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零章《铁胆直言》
宋子明想着想着就眯起了眼睛，总感觉少司命这似乎是在示好自己，或者说是某种爱慕式的暗示？不对，他娘的这是自作多情了。
他赶紧低头掩饰内心的荡漾，调整好情绪后才抬头严肃的问少司命说。
“想要，献粮酬军的人，很多？”
少司命点头，旁边惜花插嘴说道。
“那些粮商都想如此，可又担心所托非人，最终可能给连皮和骨给吃掉，又或事后被那些贪官污吏们报复，戚戚惶惶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惜花如此一说，宋子明本来还挺兴奋的心，又给这个情况给弄的沉了下去，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仇可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
而且，就算是自己不惧那些小人们的报复，可恶吏们要是整治那些托庇于自己翼下的小贩，却还是有无数种办法的，此事只要自己出头，就意味着所有干系要一肩承担，若让翼下小贩有了任何的损失，这立起的信、威、义，瞬间就可能会崩塌毁去……
“老爷！慎行……”
宋子明能够想到的，追月自然也可以想到，当即就焦急的提醒宋子明说。
“咱若是出头承办此事，就需对那些商贩的安全负责，可小商小贩谁家经得起苛查？那些利益受损的人，随便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其置罪下狱，试问若此种事出现，咱又该如何应对？若置之不理必威信扫地，若强出头的话，包庇不法的罪名可不是好承担地！”
追月越说越气，猛然转头怒视少司命，冷声问道。
“司命？您上次来求请救援生意上的兄弟，咱可没给您掉地儿，当天就风风光光把人给从大牢里捞出来了，自问没啥对不起您的地方，可您现在却把如此祸事往这里引，追月却需问您一句，请问，您这打的是什么心思？”
少司命哑然失笑，看看皱眉不语的宋子明，又看看气呼呼的追月，对旁边一脸尴尬的惜花说。
“看看，人常言女生外向，眼前这个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代表，我这里刚刚跟姓宋的提议事务，她便急不可待的跳出来横加指责，咱这儿都是知根知底的还好说，若是有外人在，岂不是要将她当做姓宋的人了……”
宋子明闻言面色一沉，不悦的说道。
“少司命，追月与我两情相悦，虽无婚聘媒约却有山盟海誓，说她是宋家人却也未尝不可，事涉宋家利益，她自然有过问的资格，也有过问的权利！”
这一番话出口，立即就让追月眉飞色舞，感觉一生中再没有此时此刻扬眉吐气，对面的少司命则气的脸色铁青，双眼机欲喷火，怒视宋子明和追月良久，突然有笑了起来，不过，笑的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行，宋子明，你们家的事情我才懒得多言，既然这个宋家女主说起酬军的事了，那么我就需要解释一下，免得她还当我有什么坏心思！”
追月手挽宋子明胳膊，撇着嘴看着少司命，静待她说下去。
“献粮酬军的事情，只是我们荒泽人的请求而非是强求，你宋子明帮忙了，我们荒泽人自然是感激不尽，你宋子明不帮忙，我们荒泽人也不会因此而心生愤懑。至于城内那些凄惶小贩，我们也只是一个提议，此事看似是烫手山芋都不欲为，可若是处理的好了，却是个大机遇，好处必绵绵不绝……”
追月在一旁嗤笑，不屑的说道。
“你说的倒是好听，可我却只看到了祸胎，好处的影子在哪里？”
少司命看着追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的让追月赶紧心慌，赶紧转脸去看宋子明，却见他脸色严肃，挑眉说道。
“好了！此事我可以出头来办，但细节上却需按照我的方式来进行！”
“老爷……”
追月大急，宋子明轻拍其手安抚道。
“没事！这件事我心里自有计较，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少司命看向宋子明，皱眉问道。
“你的方式？你想要如何行事？”
宋子明笑着对她说。
“天色已晚你们就在府上用饭吧，我这便出去运作此事，具体如何等回来后再说！”
撇下迷惑不解的三女，他急匆匆出府，打马飞奔直冲指挥使司衙门而来，到的地方一问，才知道壬云享还在城门楼未归，这才又转向来到了东城门上。
普及恩、壬云享、拓翰正在议事，听卫兵进来禀报说宋子明来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心想这惫懒小子不是说回家休息去了吗？怎么没多久呢就又跑来了……
宋子明推门进来的时候，大人们都在笑着看他，拓翰还抚须问道。
“宋子明，你这小子不回去好好休息，这是又着急求战吗？”
宋子明行礼，对诸位大人们说。
“适才回家后，突然想起一事，感觉事关重大，涉及到城内万千百姓生计，因此前来禀告……”
普及恩闻言神色一凝，沉声问道。
“宋子明，你说的是何事，速速讲来！”
宋子明再次行礼，直身后神色湛湛肃声说道。
“澜沧大军四面围城，内外交通全部隔绝，虽说澜沧人劳师远征粮草补给困难，可我们也得未雨绸缪，做好打一场持久大战的准备，我所说之事就在备粮！”
普及恩、壬云享、拓翰哑然互望，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壬云享笑骂道。
“不简单呀！你小子竟然知道备粮持战了，却是把我们当成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了吗？赶紧给我滚回去休息，待有战事给咱密军多涨脸就好……”
普及恩也在大笑，不过，大约是照顾宋子明的面子，又收住笑声，和颜悦色的对他说。
“城内军管征粮之事，我们几个老家伙正在商议，你身为军将却知心忧黎民生计，这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呀！”
宋子明拱手，正色道。
“大人，请恕宋然直言，如果大人下发征粮令，势必引起城内百姓恐慌，哄抢的结果只能让物价飞涨，最终获利的只能是那些奸商，而使普通百姓遭殃，而且，征粮令一旦下发，大商人脉广博，不但无损反可从中渔利，而那些蝇利小贩，却可能被苛吏盘剥落得个家破人亡，此于国于民何益可讲？”
第二零一章《战备统筹》
宋子明一番话说出，让城楼内的三位大人面色突变，城防军指挥使拓翰目光炯炯，凝视宋子明的目光里满是欣赏，而密军指挥使壬云享，却是连连使眼色，空中呵斥道。
“宋子明！你小子定是在家喝酒了吧，净操些旷心，说的一派胡言，赶紧给老子滚会家睡觉去，等有战事让你去找澜沧人杀个痛快……”
普及恩转头看向壬云享，直到他尴尬的止住声音，才肃然说道。
“壬大人，你说宋子明一派胡言，可我却看他心里跟明镜似得，他说的这些事情，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却都又是莫可奈何，今天，既然这小子捅破了这个浓疮，那我们便忍着疼痛，来议一议，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麻烦吧！”
普及恩说道这里，转头看向宋子明，笑着说。
“你小子杀敌无畏，还真是有一副铁胆，现在，自己拖个凳子过来坐，咱们今天就谈谈，这个政务沉珂是否还有药可救。”
“有诸位大人在，哪里有宋然……”
“要你坐，你就坐，哪来的废话，难道还要老子去给你搬凳子吗？”
壬云享一脸怒容，没好气的骂道。
宋子明讪笑着，拖了个凳子，走到壬云享旁边，靠后点的地方坐下，抬头看去却见普及恩的面孔在烛火后闪烁，声音低沉的说道。
“苛吏伤民之事，我们这些坐高堂的人都知道，但此是行政沉珂，帝国地域万里，幅员辽阔，可意志却需要这些底层胥吏来实现，此间关系错综复杂，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一个个去甄别善恶，你既然敢提出这件事，可是有良方来医此祸患吗？”
宋子明起身，正色说道。
“回大人话，宋然并无良方，但却有一个想法，既然征粮令下发只是为了蓄粮，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换种方式，同样达成蓄粮的目的，而避免因征粮令而造成市面动荡呢！”
“何种方式？”
“军购，只要大人允许我们密军自行军购，宋然可以保证，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大量吃进市面上的粮食，而不会给黎民百姓造成巨大影响……”
“呵呵！”
普及恩的眼睛眯了起来，射出的光却是凛冽异常，连称呼都变了，淡淡的对宋子明说。
“宋军司，若你说的大量吃进市面上的粮食成功，如此动静怎能不惊扰市面？一旦黎民百姓察觉不对，购粮而无果的情况下，你跟我说说，会发生什么情况？”
普及恩问的平平淡淡，可坐在宋子明身前的壬云享，却是头上开始冒汗了，心里早就把宋子明骂烂了，府台大人问的平淡，但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城内黎民百姓一旦无粮可购，后果必然是一场足以颠覆天水城的动乱，宋子明这个愣头青，这是要作死吗？
宋子明却不惊慌，沉声问道。
“敢问大人，可是想城内市面稳定，粮油供应通畅吗？”
普及恩轻笑，盯着宋子明说。
“这还用问吗？”
宋子明笑道。
“我密军平价军购储粮，待黎民百姓发觉购粮时，再平价出售所储之粮，以此来保证市面上粮油的稳定……”
普及恩的眉头皱起来了，沉思许久，开口对宋子明说。
“军购、军售，不失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恐慌情绪一旦出现，黎民百姓必然疯狂抢购粮食等等物资，你却又如何保证我们军兵的粮草安全？”
“军管，必须军管，城内粮食如果足够我们一年只需，若不进行有效管制，最终能让我们坚持三个月都是困难，原因无他，盲目囤积所至罢了！”
宋子明此刻神色肃穆侃侃而谈，说道。
“取囤之所囤，供需之所需，合理安排粮食消耗，打击不法商贩囤积居奇，这便是军购，军售，军管的最终目的……”
“取囤之所囤，供需之所需？”
普及恩震惊的看向宋子明，眼神变幻不定，最终还是沉声追问道。
“此事确有可为，但我想知道，你密军插手我政务倒也罢了，如何保证手下军兵不会借机贪墨？如何保证黎民百姓个个都可获得平价之粮？”
宋子明正色道。
“一家独管，彼此相熟，人情往来的贪赃枉法在所难免，我们密军并无插手政务之心，只是此事由我们密军来操作，人情上的干系影响却是最小，另则，城防军这边拓大人也可派出干员，来负责军售事务，大家相互监督最好，还有，府衙户房也要参与其中，可按照户籍所录定额发放每日每户粮卷，黎民百姓人人可凭卷来军售处购粮，平价均享……”
“好！”
普及恩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动烛光摇晃，他霍然起身，绕过桌案快步在城楼内走来走去，以拳击掌兴奋的低语道。
“军购是一本账，军售又是一本账，户房出的粮卷还是一本账，三账合一，三司并举，尤其是这个粮卷，以卷均享平价之利，黎民之幸，大妙，大善呀！”
普及恩来来回回走了一大会，这才凝视宋子明，神色复杂的说道。
“此事关系万千黎民百姓，本应找个老成持重之人来操办，可我却又担心他们不明其理，把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给办砸了……”
他说道这里突然停下，睁目大喝道。
“宋子明，你敢担此大任吗？”
宋子明赶紧行大礼，沉声应道。
“宋然，必不使大人失望！”
普及恩回到桌案后，坐定身子，凝视宋子明许久，这才说。
“好！我现临时任命你为天水城战备统筹使，派城防军、府衙户房干员协助你完成战备统筹事项，特授你行便宜行事之权，务必保证城内市面物资供需稳定，全城黎民百姓生活安康，此事做好了我向天京给你表功，若是玩忽职守给办砸了，我必严惩不贷……”
天水城城西宋宅内，这一顿晚膳吃的是诡异万分，就连一向受宠的小夕，都屏声静气不敢多言，追月高坐首位，神色冷漠却频频给少司命和惜花布菜，而这两个追月名义上的姐姐，则同样冷漠以对，吃的是味同嚼蜡，若不是想着等宋子明回来听个结果，怕是早就挥袖离开了！
第二零二章《磨刀霍霍》
宋宅里一顿晚宴吃的尴尬异常，好不容易等结束了，少司命看看天色，跟惜花互望一眼，正待开口催人去寻宋子明回来呢，就见宋家那个瘸腿老管家，笑着进来禀报说。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宋子明风尘仆仆走进正厅，追月第一个迎上去，拦住少司命开口前问道。
“你吃过饭了吗？”
宋子明苦笑摇头，追月立即就红了眼，气道。
“万事身体为重，忙忙碌碌的跑到现在，却连口饭都没顾上吃，还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来的自在……”
宋子明笑道。
“澜沧人大军围城，大人们也都是到现在都没吃饭呢，我这还是好的，被特许回家休息，那帮家伙们，却只能在城门楼上过夜了……”
追月眼泪汪汪，嘴里哽咽着说。
“还说，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午后的城外大战吗？你出生入死的在外厮杀，九死一生回来后还不得闲，竟然都顾不得吃一口饭……”
她说到这里，眼泪滴落，说不下去了，回头跟小夕说。
“你去厨下让闲杂人走开，我要过去亲手给老爷做饭……”
宋子明赶紧拦住她说。
“不要忙活了，我随便吃点东西就行……”
“不行，你就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做好出来！”
追月说罢，理也不理尴尬站在一旁的少司命和惜花，带着小夕往厨下去了，宋子明对少司命苦笑一下，说道。
“让你们久候了！”
“要不，等你吃过饭后，我们在说粮食的事儿吧！”
少司命目光闪烁，自己也感觉就这么直接询问宋子明，似乎是有点咄咄逼人了，追月离开前虽无指名道姓的指责，可毕竟是因为粮食这件事，才让宋子明不顾征战辛劳，而出去奔波操持的，而且，听宋子明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她心里也是……
宋子明摇手，笑着走到方桌前拿起一块糕点，胡乱塞到嘴里边吃边说。
“你们回去后，尽快联系那些有意此事的粮商，我已经求得府台大人同意，临时担任战备统筹使了，此事需得隐秘行事，务必不能因错漏而引起城内恐慌，明日在正街密军指挥使司衙门边，我将命人开建战备统筹处，你们要尽快清点库存……”
“战备统筹处？”
少司命皱眉看向宋子明，怎么都感觉这个战备统筹处，似乎是个能光明正大强取豪夺的地方，莫不是宋子明这个小子，对城内粮油的事情起了贪念了吧？
宋子明看到少司命的眼神，顿时就哭笑不得起来，同时，心里还泛起来一丝失落，有点恼怒的想到——难道说，我宋子明在你少司命心里，就是个贪利忘义的人吗！
“你不要多疑！”
宋子明对少司命说。
“战备统筹处最主要的职责是蓄积粮油以备大战，同时也肩负着平抑城内可能出现的物价飞涨，现在让你们清点库存并不是要抢夺其产，只是为方便快速转移粮食而做的前期工作，而且，现在我会以市价购买这些粮食，但若出现城内黎民抢购，粮商哄抬物价时，我必行使便宜行事之权，到那个时候可就是半强制的军征了！”
宋子明说的平平淡淡，可少司命可不是傻子，自然轻松就听出来了，那军征二字里隐藏的酷寒，若是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德帝**队参与此事，到时怕是要比府衙征粮更加的凶险，她心忧忡忡，立即就站起身盯着宋子明问。
“军征？怕不是想要强抢吧！你倒是说说，我们在家中该留多少存粮为妥？”
宋子明听少司命说的难听，神色猛然间凌厉起来，目光湛湛的看着少司命说。
“大敌当前，天水城内的市面稳定关系重大，为了保证军心稳定城池安全，就算是强抢那些不法商贩又有何妨！你们只需留存十日之粮就好，剩下的全部售卖给我们军方！”
少司命大怒，瞪着宋子明吼道。
“澜沧人大军十几万，能够来到天水城下，这意味着什么可怕事情你我心知肚明，若无意外此城短时间内已无任何援兵可至，只留存十日之粮难道等十日后，让我们这些人都饿死吗？”
“禁声！”
宋子明瞪了怒气冲冲的少司命一眼，沉声对她说道。
“军购之后，在密军指挥使司衙门那边的战备统筹处，还会进行军售，将以平价限量对外出售粮油，以保障城内黎民百姓生活之需！”
宋子明这话让少司命一愣，又迅速驳斥道。
“你这里说的好听，到时候能够平价购买粮油的，能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吗？”
“必须能！”
宋子明严肃的点头，为了强调这个承诺，还挥舞了一下手臂，解释说。
“府衙户房将根据户籍所录，每天对每户发放平价购粮卷，黎民百姓凭卷购粮，人人可得，此事所有细节我均已推演数次，不会出现问题的……”
“可是，我们有兄弟，不在户籍名录之上……”
少司命急声说道，但却看到宋子明脸上浮出了然的神色，顿时就明白这件事应该被宋子明算到了，一时间恼羞成怒，低声骂道。
“没想到，你宋子明竟然是如此奸诈的一个家伙！”
宋子明冷笑，不以为忤，低声问少司命。
“几人？”
少司命怒视宋子明，可这关系到口粮大事，以宋子明的奸诈，那些胆敢私藏粮食的家伙，被他发现必然要给扒层皮下来的。
她可不想冒险藏粮，只能恼怒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宋子明眼前晃了一下。
“十人？这个好解决……”
“是百人，百人！”
少司命真的感觉要抓狂了，看着宋子明脸上那可恶的笑容，很想扑上去，把他的鼻子给咬掉。
宋子明看着少司命的气急败坏，神色严肃的对她说道。
“城内那些有点背景的大粮商，必然会跟战备统筹处软磨硬抗，我可是已经磨刀霍霍准备立威了，到时候全城大索之下，你们那些人可是藏不住的！”
宋子明说的都是实话，少司命也不再多言，低垂下眼睑，冷冷的问道。
“说吧！你费尽心思的整出来好大动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第二零三章《夜半偷城》
少司命很敏感，意识到了宋子明可能会、打荒泽人在天水城内战士的主意，立即就警惕的询问他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宋子明笑笑，搂草打兔子，顺势而为罢了。
“那些荒泽人这次肯定是藏不住了，想要不被当做奸细锁拿下狱，就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身份来应对接下来的检查，而以眼下这个情况，让他们加入到军队却是唯一之法！”
“你想让我们荒泽人的勇士们，却给你们大德帝国卖命……”
“你错弄错了，你们荒泽人并非是在为我们大德帝国卖命，而是在保护你们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须知澜沧人杀过来可不会听你讲的……”
“不行！我不会把我们荒泽勇士，交给你去恣意消耗的！”
少司命说的斩钉截铁，宋子明也渐沉下脸来，冷冷的说道。
“大军围城，城内稳定高于一切，如果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员活动，根据法令我们军方可就地格杀，此行的是军法，到时你就算是找到我这里，也是回天无力了，我言尽于此，其中利害你自己衡量决定吧！”
厅内一时间陷入到了僵局，追月却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小夕跟在她的后面，手里托着个木盘，手脚麻利的把上面的饭菜摆上桌面。
宋子明挤出笑容，对少司命和惜花说。
“追月的手艺，要不你们俩也坐下来再吃点儿？”
少司命阴沉着脸摇头，追月娇嗔的瞪了宋子明一眼，拉他坐下来，送上筷子说。
“快点尝尝，可和得你的口味吗？”
“好，比咱家小厨子都要强上三分，感觉就算是跟陶然楼那些名家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这话说的着实夸张了些，追月笑着偷拧了宋子明一下，回头对少司命说。
“司命，我不知道您心里是何打算，但现今的这个情况下，还有比他说的更好的办法了吗？若说军战危险，你倒是说说，像我们这样的荒泽人，在大德帝国的天水城里，何曾有过一日的安全？”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荒泽人呀？”
少司命讥诮的看向追月，后者不为所动，依旧是淡然的说道。
“让那些兄弟们归入他麾下，混个军籍来洗白身份有何不好？你以为人人都会承担这天大的干系吗？若不是他心里念着大荒泽里那点情分儿，那里会如此……”
“行了，不要说了！”
宋子明开口制止追月继续说下去，看向少司命真诚的说。
“在我眼里荒泽人也是大德人，他们跟那些军兵并无任何区别，你若是担心我会借机作手脚就错了，大可不必如此怀疑我的心肠，两军交战拼死搏杀，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幸免，我只能跟你保证不会故意派荒泽人去送死，生死有命熬过来了，他们就是大德户籍上的一员……”
“你打算任何安置他们？”
“打散了，并入到各军组里，跟我们帝**士一样，大家并肩作战！”
少司命瞪着宋子明看了许久，最终果断的下了决定，对他说。
“我会尽快，让他们分批前去你们军营的……”
夜半，长街之上马蹄声响，管家狼叔在窗外禀报说，军营那边有军兵过来了。
宋子明被扰了好梦，阴沉着脸出来查看，来的是陆九指，低声说了一件事——澜沧人派精兵偷城了。
出事的是北城门，有澜沧精兵借助攀爬工具成功登城，袭杀了打瞌睡的守城哨兵，占据主了一段城垛，等到心忧城防出来巡视的拓翰发现不对，澜沧人已经借助云梯偷偷爬上来了百十人，残酷的肉搏战就此打响！
宋子明狂奔上北城门的时候，澜沧人偷城的精兵已经被打下去了，幸好这些人都是轻甲，不耐弓箭攒射，这也是城防军指挥使拓翰发现的及时，若是让那些重甲兵从云梯上来，再想将其赶下去就很难了。
因为这次成功的登城，天水城外的澜沧人很是热闹了一番，还装模作样的让军兵抗这云梯飘来飘去，害的城墙上的守兵一晚上都没合眼。
东城门楼内，府台大人普及恩眼泛血丝，对严阵以待的宋子明说。
“城外那些澜沧人这是疲兵之计，在没有制造出新的投石车前，他们应该没有能力全面攻城的，你现在立即回去，把备战统筹的事情给我立起来，除非有我或者两位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你都无需为城防事务分心，快快去办……”
宋子明知道备战统筹事关重大，也不多言立即就下城直奔指挥使司，刚到衙门口反身下马，就听远处有人高呼。
“老爷！老爷！三太公有急事找你……”
回头往前，却是狼叔带着宋栖山跑过来了。
宋子明大吃一惊，赶紧迎上去询问说。
“三叔？您这一大清早的，就来此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宋栖山跑的是满头大汗，还得赶紧摇手不让宋子明担心，等把气儿喘匀了，这次对宋子明说。
“子明！我昨晚听人说起，你去城外跟那些澜沧人大战一场，心里一晚上都没安生，今早去家里询问，才知道你半夜就又出来了，听追月姑娘说起，你现在是咱天水城的战备统筹使了，咱宋家家底薄，没啥能帮你的，我便寻思着把铺子里那些布匹给你捐了……”
宋子明扶着宋栖山往衙门里走，边笑着跟这个三叔说。
“追月多话，害您老人家一大早就奔波，我其实也就是个收购军资的，至于布匹到也真能用的上，不过只能以平价收购了……”
宋栖山请拍了宋子明一下，低声说。
“莫当三叔是个没见识的，你这活计可不好做，咱宋家荣辱一体，三叔此时不出头帮忙，难道要躲在后面被人戳脊梁骨吗？”
指挥使司衙门里早有人听说宋子明的事情了，那些小吏书办们都纷纷涌出，看到宋子明齐齐下拜，口称大人云云，宋栖山在一旁看的是心花怒放，确定这个侄子真的是要出人头地了，心里得意的不得了，壮着胆子跟宋子明迈过衙门高槛，这才说要回家筹备，颇有气势的命令宋子明不要远送，兴冲冲回家跟夫人吹嘘去了。
第二零四章《战备军法》
密军指挥使司衙门内，指挥使大人壬云享坐镇城头去了，但却有话交代下来，说是若宋子明过来了，衙门里的公房任其挑选，全司大小官员，一应事务均要优先配合他。
宋子明一个军头，却要指挥使司衙门里的大人们都配合他，而且，听说就连府台大人那里，都特别许了他个战备统筹使的名头，更是给了个让所有人都眼热的便宜行事之权，到此时若还不明白宋子明要被大用，那就真该急流勇退告老还乡了。
是以，宋子明刚刚进二厅，一大群大人们就走了出来，笑着跟宋子明打招呼，询问有什么需要可以帮助的。
宋子明哪里敢在这些大人们面前托大，赶紧行礼道谢好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只是在临街的偏门要了几间空置的房子，又以不敢打扰大人们办公的名义，在司衙墙上打出个大门，寻来工匠建了围墙，弄成了一个独立的院落。
府衙那边，户房派出的是一个老册管，姓舞名东阳，是个老好好式的家伙，平日里谨小慎微不敢跟任何人红脸，这次府台大人整出个战备统筹处来，大大的分割了府衙户房的职权，户房众人自然心中恼恨，就将这么个不起眼小吏踢过来应付了事了。
城防军这边，拓翰却是很重视战备统筹处的事务，竟然把城防军的司库给派了过来，而且还耳提面命的嘱咐他全力配合战备统筹事务，万万不可仗着资历跟宋子明摆老资格。
城防军司库是个黑胖子，姓慕名尧，也曾听说过宋子明的威名，一大早就跑密军指挥使司衙门等着了，府衙那边的舞东阳也在，两个人还是相熟，宋子明进来的时候他们就躲在大人们后面看热闹。
宋子明一番折腾，这两人可都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个战备统筹使的性子，就大约有了点底，瞅着个空儿赶紧跑过来拜见，宋子明看着眼前这两个家伙呵呵轻笑，说道。
“两位来的刚巧，我这边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环境有点局促，但事情却是不少，以后战备统筹处的出入账目，可得劳烦两位操劳了……”
两个老吏赶紧口称不敢，言必定全力配合，兢兢业业如何如何，宋子明笑着点头，手指小院东、西说道。
“东边这里为军购事务署理处，如有拥军粮商前来，一应收购事务都由慕司库你来负责，我提醒慕司库你知道，前来主动售粮的均为拥军之人，说是我们军方的衣食父母都不为过，接待方面你自己心里要有个谱，万万不能刷官威让人寒心了！”
宋子明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让慕尧听的心中不快，不过指挥使大人交代过的话却犹在耳边，自然只能是忍气吞声的点头应是。
宋子明不去看慕尧阴沉下来的脸色，转脸手指西边对舞东阳说道。
“西边那里为军售事务署理处，以后开始军售之后，一切事务都将由舞册管你来负责，我也提醒舞册管你明白，军售不看人情，不看钱帛，只认得一种东西，那就是户房那边签发的平价粮卷，此事你若弄出纰漏，后果可是很可怕的……”
他说道此处，止住了话头，肃然看向两人，沉声说道。
“我只是个战阵搏杀的军人，大道理知道可能还没有诸位多，就不在这里献丑了，咱战备统筹处行的是军法，军法是什么？军法就是命令下达你就得执行，不能执行就杀，一直杀到那个能执行命令的人为至，所以说，可不要犯错呀！”
这一番话出口，让慕尧和舞东阳面色大变，就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些，宋子明森冷的目光凝视两人，突然又笑着问道。
“府台大人说过了，此次军购一应所资均有户房那边出支，初量千金你可带来了?”
舞东阳眼神飘忽，不过跟宋子明对视，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身体开始微微抖动，声音嘶哑着回答道。
“宋大人，户房禾书办说，如今正值月末，全城上下数百官吏奉金待发，一时之间难以周转出如此多的现金，便让我带了二百金币先来凑合着，尾金说是等到……”
“先凑合着？混账东西，大军备战是能先凑合的吗？”
宋子明勃然大怒，吓的舞东阳肝胆俱裂，双膝一软竟然跪了下来，就算是事不关己的城防军司库慕尧，都被宋子明的怒吼给吓的脸色发白，心想，这个活阎王莫不是要动刀了吧！
宋子明怒视舞东阳，开口说道。
“舞册管你起来，我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此事与你无关，自然不敢迁怒到你的头上！”
他说道这里，突然冷笑起来，对神色仓惶的两个家伙说。
“户房那个书办大约是以为我好说话，随便弄几个钱就可以轻易打发了吧！我本不欲与其为难，可澜沧大军围城，生死大战迫在眉睫，这备战统筹事务岂可儿戏，竟然这位禾书办看不清楚这个大势，那我便行我便宜行事之权了！”
“来人！”
宋子明震声沉喝，后面军士立即应声奔来，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个贴牌，丢个一个军士说。
“传我将令，命府衙户房书办，与今日午时之前将统筹尾金尽数送来，若是逾期未至，就按延误军机处决！”
那个军士领命而去，慕尧和舞东阳立即就感觉到了头皮发麻，府衙户房书办虽是小吏，可手中之权却是府台大人的延伸，从这点说，实际上也代表着府台大人的威严，宋子明军令敢直接往府衙户房下达，谁敢说这个活阎王不会真以军机之名，将那禾书办处斩？
两人正心有戚戚焉，不知所措呢，突然从外面涌进一群人来，为首一个女子身材纤瘦却步伐矫健，蓝发束成一个同心髻，更显其英姿飒爽。
在这女子身后，跟着的是一群商贾打扮的人，有几个还是鼻青脸肿的，脸上带着愁苦和畏惧的神色。
这群人直闯备战统筹处，刚到门口就被军兵给拦了下来，慕尧和舞东阳看着心忧，此时活阎王正在气头，这些人的作为怕是要正好给他撒气了。
第一零五章《户房书办》
两个人正心忧那漂亮姑娘要被迁怒，冷不丁却听宋子明温声对守门军士喊道。
“让他们进来！”
来者正是少司命，她一脸怒容的推开守门军士，一直走到宋子明身前，抬手一指身后，却发现那帮大老爷们儿竟然没跟过来。
宋子明笑着问少司命说。
“斐姑娘，你是来拥军售粮的吗？”
少司命被宋子明这话给问的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我们到是真心想要拥军售粮，可你们的那些人却寻上门去，强行要以低价收购，他们几个心里疑惑，稍微多问了几句就被拳脚相加，你自己看看人都给打出了什么样……”
宋子明沉了脸色，让身后的军士把那几个畏畏缩缩的粮商带过来，冷声问他们说。
“今日里，有人到你们那边以低价强收粮食了吗？”
那几人被宋子明的脸色吓的要死，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回答道。
“启禀大人，今日早上确实有几个人到铺子来收粮，说是奉了上命要备战收粮，却要以低价吃进，我们都听斐姑娘说您这里是平价收购，就心中疑惑多问了几句，没想到那几个官差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脚暴打，粮食也被强行抢走了……”
宋子明把脸转向舞东阳，他算是明白了，府衙户房那边只给二百金来糊弄自己，另外一边怕是就派人下去强行收粮了，若不是有少司命这个知道内情的人在，那些被强行低价售粮的粮商们，还不知道会怎么咒骂自己呢！
这真他娘的是绝呀，这帮混蛋低价吃进粮食，骂名却让自己来承担，然后，再转手把粮食给战备统筹处送过来，这一进一出的必然赚得个是盆满钵满，宋子明心里越想也愤怒，眼神渐渐就变得冷酷起来，狠笑着对明显知道情况的舞东阳说道。
“呵呵呵！这是有人意图破坏我们天水城备战大计，是密谋配合城外澜沧人大军的密谍，来人，速去通知刀疤脸前往捉拿，如遇反抗可就地格杀！”
又有军士领命狂奔而去，少顷就听战备统筹处外马蹄隆隆，刀疤脸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见到宋子明后抱拳行礼道。
“启禀大人，澜沧人密谍聚众抗捕，现已被我等格杀于长街之上，被其强抢的军粮已尽数追回，刀疤脸特来复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军令交上，宋子明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沉声对他说道。
“你持此令在外等待，到午时后，如果府衙户房那边仍未有将备战尾金送来，你便带人去把那户房书办拿下，到长街上以怠误军机之罪处决，首级和那些密谍一起高悬示众！”
刀疤脸持令退下，舞东阳被这阵仗给吓的魂飞魄散，再次跪下恳求说。
“宋大人，此时军售处尚未开始运作，请容卑职前往府衙户房追缴备战尾金吧！”
宋子明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舞东阳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连连作揖，等退出备战统筹处的小院后，立即发足狂奔朝府衙而去……
慕尧满脸堆笑，将少司命等人领进军购处，命人奉茶小心热情接待，每个粮商所报的粮食数额都再三确认，这才填报登记，签发夜间行走的证明文书，诸事办理完毕，还按照宋子明的吩咐，给了那几个受伤粮商汤药钱，最后高高兴兴的将这一帮瞠目结舌的小贩送出大门，这才快步找宋子明汇报去了。
府衙那个户房书办禾岚，和舞东阳一起，带着手下几个当差的急匆匆而来，老远就看到长街上密军指挥使司外围着一群人，议论纷纷的对悬杆上吊着的东西指指点点。
禾岚在天水城户房干了几十年，从一介传抄一直作到了书办一职，真可谓是见惯了官场上的风浪，可这次却是真被宋子明这个活阎王给吓到了。
府衙户房掌管全城钱粮，可奉金却并不多，养家糊口就靠着下面人，想方设法折腾出来的这点儿，原本还想着靠这次征缴军资的机会，给全家老少搜刮点年礼新衫呢，可这个宋子明却横空出世，成了个莫名其妙的备战统筹使，硬生生把本属于户房权责的粮食征缴，给抢过去另设公堂独干起来。
户房内因此人人义愤，大伙商量着从备战金入手，先卡一下备战统筹处，再派人下去运作一番，等宋子明这边开始征缴时，再将收缴上来的粮食给他送去，也能给大伙分润点辛苦钱，可宋子明当真是个活阎王，完全就不按照常理来出牌呀！
舞东阳满头大汗来报信时，书办禾岚还不相信，怎么想着，宋子明也不敢胆大妄为的斩杀府衙吏员，不过，很快就有消息传来，那几个被派出去征缴粮食的小吏，脑袋都被挂到了密军指挥使司衙门外的悬杆上，禾岚这才真正意识到了，宋子明的军法森严……
“站住，干什么的？”
刀疤脸此刻的面容人地狱修罗，禾岚偷瞥了眼这军汉腰间战刀，心里想着，这人应该就是舞东阳说的那个待命军汉，就等着午时到来后冲进府衙拿自己喂刀的索命无常，此刻那鞘内利刃上，怕是还有那几个同僚的鲜血吧！
他这心里越想越寒，竟然连双腿都开始发软，旁边的人看着不对劲，赶紧上前扶住禾岚，用眼神向舞东阳求助，让这个原本不甚重要的小吏，刹那间仿佛成了个大人物，一面心里窃喜，一面装着胆子对刀疤脸说。
“军爷，我是备战统筹处里军售处的舞东阳，今天奉宋大人命令前往府衙请要备战尾金，现在府衙里的禾书办，已经将这尾金给亲自送过来了！”
刀疤脸看向摇摇欲坠的禾岚，让这个户房书办瑟瑟发抖，总感觉对方像是在瞄自己的脖子，在寻思如何来下刀。
宋子明听说禾书办亲自来送尾金，都没有亲自出门接待，只是让军购处的慕尧出来跟禾书办进行了金币交割。
禾岚没能见着宋子明，回去的路上就开始癔症起来，旁边诸人也都是心有戚戚，总担心因为这件事，活阎王会记恨在心，想着法子的来整治大家。
“书办，要不，咱去隔壁刑房，托拓书办给说和一下？”
第二零六章《心惧服软》
丧魂落魄的户房吏员里，有人突然开口说出了这番话，一下子就让禾岚精神一震，寻声问道。
“怎么？拓书办跟那个宋子明很熟悉吗？”
那人皱眉，不太确定的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拓书办家的三小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宋子明，后来拓书办出面道歉，城防军指挥使大人拓翰还宴请了宋子明，后面这俩人就熟悉了，听说经常到宋子明家里饮酒，宋子明也曾经到过他家赴宴……”
禾岚心里记下来了此事，大家伙急匆匆回到府衙户房署厅，关上房门头抵头又合计了一下，派了个爱窜房说话的家伙到刑房探情况，那人去了不多时便返回，脸上有点难看，低声抱怨着说。
“各房吏员真是眼皮薄，真当我们户房要倒了吗？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像是在幸灾乐祸的看我们户房笑话……”
禾岚心里烦躁，低声骂道。
“混账，我让你去看看拓书办在不在，你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若是平时，禾岚只需轻轻咳嗽一下，那人便会吓的禁声肃立，可现在却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邪，竟然还颇为气壮的回顶禾岚说。
“禾书办，您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拓书办此时就在署厅，似乎同样在跟人议论我们户房这件事……”
禾岚没心思跟这憨货多言，当即便起身往外走，来到了刑房署厅门前往里看，果然见拓卿正跟人说话，一片欢声笑语的样子。
“这他娘的，都是在笑话老子的吧！”
他心里恼怒同僚无情，可脸上还得堆出微笑来，拱手对看过来的拓卿说。
“拓书办，您忙着呢？”
拓卿赶紧起身回礼，笑着走出来迎接禾岚，嘴里说着。
“每日里还不就是这个样子，禾书办今天有瑕，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跟拓卿说话的那些人，看到禾书办进来，都起身告辞离开，临走前也都对禾书办拱手致意，可那些人脸上的笑容，在禾书办看来却满是恶意。
拓卿请禾岚坐下，亲手给他斟茶，笑着问道。
“禾书办掌管一城钱粮，公事繁忙，今日来到我这里相比是有事情要吩咐吧？”
拓卿笑言钱粮二字，听到了禾岚耳朵里，怎么都感觉似乎是意有所指，他忍住心里的怨恨，笑着对拓卿说。
“拓书办，实不相瞒，岚今日前来，实在是有事情相求，说起来此事您也当听说了，就是今天户房那几个混账，私自在下面胡作非为，被战备统筹使宋大人斩杀之事！”
拓卿皱眉点头，说道。
“此事，我却有耳闻，只是您来我这里，是想？”
“想请老弟帮忙，借尊面请宋大人出来，禾岚摆宴给宋大人当面道歉！”
拓卿沉思一会，倾过身体对眼巴巴看过来的禾岚说道。
“禾书办，您莫怪拓卿多话，此事不妥呀！您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时候？城外澜沧人大军攻城在即，诸事繁杂，您就是诚心摆宴道歉，宋大人也不可能来赴约的！”
“可是，宋大人那边……”
禾岚急了，忍不住起身想再求，可拓卿却笑着摆手制止，对他说。
“禾书办您无需担心，我一会便去战备统筹处誊抄宵禁通文，会跟他说起您这片盛情的，等城外澜沧人大军退去，我们再摆宴请他出来也是不迟！”
禾岚无奈，只能是拱手相谢，愁容满面的告辞离开了。
战备统筹处这边，慕尧送走少司命等人后，带着军购账目到中厅给宋子明过目，他挪动着肥胖的身体，满脸笑意双手把账册放到宋子明身前的书案上，说道。
“大人，那些拥军粮商已经离开了，根据您的吩咐，也给那些伤者了汤药钱，我送他们离开时，听那些人议论纷纷，说从来都没听说过有您这样爱民的官员呢！”
宋子明沉着脸，拿起账册翻了下，递还给慕尧说。
“这些账册你自己管好，不用送到我这里审查，只要以后你们三方共同核查时没问题就好了，至于那些粮商所言，在我听来却是鞭策，黎民百姓被帝国吏员无故伤害，我们自然需要予以肇事者惩处，给于受害者以补偿，现在仅仅是给了点汤药费他们便感恩戴德，这样的赞誉岂不是在说，我们此前做的远不如此吗？”
慕尧肃然，躬身受教，退出正厅时听宋子明说。
“你去，让那个舞东阳过来下！”
舞东阳忐忑不安的走进正厅，却见宋子明脸露微笑，和颜悦色的让他坐下，对他说。
“舞册管，你那军售处现暂无事，我要你回去立即把今日户房吏员之事写成条陈，将此事原原本本写下来，不可添油加醋，完成后送交到府台大人那里过目……”
舞东阳身体一抖，抬眼望向宋子明，惊惧的说。
“大人，此事……”
宋子明眼中凶光一闪，笑着问舞东阳说。
“怎么？这件事你完不成吗？”
舞东阳被宋子明眼中杀机骇的说不出话，赶紧点头如捣蒜，只能哆嗦着连连肯定道。
“能，能，保证能，完成！”
舞东阳刚刚离开，外面就有人来禀报说，府衙刑房的拓书办过来了，宋子明出去迎接，笑着对乐呵呵的拓卿说。
“老拓，如今城内刑诉之事还不够忙活的吗？怎么有时间来到我这边？”
拓卿只是微笑，跟宋子明走进正厅落座后，才对他说。
“府台大人交代说，晚上宵禁后街面上可能有你们战备统筹处的人走动，我怕出现差错，就来你这里求着誊抄下宵禁通文，以备晚上遇到了勘验……”
宋子明哈哈大笑，对拓卿说。
“你倒是对此事上心，随便派个跑腿的来就行了，何至于自己亲自跑来！”
拓卿笑笑，正色道。
“此时大军压城，城内任何小事都可能关系到全城安危，生死大事岂可儿戏，派人过来哪里有我亲自誊抄来的心安！”
宋子明仔细瞅了瞅拓卿，点着头说。
“城内那些手握权柄的各房书办们，要是都有你这样的大局观就好了！”
拓卿听宋子明如此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宋子明望过来，就解释给他说。
“户房那个禾书办被你吓的失魂落魄，竟然跑到我那里去要让我前来说和，我看他真要服软了……”
第二零七章《巧舌如簧》
宋子明笑笑，端起桌上茶碗示意，对拓卿说。
“这是朋友从红石崖那边弄来的绿芊片儿，我这人不懂茶，你帮我品一品，此茶如何！”
拓卿轻咦一声，端起茶碗掀开盖子闻了闻，又低头仔细看了一会，抬头时一声满脸惋惜，很是埋怨着说。
“子明，这是上品红崖绿芊，可不能如此喝呀！要用冰泉水慢煮频点，如此方能散出绿芊那特有的清香来，像你这样滚水冲泡，真是暴殄天物，真是，唉……”
宋子明看拓卿痛心疾首的样子，忍不住哑然失笑，对他说道。
“行了、行了，让你如此说，似乎我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一般，此事说起来，还是你给我的那间商铺惹的事端，原本，我是打算让三叔父去开布铺，有朋友建议从澜沧方面弄点绸缎来撑门面，后来，又说只来不往不成生意，便撺掇着让我把咱们这边的上品茶售运到那边，可巧赶上澜沧人这档子事儿，这件事便搁置下来，这些便是准备送过去的验品……”
拓卿眼神一闪，突然笑了起来，低声对宋子明说。
“那撺掇你的人，便是丽香街，茗韵茶馆斐家的三姑娘吧！”
宋子明笑着点头，对拓卿说。
“一会你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包绿芊，算是封口如何？”
两人哈哈大笑，拓卿誊抄完宵禁通文密纹票号，走的时候宋子明果然让人送来一个小包，等到拓卿出院挥手告别时，宋子明才突然低语道。
“户房那边的事情，已经有条陈送交到府台大人处，你就不要再掺和了！”
拓卿心中一凛，笑着拱手离开，心里却对宋子明的狠辣更加警惕起来。
中午时，宋子明刚回到家里，屁股还没暖热呢，就有人来报说，指挥使大人回衙了，要立即见他，追月一听就不乐意了，隐沉着脸色，说吃过饭再去也不迟。
宋子明苦笑，哪有当兵的让长官等的道理，好说歹说的平息了追月的牢骚，又快马加鞭的回到了衙门里。
壬云享一脸风尘，看到宋子明走进来就怒声问道。
“宋子明，我让你寻找房间组建战备统筹处，可没有说让你打穿院墙，另外搞出来个小院子，你这是咋地？感觉翅膀硬了，想自立体系不成？”
宋子明赶紧上前，讪笑着给壬云享倒水，一边说。
“大人息怒，您先喝口水压压火气，此事别有内情，我也是担心那些商贩在咱这衙门里乱窜，惊扰到诸位大人们办公，这才想着隔开个小院，将他们约束到那里！”
壬云享推开宋子明倒茶的说，骂道。
“滚开坐一边去，再这样倒茶水都流到老子衣服上了，鬼面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你这样一个惫懒货，整日给我舔乱子，还巧舌如簧的就显得你能耐，说道比唱的都要好听，似乎咱这司衙里都给感激你细心似得！”
宋子明讪讪走到一旁，问壬云享说。
“大人，城外那些澜沧人可是又有花样了？害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壬云享一口水喷了出来，连连咳嗽着，怒视宋子明骂道。
“你他娘的是想呛死老子好抢我指挥使位置吧？说着就抓去茶碗欲砸宋子明，不过手抬起一半却又停了下来，把茶碗往桌子上一丢，哀叹道。
“要不是看你小子还能打仗，老子今天就想把你给砸死，你说你好好的军司不当，非要沾手府衙户房那边的事儿，沾手了你倒是好好去做呀！怎么就胆敢当街斩杀府衙户房的吏员，你就不担心损了府台大人的面子，给老子惹来大祸吗？””
宋子明眨眨眼，突然一副——我知道你为什么火气大的表情，让壬云享气的把桌子拍的哐哐响，署厅外的那帮听热闹的，没在厅内却还是给紧张的头上冒汗了。
宋子明却不为所动，笑嘻嘻的凑近壬云享低声说。
“大人，您当真以为，府台大人会因为我斩杀户房吏员而生气？”
壬云享听宋子明说道奇怪，皱起眉头怒视着他，心里想着，我倒要听听，你这奸猾小子，能给我狡辩出什么道道来。
宋子明看壬云享的表情，就笑着跟他低语道。
“府台大人乾纲独断，设下战备统筹处来严控城内局势，回到府衙内怎会不给户房那边讲明事理？可是，你看看户房那个禾书办作为，阳奉阴违的先是从战备金使绊子，又秘密派遣小吏去下面强收粮油，何曾将府台大人的运筹放在过眼里，此事若听之任之的话，必将严重破坏我们天水城内的黎民生计，我当机立断的斩杀这几名恶吏，府台大人表面上可能要做做样子，但内心里说不定正拍手称快呢！”
壬云享斜眼看了看宋子明，怒气冲冲但声音却也低了下来，说道。
“他娘的，横扫都是你有理，让老子夹在中间受气，以后你小子要是再敢、不经我同意就大包大揽的找事儿，可莫怪老子不留情面肖了你的军职！”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先跟大人您商量的！”
宋子明连连点头，表示不会再自作主张了，又笑着问壬云享说。
“大人，您叫的急，我这还没吃饭，您该不会让我空中肚子做事吧？”
壬云享瞪了宋子明一眼，斥责他说。
“老子是那样刻薄的人吗？还不是一样也没吃东西，看你小子忙碌的份，来吧，跟老子去后面吃小灶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厅往后院走，各房的大人们可就傻眼了，咂也想不明白，这刚才还喊打喊杀的咆哮着，一转眼却有一起去后面吃小灶去了，宋子明这小子到底给指挥使大人喂了什么**药，以至于让大人对他容忍至此？
借着指挥使大人的光，宋子明蹭到了司衙内小灶的饭食，味道实际上不见得就比追月做的好处多少，但这意义却是非同小可的，这一点，可以从他出来后，遇到那些司衙大人们脸上的笑容里，得到充分的证明。
战备统筹处小院跟司衙有个后门想通，宋子明刚刚从后面进去，就看到军购处那边人头攒动，一大群人围在署厅门外等待售粮登记。
第二零八章《宵禁粮队》
宋子明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不明白这才多久时间，天水城内的那些粮商们，怎么就有这么多人知道战备统筹处了。
他站在正厅廊下，看到有个似乎是舞东阳带来的小吏匆匆而过，便叫住其询问，他一个西边军售处的人，怎么跑到东边去了？
那个小吏原本低头走路，被叫住后才发现是宋子明，赶紧行礼回答说。
“启禀大人，东边那里来了好多义商，舞册管怕慕司库忙不过来，就带我们也过去帮忙，我是带这几人去办理宵禁通文的！”
小吏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商贩，听他口称大人，又偷眼看宋子明相貌年纪，已然是猜到了，这位便是那个给小商撑腰，怒斩恶吏的宋大人，一个个赶紧大礼参拜，激动的跟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似得。
宋子明赶紧上前将这些商贩扶起，又闻言勉励一番，又嘱咐那小吏一定要细心办事，务必不能让通文数目出现任何差池。
下午，壬云享去城楼前，竟然也绕过来看了下，但没有停留，只是对宋子明点点头，就带人离开了。
忙忙碌碌的到了晚上，刚刚用过饭，壬云享的亲兵就跑来请宋子明去东城，城楼内的普及恩看到宋子明就冷哼道。
“你小子真是大胆，竟敢连我府衙户房的吏员都赶斩杀，莫非是想试试我铡刀锋利否吗？”
拓翰在一旁笑而不语，壬云享却是对他连连眨眼。
宋子明上前行礼，肃声说道。
“宋然只知按照府台大人运筹行事，对胆敢阻碍大人谋划大计的冥顽不灵之辈，只管用刀去砍杀，若是这样算做错了事情，但请大人责罚！”
普及恩被宋子明说的一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对一旁的壬云享说。
“看看，这小子比谁都有理，还有胆子来顶撞我呢！我现在算是知道你的苦楚了，任谁摊上这样一个惫懒的家伙，日子想必都不会好过吧！”
几位大人都哈哈大笑，普及恩则对宋子明说。
“行，你既然说了任我责罚，那么我现在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以此代罚如何？”
“宋然单凭大人吩咐，必不使大人失望！”
普及恩对宋子明的态度非常满意，笑着对他说。
“昨日你率军马踏澜沧人连营，还成功的烧毁了对我们天水城威胁最大的投石车，这极大的打击了澜沧人的气焰，振奋了全城将士的士气……”
普及恩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话风一转说道。
“不过，澜沧人远道而来，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损失，就一无所获的退去，今日里两位指挥使大人，都观察到澜沧人大营内似乎在赶制云梯，料定澜沧人可能会等不及新的投石车建成，就可能在最近几日发出全力攻城，而且，也不排除他们可能仗着人数优势，在我们疲倦松懈后发起夜袭！”
宋子明皱眉，抱拳问普及恩说。
“大人，您想要宋然再次主动出击？”
普及恩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宋子明笑骂着说。
“混账东西，你当我对军务一窍不通吗？还是疑心我要借机派你去送死？你且听好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是，下去后整顿军兵，枕戈待旦，只要澜沧人对我们天水城发起攻击，你便带人出东门冲杀，不求建功，只要乱了他们的攻城秩序就好了！”
宋子明听普及恩如此说，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他真的以为普及恩要派自己出去送死，现在听他说只是出城冲杀乱敌，这次在心里松了口气。
普及恩说完话，壬云享也出来表态，说允许宋子明从第一军团里抽调人手补充实力，而第二军团厉宁部，第六军团冉离傲部，则合兵一处，负责西面那边的战事。
城防军那边，拓翰也抽出两个千户，分别负责南、北两门，府衙兵房里的兵勇民壮全部上城墙，跟守城军兵配合抵御澜沧人的攻势。
大人们都围在烛火下研究城防布控，宋子明便告辞下城，快马直奔军营而来。路上还遇到了两波粮队，都是持宵禁通文往营房那边运粮食的，宋子明收马缓步与粮队同行，询问那些惊异不定的力夫们说。
“你们！来路上可曾遇到过盘查？是否有差役故意刁难或索要好处的？”
那些力夫都是些粮铺伙计，生来就是胆小怕事的性子，看到宋子明前呼后拥的像是个官爷，吓的脸色发白，走路都是脚下虚浮，哪里还敢多言，都只是拼命摇头而已。
这个粮铺管事的走在前头，听到后面的动静赶紧跑回来查看，就跟宋子明打了个照面，借着火把的光芒，似乎并不认得宋子明是何许人也，但本着谨小慎微的常理，还是赶紧上前大礼参拜，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参见大人之类的套话。
宋子明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眼皮活泛的家伙，就算是真有什么事情，怕是也难从这种人嘴里套出来，不过，他还是将此番话问了一遍，那人果然只是谄笑摇头，可身后跟着的一个少年人却是面有愤愤，突然开口说道。
“启禀大人，今晚我们粮队过长街口时，确曾遇到过差役盘查，还硬生生的给要走了些通卡费！”
宋子明闻言脸上一沉，盯着少年说。
“此言当真？”
那个管事的见少年人话以出口，再收回可就是有诬陷的嫌疑了，赶紧轻扯了下那少年的衣角，躬身对宋子明说。
“大人，这是我家少掌柜，对此事并不清楚，长街口的那些差爷，确实盘查过我们的宵禁通文，不过，那些钱却是我主动给差爷们喝茶的！”
宋子明冷笑点头，低声对身后一个军兵说。
“你现在去府衙刑房，拓书办相比此时还在署厅办公，你把这件事告诉拓书办，看他如何说……”
那个军兵打马而去，宋子明对变了脸色的粮队管事说。
“勿多虑，我只是随便问问，现在就跟你们粮队一起去军营！”
粮队继续前行，那个少年人犹自愤愤不平，管事的却是忧心忡忡，总感觉一会要出大事，就这么走了一会，往军营方向拐的地方，几名身穿皂衣，的差役围着个火堆取暖，看到一大群车门行来，立即就站起身挥舞着哨棒喝令停下接受检查。
第二零九章《竖旗招兵》
宋子明示意身后众军士止步，自己却驱马靠了过去，就听那个粮队管事正在跟差役说好话，并掏出宵禁通文来给对方查看。
此时已近深秋，晚上自然寒冷的要命，那几个家伙虽然围着火堆，可后背却是冷的，自然没有什么好颜面，说话都是骂骂咧咧地……
其中有人似乎往宋子明这边看了几眼，突然走进查看通文那人身边低语了几句，那帮家伙立即就变了态度，说话突然间就开始和颜悦色起来，不但认真检查了宵禁通文，还热心提醒那管事说，前方地面有坑当缓行，莫崴了车轮云云…
如此反差让那管事更加心忧，刚要掏出点铜子打点一下，就听到身后马蹄声大作，一群人快马疾驰而来，这个管事当时就心里一凉，暗自道。
“坏了，怕是前面那些差役，听说了这里的事情，现在追来报复了！”
宋子明只是冷笑，听到马蹄声近后才回头去看，却见拓卿带着一群人追了过来，走近后一脸羞愧，拱手对宋子明说。
“子明，此事是我的疏忽，说再多都不能掩饰这个过错，现在，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该如何处置都由你说！”
他说完这些话，回头对身后人喝道。
“将那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带过来……”
有几个快班差役应声出列，从马上丢下来几个人，手脚具备绳索捆绑住，身体结结实实摔到地面，痛的哀嚎一片。
宋子明冲拓卿笑笑，大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必定会在刑房坐镇，今晚之事错在这些役员良莠不齐，出现贪赃枉法之徒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就不要自责了！”
他说的这里，转脸看向地上那几个恐惧痛呼的家伙，声音突然间就变的森寒起来，说道。
“拥军粮商是我宋子明的贵客，他们所送的是已经列入军册的军粮，岂是你们这些差役可以索贿盘剥的？一帮蠢货，盘剥克扣军资，依律当斩……”
宋子明这句话出口，就像是平地挂起了阵阴风，一瞬间就把所有人给吓到了，那几个犹自痛呼博同情的家伙，突然都止声癔症了一下，之后就是魂飞魄散，在地上蠕动着跪倒，以头撞地哭嚎着求饶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拓卿听得心中不忍，看向宋子明张了张嘴，可却没发出一声声音，只能别过头不去看那几人的惨状。
粮队的力夫们，还有那个管事，以及被宋子明杀气腾腾吓住了的少掌柜，都是两股战战机欲跌倒，任他们久受酷吏盘剥之苦，却也不忍心看这几人，就这么被当街斩了。
“闭嘴！”
宋子明厉喝一声，那几人顿时就不敢再哭，抬起已经磕出血来的头，凄惶的看向宋子明，泪水和鲜血像水珠一样滑落……
“今晚之事，看在你们书办的面子上，也念着你们寒夜值守的辛劳，就暂且饶尔等一命，改为鞭挞惩处以儆效尤！”
宋子明说完话，身后就有军士下马，走到那几人身前，挥舞马鞭直抽而出……
“啪！”
“啊！”
仅仅是一鞭，就打的那差役身上皂衣破碎，身下皮开肉绽，那人凄厉的惨叫声刺的周围所有人心里发寒。
“啪！啪！啪！”
三声之后，军士收鞭站立，凶狠的瞪视着地上抽搐的差役，那人强忍疼痛，跪在地上对宋子明磕头，大声叫道。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一顿鞭子打的人人色变，待粮队继续前行后，拓卿凑近宋子明苦笑着低声说。
“刚刚，我当真以为，你要斩了那几个家伙呢！”
宋子明笑笑，正色对拓卿说。
“我刚才并非是虚言恐吓，此事若是发生在今早，那几人的首级已经挂在我统筹处外的高杆上了，又或，这几个家伙是其他五房中人，我自然不介意以他们来喂刀……”
拓卿拱手，低声对宋子明说。
“兄弟，我心里明白了，咱也不说客套话，你赶紧忙你的去，改日来我家中再说！”
宋子明拱手，跟拓卿作别，眼神扫过街口火堆边，那几个站的整整齐齐的皂差，吓的那几个家伙赶紧一躬到地，齐声说道。
“吾等必引以为戒，不使拥军粮商受到半点为难！”
宋子明对那几人点点头，挥鞭大门疾奔而去。
密军第九军团大营，除了看护陨落星辰碎片这一任务外，又增加了一个任务，那便是存储备战粮。长长的粮车一直排出很远，运送粮食的粮商和力夫们，都围在几处大火堆旁说笑，不时有军兵出来，提着个大茶壶给他们倒水驱寒。
刀疤脸听说宋子明过来了，立即跑出来迎接，等进到营房内就低声询问说。
“大人，可是城上有情况？”
宋子明摇头，对他说。
“指挥使大人今天发现澜沧人大营在加紧制作云梯，怀疑他们可能要在进日发起总攻，商量着想等到澜沧人攻城时，跑人出城冲杀一阵，搅乱他们的攻城计划，城防军那边负责南北两门，我们密军这边负责东西两门，我们上次大战打的漂亮，大人们就把澜沧人中军所在的东门分给了我！”
刀疤脸皱眉，思考了一下对宋子明说。
“大人，当兵打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咱第九军团也从来就不怕大战，可上次的情况你要明白，跟在你后面的，可都是从各军挑选出来的敢死之士，还有一千城防军协助我们，才打出那等傲人的光彩，现在，各军敢死之士已经回归本队，仅靠我们这点人手，出去冲杀可是件……”
”我明白！大人们也明白！“
宋子明示意刀疤脸稍安勿躁，坐下来挑了挑灯花，看光线亮了几分后，继续对刀疤脸说。
“指挥使大人已经允许我们从第一军团里挑人，这件事你亲自去做，咱九军团可不是烂菜地，非是凶悍敢战的军兵，咱还不稀罕要呢！另外，你天亮后立即在营外竖招兵旗，既然大人们想要咱出力卖命，咱就得趁此机会多招人才！”
刀疤脸闻言一愣，笑着对宋子明说。
“大人，你这话当真？就不怕到时间招不来人，丢了咱家的颜面？”
第二一零章《迫在眉睫》
宋子明瞪了笑嘻嘻的刀疤脸一眼，没好气的对这个家伙说。
“叫你竖，你就竖，到时间必定有人来投，这件事你去跟暗影交代好，要把名单记录清楚另外造册，新人进营后打散分到各组，到时全部跟我们出城作战……”
宋子明一说到王焕，刀疤脸立即就收了嬉笑，低声对宋子明说。
“你这个朋友可不简单，我看他应付起户房来的那几个家伙游刃有余，还时长将那帮老吏驳斥的哑口无言，收进粮食如此大的事情，他一个人就将那帮人指派的脚不旋踵，自己却躲在后面署厅里享清闲……”
宋子明瞥了刀疤脸一眼，低声笑道。
“咋地？羡慕了？”
“没、没、没！”
刀疤脸赶紧摇头，笑着说。
“咱刀疤可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儿，要论到战阵杀敌，我自信能甩暗影那家伙几条街，可若是比起现在收粮这种繁琐杂事，咱自己也知道，很可能只配给人家提鞋，那可是跟你一个层次的人物呢！”
宋子明皱眉，冷冷看着刀疤脸，直到这个总对王焕身份感兴趣的家伙低下头，冷淡的对他说道。
“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你把咱们营内能打敢战的军兵都给老子挑出来，剩下的那些交给暗影守营护粮……”
刀疤脸讪笑，连连点头，对宋子明说。
“明白了，暗影他是在帮你操持战备统筹的事务，我是在负责练兵备战，我们两个把手里事情办好了，大人才可安心绸缪外略……”
“行了，行了……”
宋子明懒得听这个家伙奉承，在军营里巡视一圈，又在王焕的署事厅外望了望，那家伙在里面喝茶翻卷宗，灯光下依旧是黑袍兜帽的打扮，宋子明心里轻叹一下，没有进去打扰他做事，带着几个护卫军士悄悄离开了。
再次折返回东城楼，大人们的军议还没开完，宋子明不愿意进去听那帮人唠叨，就沿着城垛走了一会，看到澜沧人大营亮光的地方，还探出身体查看一番。
指挥使大人说的没错，外面那些澜沧人确实在赶制云梯，各营门火光照射下，再非是先前那种随意样儿，寨墙外也挖掘出了宽阔的陷马坑，还斜竖起一簇一簇的木刺团，军营内的帐子在黑夜里就如同一只只伏兽，偶尔有巡夜的兵士持火把走过，摇曳的火苗照射下更显壁垒森严。
宋子明开始往回走，心里想着——不管了，先回去睡觉，若有大战必定有人来喊，趁着这阵子空暇，要尽快把军售点给赶紧办起来，要是等到大战开始，就很难有时间……
“大人，快看……”
正在想事情，却被护卫军士打断，让宋子明有点恼火，见那家伙一脸兴奋指指点点的，就寻着那个方向往城外望去，却惊讶的发现，在远处天际尽头，正有一条火龙慢慢从黑暗走游来。
宋子明快速奔回到东城楼，里面那些军议的大人们，也被外面守城军兵的喧哗声给惊动了，停了军议出来查看情况，一大群人都手扶城墙垛口往外观看。
宋子明凑过去，听大人们说话的口气大多喜忧参半，议论纷纷中就听壬云享沉声说道。
“大家不必吵闹了，那支军队距离这里尚远，现在又能吵出个什么结果，都回去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天亮后对方是敌是友自然就明了了！”
宋子明怕被大人们发现，又要给叫进去开军议，就躲在暗处，顺着斜阶悄悄下城，一路打马回到家中，房间灯光透窗而出，显得格外的温暖。
追月独坐灯下发呆，宋子明进来后轻声对她说。
“如今适逢战事，军务要较往日里繁忙许多，我可能时长晚归，你就不要枯等，倦了就早睡，无须等我……”
追月起身帮宋子明脱去外袍，抱怨着说道。
“你深夜不归，我如何能够安眠？”
追月的抱怨没让宋子明厌烦，反倒是感觉特别的感动和温馨，但却不想在小夕在的情况下表露内心，就匆匆洗漱了一下，关上房门笑着对追月说。
“今晚！可是还要赖在我的房间休息吗？”
追月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吹息了烛火，拉着他的手摸黑走到床前，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像是个小猫一样卷缩在他旁边，低声说。
“我只盼跟自己喜欢的人安心同眠，可就这么个简单的愿望，要实现也这么难吗？”
宋子明叹了口气，轻拥追月入怀，怅然说道。
“帝国雄心勃勃，澜沧人那边也不遑多让，我们这样的生在当下，命运哪里是自己可以把握的？算了，不要去想这些烦心事了，今晚你我同在，这已经是种幸福了……”
天刚蒙蒙亮，管家狼叔就在窗外低语。
“老爷，指挥使司那边来人了！”
宋子明急匆匆跑上东城楼，额前发梢都凝结了一团白霜，待看到站在城垛口远眺的壬云享时，顿时就忍不住轻笑起来。
壬云享此时双眼通红，似乎是熬了一夜，头发、眉毛、胡须之上，全部都有凝霜，他似是不知自己此刻，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儒雅，竟然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了。
宋子明的轻笑让壬云享很是恼怒，狠狠瞪着他低声说。
“昨晚那支人马，已经于今晨进入到澜沧人的后营了！”
宋子明闻言心里一沉，抬眼望外去看，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顿时就奇怪的看向壬云享，不明白刚刚他作出极目远眺的样子，究竟能看到什么？
壬云享没理会宋子明怀疑的眼神，看看左右低声对宋子明说。
“你小子心里一定在骂老子扰你好梦，现在给老子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昨晚来的那支人马，从火把数量上以常理推算，人数当在五万左右，这件事等府台大人过来后就会封锁消息，对外直说是澜沧人的疑兵恐吓，等下澜沧人若是全力来攻，你出城冲杀时，可得给老子打起精神，莫被澜沧人给缠住吃掉了！”
宋子明听得心里一凛，立即躬身拜谢壬云享，低声对他说。
“大人，宋然心里知道了，这般回返军团营地整军待命！”
壬云享点头，催促说。
“快去，快去，顺便给厉宁和冉离傲也说一下，老子就剩下你们几个兵了，可不想少了哪个！”
第二一一章《号角连天》
宋子明快步下城，分出一骑去城西，给厉宁和冉离傲通风报信，自己则打马如飞直奔大营而来。
刀疤脸起的早，正在领着军兵立招兵旗，旗杆高十几米，已经被立在营门口，军兵们正在往土坑里进行回填，宋子明抬头看了眼，却见那旗子是用白布制成，上面歪歪扭扭的用墨水描了个斗大的招字，此刻正迎风飞扬。
宋子明如此早就疾马奔来，刀疤脸就猜到战事可能要发生，没等宋子明开口就对旁边军士下令道。
“速去通知伙房立即造饭，肉要大块，饭要足量，另外还需准备壮行酒，给各组掌军传话，让儿郎们都检查军械衣甲，给马匹上精料……”
目送军兵狂奔回营，刀疤脸对看向旗子的宋子明说。
“事情匆忙，没时间赶制出好点的旗子，就先这么凑合一下吧！”
宋子明点头，现在哪里有心情去纠结旗子的问题，赶紧进营召集众人说明当前的情况，这边的事情布置好后，连口热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又快马奔回到备战统筹处，责令军售处的舞东阳，今天必须在城内各大街道上开设军售粮铺，他神色森寒，对战战兢兢的舞东阳说。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但必须在今天酉时之前，把各街军售粮铺给我开起来，你下去跟人讲清楚了，店门咱只是临时征用，对给其造成的一应损失我们照价赔偿，我们这里行的是军法，但凡让我听到有欺压黎民，或者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对其全部都是斩立决！”
训斥完了舞东阳，宋子明接着紧急召见东边军购处的慕尧，并使人通知城防军那边，要求加派人手来协助军购工作，宋子明知道大战迫在眉睫，战事一起城内必是兵荒马乱。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也顾不得此前的保密要求了，责令慕尧分派人手，到城内各大粮铺登记封存粮油，并派人前往刑房，找拓卿要求壮班差役协助运粮。
仲离从军营跟随宋子明出来听差，此刻被宋子明瞪着眼低声询问。
“仲离，你可敢杀人吗？”
仲离一愣，肃声说道。
“宋从戎，咱可是跟您从清云城出来的，仲离有没有胆子，您心里应该知道！”
宋子明点头，依旧凝视仲离，沉声说。
“此前临阵杀敌，你仲离算是个无惧无畏的悍将，但此次却又不同，你要面对的可能是黎民百姓，也可能是大商巨贾，这些人都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利益，站到我们的对面形成阻碍，大战在即我没时间跟他们细讲，战备统筹的事情一刻也不能耽误，我要你坐镇这里，军购、军售事务在哪里遇阻，你便去哪里铲平，无问身份只管砍杀，你可敢？”
仲离面色微白，突然又站直了身体，狠声说道。
“仲离只是一介武夫，看不清楚这世间大事，但我知道，宋从戎您是个有大气魄、大心胸的人，既然要仲离如此做，就一定有您这么做的道理，仲离无惧人言烁骨，愿以微躯为您扫除障碍，百死而无悔！”
宋子明拍了拍仲离，对他说。
“好兄弟，去吧，放手施为，真出问题也得等我倒了才论到你！”
府衙刑房书办拓卿急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人，见到宋子明就苦笑着说。
“子明，我那边的人手都派到街面上维持秩序，实在是抽不出人来帮你这边运送粮食……”
宋子明微微皱眉，也没请拓卿进厅，就在门口对他说。
“没事！我再另想办法，你回去帮忙做好街面上疏通工作，就算是帮了大忙……”
拓卿摆手，嘴里急切的说。
“那是自然，你先别忙着走开，我跟你介绍两位同僚……”
他一边说，一边手指旁边高个中年人说。
“这位，是我们衙门里礼房卿书办，他可以组织城内学子们出来帮忙，跟我一起过来，就是想询问一下你的意思！”
宋子明拱手言谢，礼房书办卿若赶紧回礼，对宋子明真诚的说。
“宋大人上马破阵杀敌，下马备战统筹，我等只是略尽些应该做的绵薄之力罢了！”
拓卿又闪开身体，露出后面畏畏缩缩的黑瘦老头，对宋子明说。
“这位，是我们工房枸书办，他那边有工木营造人员数百人，你若赶紧可用，现在就可以拉过来听凭调遣……”
宋子明再对这个工房书办拱手，那黑瘦老头却是手足无措，惊慌闪避着，只会说。
“不敢，不敢！”
拓卿苦笑对宋子明说。
“枸书办不善言辞，你莫见怪，但若论人手，却还是他那边最足，府台大人交代下来了，说你这边今日必然繁忙，让我们六房全力配合，吏房那边是真脱不开身，户房的人也都派给舞东阳去跑腿去了，兵房干脆就整个般到城上去帮忙守城……”
他话刚说道这里，就听成为突然传来号角声……
“呜！”
声音苍凉悠远，开始只是一个，可很快号角声就此起彼伏的连成了一片，众人就觉耳中隆隆，似乎整个天水城都被着号角给震的在颤动。
拓卿他们顿时就面色大变，看向宋子明想询问情况，却见宋子明抢先开口，神色严肃的说。
“大战将起，这边必须尽快把备战统筹的事情办完，战事行军法，但有怠误军机者——斩立决，此间诸事我都有过交代，你们把人带来供东、西两处主办慕尧和舞东阳差遣就好，我现在需尽快回营厉兵秣马，如有胆敢阻碍统筹者，自然有军兵前往平乱……”
宋子明说的是疾言厉色，各位主办也都急匆匆返回拉人过来，宋子明刚刚骑马奔上长街，就见少司命远远的朝这边跑来。
“你行色匆匆可是来找我的？”
宋子明勒马驻足，皱眉询问一脸焦急的少司命说。
“城外号角连天，城内衙役已经开始封街，我们那些兄弟们被困的寸步难行，任何还能到你的军营投军？”
宋子明回头对身后一个护兵说。
“你去，跟随斐姑娘招引新兵结队入营，路上但凡遇到盘查的，就说是我战备统筹处招募的干员，此事紧急不可为任何事耽误时间……”
护兵跟宋子明时间久了，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多言立即就跟少司命去了！
第二一二章《以官喂箭》
宋子明直奔动城门，路上又分出人去军营通报情况，他刚到东城门下，就听到城墙上人声鼎沸，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府台大人普及恩和壬云享、拓翰都在城头观敌，有城防军的小旗在努力维持秩序，可守城军兵都心慌意乱，哪里会听一个小旗的唠叨，任他喊哑了嗓子，也没能压下去城头上的喧闹。
宋子明看到这幅样子，顿时就勃然大怒，仗还没开始打能，就乱成了这个样子，后面澜沧人开始攻城的话，这帮人还不得一哄而散了？
“肃静！”
他震声怒喝，身后跟着的护卫个个战刀出鞘，凶神恶煞的看过去，一副有人再敢喧哗，就要挥刀怒斩的样子。
前日里宋子明马踏连营，可是在守城军兵里大大的露过了脸，当即就有识得他的守城兵低呼道。
“这是密军九军团那个宋无敌，大家赶紧禁声，此人凶悍，杀人不眨眼……”
又有人低语说。
“大人们急招宋无敌过来，必是要他出城杀敌，这下那些澜沧人可就有难了！”
说什么的都有，但却还真不敢再高声喧哗了，都是悄声跟旁边人私言。
宋子明声音巨大，让远处观敌的大人们也听到了，壬云享看是宋子明过来了，就招手示意他过去，还对普及恩和拓翰说。
“是宋子明那小子来了！他娘的嗓门大的可以，刚才吼的我心吓一跳！”
普及恩和拓翰闻言一笑，对壬云享说。
“大战将起，你看城头军兵惶惶然，下面的小旗对此束手无策，宋子明来了只是一嗓子，就让众人禁声，这大约就是悍将特有的定军心作用吧！”
宋子明走上前来，给各位大人行礼，壬云享对他说。
“你也来看看吧！”
从城墙上的垛口往外，可以看到澜沧人大营各门洞口，有数万衣甲鲜亮的战兵阵列在城外，大营内似乎正在垒土为台，更有大量辅兵将一个个沉重的草袋运到阵前……
“澜沧人要填城壕了？”
壬云享在旁边点头，指着澜沧人大营里的土台说。
“此时才刚刚开始，那处令台会越建越高，直至跟我们天水城城楼相当，甚至于犹有过之，敌将届时立大纛于台上，可俯览我们天水城上军防，指挥攻城军兵从薄弱点架梯，而我们这边防务将再无秘密可言，这些澜沧人耗费巨力，这次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宋子明皱眉往那土台看了一会，问壬云享说。
“大人，平地垒土为台，要保证大纛无虞和令兵上下，以他们目前垒筑的范围，似乎不能建起太高吧？”
壬云享笑笑，对宋子明解释说。
“他们这是以土台为基，其上还要建木台的，到时两台合高，要超过我们城楼并不算非常困难，大军攻城，喊杀声震耳欲聋，靠传令兵口述军令不单延时还极易出错，我们大德帝国就有旗语、鸣镝、促战的传统，澜沧帝国那边相比也有类似的军迅传递手段！”
宋子明看了一会，突然对壬云享说。
“要不，等澜沧人的令台建成时，我带人再去破他军寨捣毁其台……”
壬云享闻言狠狠瞪了宋子明一眼，低声说道。
“你小子还真当自己是无敌猛将了？要是没有你此前踏营那件事，澜沧人军营防御松懈，这事儿或可一试，但现在澜沧人已经吃过一次亏，你以为他们都是酒囊饭袋，不知道预防我们再去搞破坏吗？你睁大眼看看那些寨沟、木刺，当真以为自己撞上去不会被刺穿？
两人说话间，澜沧人那边号角再响，两队大盾兵护着两个弓箭手方阵开始往前移动，壬云享和拓翰同时变色，回头对普及恩说。
“大人，敌方箭阵前移，这是要给填壕兵提供压制保护了，箭战将开，请大人速回楼内统战！”
普及恩可不是愣头青，立即就从善如流的回到了城门楼内，从窗口往外观战，拓翰由亲兵持盾护卫着，依旧在城墙上奔走呼喝，命令那些紧张四望的军兵箭盾上肩，让城下休息的箭手们上城听命，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星火可燃。
城下，澜沧人的两个箭阵里各出一人，开弓朝天水城城门楼这里射出一箭，因为距离遥远，这两个澜沧人都是抛射，那两支箭矢似乎要直上云霄一般。
过了一会，就听到城门楼上琉璃瓦传来“叮当”声响，壬云享厉声对旁边军兵喝道。
“放下箭帘，请笛大人来首射！”
壬云享话音刚落，就从城门楼里走出一个美髯老者，却是密军指挥佥事笛皓，大敌当前老头子笑眯眯视若不见，只是对壬云享拱手笑道。
“大人，你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何必迷信那些有的没的，让我出来挡后辈英雄们的道儿！”
宋子明曾经在城防军指挥使拓翰那里，跟这个老头同桌饮宴，此刻听壬云享说请他出面首射，心里顿时就吃了一惊，暗自寻思着想——这个大胡子老头，莫非还是个……
他刚想到这里，密军指挥佥事笛皓竟然看了过来，笑眯眯的招手说。
“子明过来，被你那大弓借我用下！”
宋子明赶紧走过去，把背在身上的山枭弓解下双手递给笛皓，老头子伸手接过大弓，意味深长的问宋子明说。
“箭呢？”
一句话，就让宋子明脸红到了脖梗子，羞愧的都想找地缝钻了。
原因无他，自大佛寺击杀那个神射手获得这张山枭弓后，宋子明一直都没兴趣去练射，却装模作样的背着它显摆，却是连个箭壶都没有挂在身上……
笛皓看宋子明的样子，就笑着对他说。
“这是张真正的战弓，你能得到它也是你的机缘，可莫让宝物蒙尘呀！”
旁边有城防军的千户，也参加过那次夜宴，对宋子明作的那首诗很是喜欢，赶紧出来解围道。
“笛大人，我这里倒是还有一支鹊羽箭，是南昌府李家制作的，您老看看可还堪用……”
宋子明抬头对那千户投以感谢目光，就见他从背后箭壶里抽出根蓝羽长箭，箭身笔直流畅充满了美感。
笛皓微笑接过箭矢，对那个千户说。
“你小子没安好心，我接了你这箭，若是射了个小兵，必然要被人笑话，可大军森严，要找出个当官的喂箭，却是为难！”
第二一三章《投石破阵》
到了这个时候，周围诸人都猜到这个美髯老头可能是神射手，又听他说欲寻敌将喂箭，顿时就兴奋起来，却见笛皓信步走到城垛口，唤宋子明到跟前说。
“子明，你猜猜，敌方箭阵里的军将，会战在前面还是会站在后面？”
宋子明摇头，犹豫不决的回答说。
“可能会在前面吧？”
笛皓大笑，对宋子明说。
“三息之内，便见分晓！”
宋子明一惊，赶紧往城外澜沧人的箭阵看去，就见正在行进的箭阵突然停下，前面有人举手一挥，箭阵军兵张弓齐射，数千箭矢如群雀腾空，乌云一般朝天水城城楼这边飞来。
笛皓却是淡然一笑，就仿佛是舒展身体一般轻柔，那支鹊羽箭就离弦而去，只是一眨眼间，刚刚在敌方箭阵挥手之人，已经后仰翻倒，此时箭阵射出的箭矢，却还尚未从天空中落下来。
“唉！”
笛皓皱眉轻叹，低声说。
“到底是老了呀！我本意要射他眉心，可却种在了眼窝，果然丢人显眼了！”
宋子明震惊的接过山枭弓，周围一片举盾、举盾的呼喊，有经验的军兵缩身躲到城垛下躲避箭雨，那些惊慌失措的新人，虽然举盾护住了头顶，可乱跑之下难免手脚不会受到划伤。
宋子明躲在城门楼放下的箭帘后，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对方的填壕兵已经开始负袋奔跑，这批人比较幸运，因为城上的弓箭手都被压制，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土袋丢入城壕。
射者最费臂力，几轮箭雨过后，澜沧人的攻势稍缓，城墙上指挥箭手的拓翰瞅准机会，大吼命令军兵反击，同样如乌云而出，大约有近千支利箭抛射到了澜沧人的军阵里，惨叫和呐喊混在一起，让城内瑟瑟发抖的百姓们心惊胆寒。
这波箭雨，效果远好于下面澜沧人几波，只是在宋子明看来，就算是有大盾护持，澜沧人的两个箭阵里也倒了一片，特别是那些往城壕里投送土袋的军兵，几乎有三成人被射死在往返的路上，那片箭矢丛生的地面，看上去就像是植物抽出的嫩芽。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箭矢只是射了三轮，拓翰就大声阻止，宋子明猜测节约箭矢是一方面，而那些澜沧人停止了投送土袋，应该是另外一个方面。
城上箭雨刚止，城下的澜沧人箭阵就发威了，那些投送土袋的澜沧人军兵又开始狂奔，宋子明看周围人都躲在箭帘下往外射箭，忍不住也跃跃欲试，身后跟随的护卫看他样子，赶紧把自己的箭壶送上，宋子明搭弓上箭，在那些往城壕抛掷土袋的人里瞄了瞄……
“嗖！”
利箭离弦快如闪电，却从一个澜沧人耳边掠过，那家伙吓的惊叫一声，往城头上望了一眼，转身狂奔而去。
宋子明脸红了，偷眼往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没注意到他这里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后退一步，把山枭弓重新放回弓囊，却走到一侧搬起个人头大的石块。
他心里想的清楚，利箭射敌对的是单个目标，且那些人还在奔跑，以自己的水平想要有所收获却是很难，但澜沧人箭阵那边却是战员稠密，虽然有大盾护持，但自己只需把石块丢过去，横竖总是能砸到点什么东西的！
他这里单手托石，还后倾身体作抛击状，当即就让看到的人一片哗然，要知道，大家对阵澜沧人箭阵，虽然占据了个居高临下的优势，能够比澜沧人更能射远，可那也得是箭矢才能建功，可看宋子明的样子，却分明是想把那几十斤重的礌石，给抛到一箭之外去击敌呀！
宋子明自然是不管众人议论，低吼一声奋力把手中石块给抛了出去，然后就是一大片的惊呼声，有人惋惜着惊叫说。
“宋军司威武，只是，抛过了！”
娘的！今天诸事不顺，抛个石头也能出差错——宋子明心里暗骂道。
那个刚刚给宋子明解过围的千户，却是看的双眼发光，大声对宋子明喊道。
“九军头，收点儿力，再来！”
他一边说，一边丢了手中的弓箭，跑过去帮宋子明重新搬了个石块。
宋子明伸手就接了过去，挥臂再次将石块跑出，这次却是力量刚刚好，落点就在澜沧人箭阵中心，石块砸在对方举起的大盾上……
“哐咚！”
持盾的澜沧人惨叫翻倒，石块碎裂四下溅射，被波及到的澜沧人弓箭手一片哀嚎，城墙上诸人都看的兴奋大叫。
“再来，再来……”
宋子明身后的几个军士，看到自家军司大展雄威，也都欢呼着帮忙去帮宋子明运石。
看到自己的投石战术收获颇丰，宋子明自然也兴奋起来，呼喝着把递过来的礌石快速抛出，他的综合力量达到了550，近乎六倍于普通人，把几十斤重的石块抛到一箭之地，对于宋子明来说就跟玩儿一般简单。
另外，不要忘了，这货的敏捷可是到达了恐怖的350，十几个人来回搬运，也才勉强供得上他的快速抛射。
第五块石头落下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震响，澜沧人箭阵里的弓箭手倒了一片，宋子明哈哈大笑，没想到那20点暴击，竟然也能在抛石上体现出来……
一时间，石块如冰雹一样朝澜沧人箭阵砸去，天水城城墙上欢呼声像是潮水一般层层卷来，城门楼内的府台大人普及恩，看的当真是瞠目结舌，喃喃自语着说。
“这，这，这家伙，岂不是个，人形的投石车吗？”
壬云享就在普及恩旁边站着，闻言大笑着对普及恩说。
“投石车？就算是有五架投石车，数十人默契配合操控，也难有他这个速度呀！”
两人说话间，拓卿那边突然下令弓箭手齐射，上千支利箭如雨般泼洒过去，那个被宋子明抛石砸烂了的澜沧人箭阵里，顿时就抗不住伤亡开始缓缓后撤。
“万胜！万胜……”
天水城城墙上开始沸腾了，宋子明挥臂大笑，眼角却看到有寒芒疾射而来，心中猛然一惊赶紧用手臂去挡，感觉就像是被雷泽人爆捶了一下，手臂都似乎要折断了……
第二一四章《巅峰对决》
宋子明正为自己取得的成就欢呼呢，冷不丁一支利箭射来，情急之下他用手臂去挡，却被那支来箭给射伤了手臂，而第二只利箭也钉在了他的咽喉上。
“无敌！”
生死瞬间，宋子明再次启动了超级防御状态，这诡异的致命一箭几乎都挨到了他的皮肤，不过还是被防护罩给挡下了，最后力尽掉落到了他的脚下。
“这是如影随形箭，澜沧帝国的大箭师来了，你且退到我身后去！”
笛皓突然走了过来，面色严肃自行取了宋子明的山枭弓，信手一箭朝城外射去。
宋子明后退让开，抽空往外面看了眼，就见半空中有箭矢相撞粉碎，而尾随的那支则掠过笛皓的脸颊，“咚”的一声钉在了城门楼木柱上，箭身半入……
“澜沧人的大箭师已经参战，此时城门楼内已无安全可言，请府台大人闭窗后撤！”
美髯老头笛皓，头也不回的喊道，同时手中山枭弓连张，箭矢如电连连射出，跟城外澜沧人后阵中射出的箭矢不断在空中撞击，箭簇摩擦火花四溅如新岁焰火一般的绚烂。
宋子明一时间都看呆了，于两军阵前、万千人中，昂然而立，凭手中弓箭跟澜沧帝国的大箭师、分庭抗礼而不落下风，这个大胡子老头是何等的……
“我拖住他，你去西边助拓大人破敌去！”
笛皓突然回头对宋子明低喝，与此同时身体却突然后退几步，又高高跃起跳到了城墙垛口之上，把自己完全彻底的暴露在了澜沧人的箭雨之下……
双方箭战箭啸如惊涛骇浪，拍打的笛皓在垛口摇摇欲坠，而那些坠落如雨的箭矢，却在他的摇晃中总会与之错身而过，丝毫也伤不得他。
“箭来！”
笛皓如醉舞一般，右臂自内向外展开，掌心向上抬手而待，一个精悍军兵突然排众而出，持盾跳到笛皓旁边城垛上，屈身半跪以盾护体，自身后背负的箭匣内，抽出一支黝黑如墨的奇怪箭矢来，就像是演练了千百次一般流畅、自然的，将之放到了笛皓的手心……
笛皓搭弓上箭却不张不发，眼神悠远淡然的凝视对面、那个跳上战车的澜沧人大箭师，嘴里低声吟诵道。
“月光微波兮、舟流觞！古城夜宴兮、战八方。醉眼横刀兮、啸四野！碎骨沙场兮、骨亦香！”
宋子明听得是心情澎湃，很想留下来看笛皓和城下那个澜沧人大箭师的颠覆对决，可他却知道不能留下来，因为那将辜负了笛皓显身邀战的苦心，虽然说澜沧人填平城壕只是早晚的事，可总不能因为一个必然出现的结果，就去放弃应该做出的努力吧！
宋子明发足狂奔，把堆积在西边城墙上的礌石全部都抛到城外，城墙上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拓翰下令齐射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破了！澜沧人的箭阵破了，澜沧人的弓箭手逃跑了……”
城墙上的军兵突然放声大吼，与此同时四方城楼都有尖利的鸣镝声传来，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城外澜沧人大营里，也开始发出低沉苍凉的号角了！
“宋子明！此间事了，你也该下城去做准备了！”
拓翰声音沙哑，神色里燃烧着火焰，宋子明伸头往城外看了下，西边这里的澜沧人箭阵确实退去了，可城壕也已经被土袋填平，号角声声如泣如诉，澜沧人阵后的登城云梯被那些军兵扛着，开始缓缓朝阵前涌来。
“宋军司，指挥使大人命你立即下城，率九军团到城门下列队待命！”
一个传令兵狂奔过来大声喊道。
宋子明不再犹豫，转身就往城下走，却听到拓翰在后面高叫。
“宋子明，等你大胜归来，我必设宴与你共谋一醉！”
不知道为什么，宋子明突然就有一种悲壮的情绪涌上心来，刚才到处鸣镝，说明天水城四门的城壕都被填平了，澜沧人这次是要倾力一击，天水城能不能守住，全城数十万军民是生是死，结果很可能系于此战！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下，带手下护兵冲下城墙，命人去通知刀疤脸来东门列队，自己则站在城下看守门军兵，在守将的命令下，快速搬开堵门砖栓。
“呜、呜呜呜！”
城外突然间沸腾起来，喊声如雷滚滚而过，在城内都能够感觉到，万人奔腾时那种让人窒息的震感。
“放箭！”
“杀呀！”
“快把滚木推下去……”
长街上马蹄隆隆，刀疤脸带着九军团的军兵赶到了，凶鸡习惯性的跑在前头，看到宋子明后兴奋异常，翅膀拍打的尘土飞扬，呛的大家都咳嗽起来。
守门的那些军兵有心想骂，可也知道这个巨鸡是宋无敌的坐骑，曾经踏破过澜沧人大营的功勋猛禽，心怀敬畏只能是苦脸忍耐。
宋子明也被凶鸡搞的有点灰头土脸，怒骂了几声才算让它消停下来，他身后那几个护兵，忍着咳嗽上去把精金重铠从凶鸡背上卸下来，刚帮着宋子明穿戴齐整，城门口那里就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
壬云享从城头上下来了，面色严肃的看向宋子明，沉声问他。
“都准备好了吗？”
宋子明笑了笑，回头看看身后的军团兄弟，对壬云享说。
“我们的武器已经饥渴难耐了！”
他这话说的豪气，让身后军兵都是轰然大笑，壬云享也笑了，说道。
“好！好！你们九军团，果然是咱密军里最有胆魄的，今日兄弟们为帝国出城杀敌，来日你们的功绩必然彪炳史册，来人上酒，为勇士们壮行！”
壬云享话音刚落，就有军兵抬酒上来，他自己伸手提了一坛，大笑着朝上用力一抛，宋子明伸手接住，一把拍开泥封就仰头痛饮起来。
喝过了壮行酒，摔碎了瓷坛，宋子明神色郑重的冲壬云享点头，密军指挥使壬云享沉声对守城门的那个守将喝道。
“开城门，列队反冲！”
那个守将神色一凛，对身后军兵一挥手，立即有人跑过去合力抬下挡门横栓，又有力士持大锤打掉了顶门柱，沉重的天水城东城门失去了支撑，被澜沧人撞的轰然反拍，手持利刃的澜沧战士欢呼着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