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战在即
(先不要看,后面有一千字防盗。)
大雨滂沱。
落下的雨水如同交织的沉重幕布,将自上而下的天空彻底笼罩。
方别看着门外的雨水,不由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广济奇不会那么快就到了。”
他独自一人住在燕京城的客栈中,这个客栈平平无奇,除了收费比较高之外并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燕京房贵,白居大不易。
姑且,方别不是很差钱。
他只是在等待广济奇的到来,到了之后,就可以跟着广济奇一起前去高丽,完成这场大棋的最后一步。
不过这场大雨多多少少打乱了方别的计划。
门外的潮湿水汽扑面而来,而一个头戴蓑帽的男子则踏过了门外的雨水,湿漉漉地径直跨过了门槛。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自然有招呼的店小二迎了上去,在方别听来,多少有点熟悉。
“不打尖也不住店。”那人摘下蓑帽,放在了桌子上,上面的水立刻留在了桌面上,然后继续沿着桌角滴了下来。
可见雨是真的很大。
他抬起头,看着店小二:“我来找人。”
“请问您要来找谁?俺可不敢保证您一定能够找到。”店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闻言并未生气,而是看着对方开口问道。
“姓方。”对方只说了一个姓。
而还没有等店小二反应过来,楼上已经传来了声音:“这么大的雨,也能来的如此之快吗?”
方别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站在大堂中满身是水的男子:“广将军为何如此心急?”
来人自然便是广济奇。
广济奇笑了笑:“军国大事,如何能够不急?”
……
……
哪怕说路上遇到了大雨,广济奇还是按时甚至说提前来到了燕京,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事情了。
虽然说广济奇没有面圣的资格,但是去了兵部报道之后,很快就被直接抓了壮丁,火线任命为了平东将军,顺势就被派往了高丽作战。
毕竟此时朝廷之中虽然还算得上是兵多将广,但是有过实战经验和指挥经验,尤其是对东瀛作战的将军,整个大周还真的是只有一个广济奇。
更何况之前的顾虑是广济奇尚在东南征调不便,如果等待的话很可能会延误战机,万万没有想到还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刚刚开始商议对东瀛的主将人选的时候,就收到了广济奇接受胡北宗的命令,回京述职的消息。
这种堪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已经让很多人乐开了花。
尤其是此次出征高丽击退东瀛的行动还得到了陛下的倾力支持,这位素来都已经不怎么上朝的懒人皇帝,破天荒地接连召见了多位内阁重臣来密议叙事,直到接二连三的高丽侍者陆续来到燕京告急,所有人才不得不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
那就是东瀛真的大举来犯,并且几乎有着鲸吞整个高丽,进而威胁大周的打算。
战瞬间成了朝野上下一时间所有人的共识,所以方别与广济奇并没有再等待很久,只过了半个月,广济奇便率领着先期征调到齐的一万五千人马踏上了前往高丽支援的道路。
这一路上车马颠簸,大军的移动速度又要比单人行动慢得多,而此时的高丽国王已经彻底被赶到了大周这边的国境之内,于是乎这次广济奇的大军除了要入高丽作战之外,还有一个相当滑稽的任务——那就是他们的辎重中除了必要的粮草军饷之外,还有整整两万两白银。
这两万两白银并不是军饷,而是天禄帝给高丽国王李松的赏赐。
只因为李松国土尽丧,如今拖家带口包括禁卫军在内的一大帮子人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来到大周境内,再也没有国家群臣税赋的供给,真的就是再不接济一下简直就揭不开锅了。
不过相对于大多数将士的自信满满,广济奇却显得忧心忡忡,他几乎和方别彻夜商谈了几天,就是为了制定对于东瀛的作战计划。
虽然说广济奇此番出战作为个人的动机当然是想要在此战中大显身手,一战生平所学,甚至有机会此战封侯,但是另一方面,广济奇作为此次出征的主将,更是希望能够打一个酣畅淋漓的大仗,好好涨一涨自己的士气,灭灭对方的威风。
毕竟在此时高丽溃军的口中,那些远征高丽的东瀛武士,一个个都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恶鬼,远远非人力所能抗衡,他们之所以打的这样糟糕,真的是因为敌军过于强大,而并非他们的无能。
“所以说你并没有办法拿到东瀛军队的布防图?”营帐之中灯火通明,但是却只有方别和广济奇两个人在里面。
有方别在,广济奇自然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同时,两个人之间的交谈而不适合让任何人听到。
“你不要真的把我当细作好吧。”方别无可奈何地看着广济奇:“虽然说在此之前我对于东瀛的行军路线图还是挺了解的,但是毕竟这是一场运动战,而不是说单纯的阵地战,我都来燕京小一个月了,东瀛军队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根本就不清楚,所以布防图什么的,我是真的拿不出来。”
“那么你凭什么这么有信心相信我能够歼灭这东瀛二十万大军?”广济奇看着方别:“要知道我们可只有区区的一万五千人。”
“关外还有边军可以汇合,多上一万人不在话下。”方别对于大周军队的布置并不比广济奇差很多,他成竹在胸的说道:“后续还会有三万人的补充,所以说这次远征军的总数能够打倒五万五千人。”
“五万五千打二十万,虽然听起来很夸张,但是并不是不能打。”
“我给你讲过的,桶狭间之战,我真的是跟着织田信长从这头杀到了那头,只是砍砍砍就完事了的。”方别望着广济奇笑着说道。
“你别说了,要不是你捅出来的这幺蛾子,也不用我来跟你擦屁股了。”广济奇摆摆手制止了方别的胡吹大气。
而方别则望着广济奇认真说道:“至少东瀛统一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浪人跑来海上讨生活了,如此一来,倭寇之乱就是釜底抽薪,彻底平息只在数年之内。”
“你应该考虑到我已经把那些倭寇打了个七七八八了。”广济奇叹了口气说道:“并且他们是不当倭寇了,他们现在已经组建成了军队开始灭国了。”
“但是倘若我们把他们的军队全部都歼灭在这里呢?”方别看着广济奇反问道。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老实说,战争永远都有着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意外发生,没有人能够确定自己一定成为最后的胜者。”广济奇摇头说道:
“当然,我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首战告捷,这一战要给这场战争一锤定音,否则的话,一旦陷入了胶着,那么对于两边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应该考虑的是那些高丽人会不会想着夺你的兵权。”方别在一旁笑着说道。
“他们敢!”广济奇瞬间怒道:“就他们打的那个窝囊相,还敢来夺我的兵权?”
“你别说,他们还真敢。”方别认真说道:“这是之前李松国王给的求救信中提到的内容,希望天兵来援,予己复国。”
“那我就要认真好好写点军报了。”广济奇认真说道。
然后他看着方别:“按照路程的推算,我们三天之后就能够到两国界河。”
“我现在最需要的建议是。”
“我应该当即渡河作战,还是等待附近的边军前来会合,再一同渡河?”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自然有招呼的店小二迎了上去,在方别听来,多少有点熟悉。
“不打尖也不住店。”那人摘下蓑帽,放在了桌子上,上面的水立刻留在了桌面上,然后继续沿着桌角滴了下来。
可见雨是真的很大。
他抬起头,看着店小二:“我来找人。”
“请问您要来找谁?俺可不敢保证您一定能够找到。”店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闻言并未生气,而是看着对方开口问道。
“姓方。”对方只说了一个姓。
而还没有等店小二反应过来,楼上已经传来了声音:“这么大的雨,也能来的如此之快吗?”
方别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站在大堂中满身是水的男子:“广将军为何如此心急?”
来人自然便是广济奇。
广济奇笑了笑:“军国大事,如何能够不急?”
……
……
哪怕说路上遇到了大雨,广济奇还是按时甚至说提前来到了燕京,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事情了。
虽然说广济奇没有面圣的资格,但是去了兵部报道之后,很快就被直接抓了壮丁,火线任命为了平东将军,顺势就被派往了高丽作战。
毕竟此时朝廷之中虽然还算得上是兵多将广,但是有过实战经验和指挥经验,尤其是对东瀛作战的将军,整个大周还真的是只有一个广济奇。
更何况之前的顾虑是广济奇尚在东南征调不便,如果等待的话很可能会延误战机,万万没有想到还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刚刚开始商议对东瀛的主将人选的时候,就收到了广济奇接受胡北宗的命令,回京述职的消息。
这种堪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已经让很多人乐开了花。
尤其是此次出征高丽击退东瀛的行动还得到了陛下的倾力支持,这位素来都已经不怎么上朝的懒人皇帝,破天荒地接连召见了多位内阁重臣来密议叙事,直到接二连三的高丽侍者陆续来到燕京告急,所有人才不得不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
那就是东瀛真的大举来犯,并且几乎有着鲸吞整个高丽,进而威胁大周的打算。
战瞬间成了朝野上下一时间所有人的共识,所以方别与广济奇并没有再等待很久,只过了半个月,广济奇便率领着先期征调到齐的一万五千人马踏上了前往高丽支援的道路。
这一路上车马颠簸,大军的移动速度又要比单人行动慢得多,而此时的高丽国王已经彻底被赶到了大周这边的国境之内,于是乎这次广济奇的大军除了要入高丽作战之外,还有一个相当滑稽的任务——那就是他们的辎重中除了必要的粮草军饷之外,还有整整两万两白银。
这两万两白银并不是军饷,而是天禄帝给高丽国王李松的赏赐。
只因为李松国土尽丧,如今拖家带口包括禁卫军在内的一大帮子人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来到大周境内,再也没有国家群臣税赋的供给,真的就是再不接济一下简直就揭不开锅了。
不过相对于大多数将士的自信满满,广济奇却显得忧心忡忡,他几乎和方别彻夜商谈了几天,就是为了制定对于东瀛的作战计划。
虽然说广济奇此番出战作为个人的动机当然是想要在此战中大显身手,一战生平所学,甚至有机会此战封侯,但是另一方面,广济奇作为此次出征的主将,更是希望能够打一个酣畅淋漓的大仗,好好涨一涨自己的士气,灭灭对方的威风。
毕竟在此时高丽溃军的口中,那些远征高丽的东瀛武士,一个个都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恶鬼,远远非人力所能抗衡,他们之所以打的这样糟糕,真的是因为敌军过于强大,而并非他们的无能。
“所以说你并没有办法拿到东瀛军队的布防图?”营帐之中灯火通明,但是却只有方别和广济奇两个人在里面。
有方别在,广济奇自然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同时,两个人之间的交谈而不适合让任何人听到。
“你不要真的把我当细作好吧。”方别无可奈何地看着广济奇:“虽然说在此之前我对于东瀛的行军路线图还是挺了解的,但是毕竟这是一场运动战,而不是说单纯的阵地战,我都来燕京小一个月了,东瀛军队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根本就不清楚,所以布防图什么的,我是真的拿不出来。”
“那么你凭什么这么有信心相信我能够歼灭这东瀛二十万大军?”广济奇看着方别:“要知道我们可只有区区的一万五千人。”
“关外还有边军可以汇合,多上一万人不在话下。”方别对于大周军队的布置并不比广济奇差很多,他成竹在胸的说道:“后续还会有三万人的补充,所以说这次远征军的总数能够打倒五万五千人。”
第十五章 军令状
(先不要看,有防盗)
进攻让平的重要性在于给大周军队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域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重要据点,否则的话,长期野战对于军队体能和意志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让平城作为高丽北部的重镇,又因为东瀛军队刚刚攻占,立足未稳之际,非常适合抢先夺回。
不过当广济奇率领大军一路来到让平城下的时候,却皱起来了眉头。
因为眼前除了高耸的城墙之外,还有零零散散的灰白色堡垒散布在原野上,这些堡垒依地势而建,或居高临下,或凭险据守,如同犬牙呲互,守护着这座让平城。
广济奇回头看向方别:“你来的时候,让平城有这些堡垒吗?”
这些堡垒乃是用砖石铸成,远处看起来坚固异常,并且上面还有成排的射击孔,非常适合火器的射击。
方别摇了摇头:“没有,如果说高丽人有这样的本事,那么东瀛还没有那么容易就这样势如破竹。”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据我所知这些东瀛人确实很擅长修建堡垒,因为他们长期都是处于一种村斗的状态,合适的防御工事在这样小规模的战斗中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说他们有这样的能力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可现在他们似乎知道会有敌军来袭。”广济奇看着方别静静说道。
“傻子都知道高丽旁边有一个大周的,不过他们应该不会觉察到大周的军队会来得如此之快,毕竟兵贵神速。”方别笑了笑,然后看向广济奇:“不过这次来,你好像没有带火炮过来,那样面对这样的碉堡恐怕会很束手无策吧。”
广济奇点了点头:“毕竟兵贵神速,那些沉重的火炮重量少的也有两三百斤,重的甚至有七八百斤,当时想的是优先和敌人进行野战,所以并没有携带重炮,这些重炮会和后续的部队一起跟上来。”
“这些碉堡互为犄角,如果强攻的话恐怕伤亡很大,但是倘若不管这些碉堡,执意攻城,难度会更大。”
正在方别与广济奇商议的时候,一边已经有人开口了:“那些碉堡是倭寇闹着玩的吧,将军,请给末将三百人,定能够将那些碉堡一一扫除,为将军攻下让平彻底扫清障碍。”
“雷广,休得胡来,我们初来乍到,不熟悉敌人状况,不能轻易出阵。”广济奇当即看着那人呵斥道。
“大人胆子也忒小了吧。”因为广济奇是直接空降的主将,所率领的官兵也不是他的旧部,只因为广济奇没有办法真的把自己的东南兵一路拉上燕京,这样就和造反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只能够自己只身前往燕京,然后再接受兵部的委任。
当然,这样一来最大的坏处就是这些刺头兵根本就不把广济奇这个少年将军给放在眼中。
“我听说大人在东南打那些倭寇小子是打得叫一个虎虎生风,敢情现在来打他们的老子了,就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了。”
“大人且给我三百人马,如果没有办法拔除那些碉堡,我雷广提头来见。”
雷广眸眼轻蔑地望着广济奇,只因为广济奇差不多是火箭提升,虽然说威名在东南已经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但是对于这些在边野惯了的边军而言,则根本都不顶用。
况且广济奇还对方别这个完全的局外人甚是信任的样子,更让他们心中感到不爽。
“雷广!”广济奇强行压住怒火:“东瀛军队火器精良,利用这些碉堡更是如虎添翼,你就算要打,也需要趁夜攻打,哪有白天这样蛮上硬干的?”
“如果说败了,你死了倒是小事,延误了军机,才是误了朝廷的大事。”
“哈哈,大人急眼了,恐怕是不想让小的抢功吧。”雷广哈哈大笑说道,竟然是丝毫不将广济奇看在眼中。
而在一边,方别则笑了笑,望向雷广:“雷将军,此言差矣,广大人只是担心你没用罢了。”
“你是什么东西,这种场合你都敢插嘴?”雷广面对广济奇都敢出言讥讽,面对方别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他当即大声斥道。
而方别则丝毫不在意,他看向广济奇:“要么广大人,我和这位雷将军立下军令状如何?”
“你让他带上三百人马,就照他说的去拔除那些碉堡。”
“那你呢?”雷广望着方别,不由说道:“军令状我先说好,可是要砍脑袋的。”
“砍脑袋就砍脑袋呗。”方别笑了笑:“不过我的脑袋可不好砍。”
“我既然要和雷将军一起立下军令状,那么我肯定也负责拔除这些碉堡了。”
“那你也要带三百人马?”雷广皱了皱眉头:“我大周大好男儿,怎么能和你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一起陪葬?”
“你刚好说了我想说的话。”方别笑了笑:“我先说好,我只一个人,其他的多少都不带。”
“由广大人做一个见证,这里我粗略一看,一共大大小小二十余座碉堡,其中位于我军正面的碉堡数量差不多是十八座。”
“这样吧,你我以东西为界,各自负责九个碉堡,以日落为限,日落之前,各自完成任务就算获胜,如果没有完成,那么就军法处置。”
方别斜眼看着雷广,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戏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但是雷广却几乎是被气疯了。
“气煞我也。”他骤然拔剑,向着身旁的一块大石劈了下去,只见一剑下去,石屑飞扬,那块巨石瞬间被砍掉一个小角:“倘若你是宵小鼠辈,此时已经死在老子的剑下,竟敢如此小瞧老子。”
这样说着,雷广望向广济奇:“大人,请您允许将来军法处置这个无耻之徒的时候,让我亲自来行刑。”
在场之人,只有广济奇是知道方别的真正本事的,他也清楚,这些碉堡要么就用火炮这样的重火力在远处一个个定点拔除,要么就是需要依靠方别这样的绝顶高手趁虚潜入,从内部下手。
而雷广这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三百人就能够拔除碉堡,但是雷广天天面对的敌人是骑马的瓦剌人,反而自己是经常在长城之上巡逻,其实很少遇到这种攻坚的任务,自己本能地就非常轻视这些东瀛人,如果趁机让他吃一点苦头,对于广济奇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广济奇沉吟片刻,当即做出了决定:“好吧,既然大军被这些碉堡阻拦难以前行,那么就只能够寻找机会破除碉堡,如今火炮尚未运到,那么就只能够依靠人力。”
“方别听令。”他望着方别:“我命令你现在就出发,立刻前去拔除东边的九个碉堡。”
“听令。”方别拱手道,居然有模有样。
而随即广济奇看向对面:“雷广听令。”
“末将在。”军队之中品级有别,虽然说雷广对于广济奇相当不尊重,但是此时面对主将下令,一时间也是相当识大体。
“我同样命令你率领三百人马,去拔除西边的九座碉堡,以日落为限,你意下如何?”广济奇看向雷广,缓缓说道。
“求之不得。”雷广哈哈大笑说道。
他只担心广济奇掣肘,如今广济奇既然开口,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那么立刻出发,以日落为限。”广济奇大声说道:“大军就地扎营,修建鹿角壕沟,我们准备围城一战!”
“是!”
周围瞬间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此时已经到了让平城下,隐藏行踪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接下来便是攻城,当然是大声呐喊以壮声势。
而另一方面,方别和雷广一东一西,在太阳的照耀下,已然各自出发。
……
……
“这些碉堡互为犄角,如果强攻的话恐怕伤亡很大,但是倘若不管这些碉堡,执意攻城,难度会更大。”
正在方别与广济奇商议的时候,一边已经有人开口了:“那些碉堡是倭寇闹着玩的吧,将军,请给末将三百人,定能够将那些碉堡一一扫除,为将军攻下让平彻底扫清障碍。”
“雷广,休得胡来,我们初来乍到,不熟悉敌人状况,不能轻易出阵。”广济奇当即看着那人呵斥道。
“大人胆子也忒小了吧。”因为广济奇是直接空降的主将,所率领的官兵也不是他的旧部,只因为广济奇没有办法真的把自己的东南兵一路拉上燕京,这样就和造反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只能够自己只身前往燕京,然后再接受兵部的委任。
当然,这样一来最大的坏处就是这些刺头兵根本就不把广济奇这个少年将军给放在眼中。
“我听说大人在东南打那些倭寇小子是打得叫一个虎虎生风,敢情现在来打他们的老子了,就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了。”
“大人且给我三百人马,如果没有办法拔除那些碉堡,我雷广提头来见。”
雷广眸眼轻蔑地望着广济奇,只因为广济奇差不多是火箭提升,虽然说威名在东南已经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但是对于这些在边野惯了的边军而言,则根本都不顶用。
况且广济奇还对方别这个完全的局外人甚是信任的样子,更让他们心中感到不爽。
“雷广!”广济奇强行压住怒火:“东瀛军队火器精良,利用这些碉堡更是如虎添翼,你就算要打,也需要趁夜攻打,哪有白天这样蛮上硬干的?”
“如果说败了,你死了倒是小事,延误了军机,才是误了朝廷的大事。”
“哈哈,大人急眼了,恐怕是不想让小的抢功吧。”雷广哈哈大笑说道,竟然是丝毫不将广济奇看在眼中。
而在一边,方别则笑了笑,望向雷广:“雷将军,此言差矣,广大人只是担心你没用罢了。”
“你是什么东西,这种场合你都敢插嘴?”雷广面对广济奇都敢出言讥讽,面对方别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他当即大声斥道。
而方别则丝毫不在意,他看向广济奇:“要么广大人,我和这位雷将军立下军令状如何?”
“你让他带上三百人马,就照他说的去拔除那些碉堡。”
“那你呢?”雷广望着方别,不由说道:“军令状我先说好,可是要砍脑袋的。”
“砍脑袋就砍脑袋呗。”方别笑了笑:“不过我的脑袋可不好砍。”
“我既然要和雷将军一起立下军令状,那么我肯定也负责拔除这些碉堡了。”
“那你也要带三百人马?”雷广皱了皱眉头:“我大周大好男儿,怎么能和你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一起陪葬?”
“你刚好说了我想说的话。”方别笑了笑:“我先说好,我只一个人,其他的多少都不带。”
“由广大人做一个见证,这里我粗略一看,一共大大小小二十余座碉堡,其中位于我军正面的碉堡数量差不多是十八座。”
“这样吧,你我以东西为界,各自负责九个碉堡,以日落为限,日落之前,各自完成任务就算获胜,如果没有完成,那么就军法处置。”
方别斜眼看着雷广,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戏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但是雷广却几乎是被气疯了。
“气煞我也。”他骤然拔剑,向着身旁的一块大石劈了下去,只见一剑下去,石屑飞扬,那块巨石瞬间被砍掉一个小角:“倘若你是宵小鼠辈,此时已经死在老子的剑下,竟敢如此小瞧老子。”
这样说着,雷广望向广济奇:“大人,请您允许将来军法处置这个无耻之徒的时候,让我亲自来行刑。”
在场之人,只有广济奇是知道方别的真正本事的,他也清楚,这些碉堡要么就用火炮这样的重火力在远处一个个定点拔除,要么就是需要依靠方别这样的绝顶高手趁虚潜入,从内部下手。
而雷广这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三百人就能够拔除碉堡,但是雷广天天面对的敌人是骑马的瓦剌人,反而自己是经常在长城之上巡逻,其实很少遇到这种攻坚的任务,自己本能地就非常轻视这些东瀛人,如果趁机让他吃一点苦头,对于广济奇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广济奇沉吟片刻,当即做出了决定:“好吧,既然大军被这些碉堡阻拦难以前行,那么就只能够寻找机会破除碉堡,如今火炮尚未运到,那么就只能够依靠人力。”
“方别听令。”他望着方别:“我命令你现在就出发,立刻前去拔除东边的九个碉堡。”
“听令。”方别拱手道,居然有模有样。
而随即广济奇看向对面:“雷广听令。”
“末将在。”军队之中品级有别,虽然说雷广对于广济奇相当不尊重,但是此时面对主将下令,一时间也是相当识大体。
“我同样命令你率领三百人马,去拔除西边的九座碉堡,以日落为限,你意下如何?”广济奇看向雷广,缓缓说道。
“求之不得。”雷广哈哈大笑说道。
他只担心广济奇掣肘,如今广济奇既然开口,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那么立刻出发,以日落为限。”广济奇大声说道:“大军就地扎营,修建鹿角壕沟,我们准备围城一战!”
“是!”
周围瞬间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此时已经到了让平城下,隐藏行踪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接下来便是攻城,当然是大声呐喊以壮声势。
而另一方面,方别和雷广一东一西,在太阳的照耀下,已然各自出发。
……
……
第十七章 熊
第十六章熊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听懂又怎么样?
虽然方别是在东瀛混过,但是混过也只是在织田信长哪里混过而已,这次攻击高丽的军队则是来自于东瀛的五湖四海,认识方别的概率几乎等于零。
但是方别手起剑落就斩断对方一人的手臂,然后轻声细气地说这段话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有威慑力了。
此言一出,周围四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但是下一瞬间,他们抄起了手旁的兵刃悍不惧死的向着方别冲了上来,口中大声喊着西奈。
方别看着眼前面目扭曲的军人,口中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但是叹息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丝的轻松。
他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俘虏这么多人的难度还是很大的。
毕竟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的故事,并不是会经常发生的事情。
他一个人,光是将这些人捆起来就很麻烦了,更何况一个个捆起来非常的费事。
稍微合适一点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互相把自己捆起来,但是这同样也要检查他们捆的是否结实。
这同样也挺麻烦的。
方别归根到底并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
但是少年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相反,能够不杀人的时候,方别会选择尽量不杀人。
但是战场上,杀戮本身就是唯一的正义。
当对方向自己挥刃的时候,自己反击起来就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反而有了不用考虑如何处理他们的时候,那一瞬间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如释重负。
这些东瀛的守军虽然说刀法还算娴熟,但是又如何能够和方别相媲美,只见刀光剑影闪动的瞬间,方才那些胆敢拿起刀来的男人都纷纷倒下,只在心口有一道清浅的刺痕。
所谓杀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方别平静收剑,转身就要离开,但是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少年突然回头,轻轻咦了一声。
在碉堡之上,有着轻微的呼吸声。
虽然微弱,但是对方之前一直屏息,直到此刻,才终于憋不住发出了声音。
方别回头,看着日光透过尘土飘扬的碉堡内部,这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防御据点,有盘旋的石头楼梯,方才主要的战场是在二楼。
而听那呼吸声发出的地方,竟然是从三楼传来的。
方别转身选择向楼上走去,当他回头的时候,那呼吸声又骤然停止,但是方别这次已经不会再等待了,他径直上前,穿过刚才鲜血流淌的战场,在碉堡的三楼,看到的是一个简单的储物间。
这里有碉堡防御所需要的弹药食物,也有一些装着油料的黝黑的桶,而在这些物资之间,正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孩。
说是男孩,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小。
顶多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比方别还小的男孩是真的很小了。
不过在东瀛的战场上,这个年纪的男孩确实是可以上阵杀敌的年纪。
“你你你你……”男孩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一瞬间惊讶到了极点。
也恐惧到了极点。
虽然方别的身上没有一丝的血迹,看起来也文质彬彬很温和的样子,但是方才就在这个男孩的眼前,方别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将二楼的所有守军都轻易地杀死,对方相对于方别的反抗简直就像是笑话一样。
“不要杀我。”对方向着方别求饶说道:“我还想着回去见妈妈和妹妹呢,我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来到这里,但是他们非要逼我过来,家里也实在是没有吃的东西了。”
“求求你不要杀我好吗?”
对方的声音惶恐而颤抖。
方别则静静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没有杀过人么?”
“在这样的碉堡中,用鸟铳向下面的人射击,就好像是向着天空打小鸟一样轻松和愉快。”
“真的没有!”那个男孩瞬间激动说道:“我知道来打仗就是要杀人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杀过,我只是一路跟着大家来到这里罢了,我对很多人都说过我想回家,但是他们都告诉我说只要这里的仗打完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并且还有吃不完的大米饭和鱼。”
“但是在这里我都吃不到那些东西,等回家了肯定也吃不到对不对?”
方别略带怜悯地看着他。
这样的男孩,这样的年纪,在这样的碉堡里被当做炮灰来使用,他的地位是可想而知的卑微。
他说的话,至少有七八成是真的。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代表着不折不扣的侵略者,就算现在他愿意被方别所俘虏,方别也没有兴趣带着他。
之所以会有杀俘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俘虏也是要吃饭的。
俘虏要吃饭,要管理,甚至还要让他们不要那么轻易地死去,总之还是很难处理的一个群体。
“你想活下去吗?”方别看着他,静静问道。
“想!”对方瞬间连连点头。
“你想怎么活下去?让我现在放了你吗?”方别看着他继续说道。
对方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方别:“不可以吗?”
“你知道吗?一个人头就代表着五两银子的军功,不,你不知道,因为你并没有和大周的人打过仗。”方别望着他悠悠说道。
“就算你是一个孩子,你的人头同样值五两银子,当然一条命值不值五两银子这有待商榷,但是一个人头值五两银子是明文规定的。”
“如今大周军队已经来到了这里,大战一触即发,就算我在这里把你放了,你也很难能够离开这个碉堡,离不开就只有被俘虏一条路可以选,更有可能是被人一刀砍下来把人头带回去邀功。”
“或者你的腿脚够快,你能够从这里一路跑到让平城中,但是对方未必会替你开门,因为你没有办法解释你是怎么在自己同伴都死掉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跑回来,除非你们东瀛人全是傻瓜或者说你是织田信长的私生子。”
“但是很不幸,我认识织田信长,所以我知道他没有什么私生子,至少说没有像你这样的私生子。”
“再退一万步,你能够顺利地回到让平城去,但是这依然不是结束。”
“大周的军队已经到了,到了便是攻城的时间,你肯定在守城的行列之中,攻守之间,最是伤亡惨重的时候,你还是会在攻城的过程中徒劳地死去。”
“难道想要活下去都是这样困难的事情吗?”男孩望着方别,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面对方别所说的那些话,他总想不自觉地反驳,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感觉自己的反驳是那样苍白无力。
或许真正的战争就像方别所说的那样,活下去才是无上的奢望。
“本来活下去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任何对于活着不够虔诚的人,都应当理所当然地死去。”方别看着对方,轻轻说道。
“现在你告诉我,你还想活下去吗?”
“我想。”男孩低着头说道:“我的妈妈和妹妹还在海的那边等我回去。”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可以活着回去的办法。”方别淡淡道。
“什么办法?”男孩忍不住说道。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方别望着他说道。
“我叫做熊。”熊低声说道。
“但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熊啊。”方别看着瘦小的男孩,东瀛人本身就算得上是身材矮小,这个叫做熊的男孩更是因为营养不良,显得非常瘦弱。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东瀛,只有武士阶级以上,才能够保证足够的营养供应,但即使这样,他们的个头也大多显得捉鸡。
“因为生下我的那年村子里刚好进来了一头黑熊,大家一起把熊打死了,听我妈妈说,熊肉很好吃,所以说就把我取名叫做熊了。”熊认真解释说道。
“那你应该叫做村上有熊才对。”方别轻轻笑道。
“听起来也不错。”熊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叫村上有熊好了。”
“别别别,你还是叫熊就好了。”方别赶紧制止。
虽然村上有熊这个名字确实挺搞笑的,但是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名字。
他望向熊:“所以说你有活下去的觉悟吗?”
熊点了点头:“有。”
“那你就跟着我回去吧。”方别说道。
“回去?”熊望着方别:“回去哪里?”
“我来自大周的军中,正是为了你们而来的。”方别看着熊静静说道:“换句话说,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但是有敌人,也就有俘虏。”
“你如果愿意做我的俘虏,并且跟着我回去,那么我会考虑帮你活下来,并且最终回到你的家中。”
“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熊立刻说道:“我愿意做你的俘虏,甚至说当你的仆从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让我活下去。”
方别对于熊的临阵倒戈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因为和那些武士不同,这些最底层的士兵真的就是被强行征召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并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只是会无端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对于那些武士而言,为自己的主公尽忠可以为自己的家族带来荣华富贵,也可以给自己带来荣耀,就算战死沙场,也足够名留青史。
但是像熊这样最普通的士兵不同。
他们之于这场战争,本身就是最廉价的消耗品和工具,但就是这样一个个的消耗品与工具,最终组成了这场战争。
“好的,那么你可以叫我方别。”方别看着对方:“等到战争结束,我会送你回去,这姑且算是承诺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有丝毫的异心,否则我肯定会把你杀了的。”
“异心是什么?”熊不由问道。
“就是想要你的国家获胜的心思。”方别解释道
“什么是国家?”熊再问道。
“那么你是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还要来到这里杀死那些普通的人。”方别说道。
“我们的大名征兆我们去打仗,原本这就是常有的事情,我因为年龄到了所以就被带走了,但是带走之后并不想以前那样,很快就到了打仗的地方,而是走了很远的路,又做了很远的船,又走了很远的路,才到了这里。”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让你来这里打仗的,就是你的国家。”方别看着熊说道。
“那国家不是很坏的东西吗?”熊马上说道。
方别不由笑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苦笑:“你说国家是很坏的东西也没有错,毕竟他把你送到这里来送死,甚至没有告诉你去死的理由是什么,既然这样的话,你更应该活着回去见你的母亲和妹妹了。”
这样说着,方别转身:“我就不捆你了,接下来,你就跟着我走,我让你走你就走,我让你停你就停,我让你待在原地不动,你就呆在原地不动。”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逃跑,但是如果你逃跑了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放弃了我的保护。”
“如果我看到了你,我就可以直接将你杀死。”
“你听明白了没有?”方别没有回头,而是这样淡淡说道。
熊点了点头:“嗯。”
方别于是就向前走去,熊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个人一路走出了这个已经布满了尸体的碉堡,来到了旷野之下,一眼就望到了雷广所率领的那些木头王八,还是艰难地向着他所负责的那些碉堡靠近,而敌人的射击已经稀疏了很多,毕竟弹药终究不是不要钱供应的。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动。”方别回头望着熊说道。
这里是一个视线的死角,草木也算茂盛,呆在这里确实很安全。
熊看了看方别,然后点了点头。
“嗯。”
虽然说是熊,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狗。
其实也没有错了,毕竟无论是熊还是狗,本质上都是犬科的动物。
“我一会就回来接你。”方别这样说道,然后瞬间腾空而起,向着其他的碉堡如同猿猴一般隐蔽而去。
毕竟刚才稍微浪费了有点多时间。
只留下熊独自一人,默默站在了原地,他真的一动不动,就在那里等着方别的归来。
ps:这是第十六章,章节名写错了。
第十七章 杀戮的工具
方别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熊的跟随是不可能完成的,毕竟对于这些碉堡的攻击还在继续。
而这一次,方别并没有按照之前约定的继续攻击自己份额所属的那些碉堡,虽然说对他的能力而言,继续这种隐秘的攻击几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方别这种级别的刺客放在战场上或许起不了太大的效果,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人多势众,但是对于这种特种攻击而言,方别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工具。
但是如果再不管雷广他们的话,看起来他们可能真的会在这种徒劳的攻击下全军覆没。
从方别的角度来说,至少死人连被自己嘲讽的用处都没有,也太过于没用了一点。
带着这样的心态,方别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了距离雷广最近也是攻击最密集的一处碉堡,这些碉堡的构造大同小异,既然已经打开了一个,那么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简单了。
用剑砍开门,上楼将那些拿着枪的东瀛人全部杀死——几乎约定俗成地一般,没有人会对这样孤单一人的少年投降,而等到他们想要投降的时候,方别已经将其杀光了。
最终走下碉堡的方别全身依旧没有沾上一滴血迹,他走出碉堡,继续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目的地,本来还有和碉堡里面的东瀛人聊聊天的余地,但是现在不能这么做。
因为熊还在等待着自己,所以说就要将这里的一切尽快完成。
无论如何,方别是一个很重视承诺的人,既然答应过让熊能够活着离开这个国家,那么就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遭遇到意料之外的风险。
当方别决定要专心做一个杀戮工具的时候,他的杀戮效率甚至不比何萍差。
因为事情的流程都很简单。
潜入,破门,屠杀,离开。
就好像一个个找到老鼠洞然后再往里面灌入开水一样轻松写意,不多时,还在被密集围攻的雷广等人突然感觉攻击自己的火力大大衰减,他们大喜过望,做梦也想不到方别已经帮助他们杀光了他们原本要准备对抗的敌人。
只以为对方终于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弹药,现在到了他们强攻的时刻了。
唯一奇怪的是,最终他们接近碉堡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任何的枪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军?”身边的士兵一脸不解地问向雷广:“就算说他们没有了枪弹,但是至少说也应该准备有弓箭之类的武器吧,没有道理说直接全部哑火等待我们攻击吧。”
“不要想那么多了,战斗就在眼前了。”雷广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后抽出了腰刀和火铳——这是边军所特有的三眼火铳,因为火铳的缺点就是换弹非常麻烦,所以说为了克服这样的缺点,边军所使用的的火铳乃是有三根枪管的,有三根枪管就意味着可以发射三枚弹药,当然射程和精度你是不要指望了,但是近战的时候对方手中有这样好用的远程武器还是能够让你头皮发麻的。
而三枚弹药打完了该怎么办呢?
当然也有好办法,这样的三眼火铳是用精钢和铜制作而成的,非常沉重和结实,就算打完了弹药,这也是一个出色的铁榔头,直接当做钝武器挥舞就好了。
如今雷广已经带领军队来到了堡垒的近旁,接下来迎接他们的,自然就只剩下纯粹的肉搏战了。
“跟着我,我们冲进去把这些狗杂种全部杀光,砍下他们的脑袋带回去,好好让主帅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看看,真正的战场究竟是怎样的。”
这样说着,雷广率先离开了重盾的保护,冲了过去,而其他的士兵赶紧跟在了主将的后面——因为原本就是要进攻碉堡,所以这个时候骑马没有任何的益处。
但是等到冲到了碉堡的面前,雷广才傻了眼——眼前作为最后屏障的木门,已经早被人用刀剑给砍地七零八落,即使是傻瓜也能够看出来,这里已经遭到了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呢?”雷广不由喃喃说道。
他驰骋沙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自己明明是唯一的进攻方,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这里早已经遭遇了攻击,并且从刚才来看,恐怕里面的人已经死完了。
难不成方才向自己进攻的是幽灵和鬼魂?
而毫无疑问,幽灵和鬼魂肯定是没有办法干扰生者的,至少说他们这些都是在修罗场上摸爬滚打过的百战之将不会畏惧的存在。
“难不成是之前那个少年?”有人不确定地说道。
那个总是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笑容的淡漠少年,站出来口口声声说要和雷广立下军令状来比赛攻占碉堡,并且自信说只依靠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轻松敲掉这数十座碉堡的男人。
这总让人感到有莫名的虚幻感。
毕竟单单是一个碉堡自己这数百人倚靠着重盾推进都困难重重,如果说不是突然对方的火力减弱,他们都很难活着推进到这个地步。
可是对方一个人却能够轻易地单挑整个碉堡?
这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相信好吧?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虽然这个猜测是唯一的可能,但是雷广依然不想相信,他抬了抬手,然后自己率先穿过了那扇已经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这样的血腥味在血刚刚流出来的时候还不明显,只有在空气中停留了足够的时间,才能够彻底在这片空间弥漫。
雷广皱了皱眉头,自己依旧沿着阶梯向上走去,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三眼火铳。
待到走到二楼,眼前的一切让雷广彻底惊呆了。
整个碉堡的二楼横七竖八地倒着七八具东瀛人的尸体,他们有的满脸不可思议,有的怒目圆睁,但是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闭上眼睛。
他们大多都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手中也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但是生命却在那一瞬间被凝固。
“他们都是被人一剑贯穿了心口。”已经有士兵上前检查,然后汇报给了雷广:“伤口非常细小而精准,应该是一剑命中了心脏。”
雷广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已经在脑海中补足了这个画面。
那个温和笑着的贱贱的少年人,以鬼神莫测的身法接近碉堡,然后砍开木门,随后来到二楼,面对想要攻击的东瀛士兵,单单用手中的一柄剑,就在瞬间轻松刺穿了对方的心脏,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对方也来不及任何的反应。
这是如何可怕的存在,只是想想就有点让人心胆俱裂的感觉。
“砍下他们的脑袋带回去。”雷广缓缓说道:“顺便检查一下,三楼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好的,将军。”身边的人唯唯诺诺地说道,只有刚才那个检查的士兵看向雷广:“将军,那么这些头颅,究竟算是谁的战功呢?”
在平常的时候,这种问题根本就不应该算是问题。
因为战场上的头颅军功,本身就是谁砍下来就是谁的。
否则也就没有因为争头颅而火并的事情发生了。
现在这些尸体出现在他们要攻击的堡垒中,就算不是他们杀的,但是肯定也算是他们的战功。
这差不多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
但是这个士兵还是这样问了。
因为他是检查的人,正是因为自己亲手检查了这些尸体,所以他才凝重地问了这个问题。
军功这种东西,平时抢了也就是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
他们抢的是一个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个碉堡轻松击碎掉的可怕男人的战功。
如果这个男人心胸宽广,那就算了,但是雷广刚刚和他立下了这样的军令状,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
这样当做自己的军功报上去,恐怕就连做梦都会害怕吧。
“你怕什么!”雷广怒道:“这些头颅,当然是算作我们的战功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上去检查的人也来报告了:“报告将军,三楼没有人,只有大量的弹药物资。”
雷广望着那人半晌没有说话,随后才恶狠狠地说道:“我们走,去下一个碉堡!”
砍下头颅之后的离开,雷广回头望向这座已经如同死城一样的碉堡,狠狠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下一个碉堡走去。
但是下一个碉堡依然是这样。
没有遭遇到攻击。
走近之后,是已经被破开的木门。
穿过木门,二楼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同样的精准一剑穿心。
三楼是堆积的满满的战略物资。
这原本是被用来当作坚硬的核桃等待那些牙口最好的敌人来咬的存在。
但是此时却好像遇到了一个超大号的铁锤。
核桃当然很坚硬,但是遇到铁锤的下场就只有被砸的粉身碎骨。
“割下头颅!”雷广怒道。
割下头颅依旧是离开。
但是第三座堡垒,还是老样子。
木门。
尸体。
物资。
碉堡里只有这三样东西。
准确来说。
是破掉的木门。
杂乱的尸体。
充足的物资。
“我们不要再去这边了。”雷广骤然下令。
“我们去那小子的碉堡那边看看。”
当时军令状说的好好的,方别负责的是东边的碉堡,而雷广负责的则是西边的碉堡。
唯独不同的是,方别只有孤单一人,而雷广则足足有三百人供他驱使。
但是结果却恰好相反。
雷广历经了千辛万苦,最终还是在对方的攻击突然消失的时候才得以来到碉堡的近前,但是到了之后看到的却是一派凋敝的死亡之景。
那么对方是不是跑过来打扫了自己这边的碉堡呢?
既然这样的话,对面的碉堡又是什么样子?
雷广下定了这样的心思,就立刻不曾迟疑,他带着自己剩余的士兵,转而向着东边移动,很快,就来到了东边的第一个碉堡那里。
门依旧是破的。
看到这个被破开的门,雷广瞬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然后脊背也有些发凉起来。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从一个大头兵升到现在的游击将军,不能说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而在战场上,想要活下去,除了不怕死之外,更要分辨出来谁不能惹。
这个战场有太多沾到就活不下去的玩意儿,只有远离那些玩意,才能够活到战争的结束。
而雷广就这样一直活了下去。
但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大概惹上了一个自己永远都惹不起的家伙。
怪不得广济奇是对他那样的尊敬。
雷广终于明白了。
广济奇是真的知道方别的本事,所以才对他那样尊敬。
而之所以广济奇答应这个军令状,看来,真的就只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士兵看着发愣的雷广,开口说道:“将军,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看,当然要看,怎么不看?”雷广有些神经质地说道。
当然,即使上去了,所看到的一切和之前也是一样的。
虽然说捅破心口所流出来的血很少。
但是人多的话,也会将现场染成鲜红。
这座碉堡与其他被毁灭的碉堡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说这些士兵依旧没有看到做出这一切的人在哪里。
而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士兵喊道:“将军,快看,那里有一个人。”
“什么人?”雷广不由问道。
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自己,看到的都是死人。
现在既然有人说看到了人,那么至少不是死人。
“好像是一个倭寇小子。”那个人端详着说道。
他们是在碉堡的狙击口向着外面望去,这样就有着远超地面的视野。
也正是这样,他们才能够看到这原本并不在自己观察领域的敌人。
“在哪里,让我看看。”雷广走了过去,然后顺着对方所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了在不远处的一个视野盲区里,正站着一个呆呆的毛头小子,从衣着来看,正是这次入侵的倭寇。
“要不要一枪把他崩了?”有人提议说道。
“先别。”雷广抬起手来。
“我们先过去看看。”
第十八章 画地为牢
(防盗,尽快修改)
无论如何,雷广的威信还是有的。
他速来领兵,这次所带的也都是自己的旧部,对他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否则这样的攻坚人物,原本就不是能够轻易完成的。
所以雷广一声令下,其他人立时没有任何意义,在雷广的带领下,走下碉堡,向着之前所发现的那个东瀛小子的方位走去。
无他,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东瀛人,既然见了,那么一枪崩了肯定便宜了他。
雷广走在最前面,很快就来到了那个东瀛小子的近旁,老实说这个地方真的不太好找,如果不是之前依靠碉堡的高空视野找到了他,就算在旁边走过也未必能够发现。
只是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一大群人的到来,让雷广疑惑的是,他竟然没有逃走。
“你在这里做什么?”远远的,雷广就向着对方大声说道。
他穿着东瀛人的服饰,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自己这边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那肯定是敌人,但是既然是敌人,他孤身一人看到自己这么多人过来,为什么不逃走呢?
明明他脸上很害怕的样子。
而对于熊这一边,则是更多的恐惧与绝望。
首先,他是不会神州话的,所以说对方对他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随即想到,既然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话,那么他们也肯定听不懂自己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张嘴说话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可能会第一时间受到他们的敌视。
这样想着,熊紧紧闭上了嘴巴。
他只是遵循这方别走之前的安排,安静地呆在这里等着方别的回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方别回来之前,先来了一群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周军人。
“他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并且应该不会说神州话。”雷广旁边的士兵说道:“我们这边并没有会说东瀛话的人,或许主帅那边可能会有,要不我们把他抓回去?”
“抓回去有什么用!”雷广粗声粗气地说道,他紧紧盯着熊,就好像盯着自己的猎物:“这样小的小子,就算拿去榨油,都榨不出二两出来。”
“目前主帅急需东瀛那边的准确情报,如果我们能够抓到一个活的舌头回去,想必也算是功劳一件,之前摧毁碉堡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已经被那个家伙拔了头筹,我们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了,带上他或许可以戴罪立功。”
身旁的士兵劝道。
毕竟无论如何,熊是这附近唯一一个活着的东瀛小鬼,带回去假如他肯透露情报的话,应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舌头。
这样一个小鬼,就算砍下头颅,恐怕都会被认为是杀良冒功吧。
雷广想了想,挥了挥手:“那把他带走吧。”
“我们去下一个堡垒看看,我就不信,那个家伙能够把所有堡垒的人都杀光。”
虽然在潜意识中,雷广确实相信,方别真的可能将所有的堡垒已经清除完毕了。
毕竟这样的堡垒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彼此之间虽然说互为犄角,可以相互照应,但是那是应对大批进犯的敌人时候存在的假设。
倘若敌人只有一个的话,那么这些碉堡就像是被一盏盏吹灭的油灯,并且在其他油灯熄灭的时候,你并没有办法给予任何的帮助。
只能徒劳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遵命。”雷广下令之后,随后便有士兵过去,想要将熊给捆起来。
这样的事情他们也经常去做,这样的溃兵一般而言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就算是你拿刀砍他,他也未必能够有勇气站起来。
一般来说,只要搜去身上的武器,然后用随身的绳索绑住对方的双手,就可以牵着他们走回去,如果俘虏多了,甚至可以串成一连串的冰糖葫芦走在身后,就好像羔羊一样顺从。
只是现在,这个羔羊很明显没有那么顺从。
看着对方拿着绳索向自己逼近,虽然说不是想要杀掉自己,但是很明显是想将自己带走。
熊并没有什么良好的应对策略,但是他唯独知道的,就是他应该等在这里,无论谁来,他都不能跟着对方走。
除非是那个保证能够让他活着回家的人。
“不要。”熊看着对方喃喃说道。
“他在说什么啊?”前来要捆住熊的士兵看着之前沉默的小孩突然说话,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我哪里会那边的鸟语,恐怕是求饶让我们不要杀他吧。”另一个士兵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你的,我们只会将你带到一个好地方,那里你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大鱼大肉,所以就乖乖地跟我们走吧。”
他对熊的态度就好像是在对一个待宰的羔羊。
毕竟对方的手里连武器都没有。
“不要带我走,我在这里还有要等的人呢。”熊看着对方继续说道。
但是他的话语并不能够被在场的任何人理解,士兵已经上前,将用生麻编织成的绳子缠上了他的双手。
熊在那一瞬间挣脱,他躬身,双手瞬间抱住了前来捆绑自己的士兵的双脚,顺势往上面一提,二人瞬间被自己掀翻在地。
在那一瞬间,熊转身就像夺路而逃。
但是只逃出来一步,他的脚就如同生根一样定在了原地。
“你就在呆在这里不要动。”
“我一会就回来接你。”
方别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一瞬间响起。
如果他逃了,那么是不是就算是违背了和方别的诺言。
这样的话,对方还会送他回去吗?
他是那样的强大,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将自己送回去了吧。
这样想着,熊已经抬起的脚步,最终又落了下去。
而雷广则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幕,不由大怒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两个大男子汉居然还奈何不了这样一个小鬼,快把他抓起来。”
两个人因为轻视熊而被熊用摔跤的技巧抬了个人仰马翻,原本就丢了大人,此时看向熊的眼光越加的不善。
“小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无论如何,雷广的威信还是有的。
他速来领兵,这次所带的也都是自己的旧部,对他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否则这样的攻坚人物,原本就不是能够轻易完成的。
所以雷广一声令下,其他人立时没有任何意义,在雷广的带领下,走下碉堡,向着之前所发现的那个东瀛小子的方位走去。
无他,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东瀛人,既然见了,那么一枪崩了肯定便宜了他。
雷广走在最前面,很快就来到了那个东瀛小子的近旁,老实说这个地方真的不太好找,如果不是之前依靠碉堡的高空视野找到了他,就算在旁边走过也未必能够发现。
只是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一大群人的到来,让雷广疑惑的是,他竟然没有逃走。
“你在这里做什么?”远远的,雷广就向着对方大声说道。
他穿着东瀛人的服饰,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自己这边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那肯定是敌人,但是既然是敌人,他孤身一人看到自己这么多人过来,为什么不逃走呢?
明明他脸上很害怕的样子。
而对于熊这一边,则是更多的恐惧与绝望。
首先,他是不会神州话的,所以说对方对他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随即想到,既然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话,那么他们也肯定听不懂自己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张嘴说话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可能会第一时间受到他们的敌视。
这样想着,熊紧紧闭上了嘴巴。
他只是遵循这方别走之前的安排,安静地呆在这里等着方别的回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方别回来之前,先来了一群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周军人。
“他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并且应该不会说神州话。”雷广旁边的士兵说道:“我们这边并没有会说东瀛话的人,或许主帅那边可能会有,要不我们把他抓回去?”
“抓回去有什么用!”雷广粗声粗气地说道,他紧紧盯着熊,就好像盯着自己的猎物:“这样小的小子,就算拿去榨油,都榨不出二两出来。”
“目前主帅急需东瀛那边的准确情报,如果我们能够抓到一个活的舌头回去,想必也算是功劳一件,之前摧毁碉堡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已经被那个家伙拔了头筹,我们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了,带上他或许可以戴罪立功。”
身旁的士兵劝道。
毕竟无论如何,熊是这附近唯一一个活着的东瀛小鬼,带回去假如他肯透露情报的话,应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舌头。
这样一个小鬼,就算砍下头颅,恐怕都会被认为是杀良冒功吧。
雷广想了想,挥了挥手:“那把他带走吧。”
“我们去下一个堡垒看看,我就不信,那个家伙能够把所有堡垒的人都杀光。”
虽然在潜意识中,雷广确实相信,方别真的可能将所有的堡垒已经清除完毕了。
毕竟这样的堡垒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彼此之间虽然说互为犄角,可以相互照应,但是那是应对大批进犯的敌人时候存在的假设。
倘若敌人只有一个的话,那么这些碉堡就像是被一盏盏吹灭的油灯,并且在其他油灯熄灭的时候,你并没有办法给予任何的帮助。
只能徒劳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遵命。”雷广下令之后,随后便有士兵过去,想要将熊给捆起来。
这样的事情他们也经常去做,这样的溃兵一般而言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就算是你拿刀砍他,他也未必能够有勇气站起来。
一般来说,只要搜去身上的武器,然后用随身的绳索绑住对方的双手,就可以牵着他们走回去,如果俘虏多了,甚至可以串成一连串的冰糖葫芦走在身后,就好像羔羊一样顺从。
只是现在,这个羔羊很明显没有那么顺从。
看着对方拿着绳索向自己逼近,虽然说不是想要杀掉自己,但是很明显是想将自己带走。
熊并没有什么良好的应对策略,但是他唯独知道的,就是他应该等在这里,无论谁来,他都不能跟着对方走。
除非是那个保证能够让他活着回家的人。
“不要。”熊看着对方喃喃说道。
“他在说什么啊?”前来要捆住熊的士兵看着之前沉默的小孩突然说话,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我哪里会那边的鸟语,恐怕是求饶让我们不要杀他吧。”另一个士兵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你的,我们只会将你带到一个好地方,那里你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大鱼大肉,所以就乖乖地跟我们走吧。”
他对熊的态度就好像是在对一个待宰的羔羊。
毕竟对方的手里连武器都没有。
“不要带我走,我在这里还有要等的人呢。”熊看着对方继续说道。
但是他的话语并不能够被在场的任何人理解,士兵已经上前,将用生麻编织成的绳子缠上了他的双手。
熊在那一瞬间挣脱,他躬身,双手瞬间抱住了前来捆绑自己的士兵的双脚,顺势往上面一提,二人瞬间被自己掀翻在地。
在那一瞬间,熊转身就像夺路而逃。
但是只逃出来一步,他的脚就如同生根一样定在了原地。
“你就在呆在这里不要动。”
“我一会就回来接你。”
方别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一瞬间响起。
如果他逃了,那么是不是就算是违背了和方别的诺言。
这样的话,对方还会送他回去吗?
他是那样的强大,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将自己送回去了吧。
这样想着,熊已经抬起的脚步,最终又落了下去。
而雷广则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幕,不由大怒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两个大男子汉居然还奈何不了这样一个小鬼,快把他抓起来。”
两个人因为轻视熊而被熊用摔跤的技巧抬了个人仰马翻,原本就丢了大人,此时看向熊的眼光越加的不善。
“小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第十九章 四城
(二月最后的防盗,是我最后的波纹。)
“所以说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东瀛人?”广济奇看着方别身后的熊。
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身量也不高,但是广济奇已经听过了这个小孩竟然能够赤手空拳掀翻两个大人,所以说望向他的目光也多了更多的凝重。
“他的名字叫做熊。”方别简单解释说道:“不想参与这场战争,只想活着回家。”
“活着回家吗?”广济奇看着熊,幽幽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还真是不同寻常的奢望啊。”
“就因为是奢望,所以他才愿意跟着我回来。”方别简单说道:“他对让平城中的情况多有了解,所以暂时还有些用处。”
广济奇听着方别的话,不由看向对方:“所以说你并不是单纯带他回来做善事的?”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应该证明自己的价值,不劳而获的事情在哪里都是非常稀少的事情,我们又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方别看着广济奇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说的也是。”广济奇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那么他知道些什么呢?”
“让平城的守将是小西行长,乃是这次东瀛远征军的先锋主将。”方别看着广济奇淡淡道:“当然,这一次他们攻下让平城之后就不再前进,转而专注修建防卫工事,因为暂时东瀛还没有做好与大周直接交战的准备,所以继续向前进攻已经失去了意义。”
“暂时来讲,东瀛这边所做的最好的打算是吞下目前的所有战果,与大周讲和。”
“讲和?”广济奇从鼻腔中发出轻微的嗤声:“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说停就停的战争吗?”
比如说我一波快攻打下首都,然后马上马不停蹄地和对方议和,然后就可以在首都安心登基享乐了?
你别说,还真有这样的例子。
比如说大宋。
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战争都是开始容易,但是结束却非常的困难。
比如现在,只要大周不耗尽最后的力量,否则的大周就不会允许东瀛占据着原本的高丽之地在自己的卧榻之侧酣眠。
“如果说东瀛能够在让平城下守住大周的进攻,那么精疲力尽的大周就只能接受高丽已经被占据的既成事实。”方别轻轻补充道。
“所以你是在向我确认这一战的重要行吗?”广济奇嘴角微微勾起:“那么且问现在让平城中一共有多少敌军?”
“大概三万左右,毕竟东瀛也没有办法真的把那十五万大军一股脑都运到这座小小的城市。”方别望着广济奇说道:“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东瀛人还是很擅长防守的。”
广济奇不得不点了点头:“我已经姑且见识一点了。”
之前在让平城外修建的那些碉堡,在方别成功清除之后,广济奇也亲自去查看过,这些碉堡的修建质量相当之高,尤其是考虑到这是在小西行长在占领了让平城之后临时修建的,这样的工程质量更是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这次倘若没有方别的帮忙,单单凭借广济奇自己的力量,恐怕不牺牲数千人马,都难以将这些碉堡全数攻克,更何况也不要将城中的东瀛守军当做木头人,他们看到外围碉堡被攻击,也肯定会出城来救,到时候互为犄角,大周军队腹背受敌,就算是广济奇,也很难抵挡。
只有方别这样如同幽灵一般的进攻,才能够击破这些坚固的碉堡,当然,经此一役之后,整个了解过这场作战始末的人,看向方别的目光无一例外都充满了敬畏的眼神。
这个少年之前从来没有展露过自己的任何武功,但是这次仅仅是小试牛刀,就能够让无数人为之胆寒。
“这只是开胃菜。”方别继续说道:“让平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外城,必须要先攻占外城,才能够染指其中的内城,但是同样,外城的城墙高且坚固,很难直接攻破。”
广济奇用手撑住额头,叹了口气:“既然让平城这么坚固,那么我怎么听说东瀛人只攻打了三四天就打下来了,简直就像喝汤一样简单。”
“这就需要你来问那些高丽人了,毕竟在他们的嘴中这些东瀛人都是青面獠牙能够喷火的怪物。”方别淡淡说道。
毕竟那些高丽人在战争中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让方别根本就无力吐槽。
让他越来越感觉自己让东瀛人过来是不是捏了一个过于软的柿子,以至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赎回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三万人,东西南北四城,物资供应呢?”广济奇继续问道。
“就像你知道的,那些高丽人还是存下来了很多粮草物资的,大致能够供他们使用半年吧。”方别看着广济奇:“当然,半年是在我们完全围城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但是目前为止,东瀛人在高丽的军队要比我们多,并且他们的战斗力,其实也相当不错。”
广济奇沉重的点了点头:“关于兵力对比这件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是主将啊,问我的话,我或许会告诉你劫营?”方别看着对方:“当然,当初汪直攻破应天府的城墙是提前安排内应埋设炸药炸开了城墙,但是我们目前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提到这个广济奇就不开心了,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应天府之败几乎是广济奇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历史,如果不是接下来方别成功刺杀了汪直,那么现在大周都可能亡了。
你想想啊,江南税赋重地刚刚被倭寇攻占,转眼间东瀛人又从高丽登陆,几乎切瓜斩菜一般就把整个高丽给推平了,然后把高丽国王都赶到大周过来。
方别至今还记得李松见到广济奇的时候所说的话。
广济奇当时出于客套,问李松在大周这边住的怎么样,没有想到李松瞬间就痛哭流涕起来:“大周就是我的母国,如果将军没有将那些可恶的东瀛人驱逐出去,那么我愿意在这里一直住到老死。”
方别当时差点就笑了出来。
“那么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四面围攻了。”广济奇看着方别,平静说道。
“所以说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东瀛人?”广济奇看着方别身后的熊。
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身量也不高,但是广济奇已经听过了这个小孩竟然能够赤手空拳掀翻两个大人,所以说望向他的目光也多了更多的凝重。
“他的名字叫做熊。”方别简单解释说道:“不想参与这场战争,只想活着回家。”
“活着回家吗?”广济奇看着熊,幽幽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还真是不同寻常的奢望啊。”
“就因为是奢望,所以他才愿意跟着我回来。”方别简单说道:“他对让平城中的情况多有了解,所以暂时还有些用处。”
广济奇听着方别的话,不由看向对方:“所以说你并不是单纯带他回来做善事的?”
“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应该证明自己的价值,不劳而获的事情在哪里都是非常稀少的事情,我们又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方别看着广济奇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说的也是。”广济奇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那么他知道些什么呢?”
“让平城的守将是小西行长,乃是这次东瀛远征军的先锋主将。”方别看着广济奇淡淡道:“当然,这一次他们攻下让平城之后就不再前进,转而专注修建防卫工事,因为暂时东瀛还没有做好与大周直接交战的准备,所以继续向前进攻已经失去了意义。”
“暂时来讲,东瀛这边所做的最好的打算是吞下目前的所有战果,与大周讲和。”
“讲和?”广济奇从鼻腔中发出轻微的嗤声:“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说停就停的战争吗?”
比如说我一波快攻打下首都,然后马上马不停蹄地和对方议和,然后就可以在首都安心登基享乐了?
你别说,还真有这样的例子。
比如说大宋。
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战争都是开始容易,但是结束却非常的困难。
比如现在,只要大周不耗尽最后的力量,否则的大周就不会允许东瀛占据着原本的高丽之地在自己的卧榻之侧酣眠。
“如果说东瀛能够在让平城下守住大周的进攻,那么精疲力尽的大周就只能接受高丽已经被占据的既成事实。”方别轻轻补充道。
“所以你是在向我确认这一战的重要行吗?”广济奇嘴角微微勾起:“那么且问现在让平城中一共有多少敌军?”
“大概三万左右,毕竟东瀛也没有办法真的把那十五万大军一股脑都运到这座小小的城市。”方别望着广济奇说道:“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东瀛人还是很擅长防守的。”
广济奇不得不点了点头:“我已经姑且见识一点了。”
之前在让平城外修建的那些碉堡,在方别成功清除之后,广济奇也亲自去查看过,这些碉堡的修建质量相当之高,尤其是考虑到这是在小西行长在占领了让平城之后临时修建的,这样的工程质量更是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这次倘若没有方别的帮忙,单单凭借广济奇自己的力量,恐怕不牺牲数千人马,都难以将这些碉堡全数攻克,更何况也不要将城中的东瀛守军当做木头人,他们看到外围碉堡被攻击,也肯定会出城来救,到时候互为犄角,大周军队腹背受敌,就算是广济奇,也很难抵挡。
只有方别这样如同幽灵一般的进攻,才能够击破这些坚固的碉堡,当然,经此一役之后,整个了解过这场作战始末的人,看向方别的目光无一例外都充满了敬畏的眼神。
这个少年之前从来没有展露过自己的任何武功,但是这次仅仅是小试牛刀,就能够让无数人为之胆寒。
“这只是开胃菜。”方别继续说道:“让平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外城,必须要先攻占外城,才能够染指其中的内城,但是同样,外城的城墙高且坚固,很难直接攻破。”
广济奇用手撑住额头,叹了口气:“既然让平城这么坚固,那么我怎么听说东瀛人只攻打了三四天就打下来了,简直就像喝汤一样简单。”
“这就需要你来问那些高丽人了,毕竟在他们的嘴中这些东瀛人都是青面獠牙能够喷火的怪物。”方别淡淡说道。
毕竟那些高丽人在战争中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让方别根本就无力吐槽。
让他越来越感觉自己让东瀛人过来是不是捏了一个过于软的柿子,以至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赎回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三万人,东西南北四城,物资供应呢?”广济奇继续问道。
“就像你知道的,那些高丽人还是存下来了很多粮草物资的,大致能够供他们使用半年吧。”方别看着广济奇:“当然,半年是在我们完全围城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但是目前为止,东瀛人在高丽的军队要比我们多,并且他们的战斗力,其实也相当不错。”
广济奇沉重的点了点头:“关于兵力对比这件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是主将啊,问我的话,我或许会告诉你劫营?”方别看着对方:“当然,当初汪直攻破应天府的城墙是提前安排内应埋设炸药炸开了城墙,但是我们目前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提到这个广济奇就不开心了,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应天府之败几乎是广济奇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历史,如果不是接下来方别成功刺杀了汪直,那么现在大周都可能亡了。
你想想啊,江南税赋重地刚刚被倭寇攻占,转眼间东瀛人又从高丽登陆,几乎切瓜斩菜一般就把整个高丽给推平了,然后把高丽国王都赶到大周过来。
方别至今还记得李松见到广济奇的时候所说的话。
广济奇当时出于客套,问李松在大周这边住的怎么样,没有想到李松瞬间就痛哭流涕起来:“大周就是我的母国,如果将军没有将那些可恶的东瀛人驱逐出去,那么我愿意在这里一直住到老死。”
方别当时差点就笑了出来。
“那么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四面围攻了。”广济奇看着方别,平静说道。
第二十章 攻城
方别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出来的同时望着广济奇的眼睛。
“你在说一些什么?”虽然说广济奇知道方别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轻易开玩笑,但是当少年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这样说道。
什么叫做大周的公主殿下。
“大周的皇室都记录在案的,没有皇室承认的公主,就算真的有血脉在身,也不可能被承认。”广济奇看着方别说出来一段有些拗口的话。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方别看着广济奇笑了笑,接着平静继续说道:“其实那位殿下的存在一直都是被圣人所知晓的。”
“但是她有更深的价值在里面。”
“你知道为什么吗?”方别反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广济奇看着方别道。
“所以我就是要告诉你啊。”方别轻轻说道:“如今蜂巢的蜂后是薛铃,你见过的,当然,她和你见面的时候化名为林雪。”
“薛铃?”广济奇喃喃这个名字。
事实上,在收复了应天府之后,薛铃曾经在广济奇的军中打过一阵的工,所以两个人的交情还算是不错,毕竟像是林雪这种武林高手对于战场的影响是相当大的,她可以轻易左右一场战役的进程。
但是就在一次作战之后,林雪整个人就不翼而飞地消失了,甚至说没有给广济奇留下什么口信。
知道现在,广济奇才算是进一步知道了接下来的进展。
“她是薛平的女儿。”方别进一步补充说道。
“薛,薛平?”广济奇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单单听到薛铃,广济奇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是谁。
但是薛平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位真的权倾朝野数十年的大人物,甚至说他的权力甚至不亚于皇帝本人,就连内阁首辅在他面前都有些不够看。
毕竟内阁首辅手中可没有那些神出鬼没的锦衣卫与东厂。
“是的,薛平大人,前锦衣卫指挥使,但是暗地里,他当了蜂巢快二十年的蜂王。”方别看着广济奇:“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说薛铃才有资格依靠她父亲的荫蔽,被扶持为蜂后。”
那一瞬间,广济奇感觉脑海中一亮。
之前许多没有想清楚的事情,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被联通了。
“那么原本的蜂后……”广济奇看着方别,欲言又止。
“原本的蜂后是陛下的外孙女。”方别平静说道:“所以说她是大周的公主殿下,但是却没有办法被认可。”
“就算是陛下本人,也需要她在黑暗中作为自己的傀儡而存在,而不是做一位能够出现在阳光下的公主殿下。”
广济奇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
蜂巢作为如此强大的地下组织,即使是圣人本人,也需要依靠最忠诚的棋子来掌控,蜂后是他本人的直系血脉,蜂王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只有这样,蜂巢才能够被他如臂指使。
而现在蜂巢之所以陷入混乱,就是因为这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遭到了破坏。
这位圣人亲手拆掉了其中的一极,导致秦最终越俎代庖侵占了蜂巢的大量权力,彻底架空了原本就已经成为傀儡的蜂后,最终通过一朝发动政变,最终让蜂巢彻底脱离了圣人的控制。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蜂后了。”广济奇看着方别说道。
“即使这样,蜂巢中还有许多保持着对她效忠的存在,比如说萍姐。”方别看着广济奇:“从秦的手中重新夺回蜂后的宝座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已经有了新的蜂后取代了她的位置,而且就算从那位陛下自己的想法中来看,她未必想再次成为蜂后,相反,她更希望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阳光之下。”
“比如说。”方别笑了笑。
“成为真正的公主殿下。”
原则上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颜玉她并不是圣人的私生女,而是私生女的私生女。
或者说某种意义上,这样的子嗣的存在就是对皇室荣誉的一种损害。
而另一方面,颜玉的存在却又是那位陛下心知肚明的一件事情,他不仅心知肚明,并且颜玉在他子女之中的重要程度,反而可以排在前列。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广济奇喃喃评价道。
“但是你必须承认,我们的这位陛下并不喜欢生孩子。”方别看着广济奇说道。
广济奇不由沉默起来。
是的,这位陛下并不喜欢生孩子。
他如今的子嗣基本上都是在四十岁之前所诞下的,四十岁之后因为沉迷玄修,虽然说后宫的数量依然保持在一个相当的水准上,但是后宫之中却再也不闻婴儿的啼哭之声。
“现在满打满算,陛下尚且活在世上的儿子,只有一位誉王吧。”方别平静说道:“就算加上那些公主们,也只有一位宁安公主在世。”
“换言之,如今的陛下膝下只有这一儿一女尚在人世。”
“此乃军中,不要妄议帝王家事。”广济奇望着方别,急切阻止道。
因为两个人的话题,确实在向一个比较危险的深渊滑去。
方别所说的那些话,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却都是事实。
如今天禄帝在世并且成年的儿子,只剩下了一个誉王,甚至说这位誉王现在都没有被封为太子,或许是因为之前被封为太子的儿子都在成年之前夭折了有关。
当然,在方别看来,天禄帝在他自己逐渐掌握武学真义,能够有效延缓自己的衰老之后,对于子嗣的问题,或许已经没有那么地看重。
“所以这些事,我只告诉你。”方别望着广济奇:“对了,蜂巢的这位殿下,真名叫做颜玉。”
“我对她叫什么名字不感兴趣。”广济奇有些烦躁地说道。
“但是她的名字却对这场战争非常重要。”方别看着广济奇:“在她被秦驱逐之后,最终我们一起去了东瀛,并且见了东瀛的天皇,并且帮助织田信长统一了整个东瀛,这场战争,就是这次统一所带来的后果之一。”
“不要再向我重复你的丰功伟绩了。”广济奇望着方别。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来到这里打仗。”
“但是这不又是你所期待的战争吗?难道你想要这场仗在你老得骑不动马了,又或者死掉了埋在土里再开始打?那些原本被你打得屁滚尿流的倭寇们如今却可以长驱直入,甚至跑到你的坟头蹦迪?”
广济奇并听不懂蹦迪两个字。
但是坟头蹦迪不知道为何,不知道意思都能够感到极致的羞辱。
毕竟理解坟头蹦迪并不需要理解最后一个迪字。
坟头蹦就足够了。
“所以我该谢谢你不是吗?”广济奇反问道。
“你还真应该谢谢我,这可不是什么忽悠。”方别看着广济奇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是一场注定发生的战争,所以提前引爆的火药桶或许是一件好事情,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个或许去掉,让它彻底变成一个好事情。”
“在那之前我要先攻下让平城,但是很明显,让平城并不是一个好捏的柿子,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谋划,但是我只知道你们没有办法让那二十万东瀛大军排队过来一个个洗干净脖子让我砍脑袋。”广济奇看着方别平静说道:“所以说,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我已经帮你把周围的碉堡给拔掉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让平城攻下之后,你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更大的胜仗。”方别看着广济奇说道。
“如果没有攻下呢?”广济奇望着少年:“我只关注眼下的事情。”
“如果没有攻下的话,那么或许大周就只能和东瀛议和了,毕竟连第一座城池都没有办法攻下的话,越往后这座城市就会越加的坚固。”
方别望着广济奇平静说道。
“那就交给我了。”广济奇深深吸了一口气。
……
……
当大军已经来到城池之前的时候,所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城就在那里,攻下来就可以了。
事实上,小西行长作为让平城的主将,东瀛远征军的先锋将军,也并没有束以待毙。
他认认真真地组织了两场夜袭,但是每次他的千人队前脚出城,打算攻击大军的营寨,就好像之前说过的那样,三国演义对于这些东瀛战国的武将来说,也是一本生动鲜明的军事教科书。
但是三国时代的人,是没有办法想象到如今的大军扎营防御措施的,比如说那个时代肯定没有大量的火器,鹿角,壕沟之类的工事,更没有瞭望台和昼夜不息的流动岗哨。
毕竟退一万步来说,广济奇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军事将领,出色的程度是在水准之上。
所以结果也很简单。
那就是小西行长在失去了那些外围的碉堡之后,再进行夜袭的尝试就是最终被打的跟狗一样。
在连续两次碰了钉子之后,小西行长也就不再尝试这种无意义的多线送兵操作。
他开始专注地巩固城防,一边向后方求援,一方面开始专心致志地准备迎接广济奇的攻城。
毕竟城就在这里,在冷兵器时代,城墙对于攻守双方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但是马上,广济奇就要给小西行长好好上一课了。
这一课说白了很简单。
那就是,大人时代变了。
在最初,确实四周都是那些哔哔啵啵的火炮,这些火炮大多数里面装的都不是什么大号的炮弹,而是铁砂碎瓷片之类的在炮管里塞满,然后点燃引爆出来,就好像是雨点一样天雨散花地落在头上,一个个都是大号的喷子。
这些喷子打在人身上肯定能够把人打一个血肉模糊,毕竟无论是从射程还是从威力上来讲,这些看起来像是大号火枪的东西,肯定要比火枪厉害得多。
但是,问题是,这些喷子对于城墙来说,是没有丝毫的破坏能力的。
毕竟你在下雨天撑上了伞,这些毛毛细雨还能够将你的伞打坏不成?
除非说天突然下起了冰雹。
但是很不幸,虽然说夏天下冰雹的时候可能没有什么征兆,但是大多数的冰雹之前,都有一些细小的雨水。
而大周的冰雹,不多时也安排上了。
最先遭到攻击的是西城。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终于响起,也预示着广济奇所等待的大炮终于运到了。
这些大炮可并不是那些喷一些瓦砾铁砂的劣质喷子所能够相提并论的,他需要经过专门训练的炮兵千里迢迢用骡马拉到战场,然后再由四个人分开架设组装,然后填装发炮,能够发射六斤和十二斤两种尺寸的炮弹,虽然说暂时做不到开花弹,但是这样的大炮打在城墙上,却已经对于这些坚城能够造成一些真实的影响。
最起码说——在这样的炮弹面前,打伞是绝对撑不住了。
对西城的炮击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当所有的大炮都打完的时候,远远望向西城,只能够看到一片狼藉,上面一片断砖瓦砾,远远能够听到哀嚎声响成一片。
“现在是不是可以进攻了?”方别在一旁发问道。
这样的大炮表演,确实非常的赏心悦目。
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费钱。
是真的很费钱。
铅制的炮弹甚至说比单纯的铁炮弹还要贵,更不要说更贵的熟铜炮管了,这样的一炮,方别是肯定挡不住的。
别说是方别了,就算是秦,也未必能够正面挨上一炮。
所谓的城上床弩,一箭就是剑仙一剑,有时候还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还不是时候。”广济奇摇头说道。
“我感觉现在攻城差不多就能够攻上西城了。”方别凭借着自己的朴素判断说道。
“是的,差不多能够攻上,但是很快就会被人反推下来。”广济奇望着远方说道:“只攻击西城,只会引来敌人的拼死反扑,我们的最大问题,就是兵力始终不够,更何况对方已经团成了一个球,他们知道,城破之后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那该怎么办呢?”方别问道。
“等待。”广济奇淡淡笑了笑。
他所擅长的,就是这个领域。
“等待他们慢慢学会恐惧。”
第二十一章 诸君,我喜欢战争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兵战为下,心战为上。
虽然说出这段话的人是马谡,因为失了街亭而被孔明斩首,但是道理终究是这样一个道理。
当广济奇说出来等待对方恐惧的时候,方别一瞬间就明白了。
死亡并不可怕,等待未知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诚然,现在在大周军队攻城的大炮最终运达之后,已经有了火力覆盖掩护攻城的能力了,甚至说集中大炮轰击,未必不能将让平城轰开一个口子。
但是广济奇依然选择等待。
他在大炮运达的第一时间,安排了这样一波集中炮击,让好不容易适应了之前大周毛毛细雨一般炮击的让平守军好好迎接了一场冰雹的洗礼,然后便立刻偃旗息鼓,没有人知道下一波攻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但是有一点纸是包不住火的,那就是以让平的城防,来防御这样猛烈的炮灰,是一件非常艰难并且损失巨大的事情。
如果说眼下趁着这波炮击随即发动攻城,那样还没有缓过神来的东瀛军队肯定会不惜一切地将大周军队反推出去,因为除了大炮之外,大周军队的武装并没有比东瀛军队更强,就连军队数量,此时也是相若,如果算上对方的援军,广济奇这边还是落于下风。
但是问题是——是真的每一个东瀛军人都想在这个国家打这样一场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争吗?
像熊这样稀里糊涂卷进战争的军人,远远不是一个两个那么多。
“我们要等多久?”方别轻轻问道:“如果他们一直不会恐惧,那么我们就一直不进攻吗?”
“只要是人,都会恐惧,因为恐惧能够让许多原本必定会死的人活下来,而他们则会将自己的恐惧传给子孙后代。”广济奇平静说道:“就好像方别你一直都恐惧死亡一样,因为这种恐惧,所以你才活到了现在。”
“怎么又扯到了我的身上?”方别瞬间就不开心了。
“像你这样强大的人都会恐惧,更何况那些并非木石的弱者。”广济奇悠悠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异国的土地进行的征战,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伤。”
“所以我要等待他们慢慢学会恐惧,这漫长的荒野会躺倒无数的尸体,只有跑的最快的那些人,才能活着坐上离开的船。”
“那就只能看你的好戏了。”方别淡淡说道:“反正我并不擅长这些,不过如果你需要我进城探探情报,我倒是可以效劳。”
哪怕说如今处于战争状态,但是方别依然可以靠夜色的掩盖成功进入城中,毕竟城墙并没有办法拦住他。
不过即使这样,想要在战时打开严密防守的城门,难度依然不小。
“暂时没有这个必要。”广济奇摇头说道。
“好的好的。”方别点了点头:“这是你的舞台。”
……
……
确实,战场之上,就是广济奇自己的舞台。
虽然说广济奇之前在东南所领导的大多都是小规模的野外运动战,毕竟那些倭寇本身就是仨瓜俩枣地聚集在一处的。
而眼下则是如此大规模地攻城略地的国战,对于广济奇来说,似乎已经到了完全陌生的领域。
但是另一方面,则是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看着几乎以超人精力处理着各种军务的广济奇,方别总是不由地想起了那段前世所看到诸君我喜欢战争的演讲。
每一位将军在成长的过程中都要学习各种各样的军事知识,歼灭战,闪袭战,防御战,打击战,包围战,突破战,败退战,扫荡战,撤退战。
平原,街道,战壕,草原,冻土,沙漠,天空,海洋,泥沼,湿地。
你总要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来面对那几乎是有着无穷解的战争,但是真的到了战场之上,你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学过的大多数知识对于战场而言都没有用处。
这就好像是从一千道考题中随便抽出来一道来考你的考试,但是成功与失败之间的差距却是那样的巨大。
自古名将,多不得善终,便是这个道理。
正如广济奇现在所面临的难题,就是过去大周几百年来都没有再重新考虑过的问题。
重新开始攻城。
哪怕在过去,大周很多时候都是扮演着守城的一方,所面临的的敌人多是草原上的鞑子或者说在南方雨林中的南蛮,他们有着自然环境作为自己最好的防线,反而城墙变成了不太必要的防御。
广济奇不动声色地下达一条条命令,用战壕与工事将整个让平城慢慢地包围,震耳欲聋的炮火始终不曾停下,这样并不密集,但是又从不止歇的炮火在广袤的天空中炸响,日落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那耀眼如同烟火一样的轨痕。
但是让平城始终有一条路是畅通的。
那就是撤离的道路。
大周自北面来。
而南方自始至终,广济奇都没有堵上。
就好像在大声告诉城里的人,你还有最终逃跑的道路可以选。
等大炮的到来,一共等了十天。
然后等对方恐惧,广济奇等了十五天。
事实上方别还是有点担心,这样等下去,反而把东瀛的援军给等来了,那个时候对方反而在让平城下和广济奇进行决战,那就太过于画美不看了。
但是广济奇告诉方别,这一点不用担心。
因为他相信,一条蛇在吞下一头大象之后,一定要消化很长时间。
即使是东瀛的大军,在一路势如破竹地几乎占领了高丽的全境之后,想要发动下一次的进攻,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修整和准备的。
这一点,并不是方别告诉他的情报,而是单纯出自于广济奇的军事判断。
而事实上,广济奇的这个判断非常地准确。
在接到小西行长的求援之后,东瀛人并没有向让平城进一步派出来援军,而是反而命令小西行长就地据守,并且寻觅机会反向歼灭大周的远征军。
毕竟冷兵器时代,守城战的优势大得几乎难以想象。
而大周的军队,从城墙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规模。
事实上,广济奇的军队与小西行长的守军数量上相差无几。
在东瀛人看来,自己有城池的地利,粮草也算充足,攻城一向讲究十则围之,而现在几乎是一比一的比例,想攻城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论将领的质量,自己这边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国名将,一路从高丽打过来,到哪里不是把对面打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就好像早已经在修罗场上练到满级的大佬回新手村一样横行霸道,完全不在怕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最终,东瀛没有援军。
他们急着消化自己已经攻占下来的土地,在高丽国王已经逃到了大周的当下,在整个秩序都崩溃的当下,只有零散的义军还在反抗着东瀛的铁蹄,原本历史上可能会有所建树的水军,此时也因为时间的差异,同样被打的溃不成军。
毕竟提前三十年,大周有正值壮年的广济奇,但是高丽可只有还是孩提的李舜臣。
即使是李舜臣,也没有办法上演八岁的我打败东瀛海军这样的顶级龙傲天剧本。
而在十五天之后的夜晚,广济奇突然下令召集了所有的高层军官。
“请问主将召集我们来有什么事情?”雷广看向广济奇,第一个发问。
自从被方别教育了一番之后,雷广现在已经有些夹着尾巴做人了,而广济奇这些天的调兵遣将,发号施令,雷广看在眼里,就算说没有什么大的战果,但是小西行长几次劫营都被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大败,最终铩羽而归,广济奇在军中的威望已然比最初空降的时候高了数倍不止。
但是即使这样,他们依然不知道广济奇将他们突然召集在这里要做什么。
“我们选择今日攻城。”广济奇看着站在身下的将领,平静说道。
此言一出,四下里随即一片哗然。
因为在此之前,广济奇虽然说着攻城,但只是让人将让平城给团团围住,平日里天天打炮扰民,虽然说着随时准备攻城,但是随时是什么时候,没有人说得清楚。
就好像无限期推迟的计划,到底会不会重新被拾起来一样都属于玄学的事项。
“大帅确定是今天?”雷广看着广济奇说道,虽然说要攻城了他确实有些兴奋,但问题是,这么大一座城,哪里能说打就打:“大家伙都还没准备好呢。”
“哪里没有准备好,我不是已经演练了那么多天了吗?”广济奇看着雷广反问道:“所有的大炮是不是都运到,并且都架设在了正确的地点,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提前做好了攻城的演练和准备?”
广济奇这样一反问,雷广倒是愣了。
确实,广济奇演练攻城已经演练很长时间了,事实上当最后那批重炮运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正式攻城了,但是广济奇却生生将时间又拖后了十五天。
所谓兵贵神速,但是广济奇这是根本就没有把这句话放在眼里。
“好像,真的准备好了。”雷广喃喃说道:“但是主帅为何不提前说一下,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
“我们有准备了,对方就也有准备了,我不确定这么多人会不会走漏消息,我只知道攻城的话,最好一攻而克,否则伤亡起来之后,非但面子上不好看,更会让这座城越大越难打。”广济奇微笑说道:“我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座让平城,我们要打的是整整一个高丽和东瀛的二十万大军,怎么能够在这里止步不前?”
这样说着,广济奇看着雷广:“雷广,你带三千兵马,去攻击北城。”
北城当然就是让平城北边的外城,最为险峻坚固,绝对不是什么软柿子。
“听令。”雷广毫不含糊,他本身就是一个攻坚手,毕竟东瀛的碉堡他都敢带着三百人顶着木盾去拆,更何况眼前这座大城。
“吴伟忠。”
“末将在。”又有一将出列。
“你带四千人,去攻击西城。”
西城就是之前第一波集中炮击的外城,相对来说防御比较薄弱,但是因为是第一波试探火力攻击的地方,所以说现在部署了重兵。
“听令!”吴伟忠领军令而去。
“还有祖成勋。”
“末将在。”
“你带三千兵马,去南城之外设伏,等待狙击出逃的东瀛败军。”
“末将听令。”
只有南城不会遭遇攻击,并且空门大开,因为原本这就是给敌人留的生路。
所谓围三缺一,便是这个道理。
但是只缺一面是不够的,网虽然说不能布在明面,却可以布在暗面。
“至于我,也带三千人马,负责进攻东城。”广济奇最后缓缓说道。
东城是所有外城中最坚固的一座。
最大,守军最多。
也是最硬的骨头。
真的老实说起来,西城或者南城最适合当做突破点。
“敢问一句?哪一个方向是主攻?”这个时候,下面有一个将军不由问道。
攻城不是应该集中所有的兵力攻击一点吗?
哪里有分散兵力三面打击的,竟然还有余力再派出一支负责埋伏的伏兵,这是已经做好了敌人必败的准备吗?
所谓纸上谈兵,大概莫过于此了。
“三面都是主攻。”广济奇回头,静静看着对方说道:“先上城墙者,记此战登城首功,赏纹银五千两。”
对方摸摸闭上了嘴巴。
“现在还有什么意见吗?”广济奇环顾四周,平静说道。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此时的将帅威严却有些霸气侧漏的感觉。
“如果此战未克……”有人在下面低声说道。
“此战必克。”广济奇挥手出大帐,回头静静说道:“若不克,这就是我广济奇今生的最后一战。”
当日子时,大周军队鸣炮攻城,三面齐发,弹如雨下。
ps:最近的完本节奏不太好,我月初已经摸了三天鱼,毕竟这已经和最初设想的剧情有了较大的偏差,但是还是要尽心尽力地将这个故事写好。
但是我还是会努力的。
尽力而为。
第二十二章 入城
方别站在夜幕中,看着漫天升起的炮火。
不得不说,大周的军力也确实强盛,在广济奇的强烈要求下,最终朝廷千里迢迢给他运来了超过四十门大炮。
这是真正的大炮,发射实心炮弹可以直接轰击城墙乃至城门的大炮,和那些只能喷铁砂瓷片碎石头的妖艳贱货不可同日而语。
不动则已,一动则如雷霆万钧。
广济奇的行军用兵之道,确实有可称道之处,尤其是对于军心军力的掌握,是方别所自愧不如的地方。
但是四面都在猛攻,只有方别的面前,炮火最为稀疏。
方别就在广济奇的身边,因为他要负责这位主帅的贴身防护,既然说广济奇拒绝了方别自己爬上城墙刺探情报的建议,那么在这样的乱战军中,即使是方别这样的武林高手,事实上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武功高手从百万军中取上将人头倒不是太难,但是想要一个人在战场上杀光成百上千人,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除非你有一把充足供应弹药的高精度步枪,然后天天蹲城墙上放冷弹,还能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眼下炮石乱飞,喊杀震天之时,就算是方别,也依旧是**凡胎,根本就挡不住任何枪炮的射击。
只能说,随着热兵器的发展,武功所能够造就的神奇终究会被雨打风吹去。
“为什么我们还不进攻?”方别看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面前正是东城,虽然说东城也在接受炮火的洗礼,但是从烈度上来说根本比不上另外两座外城,更何况没有士兵上前冲锋尝试攻上城墙。
“还不到时候。”广济奇望着眼前黑压压的城墙,冷静说道。
广济奇永远在等待最好的出击时间。
从他刚刚来到这片土地就开始等待,大炮运到之后继续等待。
而今总攻的时刻已经到来,在其他两个方向已经喊杀声四起的时候,他还在等待。
“等东城的人去两边支援吗?”方别问道。
广济奇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等待他们分兵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等待对方战斗意志的涣散。”
“你不是说三面都是主攻吗?”方别问道。
广济奇确实是这样说的。
当然,大周最主要是有炮火上的压制,但即使这样,攻城的兵力与守城兵力差距不大乃至于略微处于弱势也是不争的事实。
眼前的可不是像倭寇那样流窜的盗匪,而是真正成建制的精英,再想不把对面当人看的以一敌十打发,毫无疑问蠢得可以。
“我确实这样说过,但是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城池是从我的这一面攻破的。”广济奇淡淡说道:“好了,差不多了。”
这样说着,广济奇举起手来:“准备开炮吧,轰开城门!”
是的,轰开城门。
在广济奇下令之后,五门八百斤重的铜炮同时调整炮位,然后点火发炮。
在震耳欲聋的炮响之后,烟雾弥漫在眼前,由于是黑夜,没有人知道前方的城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条坦途。
“继续轰击!”广济奇下令道:“打光所有的炮弹,然后随我冲锋入城。”
“胜败在此一举!”
……
……
既然广济奇说打光所有的炮弹,那么当然就打光给你看。
五门重炮,六轮齐射,打光了为今夜所准备的全部炮弹之后,冲锋便在硝烟与夜幕的掩盖下开始。
方别便跟在广济奇的身后,跟着他一起向前。
城门确实已经被打开了,准确来说,原本厚重的木质城门此时已经被打成了稀巴烂,甚至说连关闭城门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了。
“随我入城。”广济奇回头大声呼喊道,同时率先跃马冲入了城中。
但是城中确实一片寂静。
没有敌人。
这里有散落的军械和杂物,城墙上到处都是瓦砾与碎片,原本连方别都准备好要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近身肉搏战,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分外的平静。
因为没有敌人。
“主帅,主帅,他们都跑了?”身后有兴冲冲的士兵开口问道。
虽然说没有敌人也就意味着没有军功,没有可以领赏的人头,但是没有战斗也就意味着没有伤亡。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如果真的能够兵不血刃地打下让平城,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显而易见,他们是跑了,不过不会跑太远。”广济奇似乎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留五百人驻守东城,剩余的所有人跟我继续进让平城。”
“让我们将这些倭寇,给彻底驱逐出去!”
在一片喊杀声中,军队继续向前,而与此同时,北方与西方也陆续燃起来了火光,这意味着北城和西城也陆续被攻破,倭寇的抵抗,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弱一点。
外城是与内城相连的,理论上内外城相互支撑,即使攻破外城,内城也有足够的力量来维持。
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太过顺利了一点吧。
内城依旧没有太多的防卫,但是依旧有东瀛军队在据守着各个城内地势险要之处在拼死抵抗。
“不用强攻了。”广济奇摇头说道:“多找一点木柴火油,围起来烧就可以了,注意救火,别把整个让平城烧了就行了。”
在主帅下令之后,整个让平城都慢慢变得烟熏火燎起来,那些据守在高处,据守在阁楼高墙中参与的东瀛军队,慢慢迎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篝火盛宴。
而方别和广济奇也终于有时间再次坐在了一起。
“其他人似乎还在外面打着的吧。”窗外依旧有隐隐约约的炮声。
广济奇点了点头:“但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要顺利地多?”
“不是顺利地多,是实在太顺利了。”方别看着广济奇:“告诉我吧,这一切难道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虽然说我有能够让东瀛大败的计策,但是我没有想到,在你的手下,他们竟然会如此地不堪一击?”
方别没有想到。
因为广济奇就跟变魔术一样,围起来,打打炮,等一等。
然后今天冲锋,对方就和纸糊的一样。
“我说了,我需要等待对方恐惧,以及给他们留出来恐惧之后的后路。”广济奇看着方别,平静说道。
ps:这一休息就有点缓不住了,摸鱼实在太香了,让我稍微复建一样吧,每天至少保证一章,说不定后面还会有复建的惊喜。
第二十三章 余波
我在等待他们恐惧之后选择我为他们留出来的后路。
广济奇如是说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连续多日的炮轰之下,以及大周最终展示出来了更强更大足够摧毁城墙的重型火炮之后,让平城守军的意志已经开始了溃散。
但仅仅是单纯的溃散还是不够的,广济奇又给了他们思考的时间,以及仓促而来的猛攻,三面同时遭到的进攻让整个让平城陷入了火海,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你撤退的后方还在为你保留着。
“万一他们不退呢?”方别反问道。
“如果你坚守的是你的家乡,如果城池被破,那么亲友家人都会沦为被劫掠的难民,或许还有坚持不懈的守土意志。”广济奇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如果你是在自己所占领的土地上,民心本身就不稳定,你对这片土地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眷恋,你是想要在这里抛下无谓的尸体战斗在最后一息,还是选择踏上回家的道路?”
“这也是很容易选择的事情。”
广济奇说这些的时候,稍微有些疲惫。
虽然说身为主帅,一切都应该在自己的计算之中,并且最终这一切也如同广济奇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但是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得意之色。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伤亡数字会是一个相当轻微的数字。”方别看着广济奇轻轻说道。
“我们?”广济奇抬头看着方别,表情微微有些复杂。
方别笑了笑:“所以你还是有些在意是我将他们引到这边来的吗?”
“当然介意。”广济奇点了点头说道:“还有,让平城已经打下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的表演了?”
“按照约定,确实是这样的。”方别看着广济奇:“但是,我们还需要回到汉城。”
……
……
就如同广济奇所预计的那样,让平守军本身就是惊弓之鸟,在连续的滋扰之下已经不再愿意坚守这座城池,而广济奇给他们留出来后路之后,对方最终选择在正确的时间弃城而逃,少数没有逃走留在城中的顽固分子们,最终也没有顽抗太久,毕竟像广济奇说的那样,围起来之后燃起篝火,再怎么铁打的人都抵挡不住,只能乖乖出来投降。
此战俘虏的东瀛人,都被第一批押解回了燕京城,作为第一场大捷的战利品让天禄帝参观一下,但是对于主战场而言,这场战争才刚刚进行到了中局。
这一切都像方别与颜玉在一切开始之前所设想的那样进行着。
第一阶段东瀛军队的大获全胜,相持阶段高丽国对于大周的求援,如今大周军队终于出动,并且在广济奇的带领下,旗开得胜,成功一举拿下刚刚陷落的让平城,以此为行动基地的话,可以从容在这片土地上进行下一步的争夺。
而一只雪白的信鸽,就带着这样的消息,最终飞回了汉城。
汉城的宫殿之中。
汉城的宫殿原本属于高丽国王,但是国王不在了,这里也就没有了主人。
织田信长自己并没有亲自来到高丽,因为他知道此战的目的,没有意向以身犯险,天皇更不会离开他的京都,所以此时整个汉城的宫殿处于半空的状态,当然,没有被高丽国王带走的财宝,最终已经东瀛人几乎刮地三尺地带走。
而此时,这只信鸽落在了颜玉的足前。
白衣的女子正在宫殿的花园中钓鱼,池中锦鲤游动,由于这些锦鲤并不适合作为生鱼刺身,所以说东瀛人也对它们完全不感兴趣。
信鸽落地,蹭了蹭颜玉的脚踝。
颜玉放下钓竿,抓起信鸽的翅膀,然后取下了信鸽脚上的铜管,拆开,看了看其中的讯息,不由叹了口气开口道:“不愧是方别所选中的人啊。”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说话也不过是自言自语。
但是颜玉的声音落下之后,另一个人的声音便冷清地响了起来:“是不是让平已经被攻下来了?”
“准确来说,是又被攻下来了。”颜玉静静纠正对方的说法:“广济奇的大军一到,就着手将让平城围困了起来,围而不攻,只是清除了让平城外围的碉堡,等到适合攻城的重炮到达之后,他也只是进行了一波火力试探,同样没有展开攻城的行动。”
“他在等待什么?”那人问道。
“他在等待东瀛人自己生变,以及确定会不会有援军的到来。”颜玉淡淡说道:“但事实证明,广济奇猜对了。”
“我们都知道,这次东瀛的远征军一共分为九个军团,也就是说有九个军团主将,这些军团主将都来源于东瀛本土的大名势力,彼此之间并不是很对付,而进入高丽之后,节节推进势如破竹的胜利也让很多人志得意满,所以当小西行长打算向后方求救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军团打算伸手拉他一把,既然在异国他乡孤军奋战,那么也怪不得小西行长自己弃城而逃了。”
“逃出来了多少人?”在阴影中的人慢慢走了出来,正是何萍,她们二人随东瀛大军来到了汉城,不过因为颜玉身份特殊,所以说如今空置的高丽王宫也变成了她最好的住所。
“原本逃出来了一万多人,但是路上广济奇又安排了伏兵来抄后路,所以说最后只有三千多人跟着小西行长跑回来了。”颜玉静静说道。
“这样说的话,先锋军团就等于说全军覆没了,不过我想可能会有很多人还在拍手称快吧。”何萍笑了笑说道。
“但是战争还没有结束,攻下让平城之后,大周会进一步向高丽派遣军队,决战可能就在眼前了。”颜玉轻轻道。
她看着水中的游鱼。
眼神稍微有点飘忽。
“这不就是殿下一直在等待的事情吗?”何萍看着颜玉:“一场决定性的会战,而作为战局的最终主导者,您将会名正言顺地回归。”
“是啊。”颜玉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期待的事情,但是当一切都推进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总会感到有些不真实。”
这样说着,颜玉站了起来:“你能跟我走一趟吗?”
“去哪里?”何萍没有说能或者不能。
她直接说去哪里。
“我要提前再去见一次方别,商量一下最后的细节。”
颜玉淡淡说道:“我更想知道,他究竟和那个人说了一些什么。”
第二十四章 选择(第一更)
黑夜,篝火。
篝火在黑夜中燃烧,火苗舔舐着木柴然后放射出温暖的光和热,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这座篝火边只有商九歌一个人。
她独自坐在篝火前,依旧穿着那件当初何萍送给她的宽大白衣,不过此时这件白衣已经不再纤尘不染,少女原本雪白的脸上此时有不少泥水的痕迹。
她正在烤火。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向着商九歌凑了过来,然后轻轻叫了一声高丽语的姐姐。
商九歌抬起头来,她伸手向商九歌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烤熟的地瓜之类的植物块茎。
商九歌望着对方,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她是一个很娇小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岁的样子,和商九歌一样,身上有许多泥水溅落的痕迹。
就是那种脏兮兮又风尘仆仆的感觉。
商九歌微微摇了摇头:“我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她轻轻说道。
小女孩看着火光下的商九歌,继续说道:“金叔叔的伤口又裂开了,我们没有药了,他可能快死了,我想请姐姐去看一下。”
她用的是高丽语,所以说商九歌一个字都听不懂,而同样的,商九歌所说的神州话,这位高丽的小姑娘也是压根一窍不通。
两个人原本是无法交流也毫无交集的,但是现在却因为命运的奇妙而相遇到了一起。
商九歌只是静静听着她的话,然后侧头想了想,然后站了起来,向着小女孩伸出了一只手。
小女孩靠过来抓住了商九歌的手指,然后转身,就牵着商九歌的手向着远处走去。
这是一个旷野。
但是旷野上却并不是只有一座篝火。
相反,这些闪烁着的红色火焰在大地上一朵一朵地燃烧着,就好像是散落的红色菌菇。
小女孩牵着商九歌在这些篝火之中走过,一大一小的影子在地上投射着,而在那些其他篝火边的人,也同样看到了这两个行走的影子,纷纷抬高声音招呼着,态度恭敬而热情。
不过商九歌同样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只是在跟着眼前这个小女孩走着,从这片篝火菌落的中心,慢慢走到了边缘的位置。
然后小女孩停了下来,让开位置,回头看着商九歌。
商九歌也看到了对方想让她见的人。
这是一个老人,头发苍白,胸口和腹部都有刀伤,是那些东瀛人用太刀劈砍出来的伤痕,这些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和处理,但是因为缺乏药物和必要的缝合,所以伤口事实上已经溃烂发脓。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方躺在地上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况。
“没救了。”商九歌看着对方,轻轻摇头说道。
她并不是什么神医,如果霍萤在这里的话,或许还有办法来救一下,但那也只是或许。
小女孩看着商九歌摇头,并没有什么意外,她让商九歌过来也并不是为了让商九歌来救救这个老人。
相反——只是想让老人见见商九歌。
她放开了商九歌的手指,然后凑近老人的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老人竟然奇迹般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哪怕说因为光线昏暗,因为受伤导致视线有些散乱,但是这个老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笔直站在自己眼前这个白衣的少女。
他张开口,想说话的第一瞬间就咳嗽了起来,嘴角有鲜红的泡沫冒了出来。
商九歌望着对方,没有说话,也就是没有制止。
等到对方咳嗽够了,才望着商九歌慢慢地开始说话,他一字一句说着,商九歌一字一句听着,哪怕说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但是少女还是坐在这里等待对方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
直到他停了下来,直到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女孩才伸手牵住了商九歌的手指。
“我们走吧。”小女孩抬头看着商九歌的脸说道。
商九歌没有动,而是静静拔出了腰间的剑,看着小女孩:“需要我帮忙杀了他吗?”
这样的刀伤与化脓,如果没有药物的治疗的话,人会长期陷入昏迷与苏醒地叠加态,可以说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活活等死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已经站不起来,走不动路了。
小女孩看着商九歌腰间的剑,她见过商九歌的剑,所以知道这个姐姐的剑有多么快。
如果让她出手的话,那么对方可能连一瞬间的痛苦都感受不到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大概也是一种慈悲吧。
但是小女孩看着商九歌的剑,又抬头看了看商九歌的脸,最终她轻轻摇了摇头。
商九歌点头,然后将绯夜剑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剑鞘。
她重新跟着小女孩一路走了回去。
走回去便是最中央的篝火,四周的篝火依然在寂静地燃烧。
这里都是高丽的难民,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土地和财产,最终流离失所,还有忍受各种各样的劫掠与屠杀。
而这个时候,有一个强大的少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的强大几乎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她可以帮助他们击败甚至杀死那些几乎被认为不可战胜的东瀛士兵,也可以带着他们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行军,就好像上天赐予他们的守护神一般。
但是同样的,这个守护神没有办法给他们变出来食物,也没有办法医治那些难缠的病痛。
她只能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顶多问出那句需要我帮忙杀了他吗?
再强大的少女也有自己的局限。
哪怕她现在承接了远远超越自己能力范围的任务。
两个人沉默着回到了最初的篝火,商九歌重新坐了下来。
她坐下来便可以休息。
只需要坐下来休息两个时辰,那么少女一整天都可以神采奕奕地行动。
而小女孩则望着火焰下商九歌的脸,轻轻问出来一句:“姐姐,你是不是有点后悔呢?”
她不期待商九歌的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商九歌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偏偏现在整个难民队伍都依赖着她才能够和这位神魔一般强大的少女沟通,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们两个人也是没有办法沟通的。
她为什么愿意留下来,而不是甩手离开,小女孩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自己,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是至少有一点,她是清楚的。
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姐姐,是真的已经很疲惫了。
但是商九歌睁开了眼睛,望着小女孩,笑了笑。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第二十五章 红磨坊(第二更)
商九歌其实才是第一个下船的人。
她随着东瀛的入侵舰队一起来到了这片土地,但是却并没有兴趣在这里有过多的逗留。
下船之后商九歌其实就是在一路游荡看风景,当然一路走回去也不是办不到,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一向就是商九歌的行事准则。
哪怕说语言不通,但是商九歌所擅长的就是野外生存。
所以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少女依旧是每天风餐露宿,东游西荡。
但是原本和平的一切最终还是随着东瀛的进一步入侵而开始慢慢瓦解。
东瀛最初的进军是尖刀式的,即一刀便刺入敌人的心脏,便如同那疾风骤雨一般便抵达汉城的攻击。
但是攻下汉城之后,东瀛更多则是开始分散占领已经被破坏了指挥中枢的高丽各府道,而这个时候,兵灾的威力才完全到达。
因为这些东瀛军队在东瀛国内的军纪都称不上优良,而到了异国的土地之后,更是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而失去了官兵的保护之后,这些平民百姓就几乎变成了砧上鱼肉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到后来的时候,几乎到处都是杀人,到处都是火光。
商九歌已经慢慢意识到这一切大概都与自己有着些许的关系,但是她最终还是做了一个旁观者。
毕竟这是与她无关的国度,杀人者与被杀者与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她经过了一个磨坊。
这是一座水边的磨坊,依靠水力推动轮机来进行的研磨工作,可以将小麦磨成面粉,也可以将用来舂米。
因为无论是舂米还是磨面,都是非常劳累几乎可以当做刑罚的工作。
但是当商九歌经过这座磨坊的时候,她看到的是水边轮机被水推动翻滚的时候,从中流出来的竟然是鲜红的血水。
少女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停住脚步,然后拔剑,转身,一步步向这座流淌着血水的磨坊走了过去。
磨坊的门口或坐或站有着三三两两的东瀛军人,他们一边喝着酒水一边聊着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看着商九歌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先是一惊,然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商九歌没有笑。
她只是在向前,有人提刀向着她走来,少女也没有停步,只是在靠近的那一刹那挥剑。
对于商九歌而言,挥剑便是绝杀,便是一具尸首的掉落,当然死去的同僚也激起了其他士兵的惊惧,有人持刀,也有人抬起了鸟铳。
但是这一切都太晚了,因为商九歌实在是太近了。
作为一个擅长近战的剑士,拉近距离之后,商九歌本来就是无敌的,更何况眼前这些对于商九歌而言更是一些乌合之众。
那些人都倒在了她的剑下,甚至没有人能够成功开出来一枪。
枪声至少可以示警。
但是如今却连示警都做不到。
解决掉了门口的敌人,然后商九歌慢慢走近磨坊。
磨坊有很多稻草,也有很多用布袋装着的粮食,所以说这些东瀛的士兵大概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据点。
毕竟有吃的,有酒喝,有地方睡,在哪里都是上好的据点。
二楼有女人痛苦呻吟的声音。
商九歌微微皱起来眉头。
她的剑上有血,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
她走上了楼梯。
二楼当然有人,当少女提着剑走上楼梯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二楼有很多的女人,都穿的很少的女人。
也有女人的尸体就倒在那里。
想来也很简单。
这里既然有这样多的东瀛士兵,还有这座储存着很多粮食的磨坊,那么,当然也应该有很多女人。
这些女人当然不可能从东瀛带过来,毕竟哪里有当士兵的女人?
但是只要有人的地方,那么肯定也就有女人的存在。
“我不太开心。”商九歌看着眼前的一切,开口轻轻说道。
她面无表情,但是面无表情的商九歌是真的有点不开心。
但是这里没有人管商九歌是不是开心,这里有女人当然也有男人,男人们望着商九歌然后拔出了刀。
女人们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丧失了感知这个世界的能力。
毕竟当男人被杀死之后,自己被带到这座磨坊之后,原本的世界就已经坍塌了,生命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但是生存的本能还是让自己活在了这个世界里。
商九歌的剑本来就已经拔出来了,所以也不用再收回去。
她依旧开始杀人。
少女的剑又快又锋利,杀人不需要出第二剑,甚至说一剑就能够杀许多人。
她杀光了这座磨坊的所有男人,然后侧头看着那些麻木望着她磕头的女人。
她感觉非常的无趣。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趣,杀人不让她感到有趣,救下这些人也不让她内心感到些许的平静。
她只是感觉这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如此无趣,而自己似乎是这个世界变得无趣的推手之一。
所以她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而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女孩从那些衣不蔽体的女人中冲了出来,然后在身后拦腰将她抱住了。
她说的话商九歌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商九歌至少明白她在感谢自己。
感谢自己将这些该死的东瀛兵给杀掉了。
但是商九歌知道她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是跟着这群该死的东瀛兵一起来的。
所以商九歌回头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然后转身继续向着外面走去。
这个世界与她无关,杀人者与被杀者都与她无关。
那么为什么这次非要动手呢?
还要杀死这么多人呢?
因为这个世界让商九歌感到非常的无趣。
在这个无趣的世界杀人会不会让商九歌感到有趣呢?
她尝试了一下,依然是那样的无趣。
她转身向着磨坊外走去。
她走了会不会有新的东瀛士兵过来,这里的女人又该怎么办,她们能不能逃走,逃走之后有没有能力活下来?
商九歌不知道,但是也不感兴趣。
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事情并不让她感觉有些许的开心。
但是那个小女孩还是跟了上来,依旧在背后将商九歌给抱住了。
她抬头看着这个白衣的姐姐。
开口说道:“如果你不是来救我们的,那么就拜托把我们杀掉吧。”
ps:今天会有五更吧,但是可能要写到十二点之后,为了我的电脑,我会加油的。
第二十六章 欢喜(第三更)
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做欢喜。
虽然她的人生并不欢喜。
她父亲是卫戍的军官,在东瀛入侵之后下落不明——因为所有的建制都被打散之后,想要搞清楚所有军官的下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下落不明也就等于结局注定。
战死是最接近的结局,要么就投降成为了东瀛的仆从军,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什么好的可能。
在等待无果的前提下,她的母亲带着她想要一起出来尝试寻找失踪的丈夫。
为什么要带着她一起,是因为如果将她留在家中,那是同样的绝望与危险。
毕竟她实在是太小了。
这是一趟注定无果的旅途,甚至说旅途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因为在路上,他们就遇到了一批东瀛的士兵,然后就被带到了这座红磨坊中。
这座红磨坊本质上就是一个杀戮与享乐的基地,这里除了东瀛的士兵,能够活着的只有女人,当然,是成年的女人。
过于年幼的欢喜其实原本是会被杀掉的。
但是苦苦哀求的母亲最终保住了她的性命,最终两个人都被带上了红磨坊,在那里,欢喜受到了所有女人的照顾和保护。
甚至说是一种传承的保护。
因为红磨坊的女人更新速度是很快的。
总会有女人在这种绝望的折磨中崩溃,又或者说被玩腻之后扔掉,毕竟男人总喜欢更加新鲜的猎物,而在附近狩猎的时候,总能够拿到更新鲜的货色。
而即使是女人,活着也是要吃饭的。
欢喜的母亲在被带上红磨坊之后的一个月就死了,但是欢喜还是被保护了下来。
她看着这些女人一个个被折磨着死去,又有新的女人被带上了这座红磨坊。
她看过了许多男人都被带到这里当着她们的面被杀掉,尸体被扔到河水中冲走,这样的日子绝望而没有尽头,欢喜有时候感觉自己的人生大概也到到此为止了。
直到这一天,这个白衣的姐姐提着剑踏上了这座红磨坊,她不像欢喜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因为她杀那些男人就像用菜刀切开黄瓜一样简单。
欢喜看着她几乎在一个呼吸中就杀掉了这里的所有男人。
所有可憎地折磨过她们的男人曾经强大而暴虐到让她们根本鼓不起勇气去反抗,但是此时却如同秋天的麦穗一样被镰刀轻易地割断。
欢喜看着这个白衣的少女,一时间就好像有天使从这被阴霾笼罩的天空中降临来拯救她们一样,那一瞬间光从碎裂的云层缝隙中照射了下来。
无比温暖而刺眼。
但是转眼间,这个杀掉了所有人的少女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甚至不打算问她们一句话。
欢喜咬了咬嘴唇,最终不顾身边女人的劝阻冲了出去。
她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她说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真的非常感谢。
但是那个好看的姐姐,眉眼干净的白衣的姐姐,表情是那样的冷漠与生涩,她似乎根本听不懂自己的感谢。
她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挣脱了自己的怀抱就想要离开。
就好像你在路上碰到了一只恶犬正在树下嚎叫着威胁树上瑟瑟发抖的小猫,于是你就上去伸脚把恶犬一脚踢开。
但是你并不会感谢小猫的报恩,也不会将它带回家去好好地喂养。
你只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并不会管这只小猫下次又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那一瞬间欢喜几乎从天堂坠落向了地狱。
她所期待的拯救并没有到来。
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真正的拯救。
她站在原地呆立了片刻。
然后回头看了看那些让自己回去的姐姐与阿姨们。
她们的眼神是那样的麻木,甚至说这些士兵被杀死也没有能让她们感到喜悦。
欢喜只能够从她们的眼中读到恐惧的味道。
那一瞬间,欢喜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她再次上前,冲过去抱住了已经要走掉的姐姐,对她说,如果你不是来救我们的,那么就杀了我们吧。
她这样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这个白衣的姐姐就突然顿住了。
白衣的姐姐听不懂欢喜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她能够听懂对方颤抖着的恐惧与觉悟。
商九歌回过头来,认真看着欢喜的眼睛。
欢喜的头发乱糟糟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但唯独眼睛看起来又黑又亮,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想学剑吗?”商九歌望着欢喜静静说道。
两个人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是欢喜望着对方的眼睛,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你想学剑就好说了,跟我回神州吧。”商九歌自顾自地说道,然后指了指欢喜身后的磨坊。
“让她们穿好衣服一起跟我来吧,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这个白衣的姐姐出乎意料地说了很多话,欢喜看着她,最终确定,至少她不会丢下所有人不管。
她试探着点了点头,也指了指身后的磨坊,并且指了指自己。
“如果你只带我走的话,那么我不会走的。”欢喜轻轻说道。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是非常任性的话,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对方根本就听不懂。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她相信这一点。
说完这些之后,她转身快步跑上了磨坊,她要告诉所有人,一起跟着这个白衣的姐姐离开。
这个神魔一般强大的少女,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保护她们的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是拯救的话,那么当拯救到来的时候,你最好死死地抓住。
当然,有很多人不相信欢喜的话,因为她们虽然很想跟着商九歌离开,但是又不愿意相信这个如此强大的陌生人。
在这样的局促之中,远方突然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听到这如同雷鸣一般的马蹄声,原本那些已经裹好衣服打算相信欢喜的女人,也纷纷发疯一样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躲在了墙边的角落。
因为那是离开去狩猎的东瀛士兵,他们又回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精锐,而不是留守的平庸之辈。
“她会死掉的。”女人双目圆睁地望着欢喜:“不要陪她一起去死。”
“如果下楼就是死的话,我其实死掉比较好。”欢喜轻轻说道,然后小跑着跑下了楼。
远方尘土飞扬,商九歌白衣站在远处,看着走下楼的欢喜,笑了笑,向着她招了招手。
欢喜顺从地来到了商九歌的身边,少女摸了摸她的头。
“来,我来教你杀人。”
商九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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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闪电(第四更)
欢喜并听不懂商九歌所说的话,但是在她理解之前,商九歌已经将绯夜剑塞在了她的手中。
绯夜剑的剑柄很细,所以说即使是欢喜的少女小手,也能够堪堪将剑柄握住。
但是仅仅学会握剑距离真正学好剑法还差得很远。
除非说你身边就有一个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剑法大师。
当然,商九歌已经称得上这个世界上的剑道宗师,即使她是那么年轻,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一点。
这个少女独自在华山之上习剑十年,然后下山之后,所经历的事件,所遇到的高手,所进行的死斗,最终造就出来的是独一无二的商九歌。
而此时,她让欢喜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然后自己握住了欢喜的手腕。
“你能不能握紧这把剑?”商九歌低头轻轻问对方。
少女的嗓音清澈,带着一点点鼓励的味道。
而欢喜则看了看自己手中绯红色的剑刃,一瞬间有些恍惚。
但是她终究没有让这柄剑从自己的手中滑落。
“敌人马上就到,我们准备迎战。”商九歌继续说道,然后带着欢喜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最近的一处树梢。
而在红磨坊之上,那些被吓破了胆的女人,最终有一些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最终还是担忧欢喜的状况,自己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磨坊二楼的门板缝隙,想要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但是只看了第一眼,就不由惊呆了。
那些全身着甲的东瀛士兵正成群结队地骑马向着这边赶来,他们的身后跟着大批的俘虏,都被绑着双手,就像糖葫芦一样连成串被拴在马匹的后面,而欢喜与白衣的少女,似乎已经不翼而飞。
她们已经逃走了吗?
就将她们自己留在了这里?
想到这些士兵回来发现自己同袍的尸体之后暴怒的样子,以及会怎样拷打审讯自己,这些女人不由都瑟瑟发抖起来。
“欢喜呢?”有人在身后问道。
“欢喜和那个死鬼丫头逃跑了。”有人恶狠狠地说道。
“那样至少欢喜能够活下去不是吗?”有人庆幸地说道:“那个孩子那样小,她应该在这个世界多活一段时间呢。”
“但是我们被抛下了,我们都要因为她们而死。”有人愤怒地说道。
但是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接受了这样的命运,那就是无力逃脱的凄惨结局。
而正在这个时候,在观看着外面动向的女人突然哇了一声。
“怎么了?”有人不由问道。
“闪电,闪电。”她捂着嘴,在那里喃喃说道。
此时天气正是大晴天,就算是晴天霹雳,那也应该有雷声阵阵,哪里会有闪电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更多的人趴过去从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她们也同样看到了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自上而下地斩落,然后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将一个东瀛士兵的头颅斩落,而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白色的闪电重新腾空而起,再次隐没在树梢之中。
所有的东瀛士兵都在惊慌失措地大喊咒骂着,也有人漫无目的地向着天空发射着鸟铳,但是这裁决的闪电始终没有终止,它自上而下斩落,然后在触地的那一瞬间又重新弹起,重新回到树梢,这样周而复始,如是再三,每一次闪电的劈落,就有一个东瀛士兵的人头落地,关键这样的屠杀是单方面的,即使说东瀛士兵人多势众,并且手中更有火器,但是在这样灵敏又迅疾的攻势之下,一时间竟然被打了一个溃不成军。
“欢喜,握剑的人是欢喜。”有眼尖的大声说道。
最初看那道闪电只感觉太快了,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迅疾快速,但是毕竟居高临下,所以说再仔细一看,便能够看出来这道闪电实际上是白衣的少女在树林中辗转腾挪而成,如果再仔细看的话,可以分明看到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她就一手抱着女孩的腰腹,另一手则握着女孩的手腕,所有的剑招都由她来施展,而女孩则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握紧手中的剑。
原本即使是握剑,如果真的与兵器相触碰,以女孩的握力也很难把剑握好。
但是施展这些剑术的人是商九歌。
商九歌能够让女孩以最合适的角度将手中的剑劈斩下去,就连骨头都碰不到硬的,偏偏绯夜剑又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所以说即使是以欢喜的握力,也能够轻松地解决掉眼前的敌人。
所谓庖丁解牛,莫过于是。
“那个女人在带着欢喜杀死东瀛的士兵们。”有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喃喃说道。
“那样说的话,我们是不是有救了?”有人继续说道。
如果说方才的那一切因为发展地太快,所以说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一时间出现的变化。
但是现在在她们眼前发生的事实,却让她们对未来多了一点期望。
毕竟——那个人能够带着欢喜一起去解决这些原本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这说明这个女人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帮助她们,以至于带着她们脱离这片苦海。
这是原本都没有办法想望的事情。
“好像她们已经杀完了。”有人望着远处,喃喃说道。
是的,已经杀完了。
这样兔起鹘落的战斗,其实关键只在于商九歌的体力。
因为携带欢喜的特殊性,让商九歌很难从容地施展她所有的剑术,但是另一方面,一招鲜便可以吃遍天。
通过这样利用树林地形的立体机动,商九歌可以从容地攻其不备,借助欢喜的手,完成必杀的一击。
而很明显,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商九歌的体能极限,但是敌人已经全部倒下去了。
“他们都死了。”商九歌将欢喜放了下来,小女孩的手已经有些酸麻。
但是即使这样,她依然握着手中的剑,没有松开。
“这样就可以了吗?”欢喜抬头看着商九歌,轻轻说道。
她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敌人都在自己的手中死去,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并没有感到复仇的喜悦。
果然杀人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是欢喜也并没有因为自己亲手杀人而感到恐惧,因为她清楚明白,这些人都该死。
而商九歌则一点都没有在意欢喜所说的话,而是望向前方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们。
“你们有人会说神州话吗?”
“如果有的话,告诉所有人。”
“我带你们去让平。”
第二十八章 长征(第五更)
商九歌最初的队伍其实人数很少。
就只有红磨坊的那些女人和之后抓来的一些俘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些高丽人没有一个会说神州话。
别说神州话了,就连东瀛话都没有几个人会说。
毕竟商九歌在东瀛小一年的时间,最终还是学了个七七八八的东瀛话,可是这些如今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所以最终,整个队伍能够和商九歌交流的只有欢喜一个人。
当然,两个人的交流至今都非常的玄学。
他们总是各自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但是最终却能够将问题相对较好地解决。
之所以说商九歌决定带他们去让平,是因为即使是商九歌,也是知道方别的一部分计划的。
只是她对于方别的计划并不感兴趣,而方别的整个计划中,也并没有商九歌的位置。
但即使这样,她也知道,如果说大周的军队最终成功地出动,那么首要的攻击目标就是让平。
如果带着这些难民到达让平,才算是最终脱离东瀛的控制,并且有机会迎来新的生活。
当然,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让平还是有点远。
最初的起始资源就是红磨坊所囤积的那些粮食与物资,这些人用推车和少量骡马带着这些粮食赶路,商九歌就是这个大部队唯一的保安。
她不仅要防御外部的敌人,更要解决内部的矛盾,因为分配的种种问题,经常会发生内部的欺压和斗殴,这些矛盾大多数时候都是由欢喜来进行调停,但是如果没有办法解决,那么当商九歌出面的时候,她只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请最终的害群之马离开这个队伍。
或者说选择在她的剑下死去。
虽然说商九歌对于管理学是真的一窍不通,但是对于剔除害群之马的这件事情,她还是很在行的。
所以这个成分奇特的队伍,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进行着这样一场有些残酷的远征。
所带的食物最终还是会吃完的,况且路上还会不停地加入各种各样的难民,对于这些难民的选拔标准,商九歌一律交给欢喜来处理,她认为可以带上的那就带上,她认为不应该带的那就赶走。
商九歌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相对于思考,她更喜欢打架。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打架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比如说食物。
打架是打不来食物的。
当然,打架也不是完全搞不来食物。
虽然这支难民的队伍浩浩荡荡,但是真正的核心战力却只有商九歌一个人,不过即使是只有一个核心战力的乌合之众,遇上小股的东瀛军队依然可以做到碾压取胜,所以在路程的后半程,反向劫掠东瀛军队的给养就变成了某种程度的必修课。
当然,路过那些没有来得及收获的农田,或者说那些逃难之后空空如也的村舍,还是可以尽其所能地搜刮一切可以使用的物资,比如说之前欢喜交给商九歌的烤地瓜。
这个少女就是这只队伍唯一的灵魂人物,所以说即使是商九歌,也在这样的行军中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疲惫。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幸运的事情,那么最大的幸运就是他们并没有遇到东瀛的大部队。
因为东瀛的先锋军已经被广济奇击败了,大量溃逃的东瀛士兵不仅便宜了这支难民队伍,更相当完美地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所以当最终,这支队伍真的出现在让平城的南面的时候,让收到消息的广济奇都吃了一惊。
不过对于商九歌而言,则算得上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因为她认识广济奇。
当然,认识广济奇不算是太大的好消息,更大的好消息是终于遇到会说神州话的老乡了。
虽然说商九歌并不知道这支远征军的主帅正是广济奇,但是她至少知道,方别应该在这支部队的之中。
所以面对广济奇派出来的先遣部队,商九歌可以旗帜鲜明地告诉对方,她就是来找方别的。
并且这些人都是因为方别的缘故才落到这步田地的。
而对于商九歌来说,更幸运的是,这个时间段,方别也还在让平城中。
攻下让平之后,疲劳的军队也需要休整一番,更需要以此为基地,积蓄粮草和军械,以对东瀛军队展开更大的进攻,方别暂时也有些无所事事地留在军中,谁能够想没过多久,居然能够等来商九歌。
不仅是商九歌,更有这浩浩荡荡近万人的难民队伍。
很难想象,这是商九歌一个人能够拉来的队伍。
但是再不敢想象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你也只能选择相信。
所以见到商九歌的第一句话,方别就直接问道:“你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话说,有人能听懂你的话吗?”
方别就很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人与人之间是需要沟通才能够互相信任的,但是如果连沟通都做不到,那么又谈何信任可言?
可是偏偏商九歌竟然能够得到如此多人的信任,以至于将这样成分复杂的乌合之众辗转近千里,最终将他们从敌军腹地,一路带到了让平城的城下。
“没有,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孩子。”商九歌看着方别认真说道:“我曾经很好奇当初师兄捡到我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想法,但是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所以说你捡了一个徒弟?”方别望向商九歌的身后。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暂时还不是。”商九歌摇头:“不过我打算带她回华山,因为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家人了。”
“你说到这里,我也捡到了一个东瀛小孩,不过区别是我并没有打算把他带回去,相反,我想要将他送回东瀛。”方别不动声色地提及了熊的存在。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商九歌望着方别:“我只感兴趣,你造了如此多的杀孽,究竟想要如何将这场闹剧收场?”
“这并不是闹剧,而是必然要发生的一件事情。”方别看着商九歌认真说道:“我知道你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也并没有感到开心。”
商九歌看着方别的眼睛,最后摇了摇头:“我不想在这里呆了,我要回神州了。”
在这里的一切,让即使商九歌,都感到有些疲惫。
“巧了。”方别看着商九歌笑了笑:“我刚好,回去也有一点事情要做。”
ps:五更结束,哪怕写到了凌晨四点,但是还是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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