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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玄机梦境     灵契之主txt下载     灵契之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世间太多牧羊人,各个皆不同

    山腰上的很多学子都觉得自己在学院的日子待一天少一天,因此格外珍惜,将每个时辰的学院都收入眼中,满是不舍,但又必须做决定。这个时候的他们,心中大多已有答案,走与留,已不再是藏在心中的秘密。不过能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结尾,也算满足他们的心愿,令他们这一届与以往不同。
    作为这一届唯一一个半途进入的学生,阿烛没有想着离开,她始终把学院当成自己第二个家,在这里一日三餐格外的自由而舒适。她喜欢去食堂吃饭,偶尔给自己加个餐更是惬意,没有太多悲情惋惜,于各地跑来跑去的身影令长期沉默的小镇多了些生气。
    一大早,阿烛便起床洗漱,跑去食堂吃饭。平日里她会急匆匆的跑到小镇外面去,可今天却朝向一条很少去的小巷。
    巷口处,阿烛碰着两个熟悉的人,高兴的挥手道:
    “天命哥,凤璐姐!”
    正在思考问题的二人被猛地一惊,连忙投来目光。阿烛的气息一直隐匿,着实是个很强的能力,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神出鬼没,不过她来干嘛?
    “昨天见着夏萧了吗?”
    “见到了,他从黑暗魔道回了大夏斟鄩,我正准备找前辈,希望他能让我出学院,你们呢?”
    “我们可能要回大森林了。”
    天命说的轻易,可眼里满是失落。他也不想走,本还有两个月时间留在学院,看桃花盛开落下,如雨一般纷落。学院桃花的盛放时间比世间任何一处都要长。可惜,他们难以在来到学院的第四年将其看完送走。
    阿烛知道他们为何要离开,也注意到他们的闷闷不乐,天真的问:
    “这场战争,真的要爆发吗?”
    “不但要爆发,还得分出胜负。这次和上次不同,王兄想必已做好十足的准备,不是荒兽一族亡,便是人类衰败。”
    “那我们要成为敌人了?”
    阿烛满脸不可思议,她可不想与天命哥和凤璐姐为敌,他们给了自己不少好吃的,还一起喝过小酒。同时,这也是天命最不想面对的事,那对深沉而锋利的眸子里,有着金行元气特有的质感,可此时有些黯淡。
    天命知道,作为大荒五大势力之一,宁神学院在这场战争中将站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平时期的学院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一到战争时候,卧虎藏龙的学院将展现出惊人一面,而他们肯定要镇压兽潮。到时,他们再相遇便是你死我亡。
    所谓身不由己,便是这般。天命点过头,不再与阿烛多说,只是一手放在她肩后,推着她往巷子里走。
    “我们一起去。”
    阿烛说好,不忘道:
    “你们帮我求求情,我想去找夏萧。”
    “行!”
    笛木利说过会让阿烛走,可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而且他没说具体时间,真是烦人。
    天命想的问题和阿烛不同,他知道前辈一定会放他们兽族几人离开。就是离别前需要说一声,这看似简单的道别,近难死天命,令其饱受折磨,可这一天终要到来,他也必须开口,说出他本不想说出的话。
    在意一个人,大概表现于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天命不想教员们拿自己做反例,对今后的师弟师妹说,以前有头大森林来的黑龙,名为天命,学成之后回了大森林,转身和人类为敌。他想留个好印象给诸多教员和今后的学院人,因此苦恼许久,站在笛木利的宅院门前,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没事,前辈不会那样的。”
    凤璐低声安慰天命,他点了点头,平复心头的忐忑后,敲了敲门。
    “进。”
    笛木利的声音里带有点点疲倦,见着推门而进的三人,脸上和平常一样平淡,只是眼袋微微红肿,一看就是昨晚没好好休息。
    坐在直对院门的厅门前,笛木利和每一个清晨一样嚼着苹果,一旁绿地上的小羊也埋头在吃,颈间的铃铛随其低头仰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它和笛木利一样,见到人来,大咬一口苹果便投去目光,只有嘴巴在动。
    世间太多牧羊人,早晨皆是匆忙的时候,清点自己的羊群是否有缺失乃第一件事,之后在没喂饱自己的前提下就要为它们着想。可笛木利只养了一只羊,所以十分闲暇,有空在大好清晨扭扭屁股动动腰,然后晒着太阳嚼苹果。
    “一起来了?正好。”
    笛木利身旁的盘子里还有三个苹果,卖相很好,红彤彤一看便甜。他挥手罢,院中出现一张藤蔓编成的圆桌和四张座椅。他招呼着三人坐,而后咬下一口甘甜的苹果,示意他们自己动手。
    “都拿着吃,再来晚半个时辰就没这待遇了。”
    三人皆伸手,没有客气,可只有阿烛双手捧着,将其咬了一小口,天命则和凤璐将其捏在手中,满是不舍。没有遭到前辈的差别对待,一直都是他们庆幸的事,令他们相信人和荒兽真的能和平相处。因此只要在一天学院,便心怀感激一天,今后回忆起来亦然。
    “你先说。”
    阿烛低声说罢,拐了一下天命,他当即道:
    “前辈,我们准备回大森林了,虽说有些唐突,但已思考很久。在种族冲突前,我们还是决定回去,毕竟根在那。”
    “嗯,我明白,你们准备何时走?”
    “学院的大多角落我们已踏遍,就今天吧,如果得到批准,一会就走。”
    “急是急了些,可是该回去了。”
    笛木利皱眉的动作令天命心里有些不好受,更为接下来前辈的话语做好了准备,可他说的话,令天命二人愣住。
    “我稍后就让孙仲磊打开符阵,把你们送回去,那条路估计要被堵住了,不过现在应该还能走。就算不行,我们也临时搭建一条,总之你们得风风光光的回去,你们是从学院回家,不能灰溜溜的。”
    天命莫名有些感动,起身行大礼,凤璐亦然,将阿烛看呆。
    “此次一别,便是难以相见,请前辈赐教。”
    “没什么好说的,我相信我学院教出的学子已与众不同。你们算成功毕业,虽说不能并肩作战,有些可惜,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任何事都要正视,不可逃避。你来在我意料之中,可为何不带上其他人?”
    “怕打扰前辈清静,所以才……”
    见天命有些自责,笛木利道:
    “没事,稍后我去送你们。”
    “多谢前辈。”
    “都坐着说话,别站着,你们又不欠我什么。”
    天命二人虽照做,可真的觉得自己亏欠学院。他们来学院四年,学院从未收取任何东西,但他们现在选择的阵营不是学院,便是一种天大的讥讽,特别是笛木利当前的态度,令他们有些惭愧。
    见两人垂头丧气的样,笛木利实在看不下去,打破暂时的沉默。
    “天命,我的教员教过我自信的重要,我至今都记着,你呢?”
    “我也始终记着。”
    “那就别愁眉苦脸的,学院没有用大义和条条款款束缚你们,你们就得心存感激。但心存感激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学院,你们总会离开,所有人都一样。但回到大森林后,你们该怎么做,这才是最应该关注的,而不是郁郁寡欢。学院兴许洗掉了你的兽性,但从未让你收敛自己的血性。”
    笛木利一番话说完,天命与其对视,片刻后嘴角一扬,又道:
    “多谢前辈。”
    “你们的最后一课是选择,也是坚信自己走的路没错,而且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希望你们明白我的用意。”
    笛木利此话当即吸引天命和凤璐注意,在他们双目关注下,前者轻声说:
    “人族和兽族永远分不出胜负,现在兽族奋起反抗,的确为历史所趋,可人类这边已制定计划,那就是以禁忌之墙建立防线,将所有荒兽困在里面。这场战争是变了质的人 兽之战,实是明暗之争,所以不要将兽族推入深渊,南海之南的存在,已被确定是三万年前的荒兽王雀旦!”
    “他的入魔,和擎天宗黑煌的变强,都意味着荒兽中王族黑龙的血脉将被改变。龙族血脉是大森林的基础,它一动,其上整个兽族都会完蛋!所以兽族的兴起,根本不能靠魔道黑暗去拯救,他们有自己的野心,根本不是为了兽族,甚至黑煌都会被雀旦蒙蔽。切记不要自以为是,你站在光明之中,理应将这件事看清看透。”
    “前辈,黑煌是谁?”
    “白敦为擎天宗宗主,和你同族,可自抽金行,幻化为人。黑煌是她妹妹,也是世间除了雀旦最大的魔头,她此时已把前者吞噬,实力再进一步。”
    “还能自抽金行?”
    天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知道的肯定不如前辈多。笛木利身后,是整个学院,学院身旁,又是各大天下势力。相比之下,他的眼界小且窄。
    “自抽金行是最好的解释,虽说不知办法,但无论是副院长还是清寻子,都说白敦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金行元气,可又整体偏向纯正的元气,比较特殊。当时他们没有多追究,毕竟擎天宗向来神秘,修行之法也不能随意外露。”
    “前辈,可我龙族近百年没人外出……”
    “白敦和黑煌在千年前就已离开大森林,那时的格局和现在不同,这是夏萧进入魔道和黑暗后带回的消息。冒险者工会的史书中,也有擎天宗千年前出现过一位龙女的记载,不过这对第一个收纳荒兽为弟子的宗门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便没人再注意,也察觉不到那位龙女接下来的动向。”

第七百三十三章 心安理得的享受特权

    “王兄知道这些吗?”
    “联系不上他,大森林外的空间大部分已被封锁,所以我才说此次符阵用后,今后这条路便难以再走。”
    “我明白了。”
    “希望你真的明白,也不妄天下正道一夜未眠,参悟出这等道理。”
    笛木利咬一口苹果,紧接叹道:
    “再黑的夜,只要有一烛灯光,就能打量四周。而魔道的神秘幕布被拉开后,其后所有的一切都能被挖出来,再也隐瞒不了天下人。”
    笛木利之前所说,乃清寻子和副院长等人彻夜探讨得出的结论。显然,他们之间的会议并未结束,反而一直在进行。
    学院作为当前唯一一个和荒兽有关的势力,副院长清楚天命等人要回去,所以一直致力其中,现在有夏萧带回来的消息,便见缝插针的寻找起让他们劝阻战争爆发的理由。否则稀里糊涂的回去,觉得帮魔道就能让兽族崛起是行不通的。
    副院长的前瞻目光十分厉害,努力也是有结果的,赶上了关键时候。否则笛木利还真不会这么简单的答应天命,而是让他们再待一段时间。
    此时,听过笛木利一段话的天命陷入沉默,前者也望着他,希望他能明白其中的真理。天命还不知此战的细节,但有一点他清楚,那就是血脉对兽族而言是串联的,如果一方发生太大的改变,一个种族都会随之而动。
    天命不知南海之南的雀旦是否为黑龙,黑煌她也不认识,可王兄应该知道。因此,他立即起身,行礼道:
    “多谢前辈为我指明道路,我现在就回去告知王兄。”
    笛木利点头后,天命带着凤璐起身就走,可前者又低声说:
    “记住,不要让兽族流不必要的血,兽族没必要为魔道的行为买单。”
    天地似昏暗,唯独坐着的笛木利和背过身的天命存在。前者的教诲直入后者心扉,令其点头后更加坚定信念,步伐加快。
    手中饱满的苹果已吃完,只留一个瘦弱的果核。将其放入盘中,笛木利轻声叹了口气,这等道路,艰险程度令人心惊。再看阿烛,后者啃完小半个苹果,看着天命离去,眉头紧锁在一起。她要是知道天命哥和凤璐姐就这么走了,还不如她先说,这下可好,帮她说话的人都没了!
    转过头,阿烛笑眯眯的看着笛木利,问道:
    “前辈,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记得,但是别急,七日后自会有人护送你去斟鄩。”
    “为什么要等到七天后?”
    阿烛还是低估了自己,她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特权,而且还不止一个,因为有人护送。可她现在就想走,她指了指天命刚消失的背影,忿忿不平的说:
    “他们都可以走!”
    “天命现在的任务很重,决定荒兽如何行动,你这事又不急。”
    “我急!”
    阿烛眉头一皱,胡编起理由。
    “我要是现在去,就能让夏萧早点好,他早点好不就可以做事了吗?这样对我和大荒都有好处,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夏萧醒了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么短的时间醒不了,而且他前段时间受的伤很重,你就别去添乱了。”
    一听夏萧伤重,夏萧更想去了,她还以为夏萧只是太累,没想还受了伤,那日看起来似乎没事。不过一想,夏萧就是那种人,什么都自己扛着,事情皆藏于心底,不会随意说出,能把人急死。
    “前辈……”
    阿烛发出极嗲的声音,笛木利才不吃这套,当即道:
    “你要是再有这么多事,就和其他人一样,乖乖带师弟师妹去!我昨晚连夜改方案,去掉荒兽八人和海兽五人,还有夏萧和你,一共只有九十九个人。冒险者工会的十六人前些日子也走了,这么一算,就只剩八十三个人。八十三个人要在未来半个月里带新一届的学子一同学习修行,否则难以上战场。你们的离开对其余人而言是莫大的压力,还不知足?”
    “那教员们呢?”
    “七日后,和你一起去斟鄩或其他地方。昨天应敌的大致计划已出,可现在除了东海和南海,其他两地还没任何防御工事。”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就会下完整的通知,你很快就会知道,所以乖乖回去修行,若有时间,也去看看师弟师妹。”
    “好吧。”
    阿烛捧着苹果,在笛木利的挥手下起身,极为尊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才离去。她一边走一边啃苹果,想着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要好好提升实力,那样才能帮到夏萧。在她往小镇外走去时,见到谢毅拿着学院出的特制报纸,正黑着脸。
    “二哥,你怎么了?”
    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阿烛令谢毅连忙调整表情,他将报纸叠起来,递给她,微笑道:
    “刚出的报纸,讲了如今的局势和夏萧带回来的消息,你得看看。”
    阿烛一手拿苹果,一手将其接过,有些疑惑,可见谢毅似要下山,问:
    “你要去干嘛?”
    “教员们今天要和我们进行交接仪式,从今日起,便由我们暂管新生,大概八个老生带一个班,分下来就是一人对五人。你比较特殊,应该没有这项任务。”
    “嗯,我准备去修行。”
    “加油。”
    谢毅眼里难藏羡慕,以他的身份,在人世得到些特权是常有的事,毕竟是南国皇子。可这等身份在学院不管用,也只有在学院得到特权的人,才算真正的厉害人。当前除了夏萧,唯有阿烛能做到!
    谢毅看向阿烛的眼神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独特宠爱,挥手告别后,他目送阿烛朝左侧的松树林走去,而后一人下山。
    不知为何,看了之前的报纸,谢毅虽然为夏萧正名高兴,可心里有些不好受,或许是因为夏萧做的事太过伟大,自己却过于平凡而自卑。但不得不说,学院的目光太过狠毒,选择包庇夏萧的那一刻,估计就已预料现在的情况。
    这等长远的目光,令谢毅见识到后想学习一番,可学院四年教会他的东西只是皮毛。他作为皇子,又必须得回去,算一种终生遗憾。
    披着落下的花瓣,谢毅慢慢走下山路,醉于其中,清醒于青砖广场上的众人谈话。但数十位成熟的男女,既以五位整装待发,不知去何处的海兽为中心。他们侧脸的几块鳞片乃他们的标志,和天命脸上的印记一样。

第七百三十四章 但愿人间太平

    “看报了吗?”
    “看了。”
    “卧槽,夏萧真是牛逼,那怪他入魔后学院一直不怎么管反而包庇,原来是因为做这事去了,真是想都不敢想。”
    ……
    谢毅走近,虽说心情复杂,可很快陷入愉快的气氛中,心情也还算不错。这些或惊叹或佩服的话更是令他撇嘴一笑,眼里满是骄傲,不管他们怎么说,夏萧是他三弟,他们是一家人!
    “要换作是我,入魔的时候就被杀了,哪还有那么多故事?”
    “废话,人家能把持住,你能吗?”
    “就算能,你敢投身进入黑暗?反正我是不敢,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甚至死的更快。”
    “学院还是老样子,在事情未出结果前,不会告诉我们,可这件事的影响也太大,整个世界的局势都变了。魔道没了笼罩在外的黑暗,就没了多少威慑力,这次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别再用包庇一词,这叫信任。”
    “对对对!”
    因为夏萧带回的消息和当今局势的明朗,众人都很高兴。再成熟的人,都会因为同伴做出非人之举和拥有成就而激动。虽说他们羡慕已说烂,可夏萧不管做什么,其外都有两个字,名为学院,他们也是学院人!
    当然,这不是他们瞎开心的原因,特别是先前说别用包庇一词的王陵。
    “夏萧不是你的对手吗?怎么这么开心?”
    姒清灵走到王陵身前,话语有些煞景,可王陵淡然一笑,答道:
    “因为我帮过他,他取得成功,难道没有我的一份功劳?”
    “哼!”
    王陵还记得自己在荒兽尾角时,将铭刻有符阵的卷轴交给了夏萧,想必那卷轴,也在危难之时帮到了他。
    见桃林中有一英俊的男子站到树梢上,以水箱为首的五位海兽当即上前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不和你们闹了,我们得去做大事了。”
    “加油,见到夏萧的时候代我们问好。”
    “放心,我肯定把你们的酸样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让他再做出更惊人的事来。”
    水箱知道一些众人不知道的事,因此脸上带有几丝坏笑。昨晚知道要和夏萧合作后,他起初有些畏惧和抵触,因为从缝隙进入封印太过疯狂,可提前知道夏萧所做的事和这件事的重要性后,他开始庆幸,因为有一个和夏萧齐名的机会。
    曾经的夏萧也没有多起眼,可现在已成众人追捧的对象,甚至觉得和其做同一件事无比自豪。他看向桃林上的孙仲磊,令其淡笑结印,吸引很多青瓦楼前的新届学子。他们运气算好,刚进来不久就能见到孙仲磊这等大人物。可他们率先惊叹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那张英俊的面孔和修长挺拔的身形。
    通往东海的符阵被催动时,天命带着七位荒兽前来,令其动作放慢,水箱及众人当即看向山路.asxs.的八人,眼中情愫皆有改变。无论关系是好是坏,他们这一走,便有可能是永别,所以他们都陷入沉默,没有说话。
    众人给他们让路,等天命走到王陵身前时,后者上前一步,将他的路挡住。两位强者对视,没有摩擦出火花,但也没有多少浓烈的感情。
    在山麓时,天命与夏萧同一个寝室,他们时常和南商人干架,最严重的时候毁了半座青瓦楼,还被惩罚扫厕所。对天命和王陵而言,那段记忆无比可耻,因为太过幼稚,但又无比怀念,早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们应更加珍惜才是。可一眨眼,已至离别。
    王陵和天命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便将之前的报纸塞给他,道一句:
    “既然恨人类,就别把小命葬送在人类手上。”
    他还是不懂天命,否则不会说出这种话。后者看过一眼报纸,将其收起,走出几步又停下,扭头回道: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天命确实很恨人类,是人类抢夺了荒兽的生存空间,只剩荒兽大森林那一隅之地。虽说大森林已有一国之大,比起面积最大的南商帝国,也有一半之多。可比起辉煌的从前,只是战败和被欺压的结果,否则还将更多,到大荒每一处海岸。
    可这,并不影响天命对学院抱有不舍的感情。学院的教员前辈真心对他,他岂会还没离开就忘却那些好?
    站在海兽身边,水箱率先说:
    “兄弟保重。”
    “你也要回去?这一战牵扯到了海兽一族?”
    水箱见天命这般严肃,不禁笑道:
    “兄弟,不瞒你说,这次的战争和海兽暂时无关,可我此次回去是因为一个特殊计划。”
    “什么?”
    “夏初时,你看月亮就会明白。”
    天命一头雾水,最近事情太多,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不过水箱又说:
    “这份报你还没看吧?”
    “没有。”
    “回去多看看,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比如说我们的行军计划,还有大致的分配。”
    “知道了。”
    天命将其叠好,放进自己衣内,又转身告诉七人。
    “回去后放机灵些,不要乱说话。”
    “明白!”
    深吸一口气,天命的回家旅途变了味。当头顶的符阵泛起波动时,天命见到不远处的笛木利,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从山腰来,身后是所有未到的同届学子。除了夏萧和阿烛,他们这届人就算凑齐了。
    阿烛原本也要来送天命,可被报纸吸引后,便忘了这事。主要是笛木利提到了修行,所以她不装事的小脑袋瓜便没记住,只知道食堂哪天有自己喜欢吃的饭。
    面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天命极为不舍。察觉到自己这种情绪的产生,他极为疑惑,他不懂自己这股复杂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分明和很多人没有交际,平时只是打个招呼,甚至连挥手的动作,可此时心里极重,像有东西难以放下。
    来学院前,天命一心想征服人类,学到些东西后便毁灭人类。可现在看来,他不但没有做到,还被同化,变得和人一样情绪极多,不再拥有兽的单纯。于百感交集中,天命听笛木利开口说:
    “诸位,此次一别,再见时或许在战场,或许已是阴阳两隔。可作为你们的前辈,我虽说没有给你们上过课,可希望你们记住在学院的时光。从青瓦楼到小白楼,从山麓到山腰,从学院外到学院内再到学院外,你们经历的事比历届都多,不要忘记彼此的存在,不要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更不要被学院束缚,听懂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令新一届的学子们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可更令人激动的,还在后头。面对近百人,天命声音坚定,但又带有一点微弱的哽咽声,他深深鞠躬,以一个客人,也以一个荒兽的身份对眼前诸多人族,道:
    “四年来承蒙关照,告别了,诸位!”
    黑龙低头,冰凤亦然。无论是那走狮森虎,还是昏鸦石鱼,或者是铁蛇金牛,此时都一一弯腰,以表大家的照顾。
    笛木利看着,面沉如水,王陵等人看着,眉头紧锁。而荒兽八人的特定教员,此时皆暗自抹泪,这些所谓的凶猛荒兽,不过只是些孩子罢了,但当前的时代对他们太不友好,可他们内心的纯净,与人无异!
    八人久久不起,直至头顶符阵落下时,他们一一随着悲怆声离去。龙吟风唳震落朵朵桃花,小溪被狮吼虎啸惊扰,泛起涟漪,这就是他们留给学院最后的东西了。
    笛木利看着他们离去,又与水箱对视,说出姗姗来迟的话。
    “一路小心。”
    “定不负前辈厚望!”
    水箱说罢,化作沧海一龙,四兽紧随离去。
    青砖广场上掀起一阵风,他们就这么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王陵等人各有所思,二十出头的他们,即便从小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懂得很多道理,可真正面临起最后一别,不知未来是死是生时,还是有种莫名的伤感和感慨在心头。有的甚至落下一滴泪,虽说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可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正在跑,步伐一步比一步大,下一刻却载进沟里,摔成将死之人。
    风拂过身旁,笛木利夹杂着银丝的黑发疯狂乱舞。这段时间大荒会彻底变天,无论对人和荒兽而言都是一场灾难。他作为一个牧羊人,即便再特殊,也只想人间太平,无需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不需要杀戮以爽自身。他只想放着自己的小羊,在桃林和草甸上走走,仅此而已,可难实现,和很多渴望和平的人一样无奈。
    转身,笛木利失落的神色令八十余人沉默,他们跟在他身后,走向青瓦楼前按班站着的四百余人。老一届的学子们走到自己负责的班边,站在队伍一侧,与笛木利面对面。
    虽说所有人都穿着学院的黑白院服,可老生和新生的气质有天壤之别,但此时都以学子的身份看向笛木利,听其训话。他显然是有话要说的,于新生中闻名的他,只是扫视众人一眼,便引得众人心跳加速。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一群稚嫩的师弟师妹

    “你们身边的师哥师姐经历的事乃历届最多,你们的开头则最为壮观,到来的时间也最特殊。我希望你们不负众望,肩上的重担理应让你们走向更高处,而不是将你们压垮。这段时间内,我需要你们完全服从命令,这样才能从战争上活下来。此届没有荒兽和冒险者工会的加入,你们可知人数为何比上届多?”
    笛木利扫视一圈众人,等待着回答。有人知道答案,但不敢发声,可笛木利没有自我回答,直到有人朗声道:
    “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招生的标准比以往低了不少,且会死伤很多。”
    “答对了一部分,死伤确实会很多,历届都多,这一届会更多,可招生的标准未变,只是除了以往的修行天赋和努力程度外,加了一项名为勇气的虚无东西。你们来学院前,肯定也听说了学院将成为此次战争的主力军,光明和黑暗将要交手,我们要面临的敌人空前巨大,而你们的到来,是无知还是无畏?”
    “无畏!”
    有一人喊过后,上前行礼道:
    “前辈,我们还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可向来邪不压正,我们定能战胜黑暗,令大荒重享和平。”
    “好,我相信你们能实现自身的价值,开始交接吧!”
    笛木利的平淡姿态令众人无比仰慕,这便是他们心目中的强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越是云淡风轻,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越是厉害。众人一同行礼,恭送笛木利,他消失于桃林中,身影略有几丝孤寂和落寞,可因离去太快,所以不为人知。
    众人将目光收回,投向身前的教员,也瞥几眼身边的师兄师姐。他们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实力上的差距令他们极为尊敬前者,甚至当成偶像一样敬仰,特别是他们脸上的成熟之色,令人敬佩向往。
    按常理说,这些师兄师姐里的一部分人是有资格成为教员的,新生们不敢不敬。但在晚辈面前,他们显得极为严肃,难以令人亲近。
    在教员的命令下,众人先后有序的进入青瓦楼,对应的教员和师兄师姐跟在后头。一些胆大之人回头攀话,虽只讨得个冷漠,可师兄师姐能回话,已令他们有种受宠的感觉,脸上顿时出现狂喜之色。
    夏萧这一届,帅哥美女不少,这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因此,略有稚气的师弟师妹皆想法设法扭头去看,窃笑之余对视一眼,满是尴尬。师弟们皆在仰慕,这些得体大方的师姐美丽动人,可惜她们看不上自己,年龄问题向来挡在男女之间。
    大多数男性叹息时,一些小师妹犯起花痴,且大胆的幻想起来。若自己能与学院的师兄在一起,肯定能在同届中享尽便利。而且那种事一想便有好处,令人神往。可这样的念头大多一闪而过,来学院的人多少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入室即静。
    讲台上站着并不陌生的教员和师兄师姐,于前者的介绍下发表自己的寄语。一些人嘴笨,像秦风慕林,即便早有准备,也只是简单两句便收场。一些人不爱说话,像苏欢姒清灵,随意几句像在应付差事。可总有人能言善辩,就像站在众人眼前的王陵,这个南商帝国的皇子,令室内的南商人极为骄傲,可要说的话,比他那个身份更有价值。
    “刚才我们在送荒兽和海兽回家,大家肯定很好奇吧?因为人类自身都麻烦不断,为何人和兽这种矛盾的对立体却能做到和平相处,甚至谈笑若友?”
    这确实是众人好奇的事,之前数十人站在青砖广场上谈笑,直到五人上前,他们才分辨出人类里既然有海兽,先前根本就看不出来,因为他们站在一起没有争吵没有排挤,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而荒兽八人来后,人类既主动让步,这样的场景在学院之外肯定看不到,但在这却不足为奇。
    对于学院的了解,新生们花最短的时间,了解到了最多的内容,是历届学子所不能比的。以前要想对学院产生认知,都必须自己去看,自己去听,自己去问,以及自己参悟。
    学院一直坚信,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直接言传的,要靠自己悟出,那样印象才算深刻,能记一辈子。可此次情况特殊,教员们便将很多事讲了出来,比如说在学院所有生灵都一样,地位平等。
    尽管众人早有听闻,可一直怀有侥幸心,因为不相信学院真的可以做到将人和兽一同看待,毕竟人兽有别。一个被老天眷顾,一个已被大荒遗弃在角落。可先前师兄师姐的表现,以及荒兽的鞠躬,显得他们的思想太过肤浅,此时王陵说的,也令他们更容易能听进去。
    “在学院,每个存在都是平等的,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在人世身份特殊就摆出过高的架子,更不要因为国度间的矛盾大打出手。在战场上,你们更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那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不瞒你们说,我们这一届刚来学院时没这么多事,教员也不阻止我们争斗,因此我带着南商一些人和大夏人矛盾常起,甚至毁掉了半座青瓦楼。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没必要的,因为在学院,那些事都无关紧要,你们所要做的,是提升实力,在这个培育圣人之地变强踩死重中之重,而不是觉得阻拦别人的脚步就是多伟大且正确的事。”
    “若你们时间足够,这些话我们也就不多说了,可你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熟悉彼此,更没有时间建立感情,或一起执行任务,于生死中建立交往的桥梁。可该做的事,你们必须得做!仔细看看身边每个人的脸,只要见到他们,可以当做没看见,但不能敌对,这是你们必须记住的话,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师弟师妹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王陵,颔首时似知道该怎么做,可真的能做到那样吗?他们彼此相望时,教员道:
    “从今日起,你们由名单上的师兄师姐带,可集中学习,也可各自散修,但必须记住一件事。”
    所有人不再交头接耳,皆将注意力集中,看向竖起一根指头的教员。
    “从来到通天峰起,你们就是学院人,既然是学院人,就必须执行学院下发的命令!”
    在这危难之际,所有人都没想到学院还会招生,因为走首教会和冒险者都已停止类似的活动。可学院此次需要大量的人手,山腰上的每一个存在都有自己的任务,很多事需要他们,同样需要铁的纪律和担当。
    无论什么时候,身为学院人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因此众学子的眼中闪起灼灼炽热的光,令教员可以安心离去,剩下的,全盘托付给老生。王陵等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而教员走后,他们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一些,不再那么严肃。
    新生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无论是什么,都令王陵觉得幼稚。可他还是一一回答,但对一些性子冷傲的人没有办法,便说:
    “我带你们去个清净地,谈谈修行和当前天下的局势情况。”
    青瓦楼少有这般喧哗,所有人都往外逃,令盛开的桃花随风来看热闹,飘转时似绝美的舞姿。离了青瓦楼的众人驻足,看纷飞的花瓣,可这样的短暂日子,很快就会结束,因为七日之后,第一批修行者就要前往各处,开始做战斗准备。
    战争临近时,人间早已沸沸扬扬,像学院这样的清净地,也就只有棠花寺。可那里的诸多高僧活佛才没时间像学子们这样坐在树下谈天说地。可很快,就连学院,都将和世间各处一样。

第七百三十六章 我很快就来了

    新生需要了解的事很多,他们只知一场战争即将爆发,但东海提防的是谁?一直存在于南海封印下的那股黑烟又是谁?为何此次擎天宗没有行动?他们也是大荒五大势力之一。而且光与暗的交手,为何与荒兽扯上关系?这是他们最好奇的事。
    老生们想方设法给他们解释,并将报纸递给他们,可文字的局限性太强,最终还是得由他们亲口来讲,一点懒都偷不得。幸亏大多数人的思绪已在之前的青砖广场上捋清,否则定无比尴尬。
    其实老生中也有不少不懂的人,因此趁着别的小队在讲,立即将自己的小队带过去,好一同听听。有的碍于面子,说自己了解不多,大家多多包容。一些直接不说话,听得比新生还有劲。
    关于局势,其实讲起来并不难,无非就是与三万年前的事有关。讲到那些,便要说到夏萧。这家伙今天就算不在现场,也在新生中出了名,四百余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问起夏萧的过去,令很多老生说得口干舌燥,却迟迟回不到主题。
    说也奇怪,一些人和夏萧本不熟,也没有多少交际,可开口就是他的光荣事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新生老生对夏萧皆很敬佩,但对后者而言,夏萧更多代表着命运的眷顾。若没有那个烙印,夏萧或许不会有那么多故事,但他确实努力,可没有天赋的努力,只是他口中的铁头娃,取不到任何成效。前者因没见过夏萧,所以大脑里一片混沌,满是猜测。
    这样的能人,手臂该有多粗?身体该有多硬?又该有怎样的长相,才能像师兄口中的恶鬼一般既凶狠又善良?
    夏萧长得简单,脸上尽是倔强,一对眼睛锋利且带寒光,一张嘴紧咬不随意言语,又偶尔能说出狠毒有趣的话来,十分打击人。就是这样一个简单,但又把奇迹当做家常便饭的人,开辟了进入魔道,为光明探寻道路的先例。
    在无数新生猜测之余,心中一直有着夏萧面容的阿烛正在通过报纸了解夏萧带回来的消息。因为阿烛和夏萧长时间同行,且一直关注后者的行动,清楚他的行动轨迹,所以很多事都很好理解。
    主要是在阿烛脑中,他能想象到夏萧是如何利用浑身解数从云国逃出,又在大荒溜达一圈去了魔鬼平原,随之被带进黑暗。
    阿烛坐在山路上,看着手中报纸,可以想象到夏萧逃出云国时脸上的不屑和侥幸。而去往北部魔鬼平原时,肯定一路都会留下线索,但不会被立即追上。然后便有了冒险者工会报道过的内容,可黑暗中的经历,阿烛想象不出来,只有一片漆黑,其中满是恶鬼。
    黑暗中,夏萧肯定能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敏锐的嗅觉,以此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可一个人在其中肯定无比孤寂,报上有很多关于东海和南海存在物的详细说明,追溯到三万年前。可阿烛知道,这些都不是夏萧在这段时间发现的东西。只有白敦和黑煌,还有得知东海的起始大帝何时会突破封印才是他的真正收获。
    阿烛为夏萧骄傲,能做到这些的人世上只有他再无别人,胆量也无人能比。可这计划,阿烛看不太懂,长篇大论讲解三个批次的间隔和派出原因她根本不感兴趣,还有就是写了整整两页纸,却无夏萧二字,她岂能看得进去?
    阿烛只要知道夏萧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就好,至于计划,等她去到夏萧身边,跟着他即可。夏萧肯定比前辈们更懂得如何对抗黑暗,虽说这样的话太过狂妄,但阿烛相信夏萧,他就是大荒黑暗岁月的一道光,从光明照进黑暗又回来,变得更为明亮。
    一想到夏萧是英雄般的人物,阿烛就兴奋!
    手上的报纸共八面,最后一面有夏萧在会议上的原文记载,阿烛看的就是这个。而最后所说的一段话,令其沉默许久。
    此话如下:
    夏萧于黑暗一遭,断右臂左手,如今以木幻化。
    断却的左手由金灵兽导致,阿烛知道,可整个右臂都断了?
    阿烛不禁心疼,英雄这个称号顿时也不香了。如果要付出那么多,还是做个普通人好了,否则下回该失去什么?性命?阿烛才不要!
    阿烛才不想让夏萧以伤痕换来荣誉,那样的东西她宁愿不要。愣了许久,阿烛想着自己回去时夏萧该是怎样的高兴神色,他肯定会张开双臂,让自己扑进他的怀里,然后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将报纸折叠,别人看许久,阿烛却只看了十几分钟,但她能去到夏萧身边,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特权。阿烛结印,小脸有几丝狠意,那是心疼夏萧的反思,也是暗下的决定。若她强些,肯定能让夏萧免受那么多苦难,所以她吸收天地元气以进自身。
    阿烛,你可与神有关,肯定能变得很强!
    她这样告诉自己,修行许久且无间隔。
    等那桃花不再闪亮,其中人也都带着惊愕散去,夜幕紧跟洒下清凉。
    “呼——”
    呼出一口气,阿烛见四周已黑,才一个人慢慢顺着山路回到小镇。又是忘却午饭的一天,阿烛坐在食堂,看着一大碗排骨饭,虽是很香,心里却空落落的。
    还有六天,实在难熬,可她只有一直等,学院已给她特权,她不能一昧耍性子。毕竟……她的师父已不在,不能再任性,那样会引人不待见。而且从一些来往食堂的学子脸上可以看出,带师弟师妹并不是件好差事,一下午说得口干舌燥,新生就是听不懂计划。他们没办法,也搞不懂,白纸黑字,怎么就看不懂报上的话?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皆在抱怨,似乎来食堂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喝几碗茶,诉说一下今日见到的奇葩人,遇到的奇葩事。
    阿烛一直埋头吃自己的饭,稍稍一抬头,苏欢和姒清灵便坐在她身前身旁。
    “想夏萧了吧?”
    阿烛叫过两声姐姐才点头,都忘却对苏欢的畏惧,一心只有夏萧。
    “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前辈批准了?”
    “嗯,还有六天。”
    苏欢和姒清灵对视,不愧是阿烛,这等特权,她们可享受不了。不过羡慕过后,苏欢还是欣慰的说:
    “他这次也算正名,还令正道制定出详细的作战计划,你也为他骄傲吧?”
    “嗯,但那些计划我没看懂,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东西大家都没看出来,其实南海封印的家伙很好辨别,三万年前不是有记载吗?灵契之祖在月亮上的事也早该被发现,还有东海那个家伙,上次我们一起去的时候它就跑出来过,夏萧运用烙印中的力量令重回封印,之后便再无人关心过问。”
    苏欢看着阿烛,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用肉将自己的嘴塞满。而话中意思,就是嫌弃天下人没用,只能靠夏萧一人。
    的确,夏萧做出了太多贡献,甚至被冤枉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正名对夏萧而言是不公平,这本他该得,而不是奖励。可除此之外,夏萧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似他只是一个欠人钱财的人,现在做什么都天经地义。
    这等抱怨没错,可总不能与天下人为敌,少数和多数之前,肯定是后者占优势。因此,苏欢没有底气的劝道:
    “没有成为修行者前,我还以为世上修行者很少,所有人都那么说。可接触元气后,才知修行者也并非稀有,这大概是同样的道理。没有灵契之祖烙印,也没有入魔的我们,就算站在南海,也不能继续南下,就算站在月亮上,也发现不了灵契之祖被封印在上面。”
    “别生气了,夏萧会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前途无可限量。”
    姒清灵开口后,阿烛心里的无名之火才慢慢熄灭。她一直在心里重复,无论是吃饭的时候还是睡觉的时候都在告诉自己,夏萧,我很快就来了,等我!
    闭上眼,阿烛极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迷迷糊糊睡着,梦到一个极为奇特的场景,似真实的画面。
    桃林中落花如雨,他和夏萧的对面是天命和凤璐。比起她,凤璐是个极为安静的人,时常依在天命身边,含着笑听天命和夏萧说话。阿烛有时会插上几句,那样的美好,在阿烛脑海中持续许久,以至于她起夜时极为惊愕。
    “天命哥?”
    阿烛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惊醒于床又呆在床上,皱眉时满是不舍,可现在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好烦!”
    阿烛发出哭腔,用被子蒙住头,一边的豆豆因为被子的拉扯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极为凄惨的低叫。它疑惑的爬上床,看着阿烛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而后又露出一张脸,其上残留几道泪痕。
    这个时候,天命早已回家,但并未享受到黑龙城堡的温馨,而是衣服都未换,便紧锁眉头的坐在会议室外。

第七百三十七章 城堡中传出愤怒的争吵声

    除了凤璐还陪在天命身边,其余人都已回族中。于不断闪烁的走廊火焰下,天命的侧脸虽被照亮,却似块寒冰。
    “连开了一天的会议,究竟在讲什么?”
    他已不是第一次发这种牢骚,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两圈,又无奈的坐下。他很想直接进去,他有听的权力,他是未来荒兽的王!可会议室既被强大的元气笼罩,以他当前的实力破不开。这等防御,出现在黑龙城堡里很是奇怪,谁会攻到这来?这里可是大森林的最内部!
    无人解答,无人回话,天命就坐在阴暗甚至有些诡异气氛的走廊里,等着那扇门打开。等待的过程中,四周安静的可闻针落,天命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门上。其上的元气正在消散,强大的力量不能永久维持。
    终于,那扇门开了!
    天命猛地起身,看向其中走出一位位面色凝重的族长。
    不是所有人都能来这开会,但他们此时的表情都冷到极点,似要面临某种难以言喻的噩耗,也像是灭亡。
    见着天命,族长们一一行礼,一一离开,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任何交谈。冰凤一族的族长走出时,拉过凤璐。后者看向天命,不想现在离开。可后者走进会议室,目光没有与其交汇,许久不见的父亲便苦口婆心的叹道:
    “走吧!”
    凤璐不知发生了什么,俏脸更冰,可无论她如何问,父亲就是不回答,一句话都不说。
    出了城堡,其中传出极凶的争吵,甚至有动静令城堡连颤,和先前寂静无声的会议浑然不同,令凤璐驻足时紧张望去。
    “天命……”
    “跟我回族里!”
    凤璐是被父亲硬生生拽走的,让旁人看了笑话,凤璐也不理解,父亲何时这么固执?以前他很赞同自己和天命交往,可此次这个比以往仿佛老了百岁的父亲不想让她再在黑龙城堡前再待哪怕一秒。执拗不过,凤璐只有跟其走。
    兽族的气氛已近沸腾,刚回来的八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问族长,他们只说我们准备进攻,没有保留,没有余地的进攻。没有原因,也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们向人类复仇的心。
    若是以往,八人肯定不会拒绝,稍有修为的他们还会冲在最前方,可现在不想开战,但怎么劝都没有结果。
    和他们一样,凤璐也说了很多类似的话。可最终,冰风族长一改先前的冰冷和平淡,猛然怒道:
    “那你去劝王,看他作何表态?”
    凤璐沉默,落泪都悄无声息,而后夺门冲出,却被冰牢关住。
    “放我出去!”
    “好生反省吧。”
    “父亲,为何这样对我?”
    “那你为何不站在兽族考虑问题?为何不相信王的决定?”
    “因为你们的目光太过片面,兽族的未来,不能随意当做玩笑!”
    凤璐的回答令族长叹息,极为心凉。在前者沉默,觉得自己用词不当时,她已被关进自己房间,怎么都出不去。
    凤璐的修为已至七阶,这样的实力,堪称人类的尊境曲轮,其上只有参天和问道。可此时,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天命身上,希望后者能劝服王。只有那样,兽族才不至于有无法预测的伤亡。
    与此同时,黑龙城堡里的争吵还在继续。天命不知王兄的脾气何时这般暴躁,自己才说了几句。他就这般大怒,令自己和他陷入水深火热的状态。可天命还是很坚定,将自己了解到的东西全盘说出。比起离开学院时,天命从报中了解到了不少东西。
    “哥,我们不能战!南海之南封印的存在是曾经的荒兽王雀旦,如今的擎天宗宗主也是荒兽,且同为黑龙。即便过了三万年,黑龙的血脉也没有断,如果他们没有入魔,我们大可以去战,夺回大荒,这本就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可他们入了魔,我们牺牲的命和杀掉的人,都会为他们增长力量。血脉的联系早晚会反馈到我们身上,到时就算我们赢,大荒也不是我们的世界,而是魔道的世界。他们只知杀戮和掠夺,难有秩序,兽族如何存活?”
    天隆这个年轻的帝王陷入沉默,天命本以为他会回心转意,毕竟自己今天这么着急的回来,就是为了不让大森林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魔道只识吞噬,若大荒成为他们的世界,只会乱成一团。但天隆坐于王座,抬起头时,眼中的冰冷令天命一时语噎。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黑龙一族?”
    天命皱眉,语气有稍许怯意,他总觉得王兄变了,可又不知变在何处。因此说话时小心翼翼,但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坚持和使命。
    “南海的封印持续万年,三万年前,人皇语尚言入魔,吞噬雀旦的亲弟弟雀泷,拥有了突破大荒的实力,从而封印见到他入魔的雀旦和起始大帝。而擎天宗的宗主,乃夏萧陷入魔道后亲眼见证她为黑龙。还有,夏萧入魔后,因为拥有灵契之祖的烙印,前去过南海之南,见到过雀旦!”
    “全是夏萧的一面之词,那你告诉我,这些事如何能证明?”
    “这是清寻子和副院长一同确定的事,你见过他们,清楚他们的实力。而且我了解夏萧,他不会撒谎,懂得大是大非。”
    天隆摇头,曾几何时,他觉得天命离王位已很近,只需时间提升些实力,便能镇压百族。可现在看来,还是太嫩了,空有一腔热血。天隆叹气时,眼中有几丝失望,被天命捕捉,面色难看。
    “哥,你有什么看法?”
    “我要毁掉人族,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支持开战,我们应该令矛头一致,就算要战,也得等到魔道被消灭。”
    “你不支持也没用。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和人类合作?”
    虽然天命很不想说出这种话,但还是点下了头。天隆见之,当即起身,一手拍碎近百米的会议桌。黑龙城堡颤抖时,他满是怒气的喝道:
    “你可知我们兽族在你离去的四年又被人类抓去多少人?你在学院和人类交朋友,谈感情,可他们的家人,把我们当作用以交易的畜生!现在和人类合作,你让百族何想?让我这个王如何当?而且魔道又如何?你口中的夏萧,不也照样被天下人接纳,难道我们就不能接纳先祖和黑煌?他们是入了魔,我黑龙一族确实也会受影响,可全兽族受益,有何不可?有何不敢?”
    “夏萧不一样!”
    天命一愣,面露出无力回天的惊慌,问:
    “他们找过你了?”
    “我是如今荒兽的王,找我商议计划不是正常的事?这一次,我们将和他们一起,将人类的统治推翻,谁也阻止不了!”
    “哥,就算要开战,我们损失也会很大,不如这样,我们先让他们打,再出去坐享渔翁之利!”
    除此之外,天命想不出其他办法,他们可以不插手,但若动手,和人类的矛盾将更大。他不想与学院为敌,可天隆走到他面前,以血脉和实力碾压他,强制让他闭嘴,一对龙瞳中,龙威滚滚骇人。
    “不可能!”
    “哥,恕我直言,我们赢不了!魔道战胜不了正道。而且学院的实力很强,光是问道实力的强者就有近十三位,你可知这是什么概念?光这些人,就足够将魔道和我们消灭。就算有起始大帝和雀旦,我们也斗不过!”
    天隆出手,一爪按在天命的头顶,令其重重撞到地面,令其裂开数道裂纹。黑龙城堡开始极为剧烈的晃动,愤怒的龙吟令龙族和四周的种族心惊胆战。这是兽王发怒之夜,所有人都躲起来以免遭受怒火的焚烧。可在其下,天命身形狼狈,被镶进地板不说,脸上也布满血痕。
    天命紧咬牙关,从天隆的指隙中看后者。可他的话,直进他脑海,将他震得大脑生疼。
    “你那般相信人类,为何不相信我?当年我与清寻子和汪远柯一同去追寻大荒世界的脚步,找到它的化身,和其对话,得知大荒将有大改变。而且我问过圣泉,它说,我应该行动,懂了吗?”
    天隆松手时,本以为天命会作罢,放弃劝战的念头。可后者爬起时,手背擦掉嘴角的血,以狰狞的面孔说出不卑不亢的话。
    “大荒意识的回话太过模糊,而且圣泉也曾欺骗你不是吗?你当初听从圣泉的提议,给夏萧下了封印,令其难以感知元气,可后来被清寻子揭穿。圣泉的另一头,根本不是大荒意识,因为当时它还未觉醒。”
    “这就是你杵逆我的原因?你以为在学院那边读了几年书,就可以和我相抗衡?甚至来教我做事?”
    龙吟依旧,喝声极大,本就压抑的黑龙城堡成了极为恐怖之地,不再有半点生灵气息,只有一头发狂的龙王,试图以自己的怒吼唤醒自己的亲弟弟,可他执迷不悟,最终被关进漆黑的房间,由重重铁链捆绑。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房间锁龙亦守真相

    “哥,你这样会害了兽族!”
    “大森林是最后的净土,不应该和魔道黑暗同流合污,他们只会令我们陷入更深的困境,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哥!你懂我的意思吗?”
    黑暗中,没有任何一点火光,房间黑暗的程度直到看不见其他东西。而在天命嘶吼后,有更多锁链在金属的移动声下将他捆绑住,令其动弹不得,似裹成一个蛹,也像为其量身订做的奇棺。
    天命的声音逐渐变弱,挣扎也近消失。他于黑暗中沉寂,可天隆却在黑暗中保持着近乎极端的清醒。他知道该怎么做,在这个四周暂皆黑暗的世界,唯有骗过身边人,才能真正保护兽族。
    望向一眼窗外,其外是沉闷的夜。作为黑龙,是白日的主宰,也是黑夜的修罗,可天隆早已厌烦黑暗,只有见到阳光洒到大森林的每一处才算安心。确定天命再无动静后,天隆坐回自己的王座,看着黑暗一处发呆。兽族的路,他很清楚如何走,而如今,路就在脚下。
    天命醒来时,不知已过多久,他躺在床上,身上有铁索勒出的伤痕,隐约有些疼。伸手摸了摸那些不算什么的皮外伤,天命觉得没有大碍,便坐了起来。霎时,照在天命脸上的光被一道黑影挡住,而四周的光似乎变得更强,直刺人眼。
    这道身影并不熟悉,是天隆没错,但天命用手挡在眼前,装作认不出来,迟迟没有发声。天隆像一时发怒,打了孩子的父母,事后有些心疼,但未后悔,而是轻声问:
    “还疼吗?”
    天命摇了摇头,他不在乎这点伤,如今这世上,他只有眼前这一个至亲之人,他不想失去他,更不想让自己的王兄背上魔道帮凶的称号。因此,他想劝,可还没开口,站于床边亮光下的天隆便说:
    “你应该相信我,我有自己的判断和理解,怎么也不会拿整个兽族的存亡开玩笑。而且你看到的不一定为真,我做的事,也未必完全逆你心意,你得仔细去看,别人可以误解我,但你不能,你是我的亲弟弟!”
    天命刚要辩解,却欲言又止,他看着天隆,确实有些感动,甚至有些内疚。但还是希望兽族不要出手,可他不是森林的王,说再多也没用,只能暂且作罢。
    天隆坐在床边,一直痴迷于提升实力的他难有时间陪伴天命,后者已忘他们上次这么安静的坐在一起是何时。但事情发展成这样,实在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天隆始终沐浴在强光中,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最终,兄弟俩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打破寂静,可因为适应了强光,天命侧过脸时,看清兄长的脸。这张和他有所差别的脸上具有同样龙爪般的印记,那对眼瞳中,时刻都有龙威泛滥,甚至还有天命没有的睿智,如森林幽深之处,常人无法进入。
    天命忽得痴迷,兴许,天隆也有自己的苦衷和想法。抱着这样的看法,天命在天隆起身,准备去忙族中事务时问:
    “准备怎么做?”
    天隆显然有些纠结,侧脸后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说:
    “我不会让兽族再有损伤。”
    “什么意思?”
    天命起身,跟上天隆的脚步,试图拉住他。他的手掌很快靠近后者的手臂,可天隆身形消散,房门紧关。皱眉时,天命去拉房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该死!”
    门外的侍女听着轰响的捶门声不由害怕,可天命即便将其捶出几个圆球般的突起,也无法将其打开。最终,天命悻悻回到床边,看向窗外,此时应是正午,黑龙城堡外依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忙碌而沉闷宁静。
    许多兽族人来来往往,皆有忙事,他却只能在这等王兄再次前来。
    自己不能一直被关着,必须知道王兄的计划!
    天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可窗户和门,以及墙和地板都无缝可去。唯独黑龙城堡暂时没有魔道之气,算一件还算不错的幸事。
    坐在明亮的窗前,天命大胆猜测着兽族的未来,历史的发展虽说时常偏向一方,可这次是该向着兽族。但偏爱的方式并未多明目张胆,而是需要一个契机,现在无从得知,也不好预料。
    黑龙的殿堂存在一股压抑的沉重之气,耳边不时徘徊低沉的龙吟,令所来之人一一皱眉,想赶紧交代完手中的事离去。天隆坐于其中,见一年轻且精神抖擞的狮鹫飞来,有些意外,望其一眼。
    狮鹫难以幻化为人,便匍匐在地,尽表臣服之意,发出粗重的声音。
    “王,神威古树外的同胞已撤进禁忌之墙,人类则大肆建造防御工事,族长一直说等,我觉得应该反抗,故来询问王,究竟该如何做?”
    天隆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
    “你狮鹫一族依附于谁?”
    “九天雷雀。”
    “我昨日刚召开会议,百族皆来,那九天雷雀的族长,没有向你们传达我说的要事?”
    天隆依旧在看手中的东西,那是各族汇报的传达情况,皆很隐晦,可要表达的意思大同小异,都是按时传达完王的计划,而到今晚,整个大森林都会知道该怎么做。但这九天雷雀一族的族长真是大胆,紧要关头却不按时传达命令!
    年轻的狮鹫不知王召开会议,更不知九天雷雀的族长为何不传达,只是如实道:
    “没有。”
    “那就去告诉他,让他来见我,之后你会知道怎么做。”
    “是!”
    狮鹫正要离开,四爪在地面移动,将自己的身体往后移,可殿中慌忙闯入一只雷雀,它风风火火,由百里外来,以雷电姿态在轰然声中幻化成一位佝偻老者。他神色慌张,两颊无肉,干瘦如柴的脸上颧骨突出,满是汗珠。老者单膝下跪,慌道:
    “王,老朽知罪!”
    “为何不按我的命令及时传达消息?”
    “老朽年老糊涂,忘却了具体时间,这才耽搁了事,之前正召开会议,发现狮鹫一族不在,因此找来。”
    天隆看完手中的奏书,往身侧随意一丢,扭曲的空间当即令其化作虚无。而后,他抬起头,看向九天雷雀一族的族长。当即,有龙威随着滚滚压力向其袭去,令其喷出一口老血,气息萎靡到极致
    “若再有下次,依法处置!”
    虽说受了重伤,但老者依旧感激不尽,道:
    “多谢王不杀之恩!”
    “回去好生反省,还有,黑龙城堡不是任何人可来之地!”
    天隆动怒之时,殿中多出一人,他身穿黑龙甲胄,身材魁梧如城堡,说话时却满是颤音。
    “王,天辰知罪!”
    “何罪?”
    “擅离职守,让狮鹫闯入森林深处。”
    天辰此话一出,原先那狮鹫当即一颤,难怪一路上众兽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那么奇怪,原来是自己犯了这等大错。年轻的他要为自己鲁莽不听劝的行为付出代价,此时畏惧的说不出话来。
    唰——
    空中有铁剑落下,刺穿狮鹫四肢,鲜血顿时洒满地板。它觉得生疼,硕大的兽头面色难看,但眯眼一霎,老者身上已承九把铁剑之多。锋利的铁剑近乎将他瘦弱身躯的每一处刺穿,令其老脸煞白。而那自称天辰之人,十把铁剑落背,如成刺猬,可一声不吭,只是牙关紧咬,单膝跪下的样异常坚定。
    “大敌当前,你们一个不知规矩!一个不按时传达命令!一个玩忽职守!真是好呀,莫非真的想让我兽族绝后?”
    勃然大怒的天隆起身,令殿中剧烈晃动,如被神把玩于手,下一刻便能将其捏碎。三兽连说不敢,天辰没想到自己才离开那么一会,就有狮鹫和九天雷雀没有请示便大胆闯入。九天雷雀的族长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耽误了个把时辰,年轻的狮鹫既会跑到这来,且路途遥远,既无人拦。若不是发现狮鹫族的异样,他说不定已开完会,且亲自送着奏书来。可无论多少理由,此时都说不出口,只有承受和流血能令王息怒。
    殿中的晃动结束时,天隆喝道:
    “滚回去反省!”
    “是!”
    三人一同离去,背影狼狈仓促。出殿后,天辰没好气的呵责道:
    “下次懂规矩些,见我不在就等上片刻,免得受罚!”
    九天雷雀唯唯诺诺,答应再也不会有下次。等走远,他当即教训起座下狮鹫。
    “这下开心了?谁让你来这的?你哪来的熊心豹子胆?难道族中长辈没给你说过不能乱跑?”
    “对不起,我本想借此机会见到王,一展自己的雄心抱负。”
    “哼!雄心抱负?保住小命就够你偷乐,若不是这段时间王族事务繁忙,你早就在内部边缘被击杀了!若有下次,不说王,我都会要你好看!”
    狮鹫连连说不会,回去后又是一阵责骂。比起他,九天雷雀显然要更惨些,他召开会议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去送奏书,当其到天隆手中,他注视东方以等海风。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边海风吹来。等其降临大森林,兽族将起,兽吟紧接会响彻大荒,兽族的世界也会归来!
    天隆眼中生出些狂热,日子就这般过去。
    天命始终在房内,做不了任何事,天隆每天都会去找他,但只是坐在一旁沉默。时间一长,天命忍不住动怒,可每一次都被制服。房间成了他的牢笼,天隆成了强大的狱卒,令其怎么都出不去。
    这天已为第七日,天命将报纸来回看了数遍,然后将其烧毁,看向窗外。
    “前辈,学生无能,改变不了兽族的现状,只希望教皇和副院长能带领天下正道战胜魔道!”
    此战难以避免,天命仿佛已见到兽族凄惨战败时的模样,极为不忍的摇起头。而此时此刻,宁神学院中,四支队伍站在青砖广场上,等待着头顶符阵催动!

第七百三十九章 光明开始行动

    四支队伍,共为数两百,山腰中的教员近乎出动一半。这是近年来学院第二次这么大规模的出动。他们实力强横,最弱都在生果巅峰境界,因此站在一起威风凛凛,谦卑可又掩盖不住威武霸气之风。
    成熟的人群中,存在着一个特殊的人,她年轻漂亮,一头过肩的栗色长发十分吸人眼球,令青瓦楼前的数百人见之议论,难免有人想入非非。
    很快,他们得知那个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并不是教员,而和夏萧有关。这时,老生才说出夏萧的年龄,很多人都不了解,以至于此时随新生一起惊讶。谁能想到,夏萧和阿烛一样,只不过刚满十八?可他们无论谁,都已拥有其余人百年千年都取得不到的成就。
    关于阿烛,新生们还不了解,若知道她和神有关,定将下巴惊掉。一一亮起的四道符阵移开众人目光,老生及新生一起,目送整齐的队伍先后化作流光,进入符阵中离去。
    这些极为严肃之人的出发,代表着学院的先遣部队开始行动,也象征着对敌计划正式开始!而后,各国及冒险者工会的长老也开始出发,前往各处,为正道的防御添砖加瓦。也于此时,正道的光将照到大荒的每一处,以此抵御即将到来的黑暗。
    阿烛跟在方海前辈身边,他们这支队伍不过二十人,可依旧不影响她心情激动。终于能见到夏萧了,阿烛一直想回到他身边,可在通道中响起的话直闯她脑海,令其似已见到夏萧浮现坏笑的面孔。
    “诸位此次的目的地乃大夏斟鄩,切记遵循已在当地的管仲易之意,前往降龙关或留在斟鄩城中。作为第一批先遣队伍,务必要栽树以供后人乘凉,且将组织结构布置完善,等待第二批队伍的到来!”
    “是!”
    阿烛也在回答的队列中,行动的前两天,她实在静不下心,便找谢毅解读过报纸上的话。所谓的分三批派出队伍,说白了就是怕人一口气全涌到一起,难以行动。因此,为了秩序和高效,他们将队伍分为三批。
    第一批队伍今日出发,前往各处,联合各地人手开始防御计划的正式实施,同时形成组织或分队,以便管理。
    第二批队伍七日后出发,充进组织之中,令主干充实并分出旁干。再一个七日后,第三批次,也是人数最多的一队将到达自己的岗位。这般重重布置,充分展现了管理所在的魅力,也能令大荒明处的所有战力充分得到使用。
    途中,随着一批紧接一批修行者的到来,所有战力不足的存在都将撤下战场,按要求组成各地的急救部队或进行后勤保障工作。而战场方圆百里,都将进行清空。这一点并不算难,除了荒兽大森林四周的国度,其余三处都已完成清空,而大森林外和北部草原上的帐篷似雨后蘑菇,逐渐增多。
    参天之上的存在皆无冗多编制,他们直接由清寻子四人指挥。这般存在战力太强,因此暂留在各处,可不是每处都像学院这样有方便的传送符阵,就像冒险者工会的人要想去勾龙邦氏外实在太难,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耗费不少时日,所以在某人提议下,一座座联合建立的临时符阵赫然出现在冒险者工会所在的土地上,令他们此时的行动方便许多。
    相比人类的大肆行动,黑暗和魔道十分寂静,但明处这边丝毫不敢怠慢,因为魔道积攒千年的力量,定超出他们想象。因此,二十人到达斟鄩后,十九人和阿烛告别,经受城墙上一人行礼后,跟着不远处的管仲易前去皇宫。
    当前所有的办事处都在宫内,姒易年轻无妃,后宫牌匾一变,便成了高人能士居住之地。有这些人在,比养一群饭囊气袋要强得多,美女画皮终究救不了国。
    阿烛停在空中,看着城墙上一道人影,满脸都是笑意。阿烛已很久没见到夏萧,甚至此时看到有些陌生。但她见到面色红润的夏萧张开双臂时,依旧激动的喜笑开颜。
    阿烛在空中跑过,张开怀抱,向前猛地扑向夏萧。她喜极而泣,身旁的萧蓉注视时,眼角也冒出泪花。她这代人的轰轰烈烈就是被贬黜龙岗,而后重回斟鄩。可在夏萧这一辈,那只是他最初的开端,而当前经历生死之后的拥抱远超所有。但相比近在咫尺的灾难,一切都有可能被冲垮,什么都不剩。但此时的高兴,乃夏萧和阿烛二人独有。
    乱世之中,唯佳人在身侧才能安心,夏萧紧抱阿烛,静享安宁后道:
    “好家伙,又长胖了,差点被你撞到城墙下面去!”
    “说什么呢?”
    庄 严漆黑的城墙上,阿烛娇嗔的拍打夏萧结实的胸膛,示意阿姨还在呢,乱说什么呀?夏萧才不管,双手捧着阿烛脸颊,深情对视起来。阿烛在夏萧的目光下极为慌乱,有些害羞,泛上醉人的红晕。趁她一个不注意,夏萧吻了上来。
    萧蓉一见,连忙下了城墙,而后阿烛既听到马车离去的声音。
    “哎呀!”
    阿烛哼唧起来,小脸羞红,责怪道:
    “这样多不好啊!”
    “和我单独待在一起不好吗?”
    娇哼一声,阿烛牵着夏萧的右手,捏搓了几遍,笑道:
    “确实挺好的,而且手臂的感觉也不错,和真的一样!”
    “那是,想我了吧?”
    “想呀,可想了!我吃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也想你,修行的时候都在想。”
    “放屁,你吃饭的时候肯定不想我。”
    “才没有,你不在我都没法抢你的肉。”
    阿烛嘿嘿笑时,夏萧接过她的背包,捋过她额前一缕发,捏住她的后颈脖,令其缩了缩脖子,笑意更浓,像天真纯正的孩子吃了蜜糖,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不过如此,极为珍惜。
    “傻丫头,这下我们不会分开了!”
    “好呀,你去哪我都跟着。”
    “真的?”
    “我要去茅厕,快跟我去拉屎。”
    “你好坏,真不正经!”
    “走,我们回家。”
    尽管夏萧爱开玩笑,但说出这句话时,满满都是深情。阿烛极为郑重的点下螓首,跟着他迈出脚步。
    夏萧险些死在黑暗中,所以更加珍惜生命,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死了,阿烛该怎么办?想必她肯定会伤心绝望,就算只为让阿烛放心,夏萧都得活着。就是这么一股奇怪的动力,夏萧才活到今天,也终于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第七百四十章 小别胜新婚

    下了城墙,夏萧和阿烛一边聊天,一边朝西城走去。途中不少百姓官兵,见到他们二人皆低头行礼,以表尊敬,不敢怠慢,没了前段时间的嚣张气焰和咒骂的哗然畅快。
    见着夏萧和阿烛谈笑风生,量他们再也不敢多说半句夏家的坏话。夏萧可谓四惊斟鄩,第一次乃天地异象,远道而来者降临,夏家三少爷恢复成常人模样;第二次是夏萧于赛选中归来,打败姒营,取得学院名额,令夏家重回斟鄩;第三次便是他入魔,震惊斟鄩,也惊了天下;而这第四惊,便是夏萧走过黑暗和魔道,并未像往常的魔道人一样被消灭,而是以英雄的身份归来。
    以夏萧的势头,今后肯定会带来第五次震惊、第六次震惊、第七次乃至更多。可他并未因众人表现而有半点得意情绪,他只是看着阿烛,眼睛像长在她身上,一张嘴要么怼她要么回答她的问题,还有就是时不时的吻上去。
    阿烛觉得夏萧反常,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常,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可能便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醒的?笛木利前辈说你肯定不会早醒,所以不让我提前走,一直等到今天,气死我了。”
    “我今早刚醒,听娘说你要来,便来城墙候着,想来不过两个时辰。”
    “阿姨怎么知道?”
    “听娘说,二姐一直跟在圣上身边,每日常和大势力的人打交道,估计是管仲易前辈告诉她的,她又告诉娘。”
    阿烛于长长一声哦中抱住夏萧的手臂,走路的样子步步直蹦,很是可爱。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睡了七天,我都忘了那天我在会上说了什么,不过没事,时间再紧急也不差这么一会,我们明天再说天下的事,今天好生休息。你庆祝我死里逃生,从黑暗中归来,我欢迎你回我身边,不离不弃。”
    夏萧总是能让阿烛感觉到他很在乎自己,所以很是高兴的连连说好,而后哼起小曲。回到夏府后,美味佳肴已准备好,恰好夏婉也回来。她本该在朝上,可见到宁神学院的教员来到宫中,便向圣上请了半天假,回来陪萧儿阿烛。
    现在事情已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多,因为大多已安顿,而且夏家鞠躬尽瘁,姒易没有任何不批准的道理,甚至赐了几瓶琼浆玉露,送到夏府。
    “喝酒误事,但可以接风洗尘。”
    夏萧一边说一边小倒四杯,先递给娘和二姐,再为阿烛端去。在夏萧身边,阿烛总有一种梦幻的感觉,美好的不真实,他看着夏萧对自己举杯,也随其抿了一口。但在睁眼后,突然害怕身边的他消失,所以极为紧张的看向他。
    因为喝得太急,阿烛眼里冒出些泪花,令夏萧看着心疼。
    “怎么了这是?”
    “没事,被辣到了。”
    阿烛有些尴尬,萧蓉便连忙招呼她吃菜,她怎会不知?这么久不见且杳无音信,落泪再正常不过。
    为了转移话题,也因为自身的好奇,夏萧问:
    “二姐,那场会议你听完了吗?”
    夏婉微点螓首,为其讲述,从头到尾几乎把每件事,甚至大人物们的每句话都回忆说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夏萧的神色时,他一瞬落寞,又有几丝怒气出现在脸上,于瞳中聚集。但在夏婉讲到关于东海的事时,夏萧有些意外,强迫自己笑了出来,显得有些激动。
    “师父真的同意了?”
    “教皇大人心疼你,本不想同意,可那么多人劝,他也不好一直拒绝,那样显得自私。你是他当今唯一的徒儿,可谁的徒儿不是宝?所以最终,教皇大人还是答应了,但没说具体时间,而且没有将你成功的事纳入计划之中。”
    “婉儿姐,其实从学院派出的教员人数就可看出。大家现在对夏萧抱有很大希望,否则学院不可能只在第一批次的队伍里派十九位教员前来。而且学院的海兽五人已回东海,大概就和这件事有关。”
    如果这样更好,夏萧正好想去试一试,在他跃跃欲试时,夏婉温柔笑道:
    “派少些人来是我向管大教员提的建议,因为东边的部队就该少些。毕竟起始大帝一复苏,无论萧儿是否能成功,都需要至高的修行者前来抵挡,所以不要将太多兵力付出于此,东海之下,不知还有多少教皇大人施展出的符阵。”
    “二姐考虑问题还是全面,想必这段时间又受到圣上奖赐了吧?”
    “还好,我只不过把存在的问题提了出来。”
    “婉儿,在萧儿和阿烛面前有什么好谦虚的?上次你找出的计划破绽,不是受到管大教员夸赞了吗?”
    夏婉淡笑下,萧蓉替她讲道:
    “就在前天,婉儿提出了一件事,立即惊醒很多人,关于通讯和通行方面。”
    “娘,还是我自己说吧!”
    夏婉娇嗔后说:
    “因为我不是修行者,所以在战力方面只能靠猜,很多事不能着手。可那天我突然想到今后的联系和交通问题,无论是南北还是东西,都已近乎横跨大荒,现在所有人都通过大夏这个中心点交流,可等到战争真的爆发,是继续以它为交流点还是在东南西北都设上可供交流的符阵。还有就是距离问题,难以弥补。”
    “确实是个问题,若全靠斟鄩,沟通速度会很慢,但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施展沟通符阵。距离的话,也需要建立不少符阵。”
    “大家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教皇大人忙着处理东海的事,副院长大人要考虑的事更多,关于人员的分配几乎都是他和会长大人在忙。所以在计划制定出后,难免有忽略的问题,这对魔道来说就是我们致命的破绽。比较闲的我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在计划开始实施前将其提出。”
    “然后管大教员向副院长反应,现在已设立东部降龙关,西部大森林,北部伏魔平原三个交流点,至于斟鄩,将一直延用下去。还有就是传送符阵,也在联手建立,难以四通八达但已初有雏形。”
    南海的棠花寺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交流点,倒不用过多考虑,可传送符阵是个大问题,不过现在看来,互相配合兴许效果不错。
    阿烛由衷佩服夏婉,羡慕道:
    “婉儿姐,要是我的脑子有你那么灵光就好了。”
    “阿烛也很聪明啊,否则怎么能成为修行者?我就不行,我根本感应不到半点元气。”
    “才没有呢,我都是凑巧!”
    在之前的漫长讲述和聊天中,夏萧和阿烛已吃饱,萧蓉和夏婉却很少动筷,但她们看着夏萧和阿烛心满意足的样,也极为开心。饭后喝过两杯茶,萧蓉见夏萧和阿烛眉目传情,笑道:
    “快去休息吧,明天又要忙了。”
    “好嘞!那娘,二姐,我就不多陪了。”
    “快去吧!”
    走出门,阿烛又探回个小脑袋,笑嘻嘻的对夏婉说:
    “对了婉儿姐,二哥还有不到半个月也要来斟鄩。”
    夏婉有些意外,因为最近不见他来信。不过当前情况这么紧急,没有来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个温婉聪明的女子会心一笑,有些期待。而门外,夏萧抱起阿烛,在婢女们窃笑中走回后院。
    踏进自己房间,夏萧身边有风,将门一瞬关上。把阿烛往床上一扔,在她又喜又怕时,夏萧将黑色背包甩在椅子上,而后上床,掀开被子将自己和阿烛蒙住。
    虽说以小别胜新婚形容他们再好不过,可夏萧觉得真的等到新婚时,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敢做那种事。因此,还是心魂更胜一筹,可当前的欢乐同样令他们沉沦。
    阿烛已好几天没睡好觉,于激情的亲吻后躺在夏萧怀里睡着。
    夏萧连续睡了七天,因为师父给的千年人参,修为增进不少,可一闭眼,也在阿烛肌肤的温度下逐渐入睡。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再加一个冬眠,一年四季都不适合做正事,可夏萧和阿烛只需要这一天来调整这几个月不见彼此的思念。
    其实夏萧心里还是有事,以至于他分明很困,却醒了过来,看一眼怀中的阿烛,他紧紧钻在自己怀里,模样可爱。可这样的丫头,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娶回家?答案毋庸置疑,必须得等雀旦和黑煌及魔道人灭亡,等语尚言不再干涉夏萧的生活,等天下回归正常,不再被恐惧笼罩,便可进行那场美妙绝伦且盛大的婚礼。但现在看来,要想完成那些,还需要很久,起码当前判断不出时间。
    手掌放在阿烛头上,这个像火炉一样的女孩令夏萧十分珍惜,以至于此时又闭上眼,呼吸都想跟上她的节奏。夏萧的宠爱和存在令阿烛在梦里都能感觉到,她不再有噩梦,只有四周的温暖和夏萧身上熟悉的味道令她笑容极甜。虽然这股味道有变,但是夏萧没错。
    “笑什么?”
    “臭臭。”

第七百四十一章 埋葬于时间的往事

    昨晚,夏萧给阿烛讲了自己心中的详细计划,令坐在床上吃零食的后者一次又一次颠覆自己原本的认知。
    去封印下找起始大帝未免太疯狂,可夏萧有师父在身后,还算自信。就算自己劝服不了,也不至于丢掉小命。起始大帝当前不突破封印,肯定是实力还未完全恢复,但想趁此机会杀死他也不现实,因为据夏萧推测,师父应该难以穿过封印缝隙。那种危险之地,实力太强者挤不进去,实力太弱者又会被绞碎,只有他这个实力恰好合适。
    因此,夏萧决定去东海走一遭,和阿烛一起!
    这天,夏萧站在后院,面朝东方,呼唤起师父。这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沟通方式,似一种微弱的力量在空中瞬间传播万里,但夏萧始终没得到回复,便施展起沟通符阵,结果亦然。现在的清寻子忙于东海,没时间接收每一道朝他而来的讯息,因此夏萧想到廖师叔。
    作为走首教会的管事,廖赛和副教皇无异,他肯定有联系清寻子的方法。果真,在夏萧和阿烛走进皇宫,找到他时,东方很快有一道元气波动飞速掠来,速度可谓追星赶月,令廖赛见一眼,微笑道:
    “我先去忙了,有事叫我。”
    “多谢廖师叔。”
    “客气了。”
    廖赛大概能猜到教皇大人是何等的欣喜,在夏萧面前,怎么也不会像上次那么严肃。能有这样一位徒儿,是每一位师父的幸事。若是他有,肯定也会很乐意的昼夜为其考虑。可夏萧这样的徒儿实属难得,不说万中无一,普天之下都难出第二人。
    见廖师叔走后,夏萧拉着阿烛,走到偏殿旁的一个小院,等着师父到来。不过半个时辰,夏萧和阿烛当即行礼以待,尊贵的教皇没有像上次见面那么严肃,由撕裂的空间出现后没有二话,张口便骂:
    “臭小子,真不让我省心!你怎么敢提出那种计划的?你可知现在天下人皆疯,恨不得有个所谓的救世主牺牲自我,拯救大荒。而你倒好,削尖脑袋往前冲。起始大帝三万年的怒火,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熄灭的?”
    “师父别气,你都同意了,我就去试试,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并非让他放下仇恨,我确实没有那样的本事,我只是让他把仇恨转移,有事去找语尚言,别找我们撒气,我们承受不起。”
    一想起师父和语尚言的历史往事,夏萧就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敬。那语尚言,他恐怕得叫声师娘,这是比人皇和灵契之祖更贴切的称呼。可清寻子似没怎么在意,只是把过往的情绪压在心底,此时没好奇的哼道:
    “我同意还不是因为你起了个好头?从那时起,世上很多人便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想让你成功,可这件事的成功几率太小。若有半点差错,你就等着这小妮子给你哭丧吧,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前辈,我也要去。”
    阿烛一本正经的样令白须老翁吹了吹胡子,可她依旧坚定不移,令他有些衰老的脸上不再像以往那么红润似为童颜。
    “我的小姑奶奶,你们别为难老夫了,老夫哪有那么厉害的本事,把你们三人一起送进去。你们真以为那封印很好撕开裂口?就算有天然的裂口,你们进去也需要极强的元气保护,强不得又弱不得,而且海里本就行动受限,你就别添乱了!”
    阿烛小脸一横,她才不管,她就要去!夏萧都答应了。后者坐在石椅上,没有将师父说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相信师父有那本事,所以转移话题,关注起另一个点。
    “三人?水箱也去?”
    阿烛昨日提起过,学院的海兽已回东海,估计是为这件事做准备。清寻子点头,叹道:
    “我让他把所有海兽一族的魂灵采一缕聚集到一块,然后由他带在身上,随你同行。估计起始大帝见着这股波动,会有所动容,到时才是你打口水仗的时候。”
    “他们准备得怎么样?”
    “估计快好了,因为都表现得很积极,作为海里的原始种族,海兽很多难以上岸,所以必须避免起始大帝作乱,他们必须配合且出全力,否则最先受伤的不是人类而是它们。”
    这样就好,夏萧一拍大腿,决定道: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我就和阿烛收拾东西去东海。”
    “你来可以,阿烛不行。”
    阿烛一听,当即急了,夏萧嬉皮笑脸的帮她道:
    “师父,她在可以帮我隐匿气息,就答应吧,就算有意外,我和水箱的气息一消失,起始大帝也找不到我们。”
    “你把起始大帝当三岁小孩呢?他的存在最为久远,力量也未知,去的人越多越危险。而且这种事有何好随同的?”
    在清寻子搞不懂夏萧在想什么时候,他凑到阿烛耳边,轻声道: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来搞定师父。”
    当即,清寻子眼中的阿烛猛地起身,行了一礼便匆忙跑出小院,兴奋的朝宫外而去。阿烛一向好骗,夏萧见着她离去的身影,嘴角一扬,微笑着对清寻子说:
    “师父,你就答应吧!把她带上没什么事,又不进去。到时你只需说实在去不了三人,因为安全起见,我和水箱去就好,我回去也告诉她只能因情况而定,不能贸然决定。但能同去东海,想必阿烛也不会多言,她还是很听话的,不会无理取闹。”
    “何必呢?”
    夏萧一笑,脸上尽是宠溺。
    “阿烛想跟着就跟着呗,我正好也离不开她,但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冒险。”
    “那好吧!为师答应你。”
    “多谢师父。”
    “参王吸收完后,提升了多少实力?”
    “已有曲轮十八圈年轮。”
    比起七日前,夏萧又提升了三圈年轮,这等速度,奇快无比,可夏萧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将其巩固,否则太快生长的树会和揠过的苗一样难以成熟。
    “不错,那你回去巩固实力吧,我先撤了。”
    “师父,等一下!”
    夏萧特地将阿烛支开,不是为了告诉师父自己的用意那么简单,否则他可以通过寂静世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有的事,必须阿烛不在场时才能问师父。愚蠢的男人,才把所有事都告诉女人,有的事还是避着些好。
    “师父,你在会议上说过一句话,让我有些想不通。”
    清寻子示意夏萧说,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但有些不愿回答。
    “您说,自己三万年来只有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我,一个为让我走入正道而亡。”
    “一个你,一个舒霜,没毛病啊!”
    清寻子脸上挂着笑,夏萧却面色严肃。他看着前者,目光中满是疑惑。
    “我知道是舒霜,可为了让我走入正道而亡是什么意思?”
    清寻子早该想到,以夏萧这么仔细的性子,肯定会将会议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过问一遍。可他当时不想让夏萧去,所以少有心急,这才说出这种话。可没想到实情道出后,又遭质问,真是麻烦。
    没法儿,清寻子不爱隐瞒,既然被发现,只好如实回答:
    “起初,舒霜存在的意义是将你带入正道并守护你,这是长护者的责任。但因为我对她有了私情,将其当做女儿一般看待,才导致出了这么多事。”
    “什么意思?”
    “你不好奇吗?舒霜为何和普通人类很像?甚至看不出什么差别?”
    “这不是因为她吸收天地灵气,所以拥有灵智的原因?”
    清寻子摇头,道:
    “当然不是,如果我只想让她完成任务,大可不必让她那么像人。那时的我,还没有制定更进一步的计划,只想让她保护你。可我将她当女儿看待,教其读书写字,参悟修行。这么一来,她的灵智变得和人无异,有了真正的感情。当她那对明亮无浊的眼睛里噙着笑意,我才想到这一出。”
    “你故意让舒霜接近我,然后让她死于魔道手中?”
    夏萧心里一颤,所问问题有些大胆,清寻子也没有在这般问题下点头,只是再问:
    “你可知上善和舒霜同为符阵中的力量,为何一强一弱?”
    “你不是说守护之力比较好离开符阵,且上善那部分比较暴戾所以难有灵智,不能化作人形?”
    “这只是一部分。”
    看着最为熟悉的师父,夏萧又觉得陌生,他近乎哀求的问:
    “师父,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你回答我,舒霜的死,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夏萧希望师父不要承认,他摇头也好,固执的沉默也罢,只要不点头就行。但师徒对视时,清寻子眼中还是浮现些不忍,而后颔首。
    咕咚——
    夏萧坠入冰凉刺骨的湖底,无比失落,他看着师父,不知为何,他现在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让他偿命?还是就这般结束对话?夏萧都做不到,师父的恩情今生难报恩,就连舒霜都是他带到自己身边的,可为何?
    “为什么?”
    夏萧眼里满是迫切,他想知道答案!舒霜已走三年,他却不知真相,如何对得起她舍命保护自己?清寻子大悲无声,吐纳间皆是无奈。

第七百四十二章 说不得

    “我之所以制造舒霜这个存在,就是为了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也是为了你。符阵中的守护之力尽管我煞费苦心,也只拉扯出一部分。它们在吸收天地灵气,已有灵智的过程中消散,所以舒霜的力量不够强。我也不希望她拥有太多的力量,因为强求不得,且会和你拉开差距,她只要能保护你就好。在你到达山腰之后,便不需要她。”
    “我起初是这么相信的,可渐渐的,我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很早以前就得知,在你未降临大荒前,我就隐约知道你的脾性,所以改进了自己单纯的计划。因此,舒霜保护你不是终点,最后的牺牲才是。我知道这比较残酷,可没人能一直在你身边,唯独她。”
    “从改进的计划得到我的反复确定后,她的生,便是为了你死,而她的死,终究换来你的重生。兴许你没有感觉到,但舒霜死后,你被迫自己走上了正道,将曾经最不想接受的苍天大义拾起。”
    夏萧低头锁眉,面色冰冷难看,许久后捏拳,猛地抬头,盯向清寻子时有些不曾有过的怒意,且憋出一句:
    “有必要这样吗?直接把我的使命告诉我不行吗?我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必须弄得这么悲惨?你创造一个生灵又毁掉一个生灵,是不是连同舒霜对我的感情,都由你在操控?”
    “不,舒霜是我最宝贵的女儿,她知书达理,堪称完美,我从未影响她的思绪,也从不左右她的判断。”
    清寻子也有些激动,以至于说话的语气有些快,但夏萧现在只需那么一点火星,就可完全炸开。他一瞪眼,四周空间泛起剧烈的涟漪,进入寂静世界。这里足够清静,四周屋院皆为虚影。
    一脚剁地时,地面直颤,裂纹似深向黄泉。灰暗寂静的世界开始塌陷,被不远处的管仲易和廖赛见到。偏殿哪够那么多符阵存在?因此他们将其放在寂静世界,可没想夏萧和清寻子既然来了。
    夏萧瞥一眼,面露烦躁神情。到哪都有人,可清寻子挥手间,他们到另一寂静之地。四周无半点人影,也无揣测他们用意的目光。
    “为何非要这样?”
    夏萧盯着师父,他曾最爱的人,既受自己最信任之人的命令,为保护自己而死。这等事他难以接受,此时怒火乱烧,率先伤起自己。
    “多年前,谁也不敢确定南海之南的存在是雀旦,更没人知道语尚言就在月亮上,封印何时被突破也是未解之谜。若知道这些,她的命运自然不会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做,否则定悔恨无比。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舒霜不牺牲,你根本不会做你现在做过的事。因为她若存在,你根本不会和阿烛出去行走天下,更不会让上善走。若舒霜留住上善,你没有入魔,岂会有今天这等顺境?历史上每一个人的逝去都早有安排,今天是她,明天是我,后天或许就是你!”
    “不就是另一条时间线?如果那样,我们未必不如现在。”
    “不,我们此时所处的时间,便是历史选择最成功的路!”
    “师父,你根本没到看透时间流动的境界对吧?你既然选择瞒着我,为何现在又要告诉我?我只是好奇罢了,你本可以将我骗过去,说那日说的话只是为了让大家放弃让我去东海。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会信,可你为何不说?我一直都以为舒霜的死是意外,你却说是早有预谋!”
    在这满是碎云的世界,夏萧极为无礼的一直盯着清寻子,等其回答。可他陷入沉默良久,叹息时答道:
    “你得相信当前铺好的路就是最好的,否则对不起死去的人。”
    “她根本不用死!”
    “你也得珍惜阿烛,她才是正确的选择。”
    “是又如何?那舒霜就该白死?”
    “她没有白死,就算她还活着,也会因为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你没有发现她在签署灵契时很痛苦?她终究不是人,吸收元气越多,越容易令原先的力量遗失,然后和她以前的力量一样,消散在这茫茫世界。当然,上善不同,她的力量足够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夏萧前面两句话近乎和清寻子同时吼出,可此时即便拧眉冷脸,也没有再那般暴躁。他知道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可就是难以接受这等现实。更不可思议的是,舒霜那么聪明,既会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夏萧面露紧张,问:
    “舒霜可曾反抗过你的计划?”
    “没有,她只是一直在完善,并且每一次见面时,她都会很高兴的和我分享你们的事,有一次还让我以她为骄傲,因为她明白爱一个人的感受……”
    “别说了!”
    夏萧呼吸很重,两眼望着不知处发呆,似又回味起失去舒霜的痛苦。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可清寻子时刻记着。
    三年时间,对夏萧来说很长,可以甩脱所有稚气,变得成熟,且做很多事。可对清寻子而言,不过弹指眨眼般快。但夏萧并不相信他会痛苦,也无人会觉得这个如此高高在上的教皇,会因什么事而觉得悲伤。可就算失去过身边的人无数遍,清寻子依旧会有那种浓烈的悲痛,只是没有表现于形。
    “有的事说不得,回去做准备吧!”
    眨眼,清寻子和夏萧又回到原先那座小院,夏萧身侧的房屋有些倾斜,几块上好的瓦片不断落下摔碎,想必是受之前寂静世界的影响。
    若是以前的夏萧,肯定会极为有礼的低头告别,可此时他转身便走。
    “等一下。”
    清寻子将其叫住,劝诫道:
    “忘了舒霜吧,一直沉迷只会陷得更深。”
    夏萧的脚步正准备停下,听之又加快。想忘掉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将舒霜送到自己身边的人是他!当时夏萧想拒绝,之后习惯,现在又……难以忘怀!

第七百四十三章 到东海去

    不知不觉间,即便夏萧没有多想,他和清寻子之间,也有了一层隔阂,无法再相通。
    夏萧承认自己是自私了些,特别是早些年,他赛选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能令夏家光明正大的被请回斟鄩。他做到了,之后根本没想那么多,甚至没想过进入学院修行。可只要以死亡的代价告诉自己他的使命,夏萧肯定会接受,又如何非要以舒霜性命的代价换取?
    走了很长一段路,夏萧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却变得陌生,犹如前世经历,而非今生。他逐渐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时的他比现在还像恶鬼,让他去拯救苍生,他肯定不会愿意,他连自己和家人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天下苍生,他又不是圣人!
    可用一个人的性命改变自己的想法,未免太不重视生命!
    瞥一眼夏萧方向,见他背影落寞,廖赛走到清寻子身边,并未行礼,便问:
    “夏萧怎么了?”
    “因为舒霜的事和我闹脾气了。”
    “教皇,你不该告诉他真相。不过夏萧那家伙也是,初恋是一个,现在爱的又是一个,往后结婚生子,恐怕还得换一个。艳福好些,能换不知多少个,何必这么当真?都过去这么久,就算忘不掉,也不该生气,将那份爱默默揣在怀里就好。”
    “很多事皆如此,可即便再多舍不得,也只有发生之后,未来才能真正如愿。”
    清寻子眨眼消失在原地,化作一缕清气回东海。而此时,夏萧已回夏府,今日天气晴朗,正是人间四月天,就是即将到来的夏初不过三十余日,可谓时间晶魄。
    夏萧始终赌着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可他看着阿烛迎面本来,脸上极为本能的挂上笑容。这是每一个足够暖心的男人拥有的能力,而不等阿烛问,夏萧便说:
    “师父同意了,你可以去,但得看封印的缝隙是否够大,若太小,只有我和水箱能进去。”
    “那也行,起码有点希望,耶!”
    阿烛手舞足蹈的扑进夏萧怀里,令其责怪道:
    “又不是什么好事,干嘛这么高兴?小心小命没了。”
    “才不会呢,本姑娘福大命大,在没有嫁给你之前,是不会死滴!再说了,说不定等你老的啃不动鸡爪的时候,我还能一顿吃好多碗饭。”
    “那你到时候肯定比猪还肥。”
    “才不会呢!”
    两人斗过几句嘴,阿烛突然问:
    “上次去南海之南后,你就说土行快觉醒,现在怎么样了?”
    “忘记告诉你了。”
    夏萧结印,令山舌出现在院中,惊得端茶婢女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什么?”
    阿烛也好奇,可这已有十数米长的石块蜥蜴只是仰起头,动作僵硬的似在晒太阳,可这仰头翘尾的样,实在太过滑稽。
    “介绍一下新伙伴,这是山舌,我的土灵兽!”
    萧蓉缓缓从走廊走来,见着山舌一阵惊讶,不禁捂嘴道:
    “这小家伙,长得好丑啊。”
    得亏只有她身边的婢女听到,山舌若知道,肯定自卑的低下头,在一边沉默半天。不过山舌越大越显得奇怪,因为足有夏萧小腿粗的它身体实在太过细长,显得四肢有些违和,像石头拼凑在一起,而不像他本身所有。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阿烛,那是娘。”
    夏萧从阿烛指向萧蓉,山舌则歪着脑袋反应半天,许久才点头示意问好。他似想开口说声你好,但发出极为奇怪的声音,和乌鸦叫般嘈耳,令皱着眉的阿烛一言难尽,但总结一下就是:
    “它好丑。”
    嗯……
    夏萧立即转身,对山舌说阿烛是在开玩笑,可它愣了半天,等乌鸦在头顶叫出一连串省略号,消失的无影无踪后,他才钻到墙边,垂头丧气的模样似受到巨大的挫折。
    “你惹生气的,你去哄。”
    夏萧说完,端过一杯茶,见阿烛靠近可又不敢跟他说话的样极为好笑。
    岩石所成的山舌的确别致,违反阿烛认知的内容,便引起她潜意识的抗拒,甚至比蛇还可怕。蛇起码还能吃,姥姥给阿烛烤过,可这家伙怎么看都下不去嘴,且会把牙崩坏。这等外形感人的生物令阿烛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指碰了碰它,便一股烟的跑了回来,躲在夏萧身后。
    山舌反应慢,等阿烛躲在夏萧身后时,他才扭过头,可身后已无人影。这就是人类吗?既这般戏弄自己。山舌似受天大的委屈,低下头更不说话。
    开始有多害怕,之后就有多爱玩,阿烛拿着狗尾巴草逗这个反应迟钝的小家伙,夏萧坐在厅前台阶上看着,娘也就着蒲垫坐下。
    “听阿烛说,你们要去东海?”
    “嗯!下午就去。”
    “真这么急?”
    阿烛其实也说了时间,可夏萧嘴中的话更像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令萧蓉见着心疼。
    “萧儿,你这样太累了。”
    “师父给我那么好的人参,现在状态恢复,自然要出一份力。而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行动,恐怕会来不及。”
    “通过新建的符阵去?”
    “嗯!等中午吃完饭,再睡一觉,我和阿烛便出发。”
    “我去给你准备饭。”
    “娘,多做些糕点,我好带上,当初被云国人追到草原上的时候,就像吃一口娘做的糕点。”
    现在准备糕点显然有些晚了,但夏萧既然说出口,萧蓉怎会不答应?她说一声好,便匆忙朝厨房走去,并招呼来几个能做糕点的巧手给自己帮忙。萧蓉于半路挽起袖子,定要给夏萧准备足够丰盛的午餐和可口的糕点,令婢女们见之羡慕。
    夏萧见娘匆忙的身影,淡淡一笑。只有让娘忙些,她才能放心,免得觉得什么都还没做,自己就又走了。转回目光,夏萧见阿烛被山舌撞了脑袋,连忙跑过去,可阿烛还是哭出了声,对山舌又是打又是踹,可半天下来,只落得个自己手疼脚疼。
    “它好烦呀!”
    阿烛顶着个淤青的脑门,泪眼汪汪的,夏萧当即冷着脸,对山舌说:
    “道歉!”
    山舌低下头,似知自己错了,可他没有坏意,夏萧便摸了摸他的头,道:
    “没事了,回去晒太阳吧!”
    山舌直点头,现在不敢再木讷。他溜进空间后,夏萧开始哄阿烛,但不过几句,便嘲笑道:
    “让你逗他,你的脑袋可没他那么硬,他是真正的铁头娃。”
    “你既然说我!”
    “没有说你~”
    “我不要只会怼我的人,哼,不要你了!”
    “再说一句!”
    夏萧双手放在阿烛腰肢,她虽说笑了几声,可连忙摆脱夏萧的双手,站到一边时满脸委屈。接过婢女送来的药,夏萧要给阿烛擦,后者却极为嫌弃且生气的躲开。
    “才不要你擦。”
    “再不擦一会就消不掉了,想一直顶着包吗?”
    阿烛一听,撅着小嘴,满脸不开心,但只好坐在台阶上,任由夏萧为自己一边吹一边擦药膏。所幸夏萧动作温柔,令阿烛找不到半点毛病,否则她肯定会生气,然后责怪夏萧没有管教好山舌。
    待在夏府的时间总是快乐的,夏萧也总会哄好阿烛,但不是靠腻歪的情话,而是笑着拉她去厨房。参与到做饭中去会令胃口更好,但见着阿烛额头的包,萧蓉急坏了,自己这才离开不过一刻,怎么就撞出个这么大的包?
    “幸亏家中有不错的药膏,擦了就能好,不然可就麻烦了。这么漂亮的女孩,脸上可不能留疤留伤,萧儿你得注意,把阿烛保护好。”
    被自己未来的婆婆这么宝贵,再加上萧蓉满脸的焦急,换谁都会开心。阿烛得意的扬起下巴,和萧蓉一起做糕点。她教前者,阿烛便学得很认真。大夏王朝的糕点,在整个大荒都有着不低的名气!
    待到日上三竿时,坐在火炉前一直给其添柴的夏萧都厌了,打了个极大的哈切。
    “果真坐久了就容易乏困。”
    除了犯困,久坐还会令人心情烦躁,只不过夏萧没说出来。不过午饭已好,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开始每日必备的进食环节。别人家的大家闺秀都是小鸟胃,阿烛不同,她是无底洞,夏府上下皆知。
    自从夏萧认识阿烛,且带她回家后,厨房总会做很多美味佳肴,无论数量和分量都多了不少。可伙计们皆没以前那么开心,因为那一桌盆盘,皆将空空如也,他们连吃剩菜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也只有这时,萧蓉和厨师最开心,前者甚至喜笑连连,夸道:
    “萧儿,阿烛可真是你的贵人,有她在你身边,你饭量都大了。”
    “娘,得亏我是修行者,不然饭量大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没她那么能吃,我只是单纯想和她抢吃的,那样更香。”
    阿烛暗哼一声,才不理夏萧。她与萧蓉在走廊散步,夏萧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晒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每一次大事后,夏萧都喜欢用一小段美好的时光来调整自己的状态,以便之后再度投入,至于之前清寻子带来的舒霜插曲,他只有放下。
    夏萧进了魔道黑暗都能走出,唯独在舒霜逝去这件事前没有半点办法。等一觉睡醒,阿烛已收拾好东西,令夏萧长长哦哟一声,惊奇问:
    “今天太阳不落山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赶紧出发,时间不早了!”
    见着阿烛的认真劲,夏萧咧嘴笑道:
    “既然比我还早进入状态,不错。”

第七百四十四章 白月、黑夜、浪涛声

    圆鼓鼓的包里装满糕点,夏萧背起出发,萧蓉照常将他们送到门口,在婢女的搀扶下停步,但又不回府中,只是站在路口,目送他们远去。等夏萧最后一次回头挥手后,他便消失在视野中,可萧蓉依旧恋恋不舍。
    “夫人,回去歇息吧,都累坏了。”
    “比起你家老爷和三位少爷小姐,我做得这些事那算得了辛苦?正值乱世,都得做力所能及的事才是。”
    婢女知趣,不犟,却依旧说:
    “那身体也重要呀,你在,夏家才在。”
    萧蓉夸她嘴甜,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但确实也累了。夏萧和阿烛一走,她便敛下眸子,不再那么有精神。这位岁月难败的窈窕美人,发间已有银丝,可她总是为自家人骄傲。特别是夏萧,无论人还是名,都是她与夏惊鸿的美好结晶。
    宫中侍卫见着夏萧上午来了现在又来,不敢问半句话,便放行令其走向偏殿。得知他们计划的管仲易和廖赛脸上皆有惊讶和敬佩,特别是前者。作为学院人,他由衷祝福二人,在符阵打开前,道:
    “符阵乃临时建造,会有些不稳,但不要担心,乖乖待在元气中就好,不要做其他事。”
    夏萧点头,可在出发前,阿烛为其戴上一个崭新的护腕。当即,一股神秘且无解的波动将其覆盖,令他气息消失。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场景,管仲易和廖赛都无法理解,可他们挥手之际,一股厚实的元气已将他们包裹。
    元气化作一只玄黄色大鸟,进入符阵中,开始朝东海而去。大鸟内有些颠簸,可夏萧和阿烛只是一同牵着手,随之闭上眼,开始养神。
    这条路的尽头,将是危险和生死,但夏萧和阿烛极为平静,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做的最多的事不是吃饭睡觉,而是拿命冒险。但共赴黄泉路,怎么也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阿烛扭头,看一眼夏萧,顿时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而夏萧扭过头看她,再冷的脸也笑了出来。
    两人皆是大荒世界总的佼佼者,且是最为疯狂的人,淡然的面对一切,欣喜的对待每一次回归。当前此去近万里,从斟鄩到大夏东部而不停息,直到东海之东,近乎进入西海才罢休。
    此行太过遥远,耗费的时间超乎夏萧和阿烛想象,符阵的长度也当之无愧乃大荒第一。其中二人作为首个体验者,吃尽了苦头,即便在管仲易的元气内,也像坐着小驴车行走在颠簸的崎岖山路,时不时被颠起,就要坠下这通道。
    大鸟头中,披着玄黄色光的夏萧搂住阿烛的柳腰,令其不用担心那些忽然而至的坠落感。就算会坠落,不知到何处也无事,只要他们在一起,便能安心的面对一切。
    此去三个时辰有余,夏萧和阿烛在一声鸟唳声中到达东海之东。可这里的动静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大,也没有半点翻天覆地的波动,只是弥漫着浓郁的元气,似远古流传至今,极为磅礴,只是还没爆发出半点威力。但沉默之后,就是足以翻天覆地的轰炸。
    大鸟消散,夏萧和阿烛于一阵光中落在小浪不断的海面,任由海水从皮靴下流过,或微微 冲撞鞋面。
    因为所处乃极东之地,此处已近天黑。夏萧和阿烛若立大海片鳞之上,涛涛黑海发出永不停息的汩汩流动声,令人心头一颤,似听巨兽呼吸。而头顶一轮圆月奇异无比,似时刻看着此处,不曾眨一下眼睛。
    恰逢白月黑夜,令面前大海半黑搅白,倒是有几分意境。夏萧看着前方,道:
    “还在前面,我们得走一段。”
    阿烛与其随行,不时打量四周。
    于这东海之东,有一小岛,仿佛海底深渊海沟的标识。夏萧和阿烛吹着海风,踏浪而行。可脚下柔软之地时不时闪出两种光,令夏萧和阿烛低头诧异后继续前进。
    头顶的光宛如病入膏肓者脸上的晄白惨色,久病难医,而脚下的光更为沉重,似一言不合就要开始连环轰炸,令人不敢随意穿越这相隔两个世界的海面。
    在平静而又有着奇异色彩的天地间,唯夏萧和阿烛同行,显得有些孤寂,又有大勇值得称赞。他们四周辽阔无边,要么消失在黑暗中,要么与苍穹同接一色。
    背后仅剩的红霞消散,投影在海中的红鱼也游离这危险之地。这片世界变得更为玄妙,令人摸不着头脑,可夏萧回头望了一眼,眼中是无畏也是看穿。他牵着阿烛的手,走上大荒世界最东侧的小岛。
    “到了。”
    暗色的海面和惨淡的月灯下,这里只有形状各异的礁石,不知被冲刷多少年,满是岁月的痕迹。可他们只是站在海崖边,看海浪被礁石撞碎,落几点晶莹的珍珠水珠到鞋面。
    微微扬起的浪涛上,清寻子站立。虽说夏萧和阿烛依旧行礼,可前者心中,对他还是有些看法,即便他是自己的恩师也一样。但此时清寻子说的话,夏萧听得很认真,没有半点不屑和狂傲。
    “海兽一族还有几个时辰才能来,你们先歇息一段时间,调整好状态。”
    夏萧确实有些乏累,点头时,阿烛问:
    “前辈,我能下去吗?”
    “封印的缝隙实在太小,三人有些危险,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夏萧和水箱去吧,如何?”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清寻子摇头,阿烛只好作罢。她拉住夏萧手,有些歉意。本以为自己有机会陪着夏萧,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食言。
    “你可以留在封印上观察四周动静,等我出来。”
    夏萧的手掌抚摸阿烛侧脸,触摸到一片微凉。可她点了点头,满是乖巧。在外时,阿烛总是这么听话,令夏萧极为欣慰的嘴角扬起。
    清寻子来的匆忙,去的也快,夏萧和阿烛便坐在礁石上,听着四周微弱的海风和地面的浪花声,逐渐进入修行的状态。他们一同吸收天地元气,可阿烛对准的是此处的水行元气,夏萧则吸纳天地五行,一些存在虽说微弱,可但凡有一点,夏萧都将其吸纳入体,像个强盗般蛮横不讲道理。
    不断吸收中,四周极有节奏的浪涛声逐渐消失,最后化作虚无,消失在耳中脑海。夏萧一霎忘我,陷入极深的修行境界。而海中,小语和三鱼莫名其妙的出现,溅起些水花。
    作为海洋中帝王般的存在,小语比海兽还要特殊。可她看着海下,那遥远之地的深渊海沟时刻都在散发波动,令其胆怯的躲在三鱼身后,不敢妄自下潜。
    小独角鲸要好很多,作为虚空兽一族的他,虽说年龄较小,可穿越的每片星空都比此处深奥,甚至不可相提并论。见识过的凶兽,随意一头都比起始大帝要强。但后者如今的境界,在整个大荒之中已算强大。
    鲸鱼戏水,在海面翻腾自己硕大的星空身躯,巨尾扬起海水,似洒下一片雨。这般嬉闹之后,只剩宁静。鲸鱼若岛,三鱼和小语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而夏萧和阿烛的状态,已逐渐恢复到极致。
    提前醒来也是无趣,所以夏萧一直在修行,阿烛也修行。她能感受到,身旁有一大团元气正在被吸收。当这些元气吸收殆尽,阿烛才睁眼。夏萧吐出一口堵在胸口的气,重新望向这片天地时,结印让小语回到水行空间。
    因为此处的水行元气太过磅礴,对水行极为敏感的小语才会和平时不同,不由自主的擅自跑出水行空间。可这里太过危险,她一看就被吓得不轻,还是乖乖待在水行空间的好。小独角鲸也回去,清寻子再显,望向南方,低声道:
    “他们来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数以千计的魂灵

    海兽和荒兽不同,区别不在于海陆之别。比如很多海里的鲸鲨及乌贼章鱼,即便拥有不少元气,也是荒兽,没有海字!
    至于确切的差别,不表现在称呼及种族文化,而在于血脉。荒兽拥有元气,海兽亦然,而前者血脉繁多,后者却比较单一。那是远古流传下来的血脉,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大海,犹如海神的化身,可以对陆地施下甘霖的恩泽,也可形成洪涝将一切毁灭,回归成原始海洋的模样。
    这种能力,是大荒对海兽一族的眷顾,也是他们作为大荒最老种族的特权。这等血脉即便在起始大帝被封印之后也依旧流传,可究竟如何保留下来还是一个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很快,在水箱和起始大帝的对话中便可得知三万年前的历史变迁和海兽血脉流传的辛酸。
    大海被破开七道涟漪,两道在前,极为庞大,之后五道要小些,可他们的气息,夏萧很熟悉,应该是走上山腰的五位海兽。他们一同破水而出,从带有奇特波动的海兽身体幻化为人形,站在海面。
    夏萧和阿烛跳下礁石所成的矮崖,站在七人身前,也站在清寻子身边。
    见两位海兽老者弱不禁风,夏萧和阿烛先行礼,他们回礼,可更重一些,因为清寻子在。他虽说很少离开大陆,更很少和海兽 交往,可实力在这,又有水箱为正副族长道说他的实力比副院长还强,自然要客气些。
    “老朽已带着全族海兽的魂灵前来,请教皇大人过目。”
    开口老者老态龙钟,行动缓慢,但还是双手将手中石盒递出。
    清寻子上前接过,打开一瞬,有淡蓝光泽弥漫夏萧肉眼所及的整片大海,一阵微风随之拂过,朝四面八方而去,掀起他们几缕发丝。涟漪慢上两拍,从清寻子脚下为中心,向极远处散去。
    涟漪过后,海面如一面暗色的宏大镜子。夏萧低头看后,又望向水箱。他们交际不多,可不陌生,后者脸上皆是得意的笑,夏萧见之,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海兽一族将大海降服的本领很强。若换做元气强行镇压,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可他们只是每人一点魂灵,且还未催动,便能令其臣服,连最基本的水流都静止,这等力量,可谓骇世惊人。
    大海终究是海兽的家园,也是他们的母亲,还是他们手中的盾与矛。这股波动难以言喻,神秘之头尽是奇异。虽说元气也强,可其中对大海的控制似其为它身心,可随意操控,此时则为最简单也最常见的平静状态。
    清寻子面孔被蓝光渲染,一对老眼极为专注的看着手中石盒射出的蓝光,有几分喜色。
    “能为和平作出这般贡献,我代人族感谢二位,辛苦了。”
    “学院替我们教导出五位优秀的族人,此事又是为了和平,何来谢字一说,教皇大人言重了。”
    荒兽和海兽互相看不对眼,你骂我是蛮夷,我骂你是杂种,两者争执不下。可在此事面前,海兽暂时表现出的态度只要号召天下,便能以和平捍卫者的形象重回大众视野。尤其是在这种事前,因此老族长明白该怎么做,态度丝毫不差。
    “不知海兽一族如今去了哪?”
    水能很大程度的隔绝感知,清寻子此时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看,老族长便详细回答道:
    “南北各一队,互相保命去了。说也惭愧,我海兽一族虽说将血脉传承下来,可太过薄弱,族中没有多少强者,七阶的水箱,已比老者强不少。而此次献出一份魂灵,又令我们实力大减,除了这魂灵和水箱外,我们估计帮不到教皇大人。”
    “这是哪里话?有魂灵和水箱在,已是极好,且这魂灵,用完后不能回归本身?”
    海兽一族的魂灵简单来说就是血脉的产物,魂灵越强,提升空间也就越高,宛若人类的天赋。可唯一不同的是,人类对血脉的讲究从很久以前便开始逐渐丧失,除了云国,少有代代相承者,也难将其剥离出体。可海兽不同,但清寻子了解不多,老族长当即解释,道:
    “魂灵有四类,乃河湖江海。我们只是河,将其剥离出体,便难以收回,可水箱五人乃湖,今后很有可能突破为江,先天之物,后天也能弥补,所以只有他们的魂灵能吸收回去,我们就……”
    “这么说来,实力会有所下降,且今后难以提升?”
    见老族长点头,夏萧不紧呢喃:
    “牺牲这么大……”
    这是夏萧意料不到的事,甚至不知海兽一族为何要这般,问:
    “为何非要取出魂灵?”
    水箱示意,族长便让他说。
    “当日你提议带我去劝起始大帝后,我思索了很久,虽说想去,可有些自卑。我的存在,怎能让起始大帝相信海兽一族真的存在且值得他不动怒?我的魂灵不过是湖,在曾经的海兽一族中只能算是不太明显的废物,所以告诉族长后,便生出这样的想法。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起始大帝时的场景?他根本不承认我们是海兽,因为我们继承的血脉太弱,魂灵也弱。要想将其劝服,拿出海兽还在世上的证明,必须如此。”
    “可这样的方式,对海兽有害而无一利。”
    夏萧此话一说,无论水箱还是海兽一族的族长,都投来目光。道理谁都懂,可敢将其说出,需要不少勇气,还考验那颗正直之心。
    “你能说出这句话,我水箱深表感谢!”
    他开始逐渐知道,为何天命和夏萧那么要好。可夏萧没有将自己摆到圣人位置上,道:
    “都是朋友,而且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你回了东海,但不知你所做的准备既这样。”
    “这是我海兽一族的决定,只要将起始大帝劝住,对你我都有好处。”
    “你想得到他的承认,然后得到他的庇护,他能令魂灵的等级提升?”
    夏萧大致猜测是这样,否则不会将每个族人的魂灵都吸收至此。而他说出,水箱便也点下头。
    “我们海兽一族传承血脉艰辛,若再过个百年,本就不算浓厚的血脉将消失殆尽。到时,才是海兽真正消亡的时候,我们只有得到起始大帝的帮助,才能继续存在于这世界,否则和海里荒兽无异。”
    “这是我们一族的私心,但不会伤及人类,还望教皇大人宽恕。”
    老族长的年龄自然比不过清寻子,可此时还是受不起,手一抬,他当即立起。
    “这样一举多得的事再好不过,不必自责,希望夏萧和水箱此行,能将起始大帝劝住,替人族摆脱困境,也令海兽一族重回辉煌。”
    虽说后患无穷,夏萧所做之事,和海兽一族的想法也有冲突,可只有顺其所为,但若是和海兽一族再立仇恨那可不好,所以有的事,还是得事先说出来才是,免得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夏萧看向师父,后者懂他意思,开口道:
    “此次一劝,不一定成功,夏萧和水箱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件未知事。起始大帝积攒了三万年的怒火,无法想象有多强,而且他若是一气之下冲到月亮上,寻当初的人皇复仇,你们的计划,恐怕难以进行……”
    这话夏萧说不得,清寻子便说。老族长和身边的副族长对视一眼,只能默默接受。
    “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局,全看运气。若起始大帝承认我们的存在,无论是走是留,我们都能受益,若不承认,那也没有办法。不过起始大帝身为海神,身为我等先祖,我还是相信他不会对我们不管不顾。”
    “我等也愿相信。”
    见海兽七人的昂扬之志,清寻子微微颔首,只要做好心理准备,结局怎样都可。就是这么相信他,有些太过愚蠢,他们的起始大帝,兴许会让他们失望。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水箱上前,接过清寻子手中的石盒,与两位族长对视后,他们毕恭毕敬的对清寻子行礼,而后化作苍老海兽,一南一北,各自离去。其余四人倒留在原地,清寻子示意他们也走,可水箱说:
    “教皇大人,之前族长在,我们便代表海兽一族,现在我们以学院人的身份,一起面对这等危险。”
    “还望教皇大人满足我等愿望。”
    四人行礼,引得清寻子无奈叹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要弄些形式,不过初心是好,就答应你们吧!”
    “多谢教皇大人!”
    四人行礼罢,夏萧拉着阿烛的手,将其递给海兽四人中的一位女子,叮嘱道:
    “阿烛就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保证不让她少半根毫毛。”
    夏萧的目光从阿烛身上离开,和水箱对视一眼,清寻子便开始有所动作。
    “先带你们去看看当前的封印。”
    瞥过一眼五人,清寻子道:
    “你们也跟来吧!”
    阿烛当即结印,骑在小独角鲸头顶,随身边四头海兽逐渐下潜。海兽的确和普通海生荒兽不同,并非鲨鱼或鲸,而是一种从未见到过的生物,似大鱼却有龙姿,鱼鳍强壮,牙齿尖锐突出,姿态夸张。
    漆黑的海中,五兽随三人朝下而去,皆好奇那等封印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力,既能将起始大帝连同海兽一族封印三万余年。阿烛也好奇,可当务之急是运用星空般接近水行的元气将背包覆盖一层冰,以此保护其中的点心。

第七百四十六章 能随行,乃我荣幸

    大海无量,此番下潜多时,却始终没见着底,可视野不再漆黑,因为其下有阵阵古朴的元气光泽和五行之色。显然,前是清寻子的元气,后是封印中语尚言的力量。她兴许怕被后人看出,所以没在封印中放置魔气,否则此时的光彩还应再多一道。
    从高处往海底看,那股不时闪动着光泽的五彩缤纷之色犹如梦幻珊瑚,煞是好看。四周的主色以玄黄为基,又以异样的白色为表,令除清寻子外的七人皆被吸引。
    这样的海底太过奇妙,可越是色彩斑斓越危险,披着彩衣的剧毒总能致命,此时的光也一样。它迷惑着众人,令他们有种去海底世界游玩的感觉,似其下建有壮观的琉璃龙宫,乃陆上没有的宁静和美好。
    等再近一些,元气引发的海流已令他们气息渐乱,加上四周强大的压力,令他们面色微红。
    所幸七人之中,五位是海兽,夏萧和阿烛也能掌控水行,否则来这都是个问题,更别说继续往下走。这里深的像十八层地狱,平日海兽们以这般速度下潜,早已到达海底,岂会像此时,头望海底不可见,低头海底又不知还有多远。
    五人忐忑时,夏萧和水箱对视一眼,皆在期待的尽头兴奋,又在兴奋中隐隐作怕。可此行一定很有趣,说出去能让天下人为他们悬着心。就算他死,起始大帝也得放弃念头。在这般不怀好意的想法下,夏萧依旧干劲十足。
    等再次下潜一刻钟,四周元气靠近他们,甚至将空间绞碎。七人顿生畏惧,阿烛更是担忧的看向夏萧,提前为他祈祷。这里和阿烛想的显然不同,她以为就是海底有一道巨大的符阵,从其上的缝隙进去就好。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比想的要难,就像没有清寻子的元气,他们此时已被四周流动的元气所伤。
    清寻子道一句停,七人当即听令。不过就在此时,他们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清寻子的真身,悬浮于冒着五行元气的裂缝上,似于海底的火海熔浆、雷海泥石中。他静静盘坐,不为任何事动摇,闭上的眼数月至此都没睁开,等其释放出刺眼的光,便是大局颠向魔道黑暗一侧。
    夏萧最先将海底的裂缝收入眼中,这是大荒身上最长的伤疤,应该是一条规模极大的海沟,不知深到何处,也不知彻底蔓延到何方。只是其上的五行元气十分浓烈,似填满伤疤的剧毒,强到一个极为霸道的境界,宛如能将人世万物镇压,永世不能翻身,被打上消耗致死的烙印。
    夏萧恍然大悟,他一直很好奇语尚言为何不杀了他们,现在看来,这些封印便是最折磨人的杀招。可雀旦吸收了下等世界修行者的性命,以此活命。而起始大帝,想必也通过了某种招数,才活到今日。雀旦说他和大海同岁,可夏萧不信。若是那样,他就算为了自己的族人被封印,也早该逃出去,不能一直被封印。
    起始大帝的确出过封印一次,那是夏萧第一次见他,可后来又被语尚言封印。如此分析,夏萧又找到一个语尚言实力依旧很强的证据,他才不信那股力量来自他身上的烙印。
    作为同样掌握完整五行的人,夏萧此时最为震惊,因为师父身下的五行元素,乃他施展不出的高难度元气。
    这些元气有着自身特征,还高度凝缩,成了自然中的五行元素。即便过了三万年,也依旧是他无法匹敌的存在。由此可见,月亮上的语尚言不一定真的奄奄一息,说不定现在就在等着自己变得更强,然后将自己吸食。而自己身上的封印,就像盒装的果汁,锡箔纸难以被扣开,可吸管一插就破。
    情况越糟,夏萧劝起始大帝的心越强烈。看向师父,他的分身消散,本体并未开口,可有声音泛着波动而来。
    “你们到右侧的岩石上,听我命令。”
    夏萧和水箱连忙低头去望,很快找到清寻子口中的那处存在。二人回头,和诸人对视一眼后点头,而后纵身一跃,有种从空中落向真正海洋的错觉。
    离海底越近,元气越强,试图无情撕裂夏萧和水箱的皮肤。若没有清寻子的元气,他们早就被撕碎。可还是有些不适应,因为四周的压迫太过强烈,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在肌肤上划过,令他们的面孔扭曲,夏萧甚至在心里问候起语尚言的娘。
    众所周知,多喷几句脏话能适当的缓解疼痛,可水箱在学院那么多年,也没学会几句脏话,也是白待了四年,只是咬着牙硬抗。不过他偷瞥夏萧一眼,震惊又佩服,他可是兽体,此时感受到这股疼痛都有些受不了,夏萧既然表现的和他一样,当真恐怖如斯。
    水箱有些太看得起自己,因为夏萧经历的痛苦不是当前这些小痛小痒所能及的。而且他扛住伤痛的能力,并不比拥有兽体的水箱差,甚至比他还强,强很多!
    身体逐渐落向犹如月牙的岩石,当夏萧的脚掌触碰它的一瞬,当即有岩石将他的脚掌握住,和月牙岩粘合在一起,以此固定身体,不至于被其下絮乱的元气吹跑。元气所成的裂痕时刻有火焰或雷霆乍起,能将万物搅乱,令其心惊。夏萧可不想出师不利,没见到起始大帝就出岔子。
    夏萧和水箱稳定身形后,抬头才发现清寻子既在百米之上,于眼中只是一个小白点,至于阿烛五人,更是渺小的像几颗芝麻点。这等距离,夏萧不是亲眼见到,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既有这么大的误差。可现在就等师父将海底的伤疤撕开几道缺口,当其出现,他们就该往里冲。
    “我需要半刻钟的时间,你们做好准备,在一个钟头内必须出来,否则老朽就算这把老骨头散架,都保不住你们。”
    “明白!”
    夏萧和水箱说罢,看向岩石之下的深渊海沟。虽说看起来只隔十米,可有之前的教训,肯定还有近百米的距离。夏萧和舒霜大致计划着自己冲出的速度,同时感受着海沟深渊中的元气,那等强悍,能一霎将他们碾成尘埃。
    在深海移动的速度很慢,加上这里的元气极多,显得夏萧和水箱力量薄弱,可为了计划正常开展,他们调动起体内所有力量,准备冲出。虽说清寻子的元气裹在他们身上,但只是薄薄一层,夏萧二人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见夏萧时刻盯着被五行元气覆盖的海沟,水箱想了许久,还是开口说:
    “能与你同行,是我的荣幸。”
    水箱突然的话令夏萧笑出了声,他从不高看自己,因为夏萧觉得自己不过一个亦邪亦正的存在,哪有那么厉害?而且他这颗白子棋盘里的黑子棋,说白了只是个工具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拈起,落在一个未知之地。
    夏萧看似伟大,可除了为天下、为舒霜、为前辈和为教员外,他更多的还是为自己。比如此时,他做再多,都是为了让起始大帝纵身跃起,前去撞月,两败俱伤的结局是他最想要的。语尚言死,夏萧更是求之不得,就看起始大帝有着怎样的实力。不过他很快就能知道他的实力,靠魔道的第三只眼便可看出,以生灵之气判断实力,已是夏萧的平常操作。
    “希望此行能平安回来。”
    水箱话痨起来,可夏萧只是淡笑,像一种胜券在握,也像在笑他天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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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契之主介绍:
元气世界,修行者们必须搏命——找荒兽,签灵契,得到五行之力。可夏萧不同,他的体内已沉睡五头巨兽。灵契之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契之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契之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