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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日过后     魂断太平洋txt下载     魂断太平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

    杰克队长咧嘴一笑,赶紧弯腰把金属盒子捡了起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细细审视着。

    游客们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目光一霎不霎注视着杰克队长的一举一动。

    “还给我,快还给我!”文丽翻身从甲板上跳了起来,一反常态没有扑过去争抢金属盒子,也没有表情夸张地哭喊叫闹,而是出奇平静地央求着杰克队长。然而细心的人却可以发现,在她泪痕犹存的俏脸上,却隐隐显现出一丝难以琢磨的诡异笑容。

    周九华得此天大良机,哪会轻易错过,紧忙一迭声催促杰克队长道:“千万别听她的废话,赶快打开盒子,把里面藏着的鱼钩拿给大家瞧瞧。看到底是我冤枉了她,还是她根本就在这里耍赖放泼。”

    杰克队长耸了耸肩,在直勾勾密集目光的关注下,慢慢拧开金属盒子,轻轻倒转盒底,哗啦啦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掌上……

    “骰子,是赌博用的骰子!”围观的游客惊叫一声,目光齐唰唰投向仍在洋洋自得的周九华身上。

    “什么?是骰子!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九华脸色一变,慌忙抢步来到杰克队长身边,抓起他手上的盒子使劲地摇呀倒的,最后却连根毫毛也没有弄出来。

    文丽狠狠瞪了周九华一眼,嘴里嘲弄地说道:“没了,里面什么也没了。你不是说我把鱼钩藏在盒子里了吗?可鱼钩呢?它在哪?”

    周九华慌了,嚣张的气焰也没了,身子更是瞬间矮了半截。他嘴里不停念叨着“骰子、骰子”,双手依然使劲摇晃着那个金属盒子,试图从中摇出个奇迹来。

    杰克队长一把夺过周九华手中的盒子,板起脸严肃地对他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这能证明什么?能证明她偷了你的鱼钩吗?”

    游客们见了,也都纷纷指责起周九华来:“是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无凭夫据的,怎么可以随便诬陷人呢?何况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小女孩!”,“就是嘛,要不是杰克队长来得及时,我看这小女孩哪里还有命在?这要认真追究起来,事情可就严重了!”。

    周九华脸色蜡黄,目光散乱,恨不得一头扎到地缝里去。他心虚地看了看身旁责骂不休的游客,慢慢地低下了沉重的脑袋。突然,他又仿佛触电般跳了起来,声嘶力竭指着文丽叫道:“口袋,在她口袋里,鱼钩一定还藏在她口袋里!”

    一个参与捉拿文丽的女子摇了摇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没有,我刚才制服她的时候,趁机摸遍了她全身。除了这个盒子外,再没其它任何东西了。”

    “啊?我……我不信……”周九华绝望地哀叹一声,鼓起双眼依然强硬地说道,“鱼钩……鱼钩一定还在她口袋里……”

    这时,人丛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鱼线,这里有一截金色鱼线!”

    众人一听,赶紧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甲板上,一年轻游客正从船舷边捡起一截鱼线,高高举在手上大喊大叫着跑了过来。

    许文龙定睛一看,心里不由暗暗叫起苦来。我的天,那不正是连鱼钩一起奖给周九华的金鱼线吗?现在只剩这么一小截了,那肯定是带钩逃跑的鱼给留下的。看来自己还真是错怪文丽了,真不该总是用带

    色的眼镜看她。这下好了,不但没帮助她卫护她,还自作聪明怀疑她指责她,以致于让她受到如此天大的冤屈,还差点因此而跳海自杀了。这可怎么办?该如何向她认错呢?就她那副臭脾气,会接受自己的诚意道歉吗?

    杰克队长接过游客递来的鱼线,点着头稍稍打量一番,再板起脸严肃地问周九华道:“这是你丢失的鱼线吗?”

    其实周九华早已确定那鱼线是自己丢失的,只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鱼杆没挪窝,鱼线为什么会跑那么远的地方呢?不过事已至此,苍白的解释也只能招来更激烈的反驳和更汹涌的指责。想到这里,他不由抹了抹额上涔涔直冒的冷汗,苦着脸结结巴巴回答道:“这个……这个……是……应该是……是我的……”

    “这就好解释了,”杰克队长把金鱼线塞到周九华手上,摇着头很是威严地对他解释道,“你在这里钓鱼,然后去了一趟卫生间。期间一条鱼儿上钩了,嗯,肯定还是一条非比寻常的大家伙。趁你没回来的时候挣断鱼线、带着你的鱼钩逃跑了。”

    “可是……可是我钓鱼的地点……”周九华哭丧着脸解释道。

    “没什么可是了,”杰克队长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头道,“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鉴于你无端冤枉他人,造成不良影响,还差点酿成大祸。所以我现在郑重告诉你,你必须立刻向这位小姐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靠近她十米范围之内。否则,我将随时随地拘禁你!”

    周九华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咬了咬牙,吃力地挪动起沉重的脚步,摇摇摆摆步履蹒跚来到文丽跟前,对着志得意满鼻孔朝天的文丽说道:“对……对不起……都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这样冤枉你。”

    文丽鼻子一哼,“叭哒”震落两滴犹自挂在腮边的泪水,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说道:“你的道歉是真诚的吗?是发自内心的自责与忏悔吗?如果是假惺惺骗小孩的话,我还是更希望杰克队长拘禁你,好让你在牢房里深刻反省自己。”

    “不不不,决不是骗小孩玩的。”周九华慌忙辩白道,“我绝对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地向你请罪认错,决无半分虚假。”

    “真的吗?”

    “千真万确,没半句假话!”

    “那你还敢不敢说自己走南闯北什么风浪都经历过?你还敢不敢说自己东奔西跑什么人物都领教过?”

    “不敢了,不敢了,再不敢胡乱说话了!”

    “还有,”文丽白眼一翻,突然加重语气说道,“杰克队长的警告你都记住了吗?以后不可以欺负我,不可以和我说话,不可以出现在我十米范围之内。不然,其后果之严重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当然,我……我心里非常清楚!”周九华尴尬极了,恼火极了,更对趾高气扬的文丽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没她半点办法。

    文丽听了,这才大喇喇挥了挥手,格外开恩似的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离开了!”

    周九华暗暗松了一口气,蔫耷耷向杰克队长和许文龙打个招呼,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向舱室里走去,连甲板上的渔具渔包也顾不上要了。

    “走好,不送了,希望下次不要

    再有见面的机会。”文丽不知是童心迭起,还是有意揶揄,竟抱起双拳对远去的周九华大声说道,那怪模怪样的神态还真让人忍俊不禁,更引得杰克队长和游客们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许文龙却因为错怪文丽,心里一直在自怨自艾、愧疚之极,所以根本笑不起。不过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及时向她承认一下错误,表示一下歉意,或许事情还不会变得那么糟糕。否则,就她那小心眼爱记仇的脾性,以后的日子肯定大大不妙。念及于此,他便极力升起一丝温和的笑容,慢慢走到文丽身边,用讨好的口吻对她说道:“文丽,我们一起去美食城好吗?去吃你最爱吃的烤羊肉?要不,一起去娱乐厅玩游戏也行!”

    不想文丽一见到他,却如遇鬼蜮般脸色一变,且极为夸张地尖叫起来:“走开,你快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你!”她一边哭喊,一边连连后退,忙乱间脚下一滑,身子重重摔在一堆缆绳上。

    许文龙大惊,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弯腰想要把她扶起来。

    “别碰我,不要你管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反正我死了你也不会管!”文丽用力拨开许文龙的手,像个皮赖的小孩般躺在缆绳上滚来滚去,扯开嗓子拼命哭叫着。

    打算离开的游客们听她一闹,连忙又围了过来,并纷纷出言打听出了什么事,个别人还厉声指责起许文龙来。

    许文龙自知英语不过关,无法向众人解释清楚,于是便把求援的目光转向杰克队长。

    杰克队长对着游客挥了挥手,再弯下腰和颜悦色对文丽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他不是你的老板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劳动杰克队长出面了,文丽自然不敢太过任性,只有万分委屈停止翻滚哭闹,抹着眼泪抽抽咽咽说道:“他虽然是我的老板,可是他不帮我收拾坏人,还不分青红皂白欺负我,所以我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和他说话。”

    杰克队长微微一笑,嘴里带哄带骗对她说道:“起来吧,别再闹了,拿上你的骰子到别处玩儿去。如果再这样闹下去的话,也许你老板会炒你鱿鱼哟。即使他不炒你鱿鱼,我也会向詹姆斯船长申请解雇你的。因为你这样做会影响公司形象,更会影响游客心情。”

    “好吧,我听你的。”文丽侧着头想了想,然后便不情不愿从缆绳上爬了起来。

    “这就对了,”杰克队长把装有骰子的金属盒子塞到文丽手中,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文丽答应一声,飞快把那盒骰子放进口袋,再冲着一旁手脚无措的许文龙眨一眨眼,带着一丝丝神秘莫测的笑容拔脚就跑,一会儿便钻入船舱不见了踪影。

    围观的游客见了,也都跟着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许文龙摇了摇头,自嘲般伸出手对杰克队长说道:“真是个烦人的小捣蛋呀,谢谢杰克队长的帮忙。”

    杰克队长紧紧握住许文龙的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道:“是呀,人小脾气大,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梦!伙计,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吧,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太过介意,也不要太过较真,路还长着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个条件

    送走杰克队长后,许文龙便独自在甲板上溜达起来。后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返身朝自己的套房走去。因为梁诗绮说好会回来吃午饭的,所以得早点回去,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在房间久等。

    坐电梯上顶层,人还未到房门口,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早从房间里飘了出来,而且一听就知道是文丽那小丫头发出来的。也不知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居然也会早早返回房间。

    许文龙心里一阵高兴,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梁诗绮和文丽正有说有笑坐在餐桌边,样子真像一对温情无限的母女,又像一对亲密无间的闺密。而锃光闪亮的餐桌上,则早已齐齐整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那诱人的色彩,那浓郁的香气,直教人口水都忍不住要流出来。

    “你终于回来了啊!”梁诗绮一见许文龙进来,便立刻开心地招呼他道,“快快快,快坐下来吃饭,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许文龙笑着走过去说道:“是吗?那真对不起!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先吃的,不用等我。”

    “哼,谁会稀罕你的对不起!”文丽脖子一扭,别转脸瓮声瓮气地嘟嚷道。

    梁诗绮冲着许文龙眨了眨眼,轻轻笑了一笑,然后伸手扳转文丽的头,像哄小孩似的对她说道:“好啦,好啦,别再生气了。其实阿龙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一时任性做出不好的事情来。难道你忘了吗?昨两天你还时时念叨着要教训教训那个周先生的哦。”

    “谁叫他要抢走我们的鱼钩!还有,”说到这里,文丽狠狠剜了许文龙一眼,噘着嘴气忿忿地说道,“谁叫他帮着坏人欺负我,还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梁诗绮听了,心里禁不住一阵后怕,赶紧好言安慰文丽道:“好吧,好吧,现在就叫阿龙好好向你赔个不是,这样总行了吧。我说你也真是,就这么一点小事情,也犯得着寻死觅活去跳海吗?傻了吧你!”

    “我就是傻,我就是要去跳海,我就是不要他赔不是!”文丽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眼泪又哗哗哗流了出来。

    许文龙有愧于她,只好陪着笑脸好声好气地问道:“那……那我要怎样做,你才会开心起来呢?”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哭泣中的文丽脱口回答道。

    “什么条件?”许文龙和梁诗绮吃了一惊,双双不约而同问道。

    “很简单,”文丽停止啜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许文龙道,“只要你保证以后不再帮着外人欺负我就行。”

    许文龙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答应道:“这个好说,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你、批评你了。”

    “还有……”

    “还有?”许文龙头皮一麻,吃惊地问道,“那不是第两个条件了吗?”

    梁诗绮听了,也埋怨文丽道:“是呀,

    这属于第二个条件了。你个丫头片子,难道连数数都不会吗?”

    “我当然会啦!”文丽冲着梁诗绮顽皮一笑,然后又板起脸对许文龙说道,“因为我现在说的是这个条件里的第二部分,刚才是第一部分!怎么样?难道你想耍赖不成?别忘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

    梁诗绮用手指戳了戳文丽的额头,笑着嗔骂道:“你个鬼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文丽笑嘻嘻地回答道:“谁叫他脑瓜子不好使呢?也不问问一个条件包含几个部分,就这么随随便便答应下来,真是活该。”

    许文龙摇了摇头,苦笑着对文丽说道:“好吧,那你倒说说看,你这个条件里到底包含几个部分?每个部分又有几个小点?”

    “只有两个部分,也没什么小点了!”文丽这下倒也痛快,昂起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许文龙踌躇一阵,最后才硬着头皮说道:“那……那你说吧。不过我要先告诉你,我可不会跟你去干坏事,更不会帮你去打架。也就是说,凡是不合情理、违背道义的事都不要指望我会帮你。”

    “干坏事肯定不会叫你帮忙,至于打……”文丽说着说着,发现许文龙和梁诗绮正鼓起眼珠瞪着自己,一副紧张万分的样子。于是慌忙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从来不会去干坏事的,所以也就用不着你来帮忙咯。”

    “这还差不多。”许文龙和梁诗绮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文丽轻轻笑了笑,继续晃着脑袋煞有介事地说道:“至于你不帮我打架这一点,我就十分不乐意了。别慌,别慌,都不要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我。其实我不过是想说,假如别人打我,而且是一大伙人围着我打。我招架不住,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难道这个时候你也不会出手帮我吗?你还有没有热血侠义之心呢?你还有没有锄强扶弱之品呢……”

    梁诗绮急了,连忙打断文丽的话头道:“好吧,好吧,你就别扯那么远了,直说你那条件的第二部分是什么吧。”

    许文龙也点头赞同道:“不错,你就直接把那第二部分说来听听吧。”

    “那好,我现在就说啊。记住,我要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我。保护我不受坏人的欺负和伤害,可以做到吗?”文丽郑重其事把自己的最后要求说了出来。说完后,她便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许文龙,目光里满满都是希冀与渴求。

    梁诗绮松了一口气,连连拍着文丽的肩膀说道:“鬼丫头,不早说嘛,神神秘秘的让人很是不安。现在我就很郑重很明确地告诉你,既然我们雇佣了你,那就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更不会让人随随便便欺负你。不过你说的‘以后’又是什么意思?一辈子吗?”

    文丽摇了摇头,笑嘻嘻回答道:“那

    倒不是。如果是一辈子的话,那我岂不也要跟着嫁给他了吗?我才不会像你那么傻呢!嫁他有什么好?凶巴巴的没一点笑容,烦都会烦死。”

    许文龙瞠目结舌看着文丽,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诗绮轻轻刮了刮文丽的鼻子,甜甜地对她说道:“傻丫头,那是你还没长大。要是长大了,说不定你也会追着他嫁呢!”

    “哼,我才不稀罕!”文丽敝了敝嘴,一脸不屑地回答道,“你才是天底下最傻的人,傻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许文龙尴尬极了,连忙插嘴说道:“好了好了,别再说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了,还是说说你的‘以后’是什么时候吧。”

    “你当我很喜欢说你吗?真是自作多情!”文丽剜了许文龙一眼,完全一副恼火蔑视的样子。不过很快她又放软口气轻轻说道,“我说的‘以后’其实很短,仅仅就在这趟旅途之中。旅途结束了,咱俩就一拍两散,各奔东西,你走你的阳光道,去和诗绮姐姐缠绵腻歪,我过我的独木桥,去和家人相聚见面,就这么简单。”

    许文龙楞了楞,接着便笑呵呵回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现在也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其实在这趟旅途中,你的安危根本用不着我来担心,船上还有一整队健壮结实的保安呢。他们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保护这么大的游船都不在话下,难道还保证不了你个小小丫头的人身安全吗?”

    “严肃点,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文丽忽地沉下脸,气恼地指着许文龙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保护我?”

    梁诗绮赶紧在一旁打圆场道:“这还用问吗?当然会保护你啦!”

    “不行,你说的不算,我要他回答!”文丽目光犀利看着许文龙,完全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

    “好吧,一切以你为准!”许文龙无奈,只好颓然应承道,“不过前提是你没做坏事,也没任性招惹别人。”

    文丽噘着嘴不高兴地说道:“万一我不小心招惹了别人呢?万一我无意之中做错了什么事呢?那你就可以不管我了吗?就可以在一旁看着我被别人打死了吗?”

    “有这么严重吗?”许文龙脸上升起一丝警惕之色,皱起眉沉吟着说道,“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先保证你的安全,以免你被别人伤害。”

    “这还差不多!”文丽满意地笑了,态度立刻变得殷勤起来,“来来来,快坐下,快坐下来一起吃饭。对了,你要喝什么酒?国酒还是洋酒?我这就帮你去拿。”说完,她便起身离座,飞快跑向一个精致酒柜。

    许文龙摊了摊手,苦笑着对梁诗绮说道:“真拿她没办法!”

    “确实没办法!”梁诗绮含情脉脉看着许文龙道,“不过我们还是忍一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况她还是个小孩,更何况她对妈妈有一份难得的孝敬之心!”

第三百五十九章 意外登门

    吃过午饭,阿曼达和卡罗琳前来邀请梁诗绮去做大保健。梁诗绮碍于情面不便推却,只好依依不舍吻别许文龙,硬着头皮跟她们一起去了。

    梁诗绮一走,文丽立时变得轻松舒坦起来。再没一丝拘谨,更无半分顾忌,整个儿一副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她歪着头对满套房的精美物件指手画脚评论一番,心驰神往赞叹一阵,最后仿佛想起什么重大事情一般,毫无征兆撒开脚丫跑向自己房间,且砰地一声反手关上房门。

    许文龙耸了耸肩,继续自顾自喝起小酒来。梁诗绮绮走了,健身的时间又还没到,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去干些什么好。

    文丽在房间里蟋蟋嗦嗦捣鼓一阵,良久才笑眯眯如释重负走了出来。

    许文龙漫不经心瞥她一眼,低下头轻轻啜起酒来。

    文丽见了,不由无名火起,气咻咻指着许文龙道:“你这人怎么了?正眼也不瞧人家一下,难道又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欺负人家吗?”

    许文龙皱了皱眉,苦笑着说道:“想出去玩就直说吧,别在这胡搅蛮缠了,我怕了你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文丽转怒为喜,挥着手格外开恩似的说道,“好吧,你就在这好好喝你的酒,我这就去外面转上一圈。”

    “去吧,去吧,用不着你陪。”许文龙巴不得文丽早点离开,于是挥了挥手,像赶瘟神般对她说道。

    “那好,我这就走。”文丽一听,拔脚就往跑。刚跑到门口,她又迟迟疑疑回过头,一脸警觉地对许文龙说道,“我可告诉你啊,女孩儿的心眼多,秘密也多,所以你可不能随便进我房间啊。不然……不然我可不依……”

    “放心,我……我不进你房间就是。”许文龙“扑嗤”一声,一口老酒差点喷了出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就凭她那狼藉不堪、乱成一团的‘猪窝’,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估计也没人愿意进去,更何遑偷偷摸摸溜进去?不过这话可不能直说,只在心里想想而已。

    “我猜你也不会!”文丽用飘忽不定的目光打量着许文龙,用略带威胁恐吓的口吻说道,“毕竟你是个大男人,不骗小孩,且一向说话算话。不然,我心里永远会看不起你。走了啊,你好自为之吧。”

    “慢走,不送!”许文龙随口应承着,目光瞄一瞄文丽那门洞大开的零乱卧房,再瞅一瞅她快步离去的轻捷身影,又低下头慢慢喝起酒来。

    细酌慢饮,滋滋有声,神思飞扬,感慨万千。许文龙一边轻轻啜饮着小酒,一边油然回想起自己离奇的经历来。从名不见经传的山村穷小子,到身手不凡的”暗影”特战队员,从一无所有、流落滨洋的外来拓荒者,到坐拥佳人、身价不菲的幸运儿,其间当然包括恩重如山的郭艳萍郭阿姨,情同手足的杨莹莹和李静,以及出生入死的海外营救和独捣魔窟的殊死争斗,可谓是纷繁杂乱,无一不念。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酒杯已然见底,他才收起恍如隔世般的心潮,起身把喝剩的半瓶茅台酒放回酒柜。

    铃铃铃……一阵悦耳的门铃匍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房间显得尤为刺耳。

    “请进

    !”许文龙愕然回首,怔怔看着余音尚在萦绕的门铃。有访客?这可奇了!会是谁呢?好像没哪个会来拜访自己吧?尤其在这午休的时候。难道是顽皮的文丽去而复返、又想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吗?

    房门无声开启,接着便探进一颗头发蓬乱、毫无血色的脑袋。

    “周先生?原来是你!快请进,快请进!”许文龙讶异之际不及放下酒瓶,赶紧快步迎向来访的周九华。来者是客,虽然不知道他此行的居心何在,目的何为。

    “真不好意思,打扰许经理了!”周九华抹了抹额上淋漓而下的虚汗,侧着身子诚惶诚恐走进房来。

    “没关系,不必拘礼。来,请里边坐。”许文龙把周九华让进客厅,扬了扬手中的茅台酒说道,“喝酒吗?来一杯怎样?”

    “不不不,不麻烦许经理了!”周九华慌忙摇着双手,苦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主要是……”

    “不用客气,先坐下来喝一杯。”许文龙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周九华的来意。于是麻利地倒上两杯酒,硬递一杯给他道,“来来来,先喝酒,先喝酒。”

    周九华推辞无果,只好端起酒杯和许文龙碰了碰,再仰起脖子哧溜喝了个精光。

    “好酒量!”许文龙喝一声彩,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再抓起酒瓶又把两个杯子倒满。

    周九华一杯老酒下肚,脸色顿时红润起来,萎靡不振的神情也轻松活络多了。他不再强烈阻止许文龙给自己添酒,只略作推辞后便对他说道:“许经理,我就直说了吧,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主要是想……”

    许文龙摆了摆手,抢过他的话头说道:“周先生不必道歉,更不必自责。其实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毕竟文丽是我的服务员。她太顽劣太不懂事了,以致于给你带来这么多的麻烦,真是让人无奈又无语啊!”

    “许经理说哪里话呢?这多让人……多让人不好意思!”周九华万没想到许文龙会先向自己道歉,所以一急之下说话又不利索了,“怎么说呢?总之……总之都是我不好,不该……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让她……”

    “算了算了,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些扫兴的话了,更不要纠结于谁对谁错的问题了。”许文龙不愿再让周九华难堪,于是举起酒杯撇开话题道,“喝酒吧,还是喝酒更痛快一些。”

    周九华一听,不由楞楞地看着许文龙,直到发现对方确实一脸真诚,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时。他才重重点了点头,一把端起桌上的酒杯说道:“许经理深明事理,量大宏宽,让我周某人佩服之极。来来来,痛快喝酒,我先干为敬!”说完,他又飞快仰起脑袋,哧溜哧溜把一杯酒喝得涓滴不剩。

    “周先生过奖了!”许文龙谦虚地笑了笑,跟着一口把杯中酒喝完。

    酒过两巡,周九华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天南海北,无所不谈,自吹自擂,滔滔不绝,明显一副酒逢知己喝千杯,话若投机谈三宵的架式。

    许文龙本不善谈,加之彼此间又不熟悉,所以很少插嘴,更不会主动寻找话题,只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

    着。话听多了,他居然从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周九华看似神采飞扬很是开心,但每每在说话的间隙,却总会不自觉地发楞走神,还会伴之以轻微的、不易觉察的叹息。还有,他所谈的内容基本都和官宦场有关,且大多是鲜为人知的奇闻秘闻佚闻。听后让人或叹为观止,或目瞪口呆,或扼腕长叹,或拍案惊奇。

    “难道他是国内某身居要职的高官显要吗?这怎么可能呢?他有这么长的时间去旅游吗?”面对着口沫横飞的周九华,许文龙心里不禁暗暗思忖着,同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强烈的好奇。

    说完一个正副官员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趣闻后,周九华便低下头轻呷一口酒,然后似笑非笑看着许文龙说道,“不是我小看你,你绝对不是一个当官的料,至少在国内不是!因为你率直、诚坦,不善吹拍,不攻心计,没有察颜观色、见风使舵的本性。注定会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会被耍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

    许文龙因为有父亲许世昌创业的惨痛过往,更有退役后去谋求职业的尴尬经历,所以对周九华的一番评论深以为然,更是无言以对。他沉吟着点了点头,苦笑着涩涩说道:“我其实没有从政之本,更没有从政之心。”

    “这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活得轻松自在,寝食香宁。没有恶梦,不怕牵连,更不用时时担心横飞而来的镣铐之苦和牢狱之灾。就像我……就像我……”周九华说着说着,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情急之下便装痴扮傻嘿笑几声,嘴里再没了下文。

    许文龙心里一动,觉得这正是个一探对方根底的机会,于是便故作好奇地问道:“就像你?就像怎么了?难道周先生也是个官道中人?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周九华闻言浑身一振,原本煜煜生辉的双眼顿时一片暗淡,一片灰蒙。他抬眼怔怔看着许文龙,半晌才叹着气说道:“唉,往事不堪回首,不说也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谈这个了。来来来,继续喝酒。”许文龙之所以想探一探周九华的底细,原本出于一时半会的好奇,并没有真正想结交他的意思。现在见对方说话吞吐,神情尴尬,明显有难言之隐,也就顺驴下坡不再问了。

    周九华默默地看着许文龙,目光极为怪异复杂。他低下头重重喝了一口酒,仿佛下决心似的对许文龙说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周某人虽不敢称许经理你为朋友知己,但我敬重你坦荡、豁达、率真的为人,再加上今天喝酒喝得痛快。所以,我就索性向你坦露我的心声,说说我的底细吧。”

    许文龙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于是赶紧放下酒杯回答道:“周先生言重了,喝酒闲聊而已,其实我并无探听你**的意思。所以,如果周先生认为不妥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说为好。”

    “没什么,反正事已到此,木已成舟,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周九华一口把杯中酒喝干,再抓过酒瓶毫不客气为自己添满,这才一脸得色对许文龙说道,“何况我现在早已置身公海,远离祖国,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第三百六十章 携款潜逃

    许文龙听了周九华没头没脑一番话后,心里不由格噔一下,抬起头傻楞楞看着他……

    周九华笑了笑,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告诉你吧,我原来是内陆省某银行的一个支行行长……”

    “那现在呢?”许文龙迫不及待地问道,心里隐隐感到一丝焦虑与不安。

    “现在嘛,”周九华耸了耸说道,“不干了,挂印走人,去美国开创新的美好生活。”

    “不干了?为什么?”许文龙大吃一惊,“你有美国绿卡吗?你在美国找到新工作了吗?为什么放着人人仰慕的行长不干,非得选择背井离乡去美国发展呢?”

    “这你都不懂?”周九华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许文龙,确信他没有作伪后,便直言不讳告诉他道,“我干不下去了知道吧,跑路开溜了行吧,再不走只有等着刑拘坐牢了对不对?所以只有带着事先申请好的美国绿卡,还有银行那些可支配的款项,神不知鬼不觉远走美国可以了吧。”

    许文龙一听,不由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周九华厉声说道,“你……你这叫携款外逃!这是……这是国法绝不容许的!你……你就不怕我马上告发你吗?我可有一个朋友在国戍局!随时可以向他联系!”

    “干嘛这么激动呢?”周九华笑嘻嘻看了许文龙一眼,摇着头淡淡然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卷款外逃的贪官,也知道这是国法所不容许的。但既然我现在有胆量告诉你,也肯定已有绝佳的应对之策,所以也就不怕任何人告发我了。毕竟我已身在公海,有关部门鞭长莫及啊。更何况船一到夏威夷,我便直接改名换姓隐匿起来,任你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找我不到。”

    许文龙想想也是,这周九华在官场混久混熟了,肯定摸透了有关部门的办事程序,也肯定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才敢坦露自己的秘密计划。不然,他决不会铤而走险暴露自己,从而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念及于此,他便换了一种口吻,耐心地对周九华说道:“我知道你精心设计了自己的逃亡之路,也知道你卷走的公款肯定不少,应该可以保证你和妻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逍遥自在。但你考虑过没有,你们这么一走,得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多大的损失?又会给整个社会带来多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你的子女父母等亲人呢,难道你就这样抛下他们不管吗?你又于心何忍呢?所以,我还是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尽快回国自首,争取政府的从宽处理!”

    周九华摆了摆手,一脸轻松地回答道:“实话告诉你吧,我的父母早已过世,子女也已迁居国外,包括我的妻子。至于在哪个国家居住,这个我就不便透露了,也不敢透露了,希望许经理你不要介意。还有你刚刚提到的,我这次出逃会给国家造成巨大损失,会给社会带来恶劣影响,这个我承认,也深感愧疚。可又是谁让我从一个积极向上,勤谨工作的人堕落成一个不思进取、纵情享受的败坏贪腐分子呢?又是谁让我放弃家庭温暖,放弃天伦乐趣而走向这条不归路的呢?还不是这个国家的某些缺陷某些官员造成的!还不是这个社会的某些风气某些陈规逼迫的!所以,请不要责怪我,更不要鄙视我,从某些方面来说 ,我其实也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受害者!”

    “你……”许文龙将脸一沉,愠怒地周九华说道,“你性格偏激,自制力差,经受不住身边的诱惑,稍有机会便放纵自我,自甘堕落,最终才会落到这个地步。现在不思忏悔,不愿改正,却反倒怪起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来了,真是岂有此理,不可思议。”

    周九华呵呵一笑,直视着许文龙嘲弄般说道:“许经理不久前应该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或者是个与世隔绝全心训练的军人。”

    许文龙一听,不由惑然不解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确实是个退役不久的军人。”

    “这就对了!”周九华得意地回答道,“因为只有这两种人才脱离社会,才思想单纯,才完全不了解官*场的龌龊以及世俗的肮脏,所以才会对这个世界充满美好的憧憬。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你终有一天会被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许文龙皱着眉辩解道:“不见得吧,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美好!”

    “那是因为你跻身上流,万人仰慕,有强大的金钱资本和社会关系,所以办起事来顺风顺水,通畅无阻。有时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解决底层之人拼掉老命也无法企及的目标,当然会认为这个世界很可爱、很美好!”

    许文龙默然,良久才摇着头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个山沟沟里走出来的穷家小子,并没有你说得那么风光无限、那么手眼通天。”

    “什么?你只是个穷山娃子?”周九华双眼圆瞪,目光楞楞看着许文龙,“是你说错了吗?还是我听错了?你一无背景,二无靠山,三无雄厚家底,却又怎么起家的?却又怎么登上这艘邮轮的?难道中了亿万刮刮乐吗?还是你家门前屋后的山都是金子堆成的?不会是走私贩药拐卖妇女的吧。”

    许文龙哭笑不得看着周九华,不过却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不方便说吗?那咱们就此打住。”周九华见许文龙欲言又止,踌躇难决,便小眼睛一眯,自做聪明似的笑了,“不过,你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

    “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下酒小菜

    吧。”许文龙斜睨周九华一眼,点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自从知道了他的秘密后,许文龙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处理?毕竟是国家逃犯,社会公敌,人人有责任有义务帮忙缉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携款外逃、逍遥法外。但该怎么办呢?就地把他囚禁起来吗?自己不是执法人员,没这个权利。去跟船长说呢?那也等于没说,毕竟这事跟他无关。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视情况而定了。

    “是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解解闷。”周九华低头呷了一口酒,脸色慢慢变得庄重起来,思绪也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天边,“曾几何时,我其实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青年,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向往,踌躇满志投入到这个社会中。尤其是进入银行系统工作后,我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凭自己的能力和才干,一定要凭自己的冲劲和闯劲,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为祖国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贡献出自己应有的力量。”

    许文龙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坐下身子,认真倾听着周九华的诉说。

    “然而理想很丰满很美丽,但现实却又很无奈很绝情,简直让人失望透顶。因为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我如何努力进取、如何出色完成自己的任务目标,但却总也得不到有关领导的赏识和信任,甚至连正眼都都捞不到一个,就更不用说应得的奖金和福利了,直接比别人低了好几个档次,整整相差两三倍。而平时一些吊儿郎当、工作出勤不出力的同事,却年年被评优评先,奖金和福利更是拿双倍乃至三倍四倍。这让我极为不解,也非常郁闷,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直到有一天单位聚餐,一个刁滑同事喝多了,酒后吐真言。这才让我幡然醒悟,豁然开朗,意外找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于是散席后的当天晚上,我咬咬牙拿出一万元现金,(那可是我整整一年的工资啊!)趁着月色做贼般敲开银行主任的家门。就在主任开门的一刹那,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的讶然吃惊神态。直到我把那迭现金塞到他手上,弓着腰诚惶诚恐地对他说,还请主任多多关照后,他才热情万分把我迎进客厅……”

    许文龙叹了一口气,皱着眉批评周九华道:“你们的主任确实很坏,但也仅仅是个别现象,不是所有的领导都像他那样。如果当时你能一如既往勤谨努力,一如既往保持工作热情,我相信一定能遇到欣赏你的伯乐,你也就不会……”

    周九华摇了摇头,睁着一双迷茫空洞的眼睛自顾自说道:“自此以后,主任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对我冷眼相看,不再对我视若无物,‘先进工作者’的称号很快就有了,自身利益也保住了,甚至稍稍多于一般同事。我尝到了甜头,自然吃水不忘挖井人,于是工作也不怎么积极、不怎么安分了,转而各种奉承,各种吹拍,各种挖空心思的讨好,各种逢年过节的进贡……所谓有付出就有回报,有劳动就有结果。多年以后,我收获甚丰,斩获颇巨,工资福利一路见长,职务职位节节高升,最终顺风顺水爬到了地级银行行长的位置。职位高了,权力大了,求我的人更多了,该轮到我享受了。于是白天出入高档餐厅,山珍海味吃不胜吃,晚上浪迹顶级会所,美女环侍享之不尽。至于进贡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层次更高,出手更宽绰,大面额、大手笔,金银珠宝、奇玩字画,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心花怒放、通体舒畅……”

    “按理来说,凭我一己之力混到这种地步,本应安分守己,专司享乐了。但我并不满足,更没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我有更大的野心,更高的目标。正如书上说的,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一个地级行长便能纵享如此奢华生活,要是混到省级行长呢?国家级行长呢?我的天,那岂不是尊享帝王般的待遇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我开始行动了,轻车熟路,自不待言。先刻意结交上级领导,拼尽全力投其所好,再重金轰炸,轮番出击,最然后满心期待升迁捷报的到来。然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此上窜下跳好几年,我钱财花费甚巨,几乎把以前的贿赂所得全折进去了,甚至还动用了公款,可上头却动静全无,连小浪花都没翻一个,根本没有提拔我的意思。这就怪了,以前屡试不爽的招数怎么不灵了呢?难道是水土不服有排斥力吗?还是所投掷的炸弹攻击力太弱?我当然不会气馁,更不会退缩,于是调整战略继续出击。为保证效果,一击而中,我疯狂筹措资金,不再顾及矜持和体面,直接由过去的被动受贿变成明目张胆地索赂要赂,且没有达到相应数额决不给予方便之门,甚至暗中设绊,百般阻挠。同时东挪西凑、拆东墙补西墙,直至动用国家农林补助基金,才总算筹集一笔数千万元的巨额现金,并用特定方式交与总部银行两位关键副职领导……”

    “然后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听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的许文龙忍不住嘲讽道,“而你又还不起这笔巨款,害怕东窗事发,所以只好落荒而逃、远遁他乡了。”

    周九华苦笑一声,轻轻摇着头道:“恰恰相反,这次我成功了!”

    “什么?你竟然成功了!”许文龙倏地睁大双眼,目光惊骇看着周九华道。

    “对,我成功了!,干脆利落,完美进球!”周九华语气轻缓,一脸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碎之事。

    “我的天,这

    ……这怎么可能……”许文龙哀叹连连,顿脚大叫,“好吧,既然你梦想成真,天遂你愿,可为什么又要放弃所有,亡命出逃呢?这不令人奇怪吗?”

    “一点不奇怪,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为什么?这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呢?”周九华低头啜一口酒,苦着脸唉声叹气的说道,“因为我害怕了,切切实实地害怕了!虽日日有山珍海味,但我食之如棉絮,虽夜夜有美女相伴,但我彻夜难眠。毕竟负债太多,资金窟窿太大。尤其是挪用的农林基金,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而一旦暴露,等待我的必将是冰冷的镣铐和黑暗的牢狱……”

    许文龙笑眯眯点着头说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周九华黯然看一眼许文龙,拧着眉接着说道:“担任省行行长的日子里,我几乎毫无乐趣可言,几近掉入炼狱般痛苦。每天要做的只是疯狂索赂,疯狂卖官,疯狂东挪西拆填补窟窿、应付上级检查。然则依然难以抹平那笔账目,甚至相差极远,根本无济于事,怎么办?如此惊弓之鸟般的煎熬日子过了不到一年,我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了。尤其看到总行一主任因受贿事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调查后。我彻底害怕了,彻底恐慌了。寝食不安,恶梦连连,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幸好后来在一部反腐电视剧的启发下,我到底找到了一条脱困解难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于是我便立刻抓紧时间行动起来,把妻儿悄悄迁居海外,继续动用手中权力挪用银行公款,通过一系列方法洗白后,再分批次汇入妻儿账下,从而解决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最后,我又找个适当机会,一不做二不休转走一笔新农村建设资金,再通过精心设计的路线,最终登上了这艘邮轮……”

    说到最后,周九华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双手狂摇乱摆,直视着许文龙愤愤然说道:“现在你倒跟我说说看,到底是谁逼我贪图享受腐化堕落的?到底是谁让我孤注一掷逃亡他乡的?还不是那些有关领导?还不是那些有缺陷的制度?虽然,我也确实给国家造成了一定损失,带来了一定伤害,可这能怨我怪我吗?我又该怨谁去?”

    许文龙用同情而又可怜的目光看着周九华,语气平缓而有力地说道:“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吗?怪你自己意志薄弱,立场不稳,怪你自己贪图享受,迷失自我。否则,又怎会出现如此尴尬境地、狼狈下场?所以希望你别再抱有任何企图,更别心怀任何侥幸,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国自首,最好的结局就是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的罪孽!”

    周九华听后默然不语,半晌才强笑着说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几乎没有采纳的可能。毕竟我的计划完美无缺,根本用不着担心被捕。试想,谁会放弃国外逍遥自在的日子,而傻乎乎跑回国内接受审判?谁会放弃国外美酒美食和美女,而甘愿承受孤独痛苦的牢狱生活?除非脑袋不正常!顺便告诉你一下,其实从我登上这艘邮轮之时,就已向有关领导陈述了自己的打算,甚至明确告诉他们,我已带走部分公款不干了。所以用不着劳动你去告发我,即便告发也基本等于零。”

    “你真有这么大把握吗?没听说过‘一着不慎,全盘皆输’的道理吗?”许文龙见周九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也禁不住犯了难,话都说到这分上了,他妈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周九华咧嘴一笑,昂着头颇为得意地说道:“那就不妨请许经理放手一试!”

    “这个自然,我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你逍遥法外。”许文龙话锋虽利,其实心里压根没底,毕竟周九华身为省行行长,权力大,门路广,打定主意要跑路,确实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威吓劝阻还是有必要的,“再说了,即使你逃出去了,过上了舒坦的日子,难道你这辈子良心上过得去吗?能吃得香睡得着吗?”

    “这个就更不劳许经理担心了,现在已经有不少前辈做出了绝佳的榜样,精心布局,携款开溜,日子可过得舒心惬意了,天天花天酒地,嘛事没有!”周九华一口把杯中酒喝干,摇摇晃晃站起来说道,“谢谢许经理的美酒,更谢谢许经理能屈尊和我聊天,告辞了。有机会自当回请,还望许经理届时赏脸一醉!”

    “这个倒没必要!”许文龙心情复杂,垂头丧气,也不出言挽留,站起来就把周九华往客厅外送。及至出门时,他又有意无意似的问道,“那个朱虹应该是你情人吧。”

    周九华嘴里“哧”的一声,摆着手满脸不屑地说道:“你是说那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吗?不过是临时使用的玩具而已。他妈的处处招蜂引蝶,抛媚弄眼,还以为我是傻瓜,不知道她的龌龊行径。一旦等我安定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许文龙虽然对朱虹没有什么好感,但见周九华话语不善,隐隐带有杀机,于是吃惊地问道:“你想怎样?难不成想……”

    周九华呵呵一笑,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没想怎样啊!总之也不会真心对她好就是。上次她不是耍娇弄痴要我买法国时装吗?冒牌货而已,虽说做工较为精细,一般人看不出真伪,但也不过才万余元罢了。好了,告辞了,请留步,有空再聊。”

    “不送了!”许文龙默默注视着趔趄而去的周九华,心里一时间百味俱生,难以言喻。

第三百六十一章 甲板聚赌

    庞大的邮轮像一座巨型游乐场,酒池肉林,笙歌燕舞,奢糜生活就连古代的帝王将相也难以企及。它的航速虽然不快,有时甚至会在一些无名岛屿滞留,以满足客人们游玩拍照的需求,但饶是如此,在十余天的断续航行中,却也渐渐深入太平洋中部地带,并继续望着目的地夏威夷逶迤驶去。

    许文龙和梁诗绮郎才女貌,风度翩翩,恰似一对神仙眷侣,成为邮轮上一道亮丽风景。他们除了参加一些推辞不去的酒会宴席之外,几乎每天都双双携手观看日出日落,欣赏碧海蓝天,聆听各色海鸟的悦耳鸣声,领略惊涛骇浪的壮观景象。当然,两人在甲板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同时,也不会忘记用船上的卫星电话跟家里汇报一路平安,诉说海上奇景。许文龙甚至还把周九华之事向蓝副局座作了汇报。只是蓝副局座告诉他,有关部门已经在着手斡旋处理,叫他不必担心。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颇让他挂念的事情,那就是如何为杨莹莹的生日找一件合适的礼物。上次那个金鱼钩虽说比较令人满意的,只是很遗憾被周九华抢去了,还被弄丢大海里去了。不过管它呢,反正还有时间,即便船上找不到,还有夏威夷呢,就不信偌大个地方找不到一个称心的礼品。

    至于文丽,那就不用说了。虽然名义上是专职服务员,负责照顾许文龙俩人的生活起居,包括跑腿打杂之类的琐事,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倒是许文龙俩人成了她的专职服务员。想要什么吃的就帮她买什么吃的,看中什么玩的就帮她购什么玩的,包括清理她随手扔在房门口的洗换衣服。而且时常不见她的人影,一走就是一整天,甚至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人知道。用梁诗绮的话说,就是前生欠她的,这辈子必须还给她。

    这天,文丽三口两口扒完饭后,照例把碗筷一扔,说一声“慢用,我走了”,便顺手抓起一个小提包,转身一溜烟跑出客厅,眨眼不见了人影。

    许文龙和梁诗绮见了,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双双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文丽离开套房后,便坐电梯直奔邮轮a层,途中恰巧遇到送餐的比尔?杨。

    比尔?杨见文丽拿个提包急匆匆的样子,于是赶紧笑着向她招呼道:“小丽呀,这段时间手气不错哪,又想去哪发财呢?只可惜我要上班,不然又可以跟着你混些小费。”他和文丽不打不相识,经常鬼鬼祟祟在一起捣鼓东捣鼓西,关系极为密切。而文丽也不知耍了些什么手段,直让他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敬若神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轻慢。

    文丽横了比尔?杨一眼,板着脸老气横秋教训道:“什么大丽小丽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点礼貌都没有,快叫姐姐!”

    “嘿嘿嘿……”比尔?杨尴尬地挠了挠头,苦着脸期期艾艾争辩道,“可是……可是你的年龄比我……比我……嘿嘿嘿……”

    “你的意思是不想叫了哦?”文丽话音轻柔,语气温婉,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但细细的柳眉却根根倒竖,圆圆的杏眼直鼓鼓瞪着比尔?杨。

    比尔心里一激灵,慌忙鸡啄米般点头说道:“想想想,谁说我不想叫呢?文姐姐!”

    “乖比尔,真听话。”文丽听了,立刻眉开眼笑拍着比尔?杨的肩膀说道,“等姐姐我下去赢点钱回来,再给你发上一笔小费。”

    “那我……那我就先谢谢文姐姐了哟!”比尔?杨面容僵直,神情古怪,扭扭捏捏的极为滑稽可笑,“顺便祝文姐姐赌场得意,所向无敌,赢钱赢到手软。”

    “那还用说,”文丽头一扬胸一挺,仿佛像个大人般傲然说道,“不是我吹,对于那些个菜鸟,姐姐我又什么时候输过呢?每次不是大把大把的小费甩给你吗?”

    比尔?杨大拇指一竖,笑眯眯心悦诚服地说道:“这个还真要谢谢文姐姐你了,自从跟了你小人家后,我得到的小费几乎都要超过我的工资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文丽见比尔?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警觉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的本领了吗?”

    比尔?杨避开文丽的目光,摆着手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我不相信,其实你的本领确实挺高的。眼明、手快、胆大、心细,一般船客还真不是你的对手。只是……只是一旦遇到专业赌博之人,你就绝对会输,而且会输得很惨,甚至血本无归、前功尽弃,正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即便遇不到高手强手,但船上什么人没有呢?一旦有人输红了眼,心一横什么做不出来?所以……所以我觉得……咱还是别赌了,收手吧,反正你也赢了

    不少钱,都赶上我好几年的积蓄了。再说你人也小,花销也少,都几乎没见过你用钱,又何必冒那么大风险去赢钱呢?”说到“心一横什么做不出来”时,比尔?杨的语气加重,脸上有焦灼之态,同时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文丽看。他开始对文丽的赌技是钦佩不已、赞赏有加,只是后来发现她十赌九赢,赢率极大,而且赢得蹊跷,赢得邪门,丝毫看不出动手脚出老千的痕迹,于是心里就惴惴不安起来,一有机会便委婉地劝她见好就收,不可迷恋其中。

    文丽听了,眼珠不由咕碌碌转动着,表情也极为古怪复杂。思忖好一会儿,她才突然舒展眉梢笑嘻嘻说道:“谢谢你个小比尔的忠告,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枉我认你做弟弟。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只不过玩玩而已,跟钱多钱少没什么关系。再说我也不是笨蛋,也看得出什么人是楞头菜鸟,什么人是巨滑赌鬼。当技不如人、形势不妙时,大不了收手走人就是,谁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我老板也不是一般的人,力气大,功夫好,厉害得很,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别人欺负。”

    “我知道许经理是个很特别的人,”比尔?杨点着头小心翼翼劝解道,“看他样子就是一个退役军人,完全有能力保护你!只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呀,再说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你,比如现在就没有。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小心行得万年船,以后尽量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要让自己吃亏上当,更不要无事生非去整治别人。上次那个发财周就着实让我担心了一把,一包泻药可真叫他吃尽了苦头,吃不下睡不香,一时半会就往厕所跑,泻得他是眼窝深陷,脸色蜡黄,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活脱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怜模样,也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非得要下如此狠手对付于他。对了,他那个……那个东西藏起来了吗?可千万别被他人发现了啊,不然你我都没好日子过了。”

    文丽鼻子一耸,拉长个脸气咻咻地说道:“谁叫他要骂我、惹我,我就看他不顺眼怎么着?人模狗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还有,那个东西你可以放一万个心,早隐藏得严严实实妥妥贴贴,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以防隔墙有耳,泄露我们的天机。”

    “好吧,以后再不提起就是。”比尔?杨默默地看着文丽,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总之,你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不可太过招摇张狂。最好及早抽身,远离赌场,做一些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情。就像买衣服、吃美食、唱歌跳舞什么的,这样不好吗?”

    “以后我或许会考虑你的建议,但现在还不行!”文丽嫣然一笑,轻快走出悄然打开的电梯门,a层到了。

    a层是普舱,住的是十万票价的游客,所以整体装修稍有逊色,也略显狭窄和拥挤。但饶是如此,却依然给人一种精巧夺目的奢华感觉,即便是一般邮轮的顶级舱房,也绝对是无可比拟的。

    文丽挎着小包走出电梯,进入人来人往的中央大礼堂。她向烧烤档口要了一串烤鱿鱼,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一边悠然自得地闲逛着。

    “小鬼头,今天怎么啦?还不设庄开赌吗?”在购物区的一僻静角落,一个头发谢顶的中年男子笑吟吟看着文丽问道。

    文丽见鱼儿主动上钩,心里不由暗自高兴,但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她故作沮丧地瞥了秃头男一眼,老实不客气地回敬道:“老秃头,今天没钱了,赌不成了。”

    “不会吧,”秃头男呵呵一笑,并没有责怪文丽的无礼,“你不是隔三差五都在这整千整万地赢钱吗?怎么会没钱呢?那些钱都跑哪去了?”

    “输了,全输光了!”文丽拍了拍脑袋,摆出一懊悔不及的样子说道,“在d楼玩金花,几把就进了别人口袋,手背呀,没办法。”

    秃头男吃惊地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胆子忒大,竟敢去d楼大赌场玩!我就是在那输了百余万美金,才被老婆臭骂一顿,以后再不敢去了,所以只有来这样的地方玩玩小的,以解解瘾头。话说,你真没钱了吗?不然我去找别人赌了。”

    “你带钱了吗?带多少了?”文丽把未吃完的烤鱼串往垃圾桶一扔,一边用纸巾胡乱擦着双手,一边漫不经心反问他道。

    “不多,也就几千美元吧。”秃头男从衣袋里掏出一迭钞票,唰啦啦挥舞着说道,“你怎么样?到底有没有钱开赌?”

    文丽听了,故作沉吟着说道:“赌是可以赌,不过我身上只有一百元现金,而且还是用来买衣服的。”

    秃头男大喜,

    连忙催促文丽道:“一百就一百,反正打发时间玩玩而已。说不定你财运当头,福星高照,一百就能赢走我身上这大几千呢。”

    “那我就先谢谢你的金口了!”文丽精神一振,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迅速取下肩上的小包,哧啦一声拉开拉链……

    秃头男见了,急忙从整迭钞票中取出一张五元面额的美金,抓在手巴巴看着忙个不停的文丽,一副迫不及待等着下注的模样。

    文丽从包里取出一块折贴好的绸布,双手各抓一角用力一抖,平平整整铺在地上。再从里面拿出一个光可鉴人的金色小竹桶,以及两个九面体印有数字的觳子。她把觳子扔进竹桶,一边叮叮当当使劲摇着,一边笑嘻嘻对秃头男道:“规则你都懂吗?落注生根,愿赌服输的道理也知道吧,要不要我重复一遍?”

    秃头男听了,连忙指着印有大大小小数字格子的绸布说道,“当然懂,你把1到18的数字平均分成天地人三个大组,又把三个大组分为工农商学兵吏六个小组。押天地人的赔率为1比1,押工农商学兵吏的赔率为1比3,如果敢押某一个数字,且又幸运地押中了,那赔率就是1比10了。现在为了照顾你的本钱不够,也为了多玩几把,我就押1比1的天字号!”他话一说完,便立马蹲下身子,啪地把五美元放在绸布上的天字位,亦即13到18的六个数字组合。也就是说,如果庄家开出的两个觳子点数加起来,是13到18中的任何一个数,那庄家就得赔他五美元。反之,就是庄家赢他五美元。

    “不错,你很聪明嘛。”文丽满意地看了秃头男一眼,然后扯开柔嫩清亮的嗓门,运用流利通畅的中英双语,和着美妙悦耳的叮当之声吆喝起来,“好消息,好消息,‘宏运来’赌场正式开张啦,走过路过的朋友请高抬您的贵脚前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手头有点闲钱、家里不怕老婆的可以大胆试试自己的手气啊。本字号公平公正、童叟无欺啊,本字号兑钱迅速、决不拖欠啊……”

    经此声韵并茂一喝喊,一些购物闲逛的中外游客便纷纷围拢过来,兴致勃勃看着手舞足蹈、又说又唱的文丽。数个不同国籍的人还跟着掏出钱来,你十元我二十地押向自己喜欢的数字组合。

    文丽粗略一看,发现天字号共有押金十五元,地字号有三十元,而人字号却只有二元。于是又亮开喉咙喊叫道:“下注了啊,下注了啊。下注由己,输赢在天。文明开赌,礼貌兑钱。如有耍赖,滚去一边。还有下注的吗?还有吗?赶紧的啊,马上开局了啊。”

    游客们听了,全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在欢快热烈的畅笑声中,又有两个人走向前来,分别在天字号和地字号放上十元和五元。

    下齐注后,大家便眼睁睁看着忘情叫喊的文丽,屏息静气等着她开盘。

    这时,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开开开……”,紧接着又有几个声音加入进去,最后所有人都跟着一齐喊叫着“开开开……”声音整齐划一,尤为引人。

    文丽见没人下注了,于是收起蛊惑人心的煽动,对着情绪高昂大喊大叫的人群挥了挥手。待大家安静下来后。她便又盘着脚轻轻坐在绸布上,一手高举竹桶腰,一手紧捂竹桶口,上下左右叮叮当当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吆喝道:“觳子摇,好运到,大小通杀我最高,开!”

    “开”字声匍落,叮当作响的竹桶便砰地倒扣在绸布上。

    众人眼珠瞬间瞪得滚圆,目光一霎不霎盯着倒转而立的竹桶。

    文丽嫣然一笑,拿颇作势一点一点挪开小竹桶,吊人胃口缓缓露出两个觳子点数,三点和六点!

    “一共九点,地字号赢!”围观的人群一声轰响,有兴奋的欢呼,也有失望的咒骂,更有幸灾乐祸的嘲笑,乱哄哄的好不热闹。

    文丽赶紧挥着手说道:“安静,安静,请大家文明下注,礼貌兑钱,输了的让一让,赢了的过来领钱。”说完,她便把天字号和人字号上共计二十七美金收了起来,和着从包里取出的八美金一起放入地字号上。

    围观的人听了,倒也遵守规矩,个个不吵也不闹。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让押地字号的人上去兑钱。

    兑完钱后,文丽又拿起竹桶摇了起来,和着悦耳的叮当声继续吆喝道:“本局庄家输,闲家赢。庄家输得爽快,直接拿钱赔付,闲家赢得开心,都已得到彩头。来来来,第二局即将开始,还有下注的吗?抓住机会啊,趁着庄家手气差点子背,赶紧下注捞一把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啊……”

第三百六十二章 美国笨鹅

    秃头男虽然出师不利,开局便输了五美元,但他一点也不着恼,乐呵呵又取出二十元,挤上前去啪地放在人字号上。

    其他人见了,也都很有秩序走上前去,十元、二十甚至五十元地放上自己的赌金。一会儿功夫,天地人位便各各堆起一个小钱堆来。

    文丽心中暗喜,越发有声有韵格外卖劲地喊叫起来:“各位各位,请别犹豫,请别彷徨,宏运当头,正当博 彩。来来来,二十秒倒计时,千万不要错失良机啊,庄家正当霉运,手上有大把大把的钱等着你来拿啊。”

    一个高大壮健的黑人打趣般说道:“小美女老板,你就快点开吧。赌注已经有那么多了,除了人字号少一点,其它字号都差不多二百出头了,再加下去我们怕你没钱赔哦。”

    文丽瞄了高壮黑人一眼,堆起满脸笑容对他说道:“大帅哥小 弟,老板我有的是钱,无论多少,即便当衣服当鞋子,也决不会拖欠各位一个子儿。怎么样?你还敢下注吗?”

    高壮黑人咧嘴一笑,抽出一张百元美钞轻轻放入地字号。在他的带动下,又有几个人跟着整百整百地往地字号上放。其实能坐上这条船的人,又有谁会在乎这几百上千美金呢,何况小文丽人长得可爱,说起话来又有腔有调像唱歌一样好听。

    文丽对高壮黑人竖了竖拇指,以示赞许,接着便重重一拍手中竹桶,拖长声音一板一眼唱了起来:“叮叮当,叮叮当,小竹桶,摇一摇,财源开,似水到,你到我到大家到,只留旁人哭又闹,开!”

    “哈哈哈,三点加两点一共五点,人字号赢!”待文丽把倒扣的竹桶一移开,秃头男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次他压对了,小赢二十美元。其他下错注的人则微笑者有之,自嘲者有之,懊恼者亦有之,还有几个人虽然捶胸顿足大喊大叫,但其实也只是对自己运气不佳的责怨,并没有耍赖放泼的意图。

    “赔钱了,赔钱了,庄家开始赔钱了。”文丽伸手把天字号和人字号上的钱拨拉到自己跟前,再从中数出一百五十美金放到人字号道,“输钱的不要灰心,赢钱的也不要骄傲,胜败是兵家常事,我们下一局见分晓,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赔完钱后,她便满心欢喜看着自己的赢的钱,大概有五六百元的样子,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飞快从钱迭中抽出二十美元,一把递给对面的高壮黑人道:“感谢你的捧场,一点小意思,不用谢老板我。”

    高壮黑人摆了摆手,没有接她的小费,反而又从口袋中抽出二百美金,乐呵呵对文丽说道:“来来来,小美女老板,咱们继续!”

    “好咧,大帅哥小 弟,你说继续就继续,老板我又怕过谁呢?”文丽精神一振,又飞快拿起了绸布上的小竹桶……

    文丽的“宏运来”赌场自开庄以来,不仅吸引了大量兴趣盎然的围观者,更让众多跃跃欲试的游客沉迷其中不忍离去。他们所下的赌注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当一回事,最后有个别人甚至整千整千地往下押。

    而文丽则流水坐庄,来者不拒,在声情并茂的说唱声中收钱、赔钱、摇觳子,两三个小时下来,输输赢赢的倒也有四五千美金的进账。这让她开心极了,兴奋极了,摇竹桶也更卖力了。不过在开心兴奋之余,她心里又有一丝丝的忐忑、一丝丝的惊惶。不为别的,就为身旁那个古怪之极的亚洲籍青年男子。他自始至终没笑过一次,也没说过一句

    话,就更不用说下注了。只一昧抄着手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且目光从没离开过她手上的竹桶和觳子。那神态那样子,教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又一局收庄了,文丽把赢来的数百美元放入提包后,又斜着眼不经意似的瞄了瞄亚洲男子,这才拿起小竹桶话里有话地说道:“各位赌友注意了啊,赢钱的不要得意忘形啊,输钱的也不要寻死觅活啊,更不要找我的麻烦啊。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啊,井水归井水河水归河水啊,井水河水各不相干啊……”

    亚洲男听了,脸上奇迹般微微一笑,然后挪动脚步悄悄闪到别人身后去了。

    文丽轻轻松了一口气,仿佛卸去千斤重担般,腰更直了,气更顺了,说话声也更清亮流利了:“下注了啊,下注了啊,‘宏运来’赌场再次开庄了啊,请各位赌友抓住时机、抓住运气啊,爱拼才会赢,爱赌更会赢啊……”

    “哈哈哈,小华夏佬,我来跟你赌一把!”随着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一迭五百面额的美钞啪地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人字号上。

    “我的天,至少有一万美金,看来是个砸场子的!”围观的游客惊叫一声,纷纷挪动脚步往后退,一些下了注的人也赶紧抽回自己的钱,诚惶诚恐躲到一边去了。

    坐在绸布上的文丽抬眼一瞧,发现来者是个黄头发蓝眼睛的美国男子,人长得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很帅气,打扮得也很新潮,尤其胸前那条硕大的金链子格外招引人,只是神态踞傲,气焰嚣张,一副高高在上的臭模样儿,让人看着不舒服。还有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两个同伴,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横眉怒目,看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货。

    “怎么样?小华夏佬,一万美金一局,赌还是不赌?”美国“金链子”跨前一步,俯下身子泰山压顶般盯着文丽问道。

    文丽一时间心头火起,怒气勃发,扔下小竹桶呼地一声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金链子”的鼻子叱骂道:“臭美国鬼,就是十万美金一局,你老子我也不想跟你赌。你有钱了不起吗?你有钱跑小赌场来显摆有意思吗?”

    “好,说得好!”围观的人一听,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美国大“金链子”瞠目结舌看着指手画脚的文丽,仰着头傻楞楞说不出话来。如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直起腰,昂起头哈哈大笑道:“好,非常好!可爱的华夏小女孩,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不是来炫耀的,我只是路过这里,看着好玩就想跟你赌几把。可你为什么就不想跟我赌呢?难道真嫌我的赌注小吗?”

    文丽见大“金链子”先向自己道歉,于是也放缓态度客客气气答道:“嗯,帅气的美国大白鹅,其实我也想告诉你,不是我嫌你的赌注小,实在是你的赌注太大了。因为本字号虽然小打小闹、小本经营,但从来都坚持‘保障为先,信誉第一’的原则。赢了还好说,万一输了可就麻烦大了,砸锅卖铁也赔不起这笔钱啊。所以,你还是趁早去d楼至尊宝赌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趁早去那发财吧。”

    大“金链子”呵呵一笑,转头对身边的一魁梧同伴说道:“汤姆,快给这位小朋友看看我们今天的战果!”

    “好!”叫汤姆的男子应声而出,取下肩上一个黑色大皮包,唰地拉开拉链,露出满满一皮包五百面额的美钞,再飞快在文丽眼前一晃,又迅速合上拉链,最后挎上皮包回转

    “金链子”身后。

    “看到了吗?”大“金链子”得意地对文丽说道,“都是从至尊宝赌场赢来的,也不算多,十几万而已,不过想要一下子把它们花出去,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吗?”文丽撇着嘴不屑地说道:“十几万都花不出去?在这船上?你也太小看北极星号了吧!要我告诉你几个好玩的地方吗?保准你二十百万都不够花!”

    “还是算了吧,”大“金链子”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不想去其他地方玩了,倒觉得跟你赌几把更有意思。这样吧,你不是没钱吗?我现在正有一个好办法,就是即便你输了,也用不着赔我钱。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试一试?”

    “不会吧?”文丽故意咬着手指沉吟一会儿,半晌才歪着头大感好奇地说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吗?输了不用出钱、赢了却可以收钱走人?那该怎么赌?你倒说来听听。”

    “很简单!”大“金链子”飞快和同伴交换一下眼色,然后笑吟吟指着地上那迭美钞说道:“赢了,那一万美金就是你的了。输了,你只要在这大礼堂爬一圈。当然,爬的时候还要你嘴里‘汪汪汪’地叫,知道吗?也就是你们华夏的狗叫!”

    围观的游客不乐意了,纷纷出言指责大“金链子”很无耻,很混蛋,不该仗着几个臭钱诱骗小孩。尤其是人丛中几个华夏面孔的人,更是情绪激动,义愤填膺,一边大声责骂“金链子”种族歧视,一边婉言阻止文丽不要因为一些小钱而做出有辱国格的事。

    大“金链子”对此却不理不睬,依然面带微笑看着文丽,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文丽咬着嘴唇皱着眉,一会儿看愤恨不已的围观游客,一会儿看看一脸诡笑的大“金链子”。良久,她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挥了挥手,制止住大家乱哄哄的争吵声,然后若无其事看着大“金链子”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赢了,这钱就归我了。”

    “不错!一分不少全部归你!”大“金链子”甩一甩油亮的头发,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如果我输了呢,你就在这大礼堂里爬一圈,还得学我们华夏的狗叫,是这个意思吗?”文丽这次说话语速很快,噼哩叭喇像放鞭炮一样,尤其说到“你”的时候又故意含糊不清,唔影响哩哇啦一带而过。

    “对呀,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赌不赌?”大“金链子”想也不想便脱口答道。他一心想着要和文丽赌一把,却哪会料到精灵古怪的文丽会耍如此小聪明,以致一不小心便着了她的道儿。

    “赌!不赌是小狗!不赌是婊 子养的!”文丽咬着牙伸出纤纤手掌,故意摆出一副鱼死网破、不顾一切的莫大决心。

    “好!不赌是小狗!不赌是婊子养的!”大“金链子”大喜过望,赶紧伸出巨大的爪子和文丽用力一拍。以示击掌为誓,决不反悔。

    围观的人先是一楞,继而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尤其那几个华夏籍游客,个个手舞足蹈、喜形于色,齐齐拍着手高声喊叫起来:“赌,赌,不赌是小狗,不赌是婊 子养的……”

    大“金链子”莫名其妙看着围观的游客,不明白这些人何以先是强烈反正他们对赌,后来又极力怂恿他们对赌。

    叫汤姆的脑袋灵光一闪,最先醒悟过来。于是赶紧提醒大“金链子”道:“可怜的保罗,你上当了,上那小鬼头的大当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改变规则

    “什么?我上当了?上什么当了?”大“金链子”一脸茫然看着汤姆。不待汤姆进一步解释,他随即又重重一拍脑袋,幡然醒悟道:“对对对,哎哟,不对不对不对!”

    文丽嘻嘻一笑,故作惊奇地问大“金链子”道:“你这是怎么啦?什么叫对对对?什么又叫不对不对不对?”

    大“金链子”翻了翻白眼,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气,极力装着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说道:“嘿嘿嘿,我说小美女妹妹,刚才我们的对赌协议是不是出了点差错呢?”

    “没有啊,大帅哥弟弟,哪里出了差错呢?不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来赌的吗?”文丽听了,歪着头佯装不解地说道,“而且,即使是出了一点点什么差错,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完全没有关系。”

    “嘿嘿嘿,”大“金链子”瞧一眼周围窃窃私笑的游客,弯下腰涎笑着对文丽说道:“我刚才是说,嘿嘿嘿,我刚才是说,如果你输了,你就得在这大礼堂里爬一圈。一边爬一边学你们华夏的狗叫。”

    “没错呀,如果我输了,你就得在这大礼堂里爬一圈,一边爬一边学我们华夏的狗叫!”文丽挺起胸脯,振振有词地回答道,“刚才就是这样说的,而且你也当着大家的面答应过,还跟我击了掌,立了誓!”

    “不对不对不对,”大“金链子”急了,慌忙解释道,“是你在大礼堂里爬一圈,不是我,知道吗?不是我,而是你!”

    “没错没错没错,”文丽指了指大“金链子”的鼻子,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声说道,“是你在大礼堂里爬一圈,不是我,知道吗?不是我,而是你!”说到“你”字的时候,她还特意拖长了声调。

    “不是不是!”大“金链子”耐着性子,连比带划对文丽说道,“是你输了,所以就得你来爬礼堂学狗叫,不应该是我!”

    “就是就是!”文丽双手往腰上一叉,昂着头理直气壮回答道,“就是你输了,所以就得你来爬礼堂学狗叫,不应该是我!这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大伙儿。”

    游客们早就看不惯大“金链子”的行为,巴不得有人出来收拾他一顿。现在机会来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一齐轰然答应道:“对呀,一点不错,刚才就是这样说的,我们大伙儿听得清清楚楚呢。她输了,你就得绕着礼堂爬一圈,爬的时候还得汪汪汪地学狗叫。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耍赖?这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大“金链子”听了,直气得胸闷气短,七窍生烟,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唉,怪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没听清楚条件便胡乱应承下来,以致一不小心着了这臭丫头的道,造成如此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文丽见大“金链子”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散乱无神,明显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于是便眯起双眼笑嘻嘻对他说道:“怎么样?赌还是不赌?想赌的话就痛快一点,不赌也行,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声自己是小狗,是婊 子养的!这样,咱俩就一拍两散,各奔东西,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从此再不相见,再无瓜葛。”

    “你……”大“金链子”越听越生气,越听越恼火,尤其听到要自己当众承认

    是小狗、是婊 子养的时,更是急怒攻心,不能自己,盛怒之下呼地举起右拳,咬着牙恶狠狠对文丽说道,“你个华夏小滑头,刁钻古怪,满嘴胡言,信不信我……信不信我……”

    文丽毫无畏惧跨前一前,针锋相对指着大“金链子”说道:“你个美国大笨鹅,你想怎样?难道想打我不成?自己耍赖放泼,不讲规矩,还想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你倒动动我试试?信不信我立马把詹姆斯船长叫来,信不信我立马叫他把你关进牢房,信不信我立马叫他在你的信用记录上写上一笔,叫你永世不能踏进赌场半步!”她其实并不傻,早察颜观色知道大“金链子”虽则外表凶霸霸的挺吓人,但到底是理亏气短,不敢胡来,更何况自己身后还站着那么多支持者和见证人?他们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大笨鹅欺负。

    果然,围观的游客一见大“金链子”举起拳头想要打人时,便立刻出言谴责他、讨伐他,大有一副欲用汹涌的唾沫星子淹死他的势头。除了那一直冷眼旁观的亚洲青年男子,依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着。

    “疯了吗?自己不好好遵守诺言,还想动手打人?”

    “对呀,简直不要思议!得赶紧派人叫杰克队长过来主持公道。”

    “枉为一个大男人,论智力不如一个孩子,讲信用不如一个女子!”……

    叫汤姆的男子和同伴对视一眼,然后双双走向大“金链子”,在他耳边轻声嘀咕几句后,便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大“金链子”听了同伴的劝告,头脑到底冷静下来了,意识到众怒难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自己一不小心吃了哑巴亏,但归根究底是自己造成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怎样把损失降到最低。当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是小狗、是婊研 子养的,那是万万不可以的。于是他耸了耸肩,仰起头哈哈干笑几声,慢慢松开紧握着的拳头,顺势在一丝不乱的头发上理上几理,然后强自堆起满脸笑容对文丽说道:“嘿嘿嘿,小美女老板,我其实是跟你开玩笑的,吓唬吓唬你而已,请别当真。”

    文丽松了一口气,态度也稍稍友好了一些:“那你到底赌还是不赌?要赌就痛快一点,别总在这啰啰嗦嗦耽误我发财。”

    “赌是肯定要赌的,不过呢……嘿嘿嘿……”大“金链子”弯下腰,一脸媚笑对文丽说道,“不过呢,我觉得我们还是把那规则稍稍改动一下为好,毕竟那样对我很不公平。当然,不管怎么改,总之不会让你吃亏就是。”

    “那你说怎么改?”文丽听说自己不会吃亏,于是放了一半的心。

    大“金链子”咬了咬牙,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道,“这样吧,第一局我们就这样赌。如果我输了,钱就是你的了。要是你输了呢,那你也不要爬礼堂,也不要学狗叫,我也不要爬礼堂,也不要学狗叫。怎么样?够公平了吧。”

    文丽装模作样沉思片刻,接着便摇连连头叫嚷道:“不行不行,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大“金链子”一听,心里禁住千万遍地骂着文丽,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赔着笑脸说道:“怎么会不行呢?这可太公平不过了!”

    “一点都不公平!”文丽歪着头振振

    有词地回答道,“你不想一想,我辛辛苦苦跟你赌一场,赢了还倒没什么。可万一输了呢,我不是什么也没得到吗?这个亏不是吃大了吗?简直比天还大!”

    “你这……”大“金链子”翻了翻白眼,硬生生把“小滑头”三字咽回肚子,强忍着怒火继续跟文丽商量道,“好吧好吧,看你年龄小,不懂事,我就再让你一步。这样吧,如果你输了的话,我就再给你一百元小费行吗?”

    “五百!”文丽斩钉截铁般说道。

    “二百,一口价!”

    “三百,再没商量余地!”

    “好吧,成交!”大“金链子”重重点了点头,伸手和文丽击了一下掌。如果能赢这鬼丫头的话,出个三百美金买自己不是小狗、不是婊 子养的倒也合算。

    文丽心里大乐,但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她轻轻拿起绸布的竹桶和觳子,似笑非笑看着大“金链子”道:“再不反悔了吗?”

    大“金链子”心里一激灵,赶紧挠着头细细回忆一遍刚才的对话,确定再没陷入什么圈套后,便挥着手一脸凝重地说道:“决不反悔!”

    “输了也不反悔吗?”

    “输了更不反悔!”

    “如果反悔呢?”

    “谁反悔谁是小狗,谁反悔谁是婊 子养的!”大“金链子”想也没想就脱口回答道。真是笑话,这样的规则还用得着重复吗?好歹自己也是从大赌场出来的,从来没有过输钱不认账的先例!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哦!”文丽笑吟吟看着大“金链子”道,“谁反悔谁是小狗,谁反悔谁是婊 子养的!大家都听清楚了吗?可以为我作个证吗?”

    “放心,我们都听着呢!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围观的游客听了,一齐扯开嗓子喊叫道。甚至连那始终冷眼旁观的亚洲男也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丝不知是喜是悲是气还是恼的笑容。

    “谢谢,谢谢大家的捧场!还有其他人要下注吗?机不可失,时不待我,赶紧的啊!”文丽小粉拳一抱,有模有样弯下腰团团作一大揖,直起身后见没人跟注,也不介意。把觳子往小竹桶里一扔,目光定定看着大“金链子”道,“你确定押人字号吗?不改变主意了吗?”

    大“金链子”不耐烦地挥着手说道:“少啰嗦,快开吧,我就押人字号,不改主意了。”

    “那好!”文丽收起笑容,一本正经拿起小竹桶,铃铃啷啷摇了起来,“小竹桶,摇摇摇,摇到天,天开眼,摇到地,地显灵。天开眼来地显灵,好运一定降我身!开……”

    随着小竹桶一点一点缓慢地移开,大“金链子”的眼珠子也跟着越瞪越圆,越瞪越大,最后成了一双地地道道的一动不动的水牛眼。而围观的游客则一齐惊呼起来:“噢,我的天,两个九点,一共十八点,庄家赢!”

    文丽欢叫一声,飞快抄起人字号上的钞票,抱在胸前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喊,狂喜之态令人莞尔:“啊,我赢了耶,我真赢了耶!我这不是做梦吧,难道真的是在做梦吗?这些钱真的归我了吗……”

    围观的游客见了,个个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并报以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连连失利

    大“金链子”沮丧地耸了耸肩,转身招手叫同伴汤姆过来。

    汤姆赶紧提着皮包走了过去,不停打着呵欠对大“金链子”说道:“怎么了保罗,你不是还想跟这小妞玩下去吧?这样有意思吗?即使赢了又怎样?我们都熬了一个晚上了,还不如到别处去找点乐子,哪怕是回房间美美睡上一觉也更好啊。”

    “没关系,待我赢了那小丫头再说。”大“金链子”一把夺过汤姆手中的皮包,飞快从包里拿出一捆美钞,啪地扔在人字位上,摊着手笑眯眯对文丽说道:“来吧,再赌一把!”

    “什么?再赌一把?你疯了吗?”文丽慌忙把赢来的钱紧抱在胸前,仿佛眨眼间就会被别人抢去似的,“不赌了,不赌了,说好就赌一次的。”

    大“金链子”脸一沉,鼓着眼气哼哼地说道:“怎么啦?赢了钱就想走吗?天下有你这样开赌场的吗?我看你是专门来骗钱的吧。”

    “不是不是!”文丽看一眼胸前的美金,越发把它抱得更紧了,“我不是来骗钱的,更不是赢了钱就想走的人。我主要是……主要是为你着想,更主要是为你担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万一你输了怎么办?万一你输了想不开怎么办?万一你想不开去跳海怎么办?虽说你死了不关我什么事,但我心里总会多多少少有一丝不安对不对?所以,你还是听从你同伴的建议吧,去别处潇洒,去别处找乐子,钱多不咬手,钱多好办事,别在这赶杀场般赶着把它们输光光。”

    大“金链子”气得脸都绿了,脑袋也差点炸了,却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辩驳,唯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回敬道:“少说废话,少卖嘴皮子,赶紧开局吧。”

    围观的游客自然不愿错失这样的好戏,于是也纷纷劝解文丽道:“赌吧,赌吧,反正你也有这么多本钱了,大不了还回他就是。”

    文丽见前戏已做足,眼球也已赚满,于是便故作依依不舍拿出那迭钱,装模作样伸嘴在上面亲上一亲,再忍痛把它扔到人字位上,摆出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说道:“好吧好吧,既然有赌客找上门来,不管赌注是大是小,本老板也只有奉陪到底了,即便是砸锅卖铁当衣服也罢!话说,你还押人字位吗?不挪挪门面换换风水吗?”

    大“金链子”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就押人字位!”

    “好吧,那我衷心祝你一炮回本,凯旋而滚,滚去投胎!”文丽故伎重施,脸上一副笑眯眯憨态可鞠的样子,嘴里却在叽哩咕噜咒骂着大“金链子”。也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一上来就称呼她是“小华夏佬”,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很是不爽。

    不想大“金链子”吃一堑长一智,早学乖了,不仅密切关注文丽手中的小竹桶,以防她耍花招,更对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细细揣摩领会,生怕一不小心再次上当受骗。现在一听到“投胎”两个陌生字眼,感觉大有名堂,于是便立刻警惕地问道:“什么叫投胎?滚去投胎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嘛。”文丽看了一眼周围吃吃而笑的华夏同乡,急忙正而八经胡诌道,“这个投胎的意思呢,用我们华夏话来说就叫找乐子,滚去投胎就是赶紧去找乐子。因为我知道,如果你赢了的话,你肯定会去别处找乐子,你说不是吗?”

    “那还用你说?”大“金链子”咧嘴一笑,自做聪明般点着头说道:“所以你赶紧开始吧,不管是输是赢,我都会滚去投胎。”

    “别急别急,这就开始了。其实我也希望你早点滚去投胎,而且越快越好!”文丽一边挤眉弄眼地说着,一边拿起绸布上的竹桶和觳子使劲摇了起来。

    大“金链子”双眼紧盯文丽手中的小竹桶,脑袋跟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不停晃动着。看热闹的游客也停止喧嚣,人人睁大眼睛、屏着呼吸等着新一局的结果。

    文丽

    嘴里抑扬顿挫念着不知从哪学来的觳子歌谣,双手合着节奏蜂飞蝶舞般摇着小竹桶。当念到分际处时,她便又嘭地一声把小竹桶倒扣在绸布上。然后抬眼紧盯巴巴观望的大“金链子”,右手慢慢移开倒转而立的小竹桶。

    “天--天--天……”围观的游客随着小竹桶的轻移而齐声呼喊着,声音由小到大,由轻到重,最后几乎变成了一阵阵滚动的春雷,惊天动地的,气势煞是浩大磅礴。

    “开--”一声娇叱落地,数声哀叹升起,接下来便是一大片持续不断的欢呼:八点和九点,共是十七点!

    “哈哈哈……我又赢了!”文丽大叫一声,纵身扑向人字位,飞快抓起绸布上那两捆钞票,手舞足蹈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她又团团向着喜滋滋眉飞色舞的游客们鞠上一躬,乐陶陶由衷感谢道,“谢谢,谢谢大家的金口,一会请大家喝酒去!”

    大“金链子”傻楞楞地站着,眼睛瞪得铜铃大,脸庞恰似万花筒,直如沉睡不醒般动也不动,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文丽赶紧来到他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安慰他道:“大美国鹅,怎么了?心疼了吗?后悔了吗?说好不要再赌了,可你偏偏不听,这不又输了吧。不过没关系,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可千万别憋坏了身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更是赌场惯例,连这点都看不透也敢来赌钱吗?好了啦,好了啦,别老是一副惨兮兮的吊丧样,呶,这点钱就给你做小费吧,去买点糖吃,去买瓶饮料喝,吃完喝完就没事了,记得下次别再来赌哦。”文丽一边说,一边从那迭钱里小心翼翼抽出一张,唰啦啦挥甩弄着递给大“金链子”。

    大“金链子”鼻子里重重哼一声,挥手拨开文丽递来的美钞,又伸手从皮包里掏出两捆美钞,赌气般再次扔在人字位上。

    汤姆和身旁的同伴相互对视一眼,各各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然后又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响站在大“金链子”身后。

    文丽见状,不由吃惊地问道:“怎么了?你还想继续赌?难道还没输够吗?非得要把这些钱全部输光不可吗?我可告诉你啊,今天我的手气特别旺,而且又有这么多人为我助威,你是不可能赢我的。所以还是趁早滚去投胎吧,不要到时哭哭啼啼的让人耻笑。”

    大“金链子”翻了翻白眼,也不说话,一昧阴沉着脸静静地看着文丽。就他那样子,敢情是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明显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的阴气。也不知是因为输了钱,还是因为文丽一番明劝暗激的话。

    “好吧好吧,赌就赌,谁怕谁呢?反正输完这两万块打死我也不赌了。”文丽赶紧收起笑脸,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再次友情提醒,你两次押人字位都输了,是否有调整策略的明智打算呢?还是顽冥不化继续死扛下去?”

    大“金链子”哼了一声,依然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文丽吐了吐舌头,急忙竖起拇指自我解嘲般说道:“佩服,佩服,契而不舍,屡败屡战,不愧是有气魄有胆识有谋略的大美国佬啊!好了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宏运赌场再次开局啦。有钱的请帮个钱场赶紧下注,没钱的请帮个人场来几声吆喝,本老板自会感激不尽铭记于心……”

    游客们被文丽那江湖气十足的腔调逗乐了,个个唿哨连连嘻嘻哈哈打趣道:“说得好,继续说,不要停。”不过人群中也有几个较为精明的人,他们好像看出什么门道似的,有意无意悄悄聚在一边,捉对儿咬着耳朵不停嘀咕着,脸上各各呈现出一丝讶异怀疑的神色。

    文丽也不介意,也无暇介意。她飞快瞥一眼人丛中神秘的亚洲男,见他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于是便又继续油嘴滑舌不住口地调侃起来:“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那大美国佬就会生气了。看吧看吧

    ,他的眉毛早已皱成一根绳,鼻子也歪到一边去了,眼睛更是差不多冒火了,再说下去我担心他的胸膛立马就会炸裂开来!好了赌友们,请大家睁大眼睛注意看了啊,宏运赌场这次真的要开局了啊,谁哭谁笑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啊。预备--开始!天苍苍,地茫茫,美国呆鹅噩运长。天灵灵,地灵灵,我的好运来我身。开--”

    “噢--我的天,又是十七点!”当文丽故弄玄虚缓之又缓移开倒立着的小竹桶时,人群中便轰然爆发出一阵阵尖啸,一片片惊叹,接着便是长时间的寂静,大家嘴巴紧闭着,肃然站立着,有一脸羡慕向往的,有满眼讶然惊异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着大“金链子”的,人人神态不一,表情古怪。

    文丽这次倒是显得很冷静,没有之前获胜时的狂喊乱叫。当小竹桶匍一移开、赫然出现一个八点一个九点时,她便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淡然看着对面的大“金链子”。

    大“金链子”目光呆滞,脸色发青,像一具丧尸般动也不动地站着。良久,他才重重拍一拍脑袋,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赌吗?”文丽看了看人字位上的四捆美钞,一脸淡然问大“金链子”道。

    “赌……赌啊……当……当然还要赌……”大“金链子”砸了砸干裂的嘴唇,梗着脖子倔强地回答道。

    “那怎么赌?是五百五百地赌呢?还是……”

    文丽话音未落,大“金链子”便重重哼了一声,伸手唰唰唰从皮包里取出四捆钞票,一古脑儿扔在人字位上,然后用充血的目光看着文丽道:“就这样赌,敢吗?”

    游客们精神一振,目光齐唰唰投向文丽,静静期待着她的回应。一些人则好之心则劝阻他们道:“你们俩都理智一点吧,别再斗闹了。不过是玩玩而已,又何必如此伤筋动骨失了和气呢?”

    文丽对劝阻他们的游客们笑了笑,然后弯下腰轻轻拿起小竹桶和觳子,再盘着脚气定神闲坐在绸布上。

    游客们立刻安静下来,人人屏息静气看着文丽手中的小竹桶。

    文丽哐啷哐啷摇了几下竹桶,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止不动,歪着头一脸古怪问大“金链子”道:“还押人字位吗?”

    大“金链子”瞪了文丽一眼,沉着脸瓮声瓮气地回答道:“老子偏偏不信这个邪,今天就押这个位!怎么着?你怕了吗?”

    “牛,美国牛,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美国大水牛!”文丽对着大“金链子”竖了竖大拇指,也不知对他是褒还是贬。说完之后,她便咳嗽一声,郑重其事摇起觳子来。她神情肃穆,凝重如山,紧闭着嘴唇,连大家喜欢听的觳子谣也不念了,只一昧挥着竹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轻轻重重缓缓急急,非常有节奏有气势地摇着、摇着……

    “哐啷啷哐啷啷……”觳竹碰撞,声音清脆急促,仿佛明珠落地,又如白玉堕盘,直让在场的观众神魂颠倒、如醉如痴。更让大“金链子”闻之心惊肉跳,惨然色变。

    “嘭”,竹桶倒立绸布,声音戛然而止。文丽一手叉腰,一手轻轻移开竹桶。

    “十五点,还是庄家赢!”围观的游客长吁一口气,仿佛卸去千斤重担般浑身轻松,通体舒泰,有说有笑就像自己赢了钱一样。那几个自以为聪明的人则不一定,越发鬼鬼祟祟聚在一块,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停议论着。

    大“金链子”目瞪口呆看着绸布上两个七点和八点的觳子,老半天才双手一拍脑袋,用绝望的口吻大声喊叫道:“噢,我的天,这该死的十五点!”

    文丽则两眼微眯,双手合什,十分虔诚地对天致谢道:“感谢老天,感谢菩萨,感谢各路大神护佑于我不致输钱,日后老板我定有酬谢!”说完之后,她才拿过自己的提包,把赢来的八万美金一捆一捆往包里装。

第三百六十五章 孤注一掷

    大“金链子”傻傻地站着,木木地看着,嘴里叽哩咕噜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他其实是个狂妄自大、赌性极强的人,并不十分在意那些钱。而他开始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闲得无聊,想逗一逗文丽,顺便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却不想最后的结果让他始料未及,不仅输了钱,还无端受到一大通羞辱,且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如何不让他生气着恼呢?更何况对手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

    当文丽把最后一捆钞票装进提包里,准备捏个理由收摊走人时,不想木鸡般站立着的大“金链子”蓦然间大吼一声,提起手中的皮包用力甩在人字位上,然后三下五除二解下脖子上的金链子,以及腕上一块闪闪发亮的手表,鼓着一双牛眼呼哧呼哧对文丽说道:“再来一局,五万现金加三万元百得丽手表和两万元超重项链,就赌你包里那八万美金!”

    “不会吧?”文丽故作吃惊地看着大“金链子”,扑闪着一双漆亮的眼睛揶揄他道:“还要赌吗?你没输红眼吧!难道进过至尊宝赌场的人也输不起这点小钱吗?这倒是闻所未闻的天下奇闻呀。还有,我现在的手气可不是一般的旺哟,万一你又输了怎么办?你还有什么可以脱来赌的?不会是衣服吧。”

    游客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齐齐竖起拇指夸赞文丽道:“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还真不可小觑。算啦,既然他想赌,你就奉陪到底吧,最好把他的衣服也一并赢过来。”

    大“金链子”气哼哼横了文丽一眼,摆着手脸红脖子粗说道:“最后一局,无论是输是赢,我都会滚去投胎,你也滚去投胎,我们大家一拍两散都滚去投胎!”

    “不不不,还是你先滚去投胎吧,我现在还不可以!”文丽吐了吐舌头,慌忙摇着手说道,“因为我还没赌够呢?还想继续赌下去,再赌个一百年一千年还差不多!”

    “那你倒是开始呀,还在这磨蹭什么呢?”大“金链子”沉着脸不耐烦地答道。他哪里懂得文丽话中玄机,只想这关键一注早点开局早点结束,要么鱼死网破来个痛快,要么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本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以尽快远离这精灵古怪的小魔女。

    文丽轻轻笑了笑,拎起手中提包往人字位上一扔,豪气冲天看着大“金链子”道:“八万四千五百二十美金,跟了!”

    大“金链子”诧异地看着文丽,惑然不解问道:“八万四千五百二十美金?”

    “对呀!”文丽甩了甩头发,一脸傲然说道,“你来之前我就赢了四千五,再上加我花二十美金买来的提包,不是共有八万四千五百二十吗?老实说,我可不想占你半分便宜!”

    大“金链子”点了点头,脸上稍稍浮起了一丝笑意:“那就快点开始吧,最后一局,无论输赢,我立马滚去投胎,不再纠缠于你了。”

    “这样最好,我也巴不得你早点赶去投胎,既然你如此猴急!”文丽说完,便又俯下身子抄起绸布上的竹桶和觳子。

    “慢着!”不待文丽摇动竹桶,大“金链子”的另一同伴--那个一直站着不出声的美国男子大喝一声,阴沉着脸缓缓走了出来,目光一动不动盯着盘坐在绸布上的文丽。

    文丽心里砰然一跳,赶紧从绸布上站了起来,一脸愠怒指着那美国男子说道:“你……你想怎样?难道……难道反悔了吗?不想赌是不是?还是……还是想仗着人多欺负我?我告诉你,这……这门都没有!”

    游客们见势头不对,纷纷指着那美国男子鼓噪起来:“落子生跟,想反悔也不行。想仗着人多欺负小孩,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别忘了我们都是这事儿的见证人,从头至尾,一个环节不漏。”不过那几个早悄悄聚在一起、自认为很聪明的人倒是精神一振,个个笑吟吟一副别有用心等着看热闹的架式。

    大“金链子”也自诧异万分,

    皱着眉很不高兴地对同伴说道:“杰瑞,你这是怎么了?怕我输不起吗?我是输不起的人吗?虽说输在这小丫头手里会很不舒服,但毕竟还是她赢了!赢了得利,输了赔钱,这可是天经地义不可改变的道理。所以你最好还是站开一点,别在这里扰人清兴妨碍开局。”

    “不,保罗,我从不认为你是输不起的人!”叫杰瑞的男子摇了摇头,目光凛凛盯着神色稍显不安的文丽说道,“但即便是输,也得输个清楚、输个明白、输个正大光明是不是?千万不要被别人玩了耍了,还傻乎乎站在这里充好汉!”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金链子”楞楞地看着杰瑞,满脸尽是迷茫不惑之色,“难道……难道你怀疑那小丫头……”

    “不错,我正是怀疑那小丫头暗中捣鬼出老千!”杰瑞点着头斩钉截铁般说道。

    寥寥数语,却似滚滚春雷,直把看热闹的游客震得晕头转向,东西不分,半天缓不过神来。更把忐忑不安的文丽震得如遭电击,呆立当场,傻楞楞看着杰瑞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清醒过来的游客们便纷纷骚动嚣叫起来。他们有怀疑的,也有惊诧的,更有忿忿不平的,甚至还有指着杰瑞的鼻子怒骂不休的……现场乱哄哄热闹极了。

    杰瑞挥了挥手,示意争闹的游客安静下来,然后转过头得意洋洋看着文丽道:“怎么了?不说话了吗?是不是害怕了?我说你暗中捣鬼出老千应该没错吧。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如此狡诈,如此攻于心计,真是佩服啊,佩服,用你们华夏话来说,那就叫做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

    文丽茫然失措地站着,惶恐不安地听着,一会儿看看窃窃私语的游客,一会儿看看指手画脚的杰瑞。如此老半天,她才蓦然间尖叫一声,伸出手忿然指着杰瑞斥责道:“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说我暗中捣鬼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老千了?男子汉,大丈夫,输不起就说一声呀,又何必在这里无中生有胡乱咬人呢?如果你说一声输不起,说不定我还会把钱还给你们呢?”

    杰瑞鼻子里哼一声,撇着嘴振振有词对文丽说道:“那你倒是给大家解释一下,如果没有捣鬼出老千的话,为什么一连四次都开天字位呢?而且一连四次的点数都这么大。这不是很奇怪很反常吗?天下哪有这么离奇凑巧的事?”

    “你说这话就错了!”杰瑞的话音刚落,一个风度翩翩的法国男子越众走了出来,应声回答道:“难道你不知道吗?赌场如战场,风云变幻,鬼神莫测,根本没有规律所言。既然你的同伴一连四次都押小,那觳子为什么就不可以一连四次开大呢?实话告诉你吧,我还见过一连十次开大的觳子呢?”

    游客们一听,立刻大声附和他道:“有道理,有道理,如果仅凭这一点,是完全不能判定别人暗中捣鬼出老千的。真要是有想法有怀疑,就应该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血口喷人可不是闹着玩的,要负法律责任的。”

    文丽暗暗吁了一口气,浑身立刻变得轻松自在起来,心更壮了,胆更雄了,抬头挺胸傲气冲天对杰瑞说道:“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赌场如战场,造化爱弄人,别人可以开十次大,我为什么不可以开四次大?咹?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无理取闹!”

    大“金链子”左想想有道理,右思思也没问题,一时间倒也无法确定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于是便犹豫着对同伴杰瑞说道:“杰瑞,你要是怀疑她使诈作假,就请拿出有力证据来,我们好一起收拾她。不然就站一边去,让我快点结束这一局好投胎去。”

    不待杰瑞回答,文丽早把脸一沉,摆出一副忿忿然的样子说道:“不赌了,不赌了,跟你们这种没品没德的人赌博没意思。只想赢不想输,赢了就笑嘻嘻志得意满,输了就凶霸霸赖账不还,没一点志气,完全不像男人,还

    不如去逛商场吃海鲜好玩。”说完,她便弯腰欲把绸布上的竹桶觳子收拾起来。

    “不许动!”杰瑞突然间大叫一声,脸阴沉沉瞪着文丽喝道,“请你远离觳子,我怀疑它们有问题!”

    “你……你说什么?”文丽脸色一变,伸出去的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请你远离觳子!”杰瑞双眼一翻,怪声怪气回答道,“等我当大家的面检查没问题后,你要走要留悉听尊便,否则你哪也去不了!”

    “你……你胡说,我的……我的觳子哪有问题了?”文丽又气又急,又惊又怒,却又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强行把绸布上的觳子收起来,只好瞪着一双惊惧而愤怒的眼睛盯着杰瑞。

    杰瑞嘎嘎一笑,慢条斯理燃起一支香烟,张嘴吐出一连串烟圈后,方才摇头晃脑一脸嘲弄地说道:“你的觳子有没有问题,待会一检查不就知道了?你又着什么急呢?我劝你还是离觳子远一点吧,不然到时你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我……我哪里着急了?我只不过……只不过不想跟你们这种人继续赌下去罢了!”文丽保持着弯腰伸手的姿势,眼珠咕碌碌乱转着,嘴里悻悻然辩解着。

    围观的游客面面相觑,一个个鼓着眼皱着眉说不出话来。种种迹象表明,这模样俊俏可爱、嘴巴能说会道的小丫头,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八成心中有鬼。不然在这种情况下绝不会如此张惶失色、如此手脚无措。凭她的那刁钻古怪、得理不饶人的火爆性格,一定会跳起来哭天喊地、大吵大闹一通。不过谁又说得清呢?万一她故意摆出一副理亏气短、心虚胆战的样子,引得那男子上当受骗,一旦检查没问题后再狠狠羞辱他一番,甚至重重敲诈他一笔也不一定。游客们各怀心事,各具打算,人人沉默着、观望着,再也不敢随意发言了,即便是一些仍然不相信文丽会作假的人。

    大“金链子”察颜观色,久不作声,至此才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掉入陷阱、中了圈套,白白损失了八万美金,于是一股积压已久的怒火便腾地升了起来,脸色铁青铁青的特别可怕。他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指着文丽咬牙切齿对游客们说道:“你们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小华夏佬滑溜刁钻,诡计多端,小小年纪也敢捣鬼出千,骗取钱财,良心很坏,行为更为可恶。现在我就请大家作个见证,一会我就去检查她的觳子,要是查出有任何弄虚作假的行为,大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是查出没任何问题呢?”文丽忽地站直身子,圆睁着杏眼反问大“金链子”道,“要是没查出丝毫问题来,你又如何赔偿我‘宏运赌场’的声誉损失?”

    大“金链子”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万一这鬼丫头故意装神弄鬼引人上当,然后打着赔偿的旗号强行拿走自己剩余的赌金,到时可怎么办?不真的是有苦难言了吗?想到这里,他于是赶紧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同伴杰瑞。

    杰瑞摆了摆手,示意保罗不必心慌,然后咳嗽一声,笑眯眯胸有成竹对文丽说道:“随你便!要是查出你的觳子没任何问题,我保罗任由你处置!要打要骂可以,要道歉赔钱也行!一句话,你想怎样就怎样!这样总可以了吧。”说完,他便慢慢弯下腰,缓缓把手伸向绸布上那两颗白底红字的觳子。

    “你你你……到时候可别反悔……”文丽嘴里虽然说得强硬,但一颗心却扑嗵扑嗵急剧跳动起来,额头上更是冒出一大片细密的汗珠。

    一众游客自然无话可说,更无权干预,只齐唰唰把目光投向一脸得色的杰瑞,静静等待着进一步的验证。毕竟那些围观的人虽不乎这些钱,但对于公平公正的原则却是半点也不会容忍、半分也不会马虎。尤其对这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来说,更不能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丝毫的伤害,如果她没有出千捣鬼的话。

第三百六十六章 惊天爆炸

    近了,近了……眼看着杰瑞的手就要接近觳子了,文丽的双手也不自禁微微颤抖起来,俏丽的双眼更是充满丝丝惶恐,丝丝惊惧……她飞快看了一眼凝神注视杰瑞的游客,悄悄挪动着身子,缓缓靠向人丛中一个小缺口……

    突然,人群中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接着众人便觉眼前一花,看到一个人影“呼”地从人堆中摔了出来,不偏不倚重重砸在杰瑞身上……

    屈身蹲着的杰瑞不及惊叫,电光石火间嘭地仰面跌倒在地,哀叫连连和横砸过来的人影缠作一团、滚作一堆。

    游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大惊失色,纷纷尖叫着直往后退,仿佛躲瘟神般远远避了开来。

    紧张不安的文丽定睛一看,惊觉摔向杰瑞的不是别人,赫然是那神情古怪、高深莫测的亚洲男子。这不禁让她在莫名惊诧的同时,又油然感到丝丝庆幸。

    亚洲男子刚一摔在杰瑞身上,便立刻杀猪般喊叫起来:“哎哟我的妈呀,谁?谁他妈踢我的?我招你惹你了吗?为什么要踢我?哎哟哟……”他一边大声哀号着,一边抱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在杰瑞身上翻滚着,并一次次把试图起身的杰瑞重新压在地上。

    杰瑞重撞之下头昏眼花,浑身酸软,再加一次次来来回回的碾压,直让气也喘不匀,话也说出,嘴里唔哩哇啦不停闷哼着,四肢挥舞拼命挣扎着,恨不得一把把身上的亚洲男扔到海里去。如此来往翻滚中,绸布上的觳子便唰啦啦连翻几个筋斗,像顽皮的小孩连蹦带跳滚到文丽脚下。

    文丽心里一动,下意识悄悄蹲下身子,缓缓把手伸向脚下的觳子……突然,她耳边响起一声断喝:“鬼丫头,你想干什么?给我远离觳子乖乖站一边去。”她赶紧抬头一看,发现大“金链子”正目不转睛一脸凶相盯着她看。她于是惨然一笑,嘴讪讪地说道:“臭水牛,我干什么关你屁事,难道抓痒痒也要先向汇报吗?”说完,她便装模作样在腿肚上挠了几挠,磨磨蹭蹭老半天才愁眉苦脸直起腰来。

    翻滚挣扎中,杰瑞蓦然间狂吼一声,拼尽全身气力掀开身上的亚洲男,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鼻歪脸斜指着亚洲男喝道:“去你妈 的……你瞎……你瞎眼了吗……还是……还是抽疯了……好好的为……为什么要撞我……”

    亚洲男跟着踉踉跄跄爬起身来,陪着笑一个劲儿向杰瑞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都他们的错……”说着,他便转过身去,沉着脸厉声问对面几个游客道:“谁?是谁踢我的?我好好站着为什么要踢我?”

    那几个游客大惊失色,慌忙耸着肩摇着头避到一边去了。

    亚洲男恶声恶气连问好几遍,却始终没人出面承担责任,最后只好摊着手无奈地对杰瑞说道:“没办法,他们都不敢承认,我也只有自认倒霉了。这样吧,你撞伤哪里了吗?要不我带你去看医生吧。反正我身上也痛得慌,正好一起去检查一下。”

    “滚一边去!”杰瑞一把甩开亚洲男伸过来的手,弯腰捡起地上两颗觳子,像宝贝似的抓在手上道,“要看你自己去看,我现在可没时间和你啰嗦。”

    亚洲男笑了笑,转身一瘸一拐高声惨叫着退入人群。

    文丽一眼不霎看着杰瑞,脸上不自然浮现出一丝紧张、一丝不安。她双手用力攥紧装有八万美金的提包,一前一后悄悄叉开双腿……

    杰瑞呲牙咧嘴喊几声痛后,才抓起觳子在耳边用力摇了摇,再使劲对它们吹了几口气,发现没什么异常,便索性将牙一咬,狞笑着对文丽说道:“待我把它们砸开后,我们就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在暗中捣鬼出老千了。”

    “随你便!”文丽嘴里说得轻松,身上却不自然微微颤抖起来,“不过你给我记住就是,要是没发现什么问题的话,我是绝不会饶不过你的,一定会叫你付出惨重代价。”

    “我也随你便!”杰瑞挤眉弄眼说笑着,转身向同伴汤姆招了招手。

    汤姆跨前几步,变戏法般从身后摸出一把小铁锤,倒转锤柄递给杰瑞。

    “刚从商场借来的!”杰瑞扬了扬手中的小铁锤,笑嘻嘻对大家说道,“虽然小了一点,但要砸开那觳子,却还是绰绰有余的。”说完,他便把一颗觳子轻轻放在地上,一只手高高抡起铁锤,使足气力猛地往下一挥……

    嘭--,铁锤落下,轰声骤响,仿佛平地惊雷,又如天崩地裂,直让庞大的邮船为之摇摆,为之颤动,更让在场之人面如土色,魂飞魄散,个个恍若行尸走肉般呆呆看着地

    上那端端正正、完完整整的觳子……原来杰瑞的铁锤尚未落地,巨声却已先行响起。

    杰瑞在巨响中一跤跌坐在地,也顾不上再去检验觳子的真伪,扔下铁锤奋力爬起身来,哇哇怪叫着往人丛里钻。一边钻一边胆战心惊喊叫道:“不是我砸的,不是我砸的,我的铁锤还没有落地……”

    游客们开始骚动起来,纷纷交头接耳相互打听着,东张西望四下巡看着,都不知道这一锤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丽却顾不上这莫名其妙的巨大声响,她更关注的是自己的觳子。当她发现地上的觳子还没砸开,而杰瑞又明显吓得不轻时,心里禁不住感到又是惊喜,又是庆幸,乐呵呵不停默默地感天谢地祈祷着。

    这时,一个游客突然指着船外惊叫起来:“看,炸弹,刚才是炸弹爆炸!我的天哪……”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邮轮左侧千余米处,一股巨大的水柱正冲天飞起,然后哗啦啦天女散花般四下溅落。而随着水花的先后掉落,正在甲板上游玩的客人也跟着一窝蜂涌进礼堂,跌跌撞撞,惨叫声声,简直白日里见了鬼一样。

    游客们大惊,个个惊惧不安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哪来的炸弹?”“为什么会有炸弹?”……

    文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加思索扯开嗓门大声喊叫道:“不好啦,不好啦,海盗来啦!太平洋上的海盗杀过来啦!大家赶紧逃命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话一说完,她便提上钱包拔脚就跑,瞬间汇入甲板涌来的人流中,连地上的绸布也不要了。

    正所谓天纵良机,百年难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文丽这一喊不要紧,原本就恐慌不已的游客立时大乱起来。人人尖叫着,哭喊着,似热锅上的蚂蚁般四下乱窜着,盲目奔跑着,就连刚刚赶来的保安也控制不住场面了。

    大“金链子”急了,慌忙追着文丽的身影怒声嘶叫道:“小鬼头你别跑,我们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文丽百忙中回头一笑,挥挥手戏谑般回答道:“大笨鹅我偏要跑,你又能怎么着?有种到船长室来找我!反正觳子在你们手上,你爱怎么着怎么着。逼急了我死不承认就是。”

    大“金链子”欲待要再追,无奈人流湍急,立足不稳,整个儿似一叶扁舟,摇摆不定,随波逐流,再加礼堂中又响起紧急疏散广播,也没说明什么事,只反复要求乘客们尽快回到自己房间,切勿随便外出。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打算,只挥舞着拳头气急败坏狂喊一通,然后拉上同伴急急追着大家躲了起来。

    文丽仗着轻车熟路,人小滑溜,也不管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天蹋地陷的大事,甚至无视脚步匆匆的服务员以及荷枪实弹的保安,只提着一大包美金左一转右一弯,回旋往复,环来绕去,专拣黑暗僻静的小通道钻。直到确定后无追兵,前有逃路,完全没有危险时,她才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再一屁股坐倒在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此时船上的广播停止了,游客们的骚动和嚣叫也没了,除了推进器那不知疲倦的低沉轰鸣声,以及偶尔传来阵阵急促零乱的脚步声处,整条邮轮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热闹与欢歌笑语。

    文丽稍事休息后,便又立刻想起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游客们混乱不堪的场面,心里方始感到一阵慌乱和害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难道真的遇到海盗了吗?她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吃力站起身来,打算到船外甲板上去看个究竟。不想她刚刚一起身,却猛然发现咫尺之前端端正正站着一个人,一个无声无息似鬼魅如幽灵般的人。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文丽乍见之下立时吓得魂飞魄散,体如筛糠,双腿颤颤巍巍的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鬼影冷笑一声,气哼哼回答道:“你说呢?”

    “既然会说话,那自然是人了。”文丽松了一口气,神情顿时又变得轻松起来。可当她走前仔细一看,发现那鬼影正是刚才那神秘莫测的亚洲男时,心里却又禁不住惴惴不安起来,双手紧紧抱着那一提包钱说道,“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跟着我干什么?鬼鬼祟祟的难道想……难道想打劫吗?你就不怕我大喊大叫报警吗?”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那区区八万美金吗?我是这样的人吗?”亚洲男跨前一步,目光凛凛对文丽说道,“你个臭丫头,年纪轻轻的,一张嘴巴却比刀子还厉害。”

    “那你……那你到底想怎样

    ?难道是……”文丽避开亚洲男的目光,飞快从提包里掏出一迭美金,伸手递给亚洲男道,“好吧,所谓见者有份,这点钱就送给买几包烟抽。”

    不知为什么,自从见到这亚洲男的那一刻起,文丽就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害怕,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亚洲男点了点头,态度稍稍缓和下来,但语气依然很严厉:“算你还懂规矩,但我不会要你的钱。我只是想过来警告你,就凭你这点微末小技,以后就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小心别被人家剁了双手!”

    文丽心里一凛,双手不自然抖了几抖。她眨巴几下黑亮的双眼,摆出一副惑然不解的样子问道:“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不就是和别人小赌了几把吗?而且还赢了不少,怎么就丢人现眼了?怎么就会被别人剁去双手了?”

    “还要狡辩吗?”亚洲男瞪了文丽一眼,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觳子,唰地摆在她鼻子底下道,“这是什么?认识吗?”

    天哪,这不是……文丽只觉眼前一亮,嘴里差点惊叫起来,联想到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心里更是瞬间明白了一切。她强忍着砰砰乱跳的心,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是觳子呀,怎么会不认识?原来前辈也是同道中人啊!真是失敬了!”

    亚洲男哼了一声,缓缓伸出另一只手道:“拿来!”

    “什么?”文丽越发装起了糊涂。

    “把你腰间的遥控器拿出来!”

    “什么遥控器?我哪来的遥控器?你这不是……你这不是……”文丽心里一慌,说话的声调立刻降低了八度。

    “要我亲自动手搜吗?”亚洲男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文丽道。

    文丽心里一颤,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了,只好颓然低下头,嘟嘟嚷嚷从腰间掏出一个闪亮金属块,不情不愿递给亚洲男。

    亚洲男接过金属块,拿在手上翻过来掉过去地审视着。这是一个精巧绝伦的小型遥控器,正反两面都嵌有三排小键钮,键钮上各各标着1至9九个数字。亚洲男翻看一会,然后把两颗觳子放在平平展开的手掌上,另一只手轻轻按下遥控器上的数字9……

    不想就这么轻轻一按,奇迹却立时出现在眼前。只见手掌上一颗觳子猛地一跳,翻个个儿又一动不动立着,而朝上那面的点数却正好是9!

    亚洲男斜一眼哭丧着脸默然无语的文丽,翻过遥控器另一面,再次轻轻按下数字1……

    毫无悬念地,手掌上另一枚觳子随即翻个跟斗,稳稳当当变成了一个点数。再正反轮着试几个数字,结果无一不是出现所按数字的点数。

    “看到了吧,”亚洲男停止试验,皱着眉语重心长对木然而立的文丽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很聪明,也很擅于表演,能纹痕不露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所以平时间小赌几把,骗骗那些不常赌博的菜鸟还行,因为几十几百美金对他们来说,从来就不是个事。只是无论如何不能像刚才那样豪赌,不然小命难保,至少也会失去双手!你年纪轻轻的,愿意落个如此下场吗?今天也就遇到了我,及时把你的觳子掉了个包,且又恰巧遇到一场混乱,否则你自己想想后果吧。所以,自此以后你得远离赌场,不要再这样耍小聪明骗人。话我就说到这里,听不听是你的事!”说完,亚洲男把遥控器和觳子塞到文丽手中,转身大踏步离去。

    文丽呆呆看着离去的亚洲男,有心想说些谢恩感激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样:“我……我只不过玩玩而已!”

    亚洲男蓦然回头,目光利剑般看着文丽,语气尤为严厉地说道:“嗯--,你还不思悔改吗?非得等到出事时才知道痛、才知道后悔吗?”

    “不不不,我会……我会改……我一定会改……”文丽慌忙垂手站立,苦着脸诚惶诚恐慌回答道。

    亚洲男听了,这才微微笑了笑,轻轻对文丽说道:“这样最好,你快走吧,赶紧躲起来,估计船上出大事了,八成是遇到了横行太平洋的海盗!不过谅这些小毛贼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说完,他这才迈开脚步,飘然离开文丽视线。

    文丽静静地站着,默默地目送着亚洲男的离去。进到他的身影消失到幽暗的通道中后,她才自我解嘲般笑了笑,抓上钱包如飞跑向邮船甲板。她从来就是个爱看热闹的人,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所以迫切想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否真的遇上了令人谈之色变的江洋大盗。

第三百六十七章 海上追逐

    文丽目送亚洲男走后,便怀着一颗复杂的心,背着满是美金的提包,左绕右拐一口气跑到a层甲板。未待她站稳双脚调匀气息,远方海面蓦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吓得她双腿一软,鬼叫连天跌倒在地。

    “小姑娘,这里危险,快回到船舱里去!”一个持枪站在船舷边的保安回过头来,不停挥着手叫文丽退下。

    文丽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甲板上早已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保安。他们人手一支长枪,以各种依托为掩体,枪口齐齐指着船后的海面。而在这些杀气腾腾的保安身后,一座巨大的炮塔也已掀开伪装,露出一根黑黝黝粗重的炮管。炮塔两侧甚至还架有两挺重机枪,那黄澄澄的子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碜人。再顺着枪炮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后方十余公里处,一大两小三艘轮船正呈包抄状紧追着邮船不放。三艘轮船都没有任何标志,完全看不出归属哪个国家,且大船至少有一千吨排量,小船也在五百吨以上。而刚才那两声炮响,显然是那艘大船发出来,因为对方甲板上还飘着浓浓的硝烟。

    文丽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那三艘轮船颤声问道:“那是……那是海盗船吗?真的是……真的是海盗船吗?”

    正密切关注海盗动向的杰克队长放下望远镜,一脸严肃地对文丽说道:“确实是海盗船,刚才那两发炮弹就是他们的试探性射击。这里很危险,枪炮不长眼,所以你得赶紧离开,以免造成误伤。”他知道文丽是船上贵客梁诗绮的贴身服务员,所以对她还是比较客气,没有强制她离开。

    文丽吃了一惊,慌忙对杰克队长说道:“那你们还等什么?打呀,快打呀!他们都已经开炮了,我们怎么还不开炮?难道要等死了人才知道着急吗?到时可就迟了!”

    杰克队长瞪了文丽一眼,正欲开口批评她时,耳边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哧啦啦轻响。于是他赶紧扶正耳麦,一边凝神听着,一边连连说着“是是是”。接完通知后,他便用力敲了敲身边的炮塔,大声命令道:“船长有令,警告性射击,三发连射!”

    “是--”随着一声响亮的应答,沉重的炮管便呜呜呜地移动起来,然后咔地定住不动。紧接着炮口火光一闪,嗵嗵嗵三发炮弹电闪而出,抛下一团团浓重硝烟呼啸飞向远方,准准地落在在那大轮船边炸裂开来,瞬间激起三股巨大的水柱。

    爆炸过后,三艘海盗船立时减慢速度,但也没有逃离的意思,依然保持适当距离,不紧不慢跟着邮船前进。

    “耶--”保安员们喝一声彩,个个举枪欢呼起来。

    文丽一见,顿时豪气勃发,雄心暴长,兴冲冲拉着杰克队长的衣角说道:“队长先生,请给我一支枪吧,我也要打海盗!”

    杰克队长咧嘴一笑,随即又把脸一沉,用严肃的口吻说道:“打仗是大人的事,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勇敢,请回吧,像其他船客一样,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到处乱跑。”

    “可我……”文丽欲待争持,不料杰克队长手一挥、眼一瞪,厉声对她说道:“少啰嗦,再不走我可要叫人把你抬下去了。托尼,泰森--”

    “到--”两个身材威猛的保安队员应声跑了过来,挺起胸一动不动站在杰克队长面前。

    文丽大惊,急忙改口说道:“好吧,好吧,我走还不行吗?犯得着发火吗?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待会儿你被海盗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我可坚决不来救你!”

    “你说什么?”杰克队长翻了翻白眼,一脸恼火地看着文丽道。

    文丽吐了吐舌头,急忙嬉皮笑脸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这就去找詹姆斯船长,他一定会让我参加打海盗的战斗!”

    “那你去吧,他在指挥舱!”杰克队长说完,便径自拿起胸前的望远镜,认认真真观察起远处的海盗船来。

    文丽鼻子里哼一声,甩手便向舱室里跑去。跑到拐角处时,她又犹豫着停下脚步,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觳子和金属遥控器,轻轻放在嘴边吻一吻,闭着眼狠心往大海里一扔,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船舱里跑去。

    船舱里很安静,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喧嚣,所有游客都已躲进安全地带,尤其是各个舱室的教堂里,更是聚满了各种肤色各个年龄的人,他们人人手持半截燃着的蜡烛,在牧师的带领下静静祈祷着、忏悔着,希望全能的上帝在危急之时带给他们一丝光明。

    指挥舱在c层,这里工作人员相对较多,穿各种制服的都有。他们神情严肃,脚步匆匆,齐心协力应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文丽坐电梯急急来到c层,二话不说就往指挥舱跑。一个工作人员扬手想要喝止她时,她便不加思索拍了拍手上的提包,一本正经对他说道:“船长要的资料,紧急资料,半刻不得延误!”工作人员耸耸肩,没再制止她。她于是暗暗一笑,撒开脚丫子又继续往前跑去。及至跑到舱门口时,却又被两个持枪而立的保安一把拦了下来。

    “非常时期,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指挥舱!”一个高大保安板着脸对文丽说道。

    文丽故伎重施,装着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回答道:“我有……我有重要情报要交给船长,十万火急,火烧眉毛,迟了就来不及了,会出人命的。”

    另一个黑胡子保安咧嘴一笑,嘲弄地说道:“你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哪有什么重要情报给船长?赶紧给我躲一边去。不然炮声一响,没准会吓尿你的裤子。”

    文丽大怒,双手一叉,柳眉一竖,昂起头厉声对黑胡子保安说道:“杰克队长的机密情报你也敢阻截?你也敢不让我向船长汇报?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莫非你是海盗的奸细不成?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吗?咹?大敌当前,海盗就在不远,一船游客的生命都系在这些情报上,要是耽误了,要是出漏子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自己死了事小,难道一定要拉着大家一起陪葬吗?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不会因此而愧疚一辈子吗?”

    一番义正辞严、色厉内茬的批评,直把两个保安呛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不过那高大保安到底更为持重老练,只见他稍稍沉吟一会,便伸出一只手对文丽说道:“好吧,虽说杰克队长有便携式通讯耳麦,可以随时和船长保持联系,但我还是相信你。拿来吧,让我来把你的机密情报交给詹姆斯船长。”

    文丽有的只是一大包花花绿绿的美金,却哪里拿得出什么劳什子机密情报?但为了不让保安识破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更为

    了第一时间把握邮船的生死安危,她便忿忿然把脸一沉,鼓着眼恼羞成怒回答道:“杰克队长有令,要我亲自把情报交到詹姆斯船长手上,任何人都不得插手过问。因为……因为他怀疑船上有海盗奸细!万一被奸细截取了这些情报,那我们一切都完了!怎么样?现在还想阻止我吗?如果你们还要不识好歹阻止我,那就说明你们是不折不扣的奸细,如果你们是不折不扣的奸细,那我就一定会向詹姆斯船长告发你们、揭露你们,让你们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苦度光阴,永远别想见到这美好的阳光了!”

    两个保安相视一笑,双双不约而同将胸一挺,举起枪厉声对文丽喝道:“鬼丫头,如果再不滚开的话,我们现在就把你关到监狱里去。”

    “你们敢!”文丽本就心浮气躁,极易动怒,且一动起怒来天蹋地陷也不怕,何况又有一个“尊贵身份”可倚仗?于是毫不示弱回敬道:“臭保安,不怕杰克队长就地毙了你们,你们就尽管把我关监狱里去,我倒想看看最后后悔的是谁?来呀,来把我……”

    “哐啷”,正当文丽准备和两个保安大吵一通时,紧闭着的指挥舱门突然打了开来,接着又传来一阵威严的喝斥声:“什么人在这里吵吵闹闹?”

    “报告船长,这个女孩无理取闹,非要进指挥舱见您不可!”两个保安唰地持枪立正,不约而同向詹姆斯船长汇报道。

    文丽抬眼一看,发现来者正是北极星号船长詹姆斯,而船长的身后竟然还跟着自己的老板许文龙,包括一个戴眼镜的好像叫什么阿珂的年轻人。她不由大为欢喜,连忙对船长辩解道:“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只是想见船长先生你,还要告诉你一些机密情报。”

    “好吧,你进来吧。”詹姆斯船长皱了皱眉,转身往指挥舱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文丽道,“小文丽,你现在见到我了,那快告诉我你有什么机密情报吧。”

    文丽示威般瞪了两个保安一眼,屁颠屁颠跟在詹姆斯船长身后道:“报告船长,后面有三艘海盗船追过来了,杀气腾腾的,看样子想要打劫我们。”

    詹姆斯船长哼了一声,没再作声。

    许文龙瞪了文丽一眼,嘴里埋怨她道:“你在外面咋咋呼呼硬要闯进来,就是为了告诉船长这些东西?”他原本在甲板散步,后来偶遇船长詹姆斯,于是便一起去酒吧喝酒,直至接到警报后,才被他拉去指挥舱的,而陈珂则是他们回舱途中硬跟过来的。

    文丽故作委屈地回答道:“什么叫这些东西?难道这还不算机密情报吗?海盗啊!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人命关天的,要是让他们上了船,我们哪里还有活路?”

    戴眼镜的陈珂哧地笑了起来,挤眉弄眼对文丽说道:“这样的机密情报早就满船皆知了,要是等你来汇报的话,估计海盗们已经爬上了我们的船,我们也早已成了他们的俘虏。”

    文丽白了陈珂一眼,刚想张嘴反驳他,不想许文龙轻吁一声,悄悄警告她道:“情况危急,不要再打扰船长指挥作战。”文丽听了,这才作罢。毕竟好不容易才混进指挥舱,她可不想因小失大被轰出去。至于那四眼陈珂,整天一副笑嘻嘻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还是留待以后再整治他不迟。

第三百六十八章 海盗来袭

    指挥舱很大,各种各样的仪器特别多,十余个穿白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各自岗位上紧张有序地忙碌着。他们有的在全神贯注盯着雷达屏幕,密切观注着周围洋面状况,有的在键盘上嘀嘀哒哒不停敲击着,认真细致收集着各项数据,还有的在巨大的航海图上指指点点,轻声讨论着邮船的最佳行驶路线。

    詹姆斯船长脸色严峻,一言不发,带着许文龙等人径自走向舱内一块巨大的显示屏。

    那几个围着海图交谈的工作人员一见,赶紧向船长围了过去。

    詹姆斯船长来到显示屏前,眼睛久久盯着屏幕上那三艘若即若离的海盗船,嘴里喃喃自语般说道:“这到底是哪里钻出来的海盗呢?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还是那股无恶不作的流寇吗?不是早已解体消失了吗?怎么又出现了呢?而且规模如此之大!该不会是新近崛起的另一帮劫匪吧?”

    许文龙其实也同样困惑不已,因为根据克洛伊的内部信息显示,太平洋上那股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其实就是三不管地区漏网药枭阮少雄的部属。后来因为阮少雄的死亡而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可为什么现在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海盗来了呢?难道是他手下的残余分子重又聚合在一起了吗?估计不太可能,八成是詹姆斯船长所说的,这应该是另外一股劫匪。

    戴眼镜的陈珂神情很是紧张,满头满脸都显得极为忧郁,极为不安。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海盗船,搓着手闪烁其辞地问詹姆斯船长:“船长先生,你说的是太平洋中部那股赶尽杀绝、从来不留活口的凶残海盗吗?果真如此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不过您又是从哪里得知他们已经解体消失了呢?这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詹姆斯船长用复杂的目光看了陈珂一眼,再用征询的口吻对身旁一个工作人员说道,“托尼大副,你觉得那股海盗下一步将干些什么?他们为什么一直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呢?是害怕了吗?”

    身材高大的托尼大副摇了摇头,皱着眉忧心忡忡回答道:“我看未必!从他们发给我们的威胁电报来看,他们肯定想兵不刃血占领我们的邮船,然后大劫一笔飞速离开。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船上的安保设备如此先进,而且火力丝毫不比他们差,所以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商讨对策,估计很快就会攻上来了。”

    文丽一听,忍不住插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抢先开炮呢?先把那艘大船打沉了,剩下两条小船就没什么威胁了,也不会这么嚣张了,甚至还有可能把它们吓得屁滚尿流、转身逃跑呢,那我就……我们就不会那么担惊受怕了。”

    许文龙大惊,慌忙伸手把文丽扯到一边,沉下脸轻声责备她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快别在这里瞎说八道了,还是好好听船长指挥吧,船长更了解邮船的防卫措施和火力状况。不然把你赶出去,别忘了你诗绮姐姐正一个人呆在房间呢,安排

    服务员给她作伴也不要,你想去跟她作伴吗?我看打死你也不可能。”

    文丽嘟了嘟嘴,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躲到他背后去了。

    詹姆斯船长看了看一脸委屈的文丽,咧开嘴笑了笑。

    另一个工作人员见状,立刻凑过去对船长说道:“我看这小女孩的建议不错。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些海盗船吨位小,机动性强,万一他们分散行动,从三个方位向我们进攻,那到时我们就很被动了。虽说我们从夏威夷起飞的战斗机很快就会到达这里,而不至于被他们劫持血洗,但至少邮船可能会被重创,甚至会导致大量人员伤亡,这对公司来说可是最为致命的。”

    詹姆斯船长沉吟一会,又把目光转向许文龙,问他道:“许先生,你是当过兵服过役的人,觉得这计划怎样?”

    “不敢当!”许文龙冲詹姆斯船长摆了摆手,摇着头谦虚地回答道,“我虽然当过兵服过役,但从来没指挥过作战。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实有必要先发制人,抢先进攻。如果有幸击沉或重创他们,那是最好的结局。不然,至少可以拖延他们的时间、阻挡他们的进攻,即便他们还有援军或伏兵出现,那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应对。而一旦拖到夏威夷空军赶来,那我们可以全身而退,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了。”

    “你认为他们还有援军?”詹姆斯船长和他的工作人员吃了一惊,齐齐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许文龙。

    “不敢确定,但我们至少要有这方面的准备!”许文龙郑重地回答道。

    詹姆斯船长点了点头,转身对工作台上的一个年轻人喊道:“通讯员--”

    “到--”戴耳机的通讯员应声站了起来。

    “快查查战斗机什么时候到达这里。”

    “大约四十分钟!”

    “很好!”詹姆斯船长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对讲机。

    “等等!”一直盯着屏幕观察的陈珂突然回过头来,语气略显慌张地对詹姆斯船长说道,“我觉得……我觉得我们还没必要发起先发制人的打击……”

    “为什么?”许文龙和大副托尼等人吃了一惊,目光齐唰唰看着陈珂。

    詹姆斯船长皱了争眉,不悦地对陈珂说道:“你有不同的看法?”

    陈珂局促不安看了大家一眼,嘴里嘿嘿干笑着说道:“我觉得……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再观察一会儿,以进一步确定他们的意图。因为……因为要是他们不想进攻呢?或者正准备撤离呢?那我们就没必要伤他们的性命了。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贸然进攻而逼急了他们,可能……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文丽急了,呼地从许文龙背后跳了出来,气急败坏指着陈珂说道:“胡说,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而且已经率先开过炮,难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指望他们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吗?我看你不安好

    心、图谋不轨,一定是……一定是……”

    “文丽--”许文龙脸一沉,厉声喝斥她道。

    文丽闻言,不由吓得浑身一激灵,硬生生把后半截话给咽回去了。

    陈珂耸了耸肩,嘴里讪讪地说道:“我可没有图谋不轨,更不是她所说的奸细。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保命要紧,最好不要先挑事端。否则……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说话间,只听托尼大副一声惊叫“不好,海盗开始进攻了”。大家闻声往屏幕上一看,果不其然。只见那艘大轮船倏然间放下六条摩托艇,两两一组分三个攻击方向,呈“v”字形向邮轮狂追而来。而在六条摩托艇启动的同时,三艘海盗船也跟着加快速度,各各循着摩托艇的航迹疾速驰骋起来。

    詹姆斯船长再无犹豫,立即指令操纵员加大马力,全速前进,同时命令杰克队长就地开火,决不让任何一条船只靠近邮轮。

    命令匍下,大家便觉脚底一抖,庞大的北极星号像只大笨熊般,一点一点慢慢加快了速度,最终以极限航速劈波斩浪行驶开来。而与此同时,舰艉的大炮也开始发威。在一片嗵嗵嗵的轰响声中,一发发炮弹破膛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扑向远方,接二连三在海盗船间落海爆炸,轰隆隆激起一团团冲天水雾。

    行进中的海盗船却不管不顾,也不开炮还击,只一昧跟着摩托艇狂冲过来。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只想仗着轻快灵活的优势逼近邮船,避开重炮威胁,强行登船洗劫。

    指挥舱里紧张极了,安静极了,除了工作人员在噼噼叭叭敲击键盘外,其他人都提着一颗心静静注视着曲面屏幕,默默为杰克队长一行加油助威。此时的陈珂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惊慌,也不再害怕,抄着手淡然自若地站着,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超然模样。

    硝烟滚滚,炮声隆隆,笨重的大邮轮拼命奔跑着,轻灵的海盗船疯狂追击着。追的铆足干劲全力以赴,跑的争分夺秒不顾一切,如此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一幕,切切实实印证了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的亘古不变的道理。

    渐渐地,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近,几乎可以清晰看见船上海盗们欢呼雀跃的身影。尤其那六辆摩托艇,它们的速度更快,来势更为凶猛。且每辆小艇都坐有两个赤身劫匪,一个负责驾驶,一个显然是执行强行登船的敢死队员。因为他除了腰上挂有一支便捷的卡宾枪外,肩上还背着一卷长长的、带有专用攀爬铁钩的绳索。

    詹姆斯船长及大副等人皱着眉头,屏着呼吸,目光一霎不霎盯着后视屏幕,人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文丽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龙潭虎穴都敢闯的角色,但面对如此紧张危急的局势,却也骇得花容失色,芳心乱跳,双手死死抱着许文龙一条臂膀,不停用颤抖的声音嘟嚷着“打呀,瞄准他们狠狠地打呀!千万不要手软……”

第三百六十九章 激烈交锋

    轰隆,火光迸现,浓烟升起,邮轮左侧一艘小海盗船船艏中弹,剧烈的爆炸几乎掀翻了半个船舱,更把甲板上数十个呐喊示威的劫匪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飘飘洒洒飞到大海中喂鱼去了。

    “耶--”指挥舱内一阵轰响,一片欢呼,压抑已久的工作人员忍不住长吁一口气,纷纷情不自禁站起来击掌庆贺。文丽更是乐得眉花眼笑,雀跃不止,差点一个跟斗蹦到许文龙肩上去了。唯有举止怪异的陈珂,依然一副置身事外、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

    中弹的小海盗船燃起冲天大火,像没头的苍蝇般歪歪扭扭扑腾几下,最终缓缓停了下来。剩下那一大一小两艘海盗船也不出手援助,依然杀气腾腾疾追而上。不过这次它们学乖了,没有一昧横冲直撞,猛追猛赶,而是剑走偏锋,船行曲线,走“s”型线路迂来绕去,极力规避着呼啸而来的炮弹。同时他们的舰炮也不再沉默,轰嗵轰嗵跟着开起火来。幸好他们的舰船小稳定性差,加之是曲线高速行驶,所以准头就差远了。不过饶是如此,那雨点般从天而降的炮弹,却也把满船乘客吓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个个抖抖擞擞的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打前锋的六辆摩托艇或许受到同伴伤亡的刺激,抑或受到金钱魔力的诱惑,齐齐呐喊一声,加大马力越发狂冲过来。而艇上那些敢死队员更是疯狂到了极点,全然不惧风高浪急,个个玩命般长身而立,正一手拿着长绳,一甩着铁钩,随时做好强行登船的准备。

    杰克队长临危不惧,似泰山般巍然屹立在船艉。待到如风而来的摩托艇距邮轮三千米左右时,他便挥手大吼一声:“开火--”

    “突突突……突突突……”两个严阵以待的机枪手闻声而动,齐齐扣下手中扳机。刹那间,邮船上枪声震耳,弹壳横飞,在一声又一声巨大的炮击当中,两挺高平两用重机枪齐声怒吼起来,暴风骤雨般的子弹也跟着狂泻而出,各各带着一条激溅而起的雪白水花,一左一右飞速扑向斜冲而来的两条摩托艇……

    “呼--”左边的摩托艇首当其冲,稍一接触弹幕布便凌空飞起,抛下两个倒霉鬼直接冲向半云天,再又旋个身子重重倒扣在洋面上。而另一条则更惨,被弹雨准准劈成两半,瞬间在剧烈爆炸声中裂成无数碎片,像一张大网般四散溅飞而去。

    最后一辆风驰而来的摩托艇吓坏了,再也不敢逞强耍横了,呼啦啦掉转艇身,撇下洋面上半沉半浮的同伴,带着抛弃登船索、瘫在艇舱中的敢死队员落荒而逃。

    杰克队长冷冷一笑,沉声命令道:“灭了他们,一个不留,为所有在太平洋上遇难的船主和船员们报仇!”

    “是--”两个机枪手应声回答着,双手移动枪管不歇气扫射着。

    “突突突……突突突……”两条弹链扑向大海,两条水柱交替行进,弹链挟着水柱毫不留情穿过两个摇手呼救的劫匪、留下他们翻身翘肚子的尸体后,又带着令人心悸的咝咝声追向掉头狂奔的摩托艇。

    “噗噗噗……”弹幕飞过,惨叫声起,疾速行驶中的摩托艇最终难逃噩运,瞬间中弹起火,艇身接连翻了几个筋斗,最后“呼”地扎入大海,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如此,在短短十余分钟时间,来势汹汹的海盗便接连失利,损失惨重,先后被北极星号重创一艘小轮船,全歼三条摩托艇。而杰克所带领的安保队员却安然无恙、无一伤亡,甚至连毫毛也没破损一根。这意想不到的胜利,直让满船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的游客们顿时振臂欢呼起来,并报以持续热烈的掌声。一些人或许出于对保安员们的感恩鸣谢,又或许出于对海盗们的挑衅示威,甚至从船窗口伸出自带的小手枪,噼噼叭叭对空一阵猛射。要不是詹姆斯船长一再通过扬声器告诫他们,警报未除、危险尚存,估计这些人还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举动来。

    再看受到重创的剩余海盗,由于金钱在眼,利益当头,依然悍不畏死驾着两艘轮船全速追击着、炮轰着

    。而北极星号则苦于船身庞大,机动不足,笨重有余,不敢与之正面抗争,唯有一边还击,一边全速规避,以便拖延时间、等待即将来临的援军。由此,一场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追逐战,在广阔的太平洋中部持续上演着,激烈对抗着。至于鹿死谁手,胜归何方,在短时间内只有看各自的造化了。

    詹姆斯船长抬腕看了看手表,离战机到达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而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最多也不过七八分钟,海盗船必将仗着轻快灵活的优势,一举接近北极星,并集中炮火予以重创之,这后果太可怕了,可怎么办才好?他伸手抹一抹布满额头的冷汗,用忧郁的目光巡视着满舱忙个不停的工作人员。

    许文龙仿佛猜中了詹姆斯船长的心事,不失时机打着手势对他说道:“船长先生,也许……也许我们可以停止炮击,只全心全意向前奔跑。如此,海盗们也必将跟着停火。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想尽快登船抢劫,在此之前肯定不想也不愿击毁我们的邮轮。”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困顿中詹姆斯船长只觉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一丝光明般一拍大脑,赶紧拿起对讲机向杰克队长下达命令,“停火,快停火!所有队员坚守岗位,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开枪!”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杰克队长刚刚下令停止炮射不久,两艘海盗船也跟着先后停止轰击,再趁机修正航道,风驰电掣般埋头追了过来。

    指挥舱的工作人员都向许文龙投以钦佩的目光,詹姆斯船长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夸赞。不过很快,大家的脸上重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没了炮火威胁,海盗船不用再走迂回规避路线,而是冲着邮轮笔直冲了过来,这就无形之中增加了他们追击速度,导致被超越截击的时间变得更为短少了。

    正所谓屋漏又遇连绵雨,行船偏遭顶头风。当大家为海盗船的快速行进而感到焦灼不安、心急如焚之际,控制台边的通讯兵又突然站了起来,骇然失色指着邮轮前方惊叫道:“不好,船长先生,我们遭遇伏击了!看,海盗船!一艘更大的海盗船!”

    “什么?又来了一艘海盗船!”詹姆斯船长大惊,慌忙转身循着通讯兵所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吗?只见邮轮正前方二十公里处,一艘至少二千吨以上的大铁轮正凶神恶煞般快速逼了过来,看其装扮及船身涂层,却和后面拼死追来的海盗不一模一样?

    操作台上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人人惊慌失措停止手上动作,齐齐惶恐不安看着汗流浃背的詹姆斯船长。

    詹姆斯船长嘴角抽蓄几下,旋即对操舵手命令道:“右满舵,东北方向,继续全速前进!”

    “是--”,膀大腰圆的操舵手接令,立刻唰啦啦转动着手中的轮舵。随着一阵吱吱吱的怪响,巨大的邮轮猛地来个神龙摆尾,倾斜着船身硬生生掉个方向,斜刺里望着东北方向飞速奔逃而去。

    绝处逢生,险险逃过一劫。工作人员松了一口,赶紧抑制住一颗慌乱不安的心,埋头接着做起自己手头上的活来。

    这时,拦截而来的海盗船开炮了。但见火光一闪,炮弹呼啸飞来,瞬间在邮轮三十米处堕海爆炸,还把冲天激起的大半海水一古脑儿泼向船艏。爆炸过后,邮轮各个舱室立刻传来一片尖叫声和哭喊声。显然,乘客都被这从天而降的炸弹吓坏了。文丽也不例外,爆炸声匍起,她便一头扎入许文龙怀里,蜷缩着身子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文龙双手紧紧把她抱住,不停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前方炮声一响,后面追击的海盗随之响应,轰嗵轰嗵也跟着开起火来。

    杰克队长自然不会示弱, 也不待船长命令,立马针锋相对指挥机枪大炮还击。

    轰隆隆,突突突,震耳的爆炸声,揪心的机枪响,还有那呛人的硝烟味,直让刚刚恢复平静的洋面瞬间又陷入一片你死我活的混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詹姆斯船长除了不停下达航

    向航速的命令、以躲开接二连三飞来的炮弹外,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而其他工作人员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也先后镇定下来,人人坚守自己岗位,齐心协力操控着庞大的邮轮疾速向前奔驰着。

    突然,一发炮弹呼啸飞来,轰地在邮轮左侧吃水线处爆炸,那巨大的冲击波甚至把笨重的邮轮都震得微微晃动起来。

    “破损评估,抢险队上!”詹姆斯船长大吼一声,用充血的目光直直盯着舱后显示屏。

    通讯员闻听,立刻下达抢险指令,同时飞快调出爆炸点监控。那是一个储存蔬菜的舱室,临海一则的舱板已被炸开一个大窟窿,汹涌的海水正飞速往舱内倒灌,瞬间把封装完好的菜蔬冲得七零八落,逐水乱漂乱撞。不过很快便赶来一队穿红衣服的抢险队员。他们顶着巨大的水压,趟着齐腰深的海水,用各种工具奋力封堵着那不断涌进来的海水。

    许文龙紧紧护着缩成一团的文丽,目光焦灼地看着堵水补舱的抢险队员。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立刻问詹姆斯船长道:“船长先生,战斗机什么时候到达?”

    詹姆斯船长飞快瞄了一眼手表,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不到十分钟,怎么了?”

    “那赶快叫命令杰克队长他们撤离战斗!”许文龙指着海面上不断逼近的炮弹爆炸点说道,“只要我们能挺住这十分钟,就十分钟,那剩下的海盗就可以交给战斗机处理了。反正他们在那战斗功效不大,只会等徒增伤亡。”

    “不错,生命要紧,打海盗也不抢这一时半刻!”詹姆斯船长经此一提醒,不由幡然醒悟,慌忙通过对讲机命令杰克队长即刻撤离战斗岗位。

    杰克队长接令,自知打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迅速带领队员们撤离船艉,转移到安全坚固的舱内隐蔽起来,密切监视着海盗船,随时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

    也是保安队员们命不该绝,就在他们刚刚撤离战斗不久,一发炮弹随即从天而降,毫厘不差落在炮塔上,一声巨响把它炸得七零八落,甚至连粗重的炮管也被掀到海里去了。

    詹姆斯船长感激地看了看许文龙,默默把对讲机调到全船广播状态,用沉痛的声音对全体游客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所有北极星上的船员们,很不幸地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今天,也就是刚刚不久,我们遇上了有史以来最为暴力凶残的海盗。现在他们正试图登上我们的邮船,妄想血洗我们的钱财,这是多么可耻、多么可恨的行径啊。不过不要紧,只要十分钟,只要我们能够熬过这最后十分钟,我们美利坚英勇的飞行员就会赶来,就会带着他们最为先进的战机飞速赶来,一个不留统统把这些可恶的海盗歼灭!所以,现在我们迫切希望邮船上所有人员,千万不要害怕,千万不要恐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拿出我们最为虔诚的心,一起祈祷吧,让我们一起向我们万能的上帝祈祷,阿门!”说完,詹姆斯船长便轻轻放下对讲机,庄严肃穆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十”字。

    大副托尼及其他人一见,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默默地在胸前画起“十”字来。戴眼镜的陈珂却匆匆说一声“我想去看看我的朋友”,然后转身急急离开指挥舱,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詹姆斯船长耸了耸肩,苦笑着对许文龙说道:“你也快离开吧,去跟你亲爱的人呆在一起,这儿非常危险。还有在离开之前,请接受我最衷心的感谢,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许文龙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回答道:“不,阿绮很安全,完全用不着我陪伴。我觉得还是留在这里更好,万一哪个地方需要我帮忙呢?”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詹姆斯船长紧紧握住许文龙的双手,诚心诚意对他说道。

    恰在这时,全心会意盯着雷达屏幕的通讯员蓦然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尖叫道:“上帝啊,前面,前面又出现了一艘海盗船!而且是大船,大巡洋舰!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第三百七十章 天降奇兵

    詹姆斯船长闻听,只觉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往地上倒。幸而一旁的许文龙见机得快,伸手一把将他扶住,才不致于摔倒在地。他使劲晃了晃脑袋,用力甩开许文龙的搀扶,带着同样惨然色变、满脸绝望的工作人员齐齐向船外看去……

    结实厚重的船身,宽阔平直的船艏,两根椭圆形巨大的烟囱,以及甲板中央那高高耸起的三层舰桥,而舰桥旁甚至还停着一架黑色的小巧而威猛的直升机。我的天,那些海盗可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竟连俄罗斯的巡洋舰也能弄到手!虽说那是二战遗留下来的老旧货色,但要对付一艘以玩乐为主的邮轮来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这下完了,真的完了,万能的上帝也没办法了!看吧,两座巨大的炮塔正缓缓移动炮管,双管高平速射炮也已掀开伪装衣,船身也调整到了最佳攻击位置,正以碾压一切的态势斜斜冲了过来。倏地,两根炮管火光一闪,两团浓烟瞬间腾空而起……

    “炮击,找掩护!”詹姆斯船长万念俱灰之下大吼一声,命令所有工作人员别再管邮轮了,就地藏身要紧,而他自己却不躲不闪,木然站立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工作人员闻听,立时手忙脚乱往仪器旁边躲、往桌子底下钻,甚至储物柜里也有不少人一头扎了进去。虽说在真正的炮击下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但事急之时谁还会计较那么多呢?暂且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文丽更是慌得不行,急火火也想赶快藏起来。可她扯了几把许文龙的手臂后,见他似木偶般全无反应,于是便带着哭腔喊叫道:“你怎么了?吓晕了还是吓傻了?还不快跟我找地方躲起来。”

    许文龙却恍若未闻,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的巡洋舰,只是原本冷峻沉重的脸上却渐渐升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光芒。

    文丽虽然不明所以、讶异万分,但情急之下只有狠心把眼一闭,伸手一把揽住许文龙的腰,脑袋紧紧贴在他脊背上,提着一颗心绝望地等着炮弹的降临。

    轰轰,两声巨响,两发炮弹鬼使神差般越过邮轮,远远落在身后两艘海盗船边爆炸!

    詹姆斯船长急剧抽蓄几下脸,闭着眼机械般警告大家道:“校准性炮击,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炼狱考验了,让我们一起祈祷上帝吧,阿门。”

    一旁的许文龙却长吁一口气,手一拍笑呵呵对大家说道:“不不不,这不是海盗船,这是友船,是来帮助我们的友船!”

    “什么?你说什么?”躲在他身后的文丽蓦地探出头来,紧接着便欣喜若狂用英文叫嚷起来,“救星,我们的救星来了!天哪,大家快别躲了,都出来吧,我们有救了!”

    詹姆斯船长听了,倏地睁开双眼,用梦呓般的语气喃喃说道:“救星?我们哪来的救星?飞机吗?可我们的飞机还要八分钟才能赶过来啊。”

    “不错,确实是我们的救

    星!”文丽兴奋地指着急冲过来的巡洋舰说道,“但不是飞机,而是对面那艘开过来的大铁船!看吧,他们没向我们开炮,只对着我们身后的海盗船开炮!”

    哗啦啦,一片桌椅移动和器物堕地的声音响起,工作人员纷纷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人人手舞足蹈祈祷着、惊叹着,用各种方式表达着死里逃生后的狂喜之情。

    巡洋舰上人来人往忙个不停,两门大炮轰隆轰隆持续开火,并以极快的速度斜斜插了过来,准准迎向那艘最大的海盗船。

    自以为胜券在握海盗们做梦也没想到,在如此关键时刻竟然会杀出个程咬金来。而这显然又不是个只会三板斧的程咬金,绝对是分分钟要人老命的凶神恶煞。于是大惊之下慌忙减速掉头,各各夹紧尾巴落荒逃去。

    俄式巡洋舰认准目标紧追不舍,炮塔晃动急速射击。直到大海盗船轰地中弹起火,冒出一团团巨大的浓烟后,才任其摇摇晃晃蹒跚而去,改而追向另外两艘稍小的海盗船。

    此时此刻,整个邮轮像一座沉睡已久的火山般彻底沸腾了、完全爆发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跑出船舱,涌向甲板,异口同声狂热欢呼着“世园号,世园号”,翘首挺胸拼命向着巡洋舰挥手致意。

    詹姆斯船长呆呆地看着擦肩而过的巡洋舰,鼓起双眼喃喃自语般说道:“世园号?世园号?俄罗斯有世园号巡洋舰吗?这可奇了!”

    托尼大副双手一拍,用无比庆幸的语气说道:“管它什么世圆号还是世方号,也管它什么俄罗斯还是朝鲜,只要是来救我们生命的,都是好号,都是好船!”

    许文龙微微一笑,连忙附着詹姆斯船长的耳朵,轻轻对他嘀咕了几声。

    詹姆斯船长初时愕然万分,接着便笑呵呵拍着许文龙的肩膀说道:“好好好,非常好,衷心感谢他们在危难之际拔刀相助,挽救我们这一船人的生命!”

    托尼大副指着浓烟滚滚、越走越远的大海盗船,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船长先生,我们追过去吧,追过去揍它个片甲不留,省得它们如此嚣张狂妄!”

    詹姆斯船长摇了摇头,心情大好地回答道:“还是算了,留给那天杀的战斗机去收拾!虽说它们迟到了,但总归马上就会赶到!”

    所谓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船长的话音刚落,通讯员便立刻站起来汇报道:“船长先生,恶狼呼叫,请求通话。”

    “接到扬声器里。”詹姆斯船长皱了皱眉,飞快坐到指挥台前,轻轻拉过桌上的扩音器。

    “是--”通讯员赶紧摁下控制台上一个红色按扭,把通话权转交给詹姆斯船长。

    一会儿,指挥舱里便响起了战机飞行员的呼叫声:“狩猎者呼叫白天鹅,听到请回答!狩猎者呼叫白天鹅,听到请回答!完毕!”

    詹姆斯船长轻咳一声,一脸不悦地回答道:“白天鹅明白,白天

    鹅明白,你们迟到了,我们差点就去见上帝了!完毕!”

    “抱歉,后方海军实弹演习,狩猎者被迫改变航向,以致于耽误了时间。完毕!”

    “好吧,天杀的海盗就在这附近不远,赶紧去替我们报仇吧,包括所有被他们残害过的船主和船员!另外,有一艘世园号巡洋舰是友船,也是民船,更是我们的救星,千万不要误伤了它。完毕!”

    “放心,对付凶残的海盗我们一向不会手软,而对于帮助我们的朋友,我们则会以最高的礼仪向他们致敬!完毕!”

    “ok,祝你们好运。”

    詹姆斯船长刚一结束通话,前方水天相接处便倏地出现两个急速移动的黑点。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时,黑点便化作两架银光闪闪的战机,咻地从踉跄而逃的大海盗船上空一闪而过,抛下两颗黑漆漆的炸弹后,又尖啸着飞向远方。

    轰轰,两声巨响,拼命逃窜的大海盗船最终噩运难逃,再次被炸弹准确命中。船头和船尾瞬间炸得支离破碎,四散而飞,残存的船身则跟着化成一团冲天大火球。

    这边爆炸声刚过,远方又接连传来一片震天轰响。轰响过后又升起三股扶遥直上的浓浓的烟柱。显然,另外三艘海盗船也没能摆脱相同的命运,无一例外地去了水晶宫聚会。

    北极星号停止前进,一动不动泊在洋面上。而在它不远的左后方,半截大海盗船正呼呼燃烧着,慢慢倾斜着,一点一点向着无边海底沉去。

    邮轮上的乘客静静地站着,默默地看着,没有人欢呼,也没有庆贺,所有人都脸色古怪,心情复杂,几乎都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不知谁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是所有人跟着叹气,一个接一个的就像会传染似的。很快,一些人便开始往指挥舱方向走去……

    指挥舱内很安静、很压抑,许文龙及所有工作人员都静静地看着詹姆斯船长,目光充满期待,充满渴望……

    詹姆斯船长思忖良久,最后才咬一咬牙,简短地命令道:“吊放救生艇,搜寻落水人员。”

    “耶--”舱内一片欢腾,一片雀跃,人人都像卸去千斤重担般开心地笑了起来。

    数艘救生艇先后放下,救援人员迅速赶向逐渐沉没的海盗船。然而结果令人遗憾,因为满船海盗在两次爆炸及冲天烈焰中根本无一幸免,要么变成齑粉,要么烤成全猪,即便有个别躲在船底的漏网之鱼,也在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失去知觉,并随着熊熊火船沉入海底,再也没有逃生的可能。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救援队失望而归后,詹姆斯船长便收到一封世园号电讯。他飞快浏览一遍后,便兴奋地拍着许文龙的肩膀说道:“好好好,你说的没错,果然是他们。通讯员,快回电,我要诚挚地感谢他们,更要向总部汇报详情,并强烈要求重谢他们……”

第三百七十一章 沉痛悼念

    残阳如血,海风无力,成群的海鸥在云天中久久盘旋悲鸣。

    经过简单维修的北极星号,带着揪人心肺的汽笛声,似一头垂暮迟钝的老牛在太平洋上蹒跚行驶着……

    a层甲板上,詹姆斯船长和部分船员默垂手而立,静静站在两具裹着白色毛毯的尸身旁,一位老年牧师手持净瓶和小树枝,正用沉痛的语调诵念着悼词。他们在为两个不幸身亡的乘客举行海葬仪式。一个是络腮胡子孙正堂的儿子,也就是那个身患癌症的大男孩孙义。他是在救助一个被炮弹震伤的小女孩时,被一根凌空落下的铁管砸中,最后因抢救无效而双双遇难。

    此时的孙正堂神情奇异,面目安详,和小女孩泪如雨下、痛不欲生的遗亲截然不同,一昧动也不动地站着,双眼直勾勾盯着躺在浮筏上的儿子,就像平时父亲查看入睡后的孩子一般,显得那么平静,那么自然。

    邮船上的乘客也几乎全部出来了,不管什么年龄、不管什么肤色,更不管什么身份和地位,全都出来了。从首层到顶层,从船头到船尾,凡是有空隙的地方,凡是能站一个人的地方,都挤满了他们沉痛悲伤的身影。他们神情肃穆,满脸哀伤,或身着黑色礼服,或手持大把鲜花,齐齐静静地站立着,默默地为这两个不幸罹难的年轻人送行。

    牧师一手托着净瓶,一手拿着树枝,嘴里念念在词,声音悲戚痛楚,不停沾着清水轻轻往两具尸身上洒。末了,又逐一走向两旁的死者遗亲,不停柔声安慰着他们。

    仪式结束后,詹姆斯船长便对着杰克队长挥了挥手。于是杰克队长便转身对着身穿礼服、持枪而立的临时仪仗兵喊道:“预备--举枪--放--”

    砰砰砰,仪仗兵在杰克队长的指挥下,不停举枪对空发射,动作干脆利落,整齐划一。在清脆的枪声中,两具浮筏在电动滑轮的推动下,一齐沿着通向海面的斜坡,缓慢而又无声地移动着、移动着……

    小女孩的父母终于忍受不住这惨痛的生离死别,双双不由自主抱在一起痛哭起来。而孙正堂看似平静异常,波澜不惊,但随着浮筏逐渐接近海面时,到底还是双腿一软,整个儿似面团般缓缓瘫坐在地。

    浮筏在满船人的注视下继续移动着,滑过斜坡,接触水面,漂向大海,缓缓沉入海底,最终留下两个不断扩大的簸箕状旋涡。

    枪声停止了,鲜花落下了,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像翩跹摇曳的蝴蝶般堕入大海。

    詹姆斯船长轻轻走向孙正堂,用力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手里连比带划安慰着他。良久见对方不为所动,且全反应,于是叹一口气,转身走向那对悲恸不堪的父母,搀着他们悲戚戚离开甲板,留下眼望大海木然而立的孙正堂。

    许文龙看了看无声散去的乘客,又看了看恍若失魂的孙正堂,皱着眉踌躇片刻,便怀着复杂的心情大步向他走去。

    梁诗绮和文丽见状,也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孙先生,天有不测风云,还请节哀顺变!”

    许文龙走到孙正堂跟前,轻轻拉着他的手安慰道。

    孙正堂慢慢转过头,用茫然的目光看了看许文龙,然后又动也不动引颈遥望着儿子沉没的海面。

    梁计绮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跟着劝慰道:“孙先生,令郎宅心仁厚,热血心肠,在生死攸关之际仍然想着他人的安危,并毫不犹豫挺身向前出手相救,这英勇无畏的行为,这大义凛然的精神,你难道不觉得骄傲自豪吗?现在他虽然走了,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我相信他一定走得很平静,一定走得很坦然,没有一丝抱怨,没有一丝遗憾。更重要的是,他决不会希望看到你如此消沉,如此悲观,他更希望看到你积极向上,开心快乐。你觉得呢?”

    孙正堂听了,嘴然剧烈抽动几下,接着脸上便悄然升起一丝笑容,一丝很苦很涩的笑容。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双眼定定地看着飞快逝去的海面,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谢谢,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只是我还想在这里静一静,好好看一眼我的儿子,即便什么也看不见。”

    “那好,”许文龙轻轻拍了拍孙正堂的肩膀,用同情的口吻说道,“你就好好在这里静一静吧,注意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太过悲伤。我们告辞了!”

    “谢谢,你们请便吧。”孙正堂喃喃地回答着,带着一丝异样的笑容,一眼不霎看着儿子沉海的地方。

    许文龙叹了一口气,一手一个,拉起梁诗绮和文丽,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离开了甲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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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军人许文龙,退役后流落南方重镇滨洋市。期间,他路见不平勇擒劫匪、力斗混混、铁血柔情深入虎穴营救人质、孤身击碎不良商人惊天阴谋。然而在和女友去夏威夷度假途中,却遭隐匿大平洋数十年的海盗血洗邮船,掳去心爱之人。激愤之下划上救生艇、带上邮船上仅剩的另一游客,奋起直追凶残海盗......魂断太平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魂断太平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魂断太平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