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事情不闹到她那,不出事,那就闭眼不管。闹到她那了,那就各打二十大板。

    这就是亲婆婆和继婆婆的区别,难怪大嫂一副万事不沾的模样,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青萦还在感叹,一个大脑袋突然从肩侧露出来。

    青萦“啊”的一声,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就见贺庭轩笑嘻嘻地坐到她身边,拉住了她歪倒的身子。

    “怎么了?听说你气得一天没吃饭?”

    青萦抽回自己的手,坐远了一些,捂着胸口定神,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贺庭轩脸上露出一丝委屈:“我已经七天未回了,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啊!”

    青萦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恍然,惊讶时间过得这么快,又恍然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贺庭轩更加失落伤心了。他在书院一空下来就忍不住思念家中的人,只觉得七日度日如年,而青萦却把日子过得完全忘记了他。

    青萦抿了抿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气得忘记了。”

    贺庭轩立刻接受了这个理由,关切地问:“谁惹你生气了?”

    青萦正好想问他吴姨娘的事,便把事情起因都讲了一遍。

    贺庭轩神色慢慢认真起来,听完后说:“吴姨娘是从小跟着父亲的,据说母亲去世后,父亲有一段时间很消沉,祖母强势做主,给吴姨娘开了脸……这些往事本来我们小辈也不知情,只是吴姨娘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所以府里……咳咳……都知道了……”

    青萦无语,想象不出来一个女子如何大张旗鼓地说自己被开脸做侯爷的小妾。

    贺庭轩又说:“起初她干出这种没有轻重的事情大家都会恼怒,也因此经常被罚,有一次因为不满正房发到几个姨娘屋里的东西,她出头闹事,被正房罚跪在门外,硬生生掉了一个刚怀上的胎儿,父亲大怒,与正房冷战了很久。至此后,她本人收敛了一些,府里也慢慢躲着她不理会她了。”

    青萦听完,虽觉得吴姨娘也有可怜的时候,可想起自己的事情又恼怒不已:“那我不曾得罪她,不曾招惹她,她无端寻我麻烦,我竟还要让着她不成?”

    贺庭轩笑着拍她的背:“别气别气,她这人就这幅模样,你受气了别忍着,让她知道你不好惹了,她以后就不敢招惹你了。这回肯定是以为你刚来好欺负所以才找上门来。都怪我,我要是在家就不会有这出事了!”

    青萦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这偌大的侯府,里头事情也荒谬得很:“这是欺软怕硬?来探探底看看以后能不能长期欺负?跟老鼠出洞似的,试探出对方是个懒猫就嚣张?”

    贺庭轩噗嗤笑了:“可不就是这样,捋捋猫须,一见不对劲就赶紧溜回去。而且她也知道正房不会罚她太狠,更是有恃无恐。”

    青萦看向他:“你说你在她不敢来,难不成你也这么厉害?”

    贺庭轩挺了挺胸膛:“你这是怀疑我软弱可欺?”

    可不是吗?你哪里看着不好欺负了?青萦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真实想法。

    贺庭轩气得放言:“日子长着呢,你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软弱!”

    作者有话要说:  检查第二遍的时候,读到最后为什么突然觉得男主开了车,我真的太不纯洁了……

    …………纯洁的分界线…………

    向大家说明一下:软烟罗是红楼里提到的一种布料,是用来糊窗户抽屉或做帐子的,我刚写的时候偷了一个懒,实在取不出名字,就用了第一反应脑子里出现的“烟罗”,也是想和它区分开,后来写着写着惯性混叫在一起了。所以这里的软烟罗和红楼里还是有点不同,设定是一种飘逸轻薄的纱,可以做衣服也能做窗纱,但寻常人不会把珍贵的布料拿去糊窗子,除了土豪。

342、宅院深深12

    青萦歪在边上笑, 贺庭轩哼了一声, 斜眼看她,青萦还是笑。

    贺庭轩“欸”了一声, 拖她的手臂:“好了好了, 终于笑了,走, 吃饭去,不吃饭饿的是自己。”

    青萦脸一红, 这才明白他好意,连忙自己起来了。

    吃饭时,她问:“你也觉得我送烟罗的事做错了吗?当时一时心直口快,谁知道会有这些麻烦出来。”

    贺庭轩说:“当然不会。往后你会发现,这样的事情多着呢!每件事都放在心上再三权衡你会累死的。你别看贺兰贺宁不高兴, 喜欢软烟罗的妹妹必然也有, 只是她们没说罢了。一人在家,遇上什么事大胆处理,其实正房也好说话,只要别沾惹上她, 你做什么她都不管的。”

    青萦轻声应了,心中却越发领悟到这大家族媳妇的不易。这几天,她心中那原始的冲动,好几次想要对搞事的吴姨娘等人下套报复,连带着刘氏,心里的戾气都想对付她。但最终都被她压下去了。

    宅院里的事情的确纷杂水深, 但是也不是什么事都到了耍阴谋诡计甚至害人的时候。

    这不,从贺庭轩这里得知吴姨娘的脾性,这几日她受的气总有还回来的时候,何须耍毒计呢?

    贺庭轩突然又问:“这软烟罗真的有这么昂贵?三尺一金?”

    青萦笑得隐秘:“那要看什么地界了,在南城还是在京城,在中原还是在边疆……是御用还是流入民间……”

    贺庭轩了然地“哦”一声:“所以最贵的要三尺一金?”

    青萦点头:“也是世人传言最多的。我嫁妆里的虽然同样质量不错,但由于在南城置办,又没冠上进贡御用的名头,所以还不至于这么贵。同样的东西,进上的,稍微改改工艺,看不出太大差别,其中价值就要差上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贺庭轩咋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饭、桌上的菜,突然说:“那我们家中是否也是这样。一样的青菜米饭,外头卖的可能比我们府里便宜许多?”

    青萦默了默,惊讶贺庭轩举一反三的能力。斟酌之后说道:“如今婆婆管家,具体如何我也不知,只是前段时间忙中秋,我冷眼看着,这种事不可避免。别说这么大的侯府,即便从前在萧家,那位管家如此严厉,照样有这种事情。于管家之人来说,水至清则无鱼,不可让底下之人贪腐过甚,但也不能严苛太过。”

    贺庭轩若有所思,扭头问她:“这其中分寸实在难以把握,若青萦管家,会如何控制呢?”

    青萦惊讶他会提此问,但心中早有章法,张口便说:“我会换一条路。”

    贺庭轩兴趣更浓:“什么路?”

    青萦说:“水必须是清的,鱼儿想吃饵,光明正大地放。我既然给了丰厚的月钱,那便不许再有贪腐之事。除非贪得无厌之人,谁不愿意手中钱财来得光明正大甚至满是荣光?除此之外,还得有监察之人,人心多变,不可光凭借信任,还需有笼子关住贪欲。”

    贺庭轩击掌赞叹,看着青萦眼睛发亮。

    青萦避开这灼人的目光:“你今日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

    贺庭轩开心地说:“昨日先生布置了一个功课,让我们论贪腐。”

    青萦恍然,指着他:“哦——你这是诓我帮你写作业呢!”

    贺庭轩握住她的手指按下,一脸笑:“夫妻交流如何算抄?咱们这是闲话家常。小生幸运,家有贤妻,于家常小事给小生治国灵感!”

    青萦给了他一个白眼,贺庭轩却同吃了蜜一般甜。

    第二日贺庭轩难得留在家中,早上赖在床上看着青萦起床梳妆,呆愣愣地一直看到她整理好了起身,还窝在被窝里不动。

    青萦不知纱帐后的人在做什么,只站在不远处笑他:“一回家就偷懒了?还是平日在书院,这时候难道也在赖床?”

    贺庭轩笑嘻嘻地拉开床帐:“起了起了,天冷了真不想出来。”

    青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笑:“快起吧,吃了早饭晒晒太阳,比被窝里还舒服。”

    贺庭轩眼睛一亮,立刻高高兴兴地应了。

    果然,吃了饭,两人走了几圈消消食,接着便坐到了朝南的窗下,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暖洋洋的,舒服得紧。

    贺庭轩在案几上铺了纸,写他的功课;青萦拿着她的书看。两人安静又和谐。

    静谧祥和的氛围让门内门外来往的丫头都忍不住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到两位主子。

    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外面一点小动静就立刻显得突兀起来。

    青萦和贺庭轩一起扭头看向窗外。两三个身影不知在院子边做什么,动作似有撕扯。

    贺庭轩微微阴了脸色,将手中的笔搁在桌上,沉声问:“外头谁在喧哗?”

    小绿正站在门边,一听,立刻脆声说:“二少爷二少夫人,又是那李嬷嬷来了!”

    青萦合上书,对不依不饶的吴姨娘彻底失去了耐心,直起身子要说话,贺庭轩抢先一步开口了:“小绿,你和她们说去,让她进来!”

    看着小绿往外头走去,贺庭轩看向青萦:“这事我来处理,你安心。”

    青萦有些意外,毕竟贺庭轩在她眼里真的是太过温良和煦,她想象不到这样一个温文公子哥,如何教训一个难缠的仆妇?

    小绿带着贺庭轩的话去了,眨眼几人就纠缠着到了跟前。意外的是,这李嬷嬷竟然是被白鹿等人揪过来的,一副不情愿来的模样。

    白鹿把人带到跟前这才松开了手:“二少爷,二少夫人,这李嬷嬷奇怪的很,来的时候趾高气扬,一听说二少爷在家,就不肯进门了!”

    贺庭轩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自顾自拿起墨锭不疾不徐地开始磨墨,一直磨得在场众人心中都惴惴不安,砚台里的墨终于合了他心意,这才停下看向地上。

    语气亲切随和:“李嬷嬷好啊,许久不见了,吴姨娘松哥儿可好?”

    李嬷嬷干笑:“好!都好!”

    贺庭轩微笑点头:“都好那就好,不过——听说松哥儿嫌弃书房太小太暗?”

    李嬷嬷鼓了鼓气,想要让自己说得有底气些:“二少爷,不是松哥儿挑剔,是如今天冷了,日头短,加上书房位置又偏,早早地就要点上烛台,对三少爷眼睛不好呀!”

    贺庭轩点头:“我同大哥都是在那读书过的,最是知道。”

    李嬷嬷脸上立刻多了笑意。

    贺庭轩却话风一转:“我记得我和大哥先后读书,那书房的窗纱从不曾换过,我那时还觉得太旧了一些,不过读书本就是苦心志之事,不敢多提,父亲更是训诫我们读书不是去享受的,我们更不敢多做要求了。后来松哥儿去了,恍惚记得专门为此置办一新,这才多久,难不成又不好了?”

    李嬷嬷笑意僵住:“这不是……这不是……”

    贺庭轩冷了脸:“这不是什么?可是二少夫人刚来不久好欺负,想着趁机占点便宜?嬷嬷是什么人,二少夫人是什么人?你也敢舔着脸来占主子的便宜?以为我夫人新人脸皮嫩就不能治你这刁奴了是吗?照我说,您都多大年纪了,守着吴姨娘和松哥儿好好过,吴姨娘多本分的人,偏偏被身边的人败坏了名声!吴姨娘在后宅,名声好坏是小事,松哥儿往后如何做人,用着嫂子嫁妆,他可还能读得进去书?可还有脸出门见人?我侯府又有什么脸面,难不成穷到小叔子读书用嫂子的嫁妆了不成?”

    李嬷嬷被说得脸色青白,跪在地上直磕头。

    贺庭轩不为所动:“若松哥儿觉得恰当,让他自己同我来说!我带他去问问父亲,这靖安侯府何时败落成这样?既然败落了,又哪来的豪气,敢用软烟罗做窗纱?”

    青萦大开眼界,贺庭轩不疾言厉色,不过是语气冷了一些,可把该骂的能讽刺的全都骂了一遍讽刺了一遍。他训的是李嬷嬷,其实何尝不是在讽刺吴姨娘?不过一个妾室,如何敢来招惹堂堂的侯府少夫人?

    他身为男子,不找后院女人麻烦,只教训幼弟,可这幼弟不就是吴姨娘的命根子吗?

    难怪李嬷嬷一听说贺庭轩在家,立刻想走。

    青萦看得畅快,虽然她准备了一肚子的应对没能施展,也没有自己亲手出气,可什么都不做,坐看好戏,比亲手打脸还舒畅!

    等李嬷嬷灰溜溜走了,青萦亲手剥了一只橘子递给他。

    贺庭轩散了脸上的寒气,一脸甜蜜地接过橘子,笑问:“这是谢礼?”

    青萦点头。

    贺庭轩一副拿了宝贝似的模样,十分珍惜地一瓣一瓣吃着,青萦看不下去,又剥了一个递过去:“不就是个橘子,做什么怪样子!”

    贺庭轩笑得更加开心,眉眼间全是喜色,和刚才那个冷面少爷判若两人。

    闹过了,青萦又说起今天这事:“她今日过来,莫不是以为正房训了我,我会服软乖乖交出东西?”

    贺庭轩说:“多半是这样,不过你也无需在意,她们最是欺软怕硬,你瞧着,今日过后,她什么事情都不会闹。你头回要是泼辣点,直接扯着人威胁找父亲,她恐怕后头的事一样不敢做。”

    青萦睨了他一眼:“我如何同你一样?哪有儿媳动不动找公公的?况且……我……”

    贺庭轩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父亲亲口认下的,同大嫂一样。以后无需顾忌这顾忌那。不过有些事的确你脸皮嫩不方便出面,且放着,等我回来处理。”

    青萦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许久推开他扬起下巴:“何须你出面,我既知道你们家什么情形了,自然能独自处理好!”

    贺庭轩看着她自信的模样,眼里蕴满了笑意:“恩!我信你!你放手去做,什么事我都兜着!”

    青萦说了句:“用不着。”不说话了。

    贺庭轩看了她好几眼,这才一脸笑意地继续低头写文章。

    吴姨娘那边果然如贺庭轩所说,李嬷嬷灰头土脸地走了后,再也没有泛起半点水花,甚至因为青萦出门少,两边的人竟然几个月都没见上面。那三少爷依旧在书房上课学习,连普通的窗纱都不曾换过。

    但是这事的影响不仅仅是吴姨娘这一人,在青萦和府里出了名的吴姨娘的交锋中,满府最终看到的结果是吴姨娘败退,除了背后说几句影影绰绰的酸话,什么声音都没了。众人自中秋管家后,对青萦的印象更加鲜明。别看人刚来,深居简出的,但凡有人不长眼去牵扯她,最终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到好晚,差点来不及更新。而且因为事情多又烦,下班的时候心情暴差,走去地铁站的路上,又发现两条负分,简直黑云压顶,超级想怼人。谁跟我说话我都想怼……

    等我一路到家,心情冷静下来了,又觉得有些后悔,何必呢,还是不要去在意那点小事,多看看好的一面,不高兴也解决不了问题,保持开心平和才重要。

    小可爱们也一样哦,祝大家开心~~~~~

343、宅院深深13

    那日贺庭轩提起书房, 青萦想起来, 成亲后府里专门给贺庭轩拨了一个外书房,以便他在家读书办公之用。只是贺庭轩经常不在家, 青萦又不上心, 仿佛他们就再也没去过。

    鉴于最近贺庭轩频频贴心之举,青萦觉得也该对他好一点, 不然有点太欺负老实人了。于是找了一日风和日暖的,她带着几个丫头去书房看了看, 将里头好好归置了一番,打扫干净,放好了必备用品,还特意给他把窗上的窗纱换成了公中最新送来的,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读书做事再好不过。

    难得一次, 青萦盼着贺庭轩回家,好看看他对这新书房的反应。不知可会觉得惊喜?

    在青萦的记挂中,贺庭轩果然按时回来了,青萦见到人, 第一反应便笑了开来,有的人和事就是这样,你老念叨着,它就变得越来越重要,等到真的出现在你眼前,心中的喜悦也多了许多。

    贺庭轩受宠若惊, 脸上立刻挂上了笑。

    两人还没打招呼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锦绣见过二嫂子!”

    青萦视线转向声源,就见贺庭轩身后转出一个人影儿来,人如其名,一身锦绣,顾盼神飞。只是那亮亮的眼神往你身上转圈时,这种感觉就不太舒服起来。

    青萦收敛了笑意,往面前这对男女身上打量,微笑着问:“这位妹妹是?”

    贺庭轩张嘴要介绍,那少女率先出声,讲话如同珠子落盘,噼里啪啦非常爽利干脆:“我是刘家表妹,从小和二表哥一起长大的!前头二表哥成亲,我回老家看祖母去了,正好错过,没能在当时见到新嫂子,可真是遗憾得紧。”

    话说得直接又坦荡,站在贺庭轩边上,两人的距离看得出果然是一同长大的,亲密又随意。

    青萦笑了:“原来你表妹还不少呀!”

    贺庭轩笑得干干的,快走了两步站到她身边:“都一样,男女七岁不同席,也就小时候一起玩过。”

    青萦还未说什么,那锦绣先不干了:“二表哥你这话说的可真伤人心,我们去年还一起去踏青呢!转眼有了嫂子,表妹就是小时候玩过不熟的了?”

    青萦拢了拢袖子坐下,笑看着这两人,她不知道这位锦绣表妹有何贵干,且看他们演着呗。

    贺庭轩一脸窘迫:“你还说呢,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假小子似的,听说你娘都在给你寻亲事了,以后还是收敛些吧,不然谁家要娶你这么个泼辣的?”

    锦绣扬起下巴哼了一声,转身也坐到了边上,一脸不屑:“我天生这模样,你们男人不爱娶就不娶呗,到了年纪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们男人”这四字咬音偏重,青萦听着意有所指。

    贺庭轩一脸头疼:“你莫不是又和你娘吵架了,所以跑来找母亲吧?”

    锦绣嘟着嘴梗着脖子:“谁让她总找那些歪瓜裂枣的!那种人,我宁可出家!”

    青萦见状轻笑着说:“妹妹这话就想岔了,一个家族,有个未嫁女因为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做姑子,那是多难听的事情,到那时,恐怕你们刘家所有出阁未出阁的姑娘都要被指指点点,你一人任性无碍,顺着心意过得畅快,刘氏女却全都遭了秧,咱们都是女人,谁又比谁过得容易了?妹妹快消了这样的想法吧!保持爽朗本性的确不错,你表哥说得的确过了些,可绞了头发做姑子这话万不可再说了,缘分天定,妹妹总能找到良缘的。”

    锦绣被说得脸色一青一白,贺庭轩这个看不清其中暗流的,还在那说:“你嫂子说得对,别口无遮拦的,好好回家同你母亲说话,别动不动一生气就跑来靖安候府。”

    锦绣立刻扭过头来,红着眼睛瞪他:“你这是不高兴我上侯府了?我来我姑姑家又没来你家!我寻我的姑姑干你什么事!我可不同你,去了姑姑家还找了表妹!”

    贺庭轩猛地拉了脸:“刘锦绣,你说话有点分寸!”他和萧文萦清清白白,别说他如今实际娶的是青萦,就算娶了萧文萦,他也是恪守规矩绝没有什么“找表妹”之事。

    锦绣吓了一跳,心里更加委屈,站起身跺脚:“你凶什么凶!你和她不就是在萧家好上的!”

    青萦冷脸,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这位表妹慎言,我们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他当初多去了几回萧家,我们男女有别都不曾见面。不过表妹不信也是应当的,毕竟我看表妹言行,待嫁年纪似乎从没有避嫌想法,也难怪这般看我和夫君了。”

    锦绣气得胸膛起伏,指着青萦说不出话来。

    贺庭轩赶人:“你自去你‘姑姑家’,贵脚别踏了我这贱地!”

    锦绣哭着跑了。

    青萦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庭轩:“你们这表哥表妹,又是什么故事?”

    这位刘锦绣的确胆大,时下的姑娘,有几个敢把婚事挂在口头,让她说一句外男都会觉得脏了自己口。可这位表妹却是又是挑剔婚配之人,又是说男女之事,荤素不忌得很。

    今天过来这一遭也奇怪得很,这般晚了跟着贺庭轩过来,说是见见新嫂子,可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往她身上转不像拜见倒像打量。明知他们已经成婚,言谈之中对贺庭轩没有半点避讳,依旧言行无忌亲密非常。

    贺庭轩垂头耷脑:“我回府先去见了父亲。”

    青萦点头,这是常理,子女外出回家自然要同父母请安回禀。

    “见了父亲后出来,往我们院子走的时候正好遇上从正房出来的锦绣。她说我成亲的时候没在京城,还未见过新嫂子,央着我带她来见你。我想着这也是应有的道理,便同意了。”

    青萦抿着茶听他说,应和:“这些都是应该的。不过你们这表哥表妹似乎亲密非常啊!都互相关心对方婚事了,去年还一同出游,当日为何不直接亲上加亲?”

    贺庭轩连忙抬头摆手:“锦绣从小跟个假小子一样,刘家也管不住她!小时候来我们家,最爱穿男装和我们兄弟玩在一起,我顶多当她半个表弟,如何会结亲?她这样的脾气最不会遮掩,外人自然也有耳闻,女子以柔顺为重,哪家哪户挑儿媳不是这样的标准?所以她亲事艰难,两府都心知肚明。你刚才也瞧见了,寻常姑娘哪里会张口闭口这些事,说上一句恐怕就要羞死了,可她从不顾忌,从前我们小心翼翼她还嫌弃我们不够坦荡大方。往日嬉笑怒骂自在的很,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了,说几句竟然哭鼻子了。”

    “既然如此,你们府上果真没有拿你们做亲的想法?”青萦一针见血。

    贺庭轩支吾:“我们年纪差好多呢!”

    青萦笑而不语,只看着他。

    贺庭轩耷拉下肩膀:“正房那边想的吧,我婚事早该定了,一直拖着没议亲,那时候府里都说我是等着锦绣长大好亲上加亲。姑姑那边可能也听说了,直接找了父亲提了亲事。而父亲……恐怕也是对正房不满了,问过我后略过正房直接回复了姑姑。”

    青萦想不到,萧贺氏折腾的这桩婚事,背后还有许多复杂成因。这么说来,贺庭轩其实也挺可怜,无论是继母还是姑姑,都把他当成了嫁闺女的好去处,却从没想着问一问自己的继子/侄子心仪的妻子是什么模样。唯一在意他想法的也就靖安侯。

    幸亏她那亲婆婆留下的两个孩子都是儿子,若是女儿,继母心思不纯些,一辈子的苦都说不出来。

    第二日去给刘氏请安,青萦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毕竟是刘氏娘家的侄女,昨天哭着从他们院子里跑出去,任谁都觉得是他们夫妻欺负了人,最大概率是她欺负了刘锦绣。

    谁知刘氏什么态度都没有,一切如同往常一样,提都没有提起锦绣的事情。

    青萦问贺庭轩,刘氏是深明大义还是憋着坏招?

    贺庭轩这回也答不上来了,只说:“我们这位母亲,有时候我也看不明白,说她贤惠善心吧,有时候很多事情都冷眼旁观;说她自私刻薄吧,很多事情又识大体很公正。除了吴姨娘那事,我从小到大,都不记得她还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要说暖心的事情,似乎也不多。”

    其实青萦也有这样的感觉。她自揭真相,第一个接纳她的就是刘氏,接着是侯爷,这不是嘴上说说,是日常态度里可以清晰感受到的。照贺庭轩所说,对他婚事有了打算的刘氏合该借着这个理由闹开退亲才是,可她没有,反而对她态度很好;

    可觉得她人不错吧,青萦受了委屈,刘氏半点不理会,只教训她少惹事情,一副柿子捡软的捏,和稀泥的态度。青萦觉得自己看清了正房,应当还是属于利己主义的,这回他们惹恼了刘锦绣,刘氏却又不替娘家侄女出气,好像知道谁对谁错,秉持公正一般。

    贺庭轩劝她凭心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青萦也是这般想,毕竟这些人际关系、府里众人品性为人都是需要她自己慢慢摸索的,闭门自己乱想没有任何用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刘锦绣在他们那被气哭,却依旧没有离开侯府,这些日子每天和贺萱呆在一起,偶尔跑去看看老大家的孩子,走门串户的热闹得很,就是坚决不踏进他们二房院子一步。

    青萦当然不会在意,只看着她八面玲珑走路带风,上到正房刘氏诸人,下到府里小丫头全都与她有说有笑,仿佛府里姑娘的作态。

    刘锦绣的脾气青萦也看透了,的确泼辣,一张小嘴说起好听话来能把人甜死,数落起人来也能把人气死。而且很是掌握了直爽的分寸,该辣的时候辣该甜的时候甜,不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倒像是府里的媳妇娘子。

    她从那天后凡事遇上青萦就把她当做空气,完全不怕别人说她因为嫁不成贺庭轩所以厌恶青萦。青萦对此一笑置之,刘锦绣想无视她,她就无视她的无视。

    果然,刘锦绣又气到了。

    刘锦绣指桑骂槐说:“南边的人听说都小家子气,看似柔弱心思却不少。”

    青萦笑嘻嘻地同大嫂说:“看这戏里的女将军,穿上铠甲英勇杀敌,脱下战衣温柔可亲,这才是真巾帼,那些行为举止模仿男人的,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

    刘锦绣在边上瞪眼。

    大嫂笑看她一眼,青萦回了一个调皮的笑,大嫂眼中笑意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安慰,今天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哈哈~~~~

    今天休息所以提早更新啦~~~~~

344、宅院深深14

    几日后, 刘家夫人来接女儿, 和刘氏姑嫂二人在正房聊天。

    “姑奶奶哟,我可真是愁死了, 锦绣这丫头的婚事可怎么办才好?当初二少爷的婚事你怎么就没拦一拦?或者您再帮忙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刘氏轻轻用茶盖拨着茶沫, 神色平静:“当日我说许给庭轩,嫂子不再三犹豫, 觉得他是个次子,未来无甚出息?你自己不乐意, 我拦了他亲事做恶毒继母不成?如今庭轩已经成亲,再要我找一个样样比他好的,我可是找不出来了。”

    刘家夫人脸色微微尴尬,又马上笑着说:“那不是为了锦绣难免多考虑吗?她可是我和你哥哥唯一的掌上明珠,总想着给她最好的!”

    刘氏轻笑了一声:“五品官家的嫡女, 嫁给侯府嫡子难道还不够好?再好, 难不成做皇妃去不成?”

    刘家夫人脸上不高兴了,小声嘀咕:“姑奶奶这话说的,您现在不就是侯夫人?当初您还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呢。”

    “叮”的一声,刘氏把茶盖扔在了杯子上。

    她身边的嬷嬷出声:“舅夫人您这话说得太不公道, 我家夫人看着光鲜,可作为续弦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家中可有人知道?你们只觉得夫人是飞黄腾达,一件件的事儿求上门来,夫人可说过什么,可有推诿过?再难再多委屈,她都咬着牙宁可得罪了侯爷也给你们办了!锦绣小姐的婚事, 因为你们拖着不肯应,她拖了庭轩少爷几年婚事,惹得侯爷不快越过夫人直接定了亲。如今事都定了,您又来说庭轩少爷好了,早干嘛去了?但凡舅老爷舅夫人多为我们夫人想一分,也不会见天的给我们夫人出难题!”

    刘家夫人被说得脸上青青白白,难堪不已。

    刘氏说了一声“好了,嬷嬷。”打断了夏嬷嬷的不平之语,又看向娘家嫂子:“锦绣你接回去吧,这些日子我看她越来越不像,当初的事既然没成,就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说出来,吃亏的是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她现在明目张胆地挤兑老二家的,头一天就去二房那自取其辱,万一传出去,别说侯府次子,五品次子恐怕都不敢娶她。”

    刘家夫人大惊。

    刘氏不看她,自顾自说着:“我这辈子就一个女儿,只要把她操心好了,万事都不管。锦绣的婚事嫂子自己操心吧,哥哥不是从前那个七品小官,给锦绣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成问题,以后无大事也别动不动来侯府了,侯爷不说不代表心中不会有不满。”

    ………………

    正房发生的事情,外头无人知晓,青萦只在事后听说,刘锦绣被她母亲带走了,据说马上要议亲,要留在家中束束性子。

    年关将近,讨厌的人走了,青萦觉得过年心情都好起来了。收敛了喜色去给正房请安,却见大嫂头一回一脸憔悴地坐在那。

    她暗暗看了好几眼,因刘氏对此视而不见,她便不敢问起。

    从正房出来,她远远跟在大嫂身后,只觉得她走路仿佛都是飘的,一路跟着她到岔路口,青萦没忍住,快走几步拉住大嫂的手臂。

    “嫂子,小心脚下!”

    大嫂愣愣看了看脚边的石子,扯了个笑脸:“多谢弟妹。”

    “嫂子……你……”

    青萦一脸担忧。

    大嫂抽回了自己的手,又笑了笑:“我没事,弟妹回去吧,外头天冷。”

    青萦知道这是不想说,她自然不能勉强人说伤心事,只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

    连续三天,大嫂都是这副强忍伤心,神色恍惚的模样,而刘氏面对这种情况,除了偶尔怜惜地看她几眼,从不曾说什么话,让青萦更加摸不清头脑。碍于她身为弟媳不好打听大伯院子里的事情,一直到贺庭轩回来,青萦都不知道大房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庭轩回来当天,青萦立刻拽着他,让他去找贺敬轩问问是否出了什么事。毕竟刘氏有冷眼旁观的前科,青萦很怕大房或者大嫂娘家真的发生了什么却无人在意。

    贺庭轩听了一脸凝重,饭也不吃就去找大哥了。

    青萦唤人给他准备饭菜,以便他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过了很久,贺庭轩这才回来,饭菜都温了好几遍,软塌塌的了。他进门时一脸纠结。

    青萦问:“怎么了?”

    贺庭轩看了看她,坐到桌边蹙着眉,一副心绪复杂的模样。

    青萦跟着心焦起来:“可是大事?你怎么这么副表情?”

    贺庭轩见她不安了,赶紧拍拍她的手背:“不是什么大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起来。

    “前几日……咳……大哥应酬回来喝得醉了一些,把嫂子身边的丫头当成嫂子了……”

    青萦瞪大了眼睛,这都能搞错?真搞错还是假搞错?

    贺庭轩清晰地看出了青萦眼中的质疑,连忙替他哥解释:“真的是搞错了,嫂子当时因为青哥儿哭闹去了隔壁,大哥进屋的时候那丫头从内屋出来,学着嫂子的姿态照顾他,黑灯瞎火的,他就以为是嫂子……”

    青萦简直一言难尽:“所以,大嫂回屋就看到了他们……”

    贺庭轩一脸尴尬地点头,仿佛被妻子捉奸的是自己一般。

    那可真是太恶心了,难怪大嫂这些日子深受打击。哪怕纳妾,都没有男人带着小妾在自己床上办事的!

    贺庭轩说:“大哥也憔悴了许多,嫂子自那以后不听他解释不同他说话,只给那丫头开了脸放在厢房里,不许他再踏进正房。”

    青萦听得堵心:“可嫂子也没做错,她辛辛苦苦半夜哄完孩子,进了自己的卧室却看到这样的景象,你让她怎么办?”

    贺庭轩不说话了。

    为着这恶心人的事,青萦两人连饭也没怎么吃,替大房两口子堵心。

    晚上躺在床上,青萦怎么都想不通:“大哥夫妻的内室,晚上为什么还有丫头在里头?”

    贺庭轩说:“大哥说从前都没的,所以他怎么都想不到里头出来的是丫头不是嫂子。”

    “那丫头怎么说的?嫂子为何罚都不罚还给她开了脸?”

    这个贺庭轩就不知道了:“大哥也气这事,觉得大嫂太过贤惠了,不问他想法,就擅自做主。而且他其实心中可能也有不满,觉得嫂子没管好身边的人,让人轻易钻了空子亦或者她是故意给他塞新人。”

    这就是夫妻冷战的坏处了,起先一方不对一方生气,慢慢的,因为不沟通,就有许多猜测怀疑出来。觉得是不是对方有什么别的想法。

    “哪有女人故意给丈夫塞人的,还是这样恶心自己的手段!”

    贺庭轩却觉得这不是很常见吗?“家中妾室不都是主母安排的,男人寻花问柳才是失德。”

    青萦好久才体会过来这其中的逻辑:“合着,男人不想失德,就让女人来给你们安排妾室?这不就是给自己好女色找个顶包的?你们男人聪明啊!有了这一条,妻子不给你们找小妾,是嫉妒;给你们找了小妾,你们就面子里子都有了!真棒!真聪明!”

    贺庭轩听出她话里的怒意了,小心翼翼地抬起身子看她脸色,小声问:“青萦你可是不喜欢男人纳妾?”

    青萦呵呵看着他:“你说呢?”

    贺庭轩默了默,试探地扯了扯她的被子:“那我以后不纳妾,你可愿意真心做我妻子?”

    青萦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贺庭轩重复了一遍:“青萦,若我此生不纳妾,你可以答应同我做真正的夫妻吗?”

    青萦扯回被子背过身去:“男人的话靠谱,母猪都能上树。你睡你的去吧!”

    贺庭轩失落地倒回去,“哦”了一声。

    青萦听到后面时不时传来的唉声叹气,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二日,青萦原本以为大嫂还会是之前那般憔悴的模样,可在正房一聚,却发现她已恢复了精神,再没了往日的憔悴。

    可青萦瞧着,这不像同老大冰释前嫌的模样,因为她的身上少了许多柔软,多了几分坚硬,这更像是心死了。

    从正房回来,青萦找到在书房练字的贺庭轩,劈头就问:“大哥同大嫂从前感情好吗?还是侯爷侯夫人那样相敬如宾?”

    贺庭轩举着笔眨眨眼,懵懵地说:“应当是好的吧,我未婚前可羡慕大哥了,只觉得娶了妻可真好,有人关心有人打点,府里终于有了知心贴心的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大哥也一直同我说,什么都不念,就念在母亲给他找了一个好妻子,他也是感谢母亲的。”这说的就是刘氏了,老大的婚事是刘氏操办的。

    “大哥之前纳妾过吗?”青萦又问。

    贺庭轩说:“有啊,大嫂怀孕的时候,就把身边的丫头给了大哥,我还见过一回,不过大哥好像没太在意,每天把大嫂腹中的儿子挂在嘴边,后来再没听说过了。”

    青萦默了默,看来大嫂在意的,还是老大背着她偷腥,尤其是在她的床上偷腥这件事。

    青萦也说不好了,可能她觉得很重要的事,对大嫂来说不重要?但是今天见到的大嫂,这样冷硬的模样,真的好吗?

    “你说大哥真的是弄错了人吗?如果是的话,你要不去找大哥说说吧,不要再僵着了,若再不挽回,从此后嫂子的心真的再也捂不热了。”

    贺庭轩连忙放下笔站起来:“怎么说得这么严重?”

    青萦对男人的思维不抱有任何希望,只能掰碎了讲给他听。

    “前几日嫂子失魂落魄,可今日,她却已经像没事人一样了,如果她与大哥和好,必然有甜蜜有开心,可她没有,她就像正房的母亲,冷漠、坚硬,好像万事不在心上。她是心死了。女人如果死了心,男人回家可能还是可以舒舒服服的,但是想要个贴心贴意的妻子,想要个和你站在一起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贺庭轩若有所思。

    青萦又说:“你把话告诉大哥,如果他不在意妻子是否知心,只要贤惠能管家,那挽不挽回都没有关系,如果他对嫂子有感情,希望以后有个真正心仪他、牵挂他的人,就赶紧去解释清楚!”

    贺庭轩连忙应了,匆匆出门去找大哥。他觉得,大哥是喜欢嫂子的,不然怎么会因此对继母转变了观感?

    贺庭轩去了很久,青萦等得快没有耐心了这才得丫头提醒想起来,老大还在衙门呢,哪像贺庭轩今日可以休息?估计那傻子怕错过了他大哥,一直在大房那边等着。

    青萦猜的一点都不错,贺庭轩到了大房才想起了大哥还在衙门,可他又怕大哥回来后先和嫂子起了不愉快,不敢离开,一直坐在书房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青萦:男人纳妾巴拉巴拉巴拉……

    贺庭轩os:青萦不喜欢妾室?【灵光一闪】“我以后不纳妾你能从了我不?”

    青萦:【微笑】你怎么这么机灵呢?

    贺庭轩害羞状

    青萦:【一秒变脸】一边去!

    贺庭轩:哦(╯︵╰)

345、宅院深深15

    贺敬轩这日回来得挺早, 主要是前车之鉴, 他如今同僚的聚会邀请全都推了,不想再吃了酒晚归, 又出什么事。

    见到弟弟等在书房惊讶了一下, 不知道昨日刚来过,怎么今日又来了, 还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他还以为臭小子老毛病犯了,又想来求他什么事。

    谁知, 自己眼中不成熟的小弟转眼给自己上了一堂生动的婚姻、男女之情课。

    “大哥,嫂子挺好的,我们都慢慢长大了,父亲也会老去,陪伴你一生的人是嫂子。如果冷了她的心, 谁还会一心一意为你呢?而且这事不管嫂子是不是管理不严, 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还是你吗?”

    最后半句,贺庭轩说得很是小声。

    贺敬轩气得瞪眼:“我……我什么时候占便宜了!”

    贺庭轩一脸“你当然占便宜了”的表情,但是不敢说。

    贺敬轩气得到处找戒尺想教训这个混账弟弟:“就那么会儿功夫, 我占什么便宜了!我……我衣服都没脱完……”

    贺庭轩“啊?”了一声,惊呆:“你什么都没干成啊?那你怎么不早说?”

    贺敬轩气得脸都白了:“我房里的事还得细细和你报备?就算我做了什么,事后恶心的也是我,我能占什么便宜,恶心还来不及!你以为我是色中饿鬼?”满心欢喜地和妻子亲热,一转眼, 身下的人换成了一个面生的女人,而刚刚还在亲热的妻子却站在门外摇摇欲坠,他吓得差点不举!占什么便宜?他亏大了!

    贺庭轩讨好地笑:“那这事更好说了,你赶紧和嫂子去说说好话,别让她真的死心了,你就没有这么好的妻子了。”

    贺敬轩气得背过身去:“她管不好自己的丫头凭什么让我去道歉!”

    贺庭轩小声说:“可人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万一那丫头说是你把她拖进屋里去的呢?你总得说清楚啊!”

    贺敬轩猛地回过头来瞪眼,还能这么无耻的?

    贺庭轩耸肩,这丫头心大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

    贺敬轩犹豫:“你说的可是真的?”

    贺庭轩严肃了表情:“今天我娘子见嫂子神色完全变了,恐怕对你要死心了。如果这事情真是嫂子安排的,她怎么会这副反应呢?若嫂子知道是丫头搅事,怎么还会给她开脸?她必然是觉得你有了那个心,才忍着心痛把背主的丫头放在眼前恶心自己。大哥,女人都是心软的,你放下架子说几句好话她就开心了,何必这样僵着让外人暗自高兴呢?”

    贺敬轩沉默了,好久后才嘀咕了一句:“我不是没去哄过,她不信我为何我偏要去做低伏小。”

    贺庭轩推着他出去:“那就多哄哄,你们还有儿子呢!总比我好吧!”

    贺敬轩斜眼看他:“你又怎么了?”

    贺庭轩打哈哈:“没事没事,你管好你自己吧!别以后老了没人理会了找我麻烦来,我可要和我的娘子相亲相爱的。”

    贺敬轩一手背后一手指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说话还这么轻浮!”

    贺庭轩推着人往外头走:“在自己亲人面前管那么多做什么?您不轻浮,您还不是惹恼了嫂子?”

    贺敬轩气坏了不想同他说话,一甩袖,走了。

    贺庭轩看他走的方向,正是他们大房的正房,脸上露出了笑,脚步轻快地回自己院子了。

    回屋见到青萦正在房里等着他吃饭,贺庭轩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分外轻快。

    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贺庭轩像说什么大秘密般,凑到青萦的耳边说:“大哥说他没同丫鬟那啥,所以嫂子和他,应当可以和好的吧?”

    青萦惊讶地看他,贺庭轩冲着她点头,因说到那种私密事,脸还红了。

    青萦觉得这人这模样竟然有点可爱,想了想说:“这样,嫂子可能就是气大哥做的这件事,只要解释清楚了,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分析得不错,估计还是那丫头在嫂子心中份量不清,大嫂信了她的话吧。”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只要知道是丫头背主,丈夫的确无辜,肯定不会那么傻地把丈夫推出去。大嫂同样不是糊涂人。

    贺庭轩又说:“青萦,要不,你把我们房里的丫头都配人吧,我看她们年纪也差不多了。”

    青萦看向他:“怎么?吓到了?”

    贺庭轩不承认:“当然不是,就是突然发现,姑娘年纪大了,是该嫁人了,不然总是容易出事。”这不,前有刘锦绣后有大丫头,都是女人该嫁人时不嫁人闹的。

    这直通通的脑回路,青萦真是服了。

    “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好的事,再说了,她们走了又会来新的,总不可能内院全都换成小厮吧?你不动心思,谁能勉强你了?”

    贺庭轩立刻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动心思,要动也只对你动啊!

    青萦白了他一眼,扭身不理会。

    贺庭轩失落地再叹气,娘子实在是太难打动,不知何时才能得到她的心啊。

    估计是贺庭轩的话起了作用,大哥果然去哄大嫂了,再见大嫂,青萦就发现她心情转好了许多,脸上终于有些笑影儿了,再过几日,就发现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是那副冷心冷情的样子了。

    而之前每日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再也没见过。

    这日她和大嫂一起从正房出来,大嫂破天荒开口,邀请她去大房坐坐。

    青萦受宠若惊地应了。

    因为屋里有孩子,大房室内的温度挺高,暖融融的,一进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青萦见青哥儿穿得圆滚滚的,坐在炕上玩铃铛,听到门口的动静,扭动着小屁股转身看过来。一见到眼熟的母亲,立刻咧开了嘴,举着铃铛上下晃动,冲着她们招手。

    青萦看得心都化了,走过去同他玩起来,逗得娃娃咯咯直笑。

    大嫂见了笑:“这么喜欢孩子,你们加把劲早点自己生一个。”

    青萦脸微红,逗着孩子不说话。

    大嫂也知道贺庭轩七日才回一次家,说了一句就不说了。拿了桌上的橘子一边剥一边说:“前头那事多谢你们,听说庭轩大冷天,在书房等了半天。”

    青萦回过味来,明白她说的是之前庭轩去劝大哥的事。她笑笑:“我们做弟弟妹妹的,当然希望哥哥嫂嫂能过得好,都是应当的。”

    大嫂剥橘子的手停了停,脸上有些感叹,看着小心护着孩子玩的青萦叹息:“往日是我误了,自从进了府里,一桩桩事下来,不知何时就成了这副独善其身的模样。想不到我们作为兄嫂没照料你们几分,反倒受了你们的恩惠。”

    青萦把孩子交给乳母,整理了衣衫坐过来:“嫂子严重了,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成了恩惠了?不说嫂子,我才来多久,您这般处事的缘故我却已经体会到了。又怎么会怪您呢?再说,您也不是没帮忙啊,许多小事,都是嫂子在人后提醒我的。”

    大嫂动容,头一回,她真心觉得这个弟妹真的不错。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从小到大,娘家夫家,妯娌之间攀比的、争执利益的、面和心不和的比比皆是。二弟成婚时娘亲就和她说过,兄弟成家各自过,不管妯娌好不好相处都不用太在意,总是两家人了。既是外人,就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她起初也是这般心态,亲兄弟亲兄弟,成家各过,最后还是两家人,谁也管不着谁家的事。最多偶尔见青萦初来乍到十分茫然,可有可无地提点几句。

    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两夫妻的做法。她房里出了这事,是颜面扫地又伤心痛心,偏偏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什么委屈都哭诉不得。在这侯府,她一句话都不敢哭诉,唯恐别人不但不心生同情,反倒会讥笑她。哪怕同是妯娌的青萦。

    可青萦一直关注着她却不是为了看她好戏,而是真心替她着想,还特意让贺庭轩去劝说大哥。

    若没有他们夫妻,这一回,她同丈夫的情分也差不多断了,最后便宜了那可恶背主的刁奴。她宁可不信丈夫都信了自己从小的丫头,却不想,真正背叛她的就是最信任的人。

    贺敬轩不是好色之人,而且克制守礼。而她婚后虽然与丈夫琴瑟相谐,到底不敢真的交心,怕无退路。那刁奴使出这一计,是算准了他们夫妻的性格。她对侯府心存防备,在贴身丫头哭诉下相信了丫头的话,对丈夫不满;而贺敬轩见她御下不严甚至宁可相信下人也不相信他这个丈夫,必然心冷。如此,夫妻离心,这刁奴却从中得了便宜。

    若没有贺庭轩夫妻热心劝和,他们夫妻之间可能永远留下一个死结,难回从前。

    自此,大嫂和青萦的妯娌之情慢慢亲密起来,加上贺敬轩贺庭轩兄弟二人感情也好,两房亲密非常。

    靖安侯从不操心后宅,只要不危及子嗣后代,后宅怎么闹他都把它交给刘氏,一概不管。因为他管不过来。

    但是两个嫡子的事情,他是很关注的。当发现近些年感情越渐疏远的兄弟突然又和幼时一般亲密起来,他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从前,他哪怕咬着牙忍下了萧青萦这个庶女做儿媳,知道她管家理事都不差,心中难免意难平。萧青萦不管再优秀,庶女就是庶女,还是从前被他那个庶妹踩在脚底的庶女。

    可这事一出,他那些意难平消散了。这样的心胸和处事之风,即便如老大家这种名门之后也照样做不到,人啊,不得不承认,出身难以定英雄,次子能有此识大体的贤妻,实在是大运气。

    心气平了,再看到萧重寄来的书信,冷笑了一下,提笔回信。

    萧重在南城当了许多年的知府,该捞的钱已经捞足够了,南城毕竟不是政治中心,他还有进取的心,想要身上这身官服再换上一换,官位再往上走走。他以为庶女在侯府隐瞒得很好,所以对亲上加亲的舅兄,十分自然地来信请求帮忙美言几句。

    嫡子婚事上被萧重摆了一道的靖安侯还会真心帮他吗?他这样一个在朝中浸淫多年屹立不倒的老狐狸,想要报复萧重,萧重可能都发觉不了,还感恩戴德。

    萧重的官位还没消息,春节先到了。

    过年各家来来往往要送年礼,尤其是嫁进侯府几个媳妇儿的娘家。刘氏早早就安排好了人马礼单,她自己的娘家,两个儿媳的娘家,全都按照府里的规矩,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照青萦说,她连一张纸都不想往萧家送,可心里能这么想,礼却不是这个礼,外人至少不知道你们家的那些事。所以哪怕厌恶如刘氏,也只能捏着鼻子给萧家送礼。

    这些事虽然恶心人,可侯府不缺这些,不去在意也就罢了。更气人的是对方的回礼。

    刘家张家回礼都是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而萧家,大老远地从南边送过来,大家只觉得就算不昂贵,好歹也是精细一点,礼数足了吧?

    谁知道,那萧贺氏真是破罐破摔,彻底不要脸了,来的人,单单捧出一匣子东西,说是二少夫人娘家回礼,然后又指着那一车,说是萧贺氏作为外嫁女的年礼。

    这阵仗,满府的人都看懵了?有这么对亲女儿的妈吗?

    刘氏冷笑不已,让人把那破匣子给青萦送去,那一车的东西她也不看,挥手让人随便入库。

    打谁的脸呢?既然这么不乐意,当初做什么那么缺德,把庶女替包嫁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贺庭轩:哥啊,你比我好啊,你们床头吵架床尾和,嫂子还不是事事听你的。

    贺敬轩:你不好?你哪里不好了?

    贺庭轩干笑:好,都好,我胡说的……呵呵……(╯︵╰)

    (就是你能牵手,我只敢偷偷碰碰,你能抱着,我只能看着,你们儿子都有了,我……我娘子随时都会跑t^t)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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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介绍:
颜华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地府十八部之一的主事,穿越一个个世界代替那些人过好一生,消除她们的执念。指南:1、各类故事都会涉猎,欢迎留言想看的故事2、一个世界一生,可当做单独的故事来看。3、感谢每个进来看的小可爱(づ ̄ 3 ̄)づ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完成你的执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