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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日过后     魂断太平洋txt下载     魂断太平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世园战舰

    邮船加速前进,迎着落日的余晖遥遥奔向夏威夷。

    回到房间后,许文龙依然精神颓丧,情绪低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说,搬张椅子坐在窗台边,一昧望着墨绿的大海发呆。这让梁诗绮很是不安,却又不便打扰他,只好也搬张椅子陪着他看海。

    文丽这次破天荒没有出去浪,一张嘴巴也不像平时那样叽哩呱啦说个不停,安安静静坐地沙发上,一会儿低下头掰掰手指,一会儿又抬起眼瞅瞅窗台边的许文龙,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此静坐良久,梁诗绮终于忍耐不住了,轻轻抓起许文龙的手,一脸关切地对他说道:“要不要吃点什么?不会饿吗?晚饭你都没吃多少东西。”

    许文龙摇了摇头,蔫头蔫脑地回答道:“不想吃,也吃不下。你想吃吗?”

    “我也吃不下。”梁诗绮往前移了移椅子,紧紧偎着他答道。

    文丽听了,立刻从沙发一蹦而起,飞快倒上一杯白酒,笑眯眯春风满面端给许文龙道:“来来来,喝点酒,喝点酒就不会那么忧郁伤感了。老实说,看到两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了,任谁都高兴不起来,任谁都会感到心惊肉跳,这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吧。万一哪天我们也……”

    梁诗绮心里一颤,慌忙捂着文丽的嘴巴斥喝道:“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什么叫心惊肉跳?什么叫兔死狐悲?我们不过是在悼念同胞,缅怀逝去的朋友而已,这不都是人之常情吗?哪有你说得那么无聊又无趣。”

    文丽脑袋一扭,轻轻挣脱梁诗绮的手,涎着脸笑嘻嘻说道:“好吧,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人家不也是想让你老公快点开心起来呀,虽然方法有点不太对头,但总之也是一片好意吧。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好肺当成臭狗屎。”

    “什么叫好肺当成臭狗屎?”梁诗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尤其想到她把许文龙称做自己“老公”时,脸上更是升起两朵红云,心里甜丝丝的特别舒坦受用,于是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什么了。

    许文龙瞪了文丽一眼,一把接过她手上的酒杯,仰头嗞地喝下大半杯,然后抹一抹嘴,斜眼看着她道:“说吧,你又有什么事要我做的?”

    文丽白了许文龙一眼,学着梁诗绮的口吻气哼哼说道:“什么叫又有什么事要你做?我什么时候叫你做过事?我哪敢叫你为我做事?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嘛,不是人之常情吗?哪有你想得那么无聊又无趣。”

    梁诗绮轻轻掐文丽一把,嘴里笑骂着道:“鬼丫头,现学现卖呀。既然没什么事要阿龙帮忙,那还不快进房间休息?赖在这里好跟我们斗嘴吗?”

    文丽鼻子一耸,满脸不屑地答道:“才刚刚天黑呢?你们就迫不及待想腻在一起了吗!还真以为我喜欢看你们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的样子似的,鸡皮疙瘩都不知掉多少了!”

    “臭丫头,你还说!”梁诗绮又羞又恼,呼地举手作势要打她。

    文丽自然知道梁诗绮不会真打她,越发挺起胸有恃无恐地说道:“打呀,你倒是快点打呀,我还巴不得你把我打伤打残呢,这样你们就得来照顾我了。嗯,端荼呀,送水呀,洗衣服什么的,都得你们来干,一个都跑不了。嗯嗯,我的天,想想都开心。”

    “想得美,大不了把你扔海里去。”梁诗绮故意板着脸回答道。

    “我的苍天老爸爸呀,你们还真有那么狠哪!”文丽吐了吐舌头,一脸夸张地惊叫道。

    许文龙不想再跟文丽纠缠下去,于是拉上梁诗绮,起身对她说道:“既然没什么事要做,那我就谢谢你的酒了。阿绮,我们走,到外面散步去。”

    “等等!”一听到许文龙说要走,文丽立时慌了神,连忙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怎么了?不是没什么事吗?”许文龙和梁诗绮相视一笑,双双佯装不解地问道。

    “嘻嘻嘻,事倒是没有,”文丽嬉皮笑脸把许文龙摁到椅子上,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珠说道,“但是真真有一些问题很脑筋,还得劳动你老人家给我解释解释。”

    梁诗绮故作奇怪地说道:“哎哟哟,想

    不到一天到晚乐个不停、疯到没影的小文丽,也会有伤脑筋的时候,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呀!难道是情窦初开、情愫暗生被船上哪个俊俏小男孩给迷上了吗?坐立不安了吧,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吧,再好看再好玩的东西都提不起神来了吧。嗯,不错,这确实有些伤感伤怀伤脑筋!”

    “去,我才不像你!”文丽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回敬道,“别人出去一会儿,立刻就像赌钱输光了衣服一样,脸拉得老长,眉皱得老深,时时刻刻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度日如年等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许文龙深情地看了一眼娇羞不堪的梁诗绮,然后故意板起一副面孔对文丽说道:“少在这里贫嘴,再不说正事我们可真要走了!”

    “好好好,不贫嘴了,不贫嘴了。”文丽慌忙转过身来,眉花眼笑凑到许文龙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对他说道,“来来来,跟我说说那‘世园号’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世园号’?‘世园号’关我们什么事?”许文龙和梁诗绮一听,双双用讶异而好奇的目光看着文丽。

    “看吧看吧,就你们俩那破表情,九成九心里有鬼,还说不关你们什么事?当我是小孩吗?很容易蒙骗是不是?”文丽嘟起一张小嘴,不满又不悦地说道,“虽说我是你们的专职服务员,每天累死累活干一些脏乱差的活,可我一直把你们当成自己的亲人,最亲最亲的那种,但没想到你们却一直把我当外人,而且是最外最外的那种!真是太不地道太没人性了,也太让人伤心了,太太太……不说了,先让我哭一会儿!”说完,她便一本正经伸出手擦起眼泪来。

    许文龙和梁诗绮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知道文丽嘴巴厉害,说话夸张,却没想到她的眼泪也那么控制自如,说来就来,哗哗哗地就像流水一样,一时之间还真让人无法分清她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毕竟一条船而已,再怎么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其实……其实我们一直也没有把你当外人看!”许文龙看了梁诗绮一眼,一脸凝重地对文丽说道,“虽然你既疯疯癫癫又顽皮捣蛋,还时不时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荒唐之事!”

    “既然你们没把我当外人,那就跟我说说‘世园号’的事吧。不然,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把戏。”文丽打蛇随棍上,立刻抓住许文龙的话头挤兑道。

    许文龙笑了笑,侧着头避实就虚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间就说起‘世园号’的事来呢?又凭什么确认我们知道‘世园号’的底细?”只是一条普通路过的军舰而已。当然,也是一条救过我们性命的最了不起的军舰!”

    “我看你们还是把我当外人!”文丽小嘴巴一扁,眼泪又哗地流了出来,“谁不知道‘世园号’一出现的时候,满指挥舱的人吓得不是躺地下就是钻桌底,而你却呆呆站着一动不动,甚至能准确判定这是一条友船。后来在詹姆斯船长对横空出现的‘世园号’大惑不解的时候,你又附着他的耳朵叽哩咕噜大说一通。最后詹姆斯船长还专程来找你们,说什么感激重谢之类的事,而且强调以后乘船永远不用花钱什么什么的。你说这一切怎么解释?难道还真把我当傻瓜不成?”

    梁诗绮笑眯眯搂过文丽,一边轻轻帮她轼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轻轻嗔怪她道:“不就一条船嘛,犯得着在这里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吗?实许告诉你吧,这船是我哥哥的,专门用作‘世外桃园’的保安及运输……”

    “什么?这船……这船是你哥哥的?他……他一个人的?”文丽浑身一颤,目光呆呆看着梁诗绮,脸上呈现出难以置信的怪异模样。

    “是呀,这很奇怪吗?”梁诗绮点了点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的天!”文丽双手一拍,嘴里失声惊呼道,“这么大一条船,这么多的工作人员,还有机枪大炮什么的,得花多少钱哪!”

    “还配有直升机和水上飞机呢。”许文龙微笑着补充道。他满以为文丽听了一定会惊得跳脚大叫,却不想她只长长地“噢”了一声,之后便静静地呆站着,一昧用复杂之极的眼神久久盯看着窗外的大海。

    “你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突

    然间就不说话了?”梁诗绮拉了拉文丽的衣角,关切地看着她问道。

    “没什么。”文丽轻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喃喃自语般说道,“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该多好!从此衣食无忧,开心快乐,想去哪去哪,想玩什么玩什么。没有餐风宿露,没有颠沛流离,不用看别人的冷眼,也不用受别人的鸟气,更不会为了生存、为了活命而……”

    梁诗绮闻言大惊,忍不住抓住文丽的双手摇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开心快乐吗?难道你没有家没有亲人吗?你不会是为了生活而被迫在这里工作的吧?这怎么行呢?你还未成年哪!还有,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他们到底在哪里?”

    许文龙更是楞楞地看着文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间说出如此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而就她那庄重肃穆的表情和神态,显然不是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切切实实是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

    文丽被梁诗绮这么一摇晃,仿佛触电般惊醒过来,一改之前的严肃深沉之态,迅速换上一副惯常的嘻哈皮赖之相,涎着脸笑呵呵回答道:“啊?你说什么?我没有不开心呀,我也有家有亲人呀,我爸爸妈妈好得很,正在家里巴巴等着我回去相聚呢!”

    “那你刚才……”梁诗绮一时间被前后判若两人的文丽弄糊涂了,说起话来也犹犹豫豫不那么利索了。

    “这不是做诗吗?”文丽眨巴着双眼俏皮地说道,“做诗你不会吗?要投入感情,要心无杂念,要天人合一,把全部身心融入到大自然中去,如此才能做出一首好诗来。比如我刚才那首现代诗,题目就是《假如我有一个超人哥哥》!超人知道吧,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帅哥哥,有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哥哥,谁不会幸福呢?谁会不开心呢?就像你一样,整天无忧无虑的,简直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这鬼丫头,越来越会贫嘴了。可你刚才……”梁诗绮嗔了文丽一眼,张嘴欲待再问时,却被文丽一把打断话头道:“别再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跟我说说‘世外桃园’的事吧。它在哪里?又是个怎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军舰?难道你哥哥是军官?他手下有很多士兵吗?”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说我哥和他的‘世外桃园’吧,看看你听了能不能再做一首好诗出来。”梁诗绮戳了戳文丽的额头,用轻柔的声音缓缓说了起来。“我哥是个了不起的人。自从大学毕业后便跟着我爸爸驰骋商场,奋力拼搏,还取得了老大不小的业绩。尤其是逐渐接手家族企业后,更是以独到的眼光投资了好几个科技公司,一举获得了数十倍的丰厚回报。而这个‘世外桃园’计划,正是他新办的一个以回归自然为主题的集旅游、军事、动物、美食为一体的商业项目,地点就在离这数千公里的一个岛上。后来因为太平洋上不安全,时有盗贼出没,所以他才下决心购买一条俄罗斯退役巡洋舰,取名‘世园号’,准备稍加改装后,用以‘世外桃园’的安保及小批量运输,当然更是军事游戏中的一个主要角色。而我们邮船在这次在千钧一发命悬一刻之际,遇上的正是刚刚改装好、正在太平洋上进行第一次试航的‘世园号’。真可谓是幸之又幸,巧之又巧……”

    文丽听得如痴如醉,神往无限。当梁诗绮讲完之后,她便深深叹了一口气,仿佛下了莫大决心似的说道:“好厉害的哥哥,好迷人的小岛!不行,我一定要努力挣钱,要挣好多好多的钱!我不仅要为爸爸买一份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礼物,我还要买一张去‘世园号’的船票,带上爸爸在那里痛痛快快、开开心心地玩上一个星期!”

    “小傻瓜,你要是会来的话,我一定叫哥哥全程给你免费,不用你花一分钱!”梁诗绮听了大赞之余,又不免奇怪地问文丽道,“不过你妈妈呢?不准备带她一起去玩吗?还是她很忙根本顾不上?”

    “妈妈吗?”文丽一楞,脸上立刻呈现出一种涩涩的古怪的神情,“妈妈确实很忙,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这样!但我会替她谢谢你的好意!好了,你们聊吧,我要出去玩了。”说完,文丽便立刻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眨眼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七十三章 莫名担忧

    看着文丽一晃而逝的身影,梁诗绮眯着眼欣慰地对许文龙道:“这丫头,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是呀,就是有点古古怪怪的,让人猜不透。”许文龙摇着头答道。

    “不过,”过了一会儿,梁诗绮又皱着眉颇为诧异地说道,“听她刚才的语气,好像她对爸爸的感情深一些,对妈妈却不怎么样?难道她们母女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许文龙笑着说道:“这个你就想多了吧,也许人家确实是工作忙,没时间去游玩呢。当然,也不排除因为工作忙而陪孩子的时间少,导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较为疏远。”

    “嗯,应该是这样。”梁诗绮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起礼物,阿莹妹妹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可我们该给她承诺的礼物却连影子都见不到,这可怎么办呢?”

    “没事,”许文龙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我就不相信在这两天内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礼品。即便真的真的找不到,但偌大个夏威夷总不可能也没有吧,更何况我们的下一站还是有着悠久历史文明的古埃及呢。”

    “那也只有这样了!”梁诗绮无可奈何地答道,“如果真找不到的话,那我们可一定得记着给她打个视频电话,不然她等急了又会哭起来的。”

    许文龙苦笑着说道:“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遇到什么事情都爱哭鼻子。不过我已跟詹姆斯船长预约好了,就用邮船上的专用视听设备,信号更强,质量更好,到时她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而且也是一个可爱迷人,善解人意的小美女哟!”梁诗绮一头扎入许文龙怀里,仰起头戏谑般地说道,“看到她对你那么好,我都有点吃醋了哦!”

    “说什么呢你?”许文龙脸上一热,心中油然回想起自己在亭岗镇那段美好而奇妙的经历来,包括那美味的田鸡、焦黄的地鼠、香辣的南蛇和被自己无情扼杀的白鹅‘美丽’,当然还有身世凄凉而可怜的杨莹莹,以及她所做出的一些让人耳热心跳手脚无措的荒唐举动、包括她那可爱可恼又可恨的小妹妹。幸好当时头脑还算冷静,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然都不知道成什么人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过得好好的,至少平静而快乐。想到这里,他便挠着头尴尬地说道,“阿莹是个好女孩,

    就是身世有点令人难过。我也是出于本能,出于哥哥对保护妹妹的本能,同时更是出于报恩,才挺身出面帮助她的,包括阿静也是这样。”

    “傻瓜,我是逗你玩的。”梁诗绮轻轻在许文龙脸上吻上一吻,柔情款款看着他说道,“我知道阿莹对你有一丝丝异样的感觉,但更多的是一种妹妹对哥哥的无比的尊敬和爱。而且即便她对你有一点点异样的感觉,可这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呢?何况她面对的是一个英俊而洒脱的恩人?更何况这个英俊而洒脱的恩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丝毫伤害她的事情来的!”

    “谢谢,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真的很开心!”许文龙深情地看着梁诗绮,脸上露出一股欣慰的笑容。

    梁诗绮嫣然一笑,轻轻把头靠在许文龙怀里。突然,她全身一震,脸上露出一丝惊惧而恐慌的神情。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许文龙吃了一惊,不由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突然间觉得阿莹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议了!”梁诗绮忽地直起身子,目光定定地看着许文龙道,“你没这感觉吗?”

    “感觉?阿莹?太奇怪?”许文龙一时间如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就醒悟过来了,而且心里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你是说她临行前极力劝阻我们改乘飞机,而不要上这艘邮船?”

    “可不是吗?”梁诗绮用力点了点头,“这不,今天我们就遇到海盗了,还差点把命都搭上去了!难道……难道她真的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不成?这……这怎么可能呢?”

    许文龙前后一回想,也觉得很怪异很神奇,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什么通灵呀、预见未来之类的科幻异能,但对此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便安慰梁诗绮道:“也许只是一种巧合吧,没什么奇怪的。”

    “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梁诗绮忧心忡忡地说道,“万一这仅仅是个开头,更大的凶险还在后面呢?虽说今天遇到的海盗基本都消灭干净了,可他们肯定还有同伙呀,要是……要是他们再次找上门来……我的天,想想都可怕!”

    “你都在说些什么呢?快别再胡思乱想了!”许文龙极力劝说梁诗绮道,“退一点来说,即使他们的同伙找上门来了,但别忘了我们的邮船是可以随时叫美国空军来支

    援的。虽说今天来得有点晚,可也是因为前面有他们的海军在实弹演习呀。下次就绝对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了,一定能够及时赶到。”

    “可我……可我还是很害怕……”梁诗绮俏脸突然一红,轻轻把头埋在许文龙怀里道,“所以我想……我想……”

    “你想什么?快告诉我。”许文龙低下头急切地说道,“只要能让你安心安神,不再感到恐惧,叫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吗?”

    “千真万确,决无半句谎言!”

    “那好,”梁诗绮轻轻扭动一下身子,偎着脸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明天……明天我就要和你……和你做夫妻……”

    “什么?明天就做夫妻?”许文龙心里一颤,一股燥动不安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烧得他面红耳赤难受极了。

    “是呀,今天不行,今天是个遇难日,我们心中得有所敬畏与尊重!”

    “可是……可是……”许文龙极力抑制住狂燥不安的心,努力用平稳而镇定的语气说道,“可是你的誓言,还有我的承诺怎么办?我说过从此以后不会让你有丝毫的遗憾和不快!包括尊重你的非到洞房不行夫妻之礼的誓言!这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肯定无法收回的,无论如何也得去践行!”

    “可我……可我更害怕的是……这路上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测风云,那岂不……岂不更让我抱憾终生?甚至死也不会瞑目的!”

    “瞎说,这好端端的哪来那么多凶险和不测?根本是你想得太多了!”许文龙伸手刮了刮梁诗绮的鼻子,柔声劝慰她道。他虽然对杨莹莹临行前的那些异常举动有些疑虑,但细思之后却又释然,认为不过是这丫头希望自己早点回家,不要在海上耽误太久而已。至于刚刚那帮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即便还有同伴,但经此毁灭性一击,谅他们再也不敢前来惹是生非了,所以断然认为梁诗绮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甚至有些杞人忧天。

    梁诗绮娇羞地扭了扭身子,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吧,也许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还是想……还是想……那个明天……”

    “明天我们去帮杨莹莹挑选生日礼物好吗?走遍全船各个角落,顺便尝一尝我们没见过的美食!”许文龙低下头,用嘴轻轻堵住梁诗绮的红唇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百无聊赖

    文丽离开套房后,在顶层泳池旁漫无目的地溜哒着。

    因为失去两个年轻游客的缘故,“北极星号”停止了一切娱乐活动,所以虽然夜色已至,月上中天,但却没有了往日的劲歌,没有了往日的艳舞,没有了往日的灯红酒绿,没有了往日的调笑喧哗,大部分船客要么在教堂里为逝者祈福,要么在房间里静坐哀思,只有少数几人像孤魂野鬼般在甲板上、在绿树间游来荡去,其中就包括文丽。

    今天的文丽神情有些恍惚,精神也不怎么振作,蔫头蔫脑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难过后的余悸,还是因为梁诗绮哥哥那雄厚财富带来的震撼,抑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如何赚取她所谓的很多很多的钱,好带着家人去传说中的‘世外桃园’畅游一番。她低眉垂眼,手揣裤兜,嘴里叽哩咕噜不停自语着,心事重重沿着一排挺秀的热带花树慢慢地走着、慢慢走着……

    “哈哈哈,这不是‘宏运赌场’的美女小老板吗?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咱们又见面了!”越过几张错落有致的带阳伞的沙滩椅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破锣般的喊叫声。

    文丽闻言一惊,慌忙循声望去,却不是手下败将“大金链子”是谁?当然还有他那两个跟班汤姆和杰瑞。

    “呵呵呵,原来是愿赌不愿输的美国大笨鹅啊,怎么啦?还没去投胎吗?”文丽在见到“大金链子”的一刹那,第一反应便想拔腿逃跑,以远远避开这个瘟神。不过她很快又意识到,虽然自己用不正当方法赢取了他大把钞票,但毕竟被调换了骰子失去了把柄,无凭无据的,谅他们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她便笑吟吟立定脚步,眼望着“大金链子”高声调侃道。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大金链子”身后的狠角色杰瑞,并随时提防他的不测举动。

    果然,“大金链子”像没事发生一般,闭口不提上午赌博之事,只苦着脸沮丧之极地说道:“你说投胎啊,想投也没办法啊。赌场关闭了,漂亮小姐没影了,连天杀的酒吧也不供酒了,你叫我去哪里投?不过幸好有上帝保佑,让我在这里遇上了你!怎么样?咱们再来赌一把如何?”“大金链子”说完,伸手唰地从怀里掏出一大迭美钞,炫耀般在文丽眼前哗啦啦晃动着。

    文丽眼前一亮,但随即便又暗淡下来。她伸手摆了几摆,嘴里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赌了,再不想赌钱了!”

    “为什么?”“大金链子”一楞,接着便手忙脚乱捋下手上的戒指手表,摘下颈上的金链玉佩,梗着脖子急吼吼地说道,“嫌我钱少吗?放心,我还有钻戒,还有项链,还有卡地亚手表,都是值钱货,少说也值上十万。还有,上午的事真的很抱歉,我的同伴杰瑞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怀疑你使诈出老千。”

    “大金链子”身后的杰瑞也许是出于愧意,也许确实因为无聊,也赶紧掏出一把钞票和一

    块金光闪闪的怀表,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帮腔道:“赌吧,赌吧,华夏小美女,我也会下注哦。呶,纯金怀表,罗斯福总统曾经用过的,昨天刚在拍卖行拍下,足足八万美金耶。”

    文丽抬眼一瞟,目光立刻便被那精致闪亮金表吸引住了,只是碍于失去必胜神器以及对那神秘男子的承诺,她最终还是摇着头颓丧地说道:“对不起,我戒赌了,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再不过问赌场之事,你们还是自己去玩吧。”

    “戒赌?这怎么可能?”“大金链子”眨着眼嘲弄地说道,“我都戒十几年了,还不照样心痒难熬按捺不住吗?除非把那双手给剁了!来来来,别再废话了,赌一把吧,速战速决,一局定输赢,谁也不许耍赖。”

    文丽把手一摊,苦笑着说道:“还是算了吧,我真不赌了,而且身上也没带钱,一分都没有,半分都拿不出。”

    “大金链子”欲待进一步鼓动,不想他身后的杰瑞一个大步跨上前来,鼓着一双牛眼话带威胁地说道:“我说华夏小美女,赢钱就走,再不接战,这就不太地道吧,何况你还是‘宏运’赌场的老板呢?其它的我也不想多说了,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赌还是不赌?”

    文丽闻言大怒,酥胸一挺,小手一叉,针锋相对跨上一步,虽然个头上比对方矮了一截,但气势上依然令人心颤:“不赌又怎样?不赌你能把我吃了不成?我可告诉你个美国大水牛,上午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又故意想来找我茬挑我刺吗?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叫我当过兵的老板出来揍你一顿!”

    杰瑞一听,气焰立时蔫了下去。当然不是怕文丽当过兵的老板,而是感觉上午之事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不该无缘无故怀疑小女孩“出千捣鬼”。毕竟在混乱之际抢回来的骰子敲开一看。什么也没有,跟正常的毫无差别,打脸丢面子不算,还被“大金链子”着实臭骂了一顿,怪他损坏了自己在赌场上的名头。现在旧事重提,自然是嚣张不起来了。他看了看手叉纤腰杏眼圆睁的文丽,赶紧陪着笑脸吭吃吭吃地说道:“嘿嘿嘿,你在开玩笑吧,上午的账嘛,上午的账不都算清楚了吗?钱都被你提走了,哪还有什么账要算呢?”

    “你是脑壳坏了吗?还是根本就在这里装疯卖傻!”文丽向来是没理也要强词夺理,有理就更不得了,胆壮心肥,气吞山河,用凶霸霸碾压一切的态势指着杰瑞斥责道,“你不是说我出老千了吗?你不是说我做手脚了吗?证据呢?证据在哪?我跟你说啊,今天你要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我绝对跟你没完!”

    杰瑞自觉理亏,不敢硬顶,又架不住文丽那暴风骤雨般的喝骂,于是一边缩头缩脑灰溜溜往身后躲,一边底气不足干巴巴争辩道:“这个……这个出老千嘛,你虽然没有,可是……可是也不能见好就收赢钱就躲吧,你说是不是?”

    文丽得理不饶人,哪肯就此罢休,越发气汹汹追着杰瑞纠缠不休:“怎么了?认怂了吗?想跑了吗?有这么简单的事吗?你上午不是很骄横很嚣张的吗?好吧,既然你承认我没有出老千耍无赖,那我问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诽谤他人、诬蔑他人、攻击他人,这名誉损失费怎么算?啊?没个一二百万你脱得了干系吗?还有,我那两个骰子呢?我那两个心肝宝贝千金难买逢赌必赢的骰子呢?你现在就赶快给我还回来。不然,哼哼!我猜你还不知道那俩骰子的来历吧,告诉你,那是咱华夏的大伟人成吉思汗用过的,专门用来调兵遣将作护身符用的,刚在滨洋花二十万美金拍下的。”

    “大金链子”听了暗自心惊,他自然知道文丽的骰子之说绝对是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不就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货吗?别说二十万,就是二十块也没人要。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责她使诈捣鬼却是千真万确的,如果真要计较起来,那还确实不太好办。想到这里,他于是赶紧走向前去,笑眯眯拍着文丽的肩膀劝说道:“我说华夏小美女哪,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你大美人有大美量,就别跟小人杰瑞一般见识了。还有,既然你已经戒赌了,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烤鱼吧,我请你。”

    “我不吃烤鱼!”文丽白眼一翻,耸着鼻子气哼哼回答道。她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一来心情不好,二来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甚至还有可能惹祸上身,如此就更加得不偿失了,更何况对方已经服了软,还道了歉。

    “大金链子”见文丽态度有所好转,不由喜上眉梢舒心极了,二话不说抽出两张钞票,乐呵呵硬塞到她手中,拍着她的肩膀亲亲热热夸赞她道:“华夏小美女肚量就是大,心胸更开阔,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这样吧,既然你不喜欢吃烤鱼,那这点钱你就收下吧,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我们就不奉陪了!”

    文丽小嘴一撇,不屑地看着手上的美金说道:“打发叫花子吗?两百块钱就想摆平这两百多万的纠纷?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那你还想怎样?”杰瑞脸一沉,鼓着双牛眼瓮声瓮气地说道。

    “大金链子”瞪了杰瑞一眼,赶紧又抽出三百美金,一把塞到文丽手中说道:“五百总可以了吧,都可以买好多漂亮衣服了。”

    文丽皱了争眉,故意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吧,就看在你这呆头鹅份上,我就不跟那大笨牛计较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

    “这样最好,小美女老板请随意,我们先告辞了!”“大金链子”在文丽面前非但讨不到半点便宜,反而时时吃亏,处处受制,早巴不得离开这个难缠的小魔头,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于是打声招呼,急匆匆叫上同伴转身就走。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有苦难言

    杰瑞好心做坏事,一天之内接连两次受气,且都因文丽而起,所以早对她恨得牙痒痒的,只是碍于理屈词穷不好发作,甚至想凶都凶不起来,因为对方比自己还更凶。郁闷之下想到那小丫头刚才的目光,明显是抑制不住地喜爱自己那块金表。于是为了讨回一点点面子,他便炫耀般把那金表拿了出来,一抛一抛大模大样从文丽跟前走过。及至走到二三十步远时,他又蓦地转过身子,直直冲着文丽竖起自己倒翻着的拇指……

    文丽勃然大怒,拔腿就想追上去理论。只是很快她又改变了主意,非但平息了怒火,还笑呵呵友好地冲着杰瑞挥了挥手。直到他揣起怀表,大摇大摆跟着“大金链子”走向下层舱室时,她才高高举起手中的钞票,大踏步遥遥跟着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乍乍呼呼怪叫道:“买衣服喽,买新衣服喽。哥哥给我钱钱花,买身衣服穿成花,好让哥哥乐开花。”

    “大金链子”一行人听了,个个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杰瑞还跟着节奏手舞足蹈扭起了屁股。

    文丽不管不顾,嘴里依然高唱着,手上照样挥舞着,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飞了过去。待得跑到杰瑞身边时,也不知是甲板打滑还是心里发懂,只见她脚下一跄,身子一歪,重重撞向手这舞之脚之蹈之的杰瑞,差点把他撞到海里洗澡去了。

    杰瑞又惊又怒,忙乱中一把揪住船舷,才勉强没有栽向大海。待他匍一站稳身子,便立刻指着文丽破口大骂起来:“臭婊子,你……”不料一个“你”字刚刚出口,脸上随即重重挨了一记耳光,紧接着又听到一片呼天抢地般地叫喊。

    “非礼呀,非礼呀,臭流氓,大色狼,敢摸我屁股,我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杰瑞捂着自己**辣的脸,目瞪口呆看着指手画脚、又叫又跳的文丽,傻楞楞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哪,你个禽兽,你个恶棍,你个挨千刀的臭狗屎,恋 童癖,我这么小,你竟然也……竟然也……不行,我不想活了,我要报警,我要去找詹姆斯船长,我要把你个天杀的大色狼送到监狱里,永生永世再不要出来。美国……美国可是个**制的国家,绝不……绝不容许你在这里胡作非为、辱人清白……”

    “大金链子”和汤姆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懵了,手脚无措楞是回不过神来。他俩走在前面,不知

    道事情的原委,也就不清楚谁是谁非。不过看那小丫头哭天喊地、痛不欲生的样子,感觉不像是在作伪,再加上她虽未成年,却也出落得明眸皓齿、丰满可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美女。让人一时间心旌动摇把持不住,那也是极有可能的事。再看看同伴杰瑞,双手捂脸,面红耳赤,蠕动着嘴巴一个字说不出来,八成是心里有鬼。看来这臭小子又在给大家惹麻烦了。

    杰瑞无端受冤,有苦难言,而且百口莫辩,跳进黄河洗不清,更被同伴们瞄来瞄去的复杂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于是慌乱中赶紧向他们解释道:“我……我没有……真没有……”

    “什么?没有?你还有脸说没有?”文丽一把抢过他的话头尖叫道,“我跑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摔倒,还不是因为你的脏手乱摸乱抓的缘故吗?再说了,我会平白无故诬陷你吗?我是这样的人吗?这样对我有好处吗?为什么别人不诬陷却单单诬陷你?我的天,你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你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臭小人!好,既然你不敢承认错误,又不愿向我道歉,那咱们就去找詹姆斯船长吧,然后让杰克队长来为我们评评谁是谁非。”说完,她便不顾一切扑向杰瑞,推推搡搡扯着他去见船长。

    “大金链子”一听,心里暗叫不妙。这还了得,涉嫌猥亵未成年人,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付出的代价更不是一般的大,会把一个人一辈子的名声前途搭进去的。何况人家也没有真心想要追究责任,不过是一个道歉而已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念及于此,他便急忙把文丽拉到一边,低声下气对她说道:“别别别,有话好说,好话好说,千万别去麻烦船长。船长不也挺忙的不是?他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不上台面的事呢?这样吧,你先消消气,我这就叫杰瑞过来向你道歉!杰瑞--,你还楞着干什么?不赶紧过来?”

    杰瑞呼吸急促,双方目喷火,胸膛一起一伏的几乎就要炸裂开来。他怒视文丽一眼,梗着脖子执拗地说道:“我没摸她屁股,我也不会向她道歉!”

    文丽胆大心雄,毫不畏惧迎着杰瑞的目光回敬道:“我也不希罕你的道歉,我只想让你付出应得的代价。有种现在就跟我去找船长,没种就站着别动,我这就去把船长找来。”

    “你去找吧,谁怕谁呢?”杰瑞把头用力一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金链子

    ”脸一沉,鼓着双眼厉声喝道:“杰瑞,要我说第二遍吗?还不快向小女孩道歉,难道你快乐过头想进禁闭室不成?”

    汤姆见状,连忙走过去打贺场道:“杰瑞,你就道个歉吧。毕竟这样的事情谁也没看见,谁也说不清楚,所以谁也不敢妄下判断。而如果一昧这样僵持的话,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你自己。你不会想破坏我们这次旅程吧,你更不会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关在小黑屋子里吧。所以还是去吧,去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我们继续去别处找乐子,再不要跟这小女孩有任何牵连瓜葛了,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我……”杰瑞双眼翻白,气郁对当,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来。

    “你什么你?道个歉很难吗?说声对不起会死吗?”“大金链子”不耐烦了,挥着手恼火之极呵斥道,“你非得弄得大家灰头土脸下不了台才甘心吗?还想不想玩了?还想不想赌了?识相的,赶紧过去!”

    杰瑞抬起头,用哀伤而无助的目光看着“大金链子”,久久地看着他。良久,他才咬一咬牙,气忿忿来到长身而立的文丽跟前,偏转脑袋硬邦邦对她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

    文丽撇一撇嘴,故意拖长声调问道:“现在才知道错了呀,那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错在……错在不该摸你的……摸你的屁股……”

    “以后呢?还敢吗?”

    “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会……一定会离你远远的,甚至……甚至不会出现在你的眼皮底下……”

    “说话算数吗?”

    “决不失言!”

    “那好,你可以滚了,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次看见你!”文丽像驱赶瘟神般挥了挥手,毫不客气下达了逐客令。

    可杰瑞却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只用复杂而尖锐的目光静静盯着文丽,仿佛要看清楚她脸上每一根寒毛似的。

    “大金链子”可不想再呆在这是非之地,一分钟也不想多呆,尤其不想呆在文丽这个小魔头身边。他伸手拍了拍动也不动的杰瑞,硬拽上他逃也似的离去了。

    文丽斜着眼目送“大金链子”一行远去,直到他们在电梯拐角处消失后,她才拍了拍自己略微鼓起的口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三百七十六章 海中来客

    碧空如洗,明月高悬,点点群星仿佛像顽皮的小孩般不停眨着双眼,底下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海面上轻风吹拂,波光粼粼,时不时有一些不知名的鱼儿跃出水面,然后一头扎入水中,留下一片片如银的水花。好一幅宁静而幽美海上月夜图。

    文丽不是个吟风弄月多愁善感之人,自然对如此迷人的夜景不感兴趣。她在露台泳池边溜达一阵后,不由倍感无聊,烦闷透顶,于是信步下楼,取道电梯,直奔舱首a层而去,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好看之事。

    然而a层却更为冷清,更为寂寥,放眼过去,除了一排排柔和的廊灯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就更别说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人和事了。

    “看来今晚注定是一个恼人夜,不眠夜!算了,反正去哪都无趣无聊,不如去后面看看海、吹吹风。”文丽瞄了一眼a层空旷的购物中心,放弃了去找比尔?杨的打算,嘟着嘴独自一人晃荡晃荡溜向船尾,然后在船舷边拣个较为安稳的地方坐了下来,支着头静静看着粼光闪闪的大海。

    船上的风很大,尤其在较为空旷的船尾。呼呼劲吹着,把文丽的头发拂得四下飘飞,零乱不堪,但她丝毫没有在意,一昧绷着脸动也不动地坐着,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看起来满意头满脑都是心事。

    邮船持续低吼,拖着一条雪白的波痕不知疲倦地向前航行着……

    “到了夏威夷就好办,离爸爸又近了一步了!”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文丽终于挪动一下屁股,嘴里嘀嘀咕咕嘟嚷着,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苦涩而生硬的笑容。

    突然,远处飘来一阵轻微而断续的女人话音:“……嗯……好坏……你会保证……”

    文丽吃了一惊,方始知道除了自己,这寂静的船尾还有其他人在。她于是扭转脑袋,睁大眼睛细细寻找起来。

    搜寻良久,她终于在对面一堆巨大物件的阴影里,看到一对搂抱在一起不停扭动的男女,说话声也正是他们发出来的。

    “讨厌,不知羞。”文丽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股厌恶的神情。她虽然见惯了船上男男女女打情骂俏、甚至尺度更大的亲热场面和镜头,但在自己独坐神游想心事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人和事,她还是感到特别特别难堪,尤为尤为恼火。

    “……时间……黑鲨就到……只五六个小时……荣华富贵……”

    正当文丽在心里不停诅咒那对令她生厌的男女时,风中又传来那男子不合时宜的、似曾相识的说话声。虽然内容不连贯,且无法理喻,但声音轻柔,充满诱惑,是邮船上那些臭男人惯有的、诱骗女孩子的典型伎俩。

    看来又有一个漂亮服务员被基本攻陷了。不过管她呢,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情说别人的事?文丽嘴里嘟嚷着,心里思忖着要换个地方坐,也省得在这里坏别人好事,也扰自己心神。

    恰在这时,海面上骤然传来一片“哗啦啦”的水花飞溅声。

    “又怎么了?”文丽不经意间扭头望去,随即便发出一阵欢快兴奋的低呼:“海豚,白色大海豚!”

    可不是嘛,只见在清幽的月光下,一只白色海豚竟神奇般出现在这粼粼微波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跑出来。

    这只海豚体型中等,全身银白,特别灵动活泼,速度也很快,正游刃有余追着邮船跑。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迂回环曲,一会儿直线奋进,嘴里发出悦耳的欢叫,身子时不时高高跃出水面,再旋转着重重砸向大海,模样儿淘气顽皮而又惹人喜爱。

    “好可爱的海豚啊!”文丽的双眼紧紧追着海豚跑,双手忘情地摇晃着,早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对男女给带来的恼火与不快。

    海豚也仿佛知道文丽喜爱自己似的,一个猛子扎了过来,在她脚底下不停打转,不停跳跃,不停做着各种亲昵可爱的动作,甚至还对她摇起了尾巴。

    文丽越发开心得忘乎所以,嘴里轻呼着,双手狂舞着,连脚都在不停晃动着,要不是正值夜静人稀,她早就尖声大叫起来了。

    “小白,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如果还有再次相见的机会的话!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每天晚上都来这里陪我,这样我就不会感到孤单、感到害怕了……”

    海豚在海面旋转一周后,突然尾巴一甩,身子一沉,转眼没入黑沉沉的大海中去了。

    文丽急了,晃着脚脱口抱怨道:“人家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难道你不想做我的朋友吗?难道你不愿陪我玩吗……”

    哗啦啦,一道耀眼的弧光,一条优美的曲线,沉入水中的海豚猛然间跃出海面,带着冲天而起的水花直直飞向文丽,遥遥在她面前堕入大海。

    “啊--”文丽瞬间惊呆了,嘴巴大张着一句话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大梦初醒般欢叫一声,双手不停解着船舷边一个救生圈,踮起脚兴奋地呼叫道,“小白,小白,我的天,你竟然没有走,你竟然回来了!难道……难道你也舍不得离开我吗?难道……难道你也没有伙伴、没有朋友吗……过来,快过来,我要送你一个玩具……”说完,她便用力把救生圈扔向大海。

    唰啦啦,白色海豚再次一跃而起,迎着救生圈用力一摆尾巴,打棒球般准准把它击到前方去了,接着又一个猛子扎到海里,围着落水的救生圈又是拱又是拍地忘怀玩耍起来,还几次把它驮在背上奋力追逐邮船。

    文丽呢喃着,惊呼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充斥着她的全身,甚至有这么一刹那间,她心中油然升起一个荒唐而大胆的想法:跳到海中去,和海豚一起游玩,一起跑跳,一起追逐邮轮纵情欢笑……不过想归想,她到底还是抵制住了这种莽撞冲动。毕竟三更半夜的,又没一个人在场,万一玩昏了头,却又如何上得了船?难道一辈子和龙王爷作伴不成?这可万万不可以!况且自己还有许多未了之事呢,哪能就此不管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邮船一刻不停地驰骋。渐渐地,渐渐地,一心玩救生圈的海豚不游了,不追了,停止不前了,和邮船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这可让文丽急得不行,又是招手又是呼喊,试图把贪玩的海豚召唤过来。

    奈何海豚玩兴正浓,依然驮着个救生圈在原地打转。

    文丽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顺手抓起船舷上一件挺刮西服,也不知是哪个马大哈游客留下来的,看也不看就扔向大海,不顾一切要把海豚吸引过来。

    而这招还真灵。这不,海豚昂头欢鸣一声,抛下救生圈又奋力游了上来。虽然西服很快沉入海底不见了,但它也没介意,依然追着北极星号盘旋转圈,迂奔纵跳,丝毫不知疲倦,也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于是一人一豚便心意相通般玩了起来,彼此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忘记了人世间的一切。这奇妙而罕见的一幕,确实让人惊叹,让人不可思议。

    突然,逐波奋进的海豚仰头一声长鸣,修长的身段跟着猛地一个摇摆,头下尾上哧溜钻进大海,瞬间便没了踪影。

第三百七十七章 无理纠缠

    白海豚突然钻入大海不见后,文丽并不着急,还以为它在顽皮逗乐,想来个鱼跃龙门的惊喜给自己看。直到海面上久久不见动静后,她才赶忙抓紧船舷,尽量往外探出身子,嘴里轻轻呼唤着:“小白,小白,你是想和我玩捉迷藏吗?时间早过了哟,还不快点出来!”

    正在这时,一片蓦然而至的断喝声传来:“你个小丫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在这做什么?你在跟谁说话?”

    文丽闻言吓一大跳,身子一歪差点栽进海里去了。她略一思忖,顿时明白了海豚弃己而去的原因。于是便愤愤然转过身来,也不管来者何人,劈头盖脸便回敬道:“你个老野鬼,半夜三更在这游来荡去又在做什么?你是怎么跟你姑奶奶我说话的?”说完后,她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有四个人。而为首的正是那个叫什么陈珂的眼镜男,包括两个皮肤黝黑的胖男子和猥琐男周九华的女友朱虹。

    陈珂楞了一楞,随即满脸堆欢地嬉笑道:“噢,原来是小文丽呀,对不起,对不起。不过都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睡觉找乐子,却跑到这冷冷清清的船尾来做什么呢?还一个人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你行为不正常呢?”

    文丽本来就对陈珂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白天他在指挥舱弃众逃跑的那一举动,更让她视之如撇履、如狗屎,更何况他还毫无来由地惊走自己的小白、干扰自己的清兴。所以说起话就更是丝毫不顾情面:“是我又怎样?你管得着吗?反倒是你自己?偷偷摸摸带着别人的老婆在这鬼混,还莫名其妙找人家的茬子。你倒跟我说说,你觉得你的行为很正常、很伟大、很了不起吗?”

    陈珂闻言脸色大窘,身子僵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身旁的朱虹却恼了,沉着脸伸手斥骂文丽道:“你个小贱人,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乱嚼舌头,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文丽一听那声音,再转头看看前方那堆器物旁的阴影,心里立时明白了一切。敢情刚才那对狗男女就是他们俩,只是不知道为何又多出了两个狗腿子。于是她嘴巴一撇,鼻子一耸,晃着头反唇相讥道:“小贱人说什么呢?我有老公吗?我有男朋友吗?我有深更半夜跟别的男人鬼混吗?哼哼,自己不要脸,还敢说别人的不是!小心点哟,可千万别被你家臭男人发现了。不然,哼哼……”

    “你……”朱虹听了,直气得双眼翻白,浑身发抖,却又无言以对,无力反驳,只好愤怒地跺一跺脚,转而撒娇般摇着陈珂的双手说道:“阿珂,你看看,你看看,她都说我什么了,这叫我以后怎么见人?你还不赶紧替人家……”

    不料陈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把甩开朱虹的双手,脸上努力挤出一丝丝笑容,用格外亲切的口吻对文丽说道:“文丽,我的好文丽,真不好意思,都是我的不对,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这里呆多久了?都听到些什么了?放心,哥哥我是决不会责怪你的,更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冒犯,只要你如实回答哥哥我的问题。”

    “要是我不说呢?要是我撒谎呢?”文丽鼻子里哼一声,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能把我怎样?扔海里喂鱼吗?还是直接一刀把我杀了。”

    阿珂脸色一变,眼中迅即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但很快又恢复常态。他安慰般朝噘着嘴的朱虹笑了笑,再又耐着性子轻轻对文丽说道:“其实,其实呢,刚才我早已说过,即使你一句话不说,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只是我知道文丽其实是一个非常

    懂事的女孩,更是一个诚实善良从不撒谎骗人的女孩,你说不是吗?更何况我和你老板许经理可是好朋友哦,而且不是一般的好朋友!”

    文丽呵呵一笑,抬眼瞄一瞄横眉怒目的朱虹,摆着手慢条斯理却又字字千钧地说道道:“嗤,给我一边去。我可不是一个绝情下贱的女孩,更不是一个几句花言巧语就被骗得晕乎乎东南西北分都不清的女孩……”

    “阿珂,”朱虹再也忍耐不住了,脸歪鼻子斜瞪着陈珂尖叫,“你今天怎么啦?平时的威风去哪里了?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很了不起的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包括你信誓旦旦的承诺?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叫我如何敢再相信于你!”

    陈珂的脸色越来越暗,眉毛越拧越紧,目光也渐渐阴冷起来,看样子着实气得不轻。

    一个长得更为壮实的黑大汉脸见状,不由鼓着眼跨前一步,附着阿珂的耳朵指手画脚嘀咕一番,还时不时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瞄向文丽。

    文丽开始是抱着幸灾乐祸、洋洋自得的心态看热闹,直至看到那黑脸大汉令人不安的目光后,她才忍不住打个寒战,浑身立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我的妈呀,这些该死的臭男人,难道还真想对我下死手不成?就在这夜深人静鬼都没一个的船尾?虽说这船上到处都是监控探头,但真要做什么坏事,他们不会事先做手脚搞破坏?这可不妙,大大的不妙。算了算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死心眼者死得早,就不要再跟他们逞强斗气了。他们不就是担心那点见不得人事会败露吗?不如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些空话鬼话骗骗他们,先度过这道难关再说,至于这笔账嘛,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算……

    陈珂冷着脸听完黑大汉的嘀咕,又安慰似的拍了拍朱虹的肩膀,然后鼓起眼珠直视着文丽,冷着脸硬邦邦一字一顿地说道:“小文丽,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在这里呆多久了?都听到了些什么?如果不会觉得为难的话,你最好如实跟我们说一说,也省得我这位黑脸朋友生气。老实说,他要是生起气可不得了的哦。”

    文丽壮着胆子哼了几哼,掐分算秒摆一会儿架子,感觉挣足面子后,才撇着嘴不屑地说道:“说就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嗯嗯嗯……你好坏……你好讨厌……你会保证我的幸福……保证我的快乐吗……”后面那些话自然是学着朱虹的腔调说的,惟妙惟肖、嗲声嗲气的,听得陈珂身后两个黑脸汉子面面相觑却又哑然失笑。

    “你这个小……小……”朱虹气得面红耳赤,浑身燥热,用力跺一跺脚,一句知没说完就捂着脸背过身去了。她竟然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陈珂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平缓愉悦起来来。他故意白了文丽一眼,用批评小孩般的语气说道:“你个小丫头,年纪轻轻不学好,专门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你还都听到些什么呢?干脆一起说出来吧。”

    文丽心念电转,有心要把“黑鲨呀,时间呀”什么的添点油加点醋,联系白天的海盗瞎编乱说一番,借以恐吓恐吓他们,不过想归想,她到底还是没这个胆量。毕竟这些臭男人脸色不善、居心有可能不太好,惹毛了他们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她哼一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还有?还有什么?你觉得这些话还不让人恶心、还不令人害臊吗?你觉得我是变态偷听狂吗?会有这个心情一直听下去吗?仅仅听了个开头,我都恶心得差点要吐了,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再说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低,离我又这么远,能什么话都一

    字不漏听清楚吗?你倒听给我看看?”

    陈珂抬眼目测一下到那堆器物的距离,又若有所思和两个黑脸胖汉交换一下眼色,最后才眯缝着眼乐呵呵对文丽说道:“我就说嘛,我们的小文丽一向都是个诚实可爱的好女孩哟,又怎么可能骗人呢?再说那些话羞人答答的,又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呢?只是你一个人在这面对大海,指手画脚嘀嘀咕咕的,却又是为什么呢?”

    文丽不听则已,一听便又忍不住来气了,想也不想就横眉竖目指着陈珂训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没找你麻烦就已算格外开恩了。你不自己想一想,吭都不吭一声就悄无声息来到我身边,把我的魂吓掉了小事,还把我的小白给惊跑了!你说,你这算什么?”

    “小白?”陈珂愕然问道,“小白是谁?谁是小白?他跑哪去了?”

    文丽剜了陈珂一眼,嘟着嘴没好气地回答道:“海豚,一条白色的可爱的海豚!”

    “哦--原来你在这里和海豚玩呀,还是白色的,就是白天围着邮轮转的那条吧。”陈珂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接着眼珠咕碌一转,用琢磨不定的目光看着文丽说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动物。这不,我家里还养了一条鲨鱼呢。黑色的,我平常就叫它‘黑鲨’!”

    文丽心里一动,回想起他和朱虹的对话中有“黑鲨”这个词,却原来就是这玩意儿,害自己瞎猜了好一阵。于是便一脸嫌弃地说道:“鲨鱼有什么好?凶霸霸的吓死人,黑不溜秋的更像个无常鬼,不正常的人才会喜欢!”

    “当然,女孩是不可能喜欢鲨鱼的,尤其像文丽你一样漂亮的女孩!”陈珂嘿嘿干笑一声,并没有因文丽的讽刺而生气,反倒为她脸色平常、毫无异样而感到格外舒心,“这样吧,为了表达我无缘无故打扰你的歉意,更为了庆祝我们今晚愉快交谈友谊,不如让我做一次小东,请你和我们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怎么样?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文丽是个很善良很听话、更不会胡乱散播谣言的好女孩!”

    “不想吃,更没心情玩!”见陈珂说话客气,语言不再咄咄逼人,更重要的是他身后黑大汉的神情也不怎么凶可怖,文丽于是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态,不自禁变得刁顽高傲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你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再见!”陈珂没有勉强,准确地说是没有真心邀请文丽去吃什么玩什么。他客气地和文丽打声招呼,又暗暗和身后的俩黝黑汉子使个眼色,拉起一旁独自生气的朱虹,噔噔噔头也不回望船舱里走了。

    俩黑汉心领神会对视一眼,双双不约而同哼起歌儿朝船头走去。

    文丽才懒得理会他们要去哪里,更不想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她目送他们分道离开后,便俯身探向船底,对着波翻浪涌的大海细细搜寻着,轻轻呼喊着,试图再次召唤出那业已消失不见的银白海豚。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如此折腾半个多小时,除了船尾激起的雪白浪花,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鱼儿跃出水面外,其它再无任何动静。看看再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她才在无奈之下怀着一丝遗憾、一丝失落、一步三回头朝船舱走去。

    购物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各种珍玩异品煜煜生辉,耀人眼目,只是游客稀少,寂寥冷清,几乎门可罗雀。

    文丽晃悠悠走了进去,手揣裤兜东张西望游荡着,丝毫没有觉察到那走向船头的俩胖黑汉,正不显山不露水、若即若离地跟着她,贼眼溜溜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三百七十八章 生日快乐

    碧海蓝天,阳光普照,又一个多姿多彩、令人迷醉的的一天生活开始了。

    许文龙和梁诗绮匆匆吃过早饭,各自草草打扮一番,随即手挽着手忙忙走出套房。今天是杨莹莹的生日,可他们的礼物却连个影子都见不着。即便昨天在船上脚不停步地奔忙到深夜,但结果依然不尽人意、不容乐观,这不由不教人心焦气急抓狂郁闷。

    毕竟这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一个跨入人生门槛的非同一般的日子——十八岁生日。连梁震宇都推掉一切工作赶回去庆贺,甚至大包大揽为她定下“皇朝酒店”顶层的整个旋转厅。只不过被杨莹莹委婉拒绝了,因为她生性好静不好动,更不喜欢热闹张扬。只希望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和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喝喝茶、聊聊天,看看月亮吹吹风也罢,何况还有千里之外的表哥会专程打来视频电话?

    正因为如此,许文龙和梁诗绮才想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里,尽一切努力找到送给杨莹莹的特别礼物。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也绝不能轻易放弃,万一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经意间找到了呢?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正所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过在买礼物之前,许文龙和梁诗绮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力争在最早的时间内,通过视频电话给千里之外的杨莹莹送上生日祝福。

    然而大海茫茫,浩渺无边,卫星信号很难覆盖。即便有的海域覆盖了,但也没有接收基站,所以游客们想打个电话都很不方便,得预约去邮船通讯大厅才行。

    此时邮船上的游客几乎倾巢出来了,大概是因为海盗的原因,或许更因为是天气的原因。船上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欢笑。游泳的自由自在,冲浪的惊天大叫,攀岩的敏如猿猴,日光浴的悠然似神仙……那健壮的帅哥,火辣的美女,明艳亮丽的色彩,奇特怪异的装扮,以及那道貌岸然名流,大腹便便的商贾,穿金戴银目空一切的暴发户,无一不明确地告诉你,这就是奢华邮船的生活,这就是顶级船客的旋律。

    许文龙和梁诗绮捣挽着手急匆匆来到通讯厅。通讯厅窗明几净特别宽敞,桌子一排一排摆放得特别整齐,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台特制的视讯器。打电话聊视频的人很多,声音也很嘈杂,南腔北调什么口音什么语种都有,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极了。

    大厅服务员一见许文龙两人进来,于是赶紧迎了上去,当前引路把他们领到一个独立而豪华的小房间,麻利沏上两杯香茶,简要介绍一下视讯设备的使用功能和方法,随后才带上房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许文龙和梁诗绮顾不上喝茶,双双携手来到一个巨大屏幕前,根据服务员的指点,在触控屏上调好音量,切换到视频电话模式,输入杨莹莹手机号码,怀着一颗激动不安的心轻轻按下拨打键……

    只听“嘟”的一声响,巨大的荧屏便“唰”地一亮,瞬间显示出杨莹莹那笑靥如花、激动不安的影像来,看背景显然是在“巴山情”一个包房里,而且是通过手机连接荧屏来实现视频连线的。她今天身穿一袭白色长裙,头顶一波柔顺秀发,清清爽爽,飘飘逸逸,显得格外清新脱俗,秀美不可方物。

    “表哥,表哥,阿绮姐姐,阿绮姐姐,你们终于打过来,我都等你们好久了,从一起床就开始等。”视频连上以后,音箱里立刻便传来她难以抑制的兴奋之声。

    “祝我们的小寿星生日快乐,心想事成!”许文龙和梁诗绮肩并着肩站在一起,微笑着异口同声向她祝福道。

    杨莹莹脸色潮红,眼泛异光,开心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也祝……也祝表哥事业发达,旅途快乐。更祝阿绮姐姐永远年轻,永远漂亮,永远幸福……”

    一句话还没说完,随着一片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屏幕中立时挤进一大帮人来。有李静、陈妍、肖娜,还有刘强、李向华和谢利安。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乐而忘形,

    挥着手争先恐后往镜头前面挤,一下子把正在说话的杨莹莹给挤到后面去了。

    许文龙心里一阵激动,赶紧和他们一一打招呼问好。

    李向华迫不及待推开身旁的谢利安,笑盈盈一脸诡秘地挤过来说道:“老大,一段时间不见,感觉你又更帅更年轻了哟。看吧,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幸福、透着甜蜜,是不是已和阿绮那个……那个啥了呀……”

    刘强和谢利安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静等几个女孩则红着脸慢慢低下了头。只有杨莹莹没听清楚,也听不懂,尚在外围大喊大叫拼命往里边挤。

    梁诗绮自然也不知道李向华后半句说的什么意思,她把头轻轻靠在许文龙胸前,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回答道:“当然啦,我们在这里确实那个……那个啥很开心,很快乐,简直……简直就像生活在童话世界里。处处都有惊喜,处处都让人难忘。你说是吗?阿龙。”

    “这个……是是是……”许文龙尴尬地看了看梁诗绮,转头喝斥李向华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滚一边去,让莹莹过来说话。”

    杨莹莹这句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尖声回应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表哥叫我先说话,你们先排好队一个一个跟着来。”

    于是大家让开一条通道,让杨莹莹走到镜头前。

    许文龙望着一脸大汗的杨莹莹,不由疼爱地说道:“生日快乐!今天打算怎么样过?都有些什么安排?”

    杨莹莹喘了几口粗气,一脸兴奋地回答道:“谢谢表哥。今天我很开心啦,简直开心得不得了!一大早大家就过来为我布置晚会现场,然后会带我去逛商场、买礼物,订蛋糕。对了,晚上我们还会去‘皇朝酒店’吃饭呢,是震宇哥哥非要请我们不可的,想拒绝都不行,还说会送一个胖胖熊给我。”

    “那你有谢谢他吗?”

    “当然有啦,你当我是小孩呀。”杨莹莹嗔了许文龙一眼,嘴里不满地说道,“本来震宇哥哥一早就过来了的,打算和我们玩一整天,只是后来有事又走了。很遗憾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一见阿绮姐姐。嗯,一起来的还有克洛伊姐姐。”

    许文龙笑着说道:“他要管理一个大公司,当然事情挺多的啦。还有,现在我和阿绮姐姐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们到现还没找到合适的礼物。不过请你放心,回到家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杨莹莹眨一眨大眼睛,连连摆着手说道:“表哥说什么呢?礼物不要紧,只要见到你们人我就很开心了,真的很开心!听震宇哥说……听震宇哥哥说……你们在海上遇到了危险。天哪,真吓死我了,一连几个晚止都睡不着觉,到现在一颗心还砰砰乱跳呢。”

    许文龙一怔,连忙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一小伙海盗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和你阿绮姐姐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事都没有!”

    “那还不是多亏了震宇哥哥,要不是他的轮船进行海上长航程测试,误打误撞恰好遇到你们,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叫了你要坐飞机去,你却偏偏不听,老是和我作对。不过现在好了,大难过去了,接下来你们就能够顺利到达夏威夷,开开心心过一个幸福快乐的假期。”杨莹莹唠唠叨叨一大通,不过字字句句都透着对许文龙两人的关心与牵挂,让人怜爱之余倍感幸福。

    “这确实得感谢你震宇哥哥!”许文龙赶紧陪着笑脸说道,“要不是他的护航船及时赶到,我们还真的有点麻烦。这样吧,我现在和你阿绮姐姐还有点事,你们先玩,等我办完事晚上再打过来。还有,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你们去逛街的时候,看中什么就买什么,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要为我省钱。”

    杨莹莹呆了一呆,脸上瞬间表现出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态,但想到没多久就又能通话,她才勉强同意道:“礼物倒没什么,不过如果你

    们实在有事,那就先去先忙吧。要记住哦,说话算话,千万不要糊弄我,晚上一定打过来,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

    “一定,一定!”许文龙说完,又和其他人聊了几句,问了会所工作情况,问了李静学习生活,还和肖娜斗了几句嘴,最后才一一和他们道别。

    要挂机了,杨莹莹又忍不住眼儿红红提醒道:“一定要打过来啊,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许文龙笑着回答道:“放心吧,一定会打过来的,在你吹蜡烛吃蛋糕之前。”说完,他便啪地切断连线,拉上梁诗绮快步走出视讯房。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地说道:“自从决定乘船去夏威夷后,我都很害怕和阿莹说话了。她太敏感了,也想得太多了,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这至于吗?不过这次她倒没有再劝我们变更路线、改乘飞机什么的。”

    梁诗绮若有所思回答道:“她这不是担心我们的安全吗?通过这次海盗事件,我倒是觉得她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甚至曾怀疑她是不是有预知预感能力。所以呀,你也不要再抱怨了,更不要认为阿莹妹妹太过敏感。其实她是一个越来越可爱、越来越讨人喜欢的女孩。”

    许文龙默默地看了梁诗绮一眼,点着头动情地说道:“你会喜欢她我就放心了。毕竟在这世界上,只剩我们是她最亲最爱的人了。好了,现在我们就可以去找礼物了,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

    许文龙和梁诗绮撇开热闹的人群,乘电梯径直来到d层奢侈品专卖区。这里和其它地方截然不同,简直算得上是另一番天地。专柜很多,摆放齐整,各色精美商品在柔和灯光下发出绚丽多姿的光泽。整个专区优雅而稳重,温馨而亲切,内敛的表面却又处处彰显着呼之欲出的奢华。尤其是细心周到的服务,几乎到了无所不能、无微不至的地步。这不,许文龙和梁诗绮前脚刚迈进大厅,后脚便立刻迎上一位端庄秀丽的蓝眼睛服务员。

    “请问梁小姐和许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婉转动听,让人感到格外友好亲切。

    许文龙赶紧回答道:“就是想买一件比较有意义的礼品,生日礼品,送给十八岁女生的。只可惜那么久了都没有找到心仪可人的,所以只好到这里来走一走、转一转了。”

    服务员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珠玉般的牙齿:“幸福的女生,想必是许先生的妹妹吧。请问她平时喜欢什么,有什么样的爱好,性格外向还是内向,有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吗?”

    “这个……”许文龙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为难的样子。

    梁诗绮嗔了他一眼,立刻代为回答道:“我这个妹妹比较文静娇柔,很天真也很浪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很少外出,就是呆在家里看看书、画画图、欣赏电影什么的。对了,她还是一个服装设计学校的学生。”

    “这个嘛……”服务员听了,不由点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普通金银珠宝或者名包名表之类的,确实不太适合她,超凡脱俗有特殊含义的却又一时难找。不如这样吧,我们自己来设计一个独特的礼物,比如飞天嫦娥、智慧女神、白雪公主、阿拉丁神灯……至于用料呢,可以选用纯金、钻石、翡翠、包括华夏的和田玉等等。不过我个人建议用钻石更好。”

    许文龙和梁诗绮对视一眼,双双流露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对呀,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自己动手,更具意义,虽然花费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到夏威夷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

    服务员见自己的建议得到客户肯定,不由眉花眼笑高兴万分,挥着手连连催促两个人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现在就请跟我去设计室吧。那里各种工具一应俱全,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那就有劳小姐你了!”梁诗绮自然巴不得早点动手,早点做出样品,于是挽起许文龙的手便跟着服务员走向设计室。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事故迭起

    当许文龙和梁诗绮手挽着手准备去设计自己的礼物时,詹姆斯船长和杰克队长突然从里间专柜走了出来。他们脸色凝重,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低声商量着什么。

    “哈喽,梁小姐许经理,很高兴看到你们!请问是想买点什么吗?”詹姆斯船长发现许文龙两人后,便立刻张开双臂大步走了过来。

    许文龙闻声止步,一边握住詹姆斯船长伸过来的双手,一边向他身后的杰克队长点了点头,以示礼貌:“是呀船长先生,难不成你也想来买点什么?”

    “唉,现在哪还有心情买东西呢?”詹姆斯船长沮丧地叹一口气,抬眼瞄了瞄许文龙身边的梁诗绮,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诗绮也很知趣,礼貌性和他寒暄几句便即告辞,带上蓝眼睛服务员去设计礼品了。

    许文龙虽然不舍梁诗绮就此离去,但同时也知道詹姆斯船长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而且应该不是一般的事,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出事了,这该死的邮船又出事了!”待梁诗绮刚一离开,詹姆斯船长便把许文龙拉到一个僻静角落,搓着手直截了当告诉他道。

    许文龙闻言一惊,慌忙追问道:“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游客失踪了!我们倾尽全力找遍全船,却依然不见他的踪影!”

    “谁?是谁失踪了?什么时候失踪了?”

    “周九华周先生,就是上次钓鱼比赛获得一等奖的那个人!”

    “是他?!”许文龙听了,心里不由五味杂陈,全然不知滋味。虽说周九华携款外逃,行为可憎,祸害国家,令人不齿,而今落个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祸缘自轻,怨不得别人。只是他死因如何,是否还有其他阴谋,会不会给别的船客带来威胁,这倒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联想到之前和周九华和番把酒夜谈中,周所流露出对女友朱虹的怨恨以及隐隐透出的杀机,再想到朱虹与陈珂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关系,让他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难道是朱虹感觉到了自身危险,从而联手陈珂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只是这无凭无据的,又岂能随便下此结论?不如先听听船长先生的意见。想到这里,他便皱着眉沉吟着对詹姆斯船长说道,“那你认为周九华先生的无故失踪,会意味着什么?死亡吗?那他的尸体会在什么地方?船上还是海里?有没有失足落水的可能?还有,他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有异常表现吗?”

    詹姆斯船长摊了摊手,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杰克队长。

    杰克队长跨前一步,用夹着中文的英语缓缓叙述道:“半个小时前,周先生的女友朱虹女士前来保卫室找我,说她男朋友昨晚一夜未归,希望我们能帮忙找一找。我们接到报案后,便立刻按照预定方案进行暗中大搜查,同时调取所有监控视频仔细摸排。只是很遗憾,到目前为止,周先生仍然踪影全无,甚至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们很有理由地相信,他应该是在昨晚某个时刻不慎掉入大海去了。虽然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故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先例。而至于朱虹朱女士,她报案时很平静,没有丝毫异常之处。按她的说法是,她男友虽然常常夜不归宿,但至少会在天亮前后回来,而今天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这让她很是担心,所以才前来请求帮忙查找。而且报完案后,她还直接约人吃早餐去了,没什么很特别很反常的地方,可以初步排除她的不良动机。虽然我们也听说过她和陈珂之间的绯闻,也曾怀疑过他们的不良动机。可后来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试问,有谁敢在监控密布的甲板上下手

    谋害他人呢,除非他再也不想呼吸这自由自在的新鲜空气了。当然,真相到底如何,还得看监控视频的最终结果!”

    许文龙听了,嘴里轻轻“噢”了一声,心里却在暗暗思忖着:如此说来,朱虹和陈珂先下手为强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到底是两个年轻人,应该还不至于凶暴至此、狠毒如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失足落水掉到海里去了。

    杰克队长顿了顿,抬眼看看许文龙的表情,又继续说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只有耐心等待监控视频的排查结果,以进一步确认周先生堕落大海的证据……”

    “那如果周先生确系堕入大海,你们又该怎么处理呢?是不是应该返回去搜救?”

    “不错!”詹姆斯船长耸一耸肩,苦着脸用无可奈何的口吻接口道,“一旦我们确认周先生堕海了,那就得按照标准程序返航搜寻,即便他已死亡。毕竟生命至上,任何人在没有经过合法审判的情况下,都有生存生活的权利。而我们所处位置又最近,耗费时间相对最少,是最有条件、也最有机会抢救他的船只。当然,如果我们到达堕海地点,在其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搜寻不到人的情况下,我们也只有被迫启航驶向终点站,而把搜救任务移交给接到命令后,日夜兼程赶过来的其它救援队了。”

    许文龙沉默半晌,然后又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复杂看着詹姆斯船长问道:“那你们还要多久才能得出排查结果呢?”说句实话,他打心眼里不想去搜救周九华,甚至觉得这是周九华自我轻贱、罪有应得的最好下场。不过后来又仔细一想,到底还是觉得詹姆斯船长说得对。毕竟他也还没有经过审判,也仍然还有生存生活的权利。

    杰克队长听了,连忙接过话头说道:“快了,应该不需要多久了!因为甲板上探头总体较少,排查起来更为简单容易。不像那些游客失窃案,范围广,监控多,逐一比对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游客失窃案?”许文龙闻言一楞,忍不住吃惊地看着杰克队长,“这样的邮船竟然也会发生失窃案?”

    詹姆斯船长颓丧地摇了摇头,用绝望透顶的口吻说道:“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我看这趟天杀的航程太倒霉、太不吉利了!这不,刚从滨洋启航,船上便接二连三出现游客财物被盗事件,且被盗的都是一些昂贵稀有的可以随身佩带的金银手饰。比如钻戒、项链、耳堕、有特定纪念意义的金币、玉佩等等。更为可恶的是,这该死的窃贼手段太过高明,行事尤其狡猾,专门选在监控死角或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作案,从来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可疑痕迹,简直让我们伤透了脑筋。而这天杀的窃贼还没被抓获,却又出现了可恨的海盗劫船事件,还差点让我们集体葬身海底,幸好上帝保佑,没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现在呢,还没来得及从海盗事件中回过神来、喘过气来,又发生了客人失踪落水的天大意外!对了,刚刚,就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前,我们船上那该死的通讯传输线路又坏了,现在我们已经跟总部暂时失去了联系。噢,我的天,我简直就要崩溃了!”

    “通讯线路坏了?”许梁两人闻言一惊,双双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不用太久吧,晚上可以完成吗?”

    “估计不行!”詹姆斯船长摆着手垂头丧气回答道,“要全面检修的话,至少需要四十八到七十二个小时。”

    “什么原因造成的吗?刚刚我们还和家里通过话呢,怎么说坏就坏了?”许文龙和梁诗绮对望一眼,脸上同时升起一股惊惧之极的神情。我的妈呀,刚约好和阿莹晚上视频呢,这不转眼就泡汤了,也不

    知那小妮子到时会急成什么样了。

    “光纤短路。据维修技师分析,可能是因为之前和海盗激烈对战,由剧烈爆炸引发强力拉扯,包括局部掉落炽金属热残骸,导致光纤内芯大面积裸露,造成短路现象。虽然只是远程通讯线路,但维修起来也很麻烦,不过我们已经投入了所有能够投入的力量,力争在最短时间内修复好。”

    “确实够倒霉的,包括你那船员大卫的神秘消失!”许文龙绝望地叹一口气,满脸无奈而好奇地问道,“那失窃案又怎么回事?不是很好解决的吗?既然窃贼是从滨洋启航后开始作案的,那么把从滨洋上船的乘客全找出来,先排除一部分,再重点监视一部分,我就不信找不出他的行踪。即便他隐藏得再深再好,也肯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杰克队长摇着头答道:“我们当时也是这样做的呀,可这该死的窃贼却仿佛通了灵似的,我们监视时就平安无事,一旦松懈下来,哪怕是稍微放松一点点警惕,便又立马有人报警丢失东西。这他妈简直活见鬼了!”

    许文龙骇然说道:“还有这样的事?看来这窃贼不简单,绝对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油条、老江湖,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詹姆斯船长眼睛一亮,仿佛遇见大救星般一把抱住许文龙,不停拍着他的肩膀一迭声说道:“谢谢,谢谢许经理的仗义相助。我相信,只要许经理你亲自出马,那窃贼必定无所遁形、原形毕露,用不了多久便能束手就擒,关到我们狭小的拘禁室,等着法律的公正裁决!从而彻底解决我们的心腹之患,还大家一个开心快乐的旅途。”

    许文龙挣脱詹姆斯船长的拥抱,连连摆着手说道:“船长先生太抬举我了,我可并没有你说得那么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我不过想见识一下那窃贼的本领,看看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机会允许的话。”

    “许经理千万别谦虚,就当是为民除害做好事吧。”詹姆斯船长可不管这些,仍然信心满满一昧夸赞着许文龙的勇武、毫不置疑期待着他一举擒获那可恶的窃贼。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那窃贼可把他给整惨了,一次一次挨上级责骂威胁,整夜整夜心惊肉跳合不上双眼,几乎就要被逼疯了。

    沉默一会,许文龙又问:“周九华落水之事,总部知道吗?”

    詹姆斯船长摊了摊手,说:“不知道。在接到失踪报告时,我们已尽最大努力和总部通了一次话,汇报了船上的通讯障碍及其原因,并约定七十二小时后再行联系,之后便全力投入线路检测维修,已经无法再和总部联系了。不过也没什么,最多也就三而已,三天过后再汇报不迟。”

    许文龙听了,不由摇着头颓丧地自语道:“也是,才三天而已。”

    说话间,墙上扩音器里应声响起传呼声:“请船长先生即刻回到指挥舱,有要事相商!请船长先生即刻回到指挥舱,有要事相商……”

    詹姆斯船长听了,立刻面有喜色对许文龙说道:“有结果了,视频排查结果肯定出来了。如果许经理有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个……也好,那就一起去看看吧。”许文龙本想委婉拒绝,后来转念一想,虽然阿莹的生日礼物很重要,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而周九华却是个特殊人物,又是在这敏感时期失足落水的。如果他真是不小心或不慎重造成的,那也是他天命如此,怨不得别人。可万一不是呢?万一是有预谋的凶杀案呢?那问题可就非同小可了。而自己去了或许还可以给詹姆斯船长一些合理建议和补充信息,以供他参考。

第三百八十章 监控死角

    许文龙主意打定,随即挥手召来一个服务员,轻轻交待她一些转告梁诗绮的信息,然后便匆匆跟着詹姆斯船长走向邮船指挥舱。

    指挥舱内一片繁忙,众多船员各踞一桌,齐心协力操控着庞大的“北极星号”不停行驶着。大副托尼神情凝重站在中控台前,一动不动眺望着前方碧波万顷的大海。他见詹姆斯船长一行人进来后,便立刻迎了上去,直截了当向其汇报道:“船长先生,排查结果出来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他没有堕海?”詹姆斯船长眉毛一扬,目光定定地看着托尼大副。

    许文龙和杰克队长也都楞住了,双双竖起耳朵静静听着托尼大副的下文。

    托尼大副耸了耸肩,面有难色指着巨大的屏幕墙道:“还是看看监控视频吧。”说完,他便向一个戴耳麦的信息分析员打了个响指。

    分析员点点头,伸手在键盘上噼哩叭喇一阵狂敲。于是片刻间,屏幕墙上便唰唰唰蹦出数十个监控画面,都是不同角度不同楼层的甲板视频。其中一个画面倏地放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墙。

    许文龙定晴一看,发现那个画面正是自己所住顶层套房的监控视频,属于高角度俯拍,范围涵盖整个船尾,且清晰度特别高,丝毫没有模糊之感。再看看时间显示,正是昨夜零点十五分。彼时偌大的船顶游乐场冷冷清清的,除了几个闲聊散步的人外,剩下的就是空旷的泳池,寂寥的花树,以及数十张甚是凄凉的带阳伞的沙滩椅。

    这时,托尼大副轻轻提醒大家道:“注意了,周先生开始出现了!”

    于是大家精神一振,越发睁大眼睛细细注视着屏幕。

    果然,只几秒钟时间,身穿休闲服的周九华便从套房通道里走了出来。他手夹香烟,走走停停,步履不稳,东摇西摆,显然是喝多了。

    周九华踉跄着来到游泳池边,一屁股坐到一张沙滩椅上,接上一支烟猛抽几口,在东张西望一阵后,便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间站起来狂踢乱蹬旁边的椅子,踢完还不罢休,又伸出双手虚空乱挥乱舞,看样子应该是在大声发泄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一个大块头男游客估计被他的疯狂举动吓到了,赶紧小跑着走了过去,在经过一番指手画脚的交涉之后,男游客便摇着头无可奈休何地离开了。

    男游客走后,周九华又狂踢一阵椅子、狂舞一通双手,然后再次点上一支香烟,摇摇摆摆、步履蹒跚走向邮船最尾端。可没走到一半,大概是看到船尾有几个人在远眺交谈,于是他又原路折回,晃悠悠返回了套房通道。

    屏幕画面随之切换,转入通道监控。

    周九华进入通道不久,对面恰巧过来一个手推餐车的服务员。就在两人交汇错肩的一刹那,周九华却突然伸手从餐车上端过一杯酒,一仰头喝干后,砰地把杯子摔碎在墙上,然后在服务员目瞪口呆注视下,气昂昂跨入电梯,哧溜溜下行到a层购物厅。

    购物厅里的人稍微更多,但大都神色匆匆,脚不停步,要么从此路过,要么买些急需用品,几乎没有溜达闲逛之人。

    周九华在大厅张望一会,或许是倍感无聊,于是很快便晃着双手走向厅外,沿船舷甲板慢悠悠晃向船尾平台。

    视频转换,进入高角度大范围俯拍画面。

    船尾平台除一个女孩儿外,再看不见别的什么人。女孩儿举止怪异,令人费解。她面对大海一会儿蹦跳呼喊,一会儿拿起脚下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停往海中抛撒……

    文丽?!”詹姆斯船长和许文龙乍见之下,忍不住齐声惊呼起来,“怎么是她?这么晚了她怎么还在那?她在那里做什么?”

    “呃,是这样的,”托尼大副连忙解释道,“她在那里用小鱼小虾等食物召唤她的小白。”

    “小白?谁是小白?”詹姆斯船长和许文龙越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海豚,一只银白色海豚!也就是前天晚上一直追着邮船嘻戏的那只可爱海豚,并让赫本先生损失了一件昂贵的外套!”

    “噢—”詹姆斯船长和许文龙点了点头,继续睁大眼睛凝视着屏幕视频。

    对于许文龙来说,在海上航行十余二十日,见到一些奇异的鱼、蟹、豚、鲨之类的水中生物,早就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就更不要说常年奔波于各大洲、各大洋之间的詹姆斯船长了。况且文丽顽劣好动、猎奇心强,被一只突然造访的温柔海豚吸引,那也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事了。

    周九华晃悠悠来到船尾,远远发现举止怪异的文丽。大概因为记着杰克队长的警告,他在离文丽十余米外便停了下来,接着便绕个大弯避开她,东张西望走向那堆隆起的巨大物件,一头扎入物件背面阴影处,转眼不见了踪影,也没了任何动静。

    而文丽也许因为想见白海豚的心理太过迫切,居然无视于周九华的到来,只一门心思对着大海蹦跳呼喊、投放食物。直至一刻多钟后,她才愤怒地举着一对小拳头挥舞一番,然后带着满腔的失望与沮丧,蔫头蔫脑离开船尾,拐入购物厅不见了。

    视频定格,不再往下播放。

    “就这样,”托尼大副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周先生就这样消失了,永远消失了,再也没有从那出来了,直到我们刚刚派人去现场查看,也是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詹姆斯船长脸色严峻,眉头紧锁,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那堆物件,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嗓子说道:“那是一堆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不知道?”

    托尼大副一听,赶紧解释道:“那是炮台,被海盗炸毁的炮台。我们本想直接推入大海不要,但后来总部来电说必须保留,让有关技术人员实物测量考察后,作为改进提高邮船防护质量的数据凭证。只不过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搬运,我们才暂时存放在那里。”

    “现场有任何打斗或撕扯的痕迹吗?”杰克队长听完,抿着嘴若有所思地问道。

    “没有!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所有废弃部件跟当初摆放时的模样完全相同!”托尼大副斩钉截铁般回答道。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差,他还对着信息员打了个响指。于是屏幕上立刻出现几幅残破炮台的现场照片:扭曲的炮管、变形的零件、各种或大或小极不规则的铁块铜柱等等,七零八落的惨不忍睹。

    杰克队长一边看一边频频点着头,然后又用征询般的口吻对大家说道:“如此看来,周先生十有**落入大海了,属于意外事件,而且落海时间不确定,从零点四十分到天亮游客进入船尾那个阶段内,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有可能。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尽最快速度返航,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周先生。如此,周先生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不知各位意见如何?有其它看法吗?”

    “我认同杰克队长的判断。”托尼大副看了一眼脸色凝重、不置可否的詹姆斯船长,进一步解释道,“毕竟周先生喝醉了酒,而且不是一般的醉,这有他昨晚足迹追踪视频记录为证。他昨晚先和女友朱虹共进晚餐,喝

    了整整一大杯白酒,之后独自去酒吧,在酒吧喝得最多,持续时间也最长,十点左右回到房间,彼时朱女士已经入睡。据整理内务的服务员反映,他在房间也喝了不少。到零点左右出来时,其精神状态及动作步履就已经非常不稳定了,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所以他到了a层船尾后,很有可能因为被海风一吹,酒涌上头,在扶着船舷调理休息时不幸堕了下去。”

    詹姆斯船长“唔”了一声,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许文龙,客客气气地问道:“你觉得呢?许经理,有没有不一样的看法或建议?”

    许文龙沉吟一会,皱着眉字斟句酌回答道:“我和周先生虽然不很熟悉,但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他的底细。所以综合刚才的视频记录来看,我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周先生这么晚出来,是不是为了赴某个约、见某个人?因为不论在顶层还是在a层,他都直接朝船尾而去,没有丝毫犹豫地朝船尾而去……”

    “我知道许先生的意思了!”托尼大副一听,立刻打断许文龙的话头道,“你是说事先有人预约周先生见面,且为了障人耳目而故意把地点说得含糊不清,先让他在顶层转悠一会,造成一种无聊无趣随意散步的假名,最后在a层废弃炮台阴影处相会,并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推入大海……”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可靠证据。”许文龙见大家都用讶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赶紧解释道,“而要彻底排除这个疑点,其实也不会很难,只要把今天早上进入船尾的游人统计一下,再和离开船尾的人数核对一番即可……”

    “聪明!”托尼大副大拇指一竖,连连夸奖许文龙道,“其实刚才我也说过,介于朱女士与至尊乘客陈珂之间的绯闻,所以接到周先生失踪案的第一时间里,我们就先入为主按照谋杀案处理。当我们排查到周先生的最终去向后,立马就找来文丽了解情况,不过很遗憾,她甚至都不知道周先生曾经去过船尾。接着又按许先生的说法核对出入船尾人数,结果一个不差,完全没问题。同时还查了朱虹女士及陈珂先生当天的行踪轨迹,也没发现可疑之处,他们一整天都没有接触过,各忙各的很正常。最后我们还单独约见过陈珂先生,跟他说了周先生失踪之事。他听了当时就吓得不轻,毕竟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害怕自己会被冤枉成谋杀犯,并深深自责于自己的轻狂与不羁,甚至一再赌咒发誓说,从此再也不敢招惹朱女士了,连见都不愿见到她了。所以说,许先生提出的疑点很中肯,也很有建设性,只不过我们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加以证明。也就是说,陈珂先生和朱虹女士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剩下的唯一结论就是,周先生确系不慎落水了。”

    许文龙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托尼大副行事严谨缜密,处理问题细致周到,我没什么疑点了,谢谢。”

    詹姆斯船长听了,抬腕看看手表,又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杰克队长,见后者毫无异议地摇了摇头,于是便大声宣布道:“好吧,既然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停船,先和全体乘客打声招呼,解释一下原因,再全速返航救人。周先生是在凌晨一点左右失去音讯的,现在是上午九点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以最高时速前进的话,只要八个小时即可到达最远失事地点。当然,也不排除先进途中即可找到周先生。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另外,还得麻烦杰克队长去把朱虹女士找来。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先跟她通报一下案情处理结果,也好让她心里有个着落。虽然这个结果很遗憾很令人悲伤!”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返航搜救

    巨大的邮船在托尼大副的指挥下,鸣着笛声徐徐停了下来,静静躺在锦缎般的洋面上。而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中止航行,满船的游客非但不觉得丝毫奇怪,有些人还开心地欢呼跳跃起来。因为他们以为像历次停航一样,邮船又要搞什么盛大活动了。

    邮船停泊不久,杰克队长便带着朱虹女士走进了指挥舱。

    许文龙自知不属于船上工作人员,不便参与其中,于是很自觉地闪到一边,悄悄观察起朱虹的一举一动来。虽然周九华的案件顺利告破了,也很想尽快回到梁诗绮身边,但他却没有立刻辞别船长,而是主动留了下来,目的就是想通过观察朱虹神情举止的细微变化,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可疑端倪,以打消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疑虑。因为他总觉得这失踪案有些蹊跷,有些不对劲。至于有什么蹊跷,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又说不出来,更说不清楚。

    跟着杰克队长进来的朱虹头发蓬松散乱,神情萎靡不振,脸上还隐隐带着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她今天的穿着也很简单、很随意,没有化过妆,几乎可以用邋遢不修边幅来形容,这跟她平时精心护理、极端打扮的风格极为不相似。

    “船长先生,朱女士到了。”杰克队长走进指挥舱后,指了指身后的朱虹,绷着脸默默闪到一边去了。

    朱虹惶恐不安、满脸惊惧,目光缓缓扫视大家一眼,最后牢牢盯在詹姆斯船长脸上。她估计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鼻子不自禁抽蓄几下,泪水迅即在眼眶中打转,一副盈盈欲哭、楚楚可怜的样子。

    詹姆斯船长轻轻来到朱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用沉痛的口吻对她说道:“亲爱的朱虹女士,非常抱歉,我想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朱虹闻听,嘴里“啊”的一声,身子软软往地下倒去。

    詹姆斯船长吃了一惊,忙乱中伸手一搂,一把将朱虹搂在怀中。

    满舱室工作人员见了,齐齐停下手中的活,扭头用同情而心疼的目光看着朱虹。

    朱虹挣了挣身子,想尽最大努力站起身来,无奈浑身酸软,力不从心,只好软软躺在詹姆斯船长怀中,流着泪呜呜咽咽哭泣道:“船长先生,你是说……你是说……”

    “不错!”詹姆斯船长紧紧搂着伤心不已的朱虹,低下头轻轻对她道,“根据我们的排查结果显示,周先生昨晚确实遭遇不测,很不幸地意外堕海了。不过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当我们通知完船上所有乘客后,将会立即返航实施搜救行动。所以请你放心,在我们的全速航行下,周先生一定还能坚持到我们的到来,一定还有生还的希望!”

    “我的天啊,那你们还在这等什么?人命关天啊,还用得着和乘客商量吗?赶紧返航救人哪!”朱虹得知确切消息后,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还不停用双拳捶打着船长的前胸,焦急不安催他尽快救人。

    “其实我们也希望立即返航施救!”詹姆斯船长挺起胸膛,任由朱虹胡

    乱捶打,同时耐着性子向她解释道,“可我们有我们的制度,得照章办事,严格遵守,毕竟北星号所有人都有知情权,任何人都无法剥夺!”

    朱虹听了,渐渐停止哭闹,但依然流着泪悲悲切切数说着:“我可怜的阿华呀,你竟然……竟然就这样走了……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你叫我以后怎么办?你叫我一个人去美国依靠谁?虽然……虽然我有些方面做得不太好,但我其实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是故意气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天天夜不归宿,扔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独守空房,我其实还是在全身心地爱着你的……”

    许文龙细心观察着朱虹面部哪怕是最为微小的变化,心里却在不断暗暗思忖着:好家伙,轻轻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不端行径撇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他人,真是高明得很哪。不过话又说回来,感情这事谁又说得清呢?毕竟周九华首先就不是个东西,看样子对朱虹也不怎么在乎,还隐隐透露过不轨之心。看来这女人确实不简单,要不极擅表演、极擅伪装,要不确实很委曲很痴情。而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因为这样的真情流露、这样的悲凄心理,决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表演出来的。

    正在这时,戴眼镜的陈珂风风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叫道:“船长先生,船长先生,为什么要停船?难道又……”一句话没有说完,他便猛然看见船长怀里悲悲戚戚的朱虹,于是慌忙停住脚步,挠着头尴尬一笑,扔下一句“你们先忙”,随即又一阵风般溜走了。

    托尼大副对着许文龙眨了眨眼,然后又摊了摊自己的双手。

    许文龙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看来陈珂还真的不敢招惹朱虹了,果然是如见鬼魃避之不及呀!

    而朱虹对陈珂的匆匆来去也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一副视若无睹、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呜呜咽咽啜泣一会,倾诉一会,后来估计是等烦了等急了,于是便忽地抬起头,焦灼不安问詹姆斯船长道:“船长先生,你们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到九华死了才会返航吗?这样不会觉得迟了一点吗?”

    “快了,马上就可以发广播通知了!”詹姆斯船长不停抹着额上的冷汗,极力按捺住如烈火焚烧般的心,装着一副平静的样子安慰着朱虹。

    其实说起来时间也并没有过多久,也就几分钟的功夫,不过在这救命如救火的关键时刻,还确实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简直比度日如年还更难过几十倍。不过还好,就在詹姆斯船长刚刚安慰完朱虹的时候,通讯员便应声从工作台上站起身子,一脸喜色朝他作了个“ok”的手势。

    詹姆斯船长见状大喜,立刻把软作一团的朱虹推给托尼大副,自己则拿起中控台上一个麦克风,用沉重而哀伤的语调对着全船喊起话来:“女士们,先生们,所有‘北极星号’的工作人员和乘客们,告诉大家一个非常悲痛的消息,就在昨晚的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我们尊

    贵的乘客周九华先生,很不幸地失足落海了,这是多么揪心、多么惨痛的事啊。所以为了尽快找到他,拯救他,让他能继续像我们一样自由呼吸、快乐生活,我们决定就地返航,沿原路全速前进,尽我们最大努力实施援救行动。愿上帝保佑,希望他能坚持到我们的到来,阿门!”

    正在热切期待邮船盛大活动的乘客们一听,齐齐停止欢呼啸叫,个个沉痛万分跟着在胸前划起了“十”字。毕竟人命关天,刻不容缓,所以全体船员包括每乘客,没有一个有异议的,全都理所当然觉得应该全速返航救人。

    詹姆斯船长把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一遍,然后才抛下麦克风,一脸严肃对指挥舱工作人员命令道:“全体船员,左满舵,返航,全速前进……”

    “嘟—”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庞大的“北极星号”缓缓启动,绕个巨大的半圆,笨拙地掉转船头,准确对准原来航线,一点一点逐渐加速,最终以最大速度疾奔而去。

    等邮船走上正轨,船员们都在专心操作后,詹姆斯船长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见倚在托尼大副身上的朱虹虽然神情疲惫,但依然在不停低声哭泣。于是便挥手叫来一个服务员,吩咐她带朱虹到医务室休息,顺便叫医生检查一下身体。

    看着朱虹蹒跚而去的身影,许文龙不觉哑然笑了起来,心里直怪自己思想太复杂,想得太片面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和梁诗绮一起去给杨莹莹做生日礼物。不过也没什么,不就耽误了一点时间吗?现在赶去也不会迟。

    正当许文龙思忖着要跟詹姆斯船长道别时,不想舱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女孩似兔子般蹦了进来。人未站定声音早嚷了起来:“船长先生,船长先生,有人落水了吗?船要返航了吗?我的天,这可太好了,我又可以见到我的……”

    满舱室的人一听,不由齐唰唰转过头来,绷着脸冷冷看着那个不请自来的冒失鬼。这女孩怎么了?有这样说话的吗?有人落水了还好?

    许文龙更是惶恐极了,羞愧极了,不等来人把话说完,便立刻迎头训斥道:“文丽,你是怎么说话的?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口无遮拦,一点规矩都不懂。”

    文丽被这当头一喝惊得一楞一楞的,之后很快便醒悟过来了。她伸了伸舌头,缩起脖子慌忙改口道:“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这太让人伤心、太让人悲痛了,我们得尽快去救那个人。”话一说完,她便呼地转过身子,甩开大步窜出舱门,眨眼消失在大家眼皮底下。

    工作人员哑然失笑,齐齐收回目光,各各埋头忙起自己的事来。

    许文龙也赶紧向詹姆斯船长道歉:“真不好意思,这丫头太调皮、太没礼貌了,简直像个初涉人世的孩童一样,什么事都不懂,什么话都说得出!”

    詹姆斯船长摆了摆手,很大度地回答道:“没什么,文丽一向不都这样的吗?不这样说不这样做就不是她了。再说,不就是急着看她的小白吗?心情可以理解!”

第三百八十二章 沉重话题

    时间就是生命。“北极星”掉转船头后,在一众船员的协力操控下,沿原来航线风驰而行,速度几乎提高了一倍。满船乘客也没闲着,全部放弃娱乐活动,或偏坐一隅默默祈福,希望上帝大发慈悲,给落水者一丝生还的机会;或热情高涨参加义务搜救,星罗棋布站在船舷上引颈长观,试图在目之所及范围内抢先发现目标。

    许文龙和梁诗绮也中断了制作礼物的工作,双双携手站在顶层甲板上,和所有心急如焚的乘客一起,睁大眼睛细细搜寻着广袤的洋面。虽然杨莹莹的生日就在今天,礼物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虽然也知道靠目力搜寻希望渺茫,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但他俩还是义无反顾加入那个行列,全心全意奉献自己微薄力量。哪怕周九华是个面目可憎、死有余辜的人民公敌——潜逃犯。

    梁诗绮一袭长裙,亭亭玉立,往人丛中一站,仿佛鹤立鸡群般格外引人注目,不过很明显,在其娇美可人的外表下,却难掩一颗焦虑不安的心。她虽然紧紧拉着许文龙的手,整个人也几乎贴在他身上,但全身依然不停颤抖,不停抽蓄,直如寒风中的小草,柔弱而纤细,随时都有被摧折的可能。

    “你怎么了?冷吗?”许文龙收回逡巡在海面上的目光,转过头关切地问梁诗绮道。

    “不……不冷……不是因为冷……”梁诗绮不自禁打个寒战,仰起苍白的脸庞回答道。

    “不是因为冷?”许文龙伸出右臂,把梁诗绮搂得更紧了,“那是因为什么?”

    梁诗绮抬起头,睁着一双透澈清亮的眼睛默默、静静地看着许文龙。良久,她才垂下眼睑,低下头,用黯然伤魂的口吻说道:“周九华,因为周九华!虽然我对他不熟,也不喜欢这种人,但是一想到他掉入海中那种孤独恐怖的情景、以及徒劳绝望的呼救时,我的心就会忍不住发抖,我的寒毛也会根根竖立起来,整个人就像堕入无底冰窟、无尽深渊,莫名其妙感到害怕,毫无来由觉得恐慌。我……我真的担心……”

    许文龙仔细一想,不觉也从心底涌起一丝丝寒意。不过为了安慰梁诗绮,他还是戳着她的额头微笑着说道:“傻瓜,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好好呆在船上,航程又差不多过了一半,夏威夷几乎就在眼前了,又哪来的恐慌、哪来的害怕呢?即便上次的海盗事件,最后不也平安无事吗?

    杞人忧天可不行哟。再说,周九华之所以会遇到如此惨痛之事,那也完全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放着光明的前程不奔,摆着幸福的生活不过,却偏偏要去贪,要去盗,要去擢取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然,现在的他可能又在威风八面开会视察工作呢?又怎么会落个如此可悲可叹的下场呢?”

    梁诗绮勉强展颜一笑,笑得很苦、也很涩:“话是这样说,可我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害怕。就算当初在卡伊拉被叛军囚禁在黑洞里,也从来没有这种现象、这种感觉,这难道是因为置身其中而绝望麻木了吗?而现在不同,置身事外,有时间去想,有时间去感受,更有时间去对比。想多了、感受深了、对比明了了,就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世界有多么美好,这生活有多么甜蜜,这一切的一切有多么可爱。尤其是你,如此让我开心,如此让我幸福,如此让我有安全感。所以,我现在好想好想跟你说,我很幸运,真的很幸运,因为有你,因为有你陪伴我的左右,因为有陪伴我的一生!”

    “不不不,感到幸运的应该是我!”许文龙听了梁诗绮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刹时间感动极了,幸福极了,浑身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无边的云端之中,要不是满船人都沉浸在焦灼哀痛之际,他一定会把她高高举起来,用尽全身气力对全世界喊叫:“阿绮,我爱你!”

    梁诗绮含情脉脉看着许文龙,脸上漾起甜甜的迷人的微笑:“是我,就是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知道,我已经死心塌地爱上了你!你……你会笑话我吗?”

    “傻瓜,怎么会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许文龙深情地回答道,心中油然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和甜蜜。

    梁诗绮羞涩地扭了扭身子,趁着周围人不注意,飞快在许文龙脸上亲吻一下,然后又像只温驯的小猫般靠在他胸膛上,静静地感受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

    沉默,暖暖的甜甜的沉默。

    突然,一名乘客遥遥指着远方洋面疯狂喊叫起来:“天哪,看,周先生,周先生在那边!”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循声望了过去……

    梁诗绮更是笑从心生,唰地挺直身子,踮起脚尖极力向远处张望。不想许文龙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下头笑着告诉她道:“错了,那不过是一条破碎小舢板,上面根本没有人。”

    果然,大家细细观望一通后,便纷纷摇头失望道:“不不不,那不是周先生,那只是一堆隆起的杂物。不过千万别灰心,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他,请各位把眼睛睁大一点吧。”

    梁诗绮耸了耸肩,带着丝丝沮丧与遗憾又轻轻靠在许文龙胸膛上,继续用忧郁不安的目光默默注视着远方海面。良久,她才轻轻叹一口气,嘴里悠悠然说道:“如果哪天我堕海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人来找我!天哪,一个人堕海,渺无边际,孤立无援,该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啊,想想都会被吓死。”

    许文龙心里一颤,立刻皱着眉批评她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呢?老是胡乱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堕海?这不是在自己跟自己找烦恼吗?”

    “人家说的是如果嘛,也就是假设一下,又不是当真。”梁诗绮用肩膀轻轻撞一下许文龙,一张小嘴高高噘了起来。

    “好吧,”许文龙用力握了握梁诗绮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也说如果。如果你真的掉到海里去了,那也一定会有这么多人来找你,而且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跳下去陪你。”

    “真的吗?”梁诗绮忽地转过头,一脸惊喜地看着许文龙,不过很快她又叹一口气,摇着头轻轻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毫不犹豫跳下来陪我。不管风再大,雨再猛,波浪再高再汹涌!只是我可不舍得你这样做,更不允许你这样做,你必须好好呆在船上,好好想其它方法来救我。即便来不及、救不到,我也无怨无悔心甘情愿。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许文龙想也不想就脱口说道:“我不管你原不原谅我,反正我会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

    梁诗绮嗔了许文龙一眼,满脸不高兴地说道:“不理你了,老是不听我的话,老是和我唱反调对着干,这叫我以后怎么……怎么……”话未说完,她便脸一红,低下头使劲往许文龙怀里钻,恨不得钻到他肚子里去。

    “这叫你以后怎么了?”许文龙笑吟吟看着一副小鸟依人、娇羞不安的梁诗绮。他早巴不得转移这沉重而令人窒息的话题,现在做到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你好坏,是个大坏蛋,我就不告诉你。”梁诗绮轻轻掐了许文龙一把,脸上漾起一丝甜蜜而幸福的笑容。

第三百八十三章 搜救终点

    “北极星”邮船的自动化程度极高,设定好航向路线后,操纵员只要适时监控各项数据指标,其余基本可以放手不管。而船上的远程通讯虽然坏了,但雷达还很完整,探测功能也很强大,方圆二十公里内的任何水面物体,包括一般体型的鱼,都能侦测出来。所以说,只要周九华还没发生意外,完全可以找到他。问题是,他能挺住这十几个小时吗?在这冰冷的海水中?虽说太平洋上的九月还很热,而且不是一般的热,但海水却不同了,有些冷,尤其是长时间浸泡其中会更冷。

    指挥舱内很安静,除了各种仪器发出的“笛笛嘟嘟”的声音外,再没有其它声响。詹姆斯船长蹙着眉像根木桩般一动不动竖在雷达旁,和侦测员一起全神贯注盯着雷达屏幕,只可惜显示器上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任何可疑物体,唯有雷达扫描时发出的枯燥而单调的唰唰声。而托尼大副虽则看起来很很镇定很平和,内心实则同样焦灼不安。他一会儿抄着手在舱内有限的空间内踱来踱去,一会儿又神经质般飞快蹭过来瞄一瞄雷达屏幕,然后又带着满脸失望的神情远眺着前方大海……邮船返航已有五个小时有余了,可落水的周九华却一点踪迹都找不到,这怎么不让心焦气急、坐立难宁呢?看来他十有**已经……

    雷达侦测员看一眼表情冷峻肃穆的詹姆斯船长,很是同情地对他说道:“船长先生,你已经站了差不多七个小时了,要不去活动活动身体吧。放心,要是一有周先生信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唔—”詹姆斯船长仿佛大睡初醒般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又扭扭身躯踢踢腿,活动一下酸痛不堪的躯体,然后紧抿着嘴巴深思一会,方才对来回踱步的托尼大副说道:“嗨,亲爱的托尼,我们去船顶吹吹风吧,顺便商量一下返航的事情,包括该怎么安抚乘客们颓废低落的情绪。”

    托尼大副猛一回头,怔怔半天才点了点头,说,“去散散步也好,省得在这里徒劳等待、空自烦闷,却又帮不上任何忙。”

    邮船顶层人满为患,但凡视野开阔、能极目远望的地方,都站满了乘客。他们一个个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紧盯着大海,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疑角落。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做其实于事无补、徒费精力,没有丝毫实质性成效,但他们还是做了,很认真地做了。不为别的,只为每个人都是邮船上的一分子,都有一个共同的忧患,万一落水的是自己呢?

    詹姆斯船长和托尼大副来到顶层甲板,一前一后默然无语地走着,很慢很抑郁地走着,即便强劲的海风吹乱了他们齐整的发型。

    “还有半个小时,只有半小时航程,我们就到了周先生最后现身的海域了!”托尼大副看了看腕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提醒詹姆斯船长道,“如果还找不到他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是不是继续搜救,直到恢复通讯,请求总部后再行决定去留?”

    詹姆斯船长叹一口气,愁眉苦脸回答道:“那还能怎样办呢?还是按原计划返航吧。都到这个时候了,再搜下去只会徒然耽误时间,收不到任何成效。只是……只是该怎么向游客们交待呢?偏偏那该死的通讯又坏了,不能及时讲求总部

    。唉,一会再看吧,如果实在不行,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留下来继续寻找!”

    说话间,邮船一声长鸣,开始缓缓减慢速度。

    倚在许文龙怀里的梁诗绮闻声一震,不由抬起头慌慌张张地问道:“怎么了?船好像变慢了,难道发现目标了吗?”

    许文龙摇了摇头,皱着眉轻声回答道:“没有,大概到了搜救终点,再走下去就没任何意义了,接下来是返航是搜救,就得看詹姆斯船长的最终决定了。”

    “噢—”梁诗绮听了,一时间神情恍惚,花容失色,黯然心伤垂下了眼睑。

    全力搜寻遇难者的乘客开始还没有察觉,直到邮船明显慢下来以后,他们才在惊愕之余纷纷鼓噪起来,一些人甚至神情激愤向詹姆斯船长围了过去:“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减速?不会是有周先生的讯息了吧,这怎么可能?我的天,难道放弃搜救了吗……”

    托尼大副见状,赶紧张开双臂拦住乘客们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别激动,听我解释一下好吗?我们现在之所以停船,并不是因为放弃搜救周先生,实在是已经到达了周先生最后现身时的海域……”

    “是吗?有这么快?”乘客们一个个作恍然大悟状,之后便默不作声呆站着,人人脸上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看来落水之人是没希望了,上帝保佑他吧。

    一个褐色头发的美国人看一眼浩渺无边的洋面,叹着气忧心忡忡对托尼大副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周先生已经……已经……而我们也应该继续踏上我们未完的旅程?”

    托尼大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接着又像解释似的暗示道:“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也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此放弃周先生。相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未来七十二小时之内,我们的救援飞机及数艘舰船将陆续到达这片海域,相互协同展开大范围、高密度拉网式搜救行动,直到能给其家属及每一位在坐乘客一个满意交待为止。”

    乘客们听了,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愈发觉得心情沉重,伤感不已,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褐发美国人看了看身后满脸沮丧的同伴们,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点什么。于是他咳嗽一声,直视着托尼大副毫不客气地说道:“托尼先生,恕我直言,如果你们现在放弃搜救,而把任务撂给后来的飞机舰船的话,不会觉得迟了一点吗?不会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吗?难道你们真觉得周先生还能挺过这接下来的七十二个小时?而且还必须是一切顺利!假如一切不顺利呢?是不是意味着还要九十六个小时,甚至二百个小时才可以展开救援行动?我看在这么淼无边际的冰冷海水中,一般人十个小时都挺不过来!”

    托尼大副不由默然,詹姆斯船长见状,随即抢过话头道:“这位先生……”

    “史密斯,杰森?史密斯!”褐发美国人自我介绍道。

    “史密斯先生,”詹姆斯船长点头微笑道,“首先,谢谢你对我们的工作提出批评指正。其次,我要向你澄清的是,即便我们尽了我们最大努力,但我们对周九华先生仍然不会撒手不管,只是觉得交给专业队伍来

    做更省时更高效。最后,我要跟大家说的是,我们‘北极星号’在继续踏上旅程的同时,其实也并不会闲着,我们将会以原有航线为基准,向左右两边各延伸十公里,呈‘s’型线路再次展开搜救行动。如此,虽说仍有极少兼顾不到的死角,但周先生的获救概率必将显著提高。你们觉得呢?”

    经此一解释,大部分乘客纷纷点头表示理解、表示赞同,但仍有少数几个人沉吟不决、莫衷一是。他们显然对这种救援方式感到不满意。

    史密斯和那些心存不满的乘客交换一下意见,又想向詹姆斯船长提出自己的看法。不过恰在这时,周九华的女友朱虹在一大群人簇拥下,步履匆匆朝詹姆斯船长走来。他于是放弃这种打算,和众多乘客一起主动让出一条通道,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急步而来的朱虹。

    此时的朱虹看来经过了一番简单梳理,不但补了一些妆,还换了一套精致的牛仔衣,配了一双网球鞋,显得格外干练而利落,只是脸上依然带着丝丝泪痕,让人倍觉可怜。她在陈珂及一些游客的簇拥下小跑着走来,一到詹姆斯船长跟前便哀哀诉说道:“船长先生,船长先生,都搜到航程尽头了,却还没我家阿华的踪影,这可怎么办哪?”

    詹姆斯船长赶紧迎了上去,抓住朱虹的双手轻声回答道:“亲爱的朱虹女士,请别担心,现在虽然搜寻到了尽头,但我们仍然不会放弃周先生的。”说完,他便把自己的后续计划详细向朱虹陈述了一遍。

    不想朱虹听完之后,眼泪立刻便像断线的珍珠般流了下来,嘴里还呜呜咽咽哭诉道:“阿华呀,我可怜的阿华,我知道你肯定就在这海域附近,肯定就在这大海附近的某个地方拼命挣扎、拼命求生。此时此刻的你该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啊!而我们的船却即将狠心离你而去,即将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里,这叫我怎么办哪,而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啊……”她哭声虽小,但哀惋凄切,让听者无不动容伤心、难过之极。

    梁诗绮紧紧搂着身旁的许文龙,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说道:“天哪,这场面太悲伤、太凄惨、太让人心碎,不行了,我简直就要崩溃了。真没想到,朱小姐是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我真错怪她了。她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尊重的好人!”

    “也许吧。”许文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老实说,他对朱虹可没什么好印象好感觉,尤其是她男朋友周九华,甚至还带有些许偏见。虽然她哭得那么哀伤悲切,令人侧目,但总给人一种怪怪的不对劲的感觉。至于怪在哪里,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时又说不清楚。

    “什么叫也许,事实不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吗?”梁诗绮白了许文龙一眼,接着又越发用力抱紧他道,“我不管,以后我们必须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一步也不能分离,半步也不能分离。还有……还有……一到夏威夷我就要……我就要……所以,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洞房花烛夜了,也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承诺和责任了!我不想听了,什么也不想听了!我现在只想你听我一次,就这一次!”

    许文龙目瞪口呆看着梁诗绮,一颗心旋即扑嗵扑嗵剧烈跳动起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苦苦哀求

    朱虹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对北极星号见死不救的控诉了。这让詹姆斯船长极为难堪,也极为惶恐。他一边紧紧搀扶着朱虹,一边用求援似的目光投向托尼大副。

    托尼大副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围观的游客个个神情悲戚,静默不语,一些心软的女子甚至跟着抽抽答答哭了起来。

    嘟嘟嘟……一阵蜂鸣声骤然响起。托尼大副闻之一震,疾忙伸手取下腰间对讲机,板着脸凝神静听一会,然后侧转头对詹姆斯船长汇报道:“船长先生,指挥舱来电请示,是否现在就返航,以执行第二套搜救方案?”

    詹姆斯船长如蒙大赦,立刻对托尼大副说道:“很好,请把对讲机拿来,你顺便照顾一下朱女士。”

    托尼大副皱了皱眉,无可奈何把对讲机递向詹姆斯船长。

    只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不等詹姆斯船长伸出右手,嚎哭中的朱虹却“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腿竭力嘶喊道:“船长先生,船长先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返航,千万不要返航!”

    “为什么?”詹姆斯船长吃那一惊,慌忙弯腰去扶跪地不起的朱虹,可却哪里扶得起?

    托纪大副楞楞地拿着对讲机,傻傻地呆站着。他也没想到朱虹会做出如此惊人举动。

    朱虹用力挣开詹姆斯船长的搀扶,跪趴在地哭叫道:“船长先生,你可千万不能返航哪,我知道我的阿华就在这附近,一定就在这附近!只要我们在这片海域多转几圈,多搜寻一会儿,哪怕是两三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我保证一定能找到我的阿华的!请你相信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游客们见了,摇头叹息者有之,掩面而泣者有之,因不忍直视而干脆把头别向辽远大海的也有之。

    詹姆斯船长叹一口气,对着托尼大副呶了呶嘴,示意其关机待命,然后慢慢蹲下身子,面对面耐心对朱虹说道:“我相信你,我一直以来都相信你。可是……可是你也得相信事实吧。我们的雷达侦测系统是很强大的,能准确区分固态及液态物体、尤其有生命体征的更为敏感,而且探测范围在方圆二十公里。所以,你还觉得周先生会在这片海域附近吗?”

    朱虹一怔,随即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道:“那二十公里以外呢?万一我的阿华因追赶邮轮而迷失方向,且游出了二十公里以外呢?那他不是白白葬送了生命吗?那我们从此不是落个见死不救的污名吗?这辈子良心上过得去吗?船长先生,求求你别犹豫了,赶快启航去这附近搜寻一下吧。说不定我的阿华就在这二十一公里之内,正眼巴巴看着我们的邮轮而无能为力呢。”

    一些游客听了,纷纷点头称是,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而且几率比较大。不过也有部分人却不以为然,认为这纯属是不切实际的猜测。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更为了及早结束朱虹的尴尬闹腾,詹姆斯船长于是提高嗓门大声说道:“在黑暗中迷失方向是存在的,朱虹女士迫切想救自己的亲人,这种心情我们也是理解的。但我们不妨理智地想一想,凭周先生那样的体质,他能游出二十公里以外吗?尤其是在严重醉酒状态?”

    “船长先生的意思是说,周先生其实早已落水身亡了吗?那我们大老远地返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白费力气吗?”随着一阵咄咄逼人的反驳,文质彬彬的陈珂从人丛中缓缓走了出来。他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向詹姆斯船长

    和托尼大副点了点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船长先生,托尼大副,很抱歉。本来我不应该插手这件事的,尤其有关朱虹小姐的事则更应该远离。不过事关生命,来不得半点疏忽。”

    詹姆斯船长瞠目结舌看着侃侃而谈的陈珂,良久才含混不清地回答道:“陈先生,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其实并没有说周先生已经落水身亡,而且我们也在尽一切力量搜救周先生。所谓生命至上,不存在什么有意义没意义的事,更不存在白费不白费力气的问题。你说不是吗?”

    “生命至上,说得好!”陈珂轻轻拍几下手掌,扫一眼交耳议论的游客,挺起胸朗声说道,“我也相信船长先生及所有船员正是秉承‘生命至上’的原则,才不辞辛苦不顾一切返航救人,哪怕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周先生看起来确实不够强壮,不够剽悍,要游二十公里也确实比较难。不过在这里我要郑重提醒船长先生的是,请别忘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特别是在性命攸关的非常时刻!”

    “不错,人的潜能有时确实令人惊叹,只是……”詹姆斯船长抬眼看了看陈珂,沉吟着想要作进一步的解释。

    不料陈珂却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头:“而且,我们还没有估算其他可能会出现的特殊情况。比如,周先生在漂游逃生过程中,是否会有幸捡到救生衣、救生圈、或木板、木箱之类的遗弃工具?试想在这茫茫大海之中,还有什么东西不能遇到呢?又有谁能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奇迹呢?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昨晚这片海域刮了四到六级风浪,这是有据可查的天气讯息。由此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在周先生有了勉强可以支撑身体的木板之类的工具时,又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是完全有可能游出二十公里以外的……”

    “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不过……”詹姆斯船长明知陈珂的话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却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没这种可能,只好含含糊糊回答道,“不过这完全是一种理想状况,而且我们也没放弃过对周先生的搜救行动。”

    陈珂微微一笑,瞥一眼目光阴郁复杂、站着动也不动的托尼大副,继续质问詹姆斯船长道:“既然船长先生也认为存在着这种可能,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可能,那我们为什么就不去试一试呢?为什么就不能在这片海域内多转几个圈、多搜寻一些时间呢?说到这里,其实之前我还漏掉了一个最为关键的环节……”

    “请说。”詹姆斯船长摊了摊手,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围观的游客虽然不认同陈珂的观点,但一听到还有关键环节存在,个个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人人伸长脖子静静听着他的下文。

    “据科学家研究发现,海豚不仅温驯可爱、聪明伶俐,且天生一副热心肠,最喜欢救助落入水中的人,并会执着地把他们送到浅水区。而这片海域恰巧又有海豚出没,其中有一只叫小白的尤为抢眼……”

    陈珂的话音未落,人墙外突然响起一声惊叫“谁?谁在说我的小白”。紧接着在一些游客们的笑骂批评声中,一个圆脸清秀小女孩左冲右突拼命挤了进来,气也没喘一口就嚷嚷道:“谁看见了我的小白?它在什么地方?麻烦告诉我一声,谢谢!”

    静静倚在许文龙怀里的梁诗绮倏地睁开双眼,随即摇着头苦笑道:“这鬼丫头,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文静温柔,完全是个顽劣不堪的男孩性格。”

    许文龙笑着回答道:“她不一向如此吗?不过这次倒是情有

    可原。毕竟她那么喜欢她的小白!没见她自返航以来一直在这船头船尾钻来窜去吗?又是抛散食物又是嘬唇呼喊,那抓耳挠腮团团乱转的样子,简直就是哺乳的孩子在寻找自己的母亲。”

    梁诗绮听了甜甜一笑,复又倚靠在许文龙怀中,并饶有兴趣看着人圈中的文丽。

    文丽一迭声嚷嚷完后,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奇怪而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像看一个外星怪物一般。她于是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涎着脸笑嘻嘻地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就算了,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说。”说完,她转身便欲脚底抹油。

    “等一等!”陈珂一见,赶紧挥手叫住她道。

    文丽愕然回头,眼看着陈珂不悦地问道:“怎么了?还想找我麻烦吗?我可告诉你啊,今天不比前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我家老板又在这里,我可一点不怕你。你也别再想逼问我你家‘黑鲨’什么时候到来。五六个小时也好,十几二十天也罢。总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想早点到找到……”

    陈珂脸色一变,慌忙打断文丽的话头道:“文丽姑娘就是爱开玩笑爱搞怪,其实我刚才叫你等一等的目的,就是想问一下这片海域有没有一只叫小白的海豚。”说完,他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还用不安的目光飞快扫视一下周围的游客。

    游客们自然不了解他们之间发过小摩擦,更不理解文丽那几句没头没脑话的意思,他们更关心的是那头海豚为什么会叫小白,包括许文龙和梁诗绮。

    文丽听了陈珂的解释,不由吁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就那只白色海豚吗?它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谢谢!”陈珂笑了笑,转头对詹姆斯船长说道,“船长先生,你听见了吗?这片海域确实有海豚出没,这可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

    詹姆斯船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良久才一脸为难地说道:“海豚的事我们是知道的,至于它会不会救人,有没有救人,又会救到什么地方去,这倒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而且我们总部的意思……”

    “当然会救人啦!”文丽虽然不知道船长和陈珂在争论什么,但对于海豚之事却极为敏感,特有兴趣,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立刻插嘴反驳船长道,“尤其是我的小白,善良又可爱,还特别顽皮,我随手扔个破泳圈下去,它都要驮在背上嘻闹半天。要不是前晚有点黑,我早就骑着它畅游大海去了。”

    阿珂精神一振,立刻追问文丽道:“前晚你扔泳圈海里了?”

    “是呀,还把船舷上一件不知道谁的外套给扔下去了。”文丽得意地回答道。

    阿珂笑了笑,转身对詹姆斯船长摊了摊手,意示自己所有假设完全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詹姆斯船长挠了挠头,沉吟着说不出话来。

    跪趴在地的朱虹见状,便立刻抱住他的双腿,嘴里呜呜咽咽哭泣道:“船长先生,船长先生,你就行行好答应我吧,只耽误一点点时间,就一点点时间,在这方圆数十公里内走一遭。就算找不到我那可怜的阿华,我的心愿也就了结了,而且这辈子也不再会有任何遗憾和愧疚了……”

    满甲板游客一来觉得朱虹可怜,二来心里也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所以人人一边倒地劝说着詹姆斯船长:“走吧,走吧,反正都已经返航了,也就再多几个小时的事,万一还真找到了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争执不休

    詹姆斯船长皱着眉深思好一会,最后叹一口气,仿佛下决心似的说道:“好吧,那我们就以现在的位置为中心,以四十公里距离为半径,在这周围仔细搜寻一番……”

    “耶—”不待詹姆斯船长说完,游客们便立刻振臂欢呼起来,巨大的声浪一波盖过一波,轰隆隆仿佛一阵阵滚滚而来的春雷,从船尾一直响彻到船头。

    哭泣中的朱虹大喜过望,嘴里连连说着“谢谢,谢谢”,身子自然而然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挂满泪痕的脸上也隐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梁诗绮仰头看了许文龙一眼,笑吟吟喜不自胜地说道:“好了,朱小姐的诚心终于打动了船长先生,真可谓是好人有好报呀。希望苍天继续大发凌善心,保佑朱小姐能在这里找到她的周九华,如此就更完美了!”

    许文龙嘴里“唔”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詹姆斯船长和托尼大副简短交换一下意见,挥手示意游客们安静下来,然后大声向他们宣布道:“女士们,先生们,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开始进行环形搜索吧。我们将从西南方向起始,逆时针搜向西北四十公里外,希望在此期间能够找到周九华先生。愿上帝保佑我们吧,同时保佑可怜的周九华先生,阿门!”

    “阿门!”游客们听了,纷纷跟着詹姆斯船长在胸前划起十字来。

    祈祷完毕,詹姆斯船长便接过托尼大副递来的对讲机,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命令道:“指挥舱的全体工作人员请注意,我是詹姆斯船长,现在我宣布,北极星号即刻启航,航向……”

    “船长先生,请等一等。”未等詹姆斯船长下达指令,一旁的陈珂却又连连向他摇着双手,急慌慌仿佛有什么重大事情要汇报似的。

    “陈先生怎么了?还有其它事吗?”詹姆斯船长楞楞地举着对讲机,目光讶然看着身边的陈珂。

    游客们更是讶然惊诧,不知道陈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他不是强烈要求继续搜索的吗?怎么突然间又变卦了?

    “是这样的,”陈珂轻咳一声,扭头避开大家疑虑迷茫的目光,搓着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觉得嘛,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从西北方向开始搜寻,再顺时针到西南四十公里处更合适!”

    “为什么?有特别理由吗?”詹姆斯船长双眼直勾勾盯着陈珂,目光透着一丝不悦。

    “因为……”陈珂略一迟疑,接着昂起头煞有介事地回答道,“因为前晚的海风是吹向西北方的。按常理、更是出于本能,周先生应该是顺风漂游而去,不可能、也做不到逆浪跑向西南方向去。”

    詹姆斯船长听了,沉吟着点了点头,说:“不错,有道理。这样吧,我们就按你所说,先从西北方向开始,再顺时针搜向西南方向……”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未待詹姆斯船长举起对讲机下达航向指令,一旁的文丽早不顾一切跳出来嚷嚷道。是呀,怎么可以先往西北方向搜寻呢?前晚小白明显是往西南方向游走的。现在却反其道而行,不是离它越来越远了吗?这可万万不行!

    满船游客一片哗然,包括许文龙和梁诗绮,双双瞠目结舌看着文丽,不知这小丫头又在捣什么鬼,这救命如救火的大事,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却又来瞎掺和些什么?

    詹姆斯船长不高兴了,虽然对方身份特殊,是船上尊贵客人的专职服务员。他挥了挥手,制止住喧闹一片的游客们,沉着脸愠怒地对文丽说道:“噢我的天,你个小文丽,不去掷你的觳子吃你的烤串,却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这是大人们该管的事吗?”

    文丽是典型的小孩心性,一心要找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小白,却哪管什么大人小孩的事,更何况落水的又是自己讨厌之极的猥琐男周九华?不过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不会愚蠢到**裸说出自己肚里的小九九,而是摆着手一本正经地对詹姆斯船长说道:“美国是个民主开放的国家,所以只要建议合理、见解独到,不管大人小子都有参事议事的权利。你敢说不是吗?”

    “好吧,那你现在就给大家说说你的合理建议和见解!”詹姆斯船长强忍心中的火气,眼睛瞪视着文丽,右手高举着对讲机,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下达指令的样子。

    陈珂欲待出面反驳斥责文丽,但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想还是静观其变为好。他于是收回刚刚迈出的脚,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一个黑大汉,见对方轻轻打个响指,并报以阴阴一笑后,他才抄起双手笑眯眯看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其实吧,”文丽嫣然一笑,讨好般凑近詹姆斯船长说道,“其实船长先生一开始的决策是最英明最伟大的!从西南方向搜起是最科学最有把握的。为什么呢?大家不妨用脑袋想一

    想,虽说那天晚上的风是吹向西北方的,可海豚小白却一直出没于西南方向。也就是说,假如那个老……那个周先生还没有葬身海底而被小白搭救了的话,那也一定是被驮往西南方去了。而且,海豚还有一个怪习惯,就是喜欢顶风劈浪游戏玩耍,风越大,浪越高,它就蹦得越欢越起劲。所以说,要想早一点找到周先生的话,我们还得从西南方开始为好。”

    詹姆斯船长诧异地问道:“海豚还有这习惯?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上啊!书上是这样写的!”文丽将胸一挺,嘴里振振有词地回答道,“不信,你自己去查查看。”

    陈珂见船长挠着头沉吟不语,似有改变主意的迹象,于是赶紧站出来说道:“船长先生,你千万别听那小破孩胡说八道,她根本就是在这里瞎捣乱。我们姑且不说海豚有没有顶风破浪戏水的习惯。即使有,在如此风高浪急的恶劣海况下,周先生能借助海豚逃生吗?还不早被掀入大海葬身鱼腹了。”

    文丽一听恼了,横眉竖目指着陈珂叱骂道:“好你个臭不要脸的,自己在这里花言巧语胡说八道,却还大言不惭地指责我瞎掺和胡捣乱,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真的想救周先生吗?凭什么要按你的方法救?你的方法很好吗?很香吗?狗屁,狗屎,简直臭可不闻,简直令人作呕,比起船长先生的方法都不知道差了几条街!我告诉你啊,可千万别惹火了我。不然,我现在把你们那天晚上的丑恶勾当给抖出来?”

    陈珂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镇静自若地回答道:“我说文丽呀,你是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好女孩,这是人所共知的,可我们也还知道,你同时又是个调皮捣蛋桀骜不驯的小家伙。我能有什么丑恶勾当呢?不就是平时喜欢和朱虹朱女士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吗?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詹姆斯船长和所有船员都早已知道了,而且我也向他们检讨并改正了自己的错误。所以,你还是去别处玩吧,想玩什么、想怎么玩都行,只要别在这里耽误我们救人的大事!”

    文丽听了,不由鼓着眼怔怔说不出话来,全然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原以为经自己这么一威胁,那四眼小子一定会老老实实知难而退,甚至还可能会为自己帮帮腔、说说话。现在好了,结局全反了,完全出人意料了。难道那该死的真如他说得那样变好了吗?真的只想一心救人了吗?这怎么可能?这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应该巴不得那姓周的死得越早越好才对。

    詹姆斯船长仿佛看穿了文丽的心思似的,轻轻点着头对她说道:“不错,他们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陈先生也向我们保证了,从此不再和朱虹女士有任何瓜葛。这下满意了吧,还不赶紧到船舱里去,小心海风感冒。”

    文丽的如意算盘落空,心里一万个恼怒与愤懑。她狠狠地剜了陈珂一眼,嘴里嘟嘟嚷嚷地对詹姆斯船长说道:“我不管,反正那四眼田鸡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安什么好心,九成九在搞阴谋诡计,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詹姆斯船长叹了一口气,张嘴欲想安慰文丽一番。不料倚在托尼大副怀里的朱虹早不耐烦了,呼地蹦直身子,瓮声瓮气詹姆斯船长说道:“船长先生,你还救人不救人了?和这臭丫头在这里婆婆妈妈啰啰嗦嗦有意思吗?赶快下令启航吧,我们就按陈先生所说的,从西北方向搜起。”

    文丽闻言大怒,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说道:“好哇,你个臭不要脸的贱人,敢情是和你的四眼奸夫商量好了对付我。我可实话告诉你,别以为你在这里要死要活哭嚎几声、假情假意挤出几滴眼泪,我就相信你真想去救人。其实只有傻瓜脑残才会认为,你那不中用的男朋友不是被你和奸夫合谋害死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立时让围观的游客炸开了锅。有失声惊叫的,有怀疑认同的,也有指责批评的……叽叽咭咭好不热闹。不过仅仅几秒钟后,所有人却又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个垂手而立,紧抿嘴唇,用极为复杂的目光盯着朱虹。

    朱虹乍听此言,不由脸色剧变,呆立当场,片刻后才尖叫一声,张开双臂发疯般扑向文丽:“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撕破你的臭嘴……”

    一旁的托尼大副吃那一惊,电光石火间不加思索伸手一拽,再环臂一抱,堪堪抱住了状若疯癫的朱虹。

    在远处观望的许文龙和梁诗绮做梦也没有想到,文丽会在如此场合说出如此恶毒之话来,这可不仅仅是顽皮胡闹那么简单了,简直是大把大把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了。他俩默默对视一眼,点一点头,然后推开拥挤的人群,双双携手向文丽走去。这该死的丫头片子,再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以后还不把天给捅出个大窟窿来!反正詹姆斯船长也在,如果她不向朱虹道歉

    、不郑重保证以后再不犯错的话,就干脆辞退她算了!

    文丽见朱虹像疯子般又哭又闹、拼死挣扎,动作十分激烈,神情尤为可怖,心里不由感到一丝害怕,一丝后悔。只是事已至此,难覆从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不管了。她极力抑制住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装着很镇定的样子对朱虹说道:“怎么样?说中你的心事了吧。你这叫自作自受、自讨苦吃。谁叫你不顾廉耻、不顾场合、天天和你那四眼奸夫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呢?谁叫你和你男朋友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呢?如今他又死了,而且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倒是给我说说,除了你们合伙谋害他以外,就他那狡诈奸滑的秉性能出意外吗?就他那贪生怕死的熊样会去自杀吗?就别在这里逗我了。还有……”

    詹姆斯船长再也忍不住了,板起面孔厉声对文丽说道:“文丽,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你知道这些话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无凭无据的又怎么可以胡乱指控别人谋杀呢?就不怕负法律责任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珂适时走了过来,像受了天大委屈般向詹姆斯船长伸诉道:“船长先生,你都听到了吧。这是十足的诬陷,是地地道道的血口喷人!所以我现在郑重申明,我将保留起诉她的权利。”说完,他又转过身来,用和解却似威胁般的对文丽说道:“其实你是个很聪明很可爱的女孩,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也愿意迁就你。可你也应该懂一点事吧,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私人目的,也就是为了早点找到你的海豚小白,而凭空捏造我谋害周先生的无聊无稽之事吧,更不能耽误我们的救人大事吧。难道找海豚比救人更重要吗?别闹了,去玩吧,再闹下去可就对你不利了。”

    游客们至此方才恍然大悟,敢情这小妮子强烈要求改变搜寻方向,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海豚小白呀,这可太自私太不像话了,得好好教训教训她才对。于是大家改变立场,转而七嘴八舌批评起文丽来了。

    文丽**被揭,秘密被捅,加之受到众多游客人的指责训斥,一时间脸孔泛红,蛮性发作,不管不顾指着陈珂咆哮道:“去起诉我吧,随便你怎么起诉,我都在这等着。不过在此之前,我也要郑重申明,除了指控你勾引他人老婆、合伙谋财害命外,我还将指控你勾结海盗,残杀北极星号游客!”

    陈珂浑身一震,随即耸了耸肩,眯着眼若无其事地回答道:“编吧,你就使劲编吧,反正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詹姆斯船长这下彻底发怒了,寒着脸气冲冲指着文丽喝道:“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的话,我立马就要叫杰克队长过来关你牢笼!”

    游客们纷纷跟着附和道:“对对对,确实应该把她关起来,小小年纪调皮捣蛋、谎话连篇,真是太不像话了!”

    文丽吓一大跳,忙乱间脱口说道:“我没血口喷人,我……我有证据……”

    “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詹姆斯船长和陈珂双双跨前一步,睁大眼睛不约而同问道。

    这下好了,事情越来越来复杂了,牵涉面也越来越广了。到底是文丽信口乱说呢?还是陈珂实有所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需要慎之又慎地去调查去核实。所以围观的游客们包括刚刚挤过来的许文龙和梁诗绮,也都一齐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文丽的所谓证据。虽说她的证据九成九不太靠谱,但谁又说得清呢?万一是真的呢?毕竟大家都对毫无人性的海盗深恶痛绝,都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寝其皮。

    文丽眼心念电转,刮肚搜肠,极力想编出一些所谓的证据来,哪怕是很牵强很不合情理也罢。可找什么好呢?有什么迹象可以表明那该死的四眼田鸡勾结海盗呢?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蓦然记起前天晚上那番可疑的交谈来,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扯开嗓子言辞凿凿对大家说道:“前天晚上,也就是周九华失踪的头一个晚上,那个贱人和她的奸夫,半夜三更了还在首层甲板抱在一起长时间密谋,说什么一定要拖延五六个小时,黑鲨号海盗船才能赶到,到时候保证会给她一场荣华富贵。大家说,这样的话正常不正常,可疑不可疑?还有,都到这个时候了,落水的周九华还有生还的希望吗?为什么他们还要坚持返航搜救呢?这不是拖延时间是什么?而返航也还算了,为什么就一定要从西北方向搜起呢?难道那里有为人知的秘密?难道那里有大批海盗在等着我们?”

    游客们听了,不由半信半疑地问道:“我的天,还有这样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临时编造出来的吧。”

    文丽精神一振,立刻砰砰砰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决没有半句谎言。不信,大家现在就可以问问他们。”

第三百八十六章 唇枪舌剑

    游客们见文丽一番话说得流畅通顺,有板有眼,看样子也不像是凭空捏造的。再说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涉世未深,却又如何编得出拖延时间、荣华富贵、黑鲨号什么的。看来此事必有蹊跷。想到这里,大家便把怀疑的目光齐唰唰射向场中央的陈珂。

    詹姆斯船长和托尼大副也不淡定了,也跟着一脸复杂看着陈珂。

    陈珂摇一摇头,叹一口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大家说道:“一段时间以来,我确实和朱虹朱小姐走得比较近。不仅白天在一起吃饭、游泳、听歌剧,晚上也几乎一次不落地相约散步、闲聊、吹海风。我也承认,这是一种极端错误,甚至是糟糕透顶的不道德行为,理应受到良心上的谴责与鞭挞。至于说我勾结海盗、拖延时间等等不实言论,完全是那姓文的小丫头胡乱杜撰出来的,是经不起任何推敲考验、完全站不住脚的恶意陷害!如若不信,我们不妨反过来想一想,海盗前天就已经攻击过我们了,且已经被消灭殆尽了,我今天拖延时间有意义吗?至于黑鲨,那根本不是船,更不是什么海盗船,而是我个人豢养的一条三米余长的鲨鱼,比较温驯的一条鲨鱼。顺便说一下,前天晚上我确实和朱虹小姐在一起,文丽也有可能听到了我们的私聊。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她听到绝对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词,不可能有一个完整的句子,毕竟我们相隔的距离至少在六十米以上!”

    詹姆斯船长听了,皱着眉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文丽只是根据自己听到的片言只字,然后凭自己的臆想推测你拖延时间、等待海盗的吗?”

    陈珂点了点头,然后摊开双手反问道:“你不觉得文丽年龄虽小,但却机敏刁钻,聪慧过人吗?简直是老于世故啊,一般人还真玩不转她!”

    文丽大惊了,慌忙对詹姆斯船长说道:“船长先生,船长先生,你可千万别听信他的鬼话,他根本就是一个坏人,一个地地道道的、不折不扣的坏人。周九华绝对是他和那贱人合伙谋害的!还有那些海盗,你相信那些海盗只有这么一点点人吗?你相信他们没有大部队吗?你不觉得那一点点海盗只是来试探我们虚实的吗?你不相信他们的大部队就在某一片海域等着我们吗?或许就在我们即将要去的西北方不远处呢。”

    陈珂哈哈一笑,用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的口吻说道:“我很佩服你的想象能力,也很佩服你的推断能力,你的缜密思维和丰富联想,简直让我五体投地、顶礼膜拜啊。可是,你觉得詹姆斯船长和托尼大副、以及所有的船客会相信你的荒诞说辞吗?会相信一个乳臭未干却油嘴滑舌、伶牙俐齿的未成年小女孩的凭空想象吗?算了,看在你主顾的份上,更看在你年少不懂事的份上,你还是别再这浪费气力了,赶紧一边去吧。不然,误了救人大事你可担当不起!”

    文丽呆了一呆,仍然不服气地争辩道:“可是……可是……”

    “别再可是了!”詹姆斯船长极为恼火地打断文丽的话头,“再在这里胡搅蛮缠瞎捣乱,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是成年还是未成年,一定会把你就地拘禁起来。”

    文丽欲待进一步解释,无奈在场的绝大部分游客都不再相信她了,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劝阻她、教育她。甚至有个别人还在大声吆喝起哄,要求船长立刻把她抓起来关禁闭。毕竟经陈珂一番泰然自若、合情合理的解释,大家都心服口服再无疑虑。即便仍有极少一些忧心忡忡的人持不同意见,但无凭无据的也不愿轻易开口质疑,担心落个骑虎难下狼狈不堪的下场。

    梁诗绮看了看正对着对讲机轻声说话的詹姆斯船长,又看了看在众人围攻中委屈难捺、可怜兮兮的文丽,不由同情地对许文龙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小丫头说得很有一些道理呢?难道整天疯疯癫癫的她真的知道一

    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抑或那个叫陈珂的年轻人真和海盗有什么瓜葛不成?不然她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就是编也编不出来呀。你觉得呢?”

    许文龙沉吟一会,说道:“你稍等一会。”说完,他便撇下梁诗绮,迈步向人丛中挤去。

    孤立无援的文丽见之大喜,连忙迎上去拉着他的手道:“你终于来了!他们……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你……你快点给我出出气。”

    许文龙甩开文丽的手,径直走向陈珂。文丽也不生气,笑盈盈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全然没了平常的脾性,更没了刚刚充盈的满腹的委屈、郁闷与恼火。

    陈珂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见许文龙,且看对方的神态似有不善之意,于是强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久闻许经理深明大义,是非分明,这次肯定也不例外,绝对不会袒护与纵容自己的人在这里胡搅蛮缠、破坏我们的救人大事。”

    通完话的詹姆斯船长怔了一怔,随即满怀歉意地对许文龙说道:“许经理,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我也很为难,也很……”

    许文龙坦然一笑,摆着手回答道:“没什么,船长先生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怎么干怎么干,完全不用有任何顾忌。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还想请教一下陈珂陈先生。”

    詹姆斯船长一向信服许文龙,知道他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易出头露面的人。现在之所以能够站出来,那肯定也有他自己的道理,于是报之一笑,跟着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陈珂。

    陈珂定了定神,摊开双手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好吧,还请许先生多多指教。”

    许文龙也不客套,目视着陈珂直接了当问道:“一个问题,我就想请问陈先生,当海盗们驾着快艇发起冲锋,我建议船长先发制人炮轰他们的时候,为什么你先是阻止反对,后又恨不得一炮把他们全部消灭殆尽呢?”

    詹姆斯船长和托尼大副闻言一凛,脸色渐渐变得严厉起来。其他游客因为不清楚当时指挥舱内发生的事情,所以全都一脸茫然看着场中央的许文龙和陈珂。

    文丽快人快语,加之有老板在场撑腰,心里再无任何畏惧,于是不待陈珂回答,便撇着嘴不加思索地回答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开始以为是同伙,后来发现不是了嘛!”

    陈珂初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微微变得不自然起来,及至听到文丽那不阴不阳、略带讽刺的‘胡诌’时,整个儿像火山爆发般轰然发作了,青筋毕露跳起来吼叫起来:“你……你个小贱人,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简直是……简直是……”话未说到一半时,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赶紧努力换上一副笑脸,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强自平静地继续说道:“对不起船长先生,对不起文丽小姐,对不起各位在场的女士们先生们,还请你们原谅我刚才的莽撞,我……我太激动了,以致于差点失去理智。现在我就许经理所提的问题,给大家作一个明确的解释。其实我一直以为,海盗也是人,也有生存的权利,在未经审判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剥夺他们的生命。我开始之所以反对炮击,完全是想给他们一个悬崖勒马、悔过自新的机会,也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刻幡然醒悟、就地放下屠刀……”

    “然而很遗憾,”许文龙微微一笑,打断陈珂的话头道,“事情并没有按照你的意愿发展,海盗们自始至终都在凶悍地向着邮船攻击,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滞与停顿!”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我才……”陈珂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许文龙,随即把目光移向别处。

    文丽冷笑一声,斜眼看着神情局促的陈珂说道:“阿先生信教吗?作为华夏人,不知你信的是菩萨还是道士,该不会是尼姑吧。”

    陈珂瞪了文丽

    一眼,鼓着腮帮子愠怒地回答道:“我……我什么也不信!”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文丽一听,故作惊奇地问道,“为什么你说出的话那么富有玄机、且又深藏禅理呢?什么悬崖勒马呀、什么放下屠刀呀,我的天,听得立马就有一种去当和尚的冲动了。”

    许文龙虽然对陈珂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也就不便再追问下什么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善意地提醒詹姆斯船长道:“船长先生,你觉得是否有必要先查看一下西北方向的海况呢?比如过往货轮、油轮或其他一切逗留不前的可疑船只什么的。”

    詹姆斯船长摇了摇头,嘴里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刚叫指挥舱查过,方圆二百公里内没有任何船只,即便最近的、也未经证实的岛屿也在九百公里以外。据说这个岛屿虽然很大,但从未有人登陆过,因为那里海况特殊,暗礁林立,十分凶险,百吨以上的船只根本无法靠近,是太平洋上众多保持原始地貌的海岛之一。”

    许文龙瞥了陈珂一眼,发现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明显一副揶揄嘲讽的样子,也不计较,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我没问题了,请船长先生下令开船吧。至于从哪个方向开始,全凭船长船长裁决。文丽,别在这胡闹了,跟我们一起回房间吧。”说完,他便挽起梁诗绮的手,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一旁的文丽丽。

    文丽噘着嘴赌气似的回答道:“我不走,我就不走,我偏偏不走!我一定要在这里耐心等着,等着看你们开开心心进入海盗们的伏击圈,最后哭哭啼啼变成他们案板上的鱼肉,就像古时候伍子胥预言吴国灭亡一样!”

    游客们不乐意了,也不耐烦了,纷纷出言批评起蛮不讲理的文丽来。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亚裔男子从人丛中缓缓走了出来,也不向詹姆斯船长打招呼,单刀直入看着陈珂说道:“我觉得陈先生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小女孩的问题。就算你的鲨鱼可以勉为其难地称之为黑鲨号,但拖延时间是什么意思?荣华富贵又作何解释?虽说这有可能涉及到你的个人**,但相对于一整船人的生命来讲,你的**就显得微不足道、很不值一提了。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我和这位小姑娘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北极星号至尊卡拥有者,现在之所以站了来说事,完全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相信在场不少人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一些面有忧色的游客听了,忙不迭点头附和,连连称是。

    郁闷中的文丽更是眉开眼笑,心中暗喜。我的天,这不是前天为自己偷换觳子解围的无名侠士吗?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又见到他了,而且完全又是站自己一边,到底是苍天有眼,菩萨有灵呀,看来自己又遇到贵人了。想到这里,她立时精神一振,竖起拇指连连夸赞道:“还是这位大侠……大哥头脑清醒,眼睛雪亮,没有被坏人的甜言蜜语迷住心窍。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呀,岂能当游戏看待!说呀,你倒是说呀,你和那小贱人许诺拖延时间,给她荣华富贵怎么解释?”后一句自然是冲着陈珂质问的。

    许文龙本想拉着梁诗绮回房间休息,没想到突然间又出此变故,于是便打消这个念头,和大家一起静静关注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陈珂见所有目光都投向自己,不由脸然微微一窘,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不待陈珂回答,亚裔青年又越前一步,目光凛凛盯着他问道,“你除了吃喝玩乐,大部分时间在各个舱层转来转去,还不时掏出一本小本子写写画画,细心记录一些重要路径和通道,这又说明了什么?”

    空气凝固了,呼吸停止了,所有游客都惊呆了,人人张口结舌盯着陈珂,样子仿佛盯着一个凶神、一个恶煞、一个天外异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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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太平洋介绍:
暗影军人许文龙,退役后流落南方重镇滨洋市。期间,他路见不平勇擒劫匪、力斗混混、铁血柔情深入虎穴营救人质、孤身击碎不良商人惊天阴谋。然而在和女友去夏威夷度假途中,却遭隐匿大平洋数十年的海盗血洗邮船,掳去心爱之人。激愤之下划上救生艇、带上邮船上仅剩的另一游客,奋起直追凶残海盗......魂断太平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魂断太平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魂断太平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