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钓鱼执法
天灵先是道驿站那边将邮驿设点的事情处理了,之后便与乔绵芝一起去了官府。
只是令天灵意外的是,在衝州城里,他居然遇到了熟人。
“程大人?你不是在姜山吗?怎么会在这?”天灵看着眼前的程陶,惊讶出声。
“是你?”程陶也十分惊讶,“你来找我的?”
眼前的程陶身着大魏的官府,看制式,应该是衝州州牧,天灵遂点点头,“是的,找程大人有点事。”
“之前是暂代姜山郡守职务,如今朝中已派新任官员上任,我自然就回到衝州了。”程陶看了一眼天灵怀里抱着的王西平,一脸笑意,“你想通了?先前在姜山说的,现在还作数,我马上叫人安排你的起居。”
“程大人误会了,我不是来参军的。”天灵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程陶顿了一下,看向天灵的目光中有几分探究,“谁让你来的?”
“程大人借一步说话。”天灵将程陶叫到一旁,将皇帝赐的令牌拿了出来,“奉命行事,还请程大人莫要多问。”
程陶将令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认并非假冒之后,果然不再开口。
“江小公子需要怎么配合,尽管提出就是,我这边会全力配合。”程陶道。
“将扣押的货物交给我。”天灵道。
程陶眸色一深,“江小公子这是何意?”
“你不必多心,你将货物交给我,然后让衙门里的人打扮成搬运货物的壮夫跟我一起去送货。”天灵道,“按图索骥,钓鱼执法。”
按图索骥程陶听懂了,但钓鱼执法他是听的一脸懵,“何谓钓鱼执法?”
“若是直接去抓人,难免打草惊蛇,现在我们以自己人送货的方式过去,他们必然放松警惕,顺着我送货的这条线,程大人再根据手中掌握的线索,不说将藏着的那些人全部抓获,逮个一大半,还是没有问题的。”天灵道,“所谓钓鱼执法,就是放线钓鱼罢了。”
“来人,立马安排下去,将府库里面王发年的商货提出来,交于这位江小公子,还有,挑几个办事机灵点儿的侍卫出来,让他们跟随江小公子左右,一应事务,皆听从江小公子安排。”程陶没有犹豫,直接吩咐了下去。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程陶看向天灵,“衝州四季如春,万物自由生长,衝州百姓的生活过得很富足,我镇守衝州这些年,虽时有外敌来犯,但从来没出过纰漏,直到前段时间我被调离回京,之后又赴姜山暂代郡守之职,再回来,便从原来的衝州护军使变成了如今的州牧。”
“升官啦?恭喜恭喜。”天灵道。
“官升了,兵也没了。”程陶自嘲一笑,“让我带兵打仗还行,当这一州州牧治理百姓,根本就是在为难我。”
天灵没有说话,交浅言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跟程陶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上次帮他抓捕凶犯,也是为了进山找人参种株。
官场上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本以为不接话,程陶便会知趣的不再说下去,没想打他跟没有发觉似的,继续道,“我回来后,便发现衝州出现了异状,许多富贵人家的子弟,健健康康的却喜欢往药房里面跑了,本来没病,吃药吃了一段时间后反而病了。”
“于是暗中派人去查,这才发现,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从边境处向城内流入了一种叫云梦的东西,这种东西在各大药房出售,售价极高,却有人为了食用这种东西不惜倾家荡产。”
“你知道云梦是什么东西吗?”程陶看向天灵,“我扣押下来的那批货,便是制作云梦的原材料,因为吃过之后如云里雾里梦里,便被称之为云梦,很美的名字对不对?但它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人一旦沾染,便再也离不开,会为了它连人性都不要。”
“所以我便让人查封了所有售出这种东西的药房,并严查这些东西的制作原料,只是在扣押了这批货后,所有的线索便断了,牢里得人什么都不肯说,只告诉我背后的人我惹不起。”
程陶说到这里,眸色深沉,“若是你提这批货不是如你所说的这样,为了衝州的百姓,就算惹不起背后的人,我也不会让这些东西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程大人,骗小孩儿没意思。”天灵看向程陶,“若牢里的人什么都没说,你会将那批货还留在府库里?若没猜错的话,他跟你说的是他对这些一概不知,只是听命行事吧?而程大人更是留着他和那批货,等着他口中那个下发命令的人前来自投罗网对吧?”
程陶没想到天灵居然能从他的话中找到破绽,“既然你都知道了,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要不是敬重你爱民如子为民除害,我才不会跟你玩儿呢。”天灵朝着程陶做了个鬼脸,然后果断转身,拖着乔绵芝离开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程陶,怎么感觉这小孩儿对他意见很大的样子?他谨慎一点有错了?
有了程陶那边的配合,天灵和乔绵芝将货提出来,然后按着大皇子给的地址,将提出来的货物送了过去,牢里面大皇子的那个亲信也被放了出来,只是放出来的他不知道,他的背后有不少尾巴悄悄的跟着他。
可能大皇子也没有想到,天灵真的能从程陶手里将货提出来,导致天灵将货物送到大皇子所给的地方去后,跟人对了暗号接了头,接头人竟然一脸惊讶的道,“这批货不是说送不来了吗?怎么又突然送过来了?”
“上面儿走了关系,偷偷运出来的,赶紧的,我还有下一处要走呢!”天灵随机应变,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
“呵,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敢冲爷嚷嚷,断奶了吗?”接头的人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天灵的样子,让他以为是上面为了方便行事,随意找的一个掩护,口中没有客气。
“呸,一把年纪这个熊样,也敢辱骂小爷?你是不想活了?”天灵朝着乔绵芝使了个眼色,乔绵芝会意,上前一把扣住接头的人的手腕,掰的他嗷嗷叫。
“敢动爷?爷弄死你个龟孙!”接头的人在乔绵芝松手后,猛地暴起,一拳砸向天灵。
第一三八章 冻死
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到天灵的脸上,说时迟那时快,乔绵芝伸出腿,一脚踹到那人的手上,只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喀嚓声响起,那人已经瘫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啧,下手真狠!”天灵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接头人,“你敢骂小爷,还想动手,知道我是谁吗?小爷我可是上头派来总管衝州这桩生意的负责人!把他给我抓回去,等小爷走完这批货,再好好教训他!”
天灵说罢一挥手,跟着的人便上前将那个接头人从地上拖下去了。
剩下几个来接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了主意。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接货呀!”天灵斜睨了那些人一眼,“等着小爷给你们搬?”
接货的人这才上前将东西拉走。
“你们几个,跟上去。”天灵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对着程陶派过来的人道。
程陶派过来的人领命。
而后天灵一路高调的前往下一个送货的地方,只是每次跟前来接头的人,必然发生点摩擦,然后摩擦由小变大,再演变成打架斗殴,结局都是接头人被天灵捆走。
“这些人也太娇气了,一点小伤嚎的跟马上要断命一样。”乔绵芝掏了掏耳朵,“听着莫名的想去把他们再打一顿。”
“你消停点吧!”天灵没好气道,“利用他们激怒背后的买主就够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着麻烦上门就行了。”
“都不是良善之辈,难道打他们不得?”乔绵芝嗞的一声,“你这心也太软了。”
“不是心软,而是不崇尚暴力。”天灵道。
“有些纷争,必须用拳头才能解决。”乔绵芝不是很赞同天灵的看法,“就比如刚才,那人要打你,你不打回去?”
“当然要反击了!”天灵道,“不崇尚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而反击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能再谈自我约束。”
“听不懂。”乔绵芝已经习惯了天灵时不时的奇言怪语,所以此时一脸平静。
天灵也没有介意,笑着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令人敬佩的。”
“我很期待你今晚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乔绵芝指了指绑着接头人的那辆马车,“你抓了七个人,至少有七处的人来找你麻烦。”
“小问题。”天灵浑不在意,“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布好的天罗地网,就等着那些人往里跳了。
入夜,乔绵芝蹲在天灵身边百无聊赖,“怎么还不来?”
“可能是被你的美貌给震撼了,不敢前来。”天灵玩笑道。
乔绵芝深表赞同,“说的极是,早知道送货的时候我就带着面具去好了。”
话音刚落,屋外闪过几个黑影。
“看来你美的还不够。”天灵笑道,“来了。”
“也太不给我乔某人面子了。”乔绵芝说罢身形一晃,天灵面前已经没有人了,只余乔绵芝的狠话久久不散,“来得快让你去的也快!”
当晚乔绵芝一马当先,将潜进来的人一一擒获。
“你一个人做的?”天灵看着捆的整整齐齐的扔在地上的人问乔绵芝道。
“对啊,厉害吧?”乔绵芝骄傲的一昂头,“程陶的天罗地网都派不上用场。”
“厉害!秀的我眼花缭乱,来,把你的青钢圆月刀拿来,我给你削个梨。”天灵从手桌上顺了一个梨,作势要抽乔绵芝腰间的刀。
乔绵芝手疾的捂住刀,“休想!”
“不吃就不吃嘛,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天灵将梨塞进自己嘴里,满足的眯了眯眼,鲜甜多汁,清香可口,妙哉!
天亮的时候,程陶将这些人带回衙门,挨个审问。
有些受不住罚的,将他们怎么买卖交易的一五一十的抖了出来,程陶很聪明,用招供的那些人的说词再去审那些没有招供的,一来二去,便将这条线上的人全部都揪了出来。
衝州城里遭到了程陶的铁血清洗,先前被放出去的那个大皇子的得力臂助,程陶没有再将人抓回去,而是直接让跟着的那几个尾巴,乘其不备取了他的性命,尸体绑了石头沉了江。
那个臂助平日里做事甚为谨慎,从被放出来后,怕身后有人跟着,便没有第一时间与亲信联系,于是被沉了江也没人知道。
“江小公子,你两次帮我,该如何谢你?”程陶看着天灵,“以后若有需要,只要不是祸及家国百姓的,你尽管开口。”
“程大人此话当真?”天灵道。
“丈夫重诺,此话当然是真的。”程陶道。
“那不用等以后,现在就有。”天灵毫不客气,“我在衝州要设一个通商邮驿,此事各路文书均已齐备,马上开工。”
“如今衝州城中不再戒严,既然文书齐备,开工便是,我不会多加阻拦。”程陶道。
“此事只是开头。”天灵接着道,“邮驿建成之后,会有四面八方的商货流通,我还会在衝州设立仓库,存储货品,届时免不了一些宵小贼子觊觎,我长居平京,就算派人多加防卫,也比不了程大人在衝州威严,所以我希望衝州的邮驿,能得大人庇护,不需要程大人费心照看,只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我的人求到程大人门下,程大人能够管管就行。”
程陶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做违反律法的事情,这些都是应该管的事情,你不开口,我也会管的。”
天灵笑道,“我自然是信任程大人的。”
此间事了,按理说天灵他们应该打道回府去了,但天灵没有立即启程回京,而是带着王西平和乔绵芝在衝州城外的乡野田间乱窜。
“这几天把衝州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跑遍了,也没见你说的那个什么苗,会不会还没长出来?”乔绵芝嘴里叼了根草,站在一个田坎上道。
天灵一笑,“长不出来是最好的。”
这一路他都在搜寻云梦的苗株,但很庆幸,衝州境内并无云梦苗株生长的迹象。看来这东西,确实是从边境那边过来的。
“主人,离这边二十公里处,有你找的东西。”王西平挠了挠天灵的袖子,识海传音。
“二十公里外,便是他国境内了。”天灵思忖道,“两国边境,我们这样过去估计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不过···你倒是可以过去。”
然后王西平被天灵从田坎上扔了下去,“我允许你一次特别充能的机会,去把二十公里外的那些云梦苗株全部冻死。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
第一三九章 祖宗牌位
王西平走后,天灵坐在田坎上,静静的抬头看天。
“想什么呢?”乔绵芝出声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我祖父。”
“是吗?那如果你情不自禁,想要把我当做亲祖父一般对待,我也不会介意的。”天灵转头看着乔绵芝淡淡道。
下一刻,便被乔绵芝一脚踢下田坎,“情不自禁就把你当亲孙子一般对待了。”
“反了天了!竟敢对爷爷如此无礼!”天灵从地里爬起来,跳着脚骂乔绵芝,“不孝子孙,砸坏了人家地里种的菜怎么办?”
“你砸的,跟我无关。”乔绵芝嘴上这样说,但看见天灵在田下面狼狈的样子,心不对口的伸手将天灵拉了上来。
“小海椒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非得报今天的仇不可!”天灵拍了拍身上的土,气哼哼的道。
“你长大了也打不过我啊。”乔绵芝看了一眼天灵,“你这资质,就算再过四十年也打不过我。”
“那我就等你老了再来打你!”天灵接着道,“你岁数比我大,打不过你熬也要熬过你!”
“······”平日里也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啊,怎么对着自己,就这么爱记仇了?乔绵芝看着天灵,“我踢你一下你就要记一辈子,大皇子都拿你当替罪羊了,怎么没见你记恨他?窝里横是不对的。”
“大皇子现在没在我面前啊。”天灵笑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真的没记恨他。”
报不了仇的才需要记恨,报的了仇的,就不需要记恨了。
王西平回来时,嘴里叼着一根冻成老冰棍儿的植物茎秆,邻国的那片云梦,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和程陶道了个别,天灵启程回京城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很多战斗力强悍的山贼马匪,乔绵芝武功高强,带着天灵且战且退还不忘出言讥讽,“功夫一道,只有越练越精纯的,越老只会越厉害,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想打我?做梦去吧!”
天灵吊在乔绵芝的胳膊上,笑的一脸灿烂,“小海椒武功盖世英勇无匹锄强扶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则个······”
“闭嘴!”乔绵芝实在听不下去了。
“哎!好的!”天灵立马噤声。
“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乔绵芝挥刀将一个敌人砍杀,“等回京,不请我吃十顿好的,如何对得起这一路护送之恩?”
“请!”天灵直接答应,“直接给你一张城西坝子的至尊vip卡。”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说过?”乔绵芝疑惑。
“还没有正式推出,但是简单来说,就是你可以在城西坝子任意消费,还可以不给银子。”天灵解释道,“除了这种卡,还有一半的青铜卡、白银卡、黄金卡等等,每一种卡对应不同的优惠,等级越高,在城西坝子享有的折扣越多。当然这种卡是需要在城西坝子消费满一定金额后才可以获得的,金额按照卡的等级进行划分,等级越高,需要累计消费的金额就越多。”
“这个什么唯爱匹卡,需要消费满多少才能有?”乔绵芝问道。
“我还没有计算,不过这就是一个噱头,所以这个金额会很少有人能达到的。”天灵道,“重点还是前面那些卡,吃几顿火锅就可以拥有,之后再在店里消费,就能够享受优惠,不会有人拒绝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这样下去店里不会亏本?”乔绵芝有些担心,让利给食客,以此来招揽生意,是很多店家都会做的事情,但他们也是偶尔为之,听天灵口气,这什么卡是长期有效的,真的不会亏本吗?
“怎么会亏本?”天灵有些好笑,“优惠的金额都是有自己定的,怎么会定到亏本?就算有人能得到至尊vip卡终身免费吃,那他在城西坝子里花的钱,也是够他在里面吃一辈子的。”
“这什么唯爱批卡只有我一个人有?”乔绵芝突然开心起来。
“对啊,够意思吧?”天灵笑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乔绵芝开心了,手臂一弯将天灵揽在身侧,“不过你把这些事情就这么对我说了,不怕我对你不利?”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知道了也无妨,对我根本造成不了危害。”天灵又道,“况且,你虽然对我跟后妈似的,但还不至于害我。”
回到京城的天灵还没来得及将这一些想法实施,人就被大皇子带走了。
四面环水的湖心亭里,大皇子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猛地将酒杯掷向天灵,天灵微微侧身躲开,大皇子怒气更甚。
“你还敢躲?”说罢上前一脚踹向天灵,天灵来不及躲闪,被大皇子一脚踹在地上。
“嗬···”真特么疼啊,天灵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来,小手蜷握,小心的不让被地砖磨破的手心露出来,“大殿下悄悄将我带到这里,是想杀人泄愤吗?”
“无名小卒,杀你又如何?”大皇子嗤笑一声,“你毁我得力臂助,还将本王在衝州的苦心经营破坏殆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大殿下似乎准备了很多对付我的法子。”天灵低声笑道,“可惜让你白准备了,你动不了我。”
“好大的口气!”大皇子怒极反笑,“区区一个宣平侯庶子,也敢大言不惭?宣平侯在京城领个闲职而已,有名无实,难道敢跟本王作对?”
“我的依仗从来都不是宣平侯。大殿下,娴妃娘娘最爱吃甜对吧?所以你每月都会进宫,将从各地寻来的蜜饯带给她以尽孝心。”天灵捂着痛处挪到大皇子对面的坐垫上坐下,抬头看向面色惊愕的大皇子,接着道,“陛下赐给您的《平城注》好看吗?第三十八页左上角那朵昙花,画的可好?”
若说大皇子先前只是惊愕,那么当天灵说完那朵昙花时,他心里已经时不可思议了!
他给娴妃搜寻蜜饯,此事虽然鲜为人知,一个小小的宣平侯府庶子,怎么会知道这些秘辛?更何况皇帝赐给他《平城注》一书,是去年的一个晚上,当时除了父皇身边的海公公,没有一人知道此事,而且《平城注》一书,除了天子藏里有此书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这本书!
更不要说,第三十八页左上角那朵昙花,看笔迹是后面画上去的,若非亲自读过这本书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可是,江清流为何会知道这些?
“大殿下最好现在将我放了,免得一会儿收不了场。”天灵接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死不足惜,皇室宗亲的牌位您也敢打翻么?”
第一百四十章 进宫
大皇子猛地看向天灵,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恰巧会做点小生意。”天灵扯着嘴角,看向大皇子,“大殿下前程不可估量,还是不要为了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刚说完,宫里便来人了。
海公公亲宣皇帝口谕,安宁公主想见平西王,着宣平侯府三公子江清流速带平西王入宫,慰解安宁公主愁绪。
更让大皇子心惊的是,海公公是一路直奔大皇子府上而来,仿佛笃定了人就在他府上。
此时此刻,大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清流,居然是父皇的人!
看来,自己行事得小心些了。
“大殿下,陛下宣您进宫。”海公公对着天灵宣完口谕,转身对着大皇子躬身道。
大皇子神色晦暗的跟着海公公进宫去了。
而天灵也回宣平侯府收拾了一下,然后带着平西王去建安宁公主了。
“主人,你放心去吧,我在暗处保护你。”王西平识海传音,“再不会让刚刚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放心,去安宁公主那里,不会有事的。”天灵手脚麻利的将弄脏的衣服换了下来,“不过你跟着也好,万一有什么事,还能帮一把。”
到了安宁公主处,天灵牵着平西王站在殿外,没有贸然进去,他还记着安宁公主对平西王过敏的事情。
“天灵小公公,进来吧。”安宁公主魏祈雨身边的嬷嬷出来道。
“那平西王?”
“交给我吧。”嬷嬷伸手接过牵绳,“没跟着你以前,是我在照顾它。公主想跟你说说话,快去吧。”
“多谢嬷嬷。”天灵对着嬷嬷一礼,这才抬腿向里面走去。
“长高些了。”安宁公主看着天灵半晌,“也瘦了。”
“多谢公主记挂。”天灵冲着安宁公主甜甜一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做工精巧的小袋子,“这是给公主带的一些小玩意儿,公主若不嫌弃,可以拿着解闷儿。”
“坐着说话吧。”安宁公主将目光从天灵身上收回,微微偏头示意下人将小袋子收着,然后开口道,“笑的这样欢实,不疼了?”
天灵小脸一垮,“疼~,但是许久没见公主,心中欢喜,露于形色,还望公主莫怪。”
“莲儿,去把我那最好的金疮药取来。”安宁公主叹了口气,“你的事,皇兄与我说了一些,你有赚钱的本事,还能明辨是非,这很好,钰儿剑走偏锋,你切莫学着那样行事。”
“公主放心,天灵做的都是安分守己的生意。”天灵依言坐在魏祈雨赐的软凳上,然后试探问道,“衝州的事,我鲁莽了些,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怪罪······”
“若要怪罪,就不会派海公公宣你进宫了。”魏祈雨浅浅一笑,没有在这上面多说,而是转了话头,“听说你重金买了个戏子?”
“嗯。”天灵点点头,“陆卿姑娘声音好听,唱曲儿尤为婉转,有才有貌,很厉害的。”
“所以你就把她买来替你赚钱?”安宁公主轻轻摇了摇头,“才貌俱佳唱曲儿好听的人很多,若只是如此,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大价钱,你没说实话。”
“什么都逃不过公主眼睛。”天灵解释道,“世人都爱瞧热闹,一百两身价的和一千两身价的比起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看一千两身价的,重金买陆卿姑娘,除了她本身的价值外,还买了个噱头。”
“你还真是···会做生意。”安宁公主看向天灵,“难怪皇兄看重你。”
“公主谬赞啦。”天灵道,“主要还是陆卿姑娘值得。”
“本宫平日里也爱听戏,听你这么说,倒想见识见识这位陆卿姑娘了。”安宁公主道。
“回头等戏楼开园,若能有公主驾到听戏,民间肯定传为美谈。”天灵正愁戏楼开园不够热闹,此时听安宁公主这么一说,心下一动,便起了将安宁公主忽悠过去听戏的念头。
“戏楼?”安宁公主微微皱眉,“如此是不是太费周章了?”
皇家仪仗出行,声势浩大,免不了清路扰民,安宁公主性子静,不喜这样的事情,这也是她深居简出的原因之一。
“不费周章!”天灵赶忙出声道,“若公主有意前往,一切繁杂事交于我就行!保证给公主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到时候您只管听戏就成。”
“那···便依你所言。”安宁公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应允了。
她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偶尔也想出去看看,去沾沾民间的烟火气。
天灵这边和安宁公主闲话家常,另一边,大皇子魏钰则正在承受皇帝的雷霆怒火。
大皇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皇帝骂他,他纵然心中再不服气,也不敢吭声。
“你是皇子!”皇帝指着大皇子,怒火中烧,“衝州乃我大魏边境重地!你竟然敢将那些东西卖给自己的子民!你犯了失心疯了?”
“程陶调离衝州的事,其中有你的手脚吧?”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魏钰道。
“儿臣断不敢行此等事!”大皇子心中一惊,矢口否认。
“还敢狡辩!自己看看这是什么!”皇帝啪的一下将一份折子摔到大皇子面前,“好好看看!看看朕可有冤枉你!”
大皇子战战兢兢的拿起折子翻开,看了几页后陡然色变,“这···父皇!这一定是他们诬陷儿臣!”
皇帝听闻此言,不怒反笑,“此事你当真不知?”
“儿臣当真不知!”大皇子咬紧牙关,一定不能松口!
“胆敢诬陷皇子,他们好大的胆子!”皇帝看向大皇子,“此事你既不知,便是他们有意谋害,传朕命令,将这上面的涉事人员全部缉拿关押!除了上面这些事,再加一条谋害皇子,立即移交刑部!”
海公公上前,“大皇子,把折子交给老奴吧。”
“此次你犯下这样的大错,京城的一应事务你就不用协理了,在家好好反省三个月,还有,衝州官府善后要用的银钱,也从你的府库里出。”皇帝接着道。
大皇子纵使百般不愿,但哪里还敢反驳,伏在宫殿的地砖上点头应是。
奏折上皇帝要处置的人,都是大皇子心腹,皇帝这一下不仅砍去了大皇子一部分的势力,还给如今那些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人敲了个警钟。
第一四十一章 改主意
皇帝打发了魏钰后,着海公公来魏祈雨处来叫天灵过去。
天灵见了海公公神色淡然,便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于是喜滋滋的拉家常,“海公公,您老的腿好些了吗?上次送来的药还有吗?”
“多亏你的方子,老奴这腿脚啊,利索了不少。”海公公笑着应道,说着身子向天灵处偏了偏,“如今国库不像之前那么吃紧,陛下心情不错,赏比罚多,老奴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海公公话里透音,天灵听明白了,自己这颗摇钱树,皇帝还是舍不得砍,嘴角一弯,彻底放下心来。
“都是海公公您有福气。”
“都是陛下宅心仁厚。”
一老一小两太监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进了天乾殿,天灵规规矩矩的行礼,皇帝这下不仅没有为难他,还给赐了坐,之后皇帝挥退左右,连海公公都支开了。
天灵摸不清皇帝的想法,以不变应万变,恭恭敬敬的站着,等着皇帝先开口。
“坐下说话吧。”皇帝道。
“多谢陛下。”天灵依言坐下,然后接着沉默。
“知道朕叫你来做什么吗?”皇帝见天灵没有一点说话的意思,开口问道。
“小的委实不知,还请陛下明示。”天灵道。
“猜猜?”看着面无表情装深沉的天灵,皇帝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好玩。
“不敢妄自揣测圣意。”面对这种问题,天灵稳如老狗,这种打太极的话术,随便哪个古装电视剧里都能找出来,平淡乏味但······好用。
“哼!”皇帝一甩袍袖,点着天灵的脑袋,“违逆皇子,还敢动他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小的都是奉命行事。”天灵半点害怕也无,语气平淡道,“遵照陛下的命令,当时与大皇子之事双方得利,若是正常生意,自然不会发生这些事。”
说到这,天灵站起身来,“大魏子民谁人不晓衝州乃是边陲重地容不得半点闪失?若是那些东西在当地流通,短则伤财祸民,长则伤民祸国,如此一来,哪里是双方得利,分明就是在挖陛下的根基啊!天灵此次若是不违逆大皇子,便是违逆陛下!所以天灵哪怕顶着被陛下您和大皇子问罪杀头的风险,也不能从命!”
皇帝闻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衝州之事他已查清,那云梦由邻国流入,意在弱化大魏子民毁坏大魏基业,魏钰不是不知道,但他却着眼眼前的暴利,哪怕深知其危害,却还是想着捞一把忍不住自己的手,将其伸向衝州。
天下贤才名师教出来的皇室贵胄,竟然还没有一个深宫小太监见识长远。
“听说大皇子打你了?伤的重不重?”皇帝将目光转向天灵,出声问道。
“回陛下,安宁公主赐了上好的金疮药,止血化瘀功效显著,虽然还是疼了些,但伤口已经不碍事了。”天灵适时卖惨,一副我虽然受了伤我很疼但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的样子,看得皇帝嘴角直抽抽。
“好了别演了。”皇帝上前将天灵按回软凳,“此次你受委屈了,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为陛下做事,天灵不委屈。”天灵说的掷地有声,然后起身对着皇帝就是深深一拜,“然陛下赐不敢辞,若是陛下能允天灵一桩事,天灵感激不尽!”
皇帝被天灵的前后转换逗乐了,加上天灵此次在衝州的事情处理的确实漂亮,但最让皇帝觉得可心的是,在他与大皇子之间,天灵矢志不渝的忠于自己,这比说什么场面话都让他舒心。
所以此刻,看着这样的天灵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说吧,要朕允你什么事?”皇帝开口问道。
“想跟陛下讨个御笔招牌。”天灵道。
“招牌?什么招牌?”皇帝觑了天灵一眼,“什么铺子需要朕的御笔?”
“嘿嘿,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说,城西坝子旁边正在筹建一座戏楼?这戏楼原本小的是想独揽的,但是如今官道邮驿各方面的开支都十分巨大,小的经手的那些生意只能堪堪供养上这些新拓的事业。”
“所以根本抽不出多余的银钱来筹办,但若要放弃,又实在可惜。毕竟戏楼建成,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所以我便想了个法子,与人合力,引入一些新的过得人进来,银钱和人力,双方协商着出,戏楼开园之后所赚取的银钱,便按着比例分成。”
“原本我这边出力出钱都比较少,分成自然也不多,若是能讨的陛下的御笔招牌,日后的进项自然也就多一些。”
戏楼的事情,天灵原本的打算的是全部算给陆卿,他当时让陆卿出资筹建,想的是给陆卿和自己谋条后路,但是他从衝州回来后进宫,安宁公主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立马改变了主意。
连安宁公主都知道他为陆卿赎身的事,那么天乾殿的皇帝又怎会不知。
最主要的事,就算他能漫天过海,让皇帝查不出陆卿的底细,但树大必然招风,若没有一座靠山,日进斗金只会招人惦记,到时恐怕是赚的了银钱却守不住财,徒劳而已。
倒不如现在让利一部分给皇帝,求个御笔招牌,有些事就好办多了。
天灵说完,皇帝哈哈大笑,“你啊你,没人说你是个小奸商吗?”
“为陛下赚钱,天灵被人说成奸商又有何妨?”天灵如今练出来了,马屁拍出来都是一溜一溜的,脸不红心不跳。
“好,朕允了你。”皇帝说罢,走回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字扔给天灵。
“谢陛下。”天灵高高兴兴的将皇帝写的字揣进怀里,“若是陛下没有别的吩咐,天灵就先行告退了。”
“别急。”皇帝叫住天灵,“朕让海公公炖了飞龙汤,你这段时日辛苦了,喝了再回吧。”
······
天灵被皇帝的操作搞得有点懵,怎么回事?这是关心自己?还是被皇帝发现自己之前偷吃贡品了?
不能吧?这都过去多久了!
第一四十二章 陆卿姑娘真是个人才!
当海公公端着飞龙汤进殿,笑语盈盈的让他趁热喝的时候,天灵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只是单纯的赏顿饭而已,就像公司老板给员工发奖励的那种兴致。
有好吃的若是拒绝那就是个憨憨!
之前跟宋大人修建京姜官道时尝的了飞龙滋味,天灵至今仍然念念不忘,有心去弄来吃,但是平京不比姜山,皇城之内天子脚下,偷偷吃被发现了的概率太大了,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没想到这会儿阴差阳错这会儿居然吃着了。
天灵也不客气,端起汤盅小口小口的品着,滋味美的他眯起双眼,真不愧是贡品榛鸡,实在是太美味了!
天灵喝的有滋有味,看上去香的不得了,已经用过膳的皇帝看他这幅模样,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于是转身吩咐海公公又给天灵上了两个小菜。
“慢点吃,弄得像朕让你吃不饱饭似的。”皇帝笑骂道,说罢又吩咐海公公给自己也盛上一碗飞龙汤来。
皇帝坐在案前喝了一口汤,味道跟以前喝的差不多啊。
皇帝抬眼看了看天灵,天灵喝一口汤吃一口小菜,表情十分满足。
难道自己碗里的跟那小奴才碗里的不一样?
“这汤不是出自一灶?”皇帝狐疑的看向海公公。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这飞龙汤虽然都是王御厨熬制的,但陛下这盅,用料火候都更精细些。”海公公道。
“把天灵喝的给朕盛一盅上来。”皇帝吩咐道。
海公公虽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照办了。
皇帝端着新呈上来的飞龙汤,舀了一勺喂到嘴里,眉头一皱,这味道并不惊艳啊,再次看向天灵,只见他喝的十分欢快。
难道朕舌头出了问题?皇帝又舀了一勺喂到嘴里,还是之前的味道啊。
或许是佐汤的小菜好吃?想到这,皇帝立即吩咐海公公,照天灵吃的给他也上一份。
海公公大喜,看来今晚陛下胃口不错,飞快的让小太监传菜。
然后一一摆放道皇帝面前,而皇帝却没有立即动筷子,而是瞧着天灵的动作,天灵夹什么,他便跟着夹什么,心道这下总不会有差异了吧?
自动同步了天灵吃饭节奏的皇帝,却没有自动同步那份享受。
边看边吃的皇帝有种迷之错觉,明明一样的饭菜,他却总觉得天灵碗里的好吃。
有心去天灵碗里捞一筷子尝尝,但饶是他脸皮再厚,却也不好意思把筷子伸到一个小太监的碗里。
直到天灵吃好放碗,皇帝案前的菜和汤也下去了一大半。
皇帝扔下筷子,今日朕好像吃的有点多了?
嗝~毫无预兆,九五之尊的皇帝居然打了一个饱嗝。
······
这就有些尴尬了,皇帝状若无意的瞄了一眼殿中的人,海公公正在认真的收拾碗筷,宫女们恭恭敬敬的举着净手盆和毛巾立在一旁,毫无表情。
天灵正在行礼谢恩,一些如常。
看来都没听见,还好。
“退下吧。”皇帝大手一挥,佯作无事。
天灵行礼告退,等出了天乾殿好远之后,嘴角疯狂上扬,揉了揉笑的闷疼的肚子,第一次对这个厚颜无耻的皇帝,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至少此次皇帝对于大皇子的处置,没让天灵失望。
吃饱喝足又看了皇帝笑话的天灵,被海公公安排的软轿从偏门送回了宣平侯府,带话说是皇帝念他有伤在身,特意安排的。
天灵笑笑,对着天乾殿一礼,将感激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只是低头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而另一边,魏钰从宫中出来后,一言不发的回了府邸,然后闭门谢客,大皇子府任谁也敲不开,只是夜深时刻,常有小厮偷偷从后门溜出,融进平京城的大街小巷里。
“主人,给你说个八卦听不听?”王西平趴在院儿里的围墙上,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开口道。
“不听。”天灵道。
“关于大皇子的,不听吗?”王西平舔了舔爪子。
“讲。”天灵言简意赅。
“昨晚大皇子的人去找梁盛子了,结果正在秘密会谈之时,被梁盛子的爹永昌伯发现了,在送走大皇子的人后,向来宠爱梁盛子的永昌伯,将他一顿毒打,还罚他跪在宗庙里反省。”王西平不急不缓道。
天灵听完不置可否,而是问起王西平,“大皇子的人密会梁盛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永昌伯府就在宣平侯府隔壁,一有什么动静我就能听到,梁盛子挨打的时候哭天抢地的,想不知道都难。”王西平接着道,“听他哭的那么凄惨,我就到隔壁去围观了下,对了,我还录像了,主人你要不要看?”
“······”
“哎,主人您别这幅表情,我跟你说,别看那梁盛子平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昨晚被永昌伯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啧啧。”王西平晃了晃头,“看来有句话说的没错,老子永远是老子。”
“王西平,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太对劲儿啊?”天灵忽然道。
“主人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不对劲。”王西平矢口否认,“我还是以前那个小可爱呀~”
“不对。”天灵将王西平从围墙上拽了下来,“说,是不是最近天好,你热能达到某个值后重启了什么功能?”
“哎哎哎,疼疼疼!”王西平哇哇叫着,想避开这个问题,但无奈被天灵揪住了后脖颈,只好招了,“确实是重启了一个功能,但是,这个功能有些鸡肋,弱到我都不好意思向您开口汇报。”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天灵将王西平扔在一旁,“启动了多模式交流还是性格切换?”
“哎呀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我智慧的主人,小值热能达成,把性格模式切换激活了。”王西平道。
“那你有些什么性格可供选择?”天灵问道。
“目前有温柔小奶狗,霸气小狼狗,蔫坏小痞狗还有无敌小舔狗可供选择,”王西平如数家珍,“主人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你爱的模样我都有!你喜欢的事儿我都会!”
“行了,我还有事,不跟你多扯,你现在就好好吸收日之精华,留待后用就行。”天灵挥了挥手让王西平退到一边儿去。
“还有,记住你是一只猫,你是王西平不是平西王,有点自觉好不好,还小狼狗小奶狗的······”
天灵说罢,不再看突然画风清奇的王西平,直接去了陆卿的小院儿。
“陆卿姑娘,我是江清流。”天灵站在陆卿的房门外道。
话音刚落,嘎吱一声,门从里面猛地打开,露出陆卿略带憔悴的脸庞。
“你······”陆卿定定的看着天灵,像是呆住了一般。
“陆卿姑娘,是我。”天灵冲陆卿甜甜一笑,“进宫回来就想来看姑娘的,但想着时间太晚就没过来打搅。”
好一会儿陆卿才回过神来,她嗫嚅着嘴唇没有说话,砰的一声将门猛地关上了。
天灵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有点懵。
结果没一会儿,门又打开了,陆卿笑意盈盈的从里面走出来。
“三公子,陆卿这厢有礼了。”
天灵惊了,饶是见过现代那些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的他,也觉得陆卿了不得。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陆卿一扫之前的憔悴,神采奕奕的站在天灵面前。
“陆卿姑娘你这是······”
“刚刚见公子情切,竟然忘了梳洗便前来相见,实在施礼,陆卿蒲柳之姿,还望公子不要怪罪。”陆卿温言软语道。
天灵眨了眨眼,所以刚刚突然关门是去梳妆打扮了吗?
“姑娘多姿,什么样都好看。”天灵看着陆卿道。
“三公子真会说话。”陆卿笑了,接着又道,“三公子此去衝州,一路上的凶险,陆卿光听都觉得惊心,好在三公子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让姑娘担心了。”天灵道,“姑娘也得保重身体才是,清流还得仰仗姑娘的新戏呢。”
“哼,人家真心实意的担心你,你担心我,却是担心我唱不了戏,真是叫人伤心。”陆卿翘着兰花指朝着天灵点了点,婉转的开口唱道,“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柳遮花映,雾障云屏,夜阑人静······”
“秒极!”天灵抚掌称好,“陆卿姑娘定能名满天下。”
“这样的好戏,不管谁来唱,都能名满天下。”陆卿却不为所动。
天灵轻轻一笑,“唱得好曲儿的人很多,但曲中有韵的却不多见,我虽年少,但却也听了不少曲子,如姑娘这般能唱进人心里面的,却是不多。”
陆卿眼中陡然亮起小火苗,人唱的曲,曲中都有意,众多听者中,有人听的是热闹,有人听的自己,却很少有人,听唱曲人的曲中意。
天灵短短的几句话,哪怕只是恭维,也让陆卿心里倍感熨帖。
陆卿突然感觉心里有很多话相对面前这个小公子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万般心绪就这样在心底揉做一团,乱糟糟的麻成一片。
她在风月场中许久,不说长袖善舞,但也从不会叫场面冷下来,但此时,陆卿竟然觉得词穷了。
“清流今日过来,一是向姑娘报个平安,二是有件事想跟姑娘商量。”天灵见此情形,适时开口。
陆卿闻言,突然红了眼眶,自己的担心他都明白,所以才一早就过自己的院子里来的吧,只有心里特别亲近的人,才会记得去报一声平安,原来小公子心里,自己也是很亲近的人吗?
想到这里,陆卿有心疼起来,他还带着伤呢!
“陆卿姑娘可是不舒服?”天灵看陆卿神色不对,有些担忧道。
“没事。”陆卿偷偷抹了抹眼睛,“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发涩,不碍事,小公子有何事要与陆卿商量?”
“戏楼的事情。”天灵见陆卿避而不谈,也不好追问,便将来意告知,“我刚从衝州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戏楼看一眼,不知道筹建的如何了?”
“公子不必忧心,一切都按照你之前的筹划在办,戏楼的工事已经完工,平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收到了戏楼的开园邀请,另外新戏的宣传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原定的开园日子,往后推了推。”
“为何?”天灵问道。
“戏楼工事虽已落成,但里面陈设还需布置,我想了想,既然我们都建了这么大座戏楼了,索性把场面铺的更大一点,以前我在那边花楼当姑娘,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布衣草民,这些人各有特点,花钱的地方也不一样。”
“公子筹建这座戏楼的时候跟陆卿说,这座戏楼是为纳天下戏建的,但陆卿想,纳天下戏还不够,还要纳天下人,纳天下戏曲苑百花齐放,而纳天下人则是高朋满座银钱广进。”
“陆卿知道满口黄白之物确实落于俗套,但陆卿沦落风尘这么久,却是明白这俗气之物,能堪大用,陆卿明白公子筹建这座戏楼的初衷,也明白公子的苦心。”
“所以这段时日着人多方面打听,平京城里什么人喜欢听戏,喜欢什么样的戏,喜欢在什么样的地方听戏。除此之外,还托人将其他州县的民俗民风一一做了了解。”陆卿说到这,抿唇笑道,“公子请跟我来。”
说罢转身将天灵请进屋内,然后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叠纸来放在天灵面前。
然后一张一张的指给天灵看。
“小公子,你不在的这段时日,陆卿虽然焦急,却也明白,只有将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不成为小公子的负担,就是为小公子分忧。”
“所以戏楼的事情,陆卿一刻也不敢松懈,小公子你看,这是购买土石木材的账目,这是支付工人的银钱,还有这个·····”
“这便是陆卿推迟开园的根本原因。”陆卿从中抽出一张纸递到天灵手里。
天灵定睛一看,笑了。
之间上面仔仔细细写着戏的种类,喜好人群,以及对这些人的偏爱做的针对性的戏楼装修。
能想到做人群分析,针对性营销,陆卿真是个人才!
“陆卿姑娘真是聪慧过人,此事与我不谋而合。”
第一四三章 永昌伯府的邀请
“小公子也是这么想的?”陆卿更加惊喜了,“那这戏楼······”
“就照着这个来办,另外我建议,在你分得各类人群中,分别请出一个人来把把关,我们现在所了解的这些,仅仅只是从别人口中得来的,所以要谨慎,而办法就是让这张纸上的东西,再回到人群中去,自然能得到验证。”天灵笑眯眯道。
“还是小公子想的周到,陆卿这就去安排。”说着陆卿就要起身。
“别急。”天灵拉住陆卿,“还没问你,推迟开园,之前卖出的戏票你是怎么处理的?也跟着推迟了?那些买票的人没有意见?”
陆卿嫣然一笑,“该唱的戏还是要唱的,戏票时间未改,但是原定的地点改了,陆卿效仿小公子做法,租了盛云楼的地,在盛云楼里唱的。”
“买票听戏的人没有意见?”天灵又问道。
“还是有一些人有微词的,我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给那批买票的人都备下了礼物,他们在收了我备下的礼物之后,便再无不满了。”陆卿道。
“哦?”天灵眉毛一挑,“姑娘送的什么?”
“我从蕴木斋那儿购进了一批新奇小玩意儿,都是时下平京城里备受追捧的,很多时候拿着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们拿到礼物都十分开心,哪里还记得抱怨更换场地的事情。”
“蕴木斋?”那不是左文的生意吗?陆卿怎么跟他搭上线了?
“是呀,此事说来话长,那段时日我想了好多样物件儿,要么太贵银钱承担不起,要么礼物太轻镇不住场,整日神色甚为忧虑,便被戏楼的工人瞧了出来,他们便出主意让我去蕴木斋看看,能不能寻到合适的。”
“其实我之前也想过蕴木斋,东西确实很好,但卖的都贵,而且好多都是孤品,不适合我这样批量送人的。当下便拒绝了,但巧的是那人认识蕴木斋的老板,于是便做了个中间人引荐了我认识。”
“当我将事情和左老板说了之后,左老板便说可以专门为我们这边定做一样物件,但有个条件是我得答应他两件事,一是送礼的时候得让所有宾客知道这是蕴木斋出来的东西,二是左老板不让对外泄露我从他那购进礼物的价格。第一件事倒是好理解,第二件陆卿却有些想不通,但左右于我无害,便也答应了。”
“第二件其实也好理解,蕴木斋是不是在你送礼之时,便将你送的东西在店里限量高价售卖了?”天灵笑道。
“小公子说的分毫不差!”陆卿惊奇的看向天灵,“左老板在店里放了五份一模一样,但却放言只出售四份,那最后一份只看不卖,卖价也高的离谱,比我从他那里买来的价格高了几十倍,只是在陆卿看来,东西虽好却是远够不上那个卖价的,且我这边送了那么大一批出去,平京城内多数人手里都有,怎么会卖得出去?”
“他不是真的要卖,是在做大生意。”天灵见陆卿不解的看着自己,遂解释道,“姑娘现在名声正盛,日后只会更胜,蕴木斋卖书架发家,他让姑娘告诉别人这些礼物是从他那里定制的,便等同于告诉所有人,蕴木斋拓宽了路子,开始做其他东西了,他这是借姑娘的名头做自己的生意呢。”
“既是做生意,为何却限量高价,这不是明摆着把生意作死了吗?”陆卿道。
“岂会。”天灵笑道,“限量高价,其实告诉那些收了姑娘礼物的人,姑娘为人大方高义,只是换个场地,便补偿了高价美物。”
“这样为我正名,他图什么?”陆卿疑惑,她可不认为左老板那个人是自己的戏迷。
“人美心善眼光独到的陆卿姑娘赠出去的礼物出自蕴木斋,这句话若得以传扬,那便是数不尽的银钱。”天灵看着呆住了的陆卿,笑了笑,“便是这个道理,至于他店里摆的那五件东西,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有那人傻钱多愿意买的就卖,没人买就摆着看,对左老板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先前我说他在做大生意,便是这个道理。”
“原来如此,这下我便放心了。”陆卿道。
“放心?”天灵不解。
“若是不知他图谋为何,这突如其来的予以的方便,倒是让陆卿有些担忧呢。”陆卿叹了口气,“这些年,见了许多裹着砒霜的蜜糖,怕了。”
天灵没有说话,伸手倒了杯热茶递给陆卿。
他看得出来陆卿的心防,所以为她赎身之时便言明是买她唱戏赚钱。
这样说看似无情,却能给陆卿最大的安全感。
“如今公子回来了,我便可以专心排戏了,生意上的事,就交还给公子了。”陆卿道。
“那可不行,修建戏楼的钱是你出的,开园大戏是你挑大梁,还有这分群而设装潢之事也是你想出来的主意,现在想撂挑子?”天灵眉毛一挑,“我可不答应!”
“这些本是小公子的事,何来我撂挑子之说?小公子有什么吩咐支会陆卿一声即可,挑大梁可不敢当。”陆卿道。
“本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天灵说着,便把进宫去请了安宁公主前来,还有求了御笔招牌的事情一一跟陆卿说了。
陆卿听的惊讶不已,“陛下为何会赐御笔招牌?”
凑到陆卿耳边,“让利与人,合作双赢。”
陆卿有些愣,什么意思?
“陛下国库空虚,一字万金的事儿他也乐见其成的。”天灵笑道。
“你···你竟然跟···”
“嘘。”天灵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所以陆卿姑娘,本公子为你请来了一座大靠山,戏楼的琐事就劳烦姑娘照应了。”
“······”陆卿无言,这拙劣的偷懒借口。
“何况本公子如今有伤在身,特别需要休养生息备战待理,姑娘难道就不心疼我了吗?”说罢天灵可怜兮兮的看着陆卿。
陆卿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好了好了!我答应还不成吗!”
“江清流谢过陆卿姑娘。”天灵站起来对着陆卿就是一礼,“姑娘真是人美声甜的大善人。”
······
天灵目的达成,乐滋滋的回到自己院里,结果一进去就傻眼了。
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宣平侯,宣平侯夫人,江波雄还有名义上的阅姨娘,以及丫鬟仆人将他的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清流回来啦?”宣平侯夫人率先开口,“你受苦了,我让人给你熬了鸡汤,快来尝尝。”
“额···夫人我已经吃过了”
“不碍事,吃过了再吃一点,你还在长身体。”宣平侯夫人浑不在意,招呼着下人将鸡汤提了过来。
好吧,宣平侯夫人是来送汤的,那别的人·····天灵将目光移向宣平侯。
“啊,本侯就过来瞧瞧。”宣平侯目光躲闪。
天灵又看向江波雄。
“大哥甚是担心你,三弟既然无事,大哥就回书院了。”江波雄温和道,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啊,我的儿啊!你出去那么久不回来,可担心死娘了!”阅微不等天灵看她,一个箭步来到天灵跟前,哭诉道。
额······天灵看着干嚎的阅微,想提醒她表演的有点假,但想了想,虽然心知肚明是假母子,但既然对方给足了面子,自己也不能掉队不是。
于是一个反手抱住阅微,“娘!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宣平侯:······
宣平侯夫人:······
最后宣平侯率先受不了了,上前将两人拉开,“好了好了,母子情容后再续,清流,你到书房来一下。夫人和阅姨娘先回去吧,我跟清流说两句话。”
“永昌伯往宣平侯府送了封信,跟你有关,小心应对。”阅微在宣平侯上前的一刹那,在天灵耳边轻声说道。
天灵目光一闪,看来宣平侯没有对这位姨娘透露过多啊,那为何要将她送到自己身边来?况且阅微是宣平侯送过来的人,这会儿怎么站到自己这边了?有趣。
宣平侯把天灵带到书房,挥退左右之后这才开口。
“你与永昌伯府公子梁盛子是什么关系?”
天灵嘴角抽了抽,这话问的,怎么听着特别不正经的样子。
“回父亲大人话,乃是同窗之交。”天灵在脑中将梁盛子拉出来细细捋了下两人的交情,然后如实回道。
“真是没出息!”宣平侯极为嫌弃,他虽然崇武不尚文,讨厌那些酸里酸气的书生,但更不待见的是那种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是梁盛子那样的。
天灵轻笑,没有说话。
“永昌伯给府上送了封信,说你跟梁盛子是至交好友,今日梁盛子身体抱恙,亲口对他说想让你过去探望一下。”宣平侯也不藏着,直接将事情跟天灵说了。
接着又道,“本侯说过不会管你的事情,但你也要记住本侯说过的话,不要给侯府惹麻烦,梁盛子不学无术,这么个二缺货,指不定干什么蠢事,你最好不要跟他搅在一起。”
天灵忽的笑出声,宣平侯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些干涉自家孩子交友情况的家长。
“你笑什么?”宣平侯瞪了天灵一眼。
“梁盛子学业其实还不错。”天灵认真道。
“······”宣平侯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么大年纪了还跟你是同窗,你居然还说他学业不错?”
天灵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还可以,他之所以一直留在蒙学堂,扮演者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其实是在给大皇子做事,在学堂里挑一些好苗子拉给大皇子培植。”
“这事儿你从何得知?”宣平侯脸色一变,放低声音,“若是听人传言,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偏信。”
“他两找过我。”天灵道。
“······”宣平侯心里默默的给大皇子上了一炷香,这小东西是皇帝扔在他府上的,大皇子找他,不就是儿子挖老子的墙角,想想就刺激。
“大皇子还谆谆教诲我好好读书,但是我拒绝了,告诉他们我是家中庶子,要做生意赚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天灵说罢,笑着问宣平侯道,“父亲大人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吗?孩儿都可以告诉您。”
“不!你不必说了!”宣平侯连忙摆手,开玩笑,有你这一尊小佛就够受的了,他才不想再去沾惹皇家子嗣的烂事儿。
“不说的话,您怎么回复永昌伯呀?”天灵笑眯眯的说道,“我去衝州的事儿您是知道的,但具体事宜您可能不太清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大皇子在衝州的生意被官府扣押了,想让我过去捞一把,上头也应允了,只是过去后才发现扣押的是云梦,官府做的确实没错,所以清流就帮着衝州官府处理了一下,拿了人烧了物资,连带着把往大魏供应云梦的隔壁国的秧苗也处理了。”
“干得漂亮!烧的好!”宣平侯哈哈大笑,但突然又垮下脸色,这事儿虽然办的对,但动了大皇子,只怕此事不会善了,梁盛子跟着大皇子,那永昌伯来信,只怕就是为了此事,先前不知道事情原委,他可以无动于衷,可如今知道了,他若撒手不管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可是管的话,免不了被卷到这场风波中去。
真是左右为难,想到这,宣平侯有些气急败坏,“说了不听!谁让你告诉我的!”
“孩儿的事情,自当禀报父亲大人知晓。”天灵笑道。
宣平侯气急败坏,怒瞪天灵一眼,“快点收拾东西,滚到庄子上去反省反省!”
“父亲大人处罚怎么跟陛下如出一辙,大人们都喜欢让自己孩子闭门思过吗?”天灵笑盈盈的说道。
“什么意思?陛下罚了大皇子?”宣平侯一愣。
“是呢,我本来昨日就已经回了平京城,只不过半路被大皇子带走,又被陛下招去,回来的时候太晚,所以才吩咐下人不要惊动您。”天灵解释道。
“您看在我这么乖巧的份上,这反省是不是就免了?”天灵又道,“父亲苦心,清流都知道,定不忘父亲大恩!”
天灵怎么会看不出来,宣平侯是想让自己去庄子上躲祸,所以他干脆将这些事讲清楚,免得让人担心。
“报恩就不指望了,你少惹点事让我多活两年本侯就谢天谢地了。”宣平侯哼道,“那永昌伯府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同窗抱恙,自当探望。”天灵笑盈盈道。
“你既然知道梁盛子是大皇子的人,就不怕其中有诈?”宣平侯道。
“看来父亲大人昨晚睡得甚好,所以没有听见永昌伯府穿来的悲戚狼嚎。”天灵道。
“什么意思?”
“梁盛子挨了永昌伯的毒打,所以糊涂儿子在明白爹的手里,翻不起什么浪来。”
第一四四章 吃饱了撑的
如天灵所料,去到永昌伯府时,永昌伯不仅没有为难他,态度甚至十分热情。
不过看着已经吃了三盘子小点心的天灵,永昌伯眼角跳了跳。
会客用的果盘点心,向来少有人吃,这江三公子却不仅吃了,还吃的不少,眼看着第三碟就要见底,永昌伯赶忙对着下人吩咐道,“再送几碟点心上来。”
“多谢伯爷,不用了,清流吃好了,再上就要浪费了。”天灵将最后一块咽下肚,抬手制止道。
“江三公子,此次邀你来府上,一来是向公子赔罪,二来是有一事相求。”永昌伯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犬子愚钝,搅进了一些事情里面,老夫也是近日才得知,此前牵连到江三公子,还望江三公子宽宥。”
这番话倒是让天灵惊奇了,他本以为永昌伯是不想搅大皇子那趟浑水,请自己到府上不过是向有些人表达一种态度,但现在看来,好像还不仅仅是如此?
“伯爷哪里的话,我和梁兄乃是同窗好友,平日学堂相互照应,哪来牵连一说?”天灵毫不心虚道,虽然他跟梁盛子两人在学堂呆的时间屈指可数,照应就更谈不上了,但说场面话,自然怎么好听怎么讲,永昌伯也不会去细究。
果然,永昌伯从善如流,“吾儿与江三公子情谊如此深厚,老夫就更为吾儿所做的事情惭愧了。”
“哪里哪里,伯爷真是折煞小子了。”天灵见永昌伯真心致歉,对他的印象好上了两分,便主动开口问道,“伯爷先前说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盛子顽劣不说,脾气还死倔,有什么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以前他顽劣归顽劣,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小孩儿胡闹,老夫也就没怎么管,最多说他两句,但这回他却惹出这样的事端来,老夫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由着他胡来,便对他行了家法,谁知这孩子气性大,竟然闹起了绝食,老夫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舍不得他那样作践自己,可又拉不下这张老脸去规劝。”
永昌伯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其实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怪老夫对他溺爱太过,此次请江三公子过来,便是为了这不听话的儿子!老夫听闻吾儿盛子与江三公子交好,便想着请你来帮忙劝劝,不知江三公子是否愿意帮老夫这个忙?”
“清流自当尽力而为。”天灵微微一笑,“我这就过去看看梁公子,马上就到晌午了,还请府上准备好膳食,一会儿送过来。”
永昌伯赶忙应了,让下人带着天灵到梁盛子的住处,又吩咐厨房赶紧将梁盛子平日爱吃的菜准备好,而后又让人将刚刚天灵吃的点心多做些出来包上,送去宣平侯府。
而天灵此时,正盯着用袖子遮脸躲闪的梁盛子仔仔细细的看。
“多日未见,梁兄怎么学起了闺阁女儿家来,见着我如此含羞带怯,竟然以袖遮面了?”天灵笑着道,伸手欲将梁盛子的袖子扯下来。
梁盛子连连后退,却因为袖子挡了视线,加之许久没进食,慌乱中竟然跌倒在地,那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天灵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梁盛子恼恨的瞪了天灵一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啊,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般。”天灵说着,向梁盛子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见他袍子上沾了些灰,顺手从一旁的箱阁中抽出一个鸡毛掸子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抽了下去。
梁盛子被这一鸡毛掸子抽蒙了,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灵,“江清流!你敢打我?”
“额,我若说是帮掸袍子上的灰你信么?”天灵举着鸡毛掸子,一脸无辜。
“掸灰需要用这么打的力气吗?”梁盛子哪里肯信。
好像,下手确实重了点,天灵看了看恼怒的梁盛子,就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不会有用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事情坐实吧!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天灵神色淡定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刚刚确实打你了。”
“你!”梁盛子手指颤抖的指着天灵,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饿的。
“你什么你,你有本事就打回来啊。”天灵抡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啪的一下又打在梁盛子的身上,这一下打的不重,但却打在了梁盛子之前受家法的地方,疼的他龇牙咧嘴。
“江清流!!!老子要揍死你!”梁盛子被天灵气的冒烟,捏了个拳头不管不顾的就像天灵面门招呼过来。
但他因为久未进食,这一拳出来完全没有气势,被天灵轻松的躲过了。
“啧,这拳头软趴趴的跟个姑娘似的。”天灵扛着鸡毛掸子斜睨着梁盛子,“你没吃饭啊?”
天灵这句话精准的扎在梁盛子心窝里,梁盛子又羞又脑,连平时最讲究的仪态也顾不上了,将袍子一撩,直冲冲的就向天灵撞去。
天灵灵敏的躲开了,结果梁盛子用力过猛没有刹住车,眼看着就要撞向前面的大理石梁柱。
这要真一头撞上去了,非得头破血流不可,疼点没什么,破了相可就不好了,于是天灵迅速伸出手去拉梁盛子,这才避免了惨案发生。
只不过梁盛子急怒之下的这一撞力气颇大,天灵虽然拉住了他,自己却也被带倒在了地。
梁盛子这会儿见此情形,顿时失了智般,欲将天灵压在身下,比起梁盛子,天灵身量矮了一大截,但好在他受乔绵芝的影响偶尔也练上两下子,力气见长,与没吃饭的梁盛子近身肉搏也不至于吃亏。
于是当下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拽袖子扯头发各种招数层出不穷,最终梁盛子力竭不敌,被天灵摁在地上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天灵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喘气的梁盛子,“读书读出个大龄蒙童的名声,打架还打不过小你许多的我,皮囊长得还行,但也没有长成四海八荒第一美男的样子,你绝食得挺对的,省的永昌伯府浪费粮食养着你这么个干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的吉祥物。”
梁盛子此时有疼又饿又羞又脑,被天灵如此一激,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少年气腾地一下冒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什么!”
“那你说我哪点讲错了?你过了蒙学堂的考试了还是打过我了?还是美成天下第一了?”天灵故意露出鄙视的神情,“永昌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来了?”
“这些都是事出有因!我不是你们看见的这个样子的!”梁盛子反驳道,“为什么留在蒙学堂,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能拿这个来说事儿,打不过你是因为本公子滴水未进!”
“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这么多借口?”天灵嗤道,“不服气就打过我再说。”
“你等着!”梁盛子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去端些吃食来!”
言罢狠狠地瞪了天灵一眼,“待本公子恢复力气后,再来一较高低!”
听闻自家公子叫饭,侯在门外的侍从们赶忙将准备好的饭菜送进屋内,又欢天喜地的去禀报永昌伯,公子终于肯进食啦!
永昌伯长舒一口气,这孽障总算肯吃东西了,松了口气的永昌伯有些好奇的问侍从,“江三公子怎么劝的?”
“江三公子进屋后便将房门掩上了,属下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听的一些声响,后来公子便说要用饭,这其中细节,属下确实不知。”侍从如实道。
“什么声响?”永昌伯问道。
“不是说话声,听着倒像是在打架。”侍从想了想,又道,“不过公子素来文雅,应该不会和江三公子动手。”
“不好说。”永昌伯沉吟道,“一会儿你多注意一下江三公子,若是真被盛子打了,就再添一份礼送到宣平侯府。”
永昌伯这边小心翼翼的揣摩情况,而天灵这边,梁盛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天灵看了,在一旁调侃,“不知是谁说就是饿死,也不再吃府里一口饭来着?”
梁盛子瞪了天灵一眼,没有说话,继续风卷残云,天灵失笑,在桌子一旁坐下,“以后莫要这样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那是懦弱的人才做的事情。”
“我就是想不通,我以前也混账,他不管不问,为何在单单在这件事上,他连家法都用上了!”梁盛子抹了抹嘴,“他想当个富贵闲人,就让我也跟他一样吗?”
“别吃了。”天灵忽然伸手将桌上的菜挪在一旁,对梁盛子道。
“为何?我还没饱!”梁盛子眼睛一瞪,不满道。
“浪费。”天灵云淡风轻道。
“好啊你,居然拐着弯骂我!看我不揍的你满地找牙!”梁盛子筷子一摔,就要上前。
天灵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悠悠的开口,“你不想当富贵闲人,要做那定国梁柱,当然可以,只是你得想想,定国梁柱们做的是什么事,是给人跑腿跑出来的吗?”
梁盛子一愣,有些犹豫的开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话还没说完被天灵打断,“别拿这话来搪塞,你也读过史书,也合该知道,依着这样的法子有几个出头的?就算出了头,又有个什么样的好名声?”
梁盛子被天灵一番话说得呆住了,他与大皇子交好,心里面念着情谊也念着一份功名,只认为将大皇子那边的事情做好,日后大皇子定不会亏待自己,却没有细想,这些事到底对不对······
所以父亲责罚自己,便是因为这个吗?
天灵见梁盛子不说话,接着道,“如今天下太平,百业趋新,你荒废学业自堕声名去成大事?也不用点脑子想想,你们上头的老子都还春秋鼎盛着呢!更何况就算来日你成了大事,以你如今的名声,给你个要职也会被人指着鼻子说是靠着媚主得来的,真是又蠢又野,不知道天高地厚!说你浪费粮食错了?”
梁盛子被天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有些颓然的坐了回去,他心里何尝没有想过这些,但每当看到大皇子时,他便将这些想法压了回去,总认为大皇子是重情义的,可······若是真心待他,又怎会让他去自堕名声去做那些事情呢?
衝州事发后,梁盛子心中便对大皇子存了几分疑虑,因为那桩生意,大皇子连他都没告知实情,被皇帝禁足后又派人斥责他识人不明荐人不当。
所以此时听天灵如此说,梁盛子也从大皇子编织的美梦中醒了过来,但少年执拗,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也拉不下来脸跟一个刚嘲笑过自己的人袒露心扉,坐在桌子旁边一言不发。
天灵不知处理了几多问题少年,见梁盛子这个模样,还能不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
当下也不逼得太紧,缓和了神色道,“我们没有长辈们经的事情多,看人看事没有他们那么老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不必觉得羞愧,我知道你很聪明,但经验和阅历是聪明填补不来的,只能靠时间来累积,就好比你经过这次事情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会想一想,人家对你的亲近的表象下,藏了几分真心。”
梁盛子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啊,江清流比自己还小,他都能看出来的事,就不能用经的事儿少来讲道理,可是每当他面对江清流时,就仿佛是在跟自己一般大的人交流,让他往往忽略掉对方的年龄,这事儿真是怪异的很。
“吃完了吧?还打架吗?不打我走了。”天灵站起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太多时间陪小朋友玩。
“······”梁盛子瞪了天灵一眼,“还打,我是吃饱了撑的吗?”
“不是。”天灵一本正经的道,“是没吃饱撑的。”说完便扬长而去。
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梁盛子,冲着天灵的背影狠狠的唾了一口。
呸!拐着弯弯酸人的小屁孩!
第一四五章 打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灵从永昌伯府出来,直接去了邮驿。
生意的根本是互通有无,而互通有无中,货物运输这一块是中流砥柱。
他想要把生意做大做强,邮驿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当然,天灵也有私心,皇帝变化无常,现在对自己无比重用,但难保以后日子好过了,或者是疑心病犯了,将自己召回那重重宫闱之中。
不想回去,就要有所依仗,这依仗要让皇帝离不开还有所忌惮,并且除了自己,没人能够替代得了。
天灵心中有谋算,所以他如今手里面握着的生意,那些比较容易被挖掘效仿的,他都用的皇帝的人,而那些核心关窍,他都交给了自己的人。
比如底料的配方,还有姜山人参培植地的种苗,以及各地邮驿的负责人······
到了邮驿,天灵看见当初陆卿荐来的那几个少年,正有条不紊的做着事,有的拿着册子在清点货物指挥装车,有的在安排随车人员,脸上具都是认真的神色,没有半丝懈怠。
天灵没有上去打扰,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他们忙碌。
等嵇文筝领着他们送走了一批货,这才看见一旁的天灵,连忙上来请罪。
“三公子,兖州这批货要的急,邮驿里面赶着送出去,没有注意到三公子过来,还请恕罪。”
天灵摆摆手,示意不必介怀,然后又叫来了负责日常事务的几个少年过来,问了他们邮驿现在的情况,做事中有没有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以及现在的事务中,有没有觉得需要更改或调整的地方。
“日常事务倒是没什么难事,不过有一件,需得三公子示下。”嵇文筝道,“近来有各地商人找来,说想要跟我们的运货车队,此事牵扯甚多,我不敢贸然答应,便说需得请示日后再回复压了下来,之后去找了三公子,府上的门房说三公子出去了,此事便一直拖着,如今您回来了,您看此事该当如何?”
天灵微微一笑,这些商人们的嗅觉果真敏锐,不过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之前建邮驿的时候就有相关打算,参照快递的运行模式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当下便将这计划说与了嵇文筝。
听的嵇文筝眼睛闪闪发亮,“此前我还担心这些商人跟我们的车队走货,会影响自家生意,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多虑了,按着三公子的法子,邮驿本身就是一项赚钱的生意,跟着走货的商人越多,这生意就越大!”
“还有仓储,之前不明白为何费银钱建造那么多仓储空着浪费,现在看来,原来是三公子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提前做好了安排!”
嵇文筝看向天灵,却发现他没有一点过分的喜悦,好像这么大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再平常不过,这份定力着实让人钦佩。
“其实我只是搭了个架子,这里面的具体事宜,还得有劳文筝操持。”天灵道。
“三公子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要不是您,我们还在城外到处乞讨呢,如今有了这份差事,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我们倒是盼着有很多事情做呢。”嵇文筝如今对天灵由衷敬服,心中起了追随的想法,说话间便多了几分亲近。
“你做事稳妥,此事交给你我很放心。”天灵说罢,又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说与了嵇文筝,这才打道回府。
如今戏楼、邮驿还有姜山的人参培植都处在刚开头的阶段,任何一点差错也出不得,好在大皇子被关了禁闭,没法出来找天灵的麻烦,而天灵趁此机会,紧锣密鼓的将京城的生意铺了开来。
呵,打我?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三月后,大皇子看着百花楼送来的账本,面沉如水。
“不过短短三月,就让你们败成这个样子?”大皇子对着百花楼的管事喝到。
“主子,并非是小的们懈怠,而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啊!”百花楼的管事一脸愁苦道,“红粉生意这块,后来的女娃子都赶不上陆卿,勉勉强强教出了一个拿得出手的,刚有些名头又自甘下贱,一露脸便跟了人,您也知道,平京城里的富家公子们要的是玩儿的兴致,随便就肯跟人的姑娘,他们倒是提不起兴趣来。”
“走了一个陆卿,整个楼都不行了?要是如此,你们当初能逼着她下阁?本王不信单就这个原因。”大皇子冷厉的看着百花楼管事,“说,到底怎么回事!”
百花楼管事猛地跪倒在地,“殿下恕罪,都是因为城西那边新开的戏楼,将原本来我们楼里听曲儿的那些客人们全部引走了,咱们楼里的生意都是一环带着一环的,听曲儿的客人少了,连带着酒水果子点心的生意也下降了。”
“您也知道,以往那些出来玩的公子哥儿们,是一个带一群,如今不来了,也是一个带一群,客人没了,这生意自然就差了。”百花楼管事伏在地上道。
“那也不至于之前来楼里的全是来听曲儿的吧。”大皇子斜睨着百花楼管事,“本王三月不过问,你们就敢欺上瞒下了吗?”
“小的们不敢!”百花楼管事被吓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道,“楼里的戏比不上城西,吃食比不得盛云楼,这也就罢了,如您所说,这些都是小头,赌坊才是楼里的支柱,可偏偏这个时候,京城里却兴起两种新的牌九玩法,叫什么斗地主和打麻将,小的们知道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查,一查才知道,原是城西那边突然多出了两个茶馆,这两茶馆不似一般的卖茶水的铺子,更像是赌坊。”
“这两种新的牌九玩法,便是从这两个茶馆来的,”百花楼管事偷偷抹了一把汗,接着道,“起先见他们赌坊不像赌坊茶馆不像茶馆的,也并没有多少人去,便没有做起计较,谁知那玩法吸引力竟然如此巨大,凡是去玩过的,上到贵族公子,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不爱上的,几乎没有任何预兆,这两家茶馆就红遍了平京城的大街小巷,小的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小的们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百花楼管事明白如今无论如何解释,都逃不过一顿责罚,此时已然放弃解释,干脆抱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的心态请罪了。
看着百花楼那一脸死鱼样,大皇子气的双手发抖,“当初把这里交给你,就是看你办事伶俐头脑灵活,却不知你竟是这样一个愚钝的废物!”
百花楼管事一个字也不敢反驳,想着既然事情没办好,那就认错态度积极点看能不能争取宽赦,想了想应道,“殿下说的是,小的能力不济,辜负了殿下的重托。”
哪知这句话越发让大皇子觉得他是个唯唯诺诺的废物,一巴掌将他扇到一边犹不解气,又狠狠的踹了一脚,这才阴沉着连让人将管事拖出去。
“来人,去查查城西那两个茶馆是怎么回事!”大皇子满目阴沉道。
而另一边,被踹了个半死的百花楼管事,正躺在自家床上咧嘴傻笑。
“你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怎的还能笑的出来?”管事媳妇拧了毛巾轻轻的替管事擦拭污迹,见管事如此表情,不解问道。
“挨一顿打算的了什么。”百花楼管事浑不在意的笑笑。
“怎的,挨了打还不算什么?你今次挨打,日后怕是难得重用了。”管事媳妇忧心忡忡道。
“如此最好。”百花楼管事嘴角咧的更大了。
“你被打魔怔了?得不到重用也是好的?”管事媳妇眼睛一瞪。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管事瞥了一眼自家媳妇,“如今平京城生意场上变了天,百花楼的入账一日不如一日,这样下去,早晚要被拖成瘦死的骆驼,现在上边把我踢到一边,看似是坏事,但往后想想,确实再好不过的事情。”
“为何?”管事媳妇依旧不解。
“愚笨!现在入账少不过是银钱上的亏损,但拖到整个楼都凋敝的时候,就等于上边安在楼里的这张网废了,到那时,上边儿的怒火可不是挨顿打就能平息的,如今能及时抽身,可是天大的幸事。”管事说罢,瞧了一眼自家依旧懵懵懂懂的婆娘,暗笑自己也真是的,同块木头说这些干什么。
百花楼这次,是遇上硬茬了,只是不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操控,竟然不怕得罪大皇子······
宣平侯府,百花楼心中所谓的硬茬此时正拿着一只檀木簪子对着陆卿的头左右比划,“这是蕴木斋差人送来的,说是新做的样式,送过来给姑娘的新戏添个彩头。”
“虽说左老板居心不良,但这簪子着实好看,陆卿姑娘带上,显得越发娴静了,与新戏中那观里的道姑,更贴近了。”天灵将簪子别到陆卿的发间,然后将铜镜移到她面前,“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陆卿对着镜子照了照,微笑着点点头,“是好看。”
随后才将目光看向天灵,“只是陆卿有些好奇,小公子一向不擅此道,这次怎么转了性注意起头面来了?是不是又去敲诈左老板了?”
“嗨,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敲诈呢?”天灵挨着陆卿坐下,“如今邮驿那边的运货日渐增多,车马便不够用了,马匹可以从北边购置,车辆却比较棘手,要的多,还要质量上乘,信得过的便只有他那里了。”
“既是你买他的东西,怎么还要帮他跟人推着新做的簪子了?”陆卿问道。
“他这不是尝试着做首饰心里没底嘛,想请你这位连安宁公主都夸赞的红人帮忙,正好我有意从他那购置车辆,你这边帮他的新品造势,他给我便宜一点,互惠互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天灵笑着解释道。
“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给我送簪子。”陆卿嗔道。
“陆卿姑娘花容月貌,就算无事,我也是很想往你院子里跑的,只是近来双亲管我较严,有心无力啊。”天灵道。
“你以前逛花楼侯爷都不管,如今你做生意都是做正经事,怎么还管起你来了?”陆卿不解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爹转性了,就因为上次先生夸了句我是块读书的料子,父亲大人竟然嘱咐我好好念书了。”天灵笑道,“他一向重武轻文,这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三公子聪慧过人,想来侯爷也是舍不得你这样埋没商海,不管怎么说,多读些书总是好的,三公子切莫想岔了辜负了侯爷这份心。”陆卿软语劝到。
天灵笑了笑,没有答话,宣平侯应该只是借这个机会让他少出去惹事儿罢了,并不是真指望他考个状元回来,不过书还是要好好读的,至于辜不辜负宣平侯那份心,他还真不敢保证,毕竟他做的事情,跟安稳祥和沾不上半点关系。
“对了,百花楼也开始效仿那两种牌九的玩法,一些百花楼的老客人习惯了那边,又开始从茶馆往百花楼回流,三公子该早做打算才是。”陆卿提醒道,“百花楼底子厚,平京城里好些人习惯了去那里,之前我们仗着玩法新鲜从他们那拉了不少客人过来,如今玩法传出来,被他们学了去,这股新鲜就不复存在了,我担心,这次会不会为人做了嫁衣裳······”
“陆卿姑娘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天灵安慰道。
陆卿见天灵如此镇定,心下也松了口气,但又着实好奇,这位三公子是如何应对的,当下便问了出来,“看来三公子是有了应对之策,陆卿好奇的紧,不知三公子能否替陆卿解了这疑惑?”
“对于商人来说,玩乐之事本身,是最难作为生意来赚钱的,其原因就是因为它没有任何隐秘,玩法和乐趣都是明明白白的摆在台面上的,任何人只要想玩,就能学得会,这任何人,不仅包括寻乐子的人,还包括别的商人,所以,你能用它赚银钱,别的商人一样可以。”
“所以早先将牌九玩法推出去的时候,我就料到了百花楼的人会来学。”天灵笑了笑接着道,“都学得会,都能玩的东西,其本身就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事,所以就算他们学了去,也并不能枯木回春。”
第一四六章 我想他了
“可现下回去百花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陆卿微蹙着眉头。
“所以我已经让两家茶馆的负责人开始筹备了,搞一场雀神大赛出来。”天灵道。
“雀神大赛?”陆卿越发不解了,这跟阻止百花楼的客人回去有什么关系呢?
“正是,棋牌之乐在于胜负,若是给这胜负再冠上荣耀和财富,那么这乐趣就更大了。”天灵嘴角一扬,“我只要保证这乐趣能吸引大部分客人,勾起他们来参与雀神大赛,那么他们回去百花楼又何妨?只不过是把那里当做能打麻将斗地主的地方而已,若是这时,我再告诉众人,茶馆有整副的牌出售,能带回家去,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那么除了真正的赌徒们,谁还愿意花大价钱留在百花楼玩呢?”
“玩乐本身并没有什么赚取的价值,价值在玩乐的人身上,那么我就让只要想玩这两种牌九的人,都能不会吹灰之力就可以玩,他学了玩法去,也不过是扬汤止沸而已。”
“若是这样,我们自己茶馆的生意同样也会受到影响吧?我们如今的根基不如百花楼,像这样玉石俱焚,我怕到时候没有打倒他们,自己这边反而受到重创。”陆卿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茶馆的生意肯定是会受到影响,但我们有了新的入账呀。”天灵冲陆卿眨了眨眼,凑到她跟前轻声道,“茶馆售出去的麻将牌和地主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那你就不怕对面也跟着你学,跟着卖麻将牌和地主牌?他们既然能做出学玩法这种事,想来脸皮极厚,这种可能不是没有。”陆卿还是有些担忧。
天灵赞许的看了看陆卿,果然聪慧,然后耐心解释道,“不仅是百花楼,平京城内其他的赌坊也可能跟着学,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所以我们的胜算不在这里。”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如此行事?”陆卿不解。
“售卖麻将牌和地主牌,看上去似乎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其实却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个主意,迟早会有人想到,所以我们趁现在还没有人想到这里时便将这件事情做了,就是抢占了先机。生意场上,大多时候,都是谁最先开始谁就赢了。”天灵笑眯眯的说道。
“我明白了。”陆卿恍然,“这就跟我唱戏唱曲儿是一样的,一场好戏唱下来,不能保证不被后来者超越,但在那个时段内,被人们记住称颂的,一定第一位登台开口的那个人。”
“正是这个理儿。”天灵点头,“所以我们只要抢占了先机,在平京城内首先售出一部分麻将牌,我们就赢了,至于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就得看后面的情况了。”
“那得赶紧着手才行。”陆卿听天灵这样说,有些着急的站起身来,“此事还得秘密进行,不能走漏了风声,三公子可应付的过来?茶馆这边有没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若有需要,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陆卿姑娘不必担心,此事已有安排。”天灵拉住陆卿,将她摁回道座位上,“姑娘一片心意,清流万分感激,只是此事不宜将姑娘牵扯进来,况且我也舍不得将姑娘牵扯进来。”
“说什么牵扯不牵扯的,公子说这话,是想同陆卿生分了吗?”陆卿有些不满。
“陆卿姑娘是我亲近的人,我待姑娘之心,便如姑娘待我,怎会生分?”天灵安抚道。
“罢了。”陆卿叹了口气,“关心则乱,是我着急了,我能想到的,三公子怎会想不到······”
“也有清流想不到的。”天灵一本正经道。
“当真?”陆卿狐疑道。
“当真。”天灵点点头。
“是什么?”陆卿好奇的问道。
“本公子没想到,原来我在陆卿姑娘心中,竟然这么重要,实在是让本公子又惊又喜!”天灵说罢,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陆卿。
陆卿被他这样看着,心中竟然浮起一丝不好意思来,罥眉一横,瞪向天灵,“三公子刚刚同我说了一大堆先机,这会儿怎么还不去安排?就不怕晚一步,被别人抢了先?”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喜欢的陆卿姑娘,连逐客令都说的这般动听。”天灵哈哈大笑着起身出来,心情无比愉悦。
左文拜托他簪子的事情,天灵已经和陆卿说好了,接下来,就该同左文说说车马还有麻将和扑克牌取货的事情了!
没错,在茶馆开起来之时,天灵就在左文哪里订购了不少卡牌,但一开始,从选材到制模都比较费工夫,所以仅仅能供给茶馆所用。
但现在这些都已经成型,并且投入了规模化的生产。
那就让他趁着别人都还没有将手伸进来时,先将平京城的这块肉吃掉吧!
天灵到了蕴木斋,却被那里的伙计告知,左老板没在,给他留了封信。
说好了到铺子上碰面,怎么人不在?
左文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若是临时有什么事儿,让店里的伙计给他转告一声即可,何必如此麻烦的给他留信,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天灵心里一咯噔,迅速展开左文留给他的信。
却见信纸上左文洋洋洒洒的写着,“城外山塘此时景色宜人,为兄先行一步买酒,江兄弟记得带上城东李记的云片糕、张师傅家的小笼包、周家铺子上的叫花鸡······”
天灵快速的扫了一眼,后面全是列的吃食,数量之多,完全超过了他跟左文的食量,还有细致到哪家哪铺的风格,跟那个吃啥都不挑的左老板实在大相径庭。
云片糕、小笼包、叫花鸡······,等等!天灵眼睛一亮,是宋大人!
“快,你赶紧去把这些东西买来,然后回府上让小厨房做一些拿手吃食送来,我在这等你们。”天灵眉开眼笑的将信上的东西告知跟随他过来的侯府侍从。
“是,三公子。”侍从领命道。
天灵吩咐完毕,转身跟蕴木斋的伙计要了一匹马,等侍提着包好的吃食回来时,便往马背上一扔,打马出城而去。
左文信上所说的城外山塘,其实是一个山崖坳口,四面山围着一个小坪子,一个小型盆地地形便由此形成。
这里的人管四面高中间低的地形叫做塘口,平京城外的这处地方,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然为何如此敷衍的被叫做山塘,连个修饰的词语都吝惜给?
天灵到山塘时,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果然不出他所料,左文在信上说的景色宜人,也不过是花草树木教别处繁盛了一些而已,整个山塘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景色宜人?”天灵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左文。
左文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什么,信中所说景色宜人,并不是指这里风景好。”
“那是指什么?”天灵下马,将马背上鼓鼓囊囊的两大袋吃食取下来,塞了一袋在左文手里,“这个词还有别的释义?”
“我觉得没有。”左文坚决的摇了摇头。
“那封信你就是个代笔的,除了落款名字,都不是你想写的对吧?”天灵此刻也不跟左文兜圈子,直接了当的拆穿他们的把戏,“他在哪?”
许久未见宋大人,天灵有些想他了。
“其实,我连落款名字都不想写。”左文有些无奈的举着天灵塞进他手里的包裹道,“他在山腰一个凉亭,我刚送了酒上去,便将我轰了下来,让我来此处等你,怕你找不着路。”
“是怕这些吃的迷路吧?”天灵玩笑道,宋大人什么样他还不了解?
“嘘,好歹给大人留点面子。”左文冲天灵眨眨眼,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
想到左文对宋大人的崇拜,嗨,这就是活脱脱的迷弟维护啊!
天灵转了转眼睛,坚决且迅速的点了点头,崇拜偶像的迷弟是没有理智的,要坚决顺从!
到了山腰凉亭,天灵刚一冒头,就被冲过来的宋大人一把抱住,然后······从他手里抢过装吃食的包裹,一边拆一边转圈,到最后差点没转成个陀螺,看得天灵直扶额。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画面,宋大人一高兴就转圈圈的老毛病,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治好!
“宋大人,您停一下!”天灵怕宋大人再转下去转晕了摔出去,上前去拉住他。
宋却被天灵拉住,脚不再动了,手却没停下,从包裹里拿出一块云片糕塞进嘴里,满足的哼了一声,“嗯~就是这个味道!”
天灵许久没见宋大人,此时见他如此,就跟回到当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用小笼包贿赂宋大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宋大人也是这样,眯着眼睛吃的一脸满足。
天灵笑眯眯的从宋大人手中将包裹顺过来让在凉亭中央的石桌上,“这些您不用捂着,我们不会跟你抢,而且,除了您信上写的那些,我还让侯府的小厨房准备了些吃食带了过来,左文大哥那边还有好大一包裹呢。”
“谁怕你们抢了?”宋却眼睛一瞪,将手上的糕点屑拍掉,然后大喇喇的挨着桌子做下来,“再说,就你两,能抢的过我?”
“那您刚刚······”天灵意有所指的看向桌子。
“就你机灵!”宋却哼了一声,“民以食为天,爱吃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总比某些人爱吃亏强。”
“我什么时候吃亏啦?”天灵不服的撇嘴道。
“跳到人家挖的坑里爬不起来不说,还反过来挨了人家一窝心脚,这不是吃亏是什么?”宋却毫不留情将天灵之前的事情抖了出来。
······
许久未见的两个人,你来我往相互揭短,左文不忍看自己偶像跳脚骂街的样子,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只剩天灵和宋却在凉亭里面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本事不小啊,连赌坊都敢开了?”宋大人扯了一块叫花鸡放进嘴里,边吃边骂,“怎么?做了不敢承认吗?”
天灵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宋大人居然知道那两家茶馆是他开的,更没想到,一直避开联系的宋大人,对他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茶馆是我开的,那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您是听谁说的啊?”天灵出声问道。
“你不是挺能的吗?你猜啊。”宋大人却没有应声,抱着叫花鸡啃的欢实。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您吃着我买的叫花鸡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教训我,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天灵被宋却的样子磨得没了脾气。
“我现在有些怀疑,平京城里他们说的那个善于谋算心有九窍的江三公子,是不是有夸大的成分。”宋却道。
“什么意思?”天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赌坊的事情吗?怎么扯到人家对他的风评上去了?
“若没有夸大,怎么会犯糊涂在天子脚下开那样的赌坊呢?”宋却道。
天灵细细思忖了下,茶馆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啊,怎么是犯糊涂呢?
见天灵没有想到其中关窍,宋却提醒道,“当初你在宫中弄出来的比赛,后宫之人谁不识得那两样玩法?你当后宫的人真就囿于后宫,听不见半天外面的消息?后宫妃嫔们的玩乐,却被宣平侯府的公子拿出来做成了生意,听着不觉得很能做文章吗?”
“本官怎么知道那茶馆是你开的?那玩法除了你能带出来,还有谁?”宋却瞥了一眼天灵,“还问我怎么想到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信你想不到。”
“哈哈,原来是这样。”天灵笑道,“您不必担心,您说的这些我都防备着呢,不怕别人找麻烦。”
宋却吃肉的动作一顿,有些怪异的看向天灵,“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啊?”
“本官说的是别人找麻烦吗?本官说的是别人找你麻烦!”宋大人气的肉都不吃了,指着天灵道,“全平京城的人都知道那茶馆是宣平侯府的三公子江清流开的,全后宫的人都知道那两种玩法是司礼监那个叫天灵的小太监弄出来的,那些人精们,稍微使点手段,还发现不了你换了个身份?”
第一四七章 女探花
“那时候接踵而来的麻烦你该如何处理?”
天灵垂着眼睛,嘴角却在上扬,正直耿介的宋大人分析这些事情,格外可爱呢!
于是天灵开口了,“那依您看,现下我该怎么办?”
“本官怎么知道?”宋大人回答的理直气壮,“本官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儿,你还想着我能给你出主意啊?想得美!我又不是你爹。”
“······”天灵在心中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就这还格外可爱?你是不是瞎!
看着被噎的无语的天灵,宋却心情大好,伸出三根手指在天灵跟前晃悠,“三筐江州螃蟹,本官便再给你透露一个绝密消息。”
“那不用了。”天灵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这消息可是有大用的,跟你当下的困境有关,你若是知道,根本不用为刚才所说的担忧。”宋大人道。
“那也不用。”天灵还是拒绝道。
“为何?”宋大人问道。
“人还不会学着成长吗?”天灵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石桌上已经被消灭了大半的吃食,“同样的招数,同时用两次是没用的!更何况,您一天天的除了上朝就是捣鼓机关器械,知道的还不一定有我多呢。”
宋大人被拆穿,甩着袖子哼道,“长大了,不得了了,翅膀硬了,要上天了,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
“哪能啊。”天灵笑着扯了扯宋大人袖子,“江州的湖鱼还有螃蟹,是托您修建堤坝的福才有的,这本就是应当孝敬您的,怎么能用绝密消息来交换呢?等到金秋时节,定差人多网上几筐给大人您送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宋大人这才满意,复又问道,“刚刚本官所说的事情,你心里可有数?”
“别人将我内侍身份揪出来的事情?”天灵道。
“嗯。”宋大人嗯了声,想了想又道,“若是被那位不管不顾的给你捅出去,吃亏的是你。”
“此事宋大人您不必担心。”天灵轻轻一笑,“他再厉害,还能越过我上头那位去吗?”
“越不过去,可他们才是一家人,是无法割舍的血亲,你再得用,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没了有点可惜的下人而已。”宋却毫不留情道,“你当真以为得了点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这是魏家的天下!”
天灵没有因为宋却的斥骂生气,笑容反而更大一些了,“宋大人您说的极是,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怕的。”
天灵见宋却疑惑,解释道,“普通人家骨肉血亲是第一位,但天家却不一样,在他们那里,江山才是第一位的。”
“所以只要我能带给他稳固江山的财富,他就会保我无虞。”
“现在如此,以后呢?本官虽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但知道生意场上的变数极大,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有朝一日用不着你了,你又该如何自处?”宋大人并没有被天灵说服,而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所以我就只能做到别人无法取代我,他缺了我就没有办法将我做起来的这一切拿到手里就好啦。”天灵笑道。
宋却看着平淡说出这句话的天灵,愣了愣,随即笑了,“看来本官的担心多余了,你已有了应对之法。”
“身在这样的处境,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天灵道。
宋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天灵的眼里,多了几丝心疼。
还只是个孩子啊,却要背负这么多。
“宋大人,问您件事儿啊。”天灵见宋却没说话,便开口道。
“什么事?”宋却道。
“您当初是怎么出仕为官的?也是通过科举吗?”天灵道。
“不然呢?”宋大人给天灵扔了个白眼,他家又不是勋贵王侯可以继祖荫。
“那您能给我说说我朝的科举取士是怎样的吗?”天灵接着问道。
“你问这个作甚么?还想考科举不成?”宋大人刚说完,猛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灵。
“未尝不可。”天灵点点头。
“这······陛下会答应?”宋大人摇了摇头,“不,他一定不会答应。”
天灵是皇帝的摇钱树,皇帝是不会舍得让他另做他途的,更何况,天灵还是一个小内侍,将来不用了,也定会寻个由头将他召回宫里去,断然不会让他以宣平侯府三公子的名义留在宫外。
“所以我才想问问宋大人您,我朝的科举考试是什么样子的,考生的名额是怎么定的,考取的内容是什么?名次的排列又是按照什么标准,看看这条路走不走的通。”天灵凑近宋却,“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看上去困难,但无形中,一样少了许多阻力不是吗?”
“以我现在的处境,若是仅仅靠着手上的生意做依仗,根本行不通,商还能斗得过官去?如您所说,陛下现在看重我,日后用不着了,还是会召回宮去,所以我的找一条他想召不回去的路。”天灵目光炯炯的看着宋大人,“宋大人,我不想回宫。”
“倘若你真能中个功名,成为国朝士子,坐实宣平侯府三公子的身份,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宋大人思忖良久,点头道。
“只是此事行动起来,有几处恐怕行不通。”宋却道。
“哪几处?”天灵问道。
“我朝科举取士,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个等级,乡试由各地州府主持,比如平京城的乡试,便是有平京府尹主持,通过乡试的士子再入京城参加会试,而这会试,便不再是由府尹主持了,而是由礼部专管,所有考生在贡院进行考试,四名主考,六名辅考,主考管出题和名次,由馆阁大学士担任,辅考管名额和考纪,由吏部调派人手。”
“京城不比其他州府,谁家有人过了乡试大摆宴席请客庆贺成了惯例,收礼送礼成风,以至于张榜之时,哪怕自己府上没有参加考试的,也会差人去看榜,看有没有跟自家亲近的人家有中的,若是有,便好早早的备礼祝贺,拉近关系。”
“所以若是中了,想不叫人知道都难。”宋却看了一眼天灵,“你若是中了乡试,全平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宣平侯府的三公子中了,若叫宫里面知道了,你能不能继续参加会试就成问题了。”
天灵听罢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会试呢?是怎样的进行考试的?”
“会试辅考会专门核对考生身份信息,无误后再交由主考确认,四位主考会再次确认考生信息,无误后入贡院待考。”
“主考辅考们确认的只是考生的身份,只要是通过乡试的士子就可以入贡院待考对吧?”天灵道。
“是的。”宋却点点头。
“科举取士确实应当如此慎重。”天灵赞同的点点头,“只要我过了乡试,进贡院会试应该没有大问题。”
“怎么会没有大问题,问题大着呢。”宋却摇头道。
“不是说只要通过乡试的士子,就能进贡院会试吗?乡试放榜是当众放榜,难道还能不承认?”天灵惊讶道,“您说的大问题在哪?”
“大问题就在进贡院。”宋却顿了下,神色怪异道,“辅考们在考生进贡院的时候会检查考生身份和携带物品,以防作弊。”
“这个我懂,不能代考不能携带书卷之类与考试有关无关的东西。”天灵道。
“对,但问题就在这代考上,我朝曾经出过一次他人代考的前例,在那之后,对于考生身份便查的格外严格。严格到什么程度呢?辅考们除了核对姓名州郡外长相等基本信息,还会检查考生们的性别。”
“性别?我朝还有女子入仕?”这倒是让天灵惊讶不已。
“没有。”宋却摇头,“但是却有女子考科举,而且才华出众,中了探花,也是因为她,我朝科举才开始检查考生性别的。”
“这位女子就是您刚刚说的他人代考的前例?”天灵问道。
“正是,当年那位女子冒着杀头的罪名替兄长代考,其实是有缘由的。”宋却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您长话短说。”天灵从装吃食的包裹里拽出一盒子点心递给宋大人,“您慢慢讲,就权当给我涨涨见识。”
“那还是先帝在位年间,大概二十多年前吧,那年春闱,各州郡的考生如同往年一样,期待能从会试中脱颖而出博个好前程,平京城周围的考生倒还好,挨着贡院,不用急吼吼的赶考,但那些远些的州郡,需得提前从自己的州郡出发前来京城,有的提前十几天,有的甚至需要提前几个月便开始出发进京赶考。”
“儋州是我朝距平京城最远的州郡,从雍州进京,驿使快马加鞭也要跑一个半月,所以儋州通过乡试的考生,一般都是一放榜便开始着手进京参加来年的会试。头年秋闱与来年春闱,中间只隔着一个冬天,儋州之地,气候向来温和,冬天从来不下雪,不似平京城的严寒。”
“因为气候和路程的原因导致儋州的考生在科举上很吃亏,因为他们浪费一个冬天的读书时间用来赶路,而且到了京城,极容易不适宜气候和水土,身体状况出现问题,还没熬到进贡院会试便倒下了。”
天灵赞同的点了点头,赶路的疲惫加上水土不服,还荒废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攻读书本,比起其他考生来,的确很吃亏。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儋州的士子大多非富即贵,很少有普通家庭考取功名的。”
“是因为供不起吧。”天灵心中大抵明白了,供养读书花销巨大,儋州这样的情况,会试落榜是概率极大的事情,许多普通家庭砸锅卖铁供考孩子,若是落榜,便很难再有财力和精力供考第二次了。
“是的。”宋大人点头,“刚开始儋州的考生不论贫富,都是在本州郡考完乡试后入京,但后来,儋州州府想了一个法子,写了份折子奏请先帝,请先帝允许各州郡考生籍贯互迁,这份折子其实就是请先帝下令,允许儋州的考生能够入京参加京城的乡试。”
“转学籍啊?”天灵听的啧啧称奇,还真是会想办法!
“学籍?这说法倒是新鲜,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想来但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宋大人道,“先帝允了此事,但却在这互迁籍贯上设了要求,必须要有两州州府的文书,且必须要由两地的司马担保才可以互迁籍贯。这本没什么问题,可是时间长了,有些卡着考生迁籍贯的司马们,便开始有别的心思了,给钱才办事,有的甚至明码标价!”
“权贵人家有钱有势,能够跟州府和司马说的上话,也拿的出钱,迁籍贯便易如反掌,且能担负得起考生在京城客居两年的花用。这些家里的考生只用一心一意的读书考试即可,自然也就容易考中。”
“但那些普通家庭的考生,想迁籍贯叩门无路,更遑论京城米珠薪桂,吃用都不便宜。所以哪怕有文书规定能够迁籍贯入京乡试,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而当年中了探花的那位女子,便是儋州的,而且还是贫苦人家出生。”宋大人接着道。
“该女子是陪同兄长进京赶考的,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皆生的一副好相貌,且形容极为相似,若做一样打扮,很难分清谁是谁。”
“这兄妹二人并不像儋州别的人家那样,在京城客居考功名,听说是在儋州老家考过一次乡试后,会试落榜便直接留在了京城里面。”
“两人在京城剧目无亲,该女子便变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租了间房子,让兄长继续读书,准备下一次考试,她自己却做男子打扮,在京城找了个活计供养兄长。”
“而她兄长因为身子不好,落榜之后更受打击,全靠该女子照料,两人便这样在京城安顿了下来,清苦潦倒的等待着下一次考试,事情奇就奇在,这女子出门找活计,用的是她兄长的名号,竟然无一人辨认出来。”
“巧的是,第二次会试时,该女子的兄长,又病倒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第一四八章 搞事搞事
天灵听明白了,兄长病倒,小妹代考,结果高中探花。
“既然别人看不出来差别,那是怎样被发现女儿身的?”天灵出声问道。
“那女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饮酒,一滴就醉,御赐琼林宴上没躲过去,被同年拉着喝了几杯,便酩酊大醉,女儿之态尽显,从那之后,我朝科考,进场之前便开始验身了。”
“······”天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真是不好弄,若论起来,他比女子还怕验身这种操作。
“那位女子后来怎样了?”天灵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女子以欺君之罪论处了,她兄长身子本就不好,在女子行刑之后不久,也跟着去了。”宋大人叹了口气,“可惜了两个好人才啊。”
“果然戏文里都是骗人的,这个结局才符合现实。”天灵撇撇嘴,“你们这里一点都不好,不带把的都没有活路。”
“······”这下轮到宋大人无语了,男子出将入相女子相夫教子自古如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天灵这话听着怪异,可细细想着,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倒叫他一时接不上话来了。
于是转了话头,“听说陆卿姑娘又排了新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登台表演啊?”
“快了,但具体时间我也不知,如今戏楼那边走上正轨,陆卿姑娘又冰雪聪明,将戏楼大小事务处理的妥妥帖帖的,我也就乐的当个甩手掌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便鲜少过问。”天灵如实道。
“这样啊,那你知道如今陆卿姑娘登台的票价吗?要怎么买?”宋大人又问道。
“票价是实时调整的,且座位不一样,票价也是不一样的。”天灵说完,看了一眼宋大人,“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啊,近来陆卿姑娘在平京红遍了半边天,夫人对她甚是喜爱,有心去听一场陆卿姑娘的戏,这不你也知道,本官的俸禄都砸在了院里那些机关实验材料上了,囊中十分羞涩,但夫人这些年,从未像这次这样对一件事这样向往期待,本官便想着,捏紧这个月的俸禄,带她去看一场陆卿姑娘的新戏。结果每次本官去买票,都抢不到,今天见着你,便问一声,是不是我去的时间不对。”
“您什么时候去的?”天灵出声问道。
“处理完工部的公事后去的啊。”宋大人道。
“那就难怪您买不到了。”天灵笑了,“戏楼里的票是在每天开园之时便开始对外售卖,时间比您上早朝的时间还要早,您从工部处理完事情了再过去,肯定是来不及的。”
“陆卿姑娘的戏票不是很贵吗?怎么还这么抢手?”宋大人惊讶的张大嘴巴道。
天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放眼整个京城,下朝步行走路回家的,只有大人您一位吧?”
“这跟陆卿姑娘的戏票有什么关系?”宋大人表示不解。
“当然有关系,您带夫人看一次戏,需要攒一月的俸禄银子,但别人不需要啊,诸多京官中,大概也只有您买票会考虑价钱了。别的府上,可都是早早的派丫头门房们守在戏楼外排队呢。”
“······”
宋大人扯了一块叫花鸡塞进嘴里,堵住舌头不让自己说出跌身份话来。
不就是缺钱吗?不就是穷的响叮当吗?连场戏都看不了了?
他奶奶个腿儿!
天灵看着气呼呼的啃着鸡肉的宋大人,笑的格外欢实,“回头我问陆卿姑娘要两张票,而且是最好的座位,给宋夫人送去,您一心扑在工部,也该抽时间陪陪她。”
“不用太好的,买不起,中等座位即可。”宋大人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清贫。
“我还能要您的银钱不成?”天灵笑道,“孝敬您们的。”
“之前你在内廷,送我些新鲜稀奇的吃食,是心意,也值不得几个钱儿,本官能吃收,如今你是生意人,本官在朝为官,岂能再随意收你的礼?况且以我宋某在京城不收礼不送礼的名声,却收了时下最抢手的戏票,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跟你关系非同一般吗?若是被有心人拿住生出事端来,岂不是比少那几十两银子更麻烦?”
“也行。”天灵没有坚持,宋大人有宋大人的处事原则,天灵不会强迫他接受自己的好意。
况且在天灵看来,对别人释放好意,是建立在别人愿意接受的基础上才叫好意,如若不然,那就是强人所难。
宋大人在来之前一直担心天灵,如今一番交谈下来,彻底放了心。
这小崽子鬼精着呢,胆子还大,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事情说完了,宋大人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于是再看着着山塘盛景,满目苍翠,偶有山风过处,卷起层层翠浪,只觉得格外神清气爽。
天灵从衝州回来,心中装了许多事,整个人崩的紧紧地不敢有丝毫放松,却在此时,面对着毫不讲究的宋大人,卸下所有防备和戒心,连在这个世界看来是大逆不道想法的计划都和盘托出。
经过这么多事,在天灵心中,已经对宋大人产生了无比的信赖和依赖。
山风习习,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静静的坐在凉亭之中,谁也没有看谁,却显得格外温情。
这次见面后,宋大人便如以往一样,远远的避着天灵。
天灵知道他是怕被人从他那儿发现端倪揪出自己的身份,虽然那日天灵给他解释了根本无需担心,但宋大人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这份小心翼翼的维护,让天灵感到特别温暖,也许,在这个世界里,他也没有那么孤单,还有一个人不忌世俗眼光念着他护着他,不是吗?
宋大人如此,天灵便也不去主动寻他,有时候得了什么好吃的,便往左文的店里送,左文自然知道这是给谁的,转身原封不动的差人给宋大人送过去。
偶尔左文也会给天灵送东西,一些书文典籍和经义,可能怕天灵不懂,赠书的人还细心的将好多地方做了注释。
天灵跟宋大人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将左文这个工具人利用的彻彻底底。
陆卿新戏登台的那日,天灵在后台,看着坐在中后排座位上的宋却夫妇,内心无比鄙视,宋大人你不是理工直男吗?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撒狗粮真不要脸!
呵tui!
陆卿的新戏之后,妆面引得京城贵妇贵女们争相效仿,那只簪子更是被抢购一空,就这样,蕴木斋仅仅借着一只簪子,便在平京城的首饰头面生意中,占得了一席之地。
而天灵,除了打理手里现有的生意外,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变着法的开源搞银子。
赚的银子交的了皇帝那里的差,他又何必再累死累活的给皇帝当牛做马呢?
有那时间,多看两本书多练几个字为以后做打算不好吗?
于是天灵每日从书院回来,便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习字,铺子里的账册也直接让人送到他院子里来,除了必要的事务,连府门都不出一步。
同以前三天两头的往外跑相比,显得格外乖顺。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宣平侯江随园高兴不已,不往外跑就不会惹事儿,不惹事儿就是自己的乖儿子!
为了向天灵表达一下自己对他这段时间的满意,宣平侯江随园扯着大嗓门吩咐小厨房给天灵加菜,也别交代,三公子读书辛苦,一定要伺候好了!
三公子要什么直接从库房里支,不必卡着他的用度。
他与宣平侯虽然是假父子,但宣平侯吩咐小厨房加菜时,眼里亮晶晶的光,却是真感情,这份感情可能不如宋大人那样深切,但也足以让天灵慰藉了。
毕竟,他是皇帝硬塞给宣平侯府的,还占了人家一个孩子的位置,能这样相待,就已经很不错了。
天灵还记得他去衝州,宣平侯给他的护卫,这些,他都感念在心。
天灵骨子里,特别怕欠人人情,以前别人送他什么,能拒绝的他都会拒绝,若是实在拒绝不了的,就会寻个机会,换一个差不多等价或者价值更高的回去还情。
他这样做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礼尚往来将关系拉近,更多的是带着两清的意思在里面。
因为他觉得,还东西比还人情简单,别的账容易算,但人情账,却麻烦多了。
所以他从来只收心里亲近的人的馈赠,他心里跟谁要好,才会收谁的东西,接受了也不会想着立即还回去。
若照以前的他,天灵对宣平侯的这种行为一定会先感谢再拒绝,他赚的银钱比宣平侯府不知多了几多,根本不缺那点花用银子。
但现在面对宣平侯这样吩咐,天灵却没有拒绝。
喝了一口小厨房送来的白藕猪蹄汤,浓郁的香味覆上舌尖,天灵享受的眯了眯眼,再次睁开眼睛,将手中的调羹放下,想了想日后要走的路,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听说宣平侯看上了一把剑,回头去寻来了送他吧。
自己还是不要贪恋这样的呵护与温暖了,免得日后自己陷进去出不来,也免得自己惹出事情来牵扯到人家。
只是天灵忽略了,他心中还礼是两清,但在别人那里,却是乖巧懂事孝顺感情真挚,所以当他把宣平侯看上的那把剑寻来送他的时候,不仅没有起到两清的作用,反而让宣平侯和宣平侯夫人越发的喜欢他了,有什么好东西就往他的院子里送。
天灵过段时间又寻些东西送回去,一来二去,这感情由最开始的假装亲热演变成了真心实意的疼爱。
宣平侯最初督促天灵读书是怕他出去给侯府惹事,到后面竟然会因为书院的先生们夸赞天灵聪慧书读的好而窃喜,以前江波雄、江波天得了夸赞他都没这样,江随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而天灵在认真读书的间隙,也没有忘记之前交代下去的事情,那就是雀神大赛,那次在山塘与宋大人会面,宋大人让他将茶馆关了,但是关掉茶馆,百花楼一定会趁机复起,那之前所做的种种,就全部功亏一篑了。天灵回来后仔细琢磨了好久,最后决定听宋大人的话,关掉茶馆。
他风风火火的举办了一次雀神大赛,平京城内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参赛,报名之后抽签抽取对手,胜出的与胜出的进行再次角逐,最终的胜者荣获雀神称号,还有一万两白银!
平京城内,猛然掀起了斗地主和打麻将的热潮!
从左文那定制的麻将牌和扑克牌几乎是在推出的那一刻便被抢购一空,天灵又跟左文加定了一批,第二批也卖的很快,售完之后,茶馆的管事请示天灵,是否需要再定一批时,天灵拒绝了。
因为已经有赌坊开始学着他们的做法,在赌坊内售卖麻将牌和扑克牌,虽然做工比不上茶馆出售的,但胜在价格便宜,那些只是好奇或者是为了凑热闹玩的,都会选择价格低一些的买,只是玩物而已,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这部分人天灵从一开始便没有把他们算在计划里,虽然听上去很无情,但做生意,哪能不考虑一下人群和其相对应的消费水平呢?
雀神大赛在平京城真正举行了五天,天灵手里的两家茶馆的伙计便五天没合眼,放着那些耍赖的,打假牌的,输了胡闹的······
最后总算成功圆满的将雀神大赛办了下来。
天灵说道做到,一万两白银用红布托盘摞着交到了胜出者手里。
自此,平京城里的各大赌坊,麻将牌和扑克牌,成了最热门的牌九玩法,而推出这两种玩法的那两家茶馆,却在却在雀神大赛结束后,迅速的关门了,数日之后,两间茶馆被改造成了棋室,只下棋不玩牌,连麻将牌都不卖了。
昔日热闹的茶馆,如今冷冷清清,在掀起一阵风波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倒是百花楼,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盛况,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三公子,有人在百花楼打麻将输了十万黄金,连宅子都变卖了,还要跟人玩,却因为没有本钱被楼里的伙计扔了出来,要寻死觅活呢。”
“去将他救下来,然后让他带着这份状纸去府尹大人那儿。”天灵神色平静的吩咐道。
等的就是这一日,大皇子打了我的仇还没算完,百花楼就恢复往日盛况?想什么呢!
第一四九章 汇报
“来人,给我备辆车。”天灵交代完毕后,转身进屋去换衣服了。
再出来时,已经由宣平侯府的江清流变成了宫廷内侍天灵的装扮,手中还抱着一摞沉甸甸的账本。
走到院门口又折了回来,找了个箱子,将趴在院墙上的王西平提溜下来塞进了箱子的暗格里,然后把账本一本一本的放进箱子后,这才抱起箱子往外走。
这些是给皇帝看的账本,天灵不敢假于人手,怕被动了手脚,所以每次都是自己扛,箱子有些重,天灵搬得有些费力,等走到备好的马车的地方时,额头上都冒出了一些细微的汗珠。
将箱子放好,天灵对车夫道,“出发吧,免得一会儿关了宫门,就得等到明天了。”
车夫没应声,因为他是个哑巴,等天灵坐稳后才挥鞭,驾着车朝皇宫而去。
这个车夫是皇帝指给他的,专门负责接送天灵出入宫。
天灵在马车中靠着软垫,吃着府里带出来的蜜渍梅子,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觉得无比惬意。
自从各处生意走上正轨后,皇帝便不再时时盯着他这边,只命他每月抽一日时间进宫去说说情况即可,天灵为了方便向皇帝汇报工作,引用了现代会计的借贷记账法,天灵不是会计,什么资产负债借贷记账法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本身并不懂,这一整套的东西,是从王西平那儿来的,是上任主人存在王西平内存中为数不多的有用的东西,被天灵发现后,稍加变通将其变成了适用于这个时代的记账方法,以每月的最后一天作为期限,将一个月的支出和收入一条条梳理的清清楚楚,除了这些明细账外,还弄了一本总账,所有生意一目了然。
当天灵第一次将这些整理过的账目给皇帝看时,皇帝两眼发光,过后命天灵将此记账方法详细的写下来呈给他。
然后这个不要脸的皇帝,拿着天灵的这套记账法,在早朝的时候颁给了群臣,让他们在全国推行。
也是从那次之后,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天灵每次进宫汇报工作是,便会将他留在宫里吃顿饭,住一晚,第二天再放他出来。
天灵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干脆就不想了,皇帝让他吃他就吃,让他住他就住,天灵这样,见皇帝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便放下心来,只当是皇帝想施恩于他,让自己能继续给他当牛做马。
到了天乾殿,天灵例行向皇帝汇报生意情况,皇帝将天灵送上来的账本随意的翻了几页便放到一旁,没有再看,而是对着海公公招了招手。
“将宫里新进了那一批果子取出来些冰镇了端上来,给天灵尝尝。”
海公公领命下去了,天灵愣了下,看了看被扔在一旁的账册,不知道现在是该谢恩呢,还是继续汇报。
好在皇帝及时发话了,“这些先不忙着说,陪朕吃口饭先。”
“啊?”天灵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中充满疑惑,虽说以往皇帝也会赐膳,但那都是在天灵向他汇报完各处生意的情况之后,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要用膳了?
“朕饿了。”皇帝言简意赅道。
“小的这就去让海公公御膳房传膳,等陛下用完膳,天灵再过来汇报各处铺子的收益情况。”天灵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准备去御膳房。
“不用你去,你就在这呆着。”皇帝却叫住天灵。
你是皇帝,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天灵顿住脚步,退到一旁,安安静静的当一根木桩。
“坐着吧。”皇帝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又道。
“谢陛下赐座。”天灵也不客气,能坐着干嘛站着?依言落了座。
刚坐下,海公公便回来了,回禀道,“陛下,果子已经用库里的取的冰镇着了,一会儿就好。”
“嗯,你去御膳房传膳吧。”皇帝吩咐海公公道。
海公公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一溜儿的宫过来,捧着盘子碟子立在天乾殿。
“陛下,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海公公将皇帝面前桌子收拾出来,摆上碗筷,然后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宫人们将饭菜摆在桌子上。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天灵道,“给他也上一份。”
天灵今天进宫面圣除了例行汇报生意状况外,还准备跟皇帝说说平京城麻将牌的事情,料着情况复杂估计要说很久,怕到时候饿肚子,所以在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蜜饯点心之类的东西,此时根本不饿。
见皇帝这样吩咐,连忙站起来推辞道,“多谢陛下厚爱,但小的在来的路上吃了些东西,此时腹中并不饥饿,怕是只能辜负陛下的天恩了。”
“吃过了?”皇帝问道。
“是,陛下。”天灵答道。
“无妨,能吃多少吃多少。”皇帝大手一挥,让宫人们给天灵面前的小桌子也上了一份。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天灵此时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吃那袋梅子了。
“怎么?不喜欢?”皇帝见天灵不动筷子,问道。
“喜欢,就是肚皮装不下。”天灵无奈道。
“吃不了吗······”皇帝拧了拧眉毛,将天灵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天灵道,“那你出来扎一炷香时间的马步。”
???
天灵被皇帝这个命令弄得满头问号,刚刚还好好的,还给自己赐膳食,怎么一眨眼就要罚自己扎马步?还一炷香的时间?
“也不一定一炷香的时间,什么时候吃的下了,就不用扎了。”皇帝接着道。
天灵伸出双手,迅速的抓起面前的筷子,挑了一著菜就放进嘴里,“陛下,小的现在就吃的下了!”
扎马步和吃撑比起来,那还是选后者吧!
皇帝见状,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然后慢悠悠的拿起筷子,也开始用膳了。
之后天乾殿里除了偶尔碗筷碰撞的轻响外,没有一点声响。
御厨的手艺果然高超,天灵在尝了一口后,哪怕不饿,却也不自觉的又吃了许多。
最后实在吃不下了,轻轻的放下碗筷,饭也吃了,应该不会让自己扎马步了吧?
皇帝听见响声,转过头来瞥了天灵一眼,又看了看天灵面前的饭菜,没有说什么,神色平静的将头转了回去,也将筷子放了下来。
“撤下去吧。”皇帝吩咐道。
“是。”海公公上前,指挥着宫人将碗筷收了下去。
“每次天灵来,陛下的胃口似乎格外好些。”海公公边撤碗筷边道。
“他下饭。”皇帝吃饱了,心情不错,见海公公如此说,便出言解释道,“每回看他吃饭,便觉得他那饭菜格外香些,也就跟着多吃了些。”
······
感情是把自己当成开胃的工具人了,天灵心中默默吐槽道。
“好了,天灵你接着前面的说。”皇帝说完,拿起之前扔在一旁的账本,“咦?这月的账目收入怎么少了许多?”
皇帝看了看总账上面的金额,疑惑的出声问道,“查了没有是哪里少了?”
“回陛下,查了,这月的收入之所以较上月少了许多,是因为手下有两间铺子关了。”天灵道。
“两间铺子而已,能少这么大数目的入账?”皇帝微微惊讶的问道,“是两件什么铺子?”
“是两间茶馆。”天灵回答道。
“茶馆?卖茶水的铺子?茶水能有这么大数目的入账?”皇帝摇了摇头,“不可能。”
“回陛下,虽然是叫茶馆,也给客人提供茶水,但却与市井中的普通茶水铺子由着根本不同。”天灵解释道,“叫茶馆,做的确实赌坊的生意。”
“赌坊?”皇帝恍然,若是赌坊的话,倒是能达到这么大的差距。
“正是。”天灵回答道。
“既然这两家茶馆能带来这么高的收入,为何把他关掉呢?”皇帝目光锐利的看向天灵,这么大的生意,说关就关了,若不是他问起,是不是还不准备跟自己说了?
“回陛下,这便是天灵这次最想跟您汇报的。”天灵丝毫不惧皇帝的目光,站在天乾殿内,小腰杆挺得笔直,语气坚决的道,“茶馆带来的收益确实巨大,但却非关门不可。”
“哦?是吗?”皇帝瞥了一眼天灵,“那你便来说说,这非关门不可的理由。”
“不知道陛下听说没有,最近平京城内掀起了一股牌九热潮,几乎人人都在议论两种牌九的玩法,麻将牌和扑克牌。”天灵道。
“跟前朝大臣们闲聊时,听过一二。”皇帝道,“朕若是记得没错,这玩法不是上次你在宫里主持妃嫔们的比赛弄出来的么?”
“陛下记得没错,这两种牌九玩法正是当初各位娘娘们玩的那两种。”天灵一脸的情真意切道,“天灵深知陛下的困境,所以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想着怎么多为陛下赚些银钱,分担陛下的忧虑,虽说如今有些成效,可天灵还是希望可以能赚的更多一些,银钱也来的更快一些。”
皇帝见天灵这模样,听着他说这些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作伪,这小奴才倒是忠心,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满足感来,再看天灵,越发觉得可心了。
“你有这份忠心,朕很欣慰。”皇帝道,“所以你就开了这两间茶馆?”
“回陛下,正是,天灵走访了京城的各大铺子,遍访各种生意,最后发现,来钱快还赚的多的,除了勾栏院便是赌坊了,所以天灵便起了开赌坊的心思。”
“不过京城里开赌坊并不容易,且不说里面各种门道,就说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京城中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赌坊无数,若是在这些之中新开一家普普通通的赌坊,并不能有什么好的生意,所以天灵便想着,有没有什么新的法子能站住脚跟。”
“思来想去,天灵便想到之前在内廷之中,和娘娘们一起的那场比试来,那场比试中,娘娘们都挺喜欢那两种牌九玩法,我想着,贵不可言的娘娘们都喜欢的玩法,想来大魏的子民们也会喜欢,那何不推陈出新,用着新的牌九玩法来吸引人呢?”
“但又害怕民众们不懂得宫中贵人们的高雅,到时候投入大量的钱财进去,若是收不回来,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于是天灵便让人先在民众间试行了一下,结果发现很受欢迎,于是才下定决心,将两间茶馆开起来。”
“所幸的是,天灵的猜想没错,虽然试行的只有一小部分人,但茶馆开起来后,这两种玩法收到了大家的热捧,两间茶馆也收入颇多。”
“能为陛下赚的这么多的银钱,能为陛下分手,天灵高兴莫及,便想着,趁着现在大家对这两种牌九玩法的兴趣正浓,将生意再做大一点,所以我又筹办了一次雀神大赛,平京城内所有人都能参加的雀神大赛,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会玩这两种牌九,都可以参赛,不仅如此,若是赢了所有人,还会得到一笔财富。我想,人们一定不会拒绝这样没有任何损失却可能一夜暴富的机会。”
“果然大家都踊跃参加,然后我就趁势推出了麻将牌和扑克牌的售卖,这样除了茶馆本身的生意,卖麻将牌和扑克牌的收入也不会少。”
“上月账目上,入账那么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天灵说到这,故意露出一个有些骄傲的神色。
他做的这些事,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在别人看来,他这样的谋算和他对人心的把控,足以让人忌惮。
皇帝万人之上,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猜疑和忌惮,以天灵如今的处境,若是在他面前表现的完美到无懈可击,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适时卖个破绽,让皇帝去脑补自己只是个有几分聪明但却能被他看得透透的小太监是最好不过的了。
果然当天灵露出这个神色后,皇帝一直绷着的脸色放松下来,甚至还露出几分满意来。
“茶馆在此时,正是最赚钱的当口,但天灵却不得不将他关掉!”天灵说到这时突然跪了下去拜了几拜,然后后抬起头来,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对着皇帝道,“陛下,有一日茶馆里出了一起意外,天灵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请陛下责罚!”
第一五零章 赌博之风
“怎么突然请起罪来了?”皇帝被天灵这猝不及防的一拜搞得一愣,“什么意外?先把事情说清楚,有没有错,朕自有定论。”
“陛下,那日茶馆里有人,用麻将牌和人赌钱,结果输红了眼睛,将所有的东西都赌了上去,事后又拒不认账,与一桌的其他三人打了起来,将其中一人打成重伤,差点出了人命!”
“天灵在开茶馆的时候想,进赌坊的人,就算是输的家徒四壁家破人亡也是活该,谁叫他们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要去赌呢?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踏进了赌坊,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命,跟赌坊没有关系。”
皇帝没有说话,但看他神色,心里面所想的,估计和天灵差不多,也觉得是赌徒们咎由自取。
“更何况,在这两种牌九玩法出现之前,平京城内也是有赌坊存在的啊,这样的事也不止发生在茶馆,别的赌坊里这样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他们不在这个地方输,也会在别的地方输,既然这样,我赚这个钱便问心无愧。”
“可是那次当茶馆里的人来跟我说茶馆出事,我赶过去,看见那个输红了眼睛将别人打成重伤的人坐在地上,脸上的神色既是悔恨又是不甘,我看着他,心里是有几分看不起的,觉得这样输不起的人还玩这么大,不就是泼皮无赖吗?以往茶馆有闹事的,都是私下里调节,双方用银钱达成共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这次比以往的情节都严重,我便想着若还是用银钱解决,估计处理不了,毕竟那人输的都敢拼命了,可见不是一个小数目。”
“既然这样,那干脆把他们交由官府处置,打架伤人,自有大魏律法处置,但当我吩咐人要把他们送到府衙的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向我冲来,赤红着眼睛仇视的看着我,说是我害了他,要不是这茶馆,要不是这牌九让人沉溺,他根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心知他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时候的胡乱攀咬,但还是深深被触动了,他是狗急了乱咬,但我也知道,茶馆本身并不能置身事外,也没有我自以为的那样无辜。”
“也就是在那时,天灵才明白,赌坊并不像给钱交货的其他生意那样简单,像这样愿赌不服输的人大把大把的是,他们怀揣着以小博大的侥幸,然后在牌桌上自己把自己推向深渊。”
“这个打伤别人的赌徒就像是老鼠屎,自己不干净,还会连带着脏污别人,胡搅蛮缠的将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和事都拉下水。”
“这种人,惹上了最让人糟心。天灵手中所有的生意,都是为了替陛下分忧,所得银钱,是万不能有半点灰尘粘在上面的,我开茶馆的初衷是为了更快的赚取更多的银钱,但却忽略了,这种性质的生意里,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也是最容易被人攀咬的,被人唾骂的。”
“陛下风光霁月,爱名如子,肯定不会允许天灵做这样的事情!更不会接受天灵用这种方式转来的银钱!”天灵神态激动道,“虽然别人不知道这些生意的背后的人是陛下,但天灵知道,天灵不能昧着良心让陛下受到这样的委屈!”
皇帝心道,你想多了,朕一点也不介意被那些刁民们骂,被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但拿到手里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但他又不能对着天灵明说,毕竟堂堂一国之君,这点脸面还是得要的。
心中有话又不能说,皇帝憋得有点难受,只好端起案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想借此来舒一舒心中的憋闷。
“所以天灵便想着,将茶馆的生意关了,就当这场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天灵说到这,再次拜倒,声音有些哽咽的道,“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只要将茶馆关了就万事大吉。”
“可是我没想到,平京城内会出现那么多跟风的铺子!他们将茶馆的两种玩法学了去,还学着茶馆售卖麻将牌和扑克牌,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说,还在民间大肆宣扬······宣扬····”
“宣扬什么?”皇帝见向来口齿伶俐的天灵居然舌头打结了,有些好笑,“他们是宣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让你赌开不了口。”
“宣扬小的曾经筹办的雀神大赛,还将其编成了话本在各处传播!”天灵接着道,“天灵思虑不周,被人利用,请陛下责罚!”
“这有什么可责罚的?不就是被当了个故事说吗?”皇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朕不治你的罪,起身好好说话。”
天灵闻言却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请罪道,“若只是个故事,天灵断不会把他们当回事,但他们却利用天灵举办雀神大赛,用重金奖赏麻将牌和扑克牌最后的赢家一事,煽动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聚众赌博从中盈利!”
“若他们只是学了我的法子去做赌坊生意倒也罢了,可是这些人如此行事,使得如今平京城赌博成风,人人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实在是令我又气又悔!”天灵抹了一把没有眼泪的眼睛,将后悔莫及的样子做的十分到位。
“气的是自己思虑不周,只顾着赚快钱,却没有想过这样做给大魏民众带来的影响,也忽略了国朝社稷在其中会受到的损伤,悔的是自己行事莽撞,低估了人心险恶,被人抓住了事情做文章。”
“陛下!”天灵突然抬高声音,一句陛下叫的千回百转,“天灵犯下大错,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揉了揉额头,心中将天灵刚刚所说暗自思忖,最后叹了口气,对着天灵道,“起来吧,此事不怪你。”
皇帝刚刚在没有听到京城赌博成风,人人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时,心中都还在惋惜,将这盈利巨大的茶馆关门了实在可惜,他都在巨额的盈利面前忽略了这件事的后果,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奴才呢?
没有想到这个后果实属正常。
“陛下,天灵犯下大错,如今追悔莫及,只盼着若是上天有灵,叫所有人都忘了这两种牌九该多好。”天灵抽抽搭搭的起身,“天灵当初想出这两种玩法,也只是当一种玩乐,没想到却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该怎么收场才好啊?”
皇帝也有些犯难,赌坊向来是屡禁不绝的东西,平京城内在天灵开两家茶馆之前就有好些个赌坊,每年能给朝廷上交好多税银,禁不绝,又能上交税银,朝廷对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方之间达成了无形的默契,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若是现在朝廷突然出手,破坏了这种平衡,一时间牵动太多利益,只怕会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但若是弃之不理,助长了这股赌博的歪风,那大魏也就埋下了无比巨大的隐患!
想到这,皇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天灵。
天灵余光瞟见了皇帝神色,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却是笑翻了。
让你剥削我!让你说我赚银钱太慢!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给你找点麻烦你以为这银钱那么好赚的啊!
“此事,容朕想想。”皇帝出声道,然后皱着眉头在心中权衡利弊。
天灵见状也不再出声,轻轻的挪到刚刚吃饭的座位上坐下了。
既然皇帝说了不怪他,也不治他的罪,那他干嘛委屈自己跪在地上?
做人呐,只要有条件对自己好一点,那就不能委屈了自己。
皇帝要想想。就让他想去吧,自己说了这么多话,正好坐下好好歇歇嗓子。
但有些被塞在暗格里的猫就是调皮,趁着自家主人有空,就开始舔着猫脸识海传音没话找话。
“主人,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有主人啊。”王西平一脸稀奇的出现在天灵脑海,“这中年大叔是你主人吗?”
“呸,我才没有主人!”天灵一脸嫌弃,“自由明主的国度,怎么会容忍这种糟粕存在!”
“可是你刚刚跟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面对你的我。”王西平不怕死的出声。
“······”
天灵一脸黑线,有吗?王西平对着自己的时候向来都是讨巧卖乖谄媚至极,自己怎么会向王西平那样!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天灵没好气道,“把你带进来是让你跟我闲聊的吗?交代你的事情做完了吗?就开始在这里跟我撩闲!”
“主人,你可以质疑我的节操,但绝对不能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好吧!放心吧,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帮你弄好了,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这还差不多。”天灵满意的在脑海里摸了摸王西平的虚拟影像,“真乖。”
“不过,主人,你让我去看宫里有哪些食材是想做什么啊?”王西平疑惑道,“你是想偷吃吗?”
“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晒太阳晒傻了?我能在皇宫里偷吃?”天灵鄙视的看了看王西平,然后才解释道,“皇帝尝到了茶馆的甜头,但又不得不放弃这个甜头,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他虽说了不治我的罪,但心中肯定异常憋屈,我若是不给他一个更大的甜头,回头他寻着机会肯定在我身上泄愤。”
“所以我这是早做打算,以防日后日子难过。”
“主人真是未雨绸缪!”王西平摇着尾巴吹彩虹屁,“也只有主人这样的智慧才能令我追随了。”
“别吹,再吹就飘了。”天灵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天灵在脑海里跟王西平有说有笑,而那边皇帝还在苦思冥想,中途海公公来了次,上了先前皇帝让冰镇的果子。
既然是赐给自己吃的,天灵也不客气。
虽说刚刚吃的很撑了,但在皇帝面前表演,说了这么多话,也是很消耗体力的,更何况,人的胃很神奇,你吃不下去饭了,却还能喝下很多水,还能刚从饭桌下来就拿起水果继续吃。
可见,人的胃容量,其实是没有边界的。
于是天灵就这么端正的坐在座椅上吃着冰镇水果,跟他刚刚在皇帝面前请罪认错悔恨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若是这个时代有音响,那么此时的天乾殿里,一定是两支不同的背景音乐。
皇帝那里是杀伐纷争十面埋伏,天灵这里是风吹麦浪岁月静好。
“天灵,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看法?”皇帝从自己的思维中跳出来,问天灵道。
此时天灵正将一大块冰镇西瓜放进嘴里,被皇帝猝不及防的发问弄得有些懵,嘴里包的满满的西瓜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滴溜溜的两只眼睛里全是愕然。
皇帝被天灵这幅模样逗得哈哈大笑,难得的说了回人话,“吃完了再答吧。”
天灵眨了两下眼睛,这才迅速的将这一大块冰镇西瓜咽了下去,因为咽的太快,嘴角有被西瓜汁沾染到,天灵又没有带手帕的习惯,海公公刚刚上果子的时候也没有给他备,天灵无法,只好微微的弯下腰,悄悄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没办法,殿前不能失了仪,之前在内廷,被教育的最多的就是这个,现在天灵虽然不常在宫禁之中,但这些规矩却不能忘了,免得被寻了错处。
做完这一切后,天灵才抬头恭敬的答话。
“小的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天灵道。
“无妨,这里没有别人,说来听听。”皇帝挥了挥手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将天灵放出宫去做事情之后,每回天灵回宫,看着他跟自己汇报事务,皇帝竟然有一种面前的小太监不像是宫里的奴才的感觉。
不知不觉的,他对待天灵的态度,已经超出了对奴才的态度,就像现在,他问天灵的看法,更像是对着自己的那些朝臣的态度。
“陛下,天灵觉得,赌博的歪风不可助长,也不可以放任,必须严厉的惩戒!”天灵道。
“哦?为何?”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天灵,“说来朕听听,为何必须严厉惩戒?”
第一五一章 留宿
“回陛下,天灵在将茶馆关门之后,特地去走访了那些被赌坊弄得倾家荡产的人,想知道这些人为何会不顾一切的将全部身家都投到里面去,为何这些人在输了大把的钱之后不及时收手,反而想着再来一把。”
“天灵将这些人走访了个遍之后,发现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实,那就是这些人里面,很多人自己清楚的知道再赌下去有可能陷得更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想着万一这一把就全赢回来呢?他们抱着这种心思将自己赌到血本无归,最后凄苦度日。”
“在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些人是罪有应得,根本不值的同情,但是当我去到这些人家中,从他们的妻子儿女邻里口中得知,在这些人没有陷入赌博之前,他们也是勤劳的丈夫慈爱的爹爹,对人热情且充满善意,他们本应该是国朝良顺的子民,却因为去赌,抛弃自己的本业,变成了想要不劳而获且贪婪的赌徒,让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变的哀苦凄凉。”
“对于很多赌徒来说这赢钱就是过程,最后的结果就是输钱,所以结果从来都不是好的。而有些人明明知道赌这件事不好,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任由自己沉迷下去,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家里,这其中的原因,除了人本身劣性外,还有一部分,是受到了外界的引诱。”
“如今他们煽动民众,宣扬一夕之间腰缠万贯,引诱赌博,自己中饱私囊,坏的却是大魏的根基啊!”
“是以天灵认为,必须严惩。”天灵将缘由娓娓道来。
皇帝听完天灵的陈述,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不错,有些见识。
“那对着严惩之法,你可有看法?”皇帝接着问道。
“这······国朝大事,天灵只是一个小内侍,不敢将妄言陈于君听。”天灵略作犹豫道。
这话皇帝听在耳中,觉得无比舒适,在他看来,天灵没有因为他的看重和宠爱而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听着话音,好像对这件事还真的有所看法。
于是开口道,“无妨,你有什么想法只管道来,朕不怪罪。”
“天灵谢过陛下。”天灵将礼数做的十分周全,谢了恩之后,才开口将心中的话说出来,“陛下,天灵觉得,可以由官府出面,直接查封各大赌坊。”
这是天灵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早在他让侍从将状纸拿出去让百花楼的那个人去府衙状告的时候,就想讲这句话说给皇帝了。
只不过这话他不能主动,只能等着皇帝问起来,让他说,他才能开口。
从他开茶馆开始布局,再到筹办雀神大赛,再到现在关闭茶馆等皇帝追问账面收入银两,这一系列的铺陈下来,终于可以开始······收网了!
接下里,他只需要消除皇帝心中的顾虑,便能够轻而易举的让百花楼从此在平京城一蹶不振,挨打的的仇,是时候报了!
“官府查封赌坊?”皇帝有些好笑,这个方法要是行得通,平京城何至于现在还有那么多大小赌坊?
但想着天灵不知其中内情,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无可厚非,这样想着,便把朝廷与赌坊之间的个中关系粗略的给天灵提了提。
“你都能看出赌坊对社稷的危害,朝中诸位大臣何曾不知?早之前就有臣子提出,要在大魏境内禁赌,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屡禁不绝,更何况······”皇帝突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本想说,更何况各大赌坊每年给朝廷缴纳了不少税银,那可是有不少钱的啊!但是他看了眼下首座位上坐的笔直的天灵,感觉这话说出来有些丢人,便及时刹住了。
“总之,让官府出面直接查封赌坊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皇帝最后道。
“若是官府查封赌坊不可取,天灵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行。”天灵等到皇帝说完,便开口道,然后便等着皇帝发问。
天灵其实知道朝廷是不可能直接去查封各大赌坊的,但还是在皇帝面前说那样的话,不是别的,单纯是为了让皇帝心中少些对他的怀疑。
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若是天灵一开始便给皇帝说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解决方法,那样反而会让皇帝怀疑他的用心。
更何况,在皇帝跟前说话,得照顾一下皇帝的情绪,要让皇帝觉得他聪明,但却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碾压了。
所以在皇帝面前,有时候适时的卖个蠢,其实比一直不犯错更让皇帝放心。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皇帝果然顺着天灵的话往下问了。
“当初天灵弄出这两种牌九玩法,只是将它当做一种单纯的比试方式,并没有别的意义在里面,如今发展成这样,大大偏离了他们本身竞技比试的性质······”天灵道。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天灵接着说下去。
“所以天灵想,若是无法将各大赌坊查封,也无法将这两种玩法禁绝,可不可以尝试着将其赋予另一种意义,比如,竞技玩乐。”天灵道。
“竞技玩乐?作何解释?”皇帝出声问道。
“就是将麻将和扑克从赌坊之中剥离出来,作为一种同下棋投壶之类的玩乐。”天灵解释道,“下棋投壶,有博弈有输赢,麻将牌和扑克牌也是如此,所以天灵想着,是不是可以将他们归到一起?”
“可以是可以,但这个跟遏制赌博有什么关系?将麻将和扑克归到下棋投壶一类,就能让人不去赌了?”皇帝道。
“陛下且容天灵慢慢道来。”天灵道。
“那你接着说。”皇帝道。
“若只是一个简单的归类,当然无法遏制赌博之风,但若是对民众加以引导,将其引导成如下棋对以一般修身养性的玩法呢?”天灵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皇帝,“朝廷着礼部增设一处棋牌司,将其从赌坊中剔出来,民众可以玩牌,但不能涉及钱财对赌,这样一来,其就有原来的赌博变成了一种休闲玩乐,自然而然的,这个危害就少了许多。”
“当然,这个法子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如何让民众们玩牌却不涉及钱财对赌。”天灵狡黠的一笑,“我觉得或许可以这样,由棋牌司研究设定一个银钱额度,若是有人在玩棋牌的时候往来超过了这个额度,那么棋牌司可以着人将其拿下,没收银钱,并酌情对这些不遵守规则的人进行处罚,若以此法,我想,利用牌九赌博的人,一定会大大减少。”
“其实,大多数人的骨子里都潜藏着好逸恶劳,若是放任自流,肯定会结出无法想象的恶果,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他们看不到那么长远,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定力克制本性,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教化和管制,但教化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其效果才能显现出来,相较而言,管制虽然显得粗暴且不通情理,但却是最切实可行并且有效的途径。”
天灵说完,便看见坐在龙椅上头的皇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天灵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自己说错什么了吗?赶紧回想了一下刚刚所说的,好像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啊,怎么这幅表情看着自己?
“陛下?”天灵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皇帝,皇帝没反应。
“陛下?您有在听吗?”天灵又叫了一声。
“啊?啊!朕在想你刚说的。”皇帝回过神来应道,“你这个法子有几分道理,但也有问题。”
“天灵所说有不对之处,还请陛下示下。”天灵道。
“此法只针对了麻将牌和扑克牌这两种牌九玩法,依你法子,只治得了用这两种牌九赌博的人,但实际上,各大赌坊之中并不是只有这两种玩法,此前的骰子、幺令等等,依旧是可以用来赌博的,若依此法,恐失了偏颇。”皇帝道。
“陛下说的极是。”天灵道,“天灵见识浅薄,让陛下见笑了。”
“不过······倒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皇帝沉吟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天灵听见笑声,偷偷抬眼,便看见皇帝脸上溢出的喜色,就知道这次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已经妥当了。
当下拱手而立,不再出声。
“好了,茶馆之事朕已有了计较,此事虽然由你而起,但念在你一片忠心为君分忧的份上,且年龄小经的事情不多,朕不会追究与你,你只管看顾好手里的生意,多为朕赚些银钱,将功补过即可。”皇帝刚刚听了天灵的话,受其启发,心中对赌坊一事有了考量,此时心情甚好,对天灵惹出来的事情,便也没有怪罪。
“谢陛下隆恩!”天灵道。
皇帝十分满意的点头,这个小奴才,聪明,识大体,还忠心,还特别下饭,皇帝看着天灵,越看越喜欢。
一高兴,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么得用的人,不指派一点重任给他,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天灵如今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了,对皇帝已经到了十分了解的地步里,此时见皇帝这幅神情,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又在琢磨着怎么委以重任了,连忙委婉的出声道,“天灵一定竭忠尽智,不辜负陛下!将您交到我肩上的重担担起来,为陛下分忧!”
皇帝闻言,对哦,已经交代了天灵这么大的事情了,那就先这样吧。
“今晚,你便宿在天乾殿吧。”皇帝接着又道,“明儿陪朕用了早膳再出宫。”
“是。”天灵恭敬的应道。
天乾殿一间偏殿里有一个小软榻,是海公公给天灵备的,此前皇帝留宿天灵,天灵便是歇在那里。
所以此时皇帝这样命令,天灵便以为还是如以前一样,回了话便准备退下去偏殿歇息,谁知刚转身,皇帝便疑惑地开口了,“不是让你宿在天乾殿吗?你去哪?”
天灵一愣,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怎么又说一遍,但皇帝的话不能不回,于是天灵如实开口道,“遵陛下旨意,天灵这是去往偏殿歇息。”
“不必去偏殿了,你今晚跟朕睡。”皇帝平静的开口道。
天灵闻言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在地上!
开什么玩笑!皇帝你疯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陛下,您不去娘娘们的殿里歇息吗?”天灵开口,委婉的提醒皇帝不要忘了后宫嫔妃美人们,他们才是您应该说这句话的人!
“朕今日有些乏了,懒得折腾。”皇帝道,“朕听海公公说你给弄了他一套按摩的法子,舒筋解疲乏甚是管用,御医们看过了,也说是极好的手法,朕便让他们给朕试了试,确实管用,便时不时让他们过来给朕捏捏,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招他们过来也折腾,既然法子是你弄出来的,想来你也是会按捏的,一会儿你伺候朕歇息,便不用去偏殿了。”
天灵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想让自己给他按摩啊!刚刚听到皇帝那话时,吓得天灵以为皇帝要不走寻常路,玩点野的,还好还好,是自己想多了。
但一想到皇帝让自己给他按摩,天灵的脸色又苦了下来,他当时给海公公的那套按摩法子,是王西平天天晒太阳囤积热量转能量时,意外激活了一个废掉的内存条,里面存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什么按摩手法啊健身动作啊广场舞啊什么的,据王西平说,这是他们那个维度世界研究出来的嘴符合人体科学的锻炼方法,国家为了国民的健康,规定所有机器人出厂必须预设这样一块磁盘。
天灵虽然觉得王西平激活的这个内存条上的内容很鸡肋,但本着锻炼身体有益无害的想法,跟着里面的方法锻炼方法试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挺有用的。
想着有次进宫海公公跟他说身子骨疲乏,便从王西平那挑了一套按摩的法子给海公公了。
海公公这个大嘴巴子!好用你自个儿享受就得了,跟皇帝说什么啊!法子虽然是从他这出去的,但他自己并不会啊!
“陛下,其实······”天灵准备跟皇帝实话实说,不会就是不会,若是硬着头皮上的,到时候皇帝怪罪,可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