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她的小狼狗15
梁珺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想歪了, 笑意更甚, 点头:“我知道。”
张隶识眼中情绪散去,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侧脸看向时不时看过来的冯励皓, 心中摇头。
梁珺轻笑一声:“张总别多想, 他对女友好不好,世上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张隶识“哦?”了一声, 猛然意识过来,瞪大了眼睛:“你……你们……”这也太八竿子打不着了!
但是立刻, 他就想到了冯励皓的经纪人, 如果没有记错, 冯励皓是梁辉的人?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怪不得这几天冯励皓这么反常!怪不得梁珺这个传说中的工作机器人会突然来他们民宿住!
他摇头失笑,点了点梁珺:“有些惊讶,你藏得挺深。不过我看他很认真,一颗心全在这‘女友’身上了!”
梁珺笑着抿了一口茶:“贵夫人和张总难道不是?”
这就不是玩玩的意思了?
张隶识有些感叹, 又替冯励皓高兴。
梁珺和冯励皓女大男小, 他和柳茜却是老夫少妻, 两人相差十岁。在外人眼里, 他们都是半斤八两,但是男未婚女未嫁,选择谁喜欢谁,都是他们的自由。
他爱柳茜, 第一个短暂的婚姻失败后,第一次遇到想要结婚的人就是她,他们在外界的质疑中结婚,如今生活美满;而完全可以预见,梁珺和冯励皓未来同样会被质疑——除非不公开;但是目前他所见的,冯励皓眼里心里都是梁珺,再小的事都记挂着远方的人,梁珺能认真对他,他替冯励皓高兴。
“祝福你们!”他举起茶杯。
梁珺优雅回礼:“谢谢,也祝福你们。”
张隶识是个真正的儒商,圈内口碑很好,梁珺这几天或听或看了他和柳茜的日常,细节中很能看出是否真心,加上这一番交谈,张隶识几次眼神反应,她很放心地把她和冯励皓的关系告诉了他。
有人提供便利就很好办事,喝了茶,作为民宿老大的张隶识便主动给冯励皓派了任务,让他陪着梁珺他们去景点游玩。
民宿本来就有陪玩导游的业务,十分合理正常。
冯励皓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兴高采烈地应了。
宋锦还吐槽他一听到去玩就癫了。
白宇川眉头拧得死紧,想跟上去,却被不领情的“负心汉”给挡了回去。
冯励皓带着几个女士出门,拍了一段路,就把摄像头关了。
梁珺坐在他边上,说:“那个和你一起的男艺人是谁?看上去人挺不错的。”
冯励皓如临大敌地扭头过来,防备地问:“什么不错的?你想干嘛?”
梁珺黑了脸,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想什么呢!”
冯励皓捂着头,偷眼看她,嘟囔:“花心大萝卜!”
梁珺“啧”了一声,直起身子,看向他。
冯励皓立刻放下手,笑嘻嘻地腻上来,霸道地圈着人宣誓主权:“不许看别的男人知不知道!只能看我,只能看到我的优点!”
梁珺呵呵,甩了一下没甩开,靠回椅背随他去了:“那你换个人吧,我这人天天和男人打交道,老的少的见得多了,学霸的精英的更是数不胜数!”
冯励皓气势瞬时没了:“我就说说……你怎么不能哄哄我!”
梁珺无语地侧过去看他,冯励皓快速地偷亲了一个,脸上的委屈化为了窃喜。
梁珺忍笑摇头:“幼稚!”撑开手把人推回去,“我说那人不错,是看他一直拦着你不让你接近我,这人还挺真诚交心的。你们关系很好?”
冯励皓顺势坐回去,虽然松开了人,但是右手下滑,与她的左手十指相扣。
“恩,人有点傻白甜,和电视里差距挺大的,不过能感觉到,对人挺真心的。”
梁珺点点头,冯励皓又补了一句:“就是傻乎乎的,笨得很!”暗自踩一脚。
梁珺哪看不出他的心思,没搭理他。
一行人到了交通便利的地方,就分散了,冯励皓和梁珺单独行动,几个秘书借光“公款自由行”。
这是第一次,冯励皓牵着梁珺的手,像所有小情侣一样出门游玩。
两人挑了几个感兴趣的景点,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冯励皓牵着她去小吃城,梁珺一脸拒绝,还是被他强塞了几块烧烤,别说,味道非常不错。
这样的情景似乎前世今生般熟悉,梁珺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不是克制、冷静的梁总,和冯励皓只是普通的学生情侣。
坐在湛蓝湖边的小亭里,不远处有一对新人在拍婚纱照,冯励皓拥着她,突然低头问:“我们结婚,你想去哪里办婚礼?”
梁珺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仔细看他表情,想知道这是随口说说,还是认真的。
他的表情似乎是单纯的疑问,但是眼里偶尔闪现的紧张和期待泄露了他的内心。
“看你喜欢。”
冯励皓整张脸都焕发出光彩来,环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梁珺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正在职业黄金期,成家和恋爱是不一样的,现在结婚不现实。”
冯励皓僵住了脸,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心里无比挫败。
“不过,我说话算话,你喜欢去哪,到时候就去哪儿办。”
这是梁珺给出的最大的承诺了,也是对他最明确的一次回应,冯励皓大喜大悲之后情绪再次回升,虽然理智了一些,但胸口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冯励皓到底是要录制节目的,两人回去得挺早,到民宿时,刚好看到了落日余晖。
坐在廊边的柳茜和张隶识看到他们进门,邀请他们一起看落日。
梁珺过去,却见这几人真是享受,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香瓜子,惬意地沐浴在夕阳里,看着远处的山山水水,聊着小天。
他们坐下的时候,几人的话题刚好讲到柳茜和张隶识的恋爱婚姻,这也是他们节目预先定好的话题。
柳茜说他们夫妻也经常吵嘴:“我们是单方面吵,我吵的多,他吵不起来。”
大家看向张隶识,张隶识不太在意地笑:“夫妻就是这样,牙齿还有磕着嘴唇的时候,你们茜姐直脾气,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听着就好了,不用吵,吵吵反而坏感情。”
宋锦是唯一的小女生,听得一脸羡慕感慨,张隶识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宠溺包容。
柳茜接上:“没错,其实我也是知道他脾气才会什么都说出来,不然他性格闷,我不高兴还憋着不说,这小问题攒多了就是大问题!”
白宇川似乎有所感触,点头:“没错,冷战最伤感情。”说完,又故意问冯励皓:“皓子,你呢?你家君君呢?”
冯励皓脸刷地红了,珺珺这种称呼,他也就敢在梁珺不在的时候叫叫,当着人的面,他就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硬撑着,不敢去看梁珺,有口无心地扯着话题:“我们不吵架。”
白宇川第一个不信,宋锦也不信。
柳茜已经从丈夫处知情,故意问梁珺:“梁总你信不信?”
梁珺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信,吵架不理人肯定会有。”
梁珺的眼神让冯励皓如坐针毡,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去年闹的那一场。当时闹得理直气壮,现在想起来却很是羞赧。
柳茜看得有趣,想再问,冯励皓却硬生生转了话题突然问她:“茜姐,你担不担心张哥出去被人看上啊?”
柳茜一愣,立刻心领神会,却不知这是谁担心谁?
往日杀伐果断的梁珺的八卦,柳茜实在看得津津有味。
“刚恋爱的时候会担心,他身边要是出现什么漂亮女孩子,我肯定要追问;但恋人夫妻同样是日久见人心吧,反正现在让他一人去旅游我也放心。”
张隶识笑:“她放心,我不放心!”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张隶识这话满满的醋意。
冯励皓特别有共鸣:“张哥,就是这样!我觉得不管过多少年,我都不放心,恨不得把人天天栓在身边。”边说,边小眼神往梁珺身上瞟。
梁珺端坐着喝茶,当没发觉。
张隶识、柳茜暗笑。
白宇川啧啧:“说不定你家君君也不放心你呢,出门就盯着美女看!”
冯励皓扑过去打他:“我哪里盯着美女看了!”
白宇川大笑着躲开:“昨天那卖菜的,还有前天拉着你的手送你大白菜的,你不盯着人看,人家会注意到你吗?怎么就没看到我?”
白宇川搞笑地把前头的话圆了过来,尽管如此,冯励皓还是摁住了人好好教训了一通!
当着“顶头司令”的面诋毁他,他回去还做不做人了!没眼色的臭小子!
夕阳慢慢落下,一群人笑笑闹闹地结束了一天。
夜色里,在摄像死角,冯励皓将梁珺抵在墙角亲,直到梁珺呼吸艰难,几乎站不稳才微微松开。
“我想去你那……”
“不行,你赛季就要到了,不要节外生枝。”
冯励皓又扑过去咬她的唇,咬着咬着转为舔,然后一路转移阵地。
在他手碰到她肩带的那刻,梁珺制止了他。
他只好再次含住她的唇,含糊抱怨:“我讨厌你的理智!”
梁珺哼了一声,用力咬了他舌尖一下:“没良心!”
冯励皓嘶嘶吸冷气,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大着舌头说:“明天你就走了,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底谁没良心?”
梁珺大发慈悲地踮着脚尖拍拍他的大脑袋:“赛季前一定空出几天来陪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早点拍摄完回家。”
“这里黑,你先走,我再平复平复心情。”说着坏坏地抱着人蹭了蹭。
梁珺一把推开人,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恋地走了。
冯励皓靠在墙上,眼带笑意地看着她离开。
第二天一早,梁珺就离开了。
不久后,冯励皓结束拍摄回家,在家呆了没几天,立刻归队集训。
新一年的职业联赛再次开始。
也许是这一年多情场得意,心情顺遂,冯励皓一身精力,季前赛打得成绩斐然,加上娱乐圈活动带来的影响力,两厢加成,人气攀升之快速,超过了所有人想像。
连带着,整个职业赛都受到了远比往届更多的关注,许多往日低调的球员被人所认识,了解,收获了不少粉丝球迷。
这一次,梁珺对冯励皓更加上心,不像去年还是可有可无的心态,所以他的比赛,能挤出时间的,她都去看了。
联赛打得如火如荼,冯励皓人气越来越高,民宿的那个综艺终于在电视台播出了。
嫁入豪门的视后柳茜和丈夫,当前最火的篮球球员冯励皓,还有流量小生和小花,节目一预告,就收到无数关注。
一群迷妹捧着心两眼放光地去看新男神冯励皓,捧着心又哭又笑地退出来。
【麻蛋!为什么刚喜欢上一个无死角男神,男神却是有主的!不娶何撩!】
【明明失恋了,还被强行喂了一肚子狗粮,为什么我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球场上那么凶猛,生活中竟然是个巨宠女朋友的忠犬小可爱!】
冯励皓神奇的以一人出镜的方式圈了一波他和“君君”的cp粉。
有球赛了看球赛,没球赛了看综艺,冯励皓整个下半年竟然莫名火得让那些职业明星眼红。
尤其忠犬人设被节目组建立起来,成就了他的最高人气,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程度。
有人眼红,自然有人想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白宇川:我竟然几次当着梁总的面喊“君君”……哥,我下部戏是不是梁辉出品的?
经纪人:是!
白宇川【心神恍惚】:哥……我这男主是不是要被换了?
冯励皓:小火车方向正不正?我有在外面看美女吗?我对不起珺珺了吗?
白宇川:正!没有!对得起!你是我最好兄弟(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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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她的小狼狗16
说起来,冯励皓一个搞体育的, 和圈内人士是无冤无仇的, 他再红, 明星只想和他拉关系, 不会把他视为竞争对手。
除了孟永洲以及背后的张茹。
孟永洲想要报当初被冯励皓嘲讽、被打的仇, 张茹知道冯励皓和梁珺的关系, 人家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就是看着梁珺要弄冯励皓。
起初没有任何黑点, 还一片风平浪静。当梁珺在民宿的那一期播出时,突然之间, 大小营销号、越来越多的“路人”、“粉丝”开始黑冯励皓。
前一天还在秀恩爱, 后一天看到大佬就走不动道。
不是爱女朋友吗?看到美女眼睛一眨都不眨!可怜那个君君看电视时是什么心情?
看到美女老总表现从未有过的积极, 粉丝不用狡辩, 人家白宇川还单身怎么没一个劲往上凑?
呵呵,也就是人设而已,搞体育没比圈里好多少,说到底都是为了钱, 信他爱妻的才是傻子。
白宇川都看出不对了, 冯励皓面对提醒竟然厚着脸皮没有一点犹豫羞愧!
……
节目其实剪辑得很隐晦, 梁珺出场非常少, 但是有些话题节目组不可能剪掉,既便他们两人都在,照样播出。他们是电视台的,追求的是收视率。
都说喜欢一个人是遮掩不了的, 尤其是冯励皓这种一头扎进来没打算保留的人。梁珺和他在一起的镜头只有三个。
进民宿时、张隶识让他做导游时、他们从外面回来一起聊天时。
但是黑子或者网友们的眼睛是火眼金睛,哪怕一闪而过的镜头,他们也能看出其中的蛛丝马迹来。
第一眼的“看呆”,做导游陪玩的积极,聊爱情话题时,瞥向梁珺的几个小眼神……
有人做成了动图,评论:“就这眼神,我不信他们没有猫腻!”
气愤的人非常多,大家都以为女友“君君”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虽然繁忙但是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冯励皓,口口声声拿着女友在节目里秀恩爱,但是一个漂亮、有钱的“梁总”来了以后,他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狗腿地想要去抱女富豪的大腿!
热度上升,更大的实锤来了,有人拍到了他们单独在节目录制地点游玩!冯励皓那两米高的个子完全不会认错!
几个女房客一起出门,最后却只剩下冯励皓陪着这个梁总。
连粉丝都没话说了。
冯励皓一场比赛下来,还没等到从观众席出来的梁珺,先被手机的振动振得手麻。
一点开,昨天他还是好男人、小可爱,今天就成了世纪大渣男、软饭男了!
冯励皓一脸懵逼,低头查看这些发过来的消息。
梁珺已经收到消息了。
梁辉一直都很重视舆情,所以消息风向一不对,就有人开始关注,直到确认背后推手,总经理才报到了梁珺这,向她汇报,同时询问解决的方向。
梁珺走到冯励皓对面的时候,以为他应该是愤怒委屈的,没想到这人却嘴角勾着,十分开心的模样。
她探过去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这都是骂人的。
冯励皓发现了她,抬头收起手机,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吧,先去吃饭!”
梁珺问:“你在笑什么?这些人骂得这么没素质。”
冯励皓咧着嘴:“他们说,你看我的眼神也很暧昧,我们是男有情女有意!”
梁珺楞了一下,她看到的明明是渣|男|贱|女,说她勾引冯励皓。当然这话很少,更多是说她没有道德底线,对一个有女朋友的小鲜肉下手。
冯励皓还在说:“我喜欢你,瞒不住是正常的,但是梁珺,你看,你对我的感情,也瞒不住人了!”
梁珺恍然,突然发现似乎真的是这样。什么时候,她看他的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喜欢呢?不过一个聊天的镜头,竟然就能被陌生的网友轻易发现其中的情愫。
冯励皓放大一张动图,举到她眼前:“原来你看着我时是这样的。”
这是她揶揄冯励皓“不吵架”言论时的眼神,轻轻往边上的人一瞥,眼里带着揶揄,带着笑,还带着满满的宠溺。
没想到随便一个眼神被单独截出来放大,竟然会是这样!
她拍开他的手,脸上有些不自在。
冯励皓呵呵笑着,满足得像个吃上冰棍的孩子。
今天梁珺穿的还是他送的衣服,是一件非常宽松的卫衣,她穿上,年龄一下子减了好几岁,乍一看脸,不看成熟的眼神,甚至都比大老粗的他还嫩一点。
只不过从没穿过这种风格的她,浑身不得劲儿,总觉得很尴尬,直到这个事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才慢慢自然起来。
冯励皓一遍遍看着那个眼神,只觉得心头火热,再扭头看真人一眼,因为害羞,脸蛋红扑扑的,嘴唇紧抿,似乎要生气了般。偏偏学生气的衣服让她的气恼也变得十分可爱。
他猛地停住脚步,伸手把那衣服后面的帽子给罩到了她的头上。
那帽子非常大,梁珺眼前一黑,半张脸都被盖住了。
冯励皓低下头凑过来:“珺珺,你好可爱,我想亲你!”
肉麻的称呼让梁珺一抖,还没推开人,他就钻进了帽子里,含住了她的唇,同时手上一个用力,把人拦腰压进了怀里,紧紧禁锢住。
眼前一片黑,只能听到过往的车流声,鼻尖是男人热热的急促呼吸,梁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穿着一件幼稚的衣服,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和一个男人接吻。
亲着亲着,冯励皓嫌弯腰累,手上一用力,把人抱高了几寸,唇半点没分开,甚至因为姿势便利,更深了几分。
梁珺圈住他的脖子。
角落里,镜头闪烁。
梁辉的总经理等总裁的消息等了半小时没等到,却在下属通知下,在网上看到了总裁大人和冯励皓街头“热吻”。
好了,彻底不用洗了,女大佬对小鲜肉出手,小鲜肉抱上金主大腿,实锤!
整个网络都疯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出轨,这么明目张胆包养的!冯励皓要不要脸?梁辉这女总裁恶不恶心?这么老的女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怎么下得去手的?
原来还说冯励皓想抱金主大腿,现在梁珺也被拉下水黑了,连她穿着一件减龄的卫衣都成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张茹都快笑死了,不枉费她最初的推波助澜,如今梁珺自己被男人冲昏了头脑,自掘坟墓,她坐看好戏。
至于公开?名声臭了,公开也不会所有人都信,更何况,她笃定,梁珺要是想公开就不会上个节目都偷偷摸摸。这事情对梁珺不是什么大事,压下几天就没人提了,但是冯励皓可就废了。以己度人,一个男人废了就废了,梁珺会在意?
梁珺孙霏抢了一个聂森,她废了一个冯励皓,恶心了梁珺一把,勉勉强强算扯平了!
“我们公开吧!”冯励皓离开梁珺唇时,在帽子的半明半暗里看着她的眼睛说。
梁珺回视:“你确定?你的队友、教练会不会从此戴着有色眼镜看你?”
“我只是谈一个恋爱,恰好女朋友优秀了一点。”冯励皓贴着她的唇说,“公开,我想告诉这些人,珺珺一直是你,你不是什么女色魔,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梁珺勾了勾嘴角:“我反对也没什么用,你这么显眼,刚才肯定被拍了。”
冯励皓挑了挑眉,轻轻嘬了一下她的唇,笑:“那你内心呢,愿不愿意公开?”
梁珺“恩”了一声:“我也不喜欢他们说你抱大腿。”
冯励皓笑得大大的,最后亲了一口,放下人,拉开她的帽子:“那我发微博了。”
“等等,”梁珺挡住他的动作,“先去吃饭,我让王谦给我注册认证一个微博。”
网上吵得沸满盈天,梁辉总经理王谦已经放弃了挣扎,皇帝不急他这个太监也不急,收到替梁珺注册微博的消息时,更是直接放松下来,知道老板自己有打算了。
于是,一群群的人又哭又骂,喊着不相信爱情只相信钱了,冯励皓吃了半饱,终于发了一条微博:
她叫梁珺,我偷偷叫她珺珺。漂亮吧?我眼光好,一见钟情。
附图是梁珺在家工作时的侧脸照。
什么是男友角度,就是哪怕你一身正装,神情严肃,他也能找到最美的角度,将你拍得惊艳。
已经认证梁辉集团董事、总裁的梁珺同时发了一条:已经看到了,心情挺好的。我看人准,日久生情。
附图是节目里冯励皓“看呆”她的眼神。
这张图被无数人拿来心疼正牌女友,质问冯励皓当时心里有没有一点女友的影子?君君看到了会是什么心情?
梁珺回答了,“君君”心情很好。
吃瓜群众的瓜摔碎在地上。
还在手机前骂冯励皓自作孽不可活的白宇川差点摔了手机。
他脑袋停滞了几秒,恢复正常的下一秒就精神恍惚地发微博问:冯励皓,君君是珺珺?我刚才喝了一罐可乐,好像有点醉了。
原本同样呆滞的网友全都反应过来,集体在白宇川的微博下大笑,满心荒唐茫然,因为白宇川的崩溃瞬时找到了天涯沦落人。
“我刚喝了一口水,好像也醉了。”
“我七天前喝的酒好像还没醒……”
“哈哈哈哈~川川你醒醒!你的皓子欺骗了你!”
“川川不哭!站起来怼!”
“对,怼死他!竟然欺骗我们川川的感情!”
“川川那么努力地想要隔开两人,以为自己是月老,结果居然是王母!”
#心疼白宇川#
反转的震惊过后,是大片的甜甜甜。原先的cp粉瞬间回来,还壮大了群体。
梁珺特意为冯励皓注册了微博,两人在节目里那些蛛丝马迹不再是奸|情而是低调秀恩爱。
加上梁辉公关同时发力,整个网络仿佛来了一场翻江倒海,将天地换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金桂飘香,又到了公开的好日子~~昨天有没有觉得自己喝醉了、网坏了、app卡了的孩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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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她的小狼狗17
之前大家挖的是“奸|情”的蛛丝马迹,等到两人关系公开, 所有的细节都成了公然秀恩爱。
“街头热吻”的偷拍已经把一大片人甜倒, 尤其看到冯励皓男友力十足, 一边接吻一边把女友举高高什么的, 偶像剧都没这么演的!
还有梁珺, 财经新闻里的女强人, 和偷拍视频里的人完全找不到共同点!哪里30出头了,看上去就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更别说冯励皓微博那张照片, 比很多女星都美!
看球赛的出来说明,这偷拍时间, 冯励皓刚刚打完比赛没多久!
这说明什么?梁珺这是专门去看他比赛了呀!顿时, 想起冯励皓节目里说的, 女友只要有空就会去看他比赛。
#猜到了女强人, 没猜到是这么强的女强人#
#以为是青铜,结果是王者#
#这么年轻漂亮的金主,给我来一打#
民宿的节目组机智地蹭了一把热度,把梁珺和冯励皓的花絮全都拿了出来。
是金主还是女友, 是金钱关系还是恋爱关系, 看两人的相处就能看出来。
梁珺虽然冷淡一些, 但是小细节上无限包容着冯励皓;冯励皓不用说了, 分分秒秒眼里都是梁珺。
加上前期冯励皓本就显露出来的忠犬特质,还有那句“偷偷”叫珺珺。
简直就是两个字暴露地位!明明比女友高大两倍,结果竟然这么弱小可怜,这反差, 大家被萌得不要不要的。
也许是觉得张隶识和白宇川的经历和自己一样,大家对这两人的好感直线上升,一边撺掇两人去揍隐瞒消息的冯励皓,一边心疼他们操错了心。
对两人好感回来的网友开始皮,去张隶识和白宇川那“挑拨”揍人,去梁珺那儿表白喊“老婆”;去冯励皓那嘲笑他在梁珺那儿怂成小绵羊,好不忙碌。
冯励皓特地去梁珺评论里宣誓主权:“这是我的老婆,我的!”
结果被一群人在下面嘲:又是偷偷喊老婆吧?是不是梁总不看手机了才跑来评论的?有本事当面去喊一句!
梁珺由着他和网上的人闹,翻了翻言论,好的多,但是负面依旧不少,尤其对于她年纪更大,都已经三十多了这一点,不少冷嘲热讽。
她挑了一条最新的评论:“不过是玩玩而已,哪个女人会把自己余生交给一个小白脸软饭男?而冯励皓估计是被钱糊住了眼,三十多岁装嫩的老女人,怎么下得去嘴?”
她截了图,打了马赛克,对此发了一条新微博:“我的余生我能自己掌握,选择他只因为喜欢。是谁给女人划下了一道道界线?我说,三十岁,女人的人生才刚开始!”
附图是她今年在国家财经杂志上的封面照。
一身正装,美丽与知性并存,眼中散发的气势配上她女性柔和的脸部线条,刚柔相济,非常吸人眼球。照片边上是她专访的小字《梁珺:跨过三十岁,开启梁辉集团新征程》
相比于大家对冯励皓性格的喜欢,在梁珺发出这条博文后,得到了一大批女性的点赞。
是谁给女人划下了界线?三十岁不嫁人就是剩女,三十岁前要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为什么女人要被赶着在毕业后的六年把所有事情都做了?
过了三十岁,好像一个好好的姑娘就瞬间贬值了。
梁珺不是伤风败俗,她是活出了一个女人最该活的样子。爱一个人就单纯地爱,不考虑年龄、不在意物质;想要恋爱就恋爱,想要工作就工作,谁也不能限制你“xx岁了,该恋爱/结婚/生孩子了”。
说得多好啊,人生那么长,三十岁只是一个开始。
许多人留言,诉说自己奔三的焦虑,身边的压力,羡慕梁珺的人生。
梁珺很明白这些姑娘的处境,但是,大环境就是这样,她是幸运儿,除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对这个环境产生一点影响,其他的,不敢轻易给人建议。
冯励皓闻风跑过来围观,看到梁珺的话,抬头星星眼看着她:“你说得真好!我这种文盲只会怼回去。”
梁珺拿了他手机让他专心吃饭:“怼回去也好,不然看着憋气!”
冯励皓噗嗤笑了,真的很难看到梁珺生气吐槽的模样,她好像怎么都不会生气,最多心情不好心中不满,气场十分冷肃可怕。
“我再怼最后一条!”冯励皓抢回来手机保证,低头噼里啪啦打字。
梁珺手机收到评论提示。
“不早也不晚,我看到的就是年华最好的梁珺!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初见最美的模样![爱心][亲]”
梁珺立刻收了手机,同时没收了他的:“肉不肉麻?”
冯励皓笑,任由她拿走手机,伸长了手臂捧住她的脸:“真的。我没见过你18岁的模样,但是我相信,我看到的你,一定是你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样子,不然我怎么会被你迷得魂不守舍呢?你的青春是从遇到我开始!”
梁珺望着他,冯励皓嘴角带着笑,说这番话时眼里满是情意,语气笃定,似乎打心里觉得这就是事实。
她挺感动的。
常常会有人说“我永远十八岁!”,梁珺从不这么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年年地在改变,更没有觉得十八岁的自己就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也许是现在依旧雄心壮志的关系,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是最令她满意的状态。
难得的是,冯励皓也这么笃定地认为,认为上了三十,成熟干练的她是最好的年华。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嗔了一声:“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冯励皓不高兴地反驳:“这是真心话!只有发自内心的情话才会打动人心!”
梁珺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果然男人的情话有毒,你告诉自己不要信,可情话太动听,还是忍不住全信了。
这天晚上,冯励皓抱着梁珺从未有过的兴奋。一遍遍在她耳边念叨:“你今天说喜欢我,说了两次!你说对我日久生情!你终于爱上我了对不对?”
梁珺咬着唇不回答。
他也不介意,抵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梁珺,我爱你!我爱你!”心情从未有过的激动。
梁珺不是一个喜欢把私生活曝光的人,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她“色令智昏”,过了公开的这一夜,只用了一次的微博就长满了草。
冯励皓很想秀恩爱,但是更在意她的想法。哪怕底下粉丝嗷嗷待哺求喂狗粮,他也再不晒出梁珺的任何照片或动态。
大多都是发发自己的消息或自言自语。
但是这些动态里,总会有某人的影子出现,再隐晦,也瞒不过粉丝们的激光眼。
两人这样的态度其实反而获得了很多路人的好感。本来就不是明星,秀恩爱赚流量、不断刷存在感,除了粉丝不管是谁多看了都会心里厌烦。
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兼职的时候兼职,篮球是职业,娱乐圈是兼职,冯励皓爆红了之后,头脑还是清明的。
网上的风风雨雨对他们来说还算是小事,这起风波,最大的影响,是冯励皓和梁珺的父母,全都知道了自己孩子谈恋爱了!
梁父打电话给女儿:“外面吵吵嚷嚷的,你特意注册微博正式公开,到底是什么意思?决定了?”
梁珺举着电话,想起那个因为她说喜欢就兴奋不已的人,嘴角含了笑意:“是的,就是他了,等他今年的联赛结束,过年前我带他回来一趟。”
边上听着的梁母十分激动:“真的就是那个小冯了?打篮球的那个?”
梁珺失笑:“对,就是他。”
“好的好的!个子高基因好!”
梁父皱着眉赶走她:“你瞎高兴什么!——年纪比你小吧?多大了?男人年轻没定性,你自己要看清楚了!”
梁珺没反驳:“小四岁,除了爱吃醋,别的都挺成熟的,他有自己的事业,我也有我的,生活上都是他在照顾我,爸,我这种生活状态,再找一个这样的,不太好找吧!”
梁父提了两口气,想说什么但一句也说不出来。女儿从小理智独立,既然认准了人,对方人品不至于太差,其实差也不怕,不过是一点感□□而已。但是心里就是酸酸的,尤其听到对方把她照顾得很好的时候,特别特别酸,又特别欣慰,实在复杂得很。
最后,只能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你那么大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真不好也没什么,结婚还能离婚,我们梁家都是你后盾!”
梁珺瞬间眼热了,重重地“恩”了一声。
另一头,冯励皓也接到了家里母上大人的电话,从网上得知自己儿子谈恋爱的母上大人把他臭骂了一顿,一边确认:“真是大集团总裁?富二代?”
“是,你儿媳超级厉害!”
“那你不就是吃软饭啦!你个傻小子,人家这么有钱,能看得上我们这种穷人吗?”
“妈——你儿子我现在也是有钱人好吗?我现在很火的,上上节目就能赚很多钱!加上我在俱乐部赚的,我做千万富翁绰绰有余的!”
“是吗?和她比呢?”
“额……那她多点吧?”
“多多少?”
“咳咳……我就是她一个小零头……”
“……”冯励皓她妈被吓到了。
“妈——我们就是谈感情,又不是谈钱!要是谈钱,她早就找个同样的富二代了,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她人很好的!到时候你看到人就知道了,看着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心特别好特别软,我说什么她都答应,什么都顺着我,现在小姑娘哪有这么好脾气的,都作得很,你前几天不还说现在小姑娘娇气吗?她一点不娇气!”
“我就随便说说,你们这些小孩都被宠惯了,有几个不娇气的!”他妈撇嘴,“她能来我们家?会同意跟你结婚吗?我跟你说,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你别搞什么只谈恋爱不结婚,你要是这样回来我抽死你!”
冯励皓一脸黑线地给她妈解释,梁珺真的愿意!
“真的假的?你这傻小子也有中头彩的一天!哈哈!你要是真能娶到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你上辈子绝对拯救了银河系啊!我这是修了几辈子好事才生了你这么个争气儿子!”
冯励皓抽抽嘴角:“妈,你还知道挺多……”那些网友都比你操心我婚后生活,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我结婚呢!有空学网络热词,多想想你儿子诶!
虽然觉得自己和梁珺以后一定会幸福,但是他妈这么开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半点不操心他会不会倒插门,他这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他是捡来的么……有了好儿媳,儿子瞬间不是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魔女的手榴弹,谢谢北辰浅巷墨漓°的地雷,谢谢~~~(*  ̄3)(e ̄ *)
谢谢一下小可爱们的营养液~~~~(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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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她的小狼狗18
综艺民宿还在继续播出,冯励皓参加的最后一期播完后, 网上的留恋不舍仿佛整个节目都要结束了一般。
同时, 职业联赛的观看率提高了许多, 尤其是冯励皓在的比赛。
对于球员来说, 这是好事, 也是巨大的压力和挑战。
关注越多, 越不能犯错、越要顶住压力好好发挥。
梁珺最初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临上赛场,最怕出现大状况导致人心不稳;吸引过多关注, 以致不敢犯错、不能犯错。
还好,冯励皓果然有颗大心脏,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 他一直保持住了自己的心态, 不骄不馁, 意志顽强。
梁珺除非实在脱不开身,不然每一场比赛都去,陪着他到处飞。虽然那几天需要远程开会办公累了一点,但是, 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看到他在球场上的拼搏, 她所有的疲惫都会不见。
她想, 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一个像大男孩一样的男人。
而每一场比赛,捕捉梁珺的位置成了记者、球迷、粉丝必然要做的事情。梁珺从不晒照片秀恩爱,可光年底前的联赛, 就在网上留下了无数撒狗粮的“恩爱照”。
什么隔着赛场对望啊,总裁大人像个小迷妹一样欢呼啊,冯励皓赢球冲向梁珺所在观众席啊……
恩爱时时刻刻存在。
曾经喊着相信钱的人,早就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只齐刷刷地表示,这一对,让我真的相信爱情了!
但是如果有人说冯励皓是男版灰姑娘,那大多数人都是不认的,尤其随着他在球场上越来越耀眼,未来的前途越来越光明。大家更相信的是,他们的相爱,是因为才华吸引。
两个在各自领域拔尖的人,跨越了年龄和物质,真心相爱。
在全网祝福他们的时候,梁珺突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仿佛所有的执念都消散了……这是个很神奇的感受,前几世从来没有过。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原主控制情绪和感情的能力有多强,强到连执念都能控制在理智之内,哪怕一直存在,却从来不影响她。甚至她因此一度解读错误都没有什么抵触,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压抑得有多深,执念散去那一刻,身心就有多么舒畅轻松!仿佛重生了一般!
梁珺很心疼,多么优秀独立的一个女性,偏偏遇人不淑,被改变了大半人生轨迹。
“你笑什么,这么开心?”冯励皓打断了她的思绪,低头看她,“难道是想到要去见公婆了,激动坏了?”
此时已经到了年底,今年的职业联赛告一段落,见父母的日程排了上来。这次,是梁珺先陪他回家。
她回神,关闭了手机的界面,头也不抬地把面前的大脑袋推开。
“你没在你父母面前吹牛吧?我先说明,家务我一样不会,你要是瞎说了什么,到时候你自己解决!”
冯励皓偷笑:“别紧张,我妈不会让你做家务的!你是不是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梁珺没说话,一副到时候看情况的模样。
其实,她是有些担心的,冯励皓能接受她一切好的不好的,他父母能接受吗?一般传统点的老人,理想的儿媳妇都应该是体贴照顾儿子的那种,而不是她这样需要冯励皓来照顾她的。
然而,她唯一的担心在见到冯励皓父母时就完全没了。
人家说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会教会孩子如何去爱。梁珺终于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冯励皓敢爱、自来熟的性格可能都来自他的父母。
冯父特别和善,不管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个子很高,但是一见就觉得很是亲和;冯母特别热情,冯励皓性格似乎是像她多一点,梁珺见到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身上充满了母性的柔软,但一开口,又让你觉得特别爽朗有趣。
梁珺带来了不少礼物,梁母喜气洋洋地迎了人进门,又是倒热水又是递毛巾,洗完了脸,一道道菜已经端出来了,夫妻二人招呼他们上桌吃饭。
梁珺感觉都没有冷场的时候,好像自己天生就是这个家里的。
饭桌上,她配合长辈的问题,把自己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家中人口、资产,知无不言,很是坦诚。
冯家夫妻越听越拘束。
比他们想像的还要有钱,还要厉害……
冯励皓在其中打圆场。梁珺配合他,完全收起了往日的气场,表现得与普通姑娘没什么不一样。
饭后。
梁珺从没洗碗过,也没打算勉强自己,只是力所能及地把碗筷收了,擦桌子时,第一次,拿着抹布折腾了很久,冯励皓连忙过来干错利落地收拾好,拉着她往客厅去。
“走走走,看电视去,我们难得一起看电视!”
冯母拉着丈夫在厨房,两人偷偷往外看儿子和准儿媳。
冯母说:“挺好的,这么大老板没有一点架子,还肯收碗筷擦桌子……”
冯父跟着点头:“这么有钱,以后家里肯定不用他们自己打扫,生活上完全不用操心的,只要她对皓皓不是玩玩就可以。”
冯母笑着点头:“既然肯来我们这乡下地方,肯定是打算结婚的吧?不然人家一天几个亿,就为了来哄我们这没半点关系的老头老太太?”
两人都觉得应该是这样没错,心里十分高兴。半点没考虑这儿媳比儿子大了四岁,以后儿子结婚可能住的、吃的、用的都是女方的,会不会被人说闲话,会不会被人说吃软饭倒插门。
冯励皓自己都奇了,这都是正常人会想的问题啊!他爸妈怎么半点不提呢?他们不提,他都忍不住好奇了。
结果,他爸一巴掌拍过来给了他一个暴栗,特看不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样儿:“我们操心了你能分了?儿子都是养不熟的,娶谁心都向着老婆!结了婚钱都是共同的,分什么男方的女方的?说难听点,她有钱,你能用多少?你自己赚的会不够用?人活着,用的钱都是有数的,钱多了就是个数字而已!”
“爸,你看的挺通透啊!”冯励皓刮目相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梁珺她爸呢!没发财过就有了钱只是个数字的觉悟了!”
冯父哼了一声,收了笑叮嘱道:“去见她父母时好好表现,人家就一个宝贝女儿,你又年轻不懂事的样儿,想要娶走人家的心肝肉,就要拿出百分百诚心来,以后也要对人好。我还是从小教育你的那句话:决定你自己做,做了就不要再反悔!”
梁珺呆在房里看他的房间,没去管他和父母的谈话,但是晚上,冯励皓回来,在床上抱着她说:“我想娶你,绝不会后悔!”
梁珺轻笑:“后悔我也不怕,少了钱不行,有钱还少男人了?”
冯励皓一脸深情顿时变成了怨气,龇着牙恨不得把这个还留着花心的女人给吞了,和自己化为一体免得她再想着别的小鲜肉!
梁珺笑得更欢。
在冯家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梁珺白天和冯励皓出去游玩,晚上回家吃饭,虽然不会做家务,但是摆摆筷子之类能做的简单事她会帮忙分担。冯家父母本来就没有要求,很理解她的成长环境,彼此都理解着对方,相处就很融洽。
这个年是在冯家过的。过了年就立刻去了梁家。
冯励皓前所未有的忐忑,向他爸爸取经就取了几天。
梁家的气氛的确没有冯家那么轻松,冯励皓也不像梁珺那样什么都没做就被接受了。
梁父拉着人上书房聊了两个多小时,下来的时候冯励皓一脸恍惚,仿佛精气神都被抽光了一样。
梁珺都有些心疼他了。老头子不当领导好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就过足了瘾。
梁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看到冯励皓这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立刻心疼不已,推着梁珺陪他“去屋里歇歇!阿姨做好了饭我来叫你们!”
梁珺好笑地领着人上了楼,背后还顶着她爸如实质的视线。
一进屋关上门,冯励皓就转身抱住了她:“你摸摸我背,出了一身的汗,我决赛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梁珺手伸进他今天特意穿的白衬衫里,手下肌肉线条明显,只不过,此时果然湿漉漉的。
“我爸有这么吓人的?你真心实意的紧张什么?”
“吓人啊!”冯励皓哀嚎,“一个接一个问题,都不等我思考的,我多怕我嘴不小心秃噜一下,一旦说错话就娶不到你了!”
因为太在意所以紧张。
梁珺亲了亲他:“辛苦了!”
冯励皓头埋在她肩头蹭了蹭,撒娇:“不敢下去吃饭了,我慌!”
梁珺笑:“那你不怕我爸觉得你没礼貌就不喜欢你了?”
冯励皓一脸菜色地抬头:“那现在在这边是不是也不太好,要不我们还是下去吧……”
梁珺哈哈笑起来,冯励皓这小心翼翼到每一个细节都忐忑的可怜模样实在是太让她发笑了。
事实上,粱父只是在最初为难了他,过了书房那一关,吃饭时就十分和气了,冯励皓受宠若惊,想高兴又怕高兴得太早。
于是,这一天在冯励皓激动忐忑中安然过去,此后再没出现任何棒打鸳鸯的事情。
其实冯励皓他爸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反对你就能分手吗?
儿女自己喜欢的人,长辈除了把关一下,又如何能真的起决定作用?只要人看着不错,最后都是祝福。
就这样,一个春节,两人的婚约算是定了。
当然,男友身高两米,又是著名的球员,梁珺再想要低调,都没法不引人注意。两人在冯励皓老家游玩的照片被路人拍了,见父母的事情又上了一次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快结束了~~~
写着写着,觉得男女主其实都是自由随着心意往前走的人。他们身后都有家庭做后盾。女主有殷实的物质后盾,冯励皓有来自父母的精神后盾。所以不怕失败,不怕外界的言论压力。
物质后盾挺难达到的,精神后盾每个父母都可以给孩子。
谢谢32451775的手榴弹,谢谢北辰浅巷墨漓°和半月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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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她的小狼狗19
看到冯励皓牵着梁珺的手,两人走在当地略有名气的小景点, 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 大家都是祝福, 有生之年能有一对cp终成眷属, 彻底圆满了。
但是他们结婚的时间一直拖着没定。
直到冯励皓整个赛季的比赛全都结束, 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mvp。
那一天是梁辉集团的董事会, 梁珺没去现场。
晚上两人先后到家,梁珺一身正装眉眼疲惫, 冯励皓抱着她上楼,将她安置在床上后, 转身拿来自己的奖杯塞到她手里:“老婆, 我爱你, 嫁给我!”
梁珺一脸懵逼:“求婚?”
冯励皓激动地点头:“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 都可以合法喊你老婆!”
梁珺看了看手里的奖杯,再看看他一身家居服,手上空空如也,确认般问:“正式的求婚?”
冯励皓脸上瞬间空白, 求婚还有不正式的?
梁珺看看他那一身宽松家居服, 哭笑不得:“你不要告诉我, 你这是心血来潮一分钟前决定的求婚!”
冯励皓赶紧摇头解释:“不不!我想了很久了!我就是想和你结婚了!今天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我希望完成这件同样重要的事情!”
梁珺不是不高兴,是真的好奇他的脑回路:“想了这么久你都没想过买个求婚戒指?”
冯励皓想也没想说:“戒指什么的我们一起去挑比较好吧!而求婚的话,我是觉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额……你介意吗?我以为首饰你都可以自己买,但我的第一个mvp是独一无二的, 是除了你以外,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有的时候吧,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会哄人,能做多浪漫的事,本质是直男,那股直男之气就会猝不及防地冒出来。
说不定很多浪漫的事,可能他也只是随着心意做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可以带着你在篮筐下接吻,也可以在你加班回家,连衣服都没换下的时候拿着一个巨大笨重的奖杯来求婚。
表情一模一样的深情、真挚!
换个人,求婚说戒指以后可以买,你嫁给我吧!绝对气得把人赶出去,没戒指,连朵花都没有?奖杯很重要倒是能理解,但是后面那句首饰你可以自己买什么意思?还问我介意吗?当然介意死了!
好在什么锅配什么盖,梁珺没觉得他不真心,虽然心里还是好笑得很,但是冯励皓的心意她全都接收到了。
她理解了他的意思,她有钱,钻戒、鲜花、房子、车子她都能买到,哪怕他上交所有身家,她都不看在眼里;但是只有这个mvp奖杯,是他过去几年奋斗,终于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取的成就!
她很务实,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忽略了今晚所有让她不太满意的细节,笑着接过了奖杯:“好的,等我忙完这阵,和两家长辈说一声,就先去领证吧。”
冯励皓激动地蹦起来,冲出去跑了一圈,又冲回来:“你累了吧,我给你放好洗澡水,你泡泡澡放松一下,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去!”
梁珺由他殷勤折腾,心里的喜悦跟着他的欢呼慢慢往外冒。
梁珺一个洗澡的时间,冯励皓通知了所有他们认识的亲友,等她从浴室出来,手机上全都是亲戚朋友询问和祝福的消息。
梁珺好笑地摇头,把还在打电话的人拖进了卧室,没收手机,睡觉!
两人7月领证,8月举行婚礼。
婚礼的事项梁珺全都交给了专业的团队,自己依旧忙于工作无暇参与。
冯励皓休赛期间比较闲,又非常上心婚礼,全程都是他在和婚礼团队接洽,沟通。梁珺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愧疚,这婚好像结得和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但是好不容易休息了,她想去帮忙,冯励皓却不肯,拉着人去玩去约会。心甘情愿地独自操劳,没有半点怨言。
婚后也是如此,一年里大半时间两人分隔两地,尤其后来,冯励皓终于去了美国打球,那是隔着半个地球。
好不容易他休赛了,排除参加个别节目接一些活动挣钱养家的时间,他都像个小媳妇一样陪着她,照顾着她的一日三餐起居生活。
偶尔网上会传出他超市买菜的照片,避免不了有人阴阳怪气说他在家里地位低下,一有空就小意伺候家中的太后。
从第一年结婚开始,在全网集体的祝福中,依旧避免不了有一些说难听话的。冯励皓似乎天生不在意外界的言论,看着梁珺的眼神永远冒着星星,闪得梁珺一见到他心情就变得非常好。
冯励皓30岁,梁珺34了,两人聚少离多,一直没有孩子。
冯励皓突然从美国回来。
“不打球了?”梁珺刚开完会,就看到本应还在美国的人,坐在了她的办公室里。
冯励皓脸上没有往日的阳光笑容,严肃着脸点头:“恩,我决定退役。”
“为什么?受伤了?”梁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冯励皓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想要孩子了,我们生一个孩子,以后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在一起。我不想再独自一人在异地,只能看着你的视频过日子。”
梁珺胸口钝钝的,被他说得很心酸:“你……”
他又突然笑开:“当然也不只因为这个,关于篮球的梦想,至今为止已经全都完成了。我自己很清楚,年纪不小,腿上有旧伤,这一生最好的职业时期已经过去,即便再不满意,也不得不承认,我能取得的成就也就这样了。接下来的人生,我的梦想是和你厮守终生。”
梁珺眼中情绪波动了许久,才恢复平静说:“只要你认真考虑决定的,我支持你!”
冯励皓点头,蹭到她身边抱住她:“老婆——那我以后不能赚钱了,你养我吗?”
梁珺摸了摸他的脸笑:“好啊,我养你啊!长得这么俊,养一辈子都不嫌多。”
篮球是他的梦想,是他的职业,梁珺一直是无条件支持他的,但是这几年,他受过多少伤她最清楚。能安安稳稳地不打球,她真是白养着他都乐意。
可是她也清楚,冯励皓毅然地决定退役,家庭的原因还是占了很大比重。这是非常不容易的让步,至少她从没做到过。
这也让她反思起来,是不是应该将部分重心回归家庭。
五年后,活在网友爆料、偶遇里的冯励皓和梁珺,再次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里。
冯励皓带着他家三岁的儿子,上了亲子节目。
导演问:“为什么要上这个节目?”
冯励皓说:“因为儿子看了我和老婆的真人秀,发现里面没有他,很生气,今年生日特意使用了一个愿望,希望和我们一起上一次电视,所以就带着他来了。”
emmmm……这个理由……果然是有钱任性的爸妈。
亲子节目是父母带着孩子一起上的,有家庭生活也有外出游玩,节目当初开设的宗旨是探讨家庭教育,所以主要拍摄父母与孩子的相处。
于是,冯励皓和梁珺的婚姻生活随着节目第一次被揭开在众人眼前。
节目里一共有四组家庭,冯励皓这一组绝对是最特殊的。
工作繁忙的妈妈,弹性工作的爸爸;早出晚归的妈妈,上超市买菜做饭的爸爸……整个家庭的角色分配似乎都和另外三家反了过来,节目一开始,在后期剪辑下,就引起了大范围的关注和讨论。
过去的集体祝福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被大家淡忘,看到第一期梁珺拿着公文包出门,冯励皓很晚才起床带孩子,网友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当年叱咤球场的mvp如今却成了奶孩子、干家务的小丈夫。
多少男的在视频下面说宁可没钱也绝不丢掉尊严。更有大半的人不看好他们婚姻的长久,揣测着他们家庭财产的分配,有抖机灵的,玩笑说冯励皓是不是一个月领一次零花钱?
可后来,这一家三口展现的生活却在这些人脸上打了重重一巴掌。
冯励皓不是不工作,他自己开了一个篮球学校,做校长,所以工作弹性能更多兼顾家里。
“总有一个人要照顾家庭,是男的还是女的有什么区别呢?只能说谁的工作比较重要,我老婆手底下是几万人的就业饭碗,她不可能放弃工作管我们这个小家,正好我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能做?”
梁珺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强势女强人,她在家里柔软随和,除了原则性问题,大多事情都随着儿子和丈夫的心意。
她不会做饭,但是冯励皓特意为她下厨做夜宵时她会给他系围裙,会全程陪在身边,会感动得从身后抱住他,那画面,甜得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羡慕不已。
都结婚七年了,人家说七年之痒,这两人依旧腻歪得像新婚,冯励皓随时随地都在偷亲老婆,求亲老婆,亲老婆……而梁珺,虽然看得出对于镜头的存在有些介意,但是还是满脸无奈地满足他。
“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你只要多用点心,就会发现她的感情,不比我少。”
两人对孩子的教育也很好。
三岁的男娃像所有同龄孩子一样撵鸡追狗特别调皮,冯励皓能陪着他玩,但是也会板下脸来教训。
但最厉害的还是梁珺,脸上笑容一收,就立刻有了董事长的气场,对着犯错的儿子讲道理,言语通俗简单,但一二三四一条条罗列下来,语气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哪怕孩子再狡辩,她都能淡定地一一攻破,一番教导下来,小娃娃不仅听懂了,还被说得愧疚不已,大眼睛挂着眼泪,别提多可怜。
教科书式的“教子典范”,弹幕上都在刷“连我都不自觉反省了一下……”。
真正让大家回忆起当年狗粮滋味的是一家三口出门游玩。
梁珺四十了,但是看上去就像30出头,冯励皓也是,脸长得好看,临近中年还像个小鲜肉。再加上一个打扮酷帅的小帅哥,出门回头率百分百。
冯励皓人高马大,一手儿子一手老婆抱得轻而易举,“老公力”十足。走到浪漫的地方,他就把儿子往肩上一压,一手揽住梁珺的腰弯下身亲。
人小鬼大的娃娃一脸无奈地靠在老爸的肩头对着镜头嘟囔:“爸爸你又亲妈妈了,待会儿我也要亲同样长的时间!”
还有两人举手投足间的小习惯,随手吃掉对方咬过的食物,共同喝一杯水,冯励皓陪着儿子玩闹时,梁珺默默把他掀出的衣服收进裤腰……每个动作一个做得自然,另一个接受得自然,仿佛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其中的感情却看得人无比得甜。
导演问了一个所有人都特好奇的一个问题:“当年公开的时候,你说对梁珺是一见钟情?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是喜欢她的颜值吗?”
冯励皓笑得特别甜:“是一见钟情啊,在一次活动后的酒吧,她被朋友拉来的,穿着一条特别漂亮的裙子,进来的时候全场都惊艳了!我也是!犹豫纠结了半个晚上,终于鼓足勇气跑过去搭讪。”
“外貌的原因肯定有,因为她就是我理想中的女神模样啊!见到她就好像梦中的女神变成了现实一样!但是聊了一晚上以后,我发现她的性格也特别好,于是更加喜欢了,以后相处的每一天,都在越来越喜欢,直到越来越爱。”
一家三口为了儿子的生日愿望出来撒了一波狗粮,圈了一大批粉丝,然后愿望完成了,又任性地回去了,抛下一大群嗷嗷待哺的粉丝求秀恩爱求黄金狗粮。
又过了五年。
风平浪静的娱乐圈因为视帝孟永洲和经纪公司决裂再次沸腾起来。
十多年的努力,孟永洲终于拿到了视帝奖杯,虽然他得奖的那一届被网友群嘲水分大,但是他流量大人气高,的确是实实在在地拿奖了。
事业稳固的孟永洲带着女友离开了张茹的工作室。
梁珺看到冯励皓递过来的新闻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操作,脱离金主,甩锅公司,引导粉丝,操纵舆论,最后带着“真爱”成立工作室继续拍戏捞钱。
张茹这些年被她和孙霏打击得不进反退,工作室的一哥一姐走了好几批,最终看孟永洲努力踏实,有点实力又是她的人,这才全力捧了他。张茹年纪比梁珺还大,说不定还有点想定下来的心思,毕竟事业几次失败,冲劲没了就开始求安稳了。
谁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孟永洲这个枕边人出走公司比过去那些“一哥一姐”都要狠!
原主傲气也不屑孟永洲那点钱财,但是张茹不是,张茹小心眼记仇,孟永洲造成的影响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点小钱。
原本收起了獠牙打算回归家庭的张茹,被孟永洲刺激得再次发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洗衣服打扫然后回家,发得有点晚了,不过晚上多码了一点字~~~~~
谢谢北辰浅巷墨漓°和魔女的地雷~~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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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她的小狼狗20
冯励皓对孟永洲的讨厌从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其中的缘由已经说不清是吃醋还是为梁珺不值了。
总之, 看到孟永洲倒霉, 他能乐上三天。
所以, 这一次的娱乐圈风波, 他难得十分关注。
孟永洲在圈里混了十多年, 早就不是当初不识时务的他了。粉丝们以为他是为了真爱, 以为他一直受公司压迫,事实上呢?是他已经在张茹身上找不到他可用的价值, 而张茹一年又一年颓败、性格软化,让他心中没了忌惮, 以为自己和张茹早就地位颠倒, 今非昔比了。
而整个事情的部分发展的确合了他的预测。只是, 张茹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绵软。
张茹第一个动作是联络所有人脉封杀他。
但是身为视帝, 孟永洲手上有两部戏一个综艺正要播出,这三个团队背后的资本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投资因此血本无归,所以,孟永洲并没有被全面封杀, 只是减少了一部分曝光而已。
这也是孟永洲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是张茹并没有认输,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实更加激起了她的愤怒, 她做了一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曝光了她和孟永洲十多年的不正当关系。
这可真是一个巨雷啊!
孟永洲这些年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单身形象, 因为年纪不小还没成家,粉丝还催着他找对象,乃至如今他带着真爱出走,粉丝们半点不伤心还纷纷支持他。
如今却说这所谓的单身竟是跟了金主了?
张茹通过营销号爆出无数实锤, 甚至还有不少床上的暧昧照片。
孟永洲和张茹有很长一段关系的事情已经被铁板钉钉。
冯励皓还没觉得痛快,就见到了让他叹为观止的操作。
孟永洲承认了这段关系,并解释说只是正常恋爱,但因为性情不和实在无法继续走下去,已经分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彼此也找到了新的伴侣,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解约期间爆出来。”
虽然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孟永洲和一个大他十岁的女人恋爱,但是毕竟都是未婚,找谁谈恋爱都是自由,要说姐弟恋,还有梁珺冯励皓这一对神仙眷侣呢!
粉丝们全都信了!
总有人老长一段话,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那句,有了孟永洲的“解释”,后期张茹再放出任何“包养”证据,这些深信不疑的粉丝不仅不信还去张茹微博下骂她,言辞之恶劣,让人不忍直视。
张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干了一件直接惹怒冯励皓的事情,为了证明孟永洲是“软饭男”,爆出了梁珺曾经养过他的事情。
把在网友心中根深蒂固的模范夫妻拖进浑水,整个舆论浪潮瞬间扩大了一倍,人在家中坐的梁珺和冯励皓莫名其妙被拖进了旋涡。
梁珺和孟永洲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当初还上过绯闻头条呢!冯励皓和孟永洲还疑似在电视台后台打架!
冯励皓气得抓着人好好“教训”了一通:“都是你当初干的风流好事!”
梁珺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烦透了孟永洲和张茹,多少年的老陈醋了,又被打翻了,这账不算这两人头上还真说不过去!
于是,她那长满了荒草的微博千年等一回地更新了一条:“为了证明绯闻是会自己黏上来的,现悬赏求冯励皓近十年绯闻,一毛一条。找到了的网友请直接贴到冯先生微博下,顺便帮忙和我右边不理人的那位说一声,说好的夜宵该去煮了!”
如此画风清奇的微博瞬间扩散,不仅上了热搜榜,冯励皓的微博下果然聚集了无数神奇评论。
“冯校长,梁总喊你做夜宵了![冯励皓携美女出入酒店,豪门婚姻疑似名存实亡?.jpg]”
“冯校长,梁总喊你做夜宵了![冯励皓参加蓝天公益活动,与当红小花言笑晏晏.jpg]”
“冯校长,梁总喊你做夜宵了![梁珺赴美,冯励皓机场接送美女.jpg]”
“……”
虽然每条评论下都有粉丝好心解释,这位美女是梁珺的表妹,这个活动大家本来就聊得很开心,小花还是梁辉旗下的,这个美女是他侄女……
但是一眼看过去,全都是一张张冯励皓疑似出轨的新闻报道截图。
点开微博的冯励皓给跪了,这是什么网友啊!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吗?
他扑到躺在身边的梁珺身上:“你太狠了!”
梁珺勾勾嘴角,抬手揉搓他的大脸:“还酸吗?”
冯励皓哼哼:“百万网友都喊着我去做夜宵呢!我给你煮面去!”
梁珺捧住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哎呦,难得听到老公这个词,冯励皓心花都开了,乐颠颠地拽过一条大裤衩穿上,跑去做面去了。
冯励皓: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梁珺
一波别出心裁的秀恩爱,两人把孟永洲和张茹的脏水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大家全都相信梁珺和孟永洲没什么了,但是梁珺那句“绯闻是会自己黏上来的”也让网友细致解读了一番,不管是说今天这事,还是在说当年那条绯闻,事实就是张茹和孟永洲都是黏上去碰瓷的那位。
顿时,这两人的路人印象更加差了。
孟永洲这一次,的确成功离开了张茹,但是,他看似一片光明的事业也面临了尴尬的境地,从此以后,前是发展不明的事业,后是张茹死咬不放,中间无数路人粉因为招惹了梁珺这一对而对他路转黑。相信他的粉丝只剩下死忠的那部分。
除了在大大小小剧组吃老本,竟没有了出头之日。
没有好的剧本,年纪一大把还在演偶像剧,过了几年,偶像剧男主不能演了,就去演男主的爸爸,去演各种中年男配角,即便如此,受了打击重新咬牙回归事业的张茹还在不停地给他找茬,当初和张茹的那一段人尽皆知……
作为一个明星,眼看着自己人气一点点消散,做多少事都徒劳无功的无力感,是比毕业找不到戏拍还可怕的事情,因为尝试过成功的滋味,默默无闻的处境更加难以忍受,因为已经人到中年,人生没了太多选择,事业失败更加无力承受……
一场大戏结束,冯励皓和梁珺小闹怡情,半点没影响感情过着自己的生活,后来孟永洲一副中年人模样出现在荧幕上,他们甚至都认不出这是谁。
儿子很优秀,继承了两人的优点,智商高,有运动天赋,二十四岁硕士毕业就开始慢慢从梁珺手里接管集团。等到能够彻底放手,梁珺便毫不留恋地把集团交给了儿子,自己和冯励皓过起了二人世界。
颜华回到地府的时候,梁珺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只有细看,才能发现她眉眼间的轻松和欢喜。
她似乎还留恋着幻境中的人生:“这就是我曾经期待的一生啊……”
颜华其实不觉得自己这一次完成得很好:“其实我只是运气好,刚好遇到了一个好人,事实上我变成你后,更想和你说的是,就算遇到了一个渣男,就算人到中年他背叛了你,但你什么都有,美貌金钱什么都不缺,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不该灰心压抑自己的情感,甚至执念一生。你要知道,我经历这么多人生,这次是我最轻松的一次,因为一过去就什么都有,除了工作繁忙压力大几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梁珺苦笑:“我也不知怎么了,看到他背叛离开,我就对感情没了信心,可到底是意难平……”
颜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能够看得如此开是因为她历经几世更加强大,梁珺再强势,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总会有想不开钻入牛角尖的时候。
“其实冯励皓这个人心理很强大,”梁珺突然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我这人看似不拘世俗,事实上还是被这些世俗影响着,被外界的声音拘束着,你和他才是真的顺着本心在活,而事实上,世人啊——只要你们过得好了,最终都只会夸你们是天作之合。”
颜华笑着点头:“你果然想通了。”
梁珺也微笑,然后同她告别,悠然地往奈何桥而去。
颜华目送她离开,转身踏入大殿。
颜修已经成了一个小小少年,正皱着眉头让几个执念之魂冷静别吵一个个来,颜华看得欣慰。
少年注意到了颜华,眼睛一亮,飞奔过来!
“颜颜!你回来啦!”
颜华扶住他冲过来的身子:“对!你这边怎么样?”
颜修像个成人一样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人间好复杂!”
颜华笑笑:“所以你长大了!”
颜修看了看自己的个子,心情又好了,不知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近她,手指点了点上头:“颜颜,有一个执念之魂告诉我,楼上还有好多灵魂,不过好像和楼下的不太一样。”
颜华一惊,抬头看向上方。
这个大殿从外面看的确有两层,但是怎么上去她一直没找到方法,心里不是没好奇过上方的情景。
颜修既然提起来,她便仔细找了找四周,最后在一个方位站定。这个地方按照常理是修建楼梯的地方。
颜华屏气凝神,慢慢将闪着金光的白雾挥过去,那白雾仿佛有了形体,自下而上联通了两层楼。
颜华拉着颜修顺着化为实体的白雾往上走,看到了一扇门。
她轻轻一推,门开了。
里头和一楼的大殿没什么两样。
颜修“咦”了一声:“一模一样啊?”
颜华摇头:“不,不一样的。”她开门的瞬间忘记了屏蔽灵魂,一眼看过去,满殿气雾缭绕,仿佛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头各种动植物,或妖或仙,绝对不是凡人灵魂。
颜修看不到,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颜华解释了一句:“这里的执念之魂都不是凡人。”
颜修惊得张大了嘴巴。
颜华轻轻推他下楼:“楼下的暂交给你。”
颜修连连点头,虽然还是好奇,但乖乖地下楼了。
二楼虽然有些光怪陆离,但是其中的气氛和楼下没什么差异,由此可见,陷入“情”的女人,无论人妖仙,都是一样的痴。
她慢慢走进去,忽视这些一会儿变一个身的灵魂,寻找稍微简单一点的人物,以免头回进鬼神世界就适应不良。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副锦鲤图。
竟然还会有一幅画?颜华惊奇,伸手想触碰真假,一个长得精致气质娇憨的姑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竟然也是一个执念之魂!
“姐姐……你帮我去问问王郎,他为什么突然把我送人,他忘了我们的白首之约了吗?”
负心汉!颜华瞬间脑中闪过三个字,心里哀叹又是个渣男,认命地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中步入了幻境。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下一个故事是鬼神精怪噜~~
为了准备下个故事,我去重温了聊斋志异,看到聂小倩故事的时候,我有点醉。开文说宁采臣经常对人说:“我终生不找第二个女人”,结局时,聂小倩给他生了儿子了,他还是纳了两个妾各生了一个儿子……真香!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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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锦鲤本鲤1
颜华从来没有接收过这么长的记忆,上千年的记忆, 估计比她自己的都要长了。
不过还好, 这份千年记忆, 至少有八百多年都是单调重复的。
这次她叫俞梨儿, 是一条鲤鱼精。不过这条鲤鱼精有些特殊, 这不是池里的鲤鱼, 是一幅画上的锦鲤。
千年前,某个画术精湛的书生画了一幅锦鲤图, 原先是挂在家中,后来穷困潦倒后卖给了来往商人。
商人将它送给了好友, 这位好友多年后又送给了亲家……一道道转手, 锦鲤图遇上过无数主人, 亲眼见识过高楼起高楼倒, 见识过战火纷飞山河破碎,曾挂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也曾流落农家压在箱底。
不知何时,本是死物的锦鲤竟然开了人智, 慢慢凝成了精气, 单纯认主的锦鲤开始努力维护主人的安危, 尽全力保护每一任主人。
直到有一天, 锦鲤图落到了一个道士手里。
道士道行不深,没法探出俞梨儿的存在,只是发现这锦鲤图能佑主人好运不是空穴来风。
某日,邋里邋遢的道士走到某个村庄, 向一个读书人讨口水喝,那读书人十分和善,不仅倒了温水给他,眼中也没有一路走来的路人那般嫌弃之色,道士心中感激,便将锦鲤图送给了这读书人。
读书人叫王明。
有了图灵的锦鲤图虽然历经千年但愈发栩栩如生,充满灵气。王明一眼就喜爱上了,日日挂在书房,对着它读书学习。
锦鲤天性认主,被送给了王明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日日伴他读书,热了给他送风,冷了帮他驱寒,朝夕相伴,默默扶助。
王明自己很明显就感觉到,自从收到道士送的“送好运”的锦鲤图,他的日子就过得十分顺遂。王明如获至宝,对锦鲤图愈加珍惜。
直到有一日,王明看书看到深夜,瞌睡之间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但是他还在睡梦中全然不知。
眼看着火苗要烧到王明的头发,锦鲤不知是否因心中急切,突然有了灵体,猛地从画中冲下来,匆匆灭火。谁知道,失火未醒的王明在她灭火的时候醒了。
锦鲤愣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是她第一次拥有了身体。
王明惊为天人。
王明问她可是仙女,锦鲤愣愣地说自己就是那画上的锦鲤。
王明一看,果然,画上栩栩如生的锦鲤不见了。
不知是爱上了锦鲤的美貌还是想要留住锦鲤带来的好运,王明拉着锦鲤的手表白,把单纯懵懂不识情滋味的锦鲤说得晕头转向,傻傻地应了他的求爱。
自此,王明日日把锦鲤图带在身边,白天带着锦鲤去看人间风景,晚上,相伴读书。日子过得好不甜蜜。
王明本身有才,加上锦鲤带来的好运,他一级一级考上去,最终金榜题名,入了翰林。
年轻有为的翰林,又是单身未婚,王明受到不少官员青睐。
一日,王明休沐,又带着锦鲤图去郊外游玩。途中,两人遇到了一个坐着马车出行的女眷,对方的马儿似乎出了问题,东奔西突,引得车里的人惊叫连连。
王明立刻冲上去,一边喊锦鲤帮他救人。
锦鲤隐身,王明做样子控制马匹,那暴躁的马儿在对方仆人惊奇的目光下,慢慢恢复了冷静。
车外的奴仆问了王明姓名何方人士,就感激涕零地告辞了。
几日后,吏部尚书邀请王明去家中赴宴,后又提及想要将家中的幼女嫁他为妻。
王明欣然应下,回家同锦鲤细细描述他的处境,因对方是吏部尚书,倘若他拒婚得罪了人,以后前途堪忧。
锦鲤虽然难过但是十分谅解他,还帮着他细细准备娶妻的聘礼,因为王明早前家境贫寒,实在没什么底蕴娶妻。
不久,王明成亲,婚后虽然偶尔同锦鲤在书房述说衷情,但更多都陪伴着娇妻,夫妻二人花前月下,好不甜蜜。
锦鲤满心酸涩茫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王明过得幸福,她去破坏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他娇妻在怀,她是不是又要回到图中天天挂在墙上?
半年后,王明的新婚妻子传出孕信,王明连跳两级,升了官,双喜临门。已经在墙上呆了几个月不曾出来的锦鲤,被王明连着图摘下交给了一个道士。
那时,锦鲤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王明了,许久相见,却是被转送他人。
王明说道士于他有恩,让她今后替他好好报答这位道长。
锦鲤心神巨震,脑中一片空白地被道士带走,等到她回神想要去找王明问个清楚,却被那道士贴上了一张张符咒,只听一身:“妖孽!吸人精气,作孽人间,如今还敢往哪里逃!”符咒禁锢了她的灵体,在道士咒语下化为一道道真火,将她焚烧殆尽。
最后一刻,真火焚身的痛苦,颜华一回忆到就浑身颤抖。
吸人精气,作孽人间?颜华绝对不信俞梨儿做了这事。而且看完所有记忆,俞梨儿和王明都没真的交|欢过,如何吸人精气?
以她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最甜蜜的时候,王明的确很宠爱俞梨儿,呵护备至,恪守礼仪,从不越界;而无情的时候,依旧一脸温柔,却将人直接骗进了死局。
一直以来,王明都是一副迂腐守礼的书呆子形象,老实得不得了。
俞梨儿千百年来看过多少书生薄幸?大多书生都是急着得到人,等人到手了就弃而不顾,王明不仅不轻薄,还十分尊重她。
她以为克制守礼的王明是个真正的真心人,到死都以为王明没有骗她,坏的是那个道士。
颜华叹气着睁眼,看着周遭的环境,想着不知自己到了什么时候。
变成一副画的感觉十分奇妙,屋里的情景被高高在上的她尽收眼底。她的正对面,一个模样清秀的书生正捧着书,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不知是不是真的撑不住了,几次之后,只见他身子一歪,彻底倒在了手臂上,睡着了。
手里的书册扫过烛台,掉落在地。
才刚换了个魂的俞梨儿就见到烛火碰在桌上的书册上,小火苗一点点大起来。
俞梨儿反射性想冲下去。
但是属于颜华的理智猛地占了上风,她又回到了图中。
说实话,回忆起原主最后一刻烈火焚身的痛苦,俞梨儿真想束手旁观,让王明也尝尝被火焚烧的感觉。
但是恶人做了什么,你不能用同样的恶事去回报,这不是报仇,这是自己堕落。
即便心中有着不甘,她还是出手救了王明。
不过这一次,她可没有这么好心眼。俞梨儿施法刮了一阵大风,让火苗顺着风势吹到了王明的头发脸颊上。
王明睡梦中一阵灼烧之痛,鼻尖传来烧焦味,猛地惊醒,看到自己珍惜万分的书册着起火来,又惊又痛,手忙脚乱地灭火。
俞梨儿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暗暗在画里笑。
火灭了,王明呆愣愣地看着凌乱不堪的书案,一声又一声哀叹,虽然只烧了一本书,但是书籍昂贵,他家中贫寒,实在又是一笔额外的开销。
失魂落魄地在书案前坐了许久,这才仔仔细细地收拾好了余下的书册笔墨,垂头丧气地出门睡觉去了。
俞梨儿目送他出门,笑意已经彻底没有了。此时的王明,看起来真的没任何让人厌恶的地方,尤其是当他如对待至宝一般小心整理他那些险遭火殃的书册时。
不过是一个努力读书,拼尽全力想要出人头地的寒门士子罢了。
俞梨儿默默地从画中飘下,站在月光下看着自己的身体。
锦鲤图历经千年,图中的锦鲤成为精怪也有几百年,可俞梨儿似乎从没想过自己能从画中下来,直到这一晚出了意外事故。
可能,这真是孽缘。
她想透墙而出,去看看外面的环境,谁知道,这屋里似乎有什么禁锢一般,她堪堪走到离门一米远处就再也走不动了。
俞梨儿尝试了无数次,都不行。
她又开始测试自己到底能走多大范围,在狭小的书房里走了一圈后发现,她的行动范围是以画为中心的,距离它一米之内的范围全都能走动,超过一米,身上就好像被拉上了一条线,再迈不动一步。
她转身想试试能不能自己把画取下。
手刚碰到那画儿,整个人瞬间就被吸了进去,画上的空白处活灵活现的锦鲤重新跃然纸上。
俞梨儿呆在画里沉默了很久,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一直陪着王明,直到他把她送人的那一天?
原主想要知道王明为什么要把她送人,为什么不遵守白首之约,那她是不是还是得和王明“相爱”,然后等到被他送人的时候问出原因?她离不开这画,真到那一天不就是惨烈死去了!
这绝对不行!
原主的疑惑她都能猜到一半了,必然是王明负心,但是到底为什么送走能带来好运的锦鲤,这点她至今没想明白。
还有那道士,长得俊秀出尘、仙风道骨的模样,怎么就眼瞎说她吸人精气?本事不小,轻易把原主几百年道行给烧了,但是怎么就判定她做了坏事了?这道士是不是正道,为什么要害原主,这事情也得调查清楚。
疑惑很多,可是俞梨儿半点不想死,也不想冒死的风险。
不想现身被王明惦记上,但是又想出去寻找离开的机会……第一次,俞梨儿陷入了最无力的困境中。
做什么不好?偏偏做一幅画,一个只能静静挂着的死物,除了被人处置竟没有半点自我选择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就是转发会有好运的锦鲤,哈哈哈~~
昨天说聊斋的“真香”书生们,其实聊斋里痴情的也有,不过按现在的要求来说的话,就不太多。最痛快的是那些愤而虐渣的女子,《武孝廉》里的狐狸精,在渣男要害她后,取走了最初救他性命的药丸,渣男不久就死了。类似渣男没好下场的故事好几个,当然也有看了三观很迷的,比如拍过电视剧的陆判,原著里,那个换心变聪明又给老婆换头变漂亮,世界整容第一人的朱尔旦最后还当了阴间的官。活着因为老婆换来的头是大官家的女儿,被大官认了干女儿女婿,死了庇佑儿子当了人间的官……就因为他胆子大不怕陆判还经常和他喝酒……
263、锦鲤本鲤2
当一幅画的日子非常难熬。
每日除了静静挂在墙上找不到第二件事可做。
王明读书十分勤奋,除了一日三餐, 其余时间都坐在狭小的书房里, 翻着那几本快被翻烂的书籍, 时而背诵, 时而练笔写文章。
王家家贫, 孤儿寡母没有什么经济来源, 王明练字都是拿笔沾着水在桌上练习,写文章打了许久腹稿, 最终满意后才小心翼翼地落笔写到纸上。写完通读一番,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满意的傻笑。
日日对着这样一个清秀用功的呆书生, 若没有什么防备, 的确容易心生好感。
俞梨儿发现自己忍不住要卸下心防时, 立刻闭眼再不去看他, 兀自呆在画中想起自己的心事来。
想要离开书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如若她依旧只能留在这图纸方圆一米内,那去哪儿都没有什么分别,身不由己, 流落远方就真的再也没法知道王明的消息了。
最好的办法是增长修为, 她不信身为图灵, 会永远被禁锢在这张图纸上。
忽视王明以后, 她开始一遍遍搜索原主的记忆,去查找修为增长的路径。
还真被她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记忆里,锦鲤第一次有了人智,是在流落到一个和尚手中后。她被放到寺庙的书架上, 日日听着山寺里的晨钟暮鼓,听着大小和尚们的诵经声,百年后,锦鲤在梵音中开了智。
后来,俗世战乱,山寺在兵荒马乱中颓败,锦鲤图夹在一部部经书中被送进了豪权之家。
锦鲤的修为是在日复一日中慢慢增长的,速度不快。
第一次明显增长修为,是又过了几百年,朝代几经更换,又到了太平盛世。当朝皇帝崇尚黄老,举国道观遍布,香火旺盛。
锦鲤图被一位香客送给了长清观的观主,观主见锦鲤画得活泼可爱,转手送给了最宠爱的小弟子玉真子。
玉真子那时还是个萌萌的小正太,认为万物有灵,日日对着锦鲤说话,还会把师傅教授的知识一一传授给锦鲤。
锦鲤日复一日地听课,慢慢地竟然真的学会了修道之法。她自己也不懂,就是按照小主人所说去做,修为飞涨。
“俞梨儿”就是年幼的玉真子特意为图上的鲤鱼取的名。
后来玉真子长大,下山历练再没回来。
观主一脸悲痛地来收拾小弟子的遗物,俞梨儿根据记忆里观主所说推测,玉真子恐怕是单纯不知世事,陷入了权力斗争,成为了其中的炮灰。
没了玉真子,锦鲤不再受主人督促,天生没有上进心的她慢慢又忘了那修习之法,安静地做一副壁画。
俞梨儿惊喜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仔仔细细地回忆起玉真子当年教授的道法。好在这是幻境,原主的记忆是半点不差地传送给她,不至于她忘记或记错,这尘封在记忆里的修道之法终于被她重新拾起。
深夜,王明终于用完功起身去休息,俞梨儿迫不及待地从画中跳下来。
她席地而坐,沐浴着月光,学着当年玉真子的姿势,心中默念心法,尝试修炼起来。
起初只能感到体内偶尔有微弱力量涌动,但转眼即逝,把握不住。
日复一日,俞梨儿耐心地夜夜坐在月光下按着心法修炼,两个月后,终于感受到了体内的“灵气”流动。
第一次做妖精,她不太懂这是什么,因为那气息流遍全身让她通体舒畅,便称呼它为“灵气”了。
为了不让王明对锦鲤图失去兴趣,也为了测试法力,俞梨儿依旧会暗暗关照王明,至少让他在书房里读书身心舒畅,加深鲤鱼图带来好运的印象。
而其余时间,她全都用来修行,隐藏在图里修行,夜间打坐修行,抓紧了所有的机会和时间。
就这样一年后,王明到了参加科举的时候了。
前世有原主为他事事打点,王明准备得十分轻松,这一次,王寡妇是把家里的家底全都掏了出来,这才勉强凑够路费。
王明已是秀才,如今是要去州府考举人。
出发之前,不知是不是心中直觉,他把锦鲤图摘下,和书册一起放入了书箱里。
俞梨儿这回对王明的决定十分满意,借了他的光,一路从书箱里跑出来,隐身站在他身边,看着外头的各色风景。
投桃报李,遇上不怀好意的路人、歹人,她也帮这傻愣愣的书呆子一把,暗中将这些人赶走了。
因此,王明这一路非常顺利,平平安安地到了州府。
他自己都十分意外,连连感谢老天保佑,因为书生赶路出事故实在是很常见的事情,同乡学子赶考回来大多对旅途叫苦连天。
到了州府,因为他路途顺利,提前好几日到达,又加上俞梨儿暗中帮助,很快就订到了一家价格便宜环境不错的客栈。
走进客栈的客房,王明喜上眉间,掏出锦鲤图看了又看,喃喃念道:“难道果然是你能带好运?若果真是这样,锦鲤图,你可定要保我此次高中啊!”
俞梨儿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自修行。
不过是还了你的因果,想要科举高中,自己努力去吧!
王明不知她心中所想,越看锦鲤越觉得它栩栩如生十分有灵性,对此次考试心中又多了许多信心。
有时候还真不是谁带了什么好运,而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状态好坏,可能就差那么一点信心。
慢慢的,各县的学子全都聚集到了州府,王明自知清贫,囊中羞涩经不起大的开销,大多关在房中看书,偶尔才出去几趟,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俞梨儿也不管他,自从来了外面的世界,她越发想要得到自由,想要离开王明。所以,修行起来更加用功了。
尤其,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到了某个关键时候。
几日后,王明收拾了东西,动身去考场考试。鲤鱼图和所有书册被他妥善安置在房间一角的书箱里。
俞梨儿没了外人打扰,彻底沉浸在修行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王明的房间突然刮起了大风,帘幔飞舞,纸张纷飞。
房间门外,一个一身清冷、身材修长的道士正背着一把剑从门口走过,走到王明的房间门口,原本往前的步子突然停下。
他抬头看了看外头风和丽日的好天气,又皱眉看向那个大门紧锁的房间。
停顿了许久,猛地一掌拍开房门。
此时,房内的大风刚刚停下,所有纷飞的纸张准确地回归原位,帘幔一动不动,似乎从未飘飞到床梁那般高。
那道士无视房内景象,径直向某个角落走去,角落里,正好摆放着王明的书箱。
俞梨儿刚刚从修为晋升中醒过来,开心地想要跑出来伸个懒腰,才露出一个头,就看到了那张冰冷的脸,吓得面色刷地白了,紧紧躲回图中。
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俞梨儿回忆起被真火焚烧的痛苦,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一袭青色衣衫在书箱前停下,俞梨儿眯着眼缝看着那青衫布料装死,祈祷这道士学术不精。
但能把千年锦鲤灭了的人怎么可能学术不精?
一只修长的手从青色宽袖中伸出,毫不停顿地掀开了书箱的盖子。
陈玄真慢慢地直起身,一眼不错地看着书箱里,那只瑟瑟发抖的锦鲤精,不,可能是锦鲤图精?
这是他从未听过见过的精怪,一副千年古画竟然也能成了精?
俞梨儿控制不住地想发抖,不仅是前世恐怖的记忆,还有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性。虽然她刚刚突破,但是身为妖精,有着天生对强者的敏锐嗅觉,这个冷冰冰的道士,比她强了太多。
她发抖,道士看着她发抖,面无表情。
俞梨儿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勉强镇定下来,控制住生理性的颤抖,颤着声音装作无辜模样开口:“你……你是……你是……谁?”原身本就单纯,稚嫩的声音加上无辜害怕的语气,无害得像个懵懂稚童。
陈玄真眉头微微一动,终于开口,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冷:“你是这古画成的精?”
俞梨儿点头,声音又小又可怜:“我没害过人……我是护主的画儿。”
陈玄真不为所动,伸手将鲤鱼图取了出来,打开。
卷轴落下,一条跨过千年依旧色彩鲜艳,活灵活现的锦鲤跃然眼前。
只是此时,这锦鲤两眼乞求,还在瑟瑟发抖。
陈玄真见惯了妖精鬼怪柔弱可怜模样,并不为所动。只是刚刚在门外,他便一直觉得大盛的妖气中有股本源的真气在这屋内涌动,如今拿到这副卷轴,发现这真气竟然就在这卷轴上。
一个精怪身上竟然有他本门真气?
他微微收起了身上的威势,问:“你和长清派有什么渊源?”
陈玄真的威势一收,俞梨儿立刻就没了那发自内心的恐惧,慢慢恢复正常。听到长清派,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长为什么问起这个?”
陈玄真威势一放,直接对她施压:“让你说,你老实说便是。”
俞梨儿恨得咬牙,但是敌强我弱,只能屈服:“我曾经的小主人是长清观的小弟子玉真子,是他教会了我修行之法!”
“玉真子?!”陈玄真惊讶,如果这妖精所说是真,这所谓的玉真子难道就是本门几百年前的师叔祖玉真子?
“所说是真?”陈玄真冷凝着眉问。
俞梨儿一边抖一边气恨地冷哼:“你……你说呢!你和他们有仇也不能滥杀无辜!我是听着佛经道经成的精,只救人没害过人,你害了我,伤的是你自己的阴德!”
“人妖殊途,你日日同凡人在一起,就算不主动害人也会损了凡人精气,如何理直气壮地说没害过人!”
俞梨儿气坏了:“你懂个屁!我是转好运的鲤鱼图!只会给人好运,哪会害人!”声音虽然依旧又弱又小,气势却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是不是黑了蒲松龄大大一把[心虚]。还是给蒲大大洗洗,其实聊斋志异还好,不太算书生意淫,聊斋里人有好坏,妖也有好坏,好的鬼、妖比人正义良善,许多渣男都得了报应。最无语的应该是西厢记,词曲很美,后来得知传说中的背后故事就恶心坏了,尤其元稹的悼亡诗还是经典之一。大学后很少去读名著,再去看从前看过的书发现会有新的感触,比如从前我一直没觉得聊斋志异像个鬼故事,这次,我看第二篇尸变就看得我后背发冷。读聊斋好像小时候听老人讲那些志怪故事。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又猛然觉得这世界其实就是这么光怪陆离,写的是鬼神,其实何尝不是人。
恩,没错,其实我默默煮了一锅鸡汤,鼓励大家重温经典,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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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锦鲤本鲤3
俞梨儿说自己是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
陈玄真不信,想把她带走。
“放下我!放下我!我主人还要回来呢!他一个穷书生, 丢了一副古画没地儿筹钱, 你让他以后怎么上京赶考?”俞梨儿吓坏了, 真怕他出门就把她给烧了, 赶紧扯出王明, 这些臭道士, 妖精再好在他们眼里都不是命,凡人再坏都是条命。
陈玄真低头看了一眼她, 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你倒是果真护主。”
俞梨儿见果然有希望, 再接再厉:“当然!谁收了我谁就是我主子, 我当然得护他一生!你赶紧把我放回去, 他上京赶考还要靠我筹钱呢!”
陈玄真看了看那书箱里几乎快翻破了的书籍, 知道这的确是个穷书生,再看这千年古画,要不是里头住了只妖精,放到市面上恐怕价值千金。
往外走的脚步一顿,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鲤鱼精几秒, 慢慢卷起画轴, 将她放了回去。
看着大冰块转身往外走去, 俞梨儿躺在书箱里吐出一口气,吓死她了!
陈玄真踏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书箱,关门离开。
遇见道士的事,让俞梨儿愈发有危机感, 没日没夜地发奋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人身自主权。
如此过了不知多少日,只觉得一转眼,书生王明就考试回来了。
刚从考场出来的王明面色苍白,顾不得一切见床就倒,躺了一天,实实在在地睡了一大觉才终于迷迷糊糊地起来。
门外有人敲门。
王明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番,前去开门。
客房门打开,门外的人影映入房中人眼中,王明呆愣,俞梨儿咬牙。
又是那煞星!
“道长可是敲错了门?”王明做了个揖,见对方面色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没错,我正是找你。”
陈玄真没看出王明的拒绝,自顾自进了屋子,转头看向还站在门边的人:“我找你买一副画。”
王明立刻想到的,就是他的锦鲤图!心里顿时起了防范,虽然此前说锦鲤图给他带了好运,但是到底是半信半疑的,可一样东西,你自己可以不放心上,有人抢了就越发觉得这是好东西了。
王明现在就是这种心态,心里更加相信锦鲤图的奇妙之处。
陈玄真没在意他的脸色,将一袋钱袋放到桌上,平白直述道:“几日前从你房门经过,察觉屋内妖气大盛。查探后发现是你的锦鲤图成精了,人妖殊途,妖精长久留在身边可能对你有害。不过画的确是古画,我收妖导致你破财,这些算是补偿。”
王明呆愣愣地看着陈玄真眨眨眼:“成精了?”
陈玄真点头,怕他不信,还让他将画取出来:“我可证明给你看。”
王明犹豫,指了指那书箱:“画我一直放在书箱里,要不道长您自己去拿?”
俞梨儿气得磨牙,这书生果然是贪生怕死,前几日还说她给他好运,要保他高中,今日听说她是妖精,连走近了都不敢了!
陈玄真见惯了凡人遇上妖怪惊慌害怕的模样,倒不觉得王明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那鲤鱼精时时念叨着主人,这主人却转眼就能把护他的锦鲤图抛弃,到底心中微微一哂。
这般现实的情景,让他周身的气质更冷了。
他走到墙角,伸手就将那鲤鱼图捞了出来。
俞梨儿紧紧地呆在图里一动不动。
陈玄真口中默念咒语,喊她:“鲤鱼精,还不现身?”
俞梨儿只觉得脑中神智混乱,想抵抗,却半点抵抗不了,身子飘飘忽忽地就落到了地上。
王明“啊”地一声,吓得后退了几步,坐倒在身后的凳子上。
俞梨儿整张脸都黑了,果然是负心薄幸的书生!半夜见到人的时候拉着人述说衷情,如今只听陌生道士说于己有害,就吓得避之不及!
她哪里长得吓人了?
陈玄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图中的鲤鱼精,面容精致,眼神纯澈,看着书生害怕的模样,脸上带了薄怒,双眼却水汪汪的要哭了一般。
半点没有妖气。
他皱眉,决定先把她带走再说。
“如今你可信了?”他看向王明。
王明连连点头,他刚才乍然被吓到,如今慢慢镇定下来,见这画中出来的女妖精长得半点不吓人,还一脸纯善,心中又动摇了:“这位小道长,她真的会害了我吗?我看这位姑娘不像妖精倒像是仙子……”最后的话在陈玄真清凌凌的眼神中含糊在唇间。
俞梨儿厌恶极了王明,原本能说话挽救当前局势的,但是她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玄真看着王明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妖就是妖,妖精最能迷惑凡人。有没有害我不确定,但是这是千年的精怪,我今日留下她,他日若害了你,我不一定能赶到。”
这句不确定,还是因为他观察了王明面色,的确没有被妖气浸染,反而红光满面。这才把俞梨儿早前的话放在了心上,不再一口咬定。
王明脸一白,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既然没有误会,还是劳烦道长带走吧!”
俞梨儿“呵”了一声。
王明吓得身子一缩,不敢看她。
陈玄真看了她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硬生生让俞梨儿的话噎在了嗓子口。
见鲤鱼精老实了,陈玄真收起了画,转身离开。
俞梨儿离不开画,只能被动跟着他走。
王明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陈玄真,回头看到他留下的钱袋,打开一看,足足二十两。这么多钱,他一辈子都没见到过!
突然,他“恍然大悟”,原来老道士说的“好运”是应在了这里!
放下在屋内窃喜的王明不说,话说俞梨儿被逼跟着陈玄真离开,一出了客栈就气得跳脚。
“臭道士,你不是本事大得很吗?你没见王明健健康康半点体弱都没有吗?我哪里害他了?”
陈玄真不理会她,一路自顾自往城外走。
俞梨儿吓得以为他还是要收她,停住了脚步不肯走。可画在他身上,他才走出两三米,她就立刻被那无形的力量拉了过去。
即便修为上涨,也不过能离开两三米的距离!
俞梨儿硬的不行,只能用软的。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我真的是好妖,我是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我不害人啊——你这顽固的道士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呜呜呜——我还不想死,我是好运的锦鲤,不是害人的妖怪啊——”
一声声魔音灌耳,陈玄真那张冷脸在忍受了半刻钟后终于皲裂,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后头不近不远坠着的妖。
只见那鲤鱼精哭得两眼通红,两只大眼睛盛满了水,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望着他的表情又是愤恨又是胆怯。
“谁说要杀你了?”
“我真的是好妖,你——嗝?”俞梨儿停下哭诉,将信将疑地看向他。
陈玄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仿佛有了一丝无奈之色:“谁跟你说道士就一定要除妖了?”
“你不除妖?”俞梨儿不可置信。
“除!”陈玄真说得斩钉截铁,“但人有善恶妖有好坏,只要你不作恶,我不会动你。”
那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梨儿脸上更加纠结。
陈玄真见她不哭了,也不理会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继续赶路。
俞梨儿“诶”地一声,又被他拉着往前走。
“既然你不杀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从书生那儿拿走?”俞梨儿冷静下来,发现今天的道士果然没有像初见时满身威压,心里信了大半。
“你修为突破时,溢出的妖气中夹着本门真气,我得查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王明此人薄幸,你长留在他身边不妥。”
“本门真气?”俞梨儿反问。
“恩,我是长清派第八十六代弟子,门派第七十五代弟子中,有个叔祖道号玉真子。”
俞梨儿惊讶,难道她和这道士之间还有渊源?
她怀疑地看向他:“你说说你知道的关于玉真子的事。”玉真子的后代害了原主,这也太惨了点。
“年代久远所知不多,只知道叔祖天资聪颖本是身负众望的下一代掌教,然第一次下山历练便身消道陨。”事实上,玉真子的死让当时的观主也就是长清派掌教非常痛心,以这个心爱弟子为鉴,此后长清派代代相传玉真子的故事,告诫后人“世人心难测,犹胜鬼怪神”。
“那你是谁的徒孙?”
“玉清子。”
玉清子!不就是玉真子当初常常同原主提起的大师兄吗?虽然资质有限,但是为人热情憨厚的大师兄!这道士果然是长清观的后人?几百年前的事情,除了本门本派应当没人还能记得吧?
震惊过后,俞梨儿突然大笑:“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我侄徒孙?”
陈玄真皱眉。
“口说无凭,你如何证明玉真叔祖曾教导过你?”
俞梨儿再不怕他:“同样的话给你,我如何信你是长清派门人?我记得长清派有一嫡传的心法,你可知道?”
陈玄真心中信了大半,这嫡传心法除了嫡传弟子是没人知道的,尤其近百年来门派没落,几乎无人再知长清派。
两人如同对暗号一般,你一句我一句,把心法背了一半,终于确认对方所说为真。
“暗号”对上了,陈玄真果真一板一眼地向她行了一个晚辈礼。
“长清第八十六代弟子陈玄真见过师叔祖!”
俞梨儿想嘚瑟,但想起现实那场悲剧,心情顿时没了。
“小侄孙,你为什么说王明薄幸?”
陈玄真看看俞梨儿娇俏年轻的脸,心里微微违和,但是这辈分是没错的,所以他很快释然,认真回答:“面由心生,王明面相如此,且他听说你是妖精后所作所为也一一验证,你虽不害他,恐怕有朝一日会为他所害。”
俞梨儿神色复杂,既然这人看得分明,又明白妖有好坏,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认定原主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是个悲剧,里头还有故事,女主会一一查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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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锦鲤本鲤4
自从得知俞梨儿是他的叔祖长辈后,陈玄真的态度变得十分恭谨, 还特意为第一日使用真气威压她的行为做了道歉。
俞梨儿顿时翻身做了主人。
“侄孙儿, 我要去这儿……”
“侄孙儿……我要去那儿……”
走在大街上, 她隐身跟在陈玄真身后, 到处指使着他, 把他换得团团转。
陈玄真起初十分听话, 她说去哪就去哪,虽然挤在人群中面色十分忍耐, 又几次解释自己想去下一个目的地。
但存心替原主讨回一点利息的俞梨儿故意不如他的意,知道他爱洁, 就指使着他往人多脏乱的地方去;知道他喜静, 就拉着人一定走最热闹的街道;知道他不善与人打交道, 就推着他让他问小摊老板这个那个, 轻易不放他走开。
陈玄真那张冰块脸不出三天就充满了哀怨之气,敢怒不敢言。
几次反抗,想起自己把师叔祖吓坏又弄哭,顿时又忍耐下来。
这样又过了几日, 这天, 俞梨儿说好要出发去下一个城市的, 出门又反悔想去买糖葫芦。
陈玄真无奈只好去了, 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拿了一串糖葫芦,走到僻静处递给她。
俞梨儿一边吃一边眼珠子一转又想捉弄他。
谁知这回陈玄真学聪明了,一见她这神色, 转身就直直地往城外走。
俞梨儿“哎呦”一声,被他身上的画硬拽着往前。
“小侄孙儿!你又不听我话了!”
陈玄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背着一把剑一卷画,目不斜视地匀步往前走,只留给身后的“师叔祖”一个清冷的后脑勺。
俞梨儿就是看穿了他迂腐听话,现在他“学坏”了,只能老实跟着他走。毕竟辈分虽大,本事却没人家大,真身还捏在人家手上!
“哎——小侄孙学坏了不听话了……”她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痛心叹气。
陈玄真扭头看看她,又回过头去:“师命在身,等我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就带您回山上。”
“什么山上?”俞梨儿含着山楂含糊地问。
“长清派在吴山上,您既然是本派中人,自然要带您回去。”陈玄真说。
俞梨儿皱眉。
陈玄真又补充道:“您不是没法离开图册吗?我学艺不精不知道如何帮您,师傅可能有办法。”
俞梨儿心中一动,没再反对。
臭道士这句话对她诱惑还是非常大的。
于是,俞梨儿也不折腾他了,反正一路跟着他好吃好喝,处处受关照,这徒步旅游非常不错。
陈玄真是有真本事的,一路上,他不仅自己画符、练功,还帮俞梨儿修炼。
两人所练功法同出一门,俞梨儿毕竟是靠回忆自学,没有陈玄真那般了解熟练,有他的讲解,再联系当年玉真子所说,她修炼进度又加快了不少。
学艺不精绝对是他自谦,他的天分恐怕和当初的玉真子有得一拼。
就这样两人一边练功一边赶路,偶尔遇上妖怪害人,他就出手解决。
俞梨儿看着看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陈玄真收妖是用身上的清妖剑,那剑斩妖除魔百邪不侵,她从来都不敢碰。寻常鬼、妖,被他全力一剑就魂飞魄散。
从没见过他使用符咒加真火除妖的。
他画的符,许多都是护身、抵灾、消厄或者如隐蔽气息、定身等辅助功能。
“你怎么不用那种符,刷地变成火的那种,妖怪直接被烧死了……”俞梨儿看他又砍了一只吃人老妖怪,好奇地问。
“三昧真火符?”陈玄真手一背收了剑,问。
俞梨儿不懂,听着是便点点头。
陈玄真给被救的百姓一人发了一个健身符,叮嘱他们回去如何除去妖气,收拾完现场便转身离开。
“实力不够提前画符有助于临场对战,我现在还用不上。”
俞梨儿跑到他面前指着自己:“那你如果对上我呢?你需要用这个符吗?”
陈玄真停下脚步看着她,似乎犹豫了一秒,然后耿直地说:“不用,你也只能挡我一剑。”
俞梨儿惊在原地。
陈玄真以为她没法接受自己太弱的事实,想说什么安慰,但又不知如何说,索性还是冷着脸继续往前走了。
俞梨儿默默跟着他,心中疑惑更甚。
这日,两人来到一集市。
陈玄真本想避开人群往僻静处去,但是余光看到这些日子来一直过分安静的俞梨儿,脚步一顿,往最热闹的那条街上走去。
街上人挤人,他一身冷气越来越重,加上青衫道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人群不由自主地给他空出一条道来。
突然前头传来一阵欢呼。
俞梨儿好奇地看过去。
陈玄真跟着瞟了一眼,顺着人流往那围成一圈的地方走去。
人群中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他正把一颗梨核埋入土里,同众人说要种出梨子回报小二哥。
道士边上正站着一个小二,不远处则站着一个一脸不屑的老农,老农手边是一推车的梨子。
众人全都不信,小二都不信,哪有刚种下核,就长成树结出果子的?
谁知,那梨核被埋进土里,道士嘴里快速念动咒语,地上果然飞快抽出绿苗,绿苗茁壮成长,眨眼长成了一棵大树,树上又结出许许多多梨子。
众人惊呼。
道士摘了梨子递给小二,又把多余的分给在场路人。
俞梨儿看得惊奇,陈玄真却皱紧了眉头。
她问陈玄真:“这也是你们道门的本事?还能催熟种子?”
陈玄真一指那老农的梨摊:“不过是隔空取物的把戏罢了!”
俞梨儿一看,错愕继而生气,只见老农那满满一车的梨一个都不剩了!不止如此,连车把子都少了一个!
陈玄真拂手往她眼前一扫,俞梨儿鼻尖嗅到淡淡的草木香,再睁眼,只见那正中央的梨树哪里是真的树,不过是一个车把子!和老农被砍断的那个一模一样!
再看那些梨,哪里是新长的,分明都是虚挂在空中,都是那卖梨老农的!
“这道士心太黑了!”
刚说完,就听边上有人问起道士为何不分梨给那老头,有一直在场的路人解释:“道士赶路口渴,问老农讨一个梨吃,老农不肯,我们劝说许久都没用,最后是那小二哥拿出一个送老道士,所以老道士要种梨报答哩!”
“哪有这样的道理!”俞梨儿听了气道,“这老农满身沧桑,一看就是穷人。冻死卖炭翁,别看他一车子梨,恐怕他自己渴死了都不舍得吃一个。况且梨是老农的,给是善心,不给也没做错,如何就要偷走他所有梨还坏了他的推车?这是坏他生计,这道士心也太毒!要是老农家中等着用钱怎么办?要是家中有小孩病人怎么办?世外之人竟然如此小心眼!”
陈玄真眉梢一动,他素来万事不留心,虽然看穿了道士的把戏,但是并不放心上。万事有因果,道士这手的确太过,他们修道最讲因果,这老道有些本事却如此落魄,恐怕就是和他的心性分不开。
对陈玄真来说,既然天道自有安排,他自然就看淡了人间生死喜乐。
可俞梨儿不是,她非常气愤,扯着陈玄真帮老农出气。
陈玄真开口:“天道循环……”
俞梨儿瞪眼:“循环个屁!要是老伯家里有小孩马上要饿死就等着卖梨的钱吃饭,等到天道循环,那孩子不早就死了!人死了,循坏投胎几世都不是一个人了!你懂不懂?”
陈玄真哑口。
“我是你师叔祖,我命令你把梨都收回来!”
人群中,道士送完了梨砍掉了树干大笑着离开。
陈玄真口中默念,双指并拢往人群划了一圈,又往老农那一点,一阵风突然刮起,众人纷纷遮眼,再睁眼,手里空空如也。
俞梨儿就见到老农那空荡荡的车上,又堆满了梨,只是因为车被道士弄坏了,正摇摇欲坠。
老农被解除了幻术,看到自己莫名少了一个车把的推车,“啊呀”了一声,肉疼不已。
而路人们有的恼怒有的好笑,都以为自己被老道士耍弄了。
那小二更是摇头叹气:“又没让你回报,好心送梨反而被戏弄了一顿,真是……”
人群散开,俞梨儿看了一眼那一脸心疼哀叹的老农,连忙跟上已经走开的陈玄真。
“你明知道老道士戏弄卖梨的老农,怎么不出手?你不是惩恶扬善的吗?难道你只惩妖不惩人?”
陈玄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刚才的事如过眼云烟早就消散了一般。
“那老农鼻尖削无肉,鼻窍窄而不露,是为人吝啬的面相。不止今天这回,他往日行事也是小气计较,有此祸事是因他本性而起,虽然罪不至此,但那道士也自会有报应。”
俞梨儿却心里很难受,报应报应,她当然知道因果报应,她看的报应难道比陈玄真少吗?可是在情女部,她最大的感触就是,万事不可回头。
灵魂不散,放下执念就能转世投胎。可人死了就是死了,那些因果报应还有什么用?如果有用,情女部还会有这么多意难平的执念吗?
就如原主,她相信害她的王明和道士都会有报应,但是,原主还是死了,而且执念不消,执着百年,这报应对她来说有用吗?
她反驳道:“既然有报应,那你还除什么妖?这些妖精为非作歹迟早被天道收拾,你下山除妖白费力气做什么?”
陈玄真语塞,脑中细细想了半天,竟然觉得她说得十分有理,可心里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劲,从小师傅并不是如此教导的。
陈玄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茫然的表情。
266、锦鲤本鲤5
因果轮回的争论因为俞梨儿的犀利反问终止在陈玄真的沉默迷茫中。
陈玄真似乎在找什么人或有什么目标,每每出发前都要细细算上一卦才定下方向, 一人一妖依旧结伴同行, 不过陈玄真对俞梨儿观感变了许多。
这种改变, 从他脸上是看不出任何来的, 但是俞梨儿还是能感觉明显, 因为她说的话, 终于不像从前仿佛自言自语,他从当成耳旁风变成了入耳二三句偶尔回应一句。
能得到一个大冰块的回应, 简直是铁树开花。
卖梨翁的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有一天露营, 陈玄真对着燃烧的柴火, 突然说:“师叔祖, 我想明白了。”
俞梨儿莫名其妙:“你想明白什么了?”
陈玄真一脸认真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万事皆有天道法则,只是我们身在其中,也该是法则一员。因此人间有了见义勇为,有了惩奸除恶, 有了匡扶正义者。遇不平事, 出手相助, 本就是因果报应中, 若人人束手旁观,坐等天降灾厄,那世间无人不恶无人难逃。”
俞梨儿看他,只见火光映照下, 陈玄真那张冷冰冰的脸仿佛化了一般,没了往日的冷意,多了几分人气,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十分严谨真诚。
莫名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呆。
且这模样似曾相识。
“你想了一个多月么?”她问。
陈玄真点头:“师傅说天道轮回自有定数,修行之人要保持心境淡泊,看淡红尘俗世。可你说的又有道理,若因果有定,师傅又为何让我下山?”
说这话时,他眼中有明显的疑惑。
转而又化为透彻:“淡泊不淡漠,看淡不看破,我终于明白了!”说完,起身向她行了一礼。
俞梨儿还真是受宠若惊,说什么师叔祖,这家伙除了前几天老实,后来学坏狡猾以后,都把她当空气!今天这般郑重其事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顿时,她那鱼尾巴就翘了起来,扬扬下巴,学着他以往冷漠的模样,不轻不重地“恩”了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玄真没什么反应,又坐下默默烤肉。
俞梨儿扫兴,这个小道士真是没有半点趣味。
新捉的野鸡还在火上炙烤,两人各自盯着火光许久没说话。最终还是俞梨儿忍不住,又起了个话题。
“你这一路在找人?”
陈玄真“恩”了一声。
“找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找?”
“师傅给了我卦盘,让我朝着他所说的一路往前走,总会遇到的。”
“你师傅逗你玩呢?”
“不会,师傅从来不开玩笑。”
“那你有什么发现没?”
“应该没有。”
俞梨儿气恼地重重拍了一下他:“道士!说话能不能别一句一句地挤出来?会不会聊天?”
陈玄真一脸无辜地抬头看了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气恼来自哪里,又转头继续盯着烤鸡。
半天,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师傅说我的生死劫快要到了,让我下山化劫,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就顺便下山来历练一番。”
好好的一个故事,被他讲得这么没趣,虽然已经问到了答案,但是俞梨儿半点兴趣都没了,同样冷漠地 “哦”了一声。
陈玄真见她终于满意了,暗暗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俞梨儿发现了,气笑,就这样,这人还觉得充满负担了?这个锯了嘴的冰葫芦!
陈玄真半点没发现她的愈加气恼,烤好了鸡,撒上山上带下来的调料,将最嫩的那块扯下递给她。
俞梨儿气呼呼地一把拿过来。
陈玄真愣了愣,看看她表情,考虑再三发现这时候的俞梨儿特别安静,顺势坐在边上吃自己的那份,不再说话。
吃完烤鸡,陈玄真坐在火边盘腿打坐。俞梨儿跟着练了一会儿气,心里还是气不过,悄悄睁开眼睛。
火光映照下的陈玄真,棱角更加分明,清俊的五官配上那一身冷然的气质,仿佛不是真人,而是画上超脱的仙者。
每看到这张脸,想起新仇旧怨,她就想把这张冰块脸给打破了!
俞梨儿暗笑,变出一根毛绒绒的杂草,很慢很慢地朝他鼻子上捅去。
就在马上要捅到的时候,陈玄真手猛地一抬,拽住了她的手:“师叔祖……”
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
“你没闭眼?”俞梨儿问。
陈玄真手往她手上一拂,那根狗尾巴草立时消散:“闭了。”
这回没等俞梨儿生气问,他主动再加了一句:“到了一定境界,闭目能视不是问题,他日师叔祖也是可以的。”
俞梨儿瞪眼:“那你一直看得见我?你是不是一直在看着我!”她刚刚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傻,不是全被他看到了?
陈玄真手一松,又闭上了眼没说话。
俞梨儿微微探身过去,看了看他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烤的,竟然大冰脸有些红红的?
“臭小子!不许偷窥我知不知道!”
陈玄真短促地“恩”了一声,过了几秒又补充:“师叔祖也不要戏弄我。”
俞梨儿垮了脸,懒洋洋地“哦”了一声,身子一转,躺回了他背上的画卷里。
还是这里好,又有他体温暖呼呼的,又不用被那大冰块臭道士盯着。
天亮,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走进了一个小镇。
不,是俞梨儿继续睡在画卷里,陈玄真走了一个多时辰,带着俞梨儿走进了一个小镇。
小镇街面上人不多,陈玄真一路走过,人来人往的百姓看着他却十分友善。
陈玄真莫名,找到一家客栈打算入住。
“道长不是走了吗?可是还有什么漏下了?”
“恩?”陈玄真不解。
客栈掌柜收了声,讶异地看着他:“您不是元和道长?”
“元和?”陈玄真微微皱眉,反问?
“啊呀——长得真像啊!”掌柜的惊叹出声。
俞梨儿趴在他肩头替他心急:“陈玄真你可真是笨啊!肯定是有人同你长得很像,你张嘴问啊!嘴巴长在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陈玄真抬手压了压背后的画,把她塞回去,这才问掌柜的:“那位道长同我长得这般像吗?请问他如今在何处?”
掌柜的用力点头,表达自己的惊讶:“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道长气质偏冷,我恐怕还分辨不出来。”其实哪里是偏冷,是太冷太冷!短短一个“恩?”字,就让他觉得同眼前人好像遥在云端,没有半点烟火气。
俞梨儿比陈玄真还要激动,这一次直接从画里跑了出来,扯着陈玄真的手臂:“你快问他,这人去哪里了!”
陈玄真微微惊讶,不明白她为何比他还焦急激动。
那掌柜的虽然看不见俞梨儿,但是还是回答了她的疑问:“不过元和道长昨日刚走。他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也是云游路过,刚好镇上不太平。道长法术高强,不出三日便帮我们铲除了害人的狐妖。”
怪不得陈玄真一路过来,小镇百姓都一副和善的模样,仿佛人人都对他有好感。原来这不是错觉,只是这些百姓认错了人!
“陈玄真,你问他,那道士是怎么捉妖的?可有人看见了?”
陈玄真,虽然半点不好奇,但是还是替她问了。
他找了一个座,掌柜询问后给他上了一壶清茶,坐下亲自同他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兴致勃勃。
“看见了,捉妖那日看见的人可多了!元和道长来之前,我们这出了三次人命,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好好的人几个月就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起初还以为是什么传染病,镇上都人心惶惶。元和真人来了掐指一算,就说不是疫病,是妖怪!”
“真人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用我们备什么朱砂、狗血,只见他在屋内准备了两日,第三日,一路往南走去,走到我们镇上的一座废宅前。胆子大的都跟着他,想看看他有没有真本事,如何捉妖。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说的起劲的掌柜的卖了一个关子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说:“原来那是一窝的狐妖,元和真人天眼一看就看穿了!掏出一把黄符刷刷刷地扔出去,那符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地往几个方向贴,一被它贴上,那地方就现出白色的团团来,还有惨叫。然后只听真人默念咒语,那黄符就自燃起来,燃成一簇簇大火,把那一窝的狐妖烧了个精光!神奇的是,这火仿佛也有了灵一样,只烧狐妖,半点没牵连宅子,连荒草都没被烧掉一根!”
陈玄真听完陷入自己的思绪。
俞梨儿却震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那掌柜见陈玄真听完一动不动,没给他半点反应,顿时无趣,撇撇嘴走开了,心想这道士估计也就一张脸像元和真人,本事必然没多少。
陈玄真没理会,坐了没多久,也不上楼去客房,自顾自出门去了。
他一路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座废弃破败的小宅前。
“就是这样了!”
说完,未开门,一踏步就穿墙入了宅内。
俞梨儿刚压下心中的震惊,就看到他施展穿墙术,又开了一次眼界。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来不及捋清思路,就被他的动作暂时转移了注意力:“你来这做什么?”
陈玄真踱着步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停在进来时的原地:“狐妖既然要害人,不该住在这废弃的破宅,我下山见了许多妖精,一般的妖精都避开人群,邪魔歪道没有底线,不仅害人还好享受,这又小又破的宅子不太可能来住,我怕这死去的一窝狐妖是无辜的。”其实即便好妖,有点能力的都好享受,找一座无人的大宅子轻而易举,哪会来这么小破的地方?
俞梨儿愣愣地看着他,脑子嗡嗡的,陈玄真的话更验证了一些事情。
“那这个道士为什么杀他们?”
陈玄真皱着眉摇头:“镇上的确有妖气,只是这妖精隐藏得很好,修为不低,很难查到行踪。”
“所以抓不到真的凶手,就害了这无辜的一家?”
陈玄真没说话,脸色并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刚贴上文本就不小心点了发表,我想着发都发了就当做是加更吧,还想着把25号的那份再赶出来,但是赶着赶着就过了0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存稿放到中午发。
眼皮子打架先去睡了,中午见啦~~~~
267、锦鲤本鲤6
狐妖一家已死,那个明显古怪的元和道士也早就走了, 陈玄真没有立刻追过去, 而是认真测算起真正狐妖的所在。
俞梨儿见他又是掐指又是摆弄那小小的卦盘, 许久, 才回身往外走去。
与元和测算的南边相反, 陈玄真一路根据自己的发现, 来到了小镇的西边。
这里的环境比客栈、废宅那边都差,可想而知, 这是小镇穷苦人家的聚居地。
这个发现,让两人又不得其解。
陈玄真一路往妖气浓郁的地方走, 一直走到一个小院门口。
一个清秀妇人正从院子里出来, 陈玄真目光一凝, 还没有所动作, 那妇人笑盈盈地抬头,一见到他立刻变了脸色。
俞梨儿只见到她眼中凶光一闪,立刻喊了一句:“不好!”
但那妖精的动作比俞梨儿反应更快,下一秒就倒在了他们身前, 冲着院子里喊救命。
陈玄真懵了, 俞梨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院子里住着几户人家, 听到呼救声呼啦啦冲了出来, 护住妇人一脸怒意地看着陈玄真和俞梨儿。
——俞梨儿是见情况不对,在人们冲出来前主动显形的,她怕陈玄真不知世事,又嘴笨, 到时候只能吃了这些“凡人”的暗亏。
那小妇人哭得凄惨恐慌,虽然惊讶俞梨儿的突然出现,但是看向陈玄真时,眼中尤带着恨意,手指着他,冲着邻居哭诉:“这道士好无耻,我从家中出来,他突然冲到我面前,又是言语轻薄又要动手动脚,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我从来清清白白,从没见过这么……呜呜呜……这让我怎么活啊!”
几个妇人紧紧扶着她安慰,看着陈玄真却是恨不得直接把他打死。
“你这个道士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哪个道观的!”
“敢来家门口欺负人,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假道士!”
一群人拿着洗衣棒槌、扫把蠢蠢欲动。
陈玄真浑身冒冷气,看着那小妇人的目光锋利如刀。
但是这眼神让那些左邻右舍更认定他不怀好意。
俞梨儿连忙站出来挡在他身前。
“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呢!明明是你看到我丈夫长得俊俏,急吼吼地冲上来勾引人,我这才把你推倒地上去了!你倒是厉害啊,知道倒打一耙!我夫君有我这么美貌的妻子,会看上你这么一个又穷又丑的妇人?大姑大婶们你们自己看,我和她,你们觉得我夫君会选谁?”
妇人们在两个年轻女子身上来来回回看,气势减了许多,也是,这姑娘长得像仙女一样,一身衣裳漂亮又华贵,而张家的,粗布衣裳,清秀样貌,虽然在他们这那是一等一的好看,但是和道士身边的姑娘比起来就差远了。
小妇人僵住,瞪着俞梨儿,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她说:“你才胡说,明明姑娘打扮却说道士是你丈夫!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我左右说不清楚了,我死了算了——”
说着要往院子里的井口奔,几个妇女大喊着抓住人,小妇人倒在他们怀里哭,实在是凄惨。
不明真相的众人又怒气蓬勃地看着他们两人。
俞梨儿心里冷哼,眼里立刻泛起了泪花,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害怕地躲进陈玄真怀里:“我夫君是道士,道士分能娶妻和不能娶妻的,因为大多人不知道这个事,以致我打扮成妇人样,路上总有各种眼光把我们想得不堪,我只能扮做他妹妹……呜呜呜……我们两个外地人,找不到客栈迷路到这里,本来看到一个人想要问路,谁知道这女人又是对我夫君动手脚又冤枉我们,我们人生地不熟,只能任你们欺负!这世上怎么这么没天理啊……呜呜呜……你们太过分了!”
说着把身上的钱袋子全掏出来丢到她们身前的地上:“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这是我们所有钱了,全给你们!夫君……这世上怎么坏人这么多,上次被抢刚攒下的钱又没了……呜呜呜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呜呜……”
俞梨儿气质单纯,容貌出色,哭起来特别让人心疼,尤其话里话外,夫妻二人不止一次遇到这样的抢劫,一副吃尽了苦头马上要崩溃的模样,让单纯的农家人心里犹豫起来。
看着真的不像坏人啊!
陈玄真全身都僵硬了。
俞梨儿的戏说来就来,他全程都懵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
或者说,狐妖和俞梨儿这两个戏精的戏全都来得太快,陈玄真还没想好怎么脱身,俞梨儿已经演到了窝在他怀里哭泣了……
他犹豫了很久,实在理不清这糊涂账,想着先放过这狐妖,带着俞梨儿先走,惹不起,但是躲,还是能轻松躲的,收妖之事,等这些普通人不在场时再说。
于是,他的手放到俞梨儿的背上,想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俞梨儿顺势更加窝进他怀里,举着小拳头锤他:“都怪你这个没用的!当什么道士!妖怪是捉了,我却跟着你吃苦!都有女人对你动手动脚了!你张嘴说一句话会死吗?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笨!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老实人了!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看着妻子被人欺负,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
这剧情跳跃的,连那些中年妇女都跟不上节奏了。
陈玄真彻底懵了,手环抱着她的背,保持着要带她走的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许久,终于抬手,擦了她的眼泪:“别哭了。”顿了顿,似乎又想了很久,“你比她好看。”
俞梨儿立刻满意地扭头瞪向那些人,凶巴巴地说:“听到没有,我夫君根本看不上她!”
陈玄真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甚至十分疑惑,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做了。
那些邻居的确犹豫了,甚至有人小声问张家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张家的,也就是狐妖小妇人又气又急,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正在两边僵持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急匆匆地来了,走近看到这个架势,又看到其中一方是道士,立刻慌张起来。
快步走到那妇人身边:“芳娘,你没事吧!”
几个邻居散开让小两口呆在一起,七嘴八舌解释是怎么回事。
俞梨儿趴在陈玄真胸口小声同他说:“这书生恐怕知道这个女人是妖精。”
陈玄真僵硬地点点头。
听完众人所说,书生放开妻子转身向这边走来,那芳娘想拦他,但最终没有这么做。
旁观的陈玄真和俞梨儿发现,这芳娘对书生可谓言听计从。
“道长,额……夫人……”书生也是头回见到道士娶妻,对于俞梨儿的称呼打了一个顿。
陈玄真终于反应过来,松开俞梨儿,面色比书生还尴尬。
“两位高人,小生已经听大家和内人说了原委,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内人自从嫁给我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从没有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是个再好不过的人,如果有什么误解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好?小生也听说道长此前捉了一窝妖精,想是有真才实学的高人……”
俞梨儿对陈玄真传音:“这书生话里有话,是说这狐妖是个好妖?”
陈玄真没答她,对书生说:“捉妖的不是我,我道号玄真,不是那元和真人。”
书生一愣,身上的紧绷立刻散去了许多,脸上也露了笑:“那更是误会了!道长,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进寒舍说话,内人真是误会两位,两位也误会内人了!”
陈玄真脸上却没有笑意,用只有书生听到的声音说:“你妻子是狐妖,你知情?”
书生笑意僵住:“道长……”
俞梨儿看懂了,那狐妖一照面就敌意明显,还是元和甩来的锅,但是狐妖和书生这又是怎么回事,背后看来还有故事。
她一扯陈玄真,笑着应下:“好啊,既然是误会那就坐下来好好说说,只要真的不是恶人,我们当然不会再追究。”
陈玄真不解地看着她。
书生如释重负,笑着迎他们进门。
那小妇人见了,擦了眼泪,温婉地向邻居道谢道扰,她脾气这么好又懂礼数,大家全都笑着说没关系,误会解开了就好。
邻居散去,四人进了书生的家。
院子其实像是个大杂院,里头住了好几户人家,书生的屋子很小,一眼看去就看见了底,前后两间房,客厅厨房并在一起,四人坐下就满了。
书生姓张,人称张生,是这附近唯一的读书人。妻子名叫芳娘,的确是个狐妖。
张生年幼时跟着父亲上山打猎,遇上了一只受伤的狐狸,不知怎么掉进了他们的陷阱,他父亲本想捉回家多一顿肉吃,但是张生心软,总觉得狐狸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乞求,便劝说父亲放了它。
那狐狸就是受了伤的芳娘,她是只修为六百年的狐妖。当日,因为修炼出了岔子,差点殒命,重伤恢复本体出来觅食,却又不慎进了猎人的陷阱。
芳娘修炼了几年终于养好了伤巩固了修为,就想着来人间报恩。妖精的想法单纯得很,哪怕恩人死了,找到转世之人报恩也行,所以没在意过了多少年。
不过还好,山中修炼几日,山下还没过了一世,只是张生已经长大成人,刚成了一个秀才。
芳娘这恩情报着报着,就同张生两情相悦,结为了夫妻。
张生说,芳娘虽然是狐妖,但是从来没害过人,直到半年前,镇上三番两次出人命,那元和道长来到镇上捉妖,平白害死了城南狐妖一家子,芳娘兔死狐悲,心中大恨,又见陈玄真长得和元和一样,以为是同一人转头要来害她,就起了诬陷的心,想趁机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吵架》开拍:
狐妖:无耻道士轻薄我!
陈玄真os:我怎么可能轻薄一……
俞梨儿:我夫君怎么可能看上你!
陈玄真os:夫君?
狐妖:你姑娘打扮哪来脸喊道士夫君?
陈玄真os:对,不是我妻……
俞梨儿:我们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你才是碰瓷!
陈玄真os:恩?
狐妖:你看看道士心虚都没说话!
陈玄真(终于反应过来开口):我……
俞梨儿:死鬼!你怎么这么老实任她诬陷!还是说,你看上她了?
陈玄真:啊?不,没有!
故事结局:玄真道士终于跟上节奏,有了台词,虽然本人云里雾里,不过每人戏份足够,愉快杀青。
玄真:我们不是来捉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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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锦鲤本鲤7
书生狐妖夫妻二人再三道歉。
俞梨儿看向陈玄真。
这妖精害没害过人,她是看不出来的。
芳娘也看向陈玄真:“道长既然同这位姑娘结为夫妻, 想必不是那些迂腐的老道士, 应当最能理解我夫妻二人。虽说人妖殊途, 可我从不曾害他, 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双手做饭, 双手补衣,哪怕家中再穷也没起过心思靠法力飞黄腾达, 我们就是这人世间最普通的夫妻,还望道长推己及人, 放过我夫妻二人。”说着, 落下泪来。
芳娘说得情真意切, 但是见识过她演戏, 俞梨儿还真不敢轻信,她只看着陈玄真。
陈玄真凝眉看了芳娘许久,这才起身告辞。
书生和芳娘脸上都露出喜色,这是说明不追究他们人妖结合之事了吧!
两人恭敬地把他们送出门, 到了门口, 夫妻二人还特别诚心诚意地祝福他们:“同祝道长和姑娘白头偕老。”
陈玄真脸都木了, 俞梨儿好奇地看着芳娘:“你和他寿命不同, 以后他老了怎么办?人妖白头偕老可不是镜花水月吗?”
芳娘一笑:“姑娘修为应当比我高吧?否则我起初也不会发现不了你。经历几百年,姑娘从没找过一个人的转世吗?”
俞梨儿愣了愣,还真没有……
芳娘倒是奇了:“姑娘从没有遇到恩人或仇人,从没有去了结因果吗?”
俞梨儿摇头:“都是过眼云烟, 不放在心上如何需要了结?”
芳娘微微惊讶,她七情六欲充沛,根本无法理解一幅画上千年旁观者的心态。而且锦鲤图从来都是惠及收藏者,将好运不断地给它的主人,当世施惠何来转世因果?
这就是他们直接的不同了。
芳娘惊讶了之后也不再深究,看着张生笑得很甜蜜:“我同你不一样,我这百年陪着他老去,等他寿命尽了,我回山中修炼,十几年后再去找他转世。”
张生深情回视。
但愿他们真的永远这么甜蜜吧,俞梨儿心中想。
陈玄真没什么感触,他七情六欲淡薄,对人世间的情感都感触不深。告了别,就转身离开。
俞梨儿跟上。
张生还在后头恭敬地送他们:“陈道长、陈夫人走好!”
陈玄真脚上一绊,俞梨儿见了,哈哈大笑,心中起了捉弄之心,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同他依偎在一起。
陈玄真全身僵硬成石头般,扭头皱眉看着她:“你好好走路。”
俞梨儿又抱紧了一些,笑说:“我这不是好好走着吗?倒是你,这么大人走路还绊脚呢!我扶着你,啊!”
陈玄真抽抽手臂:“师叔祖,男女授受不亲,你松开。”
俞梨儿眼尖,看到他耳根子红了,嬉笑:“这是人间迂腐陈条,我是妖精,怎么会遵守这些古古怪怪的规矩?”
陈玄真摁住她双手用力抽出自己手臂:“那也不能这样,师叔祖是长辈,应当端庄自重!”
俞梨儿停住脚步,半生气半演戏地看着他:“你说我不自重?”
陈玄真回头,不知道自己是否又说错了话,顿在那里,组织语言解释:“师傅从来不与我们亲近,总是严肃又慈和,您是师叔祖,也应该同师傅那样。”
俞梨儿哼了一声,带着姑娘的娇俏,和他想象中的长辈完全背道而驰:“我才不要当个老太婆老头子!我还年轻着呢!”
陈玄真认真纠正:“您已经一千多岁了。”
俞梨儿龇着牙扑上来教训他:“臭徒孙!今天师叔祖教导你一个道理!不要提醒女人年龄,不要说一个女人老!”
陈玄真“呀”了一声,惊呼着被她掐住了脖子,这是俞梨儿第一次与他离得这么近,第一次与他真正身体接触,女子身体的柔软就在胸前,就像刚才吵架时,她躲在他怀里那样,陈玄真慌得忘记了自己的本事,被俞梨儿轻而易举地制住。
“说,我几岁了!”
陈玄真答:“一千三百六十岁。”
“不对!你再想想,我几岁了!”
陈玄真满脸纠结:“我仔细测算了您的年纪,的确有……”
俞梨儿松开一只手用力掐他的胳膊:“还说!刚刚我怎么说的?再想!”
陈玄真仔细回想她刚刚的所有话,明白了不能说具体几岁,只好说:“我不知道。”
俞梨儿勉强满意:“还是有些敷衍,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玄真脸上的冰块都快化为实质,只是被她抓住了要脉只好回应:“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俞梨儿叹气:“真是朽木!”
陈玄真见她松开,整了整衣裳,满身冷气全都回来,而且更加冰冷,不顾她夸张叹气的模样,自顾自走了。
哟,生气了?
俞梨儿失笑,跑上去追他。
路过刚刚两方人争吵的地方,俞梨儿银子所扔之处,躺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泥块,两人余光见到均不在意地离开。
这回,陈玄真一路回了客栈都没理会她。
俞梨儿不顾他紧锁的大门,轻松穿墙而过,绕在他身边逗他:“大冰块,真的生气了?不打算理我了?”
陈玄真闭着眼无视她。
俞梨儿就掐他脸,捏他鼻子,戳他腰眼,想让他破功。
戳到腰眼的第一下,陈玄真立刻睁开眼捉住了她的手:“师叔祖——”
俞梨儿笑:“原来你怕痒!” 看上去冷冰冰的竟然最怕痒?真是出人意外。
陈玄真眼里带着羞恼:“你修炼去吧,不是想获得自由吗?”
俞梨儿摇头:“现在不是这么想了,我更喜欢和你玩!”
陈玄真满脸无奈:“你不是对我很防备吗?怎么突然不想走了?”
俞梨儿惊讶:“你知道啊?”
陈玄真眼中露出“当然”的神色。
俞梨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久,他是真的认认真真把她当成长辈善待着,反倒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讨债,又理所当然又坏心捉弄。
“好吧……我同你道歉。因为我也误会你了,我以为你是伤害过我的人,原来那人是元和……”
陈玄真严肃起来:“他也伤过你?”
俞梨儿纠结着脸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误会了,把你和他搞混了,你一见面又那么冰冷那么凶,把我吓得半死,我就故意捉弄你了。”
陈玄真掏出怀中的一块木牌,想着俞梨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俞梨儿见了,问:“这是什么?”
陈玄真说:“师傅说是我生身父母留给我的东西。”
俞梨儿凑近了看,看上去像是一对的,这是其中之一,因为木牌的形状像是被割裂开一样。
上面写着“长生”二字。
“我俗家名字叫长生。师傅根据木牌给我起的。”
“你从小在道观?”她问。
陈玄真点头:“起初只是被师傅养着,后来我喜欢玄学,八岁时就正式拜师学艺,有了道号。”
身世不明,那元和同陈玄真难道有血缘关系?
俞梨儿将木牌牢牢摁进他手心:“别想太多,这是你父母对你最美好的期望,但也仅此而已,你依旧是你自己!组成陈玄真这个人的,不是你的血肉,而是你这二十几年的经历!”
陈玄真顺势握紧了木牌,脑中响着她的话音,心中慢慢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俞梨儿又想起那狐妖来,问:“刚刚那个狐妖,真的没害人过吗?”
陈玄真点头:“小镇的妖气的确同她有关,不过她气息纯正,的确没有背负人命。”
俞梨儿好奇:“我一直奇怪,你是怎么看出一个人有没有背负罪孽的?”
陈玄真点了点额心:“我从小就有天眼,能看善恶。”
俞梨儿惊奇:“天眼?天眼不是能看见鬼魂这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吗?还能看善恶?”
陈玄真说:“一般只能看鬼魂、看妖精元神,我看到的比旁人多些,师傅说我是天生通三界,所以还能看人前世今生,善恶轮回。”
“前世今生都能看?”这也太逆天了吧?她的往生录也就只能看前世今生。
“寻常探查鬼、妖比较容易,看善恶前因需要法力,看前世今生就要一定的修为,一般不会轻易用到,也不能常用。”
俞梨儿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十分惊奇,微微探身过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这里吗?”
陈玄真忍不住想后退,她微凉的指尖落在眉心,让他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眉心如此敏感。
“是。”因为紧张,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俞梨儿也发现这个现象了,发现陈玄真越是紧张、慌张、不知所措,越是冷淡。她视线一转,就看到他耳尖又红了起来。
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却脾气很好,还很容易害羞。表面是看穿了世事超脱世俗的方外之人,实际上却是对人间之事一知半解,懵懂单纯。
“人妖结合,对凡人不会有问题吗?”她很善良地转了一个话题,也离他远了一点。
果然见他呼出一口气,面色自在了许多。
“不会,传闻中妖精吸人精气都是妖精走了邪修之路,看上了凡人的气运、阳气,想要吸收过去化为自己修为所以人妖一旦……结合……凡人大多殒命。但是像那狐妖,真心对张生,不吸他精气气运,她又是化为凡人,和人是没什么两样的。甚至,因为她是狐妖,本事比普通女子大,张生得到的助益更多。”
原来如此,这么一想,前世还有许仙白娘子传说,这许仙和白娘子朝夕相处也的确没出问题,反而事业有成,济世救人。
不过,俞梨儿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她又发现,陈玄真说起“结合”,特别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又想调戏他了。
“结合?什么样的算是结合?”
陈玄真脸猛地红了。
俞梨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脸红!
“你脸怎么这么红?你看到过结合的事情?”
陈玄真的脸从粉红变成了紫红。
“你真的看到过?!”
陈玄真猛地躺倒在床上,闭目睡觉不说话了。
俞梨儿扑到他身上,逼视着他的眼睛:“你看到过是不是?还是……你自己做过!”
陈玄真猛地睁眼,握住她肩膀把她放到边上,辩解:“我没有!”
俞梨儿又凑过去:“没有你这么大反应?”
陈玄真只觉得脸上滚烫,刚下山时看到花精勾引山间农夫,两人在草丛里做的那事又浮现在眼前,不止脸上热,右侧被俞梨儿挨着的那处也开始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陈玄真:师叔祖,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269、锦鲤本鲤8
以往,俞梨儿不是没有同他躺在一榻的情况, 因为她是灵体, 有形无体, 虽然看得见但是碰不到, 坐卧一起, 并不觉得有太大问题, 最多觉得这师叔祖还是孩子心性。
可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她化成了实体, 还是白日假扮了他的妻子,或者刚才的话题里说到了那让人尴尬的“结合”, 他竟然没法同之前那般心如止水, 只觉得身体不自主地开始不对劲。
就在陈玄真身体越来越热, 俞梨儿毫不知情地还在如同往日那样闹他, 两人闹成一团时,外头突然有人来了。
陈玄真最先发现,神情一肃,猛地按下俞梨儿的双手, 目光如剑般看向窗外。
俞梨儿收起了笑意, 同样扭头看向窗外。
她目前没有陈玄真那般本事, 但是房间外头的诡异还是能感知到的。
陈玄真一跃而起, 顺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清妖剑,来到窗边。
“半夜三更在我窗外鬼祟偷窥,还不现身?”
“道长……”那声音很熟悉,还带着一丝胆怯, 俞梨儿跟着来到陈玄真身后,看向窗外。
“道长,我是白日的芳娘,因白日我丈夫在身边,有些话不好同您说,所以特意夜里来相告,不想来得不巧,打扰了您和夫人,实在抱歉。”
陈玄真顿住,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
窗外的芳娘以为自己果然打扰了人家夫妻二人做那事,也是又羞又抱歉,连忙告罪:“怪我来得不是时候,您和夫人继续,我晚点再来……”
俞梨儿也听懂了,脸腾得热了。
白天看芳娘演戏骗人,她跟着演戏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夜深人静,被芳娘以为自己和陈玄真正在行夫妻之事,她脸皮再厚都不好意思起来。
陈玄真已经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俞梨儿怕真的被人误会,连忙出声喊住人:“站住!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你这狐妖怎么思想这么龌龊!”
芳娘停下了打算离开的脚步,半信半疑。
陈玄真终于从尴尬中回过神,开口:“有事进来说。”
声音很冷,让狐妖芳娘刚才的疑惑再次消除,确定自己肯定坏了这夫妻二人的好事。
陈玄真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还犹豫在外头,再次冷声喊人进来。
这一回,芳娘终于闪身跳了进来。
三人在桌边坐下。
陈玄真冷眼看着芳娘:“你深夜独自前来,是想同我们说什么?”
芳娘眉间带着愁绪,似乎心中仍有犹豫,独自沉默了一会儿,看得陈玄真几乎不耐烦,这才下定了决定开口。
“我夫君一直以为镇上几起人命案都是意外,以为所谓妖精害人是大家谣言,因为元和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害了城南狐妖全家,实际也没找到真正的“妖精”,他更加确信之前那些事都是镇上的人们胡思乱想,将一件巧合之事怪到了妖精头上。”
“这也不怪夫君,他天性善良,至今见到的妖精又都是安分守己不为非作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相同症状死去的人,实际还是妖精所为?”俞梨儿问。
芳娘点头:“我不敢让我夫君知道心中担忧,所以才深夜趁他睡了单独来找你们。”
陈玄真问:“你可知道什么线索?”
“所知不多,我和夫君住在城西,那里都是贫穷人家,出事的人大多都在城南城东,不是小富就是世代有家底人家。我只听说了这些人生前先是体弱而后缠绵病榻,最后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而死,这看似正常,但是妖精吸人精气,若循序渐进不一次把人吸干,就是这般模样。”
“不怕两位笑话,我虽然有六百年道行,但是从小就胆小,又有了夫君这一牵挂,虽然我知道这事情有蹊跷,但是除了躲在城西不招人眼,实在不敢多管闲事,却没想到,因为我胆怯,害了一家六口人,这些日子,我每日都觉得对我那同类有愧。”
“我不敢让我夫君知道我是这么冷眼旁观之人,又不敢出手对上那害人的妖怪,我实在过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两位高人,我今夜来是特意前来请求,乞求你们能真正把那妖怪给捉了,好报了我那同类的仇!”
俞梨儿不知说什么好。这芳娘虽说是只六百年的狐狸精,可一个人的性格还真可能是天生的,明明身上依仗如此之强,但是却胆小怕事,软弱无害。
但性格天生,谁都不能瞧不起任何一种天性,有人勇敢,就有人胆小;有人开朗,就有人内向;有人爱笑,就有人爱哭,这是他们自己的性格,谁都不该指责。芳娘也是,她虽然胆小,但是她有正义之心,会为自己的不作为愧疚,还会突破自己的胆怯,特意来找他们帮忙请求消灭害人妖精,这点就很可贵,无法让人指责了。
“将你所知的都告诉我,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陈玄真第一次,对芳娘的态度软和了一点,虽然胆小的芳娘半点没有感觉到,依旧觉得他冷漠不近人情,对他心生怯意。
芳娘将被害之人的信息全都留了下来,还另外说明了这小镇周边的妖精情况。
据她所说,小镇南边有座山,她就是从那山上来的,山里除了她,还有三四个修炼的精怪,都曾是她的好友,他们从不轻易下山,只一心修炼不理俗世。
除了这几只妖精,小镇从前从没出现过别的妖精鬼怪,对于真正的凶手,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房间里再次剩下两人,俞梨儿问陈玄真是什么想法。
陈玄真说:“镇上肯定还有妖或……鬼。”
“鬼?”
“恩,妖有妖气,鬼有鬼气,今日刚来,我就感觉了镇上半空妖异之气浓郁,原本以为是这只六百年的狐妖,但是芳娘一心做人,为了书生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又本性懦弱,妖气并不霸道。”
陈玄真难得对俞梨儿说了这许多话,解释得很是详细。
“所以还有别的妖精或鬼怪在这里逗留?”
“是。”城西回来后他心中就有了一点猜测,芳娘的到来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你不是能测算妖气来自哪里吗?那这另外的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你再算算?”
“且先看看吧,这另外的气息很奇怪……我明日去那几户人家看完再说。”
绕了一圈,真正的凶手还是没找到,两人谈完便只好睡下,等到明天再去这几家受害人家里及周边查看一番,看看是什么鬼祟作怪。
该睡觉了,俞梨儿习惯性地要往他放在床头的画册里躺去,陈玄真以为她又要睡在她身边,脸色一变,走向床的脚步都不利索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就见她化为一道青烟钻进了画卷里,陈玄真脸色几度变化,深深自惭了许久,没再睡觉,独自打坐到天明。
第二天,俞梨儿醒来见陈玄真在打坐,有些奇怪。
长清派是个挺独特的门派,门内弟子在玉真子那时候就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他们的清规戒律很少,比许多道家门派都宽松,但是从俞梨儿自身的经历来说,长清派的确是有真本事。因此,她和陈玄真这一路结伴相处许久,很少见到他通宵打坐,一般一天打坐修炼两个时辰,功课足够了就睡觉歇息,生活规律又不紧张。
她还在心中暗自感叹,做长清派的道士,怕是最轻松的活计了。
结果,今天醒来,她竟然看到陈玄真打坐了一整夜,天亮了还没歇息!
“这次的妖怪这么难对付?连你都要连夜练功?”
陈玄真睁眼,一夜默念心法专注练功,好不容易忘记了昨夜之事,俞梨儿这么单纯的一问,就让他再次尴尬起来,含糊地发了个音节,抬腿下床。
俞梨儿没有多想,态度严肃了许多,等着他洗漱出门。
两人在客栈吃了早点,那掌柜的频频看向他们。因为防止像昨天那样遇上突发事件,陈玄真太单纯没法解决,俞梨儿没有隐身,而是大大方方地跟在了陈玄真身边。
她修炼速度很快,不知是否是前面几百年累积的原因,没多久,就能自由在外间行走,除了依旧不能离画太远以外。
但是昨天入住是一个道士,今天竟然身后跟着一个美貌姑娘从楼上下来,掌柜的脑中就忍不住多想,怎么看陈玄真都觉得他古怪得很。
陈玄真半点不在意旁人眼神,安静地吃完了饭,就带着俞梨儿走出客栈,往第一户人家走去。
第一个受害者是常家的幼子,十九岁。常家略有家底,对最小的儿子比较宠爱,所以这常家的幼子快二十了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呼朋唤友到处游玩,为此,常家二老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事最后都没有成。
陈玄真到了常家,就绕着他们家走了一圈,又不知在算些什么。俞梨儿见帮不上忙,就独自走到了一个附近的小摊上。
她一副普通外地人的模样,好奇打听元和真人的事情,然后顺着话题不着痕迹地问起了常家。
元和真人在小镇西边没什么名声,但是在被害几家附近却是大名鼎鼎,人人皆知。所以,俞梨儿很快就听小摊贩滔滔不绝起来。
她总结了自己想了结的信息:常家幼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出事前常常走猫逗狗,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这些街坊邻居对于常家幼子的死没什么太大的痛惜,最多只感叹他年纪轻轻就没了,却为他的老父老母和兄嫂庆幸,以后终于不用管这么一个拖后腿的。
另外有一个重点,这几个去世的人,都是玩得很好的朋友。
小摊贩也是这里的人,所以话不明显,但是俞梨儿心思细腻,看出了其中的态度。
等到陈玄真测算完回来,俞梨儿说了自己的发现,他还十分惊讶,没想到她能问到这么多事情。
俞梨儿一边在他面前很骄傲,一边又觉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小徒孙啊!你这张嘴巴长着是用来说话的!有什么事多张张嘴嘛!”
陈玄真抿了抿嘴,没说话,扭头往下一个目的地走,莫名带着一丝固执。
俞梨儿好笑摇头,又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好吧好吧,你不爱和陌生人说话那就不说,反正以后有我帮你嘛!”
陈玄真目不斜视往前走,走了半路突然“恩”了一声。
俞梨儿也是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个闷骚!
270、锦鲤本鲤9
两人又走了三户人家,都是小镇上偏富裕的, 其中有一家姓严的, 是四家中最富裕的, 死去的是家中独子。
“陈玄真, 你发现了没, 这四人都是无所事事的纨绔, 虽然家里还不算有钱有势,但也略有家底, 可保全家衣食无忧。”
“你觉得这不是巧合?”陈玄真问。
“有这样的巧合吗?包括这四人在内的五人关系还很不错,经常聚在一起……”
五人……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心中一惊, 立刻往那第五人家中赶去。
第五人是五人中条件最不好的, 但是据说人缘最好十分义气, 街坊邻居提起这五人,只有对这人评语最好。
这人姓苏,名文武,家中父母双亡, 留下不少田产, 他自己不会种地, 就把田地都租出去了, 又因为为人仗义,租金比别家的少,对蝇头小钱不太在乎,还经常遇见穷人就帮帮忙, 仗义疏财,颇受人感激称赞。
两人到了苏家门口,陈玄真脸色立刻变了,快速冲进苏家。
俞梨儿心中一紧,紧跟而上。
苏家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人,陈玄真一路冲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在后院找到了苏文武,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陈玄真快步过去,伸手探他脉搏,一股浓烈的酒气朝着两人扑鼻而来。
陈玄真脸一黑:“没死,喝醉了。”
“他身体有没有问题?”
陈玄真摇头:“没问题。”
俞梨儿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难道我猜测错了?”
陈玄真没说话,手一提,将苏文武提起来放到了长廊边的美人靠上,打算等他酒醒再问。
俞梨儿懒得等醉鬼,心中默念法诀,两指并拢指向苏文武,向他体内打入一道灵气,又指挥它绕着他周身游走,等她收手,那苏文武就哼哼着要醒过来了。
苏文武一醒来,就见到一个冷脸道士一个美貌姑娘围着他,云里雾里以为自己还在醉酒中,眼前产生了幻觉。
陈玄真看不懂他一脸魔幻的表情,单刀直入:“你最近家中可有什么异常?”
苏文武脸色微变,摇头:“没有……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家中?”
陈玄真神色严肃:“半点异常也没有?”
苏文武微微不耐:“半点没有!你们这些道士骗钱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直接闯人家门了!”
俞梨儿看了看陈玄真,想他刚才一脸紧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而苏文武刚刚的神色也说明他没说实话。
“你家中的异常我们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可能没感知?难道你和那害你兄弟的凶手是一伙儿的!”
俞梨儿纯碎是诈他的。苏文武在旁人口中一直是个正义的角色,但是四个兄弟去世,唯独他安然无恙,而家中明明是有问题的,他却说没有异常。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真的没有发现,那凶手还没害他,另一个就是他说谎。
若是前者,俞梨儿最多就是胡说八道,但也能让苏文武意识到家中的确出现了问题,信不信由他;但若是后者,那苏文武做贼心虚,必然会有反应。
果然,苏文武神色一变,凶狠地瞪着她:“你血口喷人!姑娘,说话是要负责的!”
眼神凶狠,却色厉内荏。
陈玄真一步上前挡在俞梨儿身前,拦断了苏文武的目光,看着他说:“你家中鬼气冲天,必然藏了冤魂,一般人在这样的宅子里待上一月就会阳气不足,体虚而死,你却醉生梦死,身体半点不受影响。而这样的鬼气本该早早被人发现,如今却到了你家门前才感知到,你敢说你不知情?你在其中没有动了手脚?”
陈玄真的目光穿透力极强,苏文武觉得仿佛被看到了内心深处,心底永远不想再想起不想面对的那一面仿佛在他的目光下被□□裸地摊了开来。
他躲开了目光。
陈玄真怒斥:“本是冤魂来世犹有弥补,如今却连害四条性命造下杀孽,你这是救她还是害她?”
苏文武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猛地“嗤”了一声,讽刺地笑了。
“来世弥补?来世弥补什么?作恶的依旧逍遥人世,被害的亲友哭断肠,便是转世投胎了,人还是那个人吗?穷人投胎做穷人,还不是任人宰割?穷人投胎做了富人,转头去做施害者?呵呵……来世来世……来世你确定有吗?你去过地府吗?”
两人本是凝神听他低头说着越来越含糊的话,说道“地府”,那苏文武突然暴起,朝着陈玄真攻击过来。
“那你先去地府替我看看!确定有来世就托梦告诉我,我们一定认罪投胎去!”
陈玄真顾忌后面的俞梨儿,没有后退,直接迎上他的攻击,眨眼两人便打在一起。
俞梨儿相信陈玄真的本事,远远退开。
陈玄真很是直接,并不在苏文武身上多费力气,一边防守,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在空中轻轻一震,将那黄符向苏文武身上扔去,黄符仿佛长了眼睛,一路紧跟着闪躲的苏文武,准确无误地贴到了他的脑门上。
苏文武被定在原地。
俞梨儿眼睛一亮:“定身符?”
陈玄真点头:“我去查探那冤魂所栖之地。”
苏文武满眼焦急。
俞梨儿本想跟去,见此,眼睛一转,问陈玄真:“你能让他说话吗?我有事问他。”
陈玄真往他身上一弹,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苏文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妖道,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
陈玄真不理会他的聒噪,自顾自离开。
俞梨儿啧啧一声,旋身往边上的美人靠一坐,懒洋洋地靠在上边,摸着下巴叹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人都说你仗义疏财是个再好不过的人,而那四个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结果,好人是凶手,坏人却是被害者。”
苏文武不知是被她的话刺激得想到了什么,一听到她的话,脸上立刻充满了恨意:“你知道什么?他们都是报应!”
俞梨儿眼神一闪,哦了一声:“所以果然是你害了他们!”
苏文武回神,没有说话。
俞梨儿不信这事情就这么简单,苏文武什么都反抗,认罪认得太爽快了一点。
“所以你为什么害他们?你们五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喝酒吃肉逛花楼的好友吗?”
苏文武还是不说话。
俞梨儿也不管,自顾自继续说:“我们没事聊聊呗。我徒孙本事不小,那恶魂肯定能被他找着,他这人认死理,只要做了孽的,就要把它给灭了。能劝住他的也就我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个伪君子,这里头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一把,至少别让那恶魂魂飞魄散了。”
苏文武继续沉默抵抗。
俞梨儿叹了一口气,苏文武以为她终于放弃套话了,结果听她又兴致勃勃地说:“闲着也是无聊,你不说你的故事,那我说说我这一千年来见到的事情吧?”
“说什么故事好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和鬼结为夫妻恩爱一生的呢,还是人和妖相恋不离不弃追随百年的?或者是书生负心,狐妖断情?还是人鬼情未了,再续前缘的?”
苏文武心中一动,明知道她是引诱他上钩,还是忍不住问了:“人鬼还能结为夫妻?”
俞梨儿心中一笑,面上没什么变化:“当然可以。还能生子,生下的孩子聪明伶俐最后还当了大官呢!”
苏文武惊讶,转而就是不信:“人鬼殊途,怎么可能成婚生子!”
俞梨儿摇头:“那是世人谬论!一般的鬼魂是不行,但是有那修炼多年的鬼魂,能化为实体,就如同我这般,和凡人无异,那有什么不行的!”
“你?你也是鬼?”
“不是。”
“那你是千年妖怪?”
“诶——你这话就难听了,什么千年妖怪!会不会说话?”
“千年不是你自己说的?”苏文武无语道,“不是鬼,还不是妖?”
“算了,不和你们这些直男计较,”俞梨儿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他了。
她不理人了,苏文武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打探。
“他是道士,你是妖精,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他怎么还是你徒孙了?”
“他是道士,我是好妖精,我们怎么不能在一起了?我师傅是他师叔祖,他不是我徒孙是什么?人、鬼、妖不过是族类不同,其他有何差异?彼此交往,只要是品行好,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苏文武被她的话深深震惊了。
人,和鬼,真的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还能成婚生子吗?
俞梨儿已经能确定,陈玄真口中的冤魂必然是一个女子。
“诶!”沉默了许久,她又叫他,“那个女鬼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苏文武没说话。
“那四人害了她?”
俞梨儿紧紧盯着他的反应,虽然苏文武依旧没说话,但是额上暴起了青筋,说明这件事一提起他就非常愤怒。
那她猜的便是真的了。
这个就很一言难尽了。
兄弟害死了自己心爱之人……
俞梨儿再不说话,走廊里一片安静。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俞梨儿看向走过来的陈玄真。
苏文武虽不能动,但也一脸紧张地不断用余光去看他,用力想看清他是否捉到了那人。
陈玄真不紧不慢地走到苏文武面前,举起一个小小的竹筒:“我会超度她,她犯下的杀孽,地府自有惩罚,而你,你的错,自己去衙门自首。”
苏文武瞪大了眼睛,两眼充血通红,落下泪来:“不……”
“有因有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当初……”苏文武全身不能动,只有两眼圆睁,又是怒又是悲,泪水不断落下,“当初就是我的错吗?我真心对人,可人却害我至此……哪有什么当初!恶人受害有人报仇,我们这无辜之人,难道就是白白被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炒鸡忙,忙得感觉自己要灵魂出窍。
最近感觉出了好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