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皮包骨
这股笑容被水箱捕捉,令其有些捉摸不透夏萧的想法。后者一直是个怪人,即便被夸赞,也没有半句客套话,不知是欣然接受,还是并不赞同水箱的说法,且懒得和他争辩,觉得他只是个愚昧之人。 水箱眼中的夏萧一直盯着被五行元气遮盖的深渊海沟,等待着流淌泥浆的火海和雷电被撕开。否则他们跳下去连骨头渣都不剩,四周细小的雷芒也很耀眼,像一条条不怀好意的细蛇,朝他们爬来,就要发起进攻。 从高处看,夏萧和水箱二人如处足以让人轮回的诡异之境。他们随时准备跳出,即将前往另一世界。很快,半刻钟过去,之前已有一些简单准备的清寻子手中印记不断,拉扯开紧密封印的一道裂口,朗声喝道: “走!” 此声如令,令夏萧和水箱纵身而跃。即便隔了近乎两百米,其中还有海水阻隔,阿烛等人还是一阵胆寒。可夏萧和水箱身为勇士且一方天骄,当有壮志之心,敢以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因此,他们投身的动作毫无拖沓,且爆发出体内积攒的元气,令身后砰响一声,散开一道极大的气浪,掀开海水流动。其中一连串气泡冲劲十足,朝他们反方向而去。于下,二人身影如灵巧的旗鱼,追星赶月,似去龙宫觐见。 和夏萧之前判断的一样,从月牙岩到元气紧附的深渊海沟并未只像看起来那么近,还是足有百米距离。这段距离中,元气极厚有二十余米,是一道极强的阻碍,将他们脚步拉扯。在他们动作放缓时,雷电大火,海流泥石,皆向他们而来。 即便有自身元气和清寻子的力量,夏萧和水箱还是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后者胆战心惊,看向夏萧时,他倒是冷静,一咬牙一皱眉,当即喝道: “冲!” 当即,夏萧结印,四周空间开始荡漾,再一次抵挡四周元气,身形下行百米。靠近缺口时,四周的元气令夏萧和水箱眼中被染成一片多彩之色,煞是惊艳。这等五行元气之花,夏萧也能开出,可万年花朵的永恒瑰丽,可不是新绽雏花所能媲美的。不过他们离那缺口,近在咫尺! 相比经历众多的夏萧,水箱显得嫩了很多,以至于此时一直很紧张,见到将要进去又暗自庆幸。就在他神经稍稍放松的一瞬,不见天日的黑暗海沟中,快速冲出几道庞大的身影,令其躲闪不开,撞到上面。 双手一松,石盒朝后而去,惊得水箱连忙转身,与之前的庞然大物擦肩而过。他朝石盒伸手,那是一族心血,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他就是罪人! 身形一霎化作海兽,于水流中,随意翻滚的水箱将其吸入口中,转身游到夏萧身边,再度化为灵巧的人形。水箱又一次见到那些大物,那是骨瘦如柴的尸骸,身形扭曲,没有半点生机,呈惨淡的灰白色。而那些面目,皆有不甘和恼怒,即便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保留在那种状态。 水箱不禁一愣,这些,是远古的海兽?虽说体格有别,比自己大了好几圈,光从骨骼便可看出。但那些狰狞扭曲的面孔,实在将其震撼到。一回头,不再是三四头尸骸那么简单,而密集的像个蚁穴,此时丧失生机的骨骸倾巢而出,似要以自己骇人的面目告知大荒,他海兽一族的复仇,要开始了! 一首悲怆的远古泣歌在深海吟唱,由尸骸流动的声音奏成,又被一张张可憎的面目点缀。夏萧听之见之,于整个大海开始颤动时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冲出的尸骸。按道理来说,封印三万年已过,里面不该存活这么多生灵,可这些存在,一看就是刚献出自己的生灵和力量。莫非……起始大帝也陷入魔道,将所有人都吸食以此提升实力? 对这个穷途末路的种族来说,这样也不算出奇。可当前他们的到来,影响到了夏萧二人进入。密密麻麻的存在令其头皮发麻,即便催动全力,在这种地方也不值一提,唯有等师父出力。 关键时候,清寻子道: “快走!” 说罢一指出,将上百尸骸碾为粉碎,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夏萧和水箱在助力下进入,和那些带着浑浊海水和不明渣滓擦肩而过,顿时,他们后背发凉,有些惊悚,因为眼中尸骸的数量上千上万,甚至更多。 这些尸骸离开深渊海沟后,终于如愿回到这片大海,只是已无生机。但他们依旧朝向四处,在阿烛他们眼前不断上升,不断移动,似还有灵魂存在。而那缕残魂,在四位海兽和阿烛不忍直视时驱使着身体游到各处。他们被封印三万年,生于黑暗且死于黑暗,终在死后得到解脱,没有了任何束缚。 水流急乱,有恶臭传播,虽说它们被抵挡在重重元气外,可阿烛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等场景,这是万尸漂泊,是语尚言万年前的罪行,更是一场灾难的恶化和愤怒的爆发开端。 一眨眼,他们托回下巴,重新看向海底。深渊海沟上的夏萧和水箱已进入其中。但那个缺口里还是不断有尸骸漂浮上来,似无穷尽。 尸骸犹如海中泡沫,不断摆脱黑暗,往外游去。那是自由的方向,他们追寻万年,终于有此机会,自然得出去,可封印中的无数生灵,还在黑暗中献祭,纷纷涌向那一团深蓝色的光,为其再添几分明亮。 夏萧和水箱进入一片黑暗,没有什么特殊,可此处已三万年不见光明,可想此封印的残忍。头顶上有无数尸骸漂浮,争先恐后的朝缺口而去。两人站在原地,迅速观察四周,面色越来越冷,刷新对悲惨的认识。 只见头顶是尸骸,脚下也是。在他们脚下百米处,有无数大小尸骨,其上挂着几缕生肉,被深渊中前来的过路海兽吃下。而后,见到夏萧和水箱二人的他当即折返身形,藏入不知究竟有多深的黑暗,又进入另一条路,朝不远处的光团而去。 夏萧和水箱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挺过这三万年的,莫非是……食同类尸骨?之前的场景证实了这个说法,可夏萧和水箱只是沉默,朝不远处的光团而去。现在他们如愿入了封印,也是敌穴,稍不留神,便得死在此处。因此他们格外小心,紧绷的神经被清寻子吓了一跳。 “能应对吗?” 水箱连喘几口气,这个时候说话,能把人吓死。可在他反应之余,夏萧回答道: “不确定,先把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说。” 夏萧适应着深渊海沟中的黑暗,等他运用元气,能将这里的景色近乎全部收入眼中时,不禁愕然。因为深渊之下源源不断冲出海兽,而在他们所去那头,光晕中有一团夏萧从未见到过的庞大生灵之气。 夏萧额前的第三只眼已然在鲜血和青筋中睁开,其中尽是凄冷淡蓝之色。虽说偏冷,可依旧很亮,不至于昏暗。夏萧这只眼能看穿善恶真假,不禁相信起雀旦曾说过的话。莫非这起始大帝,真的是正人君子?若那样,夏萧原本见到尸骸而衰落的信心再涨几分。且这般行为应该不是魔气那么简单,因为夏萧没有察觉到魔气的味道,反而觉得那些光有些像水箱手中捧着的魂灵。 “我们该怎么办?” 水箱不知夏萧在看什么,便问了一句。在这腥臭污秽之地,他多待一秒都感觉不适,四周的腥臭气息和肮脏污物不断从其身前飘过,令能在这里看清的他有些想作呕。夏萧没什么特殊表现,毕竟早在黑煌的那片空间,他就经受过和这差不多的恶臭气息,所以只是说: “再靠近些。” 要想劝起始大帝,最起码要和他取得交流,否则怎么劝,神交?夏萧可不敢,那等存在的精神力只用一念,便可将自己毁为一浓血。虽说靠得太近有些危险,可他们本就为危险而来,因此在黑暗中径直向前,没有停下。 寻常人的黑暗对海兽来说是习以为常,对夏萧和水箱来说,是悲情凄惨的衬托。因此,他们怀着担忧而沉重的心情不断朝那团犹如大海心脏的光晕而去,也见到越来越多的海兽尸体,漫无目的,不知去处的飘荡在四周。 这里的水无比浑浊,不知存在多少年,并未有新水流进,也未有脏水流出。可在夏萧和水箱的进入下,脏水和其外的水流开始三万年来第一次大程度的交汇。身为海兽一族,很快有人发现海沟中水的异常,因此回头寻找起原因。 这一停下,大批下定决心送死的海兽当即堵住。有些存在迫不及待的想奉献自己的性命,所以发声叱骂。但很快,他们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海沟之中,有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新鲜味道。 黑暗中,夏萧向前的身形猛然停下,因为有数以万计的目光盯着他们。而在这些如挂起灯笼的猩红双眼后,还有一对并未睁开,可大如滔天巨湖的兽瞳。它们皆盯着夏萧和水箱,令他们不寒而粟,只一瞬便觉得命不久矣,特别是他们都朝这边靠来时,夏萧和水箱即便有清寻子的元气在外,也心生逃跑的念头。可夏萧一把挡在水箱前,平淡道: “好久不见,起始大帝。”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丢弃谎言,只为劝
夏萧不是第一次和起始大帝见面,可第一次的相遇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场不好的经历。当时,夏萧对体内的烙印有了新的了解,极为畏惧。而起始大帝再一次被封印,原有的计划被打碎。因此,在这种场合,这种时间下相见,对二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海兽们兴许好奇,为何有外人能进入,所以慌忙朝头顶望去。远处的封印缺口在浑浊肮脏的海水中很难见到,但他们大致能猜到一些,可即便龇牙咧嘴,也并未立即发起进攻。面对这些恐齿大鱼,水箱既熟悉又陌生,佩服起夏萧临危不乱的性子。他看着眼前巨大的光晕,仰头时似朝圣的信徒,极为虔诚。 “你是……拥有语尚言烙印的那个人类小子?” 带有无边怒火的声音令海兽们更为狂躁,再逼近几分,不顾水箱身上的相似气息,就要威胁其性命。 “能被起始大帝记住,是夏萧的荣幸。不过此次前来,我已封印身上的烙印,从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成了知晓语尚言恶行的成人。还请起始大帝有点耐心,听我为你讲述一些事,听完之后,您再动怒。” “有何可讲?语尚言不就是被封印在了月亮上?你所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 “雀旦告诉了你很多事,可有一件事您不知道,比如说,海兽真的存活于如今大荒的海洋。” 为了保命,也为了更好的交流,夏萧必须将节奏放快些。但起始大帝一听,只是极冷的哼过一声。 “上次我已见到,不过是些几厘小鱼,怎敢称之为海兽?” 四周百米外,尽是海兽,夏萧和水箱已被包围。起始大帝的恐怖气息令二人背后一凉,浑身发颤,似下一刻就会死在此地,成为他们复仇的首要开端。这股畏惧,令水箱愣住,可夏萧满脸诧异的看向他,着急道: “石盒!” 夏萧念叨了好几遍,才令其反应过来。果真,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比普通人更懂得如何在危险前保命。而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没了性命。 匆忙将石盒打开,其中原本的明亮之色此时黯淡下来,只是有气无力的朝四周散发出些波动。这股波动本很强大,可在被海兽包围之地,就像雨滴引起的涟漪,并不能影响大海,可起始大帝和众多海兽海兽为之一愣,因其震惊。 “该你了!” 夏萧瞥一眼水箱,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师父之前说难以保住自己性命,夏萧一直以为是谦虚的说法,可没想到起始大帝已恢复这等实力,那他们真的有可能死在此处。水箱也察觉到,因此,他结结巴巴的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 “先祖大人,我是当今海兽一族的水箱。当年语尚言下封印时,的确是想将所有海兽封印,可我们和雀旦不同,我们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因此,即便封印再强,也有一些漏网之鱼。我们从当时的封印下活了下来,一直苟延残喘,没有最强且血脉纯正的存在,可当魂灵聚集,依旧有等级为江的魂灵。” 海兽们并不知道这等消息,他们一直以为海兽一族已然衰亡,可没想在自己被封印的三万年间,既有同类存活。所以瞬间,海兽间出现些欣喜的躁动,窃窃私语似在谈论,又于起始大帝一息下强捺欢喜之心。 “先祖大人,各位前辈,是水箱无能,一直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当年为数千万的海兽为何于一日内消失不见。现在知道,肯求前辈们大兴海兽一族!” 双手捧着石盒,水箱单膝跪在水中,面容诚恳。他海兽一族的命运实在太过悲惨,因此他想让这些还未献身的前辈们活下来,但唉声四起,似没有其他办法。见到封印外的海兽,感受到那股货真价实的魂灵,起始大帝内心的确有所动容,不再准备出手,可也满腹疑问。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水箱,只是问: “为何那日你和人类在一起,现在又和他同行?海兽已被人类驯化?” 若是,起始大帝会在一瞬将水箱灭口。这等耻辱,毁掉也罢。可水箱连忙摇头,就怕被误解,慌张解释道: “我只是和几位族人前去学院学习,并未被人类驯服。身为海兽,即便处境再危难,也应卧薪尝胆,不可随波逐流。” “那你说,此行所来为何?是为海兽振兴,还是为了劝我不要伤及人类?” 此话一出,水箱色寒。不等他狡辩,起始大帝那对竖瞳已猛然一凝。当即,这片深渊海沟中的死水被搅动,所有海兽都被晃动的空间震得气息大乱。可起始大帝的气焰还不止于此,一张满是恐怖尖牙的大嘴张开,似要将万物吞下。 海兽们熟练的击水,迅速散开,等着外来人被杀,继续奉献魂灵。它们的魂灵中,将带有自己毕生的修为和体内的力量。而起始大帝的怒吼声,令夏萧和水箱双耳发聩,也表明其决心的坚定。 “说到底,还是和人类有关!我为冲破封印,要吸收完散布到每一位族人身上的力量,以此突破当前境界。这对我海兽一族,是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不杀人族,何以解恨?我海兽一族三万年的所受的苦,得由人类亲自品尝!” “封印已被打开一道裂口,你的很多族人现在就能出去。其外有四位海兽小辈正在等待,至于你,只要你和我合作,你也能出去,且更为轻松。” “笑话,我需要和你合作?” 四周的空间在颤动,夏萧的面孔即便被元气保护,也依旧被拉长,一会又在变化的空间下被挤压至圆。这般反复折磨下,水箱已不省人事。夏萧就知道和起始大帝的交流不会长,便没有立即放弃,以模糊不清的声音吼道: “大帝,为你的族人想想,海兽一族已流了这么多无辜的血,就算你能把人族杀光又如何?你若真的想报仇,大可直接去找语尚言!” 夏萧话音一落,清寻子皱眉,正准备将其拉扯出来,可夏萧身体四周的空间又停止晃动。清寻子猜到了这场谈话会很短,别说一个时辰,几秒钟都有可能,但没想到起始大帝真的会停止对夏萧进攻,有再谈倾向。
第七百四十九章 海兽的悲惨结局
清寻子并不了解起始大帝,其实夏萧也不了解,可全凭雀旦那两句话,夏萧便觉得起始大帝应该不会任由自己的族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起始大帝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他是为族人才被封印,否则与大海同岁的他,早就逃出生天。 这是雀旦的原话,这道封印,专门针对他们海兽,如果有办法出去,他自然高兴,可当前,他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因为再理性冷静的人,也会被怒火打败。 “当年语尚言那个卑鄙小人将我海兽一族聚集,且压迫到这海沟下。为了让族人活下去,我将自身力量散为千万份,否则三万年过去,海兽一族不说还存在数万,估计连上百都难。这数万人中,有大半沉睡了数百年,否则也该逝去。我自然想让他们活,可你得说出你的目的,否则我照样有自己的选择和路可走!” 为了节省时间,即便知道这是起始大帝的试探,夏萧也没有搭理昏阙的水箱,苦口婆心的说: “真正的野心家是语尚言,如你所说,当年她入了魔道,吸食了雀泷的力量,突破了大荒桎梏,去往了以上世界。可不知什么原因,她被封印到了月亮上,难以挣脱。她为了逃离,为了继续成神的计划,让我来到这世界,并想通过烙印将我的力量吸食,从而恢复自身的元气。” “我之前的力量不够强,她便没有吸收。可现在我已用魔道之力配合雀旦后代的力量将其封印。可我们的力量终究敌不过她,所以我担心语尚言早晚有一天会将我的元气和生灵之气吸食,那样我只有死。所以只有你杀了她,我们才能达到共赢!” “你在利用我?” “不!利用是只利己,可我会帮你将族人带出去,内外一同冲碎封印,然后你有时间恢复实力,并冲破桎梏,以上月亮杀语尚言。这样一来,我们都能达到目的,你的族人还活了下来,没什么不好!” “若我一去不回呢?是不是正合你意?” 夏萧直视眼前那张深渊般的血盆大口和两个血湖般的眼睛,一时觉得棘手,起始大帝果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思路明晰,且能看穿自己所想,那他便不再隐瞒,继续说真话。夏萧此举有些疯狂,可大胆道: “你死了对人族而言确实有好处,可你不愿和雀旦合作,必定是不想和魔道同流合污。且语尚言被封印三万多年,她的力量一直在削弱,你却有时间恢复,你觉得这样都战胜不过她?未免太妄自菲薄!” “她的力量有多强我比你清楚,可若你带着我的族人出去,对我不管不问,岂不是能继续将我封印于此?若没有族人体内的力量,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出去。这里是片死地,你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而且我不和雀旦合作只是为了亲手杀光人类,你把我想得太过仁慈,也低估了我对人类的恨!还有,你也入了魔道,和雀旦有何区别?他是为了吸收足够的力量成神,成神之后,照样能杀死语尚言。你倒是狡猾,给出的条件也足够诱惑,但在人类面前,我海兽一族永不妥协,更别说愚蠢的合作!” 起始大帝声音苍老,似一位即将寿终正寝的老者。他急需力量,可夏萧与其对视时,苦于时间紧张,也无奈于没话可说,便匆匆忙忙开口,道: “我只能在这待一个钟头,时间一到,封印的缺口将关上,且再难打开。如今已过半个时辰,你的族人是死是活,由你自己做决定!还有,雀旦不会成功,一定不会!他所培育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付天下正道。而且你的情况我已得知,你若害死这些人,便是孤军奋战,就算你杀光人类,海兽一族还是不复存在!” 夏萧想让起始大帝和自己合作,只有那样,才能更好的达成目的。后者看向夏萧所来方向,陷入沉思。期间,夏萧将水箱摇醒,低声骂道: “你个不靠谱的家伙,要睡到何时?” 两巴掌扇在脸上,水箱逐渐醒来,可还是因为四周的环境有所畏惧。他问夏萧此时到了何种地步,夏萧看着眼前硕大如日的光晕,道: “他在做决定,一句话将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成败!” 时间紧迫,之前还晕倒,水箱出于脸面也出于为海兽一族考虑,急忙道: “先祖大人,海兽一族现在需要你,请和我们合作吧!现在正是春季,海面温暖,不用待在这等阴暗冰冷地!” “若从缺口处出,由实力弱的先走,那样速度会快些。这道封印的力量依旧不弱,不会允许强大的存在出去。” 其实这道封印十分矛盾,强者会被拦截,弱者游不出去,可有师父在,弱者倒是能穿行,就是强者难以出去。夏萧希望起始大帝赶紧做决定,所有族人也都望向他,没有出半点声音,他们的命,从族长手中来,现在到何处去,也由他做决定。 起始大帝百般纠结,可并不是理性和感性作斗争,而是后悔于两年前的决定。当时,全族皆希望他冲出,无数人啃幼儿,撕腐尸,以此活下来,且增强魂灵。虽说活到现在的人不少,但能出去的人已不再有,因为他们已做好奉献魂灵的准备,甚至开始燃烧起生命,只为让魂灵的等级更高些,以及自身的力量再强几分。 因此,起始大帝试图将夏萧灭于齿间,可一道元气,已将其带回。这片世界重新归于死亡一般的沉寂,那道裂口又猛地缝合,不再有半点海水可流通。他们失去唯一的机会了,可无人说话,这些恐齿大鱼皆重新排列,等待着族长将自己的魂灵和力量吸食殆尽。 魂灵的剥夺出体会携带元气,这些大鱼更是会直接变成没有任何用处的尸骸。可他们坚定此行是正确的,因为三万年买来的教训,就是不相信人类。人类不可信,半点都信不得。因此,他们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大海上的波涛永久不会停息,可三万年前的海兽,已是一片大些的死湖,其上有半点涟漪都显得异常。起始大帝抬头,望向头顶封印,激动的对身边人吼道: “我等的故事,就将告一段落,而海兽一族,还将继续传承下去,永世不会停息!” 海兽一族的人已在黑暗的封印中变得麻木,从未见过先辈口中讲述过的阳光和风,就此将死。 起始大帝继续吸食族人的魂灵,而他们毫不犹豫的朝他冲去,一一紧接! 对于海兽而言,这是他们的孤注一掷,在守住尊严的同时,令人类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三万年死了无数批人,他们的血脉越来越弱,斗志越来越差,现在除了几位长老,其余人都生于此处。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们总是怒吼出声,勇敢献出自身拥有的一切,并觉得这便是最为英勇之举! “杀——” 一道杀声,由不同海兽接下。深渊海沟中,随之多了些尸骸,这次他们无处可去,只有在其中来回漂动,速度极慢,也像回味着自己辛酸的一生。 等声音逐渐消失,海兽的悲惨故事就将结束于此,可海兽的兴起之路,不在这里在别处! 封印之外,夏萧和水箱被拉扯出来,大脑却还沉溺在之前的危险中。他们用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可见清寻子满脸虚弱,当即生出歉意。 阿烛五人连忙涌上来,此行虽说不到一个钟头,可他们一直很担心,数秒如年。而四周漂浮着的尸骸,令这里成了另一番地狱。夏萧和水箱看着,眉头不禁紧锁。等身体外的元气散去,他们终于能接触海水,不至于有一股沉闷的感觉,可这海中尸骸,令他们很快尝到那一点腐臭的味道。 “成功了吗?” 阿烛问时,夏萧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而后和水箱一起,朝清寻子低头。无论是从他的神色还是起始大帝的重视,都可看出这道封印的强横,可为了自己提出的计划,师父还是将其撕出一道缺口,可想他的重视。当即,夏萧既不知该感激还是继续保持僵化的状态。但出于刻在骨上的礼貌,还是说: “多谢师父相助,但也抱歉,我们……失败了。” 这一劝,本就没有多少可能性,因此清寻子只是摇了摇头,问: “他们在做什么?” “起始大帝将所有族人的魂灵都集合在自己体内,试图突破大荒桎梏,成为和语尚言同等级的神,突破她下的封印。至于他究竟想做什么,是毁灭人族还是冲上月亮,我们无法确定!” “吸收他人魂灵?” 几位海兽面面相觑,那样的行为他们向来想都不敢想,因为会因血脉难以承受而自爆。可水箱点了点头,这是难以相信,可真实存在的事。 “封印中还有海兽一族的族人?他们如何活下来的?还有多少?” “数万之多,具体数量不知,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但他们瘦骨嶙峋,和这些尸骸一样。他们面对冲出封印的诱惑没有半点动容,似做好牺牲自己,成就起始大帝的准备,也坦然面对着死亡。” 水箱越说眼里的光越淡,之前的场景不断在他眼中闪过,以至于他神情没落的呢喃道: “海兽一族,最终还是以悲惨结局。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将结束自己的一切,再无半点机会能继续存活。”
第七百五十章 一段传奇初开始
在聚集族内魂灵时,水箱就已大致看到自己一族的未来,结局都很极端,没有退路可言。要么,他们成功劝住起始大帝,令他不进攻人类,只将矛头指向月亮上的语尚言。那样一来,不再和人类树敌的海兽一族才能有不错的未来,且能在起始大帝的带领下变得更强。 现在大荒倾向人类,人类强者比荒兽海兽的强者加起来都多,若强行发生争斗,恐怕没什么好处。 这是理想状态,建立在起始大帝真的能解开心结,正视自己的敌人,而不是将自己的怒火迁移到所有人类身上。可他没有那么做,所以结局离开无限好,却向无限差而去。这样一来,老一批海兽将彻底毁灭,且他们这些剥离魂灵的一族,恢复不了实力,只能苟延残喘,活日不多。 对海兽一族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血脉,否则便没了控制大海的能力。当那种能力随着血脉彻底消失,他们便与普通荒兽无异,甚至因为世代没有融入进去而惨遭排挤,直至彻底灭绝。 世上不止有丛林法则,大海里也有,更加残酷,没人能同情。物竞天择,唯适者生存! 死亡,便是海兽一族的终点吗?真的没有更好的退路? 水箱自问时,关于起始大帝的场面一一在脑中闪过。传闻海神般的先祖,实际上并未将他们挂在心上。即便有所动容,也没有将幸运和恩泽带给他们,只留一场悲剧令五位率先得知结局的小辈悲伤。 水箱垂头丧气时,其余四位海兽亦然,夏萧和阿烛看着,心酸也无可奈何。后者轻声问清寻子: “前辈,还能再打开吗?” 清寻子摇头,这等行为本就不可思议,算是奇招,一次不管用,之后也无用处。且这么一撕缺口,封印自行加强,将剩余的力量都用到极致,根本再撕不得。 海兽一族确实悲剧了些,可起始大帝本应有更好的选择。清寻子认为,如果他真的为族人着想,可以让部分族人出来,就像夏萧所说,自己帮他破除封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起始大帝能去找语尚言,不找人类麻烦就好。 这样一来,无论对谁都更好一些,且起始大帝还能报仇。但他太过痛恨人类,到达一种恶心的境界,他不会再相信,从内心的抗拒变成行为上的完全否定。 一度摇头后,清寻子准备将他们送走,这场闹剧已结束。夏萧的心思大胆而奇特,他都没有想到的办法被其想出,可现在告一段落,一切都该恢复正常。且计划那边,也该全部布置起来,不该有半点缺漏。 就在清寻子正欲开口时,水箱手中的石盒闪出奇异的蓝光,可众人皆没注意,因为变化颇小。 “打开石盒。” 水箱愣了一下,如实去做。在夏萧反思自己太过天真时,石盒中宛如梦幻的蓝色光泽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其中那团光本是上千魂灵,宛若一个个小光团,可此时皆在一阵奇异的力量中变成千条小鱼。 小鱼大小有异,大的有手指长,短的不过一个指节。可它们瞬间令石盒装不下,不再像之前那个光球一样被完全装在盒子里。这些小鱼散发出奇妙的波动,夏萧和阿烛看不出异样。清寻子能察觉到一股纯粹的力量正在令它们改变,得到质的飞跃,似鲤鱼跃龙门般奇妙。可真正的变化,只有水箱五人能察觉到。 五人围在一起,看着缩成一团的小鱼完全舒展开身体。 这些小鱼都是自己一族的魂灵,按道理来说,河级的魂灵根本难以有这般表现。而除了自己几人和族长外,族中皆是河级魂灵,且从未有过江级。但此时,石盒上有数十条指节长的小鱼,已有江级的魂灵之息。 魂灵既得到蜕变,完全摆脱河级? 这等摆在眼前的事实令五人怔住,久久不敢承认,只是对视时满是狂喜。若魂灵得到质的提升,就算起始大帝没有劝成功,他们也不至于面临灭族的危险。因此欣喜若狂,对深渊海沟的方向深深鞠躬,且恭敬道: “多谢先祖!” 上次见面,因自身血脉太弱,他不愿承认。可此次自己带去江级的魂灵,他总算明白,历史对他海兽一族还是有所眷顾。这样一来,他岂会无任何作为?就是这番行为有些太过突然,令水箱五人有些没想到。但这等好事,足够全族上下一同狂欢。 水箱五人的喜悦,夏萧体会不到,可水箱看向他时,笑说: “我们没有白去,得到提升的魂灵将助我海兽一族继续存在于大海,且有更多变强的机会!” 水箱为族人高兴,夏萧则看向封印。起始大帝果真是有原则的,可他不去对付语尚言,又该如何对付他?一个起始大帝,足够师父和更多前辈谨慎以对。 夏萧突然有些后悔,先前不该谈条件和说出合作一事,那样没有突出起始大帝的身份,应该激怒他才对,令他迫不及待的要去寻语尚言报仇。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们不可能再进去,再进去也没用,劳烦的只是师父! 在夏萧深思时,阿烛问水箱什么意思,他为其详细讲解。只有魂灵等级越高,他们才能更强,否则七阶便是巅峰,今后一生都提升不得。但魂灵一提升,他就有可能到达八阶,甚至九阶。 提升魂灵是一种十分少见,甚至对水箱而言极为不现实的事。因为他们无法承受更多的魂灵,所以无法通过吸收他人魂灵提升自己,毕竟只是湖级,让自身水不外流就好,哪能再装下几条河?可在不知不觉间,起始大帝既为他们提升魂灵等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阿烛听得似懂非懂,石盒中的魂灵却一瞬散开,惊得五人连忙去抓,可根本抓不住。它们穿透万物,径直朝南北方向而去。水箱见之,又看到眼前指长的小鱼,面孔不再急切,反而呈现久久不散的欣喜。 这是夏萧乃至清寻子第一次见到魂灵提升,小鱼钻进五人体内时,这片大海似有了心跳,砰然跳动起来,令他们为之一惊。这般下去,海兽就将崛起,可人类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人数多,可运气并不算好。 体内泛着蓝色光泽,令水箱带头行礼,道: “多谢教皇大人相助!” “无妨。” 水箱起身,与夏萧对视,道: “等我去趟族里,便回学院!” 颔首后,五人化作两支队伍,朝两个方向而去。无论多深的大海,海兽都能掌控很好的方向感。可他们这一走,尽显夏萧失败。 “学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既能令这些魂灵有所提升的小子牵挂。” 清寻子说时,夏萧只是点头,而后回到海面,落魄的往斟鄩走。阿烛安慰着他,可夏萧现在回不了学院,只有待在斟鄩,可即便加入战斗,也觉得起始大帝若不上云天,他们便难赢。挫败感令其久久打不起精神,与之相反的,是水箱五人。 他们一度认为海兽已无前路,没想到硬生生走出一条更好的路。这样一来,他们海兽一族将得到更好的前程,这场大战,也与他们无关。海兽一族自然不会参加这场战斗,只是水箱五人出于对学院的依恋,加上学院中还有海兽一族的新生,所以他们决定再回去一趟。如此一来,此次海兽便是真正的大赢家。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水箱高兴之余不想体会夏萧的沮丧,后者也没有为海兽的崛起高兴。两者各朝一方,海兽朝向明亮的前路,传奇才刚刚开始。魂灵得到提升的族人,将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改变。年老的族长,更能通过吸纳天地元气突破自身桎梏,继续活下去! 夏萧一度昏沉,可他越来越看不透起始大帝。说他狠心,他依旧保持着几丝善意。见到水箱带去的魂灵后,还悄无声息的为他们提升魂灵等级。能做到这么无声无息的人,只有他!可说他有善心,却甘愿牺牲数万族人提升自己实力,并突破封印。多让些族人活下来难道不好? 思索之余,水箱追上南去的族长,后者也为自身变化而奇怪。可喘气刚开始,岂能得意忘形?老族长本很诧异,可从水箱那知道事情的经过后,高兴道: “起始大帝,果真心系我海兽一族!” “族长,你带着大家找个偏远地休养生息,我们回学院了。” “真的要帮人类吗?现在我们一族正在兴起,大可不必再去人世,我当初将你们送去,只是无奈之举。” 水箱不以为然,答道: “这一战我们不是站在海兽的角度,也非人类,而是正道。只要此次有一位海兽参加,我们今后便越好生存,有利于扩建。” “可能赢吗?” 老族长从未上过岸,因此难以猜测结局,水箱也不确定,但隐约有了感觉,便点了点头。邪不压正不说,更重要的是,学院及天下正道的实力真的很强。虽说他没见到那魔道黑暗势力的总数,可并不看好他们。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去吧,有你等在,我海兽一族,终将崛起!” 被当做英雄的感觉并不错,水箱有些贪念。因此,在老族长苍老的神色变得红润时,水箱和身边女子赶到东海符阵点位,被带回学院。
第七百五十一章 遮天以避雨
回家已是上午,疲劳一夜,还未休息的夏萧死猪般倒在床上,闷头就睡。阿烛看着,极为心疼,但知道累只是很小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此次计划没有成功。因此没有打扰夏萧,只是一个人走出门去。 “萧儿没事吧?” 萧蓉和夏婉匆忙赶来,在阿烛示意下去到侧厅。她讲完详情后,二女皆叹息。 “人间这么多事,不可能处处顺心,萧儿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等吧。” 萧蓉看向阿烛,她若有所思,令其问: “怎么了?” 阿烛虽说纠结,可还是讲出自己的担忧,因为不知该如何解决。 “我其实知道,夏萧还在为另一件事担心,那就是他现在的身份,虽说被大家认可,但依旧回不去学院。这场战争中,他要面临魔道黑暗的威胁,因为已下封印的他,很有可能被魔道铲除,以除后患。那样一来,语尚言便彻底断了恢复实力的法子。而月亮上的她,也时刻盯着夏萧。” 远古三位强者,夏萧被一位当做盘中餐,被一位利用,还招惹了一位,怎么看都死路一条。但夏萧必须活下去,还得活得正大光明,毕竟大丈夫存于天地间,无论做什么,都得问心无愧。 这等艰难,是萧蓉和夏婉永远体会不到的,阿烛见她们脸上着急可又无法的焦急神色,连忙说: “别告诉夏萧,他不让我给你们说。” 虽说母女俩点头,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夏萧所在的高度,令他们只能替他解决其他小事,大事只有依靠自己。 沉默中,厅外的苍穹上空乌云密布,和三女脸色一样低沉。很快,没有半点雷声,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便降临而下,洒在夏府,令婢女侍卫们躲到檐下,也蒙住斟鄩,令这庄 严的黑色大城被雨水掩盖。 很多忙碌之人开始咒骂,本是不错的天气,手中粮草便没遮布。但雨一下,就这般轻易湿了。这下重量重了不少,道路也滑,要运到降龙关去,不知要废多少功夫,花多少时间,可谓老天爷不开眼。 赶路前往各处的军队虽说没有停下,路途中也无处可躲雨,但这雨来得太过奇怪,令将士们心怵。此行,也注定比他们想得还要艰辛。 各国的星官皆觉得奇怪,同时吹着凉风的脸上冒出冷汗。这要是怪罪下来,自己不是死罪? 昨夜观了群星,说今日必定无雨的大夏星官擦了把和雨一样多的汗珠,慌张查看自己昨晚所记的星象,急忙去向圣上请罪。虽说星象无异,可雨终究还是下了。姒易走在殿中,没有立即治罪,而是走到殿前,微皱起眉。 “上午还天朗气清,就算变天,也不该这么快,有违常理。” 要探知究竟,光靠人力可不够,但它为何下,要下多久,直接影响到战况。因此,姒易道: “来人!去请教管仲易教员,听其如何说。” “是!” 侍卫下去后,星官跪在地上许久,等着公公回来。 撑着一把伞的公公一路小跑,只为速度快些。可宫中到处都是躲雨的身影,令其扯着尖锐的嗓子一路喊道: “都让开!让让路!” 跑了一路,公公终于见着管仲易。后者站在屋檐下看雨,也是一头雾水,答道: “麻烦转告圣上,这雨有些蹊跷,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庞大的水行元气操控。至于操控者,目前不敢断定,等我学院判断出,会第一时间通知。” 公公行礼退下后,管仲易继续深思。水行修行者要想下场雨倒不是难事,枝茂境界便可做到。可这场雨中的波动极为磅礴,到了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境界,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很快,骤雨覆盖范围在各地人的交流中得出,令管仲易不禁觉得奇怪。 “既将整个大荒覆盖?” 这等广阔的范围,别说管仲易,就连副院长,甚至清寻子都做不到。而且据说,海上也下起雨,那这个大荒的范围便不止于陆地,更显得此雨奇异。那控制它的元气,该到达一个怎样的夸张境界?管仲易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起始大帝身上。 雨天不好行动,耽误防御工事的搭建。因此,不出几个时辰,察觉到这场雨有端倪的修行者便开始问,什么时候雨停?究竟是谁在控制? 各地的问话千篇一律,可皆集中在斟鄩,令管仲易和手下皆烦。这件事被报给学院后,大师姐先得知,而后惊动副院长。他自然知道答案,毕竟……夏萧失败的消息已传回,起始大帝估计被激怒,且快挣脱封印,才会这般引起天地异象。 对人间正道而言,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起始大帝还未挣脱封印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可想他的实力之强。但现在只能告诉大家真相,隐瞒不得,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可就是这么个毫无掩饰的回答,令所有人不敢再问,一度低靡。 还未挣脱封印就控制起大荒的天气,那真正复苏后,岂不是会闹翻天?一想到时的场景,所有人便不禁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用。就是此时,学院第一批前往各处的修行者皆施展元气,遮天以避雨! 元气如另一片天,顶起苍穹中的雨水,令其流到四处,唯独沾湿不了笼罩之地。这些元气以环形笼罩大森林边侧,也立于勾龙邦氏以北之地,令其下人抬头一望,有一股热血自豪之感。 “起始大帝不由我们对付,可强者在前,我们也不能退后!” 一人出,百人呼,万人应。北部和西部最先摆脱起始大帝带来的恐惧,继续修建防御工事。比起东部和南部,他们要好得多。北部虽说要面对魔道生物,可强者最多,西部也有强者带领。因此,于无雨的雨天继续手中的事。 各地反馈一一回到斟鄩,又回到学院,令副院长听后呢喃: “好一个元气遮天以避雨,就是这雨,不知何时会停!” “估计要等起始大帝彻底突破封印,毕竟这是他给我们的倒计时。” 大师姐的想法很是新奇,令副院长站在通天峰上,就着白云看东方,不由遐想起那位大人以这样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怒气。普通的庸俗办法,显然不合他的性情。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东方有关名降龙
在西部和北部继续工事建造,做好战斗准备时,东海降龙关的气氛始终都难以恢复。他们曾以为自己是最闲的一方,因为如果夏萧成功劝服起始大帝,他们要对抗的最多只是大型海浪。 比起南部的荒兽王雀旦,西部的荒兽大军和北部的魔道生物,海浪就算再凶猛,比天还高,也比那些威胁小,毕竟准备充足。可劝服起始大帝这种事光是听起来就有些不可思议,但夏萧本身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谁能想到他坠入魔道,却没有迷失自己,反而被世人认可?这已是极为荒谬且疯狂的事。 因此,无数人敬仰他,也希望他成功归来。但他们早该清楚,夏萧就算再厉害,也难以在起始大帝那等远古强者前耍小聪明。所以此时,他们该如何应对东海的起始大帝?估计他的尾巴一震海面,气浪便能将降龙关掀翻。 清寻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时,便告知了大夏王朝。因此,在极东之城——隋阳的基础上建立降龙关。比起大夏其他城池,这座降龙关无比厚实高大,但只有三十米高墙,没有千丈生命之墙那么夸张。 海边的浪肯定比冲到内陆的浪要强,因此,降龙关的任务是给修行者提供足够结实的掩体,而生命之墙的任务是令冲到内陆的洪水停下。要做的事不同,建造自然有别,可一样庄 严,令人肃然起敬,不敢冒犯且触犯其威严。 降龙关和大夏王朝的很多城市一样,都为漆黑色。这个国度的人很喜欢这种单一的颜色,因为是坚硬也是沉默。而只有沉默下来,才能更好的做事,展现出极强的爆发力。此时黑砖被打湿,无比崭新,也显得有些微凉。几位刚开完会的修行者从城门洞中走出,站到自己的岗位上,不由疑惑。 “天晴了?” 一人问时,抬头望天,却见降龙关上空有十数道符阵阻拦着雨水,令它们汇集成柱,皆向不远处的海中流去。这些符阵的巨大令两位修行者面面相觑,不敢再胡乱猜测,只是握着手中长枪,笔直站在城门前。 看着龙兽虎肩的牌匾,其上降龙关三字格外刺眼,令左侧的修行者开口道: “夏萧既然失败,你说这场战争能赢吗?” “虽然我们现在处于劣势,可没到最后一刻,就得祈祷赢,否则我们都得死。” “哎,早知道我就不来降龙关了,本来以为我能侥幸活下来,没想到会这么快死。” “胆小鬼去哪都这么认为,难道南海的雀旦就不恐怖?整个荒兽大森林就安然无恙?还是说你觉得魔道生物好战胜?” “照你这么说,我们都难逃一死!” 左侧修行者没好气的说完,右侧那位当即吞下嘴边的话,开始挤眉弄眼,令其注意到城门那侧走出的两人。 只见,刚得知夏萧失败的夏惊鸿和夏旭走出压抑的降龙关,前来海边测量海平面上升了多少。这场雨已下整整一个时辰,虽说不算倾盆大雨,可整个大荒一起下,自然会带来令人意料不到的反应。 “将军!” 两人行礼,目视他们宽阔的背影走到不远处的海边。这里离海边不过千米,即便两人速度不快,也走不了多久。于其上,二人皆抬头看微微有些倾斜的符阵,向一根根水柱而去。虽说已是春日,可阴天大雨,怎么都令人提不起兴致,话语中满是忧郁。 “不知萧儿此时是何等心情?” “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即便伤心也不会颓废,可旭儿,你觉得海水这般一直涨,是好事还是坏事?” “肯定是坏事,海平面越高,陆地越少,一个月后便是起始大帝突破封印之时,那时掀起的惊涛骇浪,估计会高到离谱,且数量变少的陆地卸力的作用也发挥不到极致,生命之墙更容易倒塌。” 夏旭分析的不错,谁都想不到起始大帝既这般强悍,直接下起覆盖整个大荒的雨。若它一直下且不停,别说抵御海浪,这里包括很多地方,都会被洪水所扰。虽说各国百姓已聚集到内陆地势高之处,可他们要如何战斗?不是所有人都是弄水高手,且所谓的高手在洪水大浪前,只是些容大鱼塞牙的虾米! 三个方向的人皆有明确的作战对象,唯独东方。虽说这里最先肯定起始大帝会解除封印,带来威胁,可那等存在,他们根本无法插手。荒兽和魔物还分个强弱,南边有诸佛之墙可配合。他们离东海之东那么远,总不能驾驶着船去,那才是最快成为烈士的方法,一个浪卷便全军覆没,不等起始大帝来,他们死期已至。 百般矛盾中,夏惊鸿和夏旭叹气。这么强的敌人,还未开战,已从心理上赢了他们。而以元气测量完海平面后,夏旭手臂一抬,硕大足有三人怀抱粗的石柱再度变粗一圈,可与岸边海面持平。 “这等速度,估计不过半月,射列国就要被淹。” 作为海岛之国的射列显然有可能,幸亏转移百姓来得及时,否则肯定来不及。而肉眼可见的速度,石柱边已有海水即将到其上。这等快速,令夏惊鸿二人转身以十数道水柱为背景,跳进城中,并向学院的方海汇报情况。 所来降龙关的强者不多,曲轮境界的方海暂为首领,主要负责通讯和下达命令。听到二人发现的事后,他立即向斟鄩汇总,板着脸看向苍天。这可不是件小事,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原始大荒的模样,一切来自海洋,且将归于海洋。 管仲易将这件事汇报给大师姐,提议道: “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这才第一天,雨才下了两个时辰,就有如此肉眼可见的变化。估计过几天起床,水已漫至降龙关墙角。这样不说承受海浪,被泡一个月都会倒,所以能和副院长商量,将一定海水挪到天上去吗?” “你的意思是说,像通天峰山顶那样悬浮好几片海洋?” “正是!” 大师姐沉默一会,回答道: “先看看副院长有没有办法令雨停下,如果没有,再用这种办法。” “效率虽低,但一直放任下去肯定不行,总不能让水行修行者吸收,让火行修行者将其蒸发。现在的大荒虽说还算有序,可实际上已乱成一团,不能再出现让修行者调动的情况。” “知道了。” 大师姐蹙眉,可管仲易所言甚是。现在的大荒无闲人,若再把修行者四处调动,一个月后就别想赢。可这等情况也不能忽视,必要时,便由人间正道的问道强者修改乾坤,将海水升至云层之上,以此免受洪涝之害。可她当前还不能和副院长商议,因为后者在两个时辰前见到大雨后,便端坐在通天峰顶,希望得到院长大人的指导。 当年见到院长时,汪远柯便这般模样。至此三百年过去,他修行得道之后又恢复自己的相貌,为的就是希望和院长大人再见一面。这么多年,他无数次进入深层次的冥想境界,希望和院长大人得到沟通,以此交流突破大荒桎梏一事。可后者当初离开后,便没了踪影。 对神而言,大荒真的只是星海一尘埃,犹如草芥?院长大人在此读书参悟数百年,真的不曾留念?为何将其吸引出现且成功交流的只有阿烛?莫非只有神,才能令其感兴趣?这般现实,副院长不愿承受,他可是院长大人在大荒世界唯一的徒儿,亦是好友。 即便三百年已过,副院长也依旧忘不了和院长大人坐于一棵桃树下,听其弹琴诵诗的乐趣。那时的桃树,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现在树多了,人却找不着踪影。如果平时见不到面就算了,可当前正是大荒世界危难的时候,院长啊院长,你建立宁神学院,如今危在旦夕,真的不出来指导一番你的徒子徒孙?现在已不是徒儿以一人之力就能改变局面的时候。 副院长问时,已不知进入冥想的时间有多长,可大师姐将其强行唤醒。现在虽说需要真神的指点,可他多冥想一日,降龙关中的人便越遭罪。他们时刻都在担心,这天一早,夏惊鸿父子二人又来查看海平面是否上升,结果满脸惊愕。 和他们想的一样,又上升了几厘米,这么下去,情况会越来越恶化,他们得未雨绸缪才是,不能等到真正被淹的那一天再想办法。此时极长的海滩已不见踪影,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他们再一次上报情况,希望得到重视。可副院长那边,还正观察,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他的暂时未动,传到夏惊鸿和夏旭耳中时难免令他们失望。下级总是希望有求即应,上级却要考量很多,再快也不是几个时辰就能给出方案的。特别是这种宏大之事,将海搬到天上,可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听着水柱落下的声音,夏惊鸿父子的眉头逐渐紧锁。昨夜,他们在这道声音下醒了数次。倒不是因为他们失眠太浅,做将军的,都能沾枕即眠,可这道声音太过洪亮,还有就是心里担忧颇重。 “希望这降龙关,别在未降龙前就被海水淹没,那样太过丢人。”
第七百五十三章 南天诸佛之墙
大荒南部
荒兽尾角南端
棠花寺
这里的气氛依旧沉稳,和平时无异,没有因下了两日的雨而有丝毫糟乱。诸佛坐于荒原上,滴雨不沾身,嘴中呢喃有词,显然是在诵读经文,手中同时敲打着木鱼警钟,驱天地之邪。
这一百二十余位堪称诸佛般的存在皆有参天之能,而坐在海崖边,身影总被扬起的海浪卷过,可依旧于其下没有丝毫波澜。这等坚毅的身影,引得寺中学院教员和工会长老注目,不由钦佩。
僧人比俗人多的向来不是自命清高,而是舍己为人的品质,从不用思考。除了寺前百位诸佛在诵经,寺中僧人亦然,从前日起,至今都未停下。光是这等毅力,便令教员和长老无比尊敬。
一开始,派来此处的冯睿教员和苟格长老等人并不会主动交谈,生怕打搅他们念经。诸佛及数百僧人动作一致,敲打木鱼的声音都相差无几,这等堪称艺术的宏大场面,他们不忍打破。可两日下来,见他们丝毫没有动静,他们才站到一起,道:
“这片荒原真是神奇,既然没有因为大雨产生半点变化。”
“是啊,似它从不允许任何东西存在其上。”
前天开始下雨后,今日他们已收到命令,要丈量海水升高多少。可但凡落在荒原上的雨水,都不知去了哪,反正没有半点积水出现在荒原上,最多只是令荒原的土壤变得湿润,低洼处都未积水。
南边无疑是大雨下后情况最好的一处,就算植被极多的荒兽大森林,都因为大雨冲刷了两日,地面出现不少积水。南海的水位确实涨了不少,本就不算高的十米海崖此时已数次被海水冲垮,只有主持所坐之地依旧存在。可很快,它成了极为奇异的一地,似荒原指出的手指,比四周海岸多出几米距离。
诵读经文的洪亮声音中,诸佛及僧无比专注,不与外界有任何交流,冯睿便自行打开一道通讯符阵,保持信息交流,免得出现信息不对称,或出现不知指令的情况。幸亏他们来的早,否则这南海关卡会失联于大雨中。诸佛僧者,显然不像会打开通讯符阵,主动和他们交流的人。
“那边情况如何?”
这是管仲易的声音,作为宁神学院靠近山顶的十三人之一,他在教员中地位很高,受后者敬仰。此时冯睿面色极冷,如实汇报情况,道:
“东部地势低洼,大森林又太过潮湿,北部还有冰原,估计草原上的很多水都会被冻结,我们这边倒可以暂时不用管。等主持大人退出当前状态,我会和他商量,一同联手修复海岸,并将海水大幅度移到荒原中,希望有所效果。”
“那我们这边先致力于其他三处,多多注意,切记不可大意。”
“明白!”
拥有参天实力的冯睿虽不像靠近山顶的十三人那样拥有超越参天,近乎问道的实力。可也明白世事,不会像毛头小子那样做事。他们在棠花寺还算自由,只要不打扰他们,便不会有什么矛盾。这些僧人向来祥和待人,就是不知主持大人何时能退出当前这种状态。
走出棠花寺,元气化伞,打在他们头顶。一行人见着泥泞的荒原,当即运用元气,踏于荒原上。他们不愿脏鞋,可数千米外的诸佛却盘坐于稀泥之中。他们不曾运用半点元气,因为力量不用在此时此处。
走出一段距离,教员长老们看着海岸变化,不禁锁眉摇起头来。
“又有海岸崩塌,这般下去,一个月后,大水将冲龙王庙。”
“希望主持大人早些退出当前状态才是,我们又不能将其强行唤醒。”
此声罢,阴暗的天色既被破开层层金灿之光,犹如真佛之色。荒原除了漆黑的夜,只有深褐色的苍穹,永远低沉,似被一种远古的力量影响至今。而此时,阴暗天色中的光一束束照耀大荒,令雨不再下,令诸佛沐浴时,背后皆有不同法相显现而出。
“什么情况?”
苟格抬头,老眼中皆是诧异,胡须无风而乱,冯睿亦然,幽幽道:
“众所周知,棠花寺的修炼体系与大荒主体不同,可没想到不同到这种地步。”
大荒的修行路线主要还是靠元气之树,且与荒兽签署灵契,挺过最容易夭折的幼龄期,并得到五行之力。虽说这样的方式最为主流,但因为修行最后会受限,所以很多有长远目光的人,都并未签署灵契,而是自我感悟五行,或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成为符师。
比如说,学院中靠近山顶的十三人除了胡不归是荒兽,以及两位符师外,其余十人中,只有一位年少无知,没有远大的目光,签署了普通的灵契,其余皆是自我感应五行。虽说这样感应五行十分麻烦,且只能拥有某一方面的五行之力,但路途遥远,不会受荒兽限制。那签署灵契之人,即便契约兽有七阶血脉,之后突破八阶,他也只能到达参天,怎么都挤入不了问道,百年都在原地踏步,一步都走不出去。
除此之外,大荒只有勾龙邦氏和棠花寺的修行方法不同,前者因为没出过几个绝世强者,所以很多皇族大臣都依旧用着大荒主流的修行方法,将其遗弃。而棠花寺则一直使用五行之烛,一盏盏佛前灯烛中,每一次熄灭都会积攒前辈的部分修为。只要将其点亮,便将拥有对应的五行之力,且能吸收其中蕴含的少许元气。
这些都是学院工会皆知之事,虽说是很神奇,可少了自主选择的权力。因此,学院没有效仿,但对其了解颇深。比起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棠花寺,学院大多时候都很清闲,研究天下诸事变成了教员们的乐趣。可没想到此时既有这般壮阔之景,令人见之感慨。
佛光照耀,停在诸佛身上。虽说天地已停雨,可他们身边依旧有很多水滴悬浮。可在佛光之中,一尊尊大佛闪耀而出,令这乾坤明亮。而后一霎,雨滴落地消散,溃散的海岸也逐渐恢复原样。
那似时间逆流之术,先前被冲垮的泥土岩石皆从海中逐渐聚集,且回原处。这个过程极快,即便离了数千米,冯睿苟格等人也都可以看清。海岸不断复原时,诸佛虽未起身,可一一离开原地,于海岸上排成整齐一列,距离因实力有别,有远有近,可皆有无边威严在身。
诸佛有坐有卧,有立有躺,形态各异。这些法相真佛有吉瑞之光加身,是在场所有的教员长老用元气模拟不来的,即便是副院长和隆会长都难做到。就是这些真佛,动手时,整片南海都开始颤动,如要被治水。
“他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有长老问出此言,却无人回答,谁也不知还在敲木鱼的他们究竟能不能感知到外界。可唯一能确定的是,斟鄩那个通讯中心没有联系主持。可那个背对他们苍老至极的活佛,一直知道该怎么做,无需外人多言。
能看透天机的,除了清寻子和副院长,当今大荒只有他!
诵经声一瞬变大,回响于天地间,却无震耳反馈之意。冯睿苟格一行人只是回头看寺,又抬头看天,这片乾坤内的阴沉乌云,既猛地破散开来。
佛不是神邸,没有确切掌控哪一种五行之说,不像雷公掌雷,电母控电。可这并不是佛的缺陷,因为它可镇万物。一切的一切,皆会因其而动。乌云被撕碎,其中水行也于阵阵轰响声中被毁灭。
随之,荒原开始动摇,似大海被端在巨大的手掌中如一盆水般被剧烈晃动。于无边苍穹下,冯睿苟格等人还沉浸在天空变化中。苍穹中没有乌云,亦无晴日,只有一片深褐色的光,极为奇异,引人注目。
虽说这样的光依旧显得荒原奇怪,可对这里稍加了解便知,荒原本就如此。荒原上只有一寺,没有其他活物,只有怨灵。还未被超度的怨灵一代紧接一代祸害其上的人。而此时,躲于雨中的他们,又开始有所动作。
震惊之余,先前扬起足有海崖高的浪花已变得低了起来。大荒世界的海水相通,可当即,它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虽说难以回到起初的高度,可冯睿苟格站于队伍前,也站在海崖外,看其下波涛不禁眉头紧锁。
一旁的主持大人没有冯睿苟格见过的高僧白林那么严肃,即便此时闭着眼,也依旧祥和,似天空柔软的云。他面对前方,又微微颔首,谦卑有力,可四周的力量,已至冯睿苟格未知的境界。
都说曲轮可控空间,参天可改日月,问道即世间无人能敌。都说主持神秘,且与副院长同级,那便不是问道那么简单,而是如上云巅境界。这样的存在使用起力量来就是和普通修行者不同,四周没有半点波动,只有空间在泛滥。力量于其中穿行,与百位真佛法相一起构建出一堵高墙。
南天诸佛之墙可挡阴邪黑暗,亦可治水,有恢弘难比之气。这番下来,海水消失诸多,冯睿见到,当即结印,联系起管仲易,他现在是棠花寺联系学院的唯一枢纽。
不等管仲易开口,冯睿匆忙道:
“棠花寺的诸佛高僧已成功停雨,海水下降极多,其他三个位置呢?”
“东海的海水升空正在准备,其他两处还没开始。”
冯睿成熟老练,听出些端倪,诧异道:
“什么意思,副院长不能停雨?”
“若有人配合,说不定可以一试,可我要在此地保证符阵的正常使用,笛木利、孙仲磊和白门又留在学院。大师姐带着五人去了大森林,三人去了北部。副院长一人之力,做到这样已是十分了不起。”
“教皇呢?”
“上次撕开封印后自身受损,正在疗伤,现在离大战只有一个月时间,他必须将状态调整到最好。”
冯睿老脸上皆是沉重,瞥向身边冒险者工会的长老时,略有些不满。平日里各方皆强,都要排名争霸,可真正有了灾难,大部分还得看他学院。试问,有哪方实力的强者数量可比学院?答案自然是没有,学院现在当之无愧,为大荒第一势力!
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向来只出现两位,便可支撑起学院的正常运作。可现在所有强者皆出山,其余势力便得无条件臣服。只是十三人没了胡不归,便只剩十二人。
见到如今掌控天下的学院,当初老一批五大势力皆羞愧难当。想起当初,他们觉得学院最弱,挑其下手,试图争夺五大势力之名。没想,学院只是在隐藏实力,倒不是学院甘愿做隐士,被别人瞧不起。而是其中人太过个性,以至于有些懒散,钓鱼的钓鱼,制作瓷娃娃的制作瓷娃娃,还有些不断尝试登山或睡大觉,谁闲着没事亮相于天下人眼前?
这样的学院会逐渐令知情人敬佩,可那苟格见冯睿目光,哼道:
“你以为我工会人什么都没做?就算东部和西部是你学院主要出手,北部不是我工会大军把守?”
“还不是需要我学院人帮忙?”
“那也别用这种瞧不起的眼神看我,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冯睿和苟格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彼此瞥了一眼,不再废话,只是看这天地再度稳定。身为学院人,死是学院魂,冯睿希望学院能在这一战中得到天下所有人的认可,让那些低估学院,背后戳学院脊梁骨的人看看他们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如此一来,今后学院的学子会更多,但也希望学院人不要牺牲太多。
苟格倒没这么想,冒险者工会不像学院,还在乎声誉,他们只在乎钱!学院承受不了的恶名,他们可以承受,他们本来就以守财奴自称,工会中赌徒罪犯数不胜数,不像学院那么清高。因此,在他放下一些事时,注意到一些冯睿没有注意的事。
比起清静不爱争斗的学院,冒险者工会中的大多数人都掉进金钱和势利眼里。面对棠花寺,他们无钱可挣,甚至还要被其化缘拿走不少。可他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法号不明的主持,实力根本不像会长大人给他说的那样是四大势力中的末尾。
以前擎天宗在时,隆熊尚且不会做排序这种无聊事,可现在神秘的白敦一死,隆熊曾讲起当今世上正道的前五位强者。其中,位列第一的肯定是清寻子,汪远柯第二,第三是他隆熊,第四便是这位主持。
现在看来,这位主持根本不会排那么后,而是比学院的一些家伙还要低调。佛无七情六欲,否则怎能叫佛?那样一来,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苟格有些好奇,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巅峰又在何处?
第七百五十四章 西部围观大森林
比起降龙关和棠花寺,荒兽大森林根本没有位于大陆之西,甚至不如勾龙邦氏的北部战场靠近大荒边缘。但相比其他三处,这里确实也是西方,只是再西处,有南商帝国和硕大的天蒙国。
只要对大森林稍有研究,便可知它分为三个部分。最外围在神威古树外,乃荒兽走投无路,聚集于森林后创建的警戒区域。进入其中的人类他们尚且可以不管,但若跨域神威古树所成的禁忌之墙,便会引起一番极大的动静。
近百米高的神威古树乃曾经黑龙的栖息之所,树根隆起,犹如长在坡上。而树躯无枝,坚硬无比,犹如面面盾牌,能将猛烈的冲击抵挡。经过人类半个月的干涉,即便有荒兽不断骚扰,在这禁忌之墙的基础上,还是建立起围墙,犹如加冕为王。
神威古树的头顶生有粗壮且能承重的树枝,不会因砖石而倒。因此,围墙的建造过程中,还建立起不少站哨所用的小屋。而指挥中心建在大夏这边,也就是整个大森林的东南处。这里离消无的荣城很近,现在无人居住,且离斟鄩近些,收到消息更快。
这时已是深夜,听闻东方降龙关雨小的消息后,背离禁忌之墙十里安扎的营帐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戴着铁面,以钢铁般冰冷的语气发起牢骚。
“学院的人怎么还没来?”
“这些个时辰,以他们的实力是该到了。”
“就是!都已四天,一直下雨,即便淋不到,见不着太阳也令人心烦,已影响到将士作战之心。”
……
营帐分左右两侧,身穿甲胄不同,所标旗帜不同,气氛也不同。比起左侧的抱怨,右侧极为沉稳,没有半句废话,皆闭目养神。等坐于上位的中年将军睁眼,其余将领也才齐齐睁开,闪出极为谨慎之光。只见上位将军开口,道:
“强者也是人,大可不必这么催别人,因为他们到后,你们屁话都不敢放一句!”
“林天,你放肆!”
这脸上有伤,可不减岁数的年轻将军除了大夏王朝屡建奇功的大将军林天外,还能有谁?而和他坐在同等高度位置上的铁面将军,众人看着也不眼生。
此处满是武将,且大多都是修行者,因此只是一瞬,便有激烈的火光闪出。
各持一方的修行者目光灼灼,盯着对面恨不得扑出。若不是有学院和工会的人在,他们早就动起手,对彼此的意见可不是一点两点。现在学院和工会的人不在,正带着两国的曲轮强者加固修建的围墙。就这点时间,人类内部的战争也能爆发数次。
刺鼻的火 药味弥漫于营帐,铁面将军挥手,令怒气的将军坐下,道:
“林天将军有何高见?”
“当然是安心的等,若再嘈杂,便滚出去吃屎,我就不信大森林粪便那么多,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莫非你就坐得住?”
“我大夏人生来谨慎,知道什么时候要稳住阵脚,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重拳出击!”
“哼,说得真是轻巧。”
“若我们心急,当初怎能抵挡住你南商的进攻?怎能让你们滚回老家?”
一提往事,铁面将军就算有再好的心性,都忍不住扭头,投去宣战般的目光。林天毫不畏惧的和其对视,眼中有不少讥讽之意。他永远看不上侵略自己国土,杀害百姓的人,就算此时同一屋檐下,也绝不罢休。
“若不是那个女人,你们早已灭国!”
“可你们就是没有强者相助,怎么,现在还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你南商称霸的想法,永远都实现不了!管你准备多少年,培育出过一个夏萧?他能从光明中到黑暗中去且回来,就能从现在的境界到达无上的高度,甩你们南商修行者好几个档次!”
夏萧的确是南商人畏惧的存在,可在这种地方,显然不适合争吵。可铁面将军语气极冷,道:
“不就仗着认识个臭女人?我南商早晚会将你大夏灭于铁骑之下!”
臭女人这个词比铁面本想说的婊 子文明很多,可他出口时,依旧有些心悸,就怕那个名为上善的女子突然降临。恰好,一阵非凡的元气波动被其感知,令他背后直冒冷汗。虽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在那等实力的强者面前,还是显得太过渺小,不堪一击。
风掀开营帐门帘,令众人中的大火盆扬起不少火星。顿时,铁面将军当即站起,虽看不到铁面下的脸色,可动作僵硬慌张。令林天见之,拍腿大笑。
“将军真是好胆量,如果就这些胆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本将军可以替你开脱,令你不至于被怪罪。”
说罢,在南商等人也纳闷这等风和元气波动是从何处传出时,林天带着大夏将领走出营帐,前去查看。因为是雨天,即便淋不到雨也有些微凉,所以他们皆披有加绒披风,将身体裹住时,头顶射来的元气光亮,令他们被闪到眼睛。
只见,头顶苍穹中有极为夸张的磅礴元气在移动,似要构成符阵,也似改变乌云中的元气结构。这等动静一出,天地顿时重新落下雨,原先的符阵皆破散。而不远处将地面冲出硕大坑洞的水柱也终于断绝,但不过几瞬,早已湿透的土坑便积出一整坑的水。
毫无征兆的大雨令营帐中乱成一团,一些实力不足者皆冲进营帐找伞。同时,学院和工会,以及两国强者皆望向不断冒出奇异色彩的苍穹,脸上浮现些喜意。第二批队伍马上就要从各地前来,其他地方下雨没事,可战场不能有雨,起码大雨不行。
因此,在乌黑苍穹中浮现一道学院人皆很熟悉的淡粉色光时,学院教员激动的对视,嘴中皆呢喃:
“大师姐他们来了!”
这等满是骄傲的话难免令人激动,得到大师姐要来的消息后,众人无比兴奋,就是不知具体时间。可现在,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观赏起这等极为精彩,堪称史诗的宏大画面来。
雨声下,万物寂静,即便荒兽大森林中的荒兽,也不再因为禁忌之墙上的灯光心烦,而是朝向苍穹,注目许久。
苍穹混黑一色,犹如崭新的画纸,六种色彩一瞬交汇,带有奇迹之色,瞬间笼罩乾坤,令人望去,不禁被吸引。
在场无论人还是荒兽,谁见过一位云巅及五位问道强者共同出手?就算这片乾坤中活的时间最长的黑龙长老,都未曾见过,他甚至不知人类何时出了这么多强者。
学院靠近山顶的十三人本不全是问道实力,也有不少参天,但也是巅峰级别,堪比问道。就像此时释放出的元气,令天隆站在黑龙城堡上注视时,总觉得自己无论哪一道都无法匹敌。而他,也是九阶,相当于人类问道的强者!
磅礴元气下,兽族无比安定,半声兽吟都不敢发出。很多种族的族长都站在高处,只为一睹这等元气的厉害。相比少数强者,很多荒兽都躲了起来,因为这股元气中有份浩劫之意,令他们不敢去看。可苍穹中的元气越强,族长们越清楚王做得没错。
那日会议中,王从早到晚,为他们分析了当今的格局,并教他们该怎么做,现在大战一触即发,他们本有他想,幸亏被王劝住,否则整个大森林都难以敌过头顶那六人,就算掠杀无数人类,又有何用?
荒兽的哀叹人类听不到,其下,林天无比兴奋。作为将军,一上战场输赢便不再重要,他在乎的,始终都是大夏的江山社稷,紧接便是百姓军队。现在这片地域无百姓及平常人,他们可以战个痛快,没有顾忌的战,而自己胜败与否,都不重要,因为结局是注定的,他们只用享受过程!
战争开始前,身为将军就应有预感,就像当初对战南商。林天和诸多将领文臣一样,都觉得会输,可在那种念头下,他又总觉得应该坚持下来。果真,最终等来一个意料不到的结局。此次没了后顾之忧,甚至不为大夏而战,没了肩上的责任和重担,他能杀到尽兴。
一想到洒热血,抛头颅的场面,林天嘴角便上扬。这一战,兴许是归宿。他的这份决绝被铁面将军瞥眼捕捉,不由生出些畏惧,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在此时露出这等微妙的笑容,似已等很久。不过驱使铁面将军一直为南商效力的原因是野心,林天保家卫国则是一种责任。一定程度上来说,后者比前者要累很多,毕竟责任会引起内疚,野心只会不择手段!
轰隆隆——
头顶元气嘶吼时,发出震耳发聩的声响,其下生灵皆抬头。而云层之上,浑身只裹素布的大师姐长发飘扬,仙气十足。她成熟而俏冷的面孔对着乌云,其中存在的力量着实强横,但并不是无法撕破。
副院长一人在东海难以做到这般,但她同为云巅强者,突破问道的存在,此时还有五人相助,定会令此处太平。下雨确实误事,因此她挥手撕裂云层中紧密相连的水行元气,试图令星光再洒荒兽大森林边缘。
对付起始大帝的是清寻子,下点小雨没事,可此处要面对的是数多荒兽,且存在的修行者都不算特别强。因此,不能再以雨干扰,人类适应自然且运用自然规律,但在雨天这种天气,终究没有荒兽强。
若是要找原因,大师姐能列出很多,因此不再多想,只是将此处这片乾坤中的乌云撕碎。即便在深夜,也可见头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圈。大师姐不必管荒兽大森林,也不用管其他处,就算来路在泥泞,只要来到此处能修整就好。
“还有余力,真的不继续了?”
有人这么一问,大师姐思索起来,确实应该继续着手其中,因为不止能止雨,还能令荒兽大森林中的荒兽看到他们要面临的对手,究竟有多强!
“继续。”
“是!”
他们当前没有理由停下,因此,将密布乌云中的一个罕见环形外的苍穹继续撕裂。元气带动空间,空间破时水行元气紧跟而碎。这些元气极为浓稠,宛如一张密集的网,十分费劲,可每当苍穹中多一点变化,兽族中便多了些惊愕。也正是因为如此,天隆才暗自庆幸,他的决定果真没错,按趋势来看,兽族也不会埋没于他手中。
很快,以禁忌之墙为基础建造的围墙上,无数修行者围观荒兽大森林。平日里,夜深时总有极为愤怒之声从大森林中发出,可现在极为寂静,没有半点声音,甚至虫叫鸟鸣皆无。抬头,苍穹被撕裂的范围还在增加,他们头顶不再有雨。且不是雨水被拦,而是消失。
这等兴奋令所有修行者皆暗自点头,这才是他们这边的实力,壮胆而令人自豪。这番动静一直到清晨,当四日不见太阳的他们重新见到阳光时,即便顶着黑眼圈,也极为满足。因为觉得能赢,所以不畏惧当下任何。
“大师姐他们走了……”
等苍穹中的空间停止剧烈涟漪,有人这么说了一句,身旁人接道:
“这等美貌又强的女子,真是终生所求。”
“那你就等着吧,谁不知大师姐是一位道痴,当年沉迷于晋入问道,花了百年时间。当然,如果你能像夏萧那样给她一块桃花酥,令其突破桎梏,说不定她会爱上你。不过她当前要突破的境界乃云巅,当前那个世界,除去魔道人和起始大帝,只有清寻子和副院长。”
“此话诧异,隆会长和棠花寺主持不是?”
“前者只是问道巅峰,未完全至云巅,这是他公然承认的事,但棠花寺主持我不知道,可你别想那么多,他被称为活佛,可能有那等实力,只是没有显露。但我知道一件事,你必须知道。”
“什么?”
年轻的教员做着白日梦,希望得到大师姐青睐,可为首队长道:
“梦做多了,就会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小心走火入魔,误了正事。”
教员当即端正态度,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收回,可那等事,谁不想成真?
第七百五十五章 北境长城
现在,只剩勾龙邦氏北部还未完成苍穹放晴。不过也快了,学院三位强者已在隆熊的提议下于后半夜歇息,即将配合着撕破乌云。
目前形势明朗,要做的事也十分明确,那就是必须令雨停下。遮天避雨不是长久之策,这里是即将爆发规模最大的战争之地。虽说敌人不如起始大帝和雀旦,可也不容小觑,从这里已聚集两百余位大修行者便可看出。
过去这段日子里,此处修建起长达百里的长城。虽说皆由泥土岩石所建,但有元气融于其中,坚不可摧。但这等坚硬只是对人类而言,在魔道生物面前还是太过脆弱,弹指可破。起码建造者们都这么认为,有些长他人追求灭自己威风,可也体现出他们对魔道生物的畏惧。
长城坚厚,犹如卧下长龙,头在东而尾在西,身躯挡于渺无人烟的草原上。它会抵挡任何南下的魔道生物,也将聚集所有北上的修行者。因为勾龙邦氏太过巨大,所以此处的修行者除了学院和工会外,大多都是本地人和云国人,没有南商大夏人影,天蒙国的队伍也只是极少数,仅做代表,实际用处不大。
大敌当前,只有实力足够者才有说话的权力,所以南国射列皆像被遗忘,只有大夏这个老大哥始终记着他们,令两国倍发感激之心,欲誓死追随。不过单说他们的生活习性,和这里太过不搭。
南国射列皆是水乡人,对气候的要求是越温越好,可这草原之境,和他们的想法背道而驰,且走了很远距离。幸亏他们没有来此地,否则别说应付一个月后的战斗,就算待上数天,都得哭爹喊娘。
如今本是草长莺飞天,就算大雨四日不断,也只有早晚该凉。就算凉些,也不该出现结冰的情况。可在这北境长城中,结冰之地绝非少数。无论是城上还是草原上,但凡是个低洼处,都结有冰坨。四处更是结出一地冰,马车一走便打滑,得靠修行者以元气驱碎。
城墙之下是房屋,供修行者们居住,虽说简陋了些,房间里只有最简单的床椅,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倒没人嚷嚷着待遇不好。毕竟帐篷在这用处不大,难以抵挡凛冽的寒风和冷气。但即便住在屋中,门上依旧有霜,屋檐冰柱根根下落,还有冰水下流。冰冷之气如腊月寒冬,令走出房间的缺牙老者不禁裹了裹衣服。
“若没有特殊情况,老朽再也不来咯。”
缺牙老者腰间系有几根红绳,绳上是两指粗细的瓷娃娃,一排过去,精致而吸人眼球,十分好看。他叫着其余二人,一位身材佝偻,戴着斗笠就走出门来。斗笠老者身披蓑衣,其中仅仅只有一身夏装,令缺牙老者不解道:
“你的身子骨能抗住这等寒气?”
“我和我的鱼一样,暖冷皆可存活,不像你,虽名为不老,可也老的怕起冷了。”
这等话中,难免有些嘲笑,令那缺牙老者开脱道:
“这可是冰原吹来的风,不是普通寒气,哪能怪我身子骨不好?”
“臭小子们,赶紧走吧,还要磨叽到何时?”
同朝南方的房间里,又走出一位老当益壮,粗嗓门的壮硕之人。这家伙身形犹如铁塔,就是性别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有时虎背熊腰的汉子兴许不是真的男人,就像这涂文雅,一拳开山裂地,是二人望尘莫及的力量,可性别为女,千真万确!
若涂文雅不是两人师姐,且他们见证了她的变强过程,兴许不会相信,世上既会有这么壮的女人。涂文雅身高八尺,曾也是身形修长,举止优雅的女神人物,受无数人爱慕。可越是出众之人,越有自己的理想信念和追求,不会轻易做一个依附他人之人。
加上修行之路本就艰辛,涂文雅在一次任务中,遭山岳压身,险些丢掉双腿,因此被擅长力量的教员救出。而后,她苦练力之一道,否则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如今的她,毫不夸张的说,身上没有一处是软的,恐怖如斯。
涂文雅身后,两位老者显得十分乖巧,似跟着姐姐,被其打压惯了的小弟。而腰间系有瓷娃娃的老者,乃学院十三人之一的李不老,擅长封印之术。而身穿蓑衣,戴着斗笠的怪老头名为姜涛,此时还肩扛一根鱼竿。认识他的人尚知他爱钓鱼且爱鱼,不知的还以为他挎着竹篓,扛着鱼竿上战场是走错了地。
无论东南西三地哪一处,都不及此地冷。冰原上的风尽情呼啸,很多修行者将自己裹成了球,还是瑟瑟发抖。可在众人眼中,三人走向不让随意去的北部,却无人制止。
涂文雅双臂抱胸,李不老双手背后,只有姜涛动作不多,却忍不住责怪起来。
“现在都不出来,未免架子太大。”
刚说完,隆熊现身,连连道歉:
“之前在和位于南海的长老谈事,误了时辰,还望不要见怪。”
“无妨,赶紧开始吧!”
姜涛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涂文雅都已开口,他自然不好再废话。这阴暗的天实在太令人恼火,得赶紧解决才是,否则战争爆发,对他们没有好处。魔道生物在他们脑海中皆是些奇异存在,要想战胜,必须保证天时地利人和。这除雨,便是必不可失的一项!
四人冲上天空时,苍穹中的符阵当即破碎,聚集的雨水倾盆而下,打在人的身上生疼。本四日没有降临的大雨再次来临时,很多人都冷的发抖,可又想一睹这盛大场景,便抬头注目许久。
苍穹内,元气若爪,各持一只,刺入云层,将其中水行元气撕碎。在此过程中,雷鸣般的轰然响声不断传出,令城上诸人心有余悸,幻想着自己也能拥有那么强的力量就好了。
此番力量是强,可翻天可搬海,也可夷平山岳,但隆熊注意到其中端倪,一时愕然。先前所在南海的工会长老和他谈话,说发现主持的实力非同一般。先是之前以南天诸佛之墙撕碎了整个荒原的乌云水行元气,此时又一手镇平激荡起伏的海面。无论先后之事,都令他觉得大荒已变,有些陌生。
仓促时只要一停,便会生出无限的感概,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就是此时学院三人的实力,令其合力撕开苍穹黑云,难以愈合时,他产生颇多疑问。现在自然不是多话的时候,可隆熊双目中,满是疑惑且想问出。
“吼——”
一声龙吟发出,而后数条强健的水龙于云层翻腾,朝隆熊袭来。隆熊身体一顿,分身在原位,本体却退后数十米。见水行元气所成的长龙被分身挡住,不等后者溃散,隆熊已捏拳将水龙击为漫天雨点下落。再看其他三处,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涂文雅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提醒道:
“会长大人,若有心事,之后再说也不迟,现在若分身,不立即将其毁灭,这些水行元气只会变得更加狂躁。等其完全反应过来,恐怕就不是先前的水龙那么简单。”
“多谢提醒!”
隆熊说的好听,极为有礼,可内心极为烦躁。他怎会不知这些水行元气要用最快的方式毁灭,否则会逐渐聚集,爆发出攻势。可之前的分神实在太过要命,现在只有凝神静气,先将手中问题解决再说。
这等乌云,若一人面对,会遭受四面八方的元气补救和反扑,因此难以解决。相反,只要一人之上,便能很好解决,可隆熊很是烦躁,副院长在东海便一人令大雨变小,为何自己这边处理起来,会这么麻烦?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并不断加快速度。只有在逐渐行动中,才会发现原因和真谛,而他,会是首个提出这件怪事的人。
等待一个时辰后,北境长城再无雨,射进阳光时,所有人都聚集在城墙上开始欢呼。只要见着光,便能分清昼夜,那样怎么也比前些天要好得多。昼夜不分,人鬼也难分辨,令人作息混乱,实属难事。所幸在短时间内,麻烦已破除。
苍穹中破了个率大的洞,其中四人缓缓落下。因为使用元气过多,他们都显得有些疲倦,但只要头顶无雨,且前后五十里保持晴日,便算圆满完成任务。此次冒险者工会的参天巅峰强者没有出手,显得学院很是厉害,但他们都不在乎那些。
学院三人欲走,这地方之后还要再来,用不着留念,可现在是该问出疑惑。隆熊看着眼前三人,内心忽得有些恐惧,似正在做的事已违反事情发展的正常方向。这等感觉令他一时开口,却没说出任何话。
涂文雅三人看着奇怪,道:
“会长大人,有何事?”
隆熊还沉浸在恐惧之中,他乃问道强者,虽说没到云巅境界,可怎会产生这种感觉?他甚至难以抑制那种似溺水般的不适。隆熊抑制挣扎,同时一阵摇头,似被排除到大荒之外,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
这等动静令三人对视时察觉到些诡异,早从之前开始,他们就发现隆熊有些不对劲,本以为他状态不对,毕竟先前就有些奇怪,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第七百五十六章 记忆似被篡改
长城上的修行者都沉浸在狂欢中,虽说远处还在下雨,可影响怎么都没有之前大。同时,无人敢来这边打扰四人,可隆熊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令三人对视时皱起了眉。堂堂问道强者,既会突然如此?答案未知,但肯定不会平白无故。
隆熊将倒之际,涂文雅道:
“将其与四周环境隔离。”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事,但三人实力足够强悍,且有默契。于是在那一霎,空间被封锁,隆熊和四周完全失了联系,寒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隆熊逐渐恢复自身意识时,涂文雅三人逐渐察觉到那股力量,那是难以言喻,犹如大荒般宏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为何会找上隆熊?
太过突然的力量即便三人都难以应对,甚至无法通过隔离的方式令隆熊恢复正常。因为那股力量穿过他们的元气,径直对隆熊产生影响。
“试着加把劲!”
李不老准备放弃时,涂文雅突然喊了一声,粗犷而年迈的声音和男人无异。她向来就这脾气,可体内元气即便已修改四周环境,令他们消失在原地,还是无法改变那股力量穿透自己三人的元气,影响到隆熊。
时间匆匆而逝,位于另一空间中的四人经历着昼夜更替,速度极快。于不断变化的天色下,三人依旧没有放弃,不希望隆熊有所闪失。现在大战在即,隆熊作为问道强者,正是大荒正道的一大助力,可不能这么莫名其妙的出差错。那样一来,北境乱而工会乱,工会乱而天下乱。
“究竟是何物在作怪?”
“我感觉到了大荒的力量!”
“我原本以为是错觉,若你也感知到,那我感知的就没错。”
“奇怪……”
李不老和姜涛的对话涂文雅并没有参与,只是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即将到来。李不老和姜涛察觉到后,来不及反应,便被掀翻在地。两张老脸满是震惊,他们的力量,怎么成了摆设?四周空间也被击碎,瞬间,四人重回北境长城,头顶已有暮色,好不容易照进的阳光皆黯淡消失。
涂文雅双臂交叉在前,并未有多狼狈,李不老和姜涛被元气扶起后,双目皆露惊愕之光,看向隆熊。后者紧锁着眉,似有些虚弱,脚步都站不太稳,但他满眼惊愕,看着三人,似受到恐吓。
越是地位高的人,越难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所以涂文雅三人才好奇,究竟是谁?莫不会……是这大荒世界?
若在早些年提出这样的想法,估计会被当做疯子对待。可近些年,大荒世界的意思已能化作人形行走天下,还有什么是不现实的事?
不等他们问,隆熊已咧嘴,一改先前的惊愕,露出几丝讥笑,似被激怒。隆熊作为冒险者工会会长,何尝不是一个稳重如山的人,只是看起来比较粗犷。可无论怎样的人,被惹怒且受到羞辱,便会做出反常之举。若此时还平平常常,岂能叫怒?
说简单些,怒就是减少智商,仅此而已。
“你越是不让我说,我越说!”
身为冒险者工会会长,铤而走险是隆熊最常做的事。他之前受到的威胁犹如死亡,可即便是大荒世界,也该知道自己此时的重要。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隆熊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也掌握着十万修行者,更在整个大荒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若他消失,兴许不是大荒想看到的结果,否则他已不在人世。
这是怒时,隆熊残留的智,可他忘了,他的一举一动,大荒世界依旧看在眼中。
“发生了什么?”
涂文雅挥手间,四人站到寂静世界中。这里暮色更重,但都不及隆熊的双眼,之前的事令其回想时有些隐隐后怕,但又因为被大荒找上门所以有股别样的激动。因为有事要问三人,隆熊便毫不隐瞒的回答道:
“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遭大荒意识前来阻止。”
“什么事?”
“关于你们。”
“我们?”
涂文雅并不觉得自己能高攀来大荒世界所成的意识,所以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她知道隆熊并未胡说,就听其说了下去,否则肯定会转身就走,这等蠢事,她向来提不起兴趣。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学院靠近山顶的十三人,不都是参天实力,何时多了这么多问道?是我的记忆被篡改,还是我太长时间没有注意学院,所以将你们忽视?”
“如果你说大荒意识因为这种小事来恐吓你,我们就没得谈了。”
涂文雅不是三岁小孩,且不喜欢不诚实的人。但隆熊一再坚持,道:
“你先讲出来,我再为你分析,这件事比你想的复杂。”
一眯眼,虽有些反感,可涂文雅还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幺蛾子,道:
“我们这十三人,第一个晋入问道的是大师姐。她停留在参天许久,之后因为夏萧送的一块桃花酥突破了桎梏,晋级为问道,离了山腰,去了山顶。而后又用了几年时间踏上云巅边缘,现在说是云巅也不为过。”
“在她进入问道后,将参悟出的道理告诉我们。很快,在这三年间,孙仲磊率先得道,成了至高无上的神符师,比肩问道。而后霍华德也晋入问道。紧接是笛木利和胡不归,再者便是我和管仲易。除此之外,姜涛六人也到达参天巅峰,离问道不过一步。这等实力,说是问道也不为过,因为问道实力的人太少,能将他们打败的人更是不多。”
“你不觉得三年时间有这么多强者诞生很奇怪吗?”
“这都是我们努力的结果,没有吸收任何一道生灵之气,没有坠入魔道,更没有寻求外界帮助。”
“那难道走首教会的廖赛就偷了懒?还是说棠花寺的武僧每日只会念经,不会修行?”
“你什么意思?”
涂文雅是个护犊的主,见隆熊这般说话,不禁生出些怒意。可后者摇头时尽展疯狂,失了些理性和冷静。
“三年间,出了太多不该出现的强者。而且这些年来,大荒的修行者越来越多,多到离谱。以前都说,大荒晋入尊境者不过十万,可现在我的手下,就有十万尊境修行者,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这么一说,涂文雅倒有些后知后觉,可不知隆熊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问: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们的记忆果真被篡改,但被我发现,所以大荒世界才会这么着急,它兴许在准备什么,而生活在大荒上的我们,便是被它操控的棋子。”
寂静世界中的暮色落尽,隆熊模样癫狂,看向涂文雅三人,示意他们给些反应,而后愣住,似看透此事的真谛。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记忆是被大荒世界所改?如果那样,对它有何好处?”
“有!肯定有!”
隆熊在漆黑的寂静世界里来回走动,令李不老和姜涛对视时满是不解,包括涂文雅。他们清静太久,觉得这场大战便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件,不相信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可隆熊不那么觉得。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事,可瞬间豁然开朗,所来的大荒意识,更是令其坚信自己所想。
之前,大荒意识连说三句话。
“嘘~不要告诉其他人。”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闭嘴!”
虽然说出简洁话语的是一道女声,十分纯净,没有半点脏污,可在隆熊的脑海中,只剩无边无际的辽阔,似声音从天地间而来,将隆熊吓到也震撼到。千里传音不是什么绝学,元气足够皆可效仿,可天地间每一处都在说话,这种程度,普通修行者可难做到。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些话中的底气,宛如命令一般,令其心怵良久。
“究竟该是什么?”
隆熊直跺地,可在涂文雅三人眼中,他已经疯了,哪有半点会长的样子?
“你冷静点!”
涂文雅一声喝罢,隆熊肿胀的眼袋在风中作抖,令李不老瘆得慌。他这株老花在暴雨下长大,可年老之后,于温室待了太久,且一度放弃登山,真的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不过在姜涛面前,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人对话,看着他们的表情,淡然若腰间没有表情的瓷娃娃,永久不动。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大荒世界在利用我们达到它的目的,我们得召开一次会议,让所有人都做好应对大荒的准备。否则就算这场大战赢,我们也会输,输给有所察觉,却没有做出任何计划的自己!”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现在的敌人是魔道黑暗,难道他们就不难对付?你有精力去对付大荒?再者说,以我们的实力,和大荒有什么好斗的?无非是螳臂当车,且是必输局,你是着了什么魔?”
“我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可你之前也发现了吧?那股力量,就在我们四周流淌,根本阻拦不住。”
说起那股力量,确实有些奇怪。就在涂文雅慢了半拍,没有立即回答隆熊时,一股力量不知从何处,猛地出现在他们四周。那股力量的宏大是整个世界所不能比的,瞬间将他们笼罩。而后,长城之外,刮起一阵剧烈的风,将四人包围,似要洗清他们的记忆。
有很多时候,事情总会超出我们预料,既然改变不了就得默默承受且顺其而行,然后再寻机会。若当前准备不足,实力不够,或因一时冲动无法自拔,终会失败,落得个惨烈的下场。
第七百五十七章 阴邪作乱
孙垒尖嘴猴腮,精瘦的样子显现出些病态,可他依旧是冒险者工会的副会长,权力大而目光远。此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时,他率先看向北境长城以北。那里,掀起了一道风,风中有未知的力量。
会长和学院三位强者已一天未归,可对那等高度的人而言,并不算多么罕见的事,因为他们对时间的观念没有那么准,毕竟不用一日三餐,只要记着夏初有大战即可。这是孙垒平时的想法,可现在,这突然刮起的风,兴许需要他回来。
“戒备!”
孙垒终是喊出这句话,学院强者发现这等情况时,再度下令。当即,百里长城再度燃起城墙上的灯火,令天地不再阴暗,两百余位大修行者站在城墙上,注视北方,因那里的力量而惧。负责后勤的战士们正做好饭,还不知发生什么,便随便扒拉两口,空着肚子跑上城墙。
大修行者皆分散而立,负责后勤的战士们太弱,便窝于狼烟烟囱下。
“幸亏今天有月亮星星,否则点狼烟远处都看不到。”
“是啊,不知北方有什么。”
“不会是魔道生物提前进攻了吧?”
“不可能,若真的那样,会长大人早就回来了,岂会不知去处?”
“说的也是。”
这里是长城中部,强者聚集之地,还能从这些事上大致判断情况。可两侧的修行者及战士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以元气传话,希望得到解释。
长城每到夜晚便极为恐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说,还没有半点掩体,四周皆是草原,有种暴露于魔道生物眼下,随时会被分割的感觉。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虽说做好了战斗准备,可还是对突如其来的事有些畏惧。
所幸,第二批队伍很快将会到来,到时将有大批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俗话说人多胆子大,怎么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战士们倒能窝在一起,因为实力弱无可厚非,可一些生果或曲轮境界的人,说弱也不弱,说强也不算强,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独行又不能应对一切,很是尴尬。
所有人的面色都极为冰冷,而一阵风迎面吹来,刮在他们因此地太过干燥而龟裂的脸上,也令灯火熄灭,将他们震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风中的气息,更是让他们如处苍穹之巅看世界,那种极大的感觉,令他们感叹起自身的渺小,沧海一粟都不如,可又畏惧的想要退到安全地。
很多人也于风中愣住,不知北方草原上的生物究竟是什么?虽说没有回答,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以为是那个名为黑煌的魔头,她所在的境界,可是云巅。对于很多修行者来说,这个并不熟悉的词只是对自己的碾压,可现在这股气息,是她发出的吗?
惊愕之中,各方得到消息,悬在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下。
“各守岗位,我们会前去观察,很快给出回复。”
这是孙垒的声音,那道尖长如太监的声音辨别度很高。他离开后,众人才算安心,可隐约的不详感,不知是畏惧产生,还是一种自我欺骗的幻觉。
长城中部,孙垒和一位学院人准备上前,不忘回头叮嘱道:
“若我们一刻钟没有回来,就暂时放弃长城,退后百里!”
这道声音发出后,长城上的人再度害怕几分。可二人离开长城上新点的灯火余光,似被黑暗吞噬,半点身影都看不到,且无气息存在。说也奇怪,城墙上的人抬起头,明月星辰那么亮,怎么长城外还那么暗?
扭过头看了眼身后,长城之后都无事,就是眼前这片天地,暗的有些奇怪。所有人都觉得是阴邪作乱,而外面的人担心,里面的人亦然。孙垒或是为了掩盖自身的畏惧,或是因为四周力量的庞大,以说话掩盖自身的尴尬。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会长怎现在都不回来。你和学院三位前辈有联系吗?他们是否回了学院?”
“没有。”
学院教员生死看淡,这股勇气,倒令孙垒有些惭愧。可他提着胆子,大步向前时,身前不远处出现一道人影,于元气的光芒下出现。
“会长?”
孙垒和教员下意识驻足,准备战斗,可没想眼前人既然是冒险者工会的会长。隆熊从黑暗中走出,粗犷如石的脸上带有几丝笑意。
“没事了,回吧!”
“会长,发生了什么?”
忽然间,孙垒惊愕的看向四周,天地既又没有原先的阴暗,着实令人觉得奇怪。
面对孙垒的提问,隆熊简单回答道:
“和学院的三位强者聊了会天,结果有魔道人来探消息,我们本想将其留下,可纠缠白天,还是让其逃走了。”
这样的话没什么破绽,孙垒也松了口气,连连说:
“原来真是阴邪作乱,不过没事就好,不过那魔道生物也真是强,既然能在会长和学院三位强者的围攻下逃走。”
“越是如此,越证明夏萧带回来的消息可靠,那黑煌的实力,还在云巅之上。”
那之上的实力,究竟该是怎样的存在?孙垒无法想象,他只是参天实力,知道参天已能完全几乎所有想做的事,而问道和云巅,在于感悟和对整个世界的联系。而云巅之上,莫非要和世界肩并肩?
没有经历过的事,听再多也难以想出个所以然,言传无法弥补脑中的画面缺乏。教员跟在他们身后,总觉得有些端倪,直到脑中响起一句话。
“我们先走了,注意安全。第二批队伍将来,将我们学院人照顾好!”
这是涂文雅的声音,虽说这位前辈在学院中很少露面,可他们之前见过。因此,教员才算将心中的疑惑放下。可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忘记,但不是只有他们发现了这些,只是他们将其说了出来。可就算有了此次经验,同样知道这件事的强者,也不知要如何对付大荒世界。
她首次露面,谁会知道她想做什么?而且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他们生存在大荒,使用的元气都为大荒所有,又能掀起什么浪?若是那样,它又为何此时现身?当真是个难解之谜。
第七百五十八章 树大招风,海深藏龙
涂文雅三人于空间穿越,即将回学院,大师姐带着五人亦然。这一趟后,他们便只用等夏初,期间这段日子可以好生休息,并做好准备面对强横及未知的对手。相比一般的修行者,他们这些站在高处的人,越有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牺牲。
这些日子,天下皆忙于停雨灭雨,可学院这片天没有半点乌云。笛木利抬头,一度骄傲,嘴角有了些淡淡的笑意。
“不愧是学院啊,一道护山大阵,连起始大帝使得招数都能化解。”
“山深有虎,水深有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笛木利身边的老者披着一件白大衣,绒毛如锥似刺,像只刺猬。但白门时常含着笑,也算少了些戾气,宛如一个和蔼的老人,没什么特别。但他是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也是这些人中,除了笛木利外唯一一个签署普通灵契的武者。
一张灵契,助其破了不少关卡,闯过无数险境,可又令其止步于问道,怎么也提升不得。看着昔日和自己同实力的修行者一一高升,自己却原地踏步,白门难免惆怅,可此时的反驳并不是处于嫉妒,而是对这群山险境的担忧。
很快,笛木利也发现四周异样,身后钻出一头小羊,颈间铃铛直响。它和笛木利看向同一出,以稚嫩的声音问:
“又是它们?”
“嗯!”
笛木利点头,脸上出现些凝重。这些恶鬼源源不断被派来,在群山下的每一个缝隙中爬行。学院曾将这些家伙毁灭或镇压于群山下,可现在,他们又爬了出来,试图用自己漆黑的身体将圣光笼罩的通天峰覆盖。
“真是麻烦!”
站在崖边的笛木利动手,天地元气皆被调动,可简单的空间封锁,难以完全阻止它们向前。这些家伙自四面八方而来,需以最原始的方式去对付。否则就算空间扭曲绞杀,不存于这个世界的它们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因此,夜晚中的学院不再宁静。本是桃林花泽正好,淡粉色的光笼罩天地,可很快桃花落散,遍地皆是,而一加铠的硕大羊头分身数千,如一白色流星雨,朝四方而去,将其冲散,也引得地动。
加凯的羊头发出高昂的咩声,但只出现在学子们的梦里,他们还觉得四周在晃,可也全然当做梦中的坠落感。
一番出手,小羊摇着铃铛归来,对笛木利说:
“还有很多!”
“那就一一解决!”
白门说罢,面朝东方,连同东南东北两个方向一同出拳。拳风化作罡风,从桃林出发,从青瓦楼顶袭过,引起一番不小的动静,而后闯入山间峡谷,令其中人形的黑暗物散为沙砾灰烬。
笛木利也继续出手,许久没有运动的小羊再度跑了几个来回。西方及西南西北被处理,南北两方向也有符阵出现,携无边元气将其下的黑暗物灭杀,最后只剩半点暗色,可被追杀至完全消失。
等告一段落,儒雅帅气的孙仲磊一身长袍,带着其后男子前来。来者一身轻便衣,器宇轩昂,眉间有正气。他之前察觉到了些动静,便朝着元气方向走来,没想遇着孙仲磊,便随行跟着,见笛木利和未曾见过的老前辈,男子毕恭毕敬的行礼。
笛木利和孙仲磊倒是没多惊讶,可白门向来热情,对其就是一阵夸赞。
“你能到此处,想必也察觉到了之前的动静,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晚辈只是恰好看到有白色流星经过天穹,凑巧罢了。”
“大晚上不睡觉,能有这么凑巧的事倒也极好,我若是有你的运气,便不至于如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暗地有些惊讶,自己虽不像夏萧那么有名气,可现在后者不在,隆随宏也带着冒险者小队离开了学院,天命则回大森林,水箱继续在外执行任务。当前存在学院的,貌似自己实力最强,没想前辈既没听说过。不过他也不认识这前辈,便谦卑道:
“前辈,晚辈叫王陵。”
“哦~你就是南商帝国那位皇子,我从笛木利老东西这听到你的名字许多次,没想到生的这般帅气,好风采啊!前些日子,我还在笛木利这夸赞你来着,如今见到,也是有缘,有缘啊!”
“多谢前辈夸奖。”
这老前辈性子真是开朗,像笛木利等人,才不会像他这般开怀大笑。笛木利不止不爱笑,此时还反泼一盆冷水,道:
“别套近乎,你何时问起过王陵?还有,他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白门一听,没了好脸色,显然不想在学子前没面子,王陵也确实不知前辈姓名,怕后者问,连忙起身后撇开话题。
“晚辈有一事不知,可以请教前辈吗?”
“直说无妨。”
“晚辈也曾见到过群山中的那些阴暗邪物,犹如胡乱拼凑起的黢黑人体,不知它们究竟是什么?”
站在白门身后一步位置,王陵听其面朝崖外,道:
“具体是什么东西不好说,可乃黑暗怨灵,不在人间管辖内,也未被阴曹地府收走,就此游荡人世间,被魔道黑暗利用。你别看它们极为孱弱,似做不成大事,实际上这些家伙可以帮助魔道穿梭,若令其进入学院,就等于魔道人闯了进来。”
“这么说来,当初夏萧受魔道人的威胁,就是通过它们?”
王陵一直比较关心夏萧所做之事,他曾因上善被威胁,前往勾龙邦氏的北部魔鬼草原。他一直想不通,魔道人是如何威胁他的,那些阴邪存在,应该进不来学院才是。可现在一想,兴许就是这些埋葬于山下的阴邪之物,魔道才得以和夏萧对话,而非多强的实力,能无视学院的防护。
“能解释得通便有可能,但它们进不来就是,上次那件事后,我们又加固后,修补了几个漏洞。”
聊天归聊,在王陵似明白怎么回事,点起头时,学院四周又有鬼泣之声传来。此声直传入梦,令青瓦楼中的人逐渐醒来,山腰中的人亦然。
对于山麓的人而言,实力太弱的他们感知不到太多,便隐约作怕,靠在寝室窗户边,窥探其外发生了什么。而山腰上的学子们皆聚集在一起,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无人去问,只见头顶天边有流星,一侧有狂风。
桃林山崖边,见三位前辈出手既有这般元气,不由羡慕,可只有仰望。等离开学院后,便没了大幅度提升的机会,只有于人世慢走。
一番出手后,等四周空间停止晃动,白门才游哉道:
“树大招风啊,学院所在之地乃大荒中心,将其掌控,且以魔道侵染,肯定会造成极大损伤,难以弥补。”
“有前辈们在,学院必将太平。”
王陵此番聊表心意倒是真心诚意,若普通一间学院,就算能建在大荒中心,享有世间最丰盛的元气,也守不了这么久。可宁神学院听起来普通,稍加了解便知不凡,走进后,更是处处玄妙,所谓水深藏龙便是这般,谁能想到学院中会有这么多强者?
“有我们在还是不够啊,等战时,还是得催动那道大阵。”
笛木利仰头时,王陵随之去看。可看到的是稀云之上的星空和月,以往月乃意境之地,现在与灵契之祖有关后,变成了不祥之兆。谁都不敢长时间直视明月,似能看到其中那张伪善本恶的面孔。可隐约间,王陵又见着几丝流光,似那道庇护学院的大阵已做好准备,以此回应笛木利等人。
“再过一日就要离开学院,前往战场,可有担忧?”
笛木利突然的问话令王陵低下头,答道:
“作为第二批修行者队伍,有不少同伴随行,倒无畏惧之心,就是此次一走,便难以重回学院,令我彻夜难眠。”
“判断已做,就不要想那么多,人生机遇多的是,在于保持初心和敢于改变,记住了?”
“多谢前辈教诲。”
笛木利可不是想见就见的,而他说的话,无论深浅,都足够王陵好生思索其中的寓意。于是,在笛木利三人走后,王陵行礼久久不起。
这一战,兴许是人生激荡,为登基南商帝王做准备,兴许是大好青春的最后一战。也有可能是命数将尽,以宏大的战争结尾。可无论以悲还是以命结束这一切,王陵都已做好准备,无非是面对,谁不是硬着头皮面对身前的一切?
不是所有事都会等你做好准备才来,因此才要提升实力,武装自身。
山腰一殿中,大师姐站于其中,十人整齐而列。在各自汇报完情况后,大师姐直上山巅,站在副院长后。
相比学院的宁静,山巅足见星空明月,虽说视野开阔,可令人难免心生凄凉,但她只是说:
“都已无事。”
“静等开战吧!”
“夏萧怎么样了?”
“依旧有些不好,可没落下修行。他现在是该好生调养,实力不强,却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量。虽说压力会令其往高处走,可一失足,便是坠于万劫不复之地”
大师姐若有所思的点头,夏萧那小子,一直都让人操心。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要与副院长说,她相信后者会感兴趣。
第七百五十九章 修行者皆已到位
“我昨日本已完成任务,令荒兽大森林外的部分区域放晴,可区域太小,便扩大了些。但照您的交代,严格控制了放晴范围,卡在边缘线内,没有展现出所有实力,希望能令起始大帝和魔道黑暗放松警惕。”
这是他们玩的小把戏,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令他们轻敌,产生些小的影响,从而令自己这边偏向胜利一毫。只不过希望微茫,没有绝对性的成败一说,但也得做。大师姐要说的自然不是这些,她微微蹙眉,说起要事。
“在我们将走之际,天隆的一道意识随龙吟而出,似特意在隐瞒什么,可又想让我们知道。”
副院长睁开眼,但依旧没有扭过身,听左绣芳说:
“他说让我们做好撤退的准备。”
副院长沉默,左绣芳补上一句。
“没了。”
“你可有头绪?”
“天隆随您和教皇寻找过大荒意识,虽说您对他评价不高,但也是个谨慎之人。越是谨慎的人做事越会小心,甚至畏手畏脚。自从战事公布后,他们一直没有发声,天命回去也没和学院联系,想必是他在暗中计划,隐瞒了详情。为的,恐怕是骗过黑暗中魔道人的眼睛。”
若以夏萧所说,雀旦和黑煌都是黑龙,那天隆确实会被他们找到并商议计划。可无论是种族原因还是人兽矛盾,天隆都不会站在他们这边。除非……他看到了正道的力量,这样的解释太过牵强。因此,副院长问:
“你觉得他站在我们这边,不想浪费我们的兵力?”
大师姐不敢确定,分析道:
“有可能如此,但他一直没有告知我们计划,想必是有魔道生物暗中监视。但那样一来,他又怎会于此时冒风险传话?一道龙吟,显然不足以挡住那些人的目光。不知是我将魔道黑暗想的太强,还是他另有想法。”
“不要像世俗中人一样乱猜。”
副院长十分严肃,教训后,大师姐当即点头闭嘴,只是此事有些蹊跷。但副院长有自己的看法,且当前只能那么做。
“我们照旧便是,若真有变故,再变动也不迟。若现在有变,只会害了他们。”
大师姐微点螓首,不再说此事,和副院长一起等着战争到来。学院能做的已做,现在只有等,可这口气,始终无法咽下,只有悬着。
这一等,便是许久,但他们有耐心。副院长和大师姐不顾昼夜更替,只是闭着眼,在头顶鲸鱼的鲸呼声中冥想修行,一心只想太平。
很快,天下皆动,第二批修行者从学院工会,又从各国前往各处。这一走,是极多人口的分散,也是填充早已确定的组织结构,令这支队伍变得更为庞大,足以对抗黑暗魔道和未知的敌人。
但看骨架,无论什么生物都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可血脉齐全后,便显得庞大许多,等肌肉完善且皮肤覆盖,便会成为一个完全体。而那一天到来,便真的不剩多少时日!
在四处的百姓皆感叹时,看着快速赶路的队伍,不禁觉得畏惧而热闹。随着出现在眼前的人数增多,所有人都不再那么孤寂,彼此间有了照应不说,且很心安。一些调皮的孩子为追上梦想中将军的脚步,跑到马路上去,眼看就要被战马和契约兽踏碎,可一红袍身影,一手将其揽住,带到路边。
“不准乱跑,听阿婆的话。”
将军说完,眨眼消失在原地,给男孩留下一道极为帅气的坚毅背影。当男孩被阿婆抱在怀中,紧捏起拳时,这场战争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已经取得了胜利。因为获得所有人的祈福,岂会轻易输?
得到人民基础的队伍会拥有超乎寻常的超凡战斗力,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除了要满足自己的战欲,还要保家卫国,成为众人心目中的英雄,且带荣誉而归。离开时,他们带着祝福和红花,可只有归去才真正值得开心。
以往每次开战,百万大军中总有那么几个逃兵,动摇了自身的信念,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世人皆如此,魔道黑暗岂用这般准备千年?世上恶人不少,可还是正义之士多。一个个无论粗人文士,都懂得危难关头无大家便无小家,且有传说中的修行者陪同,战意非凡。
虽说这是一场修行者之间的战争,可各国也有精锐派出,只不过他们是第三批。第三批等的时间很长,目前蛰伏在原地,可即将以不输于任何一批的气势出发。第二批刚安定,且花了两天时间熟悉自己的岗位后,第三批人数最多的军队离开自己的家园,前往各处东西北三处。
南边除了修行者,没一个普通人,东海和西部的军队人数只能算一般,可北部不同。这里修行者多,军队人数也多。精兵堪比低等修行者,因此大军已成,这头人间正道化作的巨人,终于有了血肉,并对魔道黑暗和未知的敌人嘶吼出声,宛若开战。
说也奇怪,以往各国间一直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就算南国、射列、大夏三国为盟,也始终有着隔阂,留着心眼。可现在,于灾难面前,他们鲜有的团结在一起,一同对付眼前的苦难。
这等景象,是各国帝王怎么也想不到,但真实发生的事。他们本不是天生有仇,只是利益不同,当一同面对损伤,还是能聚集在一起。而在互相帮扶下,这头誓死要守护家园的巨人,宛若凶兽。
等!
所有人都在等!
清寻子在等,离起始大帝苏醒的日子更近,他是否会提前苏醒还未知,所以他做好了准备,驱指可动东海,弹指可战。他没有令海兽的尸体随海流飘走,而是将其留在原地,等起始大帝看到时,他要模仿出语尚言的身影宣战,令其往苍穹之外去。
对清寻子而言,语尚言就是一束白月光,令其在黑夜里有路可寻。可当前他没办法,若起始大帝参战,他们输的几率会突破预计。因此,就算为天下生灵,他也得如此,不畏冒犯和亵渎。
主持大人在等,等棠花寺抵御数千年的黑龙雀旦从南海之南掠来。出家人修来世,他却只顾眼前,做好牺牲性命,也要将其拖住的准备。有他在,岂会令恶魔降临人间?他看破红尘知浑世,见留清影遁空门,就是为了达到佛渡苍生的重任!
佛祖菩萨究竟是否存在并不重要,虽然无数人论之探之,可主持知道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人成为佛祖和菩萨。但不为功德,更不为名誉,只为苍生。从苍生中来,亦到苍生中去,因此化作泥尘可护花,又何来后怕一说?
左绣芳在等,她刚来大森林,可因受命,做好了出手将无数荒兽镇压的准备。也召开了会议,令修行者们进符阵,前往北部的一系列事。当前,只等开战!
作为一个和衣裙有仇的人,左绣芳此次出现在世人眼前时,终于不再只裹一条宽大的素布,而是身穿一身犹如树皮紧制的甲胄。她春光再多,也不想随意给人看。
站在高空,左绣芳目光平淡,看着脚下森林,希望天隆有些自知之明。他们是赢不了的,就算人间正道被毁灭,因为血脉的原因,他们也无法赢。这一战,同样是考验兽族的战争,他们必须站在他们这边,才能保证不损失一兵一将!可若他们执迷不悟,左绣芳不建议将他们碾灭,或直接打到服!
北部,隆熊和汪远柯一起,站在百里长城中部,像不懂岗哨般一直看着北方,等着一缕魔气飘来。当魔气到来,便是战争爆发之日,北境十万修行者大军,五十万大荒精锐部队,将同战魔道黑暗。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也是一场考验,看谁的决心更坚定。因为东部和西部的不确定,这里的人数将会更多,他们将夏萧说的话完全听了进去,知道只有将北部的魔道阻拦住,才能防止他们南下横扫。只要将其挡住,南海之南的雀旦,便不会拥有更强的力量。
时间在流逝,一天天过去。汪远柯作为唯一一个见过真神的人,以苍穹磨刀备战。所有势力都将家底掏出,世间不过数十把灵器,此时皆现身战场,可都比不过汪远柯手中这把玉泽色彩的剑。
尽管他看起来只是个孩子,可当之无愧乃大荒第一剑士。未见到院长前,汪远柯用手中的剑砍过人,刺穿过乾坤,可自从踏上云巅,便很少用剑。但这一次,他剑指北境。
一柄剑悬于苍穹,对准擎天宗的方向,将于一瞬割断万千,包括怜悯之心。
“还是第一次和你并肩作战。”
隆熊对汪远柯说时,后者冰冷点头。现在的他,没了平日的高高在上,甚至不再有半点优越,因为所来黑煌,他不一定能斗过,还得靠身边的隆熊相助。这样的敌人,他没想到自己既然会在当前场合下遇见,不过也证实院长那个境界真的比天还高。
清寻子位于云巅上,但难以摆脱大荒束缚,目前起始大帝和雀旦亦然。可他清晰记着,院长大人离去时云淡风轻,只是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若是他在,这场战争说不定已赢,可祈祷冥想无用,只能靠自己。
第七百六十章 三十三天大雨后
庆历三年,斟鄩上空有天地异象出现,忠武将军——夏惊鸿府中,痴呆许久的三少爷惨遭雷电劈打,如渡天劫,而后与常人无异。朱家因此大街小巷直呼远道而来者,以最快速度禀报给朝中。就这样,夏萧稀里糊涂的站到世间高位上!
庆历五年,夏惊鸿一家被贬黜至大夏西部的小城龙岗,那夜,夏萧见到人世间最为凶猛冰冷的大雨,试要将其吞噬。
庆历七年,夏萧重回斟鄩,手持一把暗红朴刀,于猩红色的光芒中夺得进入学院学习的资格。此去四年,当前已是庆历十一年。八年时间,夏萧不过来大荒世界八年,可当前面对的一切,乃过去八年任何一件事都不能相提并论。
当所有事在脑中过了一遍,夏萧就在夏初的前一日登上降龙关的城墙。他恢复状态后,连续修行一个月,此时,终于来到这个他最应该来的城关。
比起北境和南方,夏萧觉得自己更应来此处,不是怕死,更不是怕面对魔道黑暗,因为起始大帝的危险程度比他们还要高。但他必须亲自面对起始大帝,令其冲到月亮上去,夏萧还没放弃他的想法,因此矗立许久,等其突破封印。
双手握着名为云萦的刀,它被夏萧杵在身前,双眼极为冰冷的等着东海钻出一头庞然大物。那是他位于此地的守候,而天地肃静,大雨依旧在下。
雨滴落在身上有些疼,浑身湿透后,夏萧的死鱼眼上也满是水痕,可他还是久久注视远方,并未眨眼,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夏萧像一尊雕像,没有只言片语。虽说大雨曾被削弱,可最近几日,大雨又重新下了起来,时刻敲打人的心窗,宛如一种告诫,告诉他们不要掉以轻心,因为战斗即将开始,他们必定会倒下。
阿烛撑着一把伞,找到夏萧后,看到不远处上善出现,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撑着一把大伞,阿烛为其蔽雨,令其不至于像落汤鸡一样狼狈。阿烛看着丝毫不敢懈怠的夏萧,满是心疼。
前些日子,夏萧还在斟鄩,勾龙邦氏的龙葵公主找来,说为夏萧准备了甲胄,代表了勾龙邦氏的保佑之心。按理来说,夏萧必须相见,可他拒绝,只是送出那日没有吃的糕点。东海一行确实很短,可几盒糕点就算再名贵,将一国公主打发也不算什么有礼之事,可夏萧确实做出来了,且无半点悔恨之心!
阿烛问他为何,夏萧只是说:
“都什么关头了,还管什么公主,我有你就够了!”
虽然这句话已说近一个月,可阿烛还是很感动,以至于现在都还记得夏萧那时的宠溺眼神。
当前,在他们不忍动半点元气,只听雨水连续不断的敲打雨伞,发出沉重声时,上善依旧向夏萧走来。如果她想,之前阿烛根本走不到后者身边,可她并没有阻止。但夏萧此时还是握住阿烛的手,像一种无形的宣言!
上善于雨中看着,眉头一蹙,驻足时坐在夏萧身后的城墙上,一同看向东方。她也时不时瞥几眼夏萧,觉得他变了,变得更为坚毅和沉稳。而时常沉默的男人,对其而言有一股夸张的吸引力。
这一看就是许久,因为天色太暗,不知是白日还是黑夜。夏萧带动整个降龙关的紧张情绪,所有人都提前做好准备,站在城墙上,一同仰望东方。
大雨很凶,可现在已是夏日,没那么冷,但所有人都在发抖。身体的颤动抖不落雨滴,雨水不断冲刷他们,像一种净化。大雨持续很久,所有人就这么被淋着,身心结放空,坦然的面对一切。
下一刻出现的,将是骇世惊人的大浪,还是朝他们撕咬而来的庞大海兽?他们不知道,可作为修行者,他们不能死的太难看,要死的壮烈,这是当前唯一的念头。
时间再度过去,这下,不止降龙关的人在关注东海,西海的人也在关注,大森林的人也皆向东望去,北境亦然。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边,夏萧率先发现,雨小了。出于默契,阿烛将伞移到身后,令夏萧能看到头顶的苍穹,那里依旧阴暗,可落下最后一滴雨水到夏萧眼中时,便再无雨。
夏萧见之,呢喃道:
“下了三十三天的大雨,结束了!”
这算不得好事,因为大雨中他们尚能苟且,可现在起,才是真正的严酷考验。但天地间又猛地死寂起来,什么都没有,像不会有任何事,只是他们多虑了。站在夏萧和阿烛身边的夏惊鸿和夏旭对视,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很快,大地开始颤动,眼中的大海,动起来了!
大海忍气吞声三万年,人类的垃圾它吃多了,死伤的生灵也够多。以往的种种事,令其积攒着怒火,此时地动山腰,就要爆发出所有怒气。
“做好准备!”
上善还是第一次指挥诸人,可她火辣的性子做这样的事并不算难。就是当初下的命令有些奇怪,降龙关的人,是四大战场中唯一一个可以直接后撤的队伍。海啸若来,其中也无剩余的海兽,他们的任务便只有后撤,但当然不同。
天地都像在晃动,夏萧和很多修行者当即浮空,可还是稳不住身体,因为大海中的力量直动空间。不过诸人看的是海,夏萧看到的,却是东海之东下的无底深渊,那道海沟里,将有一头巨兽,远超以往体型,正在冲撞五行封印。
“师父……”
夏萧呢喃时,上善已开始联系清寻子,后者曲指间,三人已能看到海底的画面。眼前的变化令他猛地一愣,扭头看上善时,后者没好气的说:
“再喜欢她,还不是得靠我。”
“少废话!等我实力强了,也把你关到月亮上去。”
上善一记极凶的眼神令阿烛缩了缩脖子,可她躲在夏萧身侧,不忘吐出舌头,毫不留情的嘲讽一番,似在说我有人依靠,不像你。上善看一眼夏萧,后者始终注视前方,没有打闹的意思,她便没有出手,一同朝向东方,看眼中深海的动静。
第七百六十一章 鳞散见尸漂
咕噜咕噜——
气泡从海底向上,也从清寻子和海兽尸骸旁经过。深海晃动的厉害,海沟上的五行元气再浓郁,也只是组成一道符阵,其上的坚硬程度令其中的海兽无法突破而出。这是符阵巅峰之力,可挡万千,令一切皆被封印,逃脱不得,可现在的起始大帝,已与以往不同!
符阵之下是另一片天地,符阵为天,深渊为地,其中没有半点光亮,因为所有的魂灵及元气,已被起始大帝吸入体内。这头巨兽摆脱以往的身姿,甚至有万丈长,触及符阵和深渊上下。
之前的起始大帝只是扭动身体,便引得大海颤动,可想其力量之强。但在黑暗中,在他睁开双眼时,才真正突破封印。黑暗中的庞然大物蓄力,向上顶而大海乱颤,有无边之力从此地向四周扩散。
清寻子眼前的深海已泛起极为夸张的浪,按道理说,深海是不会有浪的,因为浪只存在于海面,但此时有了。被称为浪花墓穴的海底复活了所有怨灵,令一道道极大的浪朝四周扩散,令清寻子面色难看。
结印,海沟上的百道符阵稳定结构,才不至于被冲碎。可它们大致的排列方向,都朝向海面,和那些飘零的海兽一样,都是为了让起始大帝进这圈套。虽说它有些显而易见,可清寻子就是要如此。他想起夏萧的一句话,只要有半点可能,危难之际都值得尝试,因为只要成功,拯救的就是千万人的性命,失败则无妨,起码尝试过!
清寻子额头的汗为大海增添几滴水,可很快,海沟上的符阵,已被顶出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似被手指戳出极长的橡皮胶,但很快就恢复原样,难以将其完全突破。
“复仇的时候到了!”
起始大帝这般告诉自己,每一次身体的移动,都令四周死水中的尸骸晃动。它们的存在,令起始大帝极为愤怒,因此一声沉闷的嘶吼后,一道深蓝色的元气如柱,从深渊中向上,直破封印,且瞬间过了海底,朝苍穹而去。
轰隆隆——
海中乱时,海面掀起的浪以光柱为中心,不断朝四周而去。同时,苍穹中的乌云破散,其上的另一片海洋被击落,犹如再一场倾盆大雨。而蓝色光柱中的光,经其强烈折射,遍布大荒之东。
一片蓝光随雨来,照在降龙关上的修行者眼中。他们震惊之余,都快站不稳脚,即便运用元气也是徒劳,这令他们极为畏惧,这便是起始大帝的实力?夏萧同样震惊,封印三万年,就要突破封印,没有多余的前奏,只有极为夸张的迅捷速度。
封印中心被破,超乎清寻子所想,他当即结印,令自己退至另一空间。
五行光泽中,一头恐齿大鱼续光柱而来,它于五行光泽中变化,发出凄惨的吼叫,但还是扭动着有力的身躯,不断向上。能看到当前这一幕的,估计只有清寻子和上善三人,可他们紧锁起眉,觉得残忍而担忧。
只见,因为起始大帝强行突破封印,没有等其力量散去,所以符阵中存在的力量令其血肉模糊。可他已等三万年,现在岂有时间再等下去?
起始大帝早就不想再等,加上全族数万魂灵的迫切,令其不顾当前所受之伤,拼命的从封印中挤出。
封印令起始大帝鳞片破碎,令其本就血红的双眼只剩那等没有理性的颜色。庞大的身躯经受金属锥刺,经受雷电拍打,犹如黄泉的冷气试图冻僵他的身体,海底的熔浆烧焦他的外皮,令起始大帝着急突破封印的每一寸肌肤都遭受迫害,最后满是泥浆,极为狼狈。
可突破封印的过程,还未结束!
悲怆的叫声传遍天地,从水中直到降龙关,他们听到那等遥远处传来的痛苦叫喊,似听大海在哭泣。那是极端的悲伤,也有一股不甘心,可更多的还是愤怒,令北海和南海边缘的海兽种族听到,也在巨大的浪中发出极为愤怒悲怆之声,似被感染。
极高的音波比鲸还空灵,令浪听其旨令,朝一切生灵之气发起进攻。降龙关的修行者兴许没想到,自己修了那么多防水治水之物,敌人既真的是海浪……
“怎么会……”
清寻子惊呼时,起始大帝硕大的身躯已被烤裂,可离开封印的起始大帝在某种力量的趋势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像蛇般盘起自己极长的身躯,于五行封印的元气上。
截然不同的力量一同扑打起始大帝,令其身躯满是裂缝。可那些缝隙中,闪出一道道幽深色的蓝光,像大海的皇帝所拥有的权力光泽,强大而无法杵逆。
那股光愈加强大,照耀到海底的每一处。而后,在大海戛然而止,可又紧接泛起更强的浪时,起始大帝摆脱旧壳,但并非蛇蜕皮那么简单,而是破茧而出,脱胎换骨!
大鱼的身体被遗弃,海中有一长龙,突破煤炭般的外壳现世。它乃大海先祖,此时还未睁眼,便已环海沟而行,发出追悼之声,似感谢自己的族人,也像一种承诺,他一定会替族人报仇,且是现在!
复仇心切的海龙睁眼,一股波动传遍大海每一个角落,就连海兽一族,都险些被控制。可他们能逃脱并非侥幸也非实力,而是起始大帝最后的温柔。血红的双目下,除了海兽一族,所有生物都冲向东海岸和西海岸,不撞南墙心不死。
起始大帝当前的变化堪称大荒的眷顾,可他回到旧壳上,抬头看时,无数飘动着的尸骸,令一股怒气再度燃烧,似遇火的油。
曾经的千万大族,真的完了!消失于历史,所存在之物,已不是本质意义上的海兽,更不能回到曾经的霸主位置。
三万年前,谁能想到海兽能落魄成这般样子?可令起始大帝恼怒的事还有很多,不止当前,但他突然怔在原地,悲痛不已。这股疼,远超之前受伤蜕变!
清寻子于隐秘空间中结印,令一道身影出现在起始大帝身前。后者此时保持着理智,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