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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1章 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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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瓷碗里盛着黑色的药汁,苦涩的气味溢出来,飘散得满屋都是。

    宫女小心的端到皇后跟前,请示道:“娘娘,该喝药了。”

    韦兰珥转过脸,把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那么苦的药,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旁的总管太监齐宴连忙将事先准备好的温水递上来,皇后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漱了口又吐了出来。

    “二皇子醒了没有?”皇后抽出手帕来擦拭了嘴角问,这孩子早产,先天弱,时常闹病,这几天刚好些。

    “还睡着呢,挺安稳的。”一旁的宫女回话:“已经连着三天没再发烧了,想来是好利索了。”

    “那就好,让他睡吧!别吵着他,小孩子就要多睡,才能长身体长精神呢。”皇后脸上显出慈爱的笑,又问:“大皇子呢?”

    “大皇子已经开始认字了,说等其他娘娘来给皇后请安,他再来请安。”企业齐宴含笑回答。

    大皇子的年纪不大,但十分爱学。以前他都是早起就过来给皇后请安的,但往往会遇上其他也来请安的妃子。这些妃子们都喜欢和他玩儿,这个跟他说两句话,那个跟他说两句话,时间就都耽误过去了。

    “那也要他身边的人都看紧些,别学的太累了。他才那么小,以后读书的日子有的是。早饭盯着他好生吃,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早晚的风馋,不要给他穿的太薄。”虽然两个孩子身边都有许多下人侍奉,可皇后作为母亲还是尽心尽责,不肯懈怠一点。

    “启禀娘娘,贞妃娘娘等人来请安了,昨儿新进宫的那位也在外头候着呢。您看是今儿就让她进来还是等宫里的嬷嬷们教会她礼仪后再让她每日来请安呢?”齐宴小心请示。

    昨日皇上去景家赴宴,回宫的时候带了个女子,这事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如今的皇后十分贤能,不但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对百姓也十分的体恤。

    自己从不奢华铺张,知道国运艰难。

    并且后宫如今也并不缺女人,早在去年年初,皇后就已经着手选秀之事。

    如今后宫中的妃嫔都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无论容貌品格都是拿的出手的。

    可谁想皇上出了一趟宫,居然将一个五舞姬带了回来。

    这样低贱的身份当然令人不齿,更何况有曾妖女的前车之鉴,公里的人自然都不喜欢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人。

    可这毕竟是皇上的意思,整个后宫除了皇后有权过问,其他的人都不方便说什么。

    因此就有不少人希望皇后能够发落了这个小贱人,免得她在宫中碍眼。

    “皇上已经让她入宫,并且册封她为才人,也赐了居所。如何能不让她进来呢?”皇后说的平心静气:“不过是一个人罢了,我哪里容不下?”

    身边的人听皇后如此说,就知道皇后并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皇上身边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身为皇后,必须要有容人的度量。

    此时在外头静候的妃嫔们都心照不宣的把新入宫的那位孤立在一边。

    “就这模样也实在太平常了吧,别说给皇后娘娘提鞋都不配,就是跟咱们站在一处也显得寒伧。”

    “不是说陛下当时喝醉了吗?何况葫芦因为病了也没跟着,否则怎么会让这样的货色轻轻易易的就进了后宫?”

    “这也没什么稀奇,看惯了牡丹花,自然觉得眼睛累。瞧瞧旁边的狗尾巴草,也觉得怪别致呢!”

    “偏是你会说俏皮话,当心让狗尾巴草听去了,在皇上面前告你的状。”

    “我会怕她?像她这样的,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没两天就会撂到脑后去了。”

    “快都别说了,当心吵到皇后。这点子事有什么好议论的?说多了反倒是给她脸了。”

    蚁儿在一旁站着,低垂着头不说话,只是紧攥着两只手。

    她如今被封了才人,和之前的舞姬身份相比自然是高贵了许多,可她到了这里却更加自卑。

    因为在景府的时候,她是和舞姬们在一处的,大家彼此身份相同,谁也不必笑话谁。

    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在这等级森严的禁宫中,后妃们的出身至关重要。

    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是世家贵女,凭这一点就注定了她会被孤立。

    皇上觉得她原本的名字不雅,为她取了新名字,叫楚楚。其实还是依据她腰肢纤细的特点给取的。

    “各位娘娘,皇后有请!”凤仪宫的总管太监齐宴抱着拂尘走了出来,他的态度十分恭敬,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但是他没有看走在最后的那位高才人一眼,仿佛那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很多时候真正的轻蔑不是指着鼻子大骂,而是连个正眼也不给你。

    “都别行礼了,快坐下吧。”皇后端庄又随和,对于后宫的其他嫔妃她从来都是这个态度。

    “高才人是新入宫的,有许多规矩不知道也正常。你不必太拘谨了,有不明白的尽可以问你宫里的引教嬷嬷。”皇后只是平和地看了高才人一眼,眼中并无任何波动。

    而高才人是第一次见的皇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

    她单独向皇后行礼,更加自惭形秽。

    虽然之前有妃子说她是牡丹花旁的狗尾巴草,她觉得是很刺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容貌和皇后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皇后今日的气色比之前更好了,想来天也暖了,该去病根儿了。”辰妃笑着说:“前几日您交代的事,我和良妃妹妹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等稍后再跟您详细禀报,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正的地方。”

    “有什么好禀报的?你们在娘家的时候家宴也是常操办的,不过是比家里的大些。”皇后笑道:“太医说要我多养养精神,这些小事你们尽可做主就是了,不必什么都向我说。”

    “今年春宴一定热闹,毕竟楚楚妹妹能歌善舞,咱们这群笨手笨脚的在旁边观赏就是了。”云嫔笑着说。

    “以后在宫中不可再说这样的话。”皇后正色道:“否则丢的是皇家脸面。我也不想再为这样的小事多说话,各位言行都谨慎些吧。”

第802章 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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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应爵私自跑出去后被钟野派出去的人在半路接应到了,等再回到大营,天已经黑透了。

    钟野见到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心中虽有怒气却也不便发泄,想他毕竟还小,况且性格古怪。

    只说了句:“以后若要去哪里,一定要告知我,再不可这样胡闹了。”

    又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宜宁知道,就此打住吧!”

    只是从这时起便留了心,叫自己身边得力的手下时时盯着韦应爵,不能再让他乱跑了。

    因为钟野叮嘱的严,所以卫宜宁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这件事。

    一转眼,燕肯堂就要回京了。

    两个孩子自然也要同他一起回去,卫宜宁心里不舍也不能太表露,免得弟弟难过。

    提前几天就已经把要带回家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对卫宏安也是一再叮嘱。

    “我也不知怎么了,当了母亲之后越发的啰嗦了。”卫宜宁叮嘱完卫宏安忍不住自嘲起来:“总之,你自己在路上要小心在意,就算没有什么凶险,也要当心身体。更要照应着应爵,你的话他多少还听,若是旁人,只怕根本不会往耳朵里去。”

    “姐姐放心吧!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等以后有了机会,我还会来的。想来那个时候,阿增一定早就会叫舅舅了。”卫宏安眼里透着不舍,在这世上,姐姐是与他血缘最近之人,这次短暂的相聚之后,便又不知是几年的分别。

    阿增此时已经醒了,瞪着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舅舅,同时啃着自己的手,弄的小拳头上全是他自己的口水。

    “好,那阿增要快快长大,等舅舅再来凉州好教你写字。”卫宜宁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舅舅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娘就整天哄着他。那个时候,外公外婆总要到外头去干活儿,大半时间都是娘和舅舅守在一起。娘第一次做针线,就是给舅舅缝了个小袜子。”

    卫宏安在一边听着伤感,强忍住眼泪解劝卫宜宁:“姐姐你也要多保重,如今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国家的事固然重要,可你自己的身体和家人的冷暖也一样重要。我到京之后就会给你写信报平安,也会用功读书,好好侍奉祖母。”

    “我当然知道你是懂事的,除了你的身体,我别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卫宜宁强作欢颜:“只是你年纪渐渐大了,也不能整天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该出去交际也要交际,世情也是一门大学问呢!”

    姐弟俩说了好半天话,钟野这天也特意早早回府,准备了一桌丰盛又不奢侈的送行宴。

    因为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时间不是太充裕。

    燕肯堂的酒量一般,但因为和钟野夫妇关系好,所以也喝了不少的酒。

    席间与钟野推心置腹,说了很多知己之言。

    直到月上中天宴席才散。

    第二日起早,卫宜宁和钟野一直把他们送到城外。

    “公爷郡主不必远送,就此停下吧。”燕肯堂在马上一抱拳说:“接下来凉州要大面积春耕,又有的忙了。我回京后必定将公爷在这里的政绩一一上报,即可安慰圣心也是对百官的警醒。”

    “如此,钟某就多谢燕大人了。回京之路漫漫,望大人一路顺风。”钟野也在马上回礼。

    “燕大人,别忘了替把我给嫂夫人准备的礼物代为呈上。”卫宜宁笑着说道:“我们彼此好好保重,期待将来再见。”

    等这些人都走远了,钟野和卫宜宁依旧站在那里不动。

    心中有惦念,更多的是不舍。可分别总是无可奈何的事,等到再也见不到这些人的身影。钟野柔声对卫宜宁说:“回去吧!阿增应该也快醒了。”

    两个人慢慢的回到了将军府,此时天色还早。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钟野问:“你昨夜睡得就晚,何况半夜还起来看了阿增两次。”

    “天都亮了,哪里还睡得着?”卫宜宁笑着摇头:“公爷不去大营吗?”

    “不急,”钟野说着一伸手把卫宜宁圈进怀里:“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别忍着,否则容易生病。”

    卫宜宁静静的枕着终结的胸膛沉默不说话。

    “宜宁,我真是对不住你。让你随我来这苦寒荒凉之地,跟家人分离,相夫教子,难得享乐。”钟野轻轻拍着卫宜家的后背说。

    为国尽忠钟野当然是无怨无悔的,可面对卫宜信的时候,他心里却忍不住愧疚。

    尤其看到她望着卫宏安远去的身影时,那种难舍难分,真让人心疼。

    况且钟野和卫宜宁都清楚,他们一旦来了凉州,必定要很多年都无法回京去了。

    当初钟野的父亲驻守凉州长达二十年,就连上一任的徐敬峰也在这里待了十多年。

    边境将领轻易不可更换,因为事关重大。

    更何况如今战乱未平,有可能他们一生都要在陇西常驻。

    “公爷,你千万不要自责,我在心里从来没有后悔过。”卫宜宁开口了:“我心里虽然舍不得宏安,可他终究要长大成人,独当一面。我是你的妻子,当然要和你在一起。你浴血奋战,为国为民。我不过是躲在你身后的一个小女人罢了,能为你做些什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凉州的天也渐渐热起来,嫩嫩的草芽探出了头。

    “宜宁,过两天我们还去种地吧。你都打算好今年要种些什么了吗?”钟野一直都知道卫宜宁的心意,凉州再恶劣,但两个人守在一起也就丝毫不觉得苦了。

    今年的土地扩出了很多,因为之前就已经向百姓说好了,头三年的种子都是由官府供给。

    今年是第二年,也是屯田政策至关重要的一年,钟野不敢掉以轻心,更要继续做榜样。

    “先种小麦再种荞麦吧。”卫宜宁已经打算好了:“只在旁边的田埂上种些白菜就好,毕竟粮食才是第一位的。”

    “好,我今明两天先把周边都巡视一番,看看百姓们都有什么困难。后天咱们两个就到地里去,有一天的时间也忙完了。”钟野笑着说。

第803章 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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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城参与开荒的百姓在将军衙署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领取官府发放的种子。

    前两天下了一场透雨,刚好趁这机会播种,毕竟还有很多新开垦的荒地,没有浇灌的井。

    军田比民田更早完成播种,毕竟人多,且又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

    况且军士们还要担负起保护百姓的责任。

    “大伙儿都听好了,这种子千万不能吃,将军为了防止种子播下去后被田鼠和蝼蛄偷吃,所以给种子都拌了药粉。大伙儿种完地后,千万要把手洗干净。”负责分发粮种的军士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对百姓交代。

    “将军想的可真周到,这样的话苗就能出的更齐,也省的补苗了。”百姓的听说后都十分高兴。

    此时钟野和卫宜宁则在郊外亲手开垦的荒地上劳作,经过上一年的耕种,这已经基本上是一块“熟地”了。

    没有什么荒草,地面也平整,只需要深翻一遍再耙平就可以耕种了。

    “宜宁,你是怎么想到给种子拌药粉的呢?”钟野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问卫宜宁:“我听他们说,老百姓都得这事儿叫好呢。”

    “前几日双叶她们埋怨放在仓库里的东西被老鼠给咬坏了,厨房的人也说,存储的米面经常被老鼠偷吃。可又不敢下老鼠药,生恐混到食物里去。我因此想到吃的粮食当然不能投放鼠药,但播种到地里的种子却不用担心。还记得去年有百姓抱怨,说田鼠野兔还有很多土里的虫子把种下去的种子偷吃了不少。防又防不住,只能干着急。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希望能有效。”卫宜宁说。

    “我想应该是管用的,今年有不少百姓种棉花,你的军衣坊又有原料了。”钟野看着远处耕种的百姓说:“我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这里的百姓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免去兵祸之苦,再不必生灵涂炭。”

    “是啊,百姓种棉花拿去卖,也足够养活一家了。”卫宜宁说:“细说起来,凉州虽然地处偏僻,但地势基本上平坦,只要种上适宜的作物,想让百姓丰衣足食还是可以的。公爷爱民如子,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等真正的太平了,也可以让百姓恢复畜牧,本来这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从事牧产的。”钟野提起这个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突厥肆虐百姓不敢到野外来放牧,牛马羊这东西是圈不得的,时间长了会得病。”

    “是呢,这里的水草也算丰美了,尤其是河两岸。”卫宜宁点头,只要没有外族袭扰,这里何尝不能牛马遍野?

    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跑过来一队士兵,向钟野禀报道:“公爷,三林村那边的百姓被鞑子给抢了,不过我们听说的时候已经跑远了。”

    “抢了些什么东西?有没有伤到人?”钟野关切的问。

    “人倒是没伤,就是把种地的种子给抢去了,有十几麻袋。”

    “青黄不接的时候鞑子们没有粮食吃了。”钟野冷哼一声说道:“不必追他们了,反正这粮食吃下去也是被毒死。经过这件事,想必鞑子们也会收敛些。把被抢走的种子给百姓补齐,让他们好好耕种吧,不要担心。”

    钟野又命手下的人多出动一些,在四周防护,一定要保证百姓们安全把地都种完。

    农时不可违,错过了播种的季节,收成可就差了。

    随着天气转暖,突厥果然蠢蠢欲动,但因为钟野防备的实在严密,他们找不到破绽,每次出兵都无功而返,甚至还有的被汉军打得落花流水。

    到四月中旬的时候一直与大周疏远的乌孙国突然派来使臣求见,原来突厥在凉州讨不到便宜,便向西去打乌孙了。他们也知道吃柿子要挑软的捏。钟野这里防守的铁桶一般他们什么也抢不着,自然就打起了别人的主意。

    乌孙本来就是个小国,一直和突厥井水不犯河水。而这一次被抢夺走了几万只牛羊,粮食更是被抢去大半。

    乌孙国的国君知道突厥人害怕钟野,于是派使者带着厚礼来向钟野求救。

    钟野于是和卫宜宁商议,既然乌孙主动示好,那么不妨多一个盟友。

    突厥虽然在接连的几次战役中都没有讨到便宜,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想要将其一举歼灭还是不可能的。

    既然要打持久战,不妨把乌孙等小国团结起来,把突厥人围在中间,让他们逃无可逃。

    钟野于是接见了乌孙使者,并大加礼遇。

    随后派出一万骑兵护送乌孙使者回国,同时带去的还有几万斤粮食。算是大周对乌孙的帮助,并让那一万骑兵不必急着回来,在乌孙助守一段时间再说。

    乌孙国王见此情形,大喜过望。约定与大周世世代代为盟友,永不背叛。

    这件事钟野也如实上报了。

    而消息传到京城时,燕肯堂也已经回京面圣,将自己到边塞巡视的情形如实上报,并对钟野大加赞赏。皇上听了十分高兴,连说自己没用错人。

    然而到了五月里,凉州城外原本长势良好的庄稼忽然遭遇了百年不遇的蝗灾。蝗虫过境,如风卷残云,转眼间,绿油油的庄稼被吃的见了地皮,连一片叶子都没剩下。

    一时间遍野都是百姓绝望的哭嚎声,钟野见此情形也是心急如焚。

    但这是人力无法避免的,只好鼓励百姓重新耕种。

    又一茬庄稼种下去后还算风调雨顺,谁想刚进八月一场罕见的霜冻把还未成熟的庄稼彻底冻死在地里。

    这么两次天灾,彻底颗粒无收。

    不过一夜之间,钟野的头上就多了不少白发。

    卫宜宁心疼丈夫,所以就想办法帮他分担。

    亲自带人安抚百姓,让大伙儿打起精神来,赶紧把地里的粮食带着秸秆抢收。就算不能打粮,也还能给牛马做饲料,总比烂在地里强。

    一面又让钟野写奏折递到京城,请求支援。

    要保证在大雪封门之前朝廷支援的粮食能运到凉州来。

第804章 忠言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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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仪宫。

    皇上示意传事太监不准向内通报自己来了。

    皇后正在听掌事太监奏事,见皇上来了连忙起身问安。

    “我听葫芦说你这几天身体好多了,还得让太医再过来给看一看才行,不要掉以轻心。”皇上说着携了皇后的手坐下。

    “皇上大可不必惦记着我,都是些小毛病罢了。倒是前朝,每天有千百样事情,都要您来主张,这才是真的辛苦。”皇后温言道。

    “你可听说凉州的事了?”皇上神情微落,凉州春秋两季闹灾,严重歉收,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我也在为这事发愁,可不管怎样也得尽可能支援那里。”皇后说:“原本宜宁我们两个同情还说只要今年能像去年那样,凉州基本上就可自给自足了。可向来天有不测风云,天作人受,只能想办法把难关先度过去了。”

    “先叫临近的几个州县去支援吧,从其他地方征调粮食还需要些时候。”皇上说。

    “陛下,京城附近的两个太仓存粮不足的事您也知道了吧?这件事打算如何处理?”皇后亲手斟了杯茶递给皇上问。

    “这件事朕年初的时候就知道了,已经把陈征等人申斥了一番。”皇帝道:“叫他们以后绝不可如此行事。”

    “陛下这样处理也未免太轻了些,”皇后道:“粮储不足是要出大事的,怎能掉以轻心?我听说这里头还有景家兄弟的事,陈征等人擅自做主,将地方上缴国库的米豆改为钱粮,景家兄弟竟然认为这样做省时省力,还鼓动其他州县效法。他们擅自做主,越职越权,陛下若不明令禁止,严加惩治,将来是要惹出更大祸患的。”

    “景遇和景进也是好心,运输粮食的确劳民,何况他们也没想到今年凉州会闹灾啊!”皇上忍不住替自己的发小开脱。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您绝不可因私废公啊!”皇后苦口婆心。

    “皇后别急,事情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又不是不能挽回了。”皇上试图安抚皇后:“让凉州那边自己在想想办法,钟野和宜宁都不是草包,何况我早就叫钟野全权处理凉州的事。”

    皇后听了这话不免动气,皇上有些时候还是不脱小孩子心性:“他们两个若是有办法,还会向朝廷写信求救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看着那边就要下雪了,没有粮食怎么过冬?”

    “那你要我怎么办?!已经向百姓征收了银两,难道回头再征一遍粮食吗?!”皇上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我知道,因为楚楚的事,你对景家两兄弟始终怀有芥蒂。可能不过是我酒后失德罢了,你多担待些不就完了?”

    “皇上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曾对高才人做过什么?”皇后压着怒气问。

    “你如何会对她一个小小的才人做什么?你是最贤良的皇后,”皇上冷笑道:“自从进宫以后,你整天都以那些母仪天下的贤后做榜样,生恐我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现在朝廷内外谁不夸赞你!可于我而言,你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可爱了。”

    皇后听了这番话,说不出的伤心。没有再同皇上争辩,只是默默的垂泪。

    她的本意是想为皇上分忧,毕竟大周国内忧外患。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生灵涂炭。

    她不断要求自己不可再像从前那样随心任性,皇后二字不单是荣誉,更是责任。

    “好了,别哭了,是我的话说重了。”皇上缓了口气,伸手替皇后擦泪:“你知不知道你太贤德了,总让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当初你嫁给我也不过是因为让我去救人,究竟对我有几分真心,我也从来没问过。如今你更开口闭口都是国事,我在前朝已经很累了。到后宫来只想散散心,解解闷儿,不想再提那些事。”

    “别陛下,我是一国之母。百姓安,我才能安。否则我有何面目不问苍生百姓,只顾自己享乐呢?”皇后叹息道:“陛下当然辛苦,臣妾也心疼,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否则满后宫的人都只想着讨好您逢迎您,让你沉醉在温柔乡中不知勤勉,那岂不成了罪人。”

    皇上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有道理,可忠言永远都是逆耳的。

    他不想争辩站起身说道:“皇后身体才好些,再静养些日子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皇上从凤仪宫出来就去了高才人那里,因为其他嫔妃也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的,都用贤良淑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只有高才人老老实实听皇上的话,不会动不动就搬出大道理来。

    “女人有时候还是笨些好,”皇上边走边在心中默想:“太聪明伶俐,太要强了,就不可爱了。”

    葫芦一直在皇上身后跟着,一双死鱼眼冷冷的,面无表情。

    自从进宫,他在皇上身边一直都恭恭敬敬恪守本分。

    可如今钟公爷那边告急,前朝景家兄弟联合了一帮人明里暗里的给钟野使绊子。

    现在只是刚刚表露出一点苗头,但葫芦心里清楚,他们这伙人是怕钟野功劳太大,压他们一头。

    起初不被看好的高才人,如今竟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他的腰身还像刚入宫时那般纤细,还没有显怀。

    葫芦知道像她这样的出身,即便生个皇子出来,也不可能继任大统,但足够她稳固在宫里的地位了。

    有她做景家兄弟的内应,对付起来难免会麻烦一些。

    “臣妾给皇上请安。”高才人款款行礼,不得不说她的身姿真的很美。

    “免礼吧,你现在身子重,”皇上很随意的说:“午膳我就在你这里吃了,现在离吃饭还早,你给我弹一曲箜篌吧!”

    高才人是从来不会拒绝皇上任何要求的,当即命宫女把箜篌抬过来。

    十指纤纤拨动琴弦,乐声便如珠玉一般倾泻出来。

    皇上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身心慢慢放松了下来。

    等高才人一曲奏罢皇上已经睡着了,轻轻的打着鼾。

    高才人便命众人都下去,她则坐在一边静静的陪着。

第805章 过招

    805

    凉州大雪封城。

    朝廷的支援还没有到。

    钟野从外头回来,奶娘刚把阿增哄睡,卫宜宁则坐在窗边写信。

    “这么冷的天屋里怎么只放一个碳盆?”钟野问。

    “一个炭盆也够了,大家身上多穿些就是了。”卫宜宁放下笔浅笑着说。

    “若平时还罢了,如今阿增又小,你又有了身孕,可不能着凉。”钟野说着走上前,将卫宜宁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感觉到他的手心热乎乎的,这才放下了心。

    “公爷是关心则乱,难道忘了“若要小儿安三分饥和寒”的老话了吗?何况我如今怀有身孕更是怕热。”卫宜宁是上个月发觉自己又怀孕的,她得知后不免苦笑了一下,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整个凉州城的百姓和将士们不知怎样要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夜去。

    这小家伙儿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真是够添乱的。

    可失落也只是一时的,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又在自己的腹中孕育,卫宜宁心中又生出无限的希望。

    “韦家的几个姐姐到年底也该陆续出嫁了,”卫宜宁是在给皇后写回信:“一转眼义母过世已经满三年了,日子过的真快。”

    “是啊,一转眼我们都要有两个孩子了。”钟野将卫宜宁拥在自己怀里说:“你也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卫宜宁温婉恬美,像一朵盛开的水芙蓉。

    “公爷,朝廷的支援迟迟不到,咱们现在剩的粮食只够再支撑两个月了。”卫宜宁说起了眼前的困境:“倘若朝廷的廪食一直不到,我们要怎么办?”

    尽管凉州的百姓十分爱戴钟野,把自家的粮食都主动献上。可这些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更何况百姓也要活下去。

    周边几个州郡虽有支援,但也都有限。

    “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钟野拍了拍卫宜宁的肩膀说:“你现在最忌讳忧思劳神,好好养胎吧!”

    朝中,以景家兄弟为首的一党频频向皇帝进谗言,说钟野居功自傲,如今凉州人只知有钟公爷而不知有皇上。

    又说钟野谎报灾情,当初燕肯堂等人回来说凉州人心安稳,粮储可观,如何在朝廷的使者回来后那里就遭了灾?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更何况,钟野还给了乌孙国好几万斤粮食,回头又要朝廷支援,这里头显然有问题。

    更有甚者,干脆说钟野居心不良,企图拥地自立为王。

    好在以燕肯堂为首的众大臣据理力争,为钟野辩白。

    皇上依旧相信钟野,可谁又能保证他们君臣之间的这种信任能维持多久呢?

    偏偏今年的天气反常,京城接二连三的降下大雪,天气奇寒无比。

    以致于京城周边柴草价格猛涨,很多人买不起柴,几乎要被冻死。

    皇上更加焦头烂额,因此更加不愿往凤仪宫去,怕皇后见了他又要说这些事。

    这天来到高才人的寝宫,哦不,此时应该称其为高婕妤了。

    见高婕妤似乎刚刚哭过,便询问她:“你是哪里不舒服了,为什么哭?”

    高婕妤摇头说:“臣妾并没有,不过是刚刚出去的时候风迷了眼睛。”

    一边的宫女却说:“娘娘就是哭来着,怕陛下担心才不说的。”

    高婕妤一项是最省心的,所以皇上忍不住追问:“到底是为什么哭,跟我说说又何妨?”

    “你们都下去!不准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高婕妤呵斥身边的宫女。

    “陛下,这事儿奴才知道。”葫芦在一旁说话了:“婕妤哭,大概是因为院子里和陛下一起种的那棵海棠树被砍了。”

    “为什么要砍那棵树?是谁砍的?”皇上追问道。

    “陛下千万别生气,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高婕妤低垂着头小声说:“娘娘说今年薪贵帛贱,她要伐御苑的树给京城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家中做柴烧。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臣妾哪敢有怨言,不过是实在有些舍不得,所以才哭了,还请陛下原谅臣妾不懂事。”

    “虽说皇后是体恤百姓,可以未免太过了,那个海棠树今年才种下,主干都没有小儿的手臂粗,就算砍做柴草又能烧多久呢?”皇帝如今心里对皇后多少有了些芥蒂,皇后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就比如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觉得皇后有针对高婕妤的嫌疑。

    也许是因为她对景家兄弟有意见,可皇上却觉得大臣必须要有分歧,如此才能相互制衡。如果满朝文武都是一条心的话,他这个皇帝才是真的不好当。

    “高婕妤,您如今正怀着身孕呢,可千万要保重。”葫芦又说话了:“陛下,您不如去见见皇后,跟她说一说,让她别处处为难高婕妤了。”

    高婕妤抬头看了葫芦一眼,她原本觉得这个御前大总管是不待见自己的,可今天却处处为她说话。

    “多谢总管了,不过这事儿真不怪皇后,皇上夜千万别以为臣妾委屈。”高婕妤又拿出一副弱小无辜的神态来:“毕竟皇后是这六宫之主,不过是一棵树罢了,娘娘又哪里做的主呢?”

    “算了,我还是到皇后那边去看看吧。”皇上说着起身:“告诉她一声可千万别把海德殿后院那棵太祖亲手种的银杏树也给砍了。”

    等皇上来到凤仪宫,下了暖轿进门便呆住了。

    原来凤仪宫院子里种满了梧桐树,此时所有的树都被贴根砍倒,一棵不留。

    可见皇后心意有多坚决。

    进了寝殿的门,见皇后领着凤仪宫的所有宫女太监都在赶做冬衣,用的是最寻常的棉布和棉花,但每一件都厚厚实实的,已经做好了几百件,都堆放在桌子上、椅子上。

    大家都低着头做手里的活儿,竟然没有人发现皇上来了。皇后身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碗药,都快凉了。

    可她依旧顾不上喝,正认真真的给一件棉衣的领子锁口。

    眼前的情形,让皇帝不禁湿了眼眶。

    高婕妤失去的不过是一棵小小的海棠树,凤仪宫中砍掉的可是种植了百年的梧桐。

    一国之母亲手为平民百姓做棉衣,不声张,不邀功,这样的气度令皇上都汗颜。

    葫芦眯着死鱼眼,不动声色的站在皇帝身后。

    姓高的贱人只会装可怜,她充其量只能做个玩物。

    而皇后却是能和皇帝并肩站立,受万民敬仰的国母。

    凤凰的确不能同乌鸦一般见识,不过嘛,自己这个大总管却是可以和她过过招的。

第806章 反其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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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野不是在骗卫宜宁,让她放心,他是真的想到了办法,只是这办法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不是逼急了,他也不会这么做。

    此时野外积雪已经半尺深,这样的情形很不利于骑兵作战。

    但钟野还是率领一队人马,纵深八百里,在夜里洗劫了突厥的宝月部。

    突厥人以游牧为生,并不像汉人这样聚集而居,只有在作战的时候才集结起来,平时都分部落逐水草而居。

    钟野清楚这点,于是带人找到了一个较小的部落,趁其不备,抢夺了牛羊和食物,趁着夜色返回了凉州城。

    可怜这些突厥人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慌乱中不知汉军有多少人,又见钟野身先士卒,勇猛无敌,吓得四散奔逃,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等到汉军去得远了,才想起来查看损失,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以往都是突厥人抢夺汉人的东西,谁想如今竟然反过来了,宝月部落的人不禁欲哭无泪,只好迁离此地,去寻求其他部落的扶持庇佑了。

    旭日东升,凉州城门大开。

    钟野带着队伍和抢回来的东西一起进了城,命人登基好,按户发放。

    这些东西虽然依旧不够整个冬季的消耗,可足以令低迷的士气和民心振作起来。

    这以后不到半个月,朝廷护送粮草的军队就到了。

    原来是皇后力主,燕云堂等人在前朝怒斥景家一党争取来的。

    如此最让人担心的问题迎刃而解,凉州百姓终于可以安心过冬了。

    窗台上的香鸢尾如期盛开,屋子里飘着幽幽花香,卫宜宁坐在椅子上逗阿增玩儿。

    钟野从外头进来,叫奶娘过去抱走阿增。

    “你现在不要抱他了,他不老实,当心踢到你,”钟野对卫宜宁说:“肚子里那个有没有闹你?”

    “我也是刚刚和他玩了一小会儿,之前看信来着。”卫宜宁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说:“这一胎和怀阿增的时候不太一样,几乎都不犯恶心的。”

    “京城来信都说了什么?”钟野一边脱外头的大衣裳一边问。

    “韦家的几个姐姐已经完了婚,都很顺利。”卫宜宁一件一件地说。

    “呵,她们可终于嫁出去了,真难为韦家的那几个姑爷,个个都快等成望妻石了。”钟野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还有就是盛姐姐生了个女儿,咱们阿增的亲事有着落了。”卫宜宁喜滋滋地说:“燕大人和盛姐姐都是好相貌,这孩子必定是个小美人。”

    “唔,臭小子还挺有艳福!”钟野也不禁笑了,一回头见刚会走的阿增扒着门要进来,就伸过手去一把捞起来,抛高又接住。

    阿增最喜欢玩儿这个,咯咯的笑,一点也不怕。

    “祖母一切安好,只是邵家老太太于上月病故了,”卫宜宁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姑父和大哥哥扶柩回了涂州,因为他家老公爷就葬在涂州老家。”

    “这位老太太也有八十几岁了吧?”钟野问道:“虽然令人伤感,但好歹算是喜丧。”

    “祖母已经替咱们送了奠仪了,”卫宜宁道:“毕竟咱们实在离得远。”

    钟野只顾着和卫宜家说话,忘了斗阿增,这孩子就急得直蹬腿。

    阿增会走了,但不怎么爱说话,真急了会喊娘,却不会喊爹爹。

    钟野偏要逗他:“叫爹爹,不然就不扔你玩儿。”

    阿增不会叫,急得直喊。

    卫宜宁就劝:“公爷别逗他了,这孩子脾气急。”

    “他急能怎么着?还能咬我不成?”钟野边说边继续逗阿增。

    卫宜宁无奈地摇头,见阿增脸红了,连忙说:“公爷当心!”

    话音未落,钟野只觉得怀里一片问惹我,气得直笑:“坏小子,居然敢尿我一身!”

    奶娘急忙过来,把孩子抱走换衣裳,钟野作势拍了阿增屁股一下,当然没用一点力气。

    时光荏苒而过。

    转过年来,凉州百姓开始准备春耕,因为已经是开荒屯田的第三年,人们都驾轻就熟了,不需要过多管理。

    这一年的三月初二日,卫宜宁生下次子,与钟野同一个生日,取名钟以广。

    可惜的是原本以为是个女儿,生下来依旧是个带把儿的。

    这孩子比他哥哥要秀气,五官和舅舅卫宏安很像。

    阿增已经会跑了,对这个弟弟十分好奇,总想把自己喜欢吃的手指头也给他尝尝。

    不过看到卫宜宁抱着弟弟的时候就会挤过来也要抱,或者躺在弟弟的小床上不肯走。

    卫宜宁安安稳稳坐完第二个月子,春耕的事也已经完毕了。

    钟野手下的军士经过数年的磨练,与突厥兵作战已经十分有经验,尤其是铁甲军,威力更是不同凡响。

    这一年双方虽有多次交战,但突厥依旧没有讨到半分便宜。

    因为他们缺乏有效的防守措施,每次都攻不到城下就被汉军打退了。

    于是突厥内部产生分歧,一部分人主张与大周议和,不想再打仗了,毕竟总是有死伤,又没讨到好处。就算彪悍如他们,也有疲倦的时候。

    而天鹰可汗却还不死心,想要厉兵秣马再与汉军决战。他想要以此树立威信,一旦半途而废,他的威望也就彻底坍塌了。

    不过此时大周已经与周边小国建立了邦交,突厥的处境越发局促起来。

    那些小国历代都受突厥的欺辱,此时就算突厥想要拉拢他们结成联盟也是不可能的了。

    最令人高兴的是与上一年相比,这一年堪称风调雨顺,不但没有什么灾害,就连浇灌都几乎没用人力。

    五风十雨地过了半年,百姓们悠哉悠哉就等到了秋收。

    秋收时节官兵们日夜巡逻防范,不让突厥有机可乘,确保百姓把粮食都收归仓里。

    突厥几次妄图来抢粮都没得逞,后来见抢不到就想放火烧田,却依旧徒劳。

    钟野把田地守得铁桶一般,突厥白白废了许多力气,最后只得铩羽而归。

    因为凉州庄稼大丰收,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挨饿,甚至还有多余的粮食支援那些投靠大周的西域小国。

第807章 失宠

    807

    初春,凤仪宫新栽种的梧桐树已经生出嫩绿的小芽。

    二皇子已经满三岁了,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两个宫女紧紧跟随着,生怕她跌倒了。

    皇后的身体如今已经彻底恢复了,同皇上也消除了嫌隙,这中间葫芦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一个小太监有些匆忙的走了进来,他是葫芦跟前的,凤仪宫的宫女一见他就知道是葫芦要他给皇后传话来了。

    果然,小太监悄悄的在宫女耳边说了数语,宫女一听忍不住脸色变了,连忙走进门去向皇后禀报。

    “真有这样的事?”皇后听了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柔嫔虽然上不得台面,可一直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惹的圣心不悦,更何况还有泽长,实在不想将她赶尽杀绝。可如果她敢动这个心思,那就绝对留不得了。”

    “小顺子告诉说的,要娘娘务必亲自去一趟,说大总管那头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就等最后一下子了。”宫女对皇后说:“娘娘快移驾吧!”

    原来高婕妤生了个公主,皇帝很喜欢,赐名泽长,已经快一岁了。

    还因此升了她的位份,如今已经是柔嫔了。

    其实皇上也不是多钟情于她,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加上她从不拂逆圣意,所以去她那里的次数就多了些。

    皇后也的确不屑和她一般见识,要知道处置她容易,可却犯不上为她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又何况在这上头,皇上对皇后一直有误会。

    至亲至远夫妻,皇后不想因小失大。

    后来若不是葫芦提醒皇后这位柔嫔的本名叫做蚁儿,暗合了当初韦兰瑜离世前给皇后留下的话----当心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皇后对她也不会提起戒心。

    这柔嫔生了公主之后,皇上很是疼爱这位公主,但她却不知足,觉得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儿,将来是要下嫁的。

    总觉得生个儿子更保险一些,因此,便从宫外找了一副方子来,说是宜男之方,可保她生育男胎。

    这件事被一直紧盯着她的葫芦发现了,知道是景家的人在帮她做事。

    并且这副药方也不像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但皇上一直被蒙在鼓里。

    葫芦不想打草惊蛇,因此,虽然知道了内情却也没有声张。今天派人来给皇后递消息,显然是要收网了。

    柔嫔住的林香苑,里头种的都是海棠树,因为她最喜欢海棠。

    这时节还没有开花,只有光秃秃的枝丫。

    柔嫔亲手将一碗补汤端上来给皇上:“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炖的清补汤,您日日操劳国事,需得定期进补。”

    “有心了。”皇上赞许地一笑,端起来就要喝。

    “陛下,且慢!”皇后不许人通报,直接就进来了。

    “不知皇后驾到,还请恕臣妾迎接迟了。”柔嫔连忙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我是不请自来。”皇后看都不看她,让柔嫔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

    这么多年,她在公里也还算安稳顺遂。可随着时间加深,她越发忍受不了其他妃子包括皇后对她那种疏离的态度。

    仿佛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都会拉低她们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那么急切地想生个皇子傍身。

    “皇后来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朕吗?”皇上不解的看着皇后问。

    “陛下喝的是什么补药?”皇后看着放在桌上的药碗问。

    “这是臣妾给陛下准备的清补的药,”柔嫔连忙说:“没有几分药性的。”

    “陛下的身体自然有御医负责调养,何须你越俎代庖呢?”皇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可知陛下一身担着江山社稷?稍有不虞就是大事!”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不知轻重了。”柔嫔说着就跪了下去,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

    “皇后……”皇上不免觉得皇后有些小题大做,但在妃子面前又不能让皇后难堪。

    “陛下,我说什么都多余,不如让御医来看看这碗汤。”皇后温柔的对皇上说:“但愿是我错怪了柔嫔。”

    两位御医分别仔细检查了这碗汤药,最后得出结论,这里头掺了鹿血虎精,会让人一时觉得精神百倍,但其实是极消耗身体的。

    “柔嫔,你让皇上喝这东西居心何在?”皇后转过脸问柔嫔。

    “这……臣妾也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方子,臣妾不懂医术的。”柔嫔急忙推脱。

    “你不懂医术,就敢随便弄一副方子来给陛下喝?”皇后并不如何疾言厉色,但说出来的话极有威慑力:“既然是清补的药,那么就按这副方子,你每天喝一碗好了。”

    “皇后娘娘,请您饶恕臣妾。”柔嫔苦苦哀求。

    “柔嫔,如果我料的没错的话,你一定也在偷偷的喝补药吧!”皇后笑着问:“你想尽快生个皇子对不对?所以才会让陛下喝这种壮阳的药,而你喝滋阴的补药,容易受孕。”

    这点小算盘葫芦早就已经一清二楚了,今天要做的不过是当着皇上的面让她显出原形。

    “陛下,求你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是无心之失。”柔嫔哭着哀求。

    事已至此,她再狡辩都没有用了,只想还像往常那样显示自己的柔弱,以期获得皇上的怜悯。

    “皇后说的没错,你辛辛苦苦弄来的一副方子,白扔了怪可惜的,好好的喝吧。”皇上一脸厌倦的站起身:“这原本以为你是个最没有城府的,谁想日子久了,也渐渐生出不好的心思来了。泽长就交由皇后抚养吧!你实在没有资格教养孩子,出身低不是你的错,可用下作手段就不能被原宥了。”

    随后皇上牵起皇后的手走了出去,无论柔嫔在身后如何的痛苦哭哀求都不为所动,此后再未踏足这里,这里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也因为这件事,皇上从此后疏远了景家兄弟。

    不过两年,就陆续将他们派往地方任职了。

    柔嫔没过多久就疯癫了,前后不到一年也撒手人寰了。

    她悄悄的进宫,又悄悄地被抬出去,像一出戏。

第808章 大决战

    808

    定平七年,韦应爵第二次来到了边塞,随行的只有几百人。

    此时的卫宜宁已经生了三个儿子,可怜盼女心切的钟公爷连个女儿的面都没见到。

    虽然隔了不到四年,可如今的韦应爵已经完全长成一个男子汉的模样了。

    长身玉立,顾盼神飞,骑在马上一脸的英气勃勃。

    他是成了亲才来凉州的,这是皇后的意思,如果他不答应便决不放他到这里来。

    韦应爵的亲事当然是皇后主张,娶的是位品貌双全的世家女,但韦应爵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成亲三日后便出了京,径直奔凉州而来。

    卫宏安虽然也有心思要来,可是因为祖母年事已高,他不便远离,所以就留在了京中,并且已经入朝任职了。

    这些是卫宜宁都是清楚的,因此韦应爵到了之后也只是问问寒暖,接风洗尘而已。

    韦应爵之所以到边关来,是因为钟野已经决定要和突厥进行决战了。哪怕突厥不想作战,也一定要逼他们作战。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突厥狼子野心,近百年来屡次进犯边境,不能因为其一时收敛就放松警惕。

    何况因为经年治理,凉州此地钱粮充足,兵强马壮,完全不用惧怕突厥的铁骑了。更何况与西域小国已建立联盟,更想要进行长足发展,互通贸易,中间有突厥在就不可能顺利。

    更何况突厥挑衅在先,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胆敢挑衅大周的下场。

    关于这点,钟野和皇上早就达成了一致。并且燕肯堂当年巡边的时候,也是持同样的看法。

    韦应爵久存杀敌之志,所以这一番执意要上战场。如果不答应,又怕他做出过激的事来。钟野担心他有什么闪失,怕他年纪小不知轻重。所以一再叮嘱,要他跟在后头,绝不可冲在前面。

    八月秋高气爽,正是作战的最好时节。

    庄稼已经收割完毕,这时候作战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初八日,十五万大军整装待发,钟野任大元帅。

    兵分三路,对突厥进行围剿。

    这一番浩浩荡荡,不需隐藏埋伏,因为已经决定要将突厥彻底铲平,而且兵力充足。

    如今的突厥已经龟缩于大漠之中,想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并不容易。

    大军行了半个月,连突厥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忽然这天天气骤变,白昼一下变成了黑夜,飞沙走石犹如鬼哭狼嚎。

    汉军训练有素,在这种天气的情况下,全部下马原地等待,等待天气转晴。

    在这种情形之下,行军是极其危险的。

    可韦应爵偏偏带着他手下的那些人继续走,部下苦劝不住,又怕他丢了,只好紧紧的跟着他。

    等到风沙停了再一看,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找不到大部队的方向,只有他们不足一万人的队伍。

    可韦应爵却依旧马不停蹄地向前冲,手下的人不管怎么劝也不听。

    众人觉得像他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闯,最后的结局就是迷路。

    于是只得沿路留下标记,毕竟在大漠中没有向导除了迷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再说钟野,等他发现韦应爵不见了,连忙派出一万人去寻找。要求他们尽快的找到韦应爵,并把他带回来。

    而这边主力部队的行军依然不能停,又走了三日之后和突厥大军正面相遇。

    突厥大将霍尔山带领大军,这个人以彪悍著称,是突厥中的大力士。

    而中钟野这边除了铁甲军,还有身披重甲手拿大棒的武士,这五千人负责冲锋。

    钟野名骑兵从两侧夹击,他则身先士卒,率先向敌营冲去。

    不过突厥兵也的确彪悍,知道退无可退,厮杀起来也是不计生死。

    这一番恶斗整整持续了三天。人马脱力,死尸累累,风中飘荡的都是血腥味,远不是惨烈二字能形容得尽的。

    虽然如此,双方还剩余的兵力却依然不肯罢手。

    正在鏖战间,韦应爵率领人马从西北方赶到,如一柄利刃劈开混沌一般,加速了这场战争的结束。

    “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钟野身上的甲胄染满血污,但都是敌人的血,建韦应爵平安归来,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公爷,小王爷这回可是立了大功!”跟在韦应爵身边的军士兴奋地说道:“我们随着小王爷一路前行,谁想竟然找到了匈奴囤积粮草的老巢!匈奴左贤王亲自看守,防御的突厥兵足有万人。当时我们心里直打鼓,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突厥兵中的精英。

    可还没等我们说什么,小王爷就率先冲了下去。好家伙,轻轻松松就在突厥军来了杀了个来回!

    属下们也发一声喊,跟着冲了下去,好一番厮杀!

    随后小王要活捉了左贤王,逼的那些突厥兵都投降了。

    等我们收拾完战场,您派去的寻王爷那一万人也到了,于是便叫他们把所得的粮草辎重都押送回去了。”

    “粮草都运回去了,那些突厥俘虏呢?”钟野问到。

    “这……”韦应爵手下的军士互相看了看,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尽数杀了,”韦应爵面不改色的说道:“只留了一个左贤王。”

    不是不能杀降,但以韦应爵的身份,这件事不应该他来执行,就算是钟野也要请示皇上。

    不过杀都杀了,再阵前追究责任是大忌讳,所以钟野也没多说什么。

    “这么一算,突厥的兵力所剩也不多了,可为什么至今没有看到天鹰可汗呢?”钟野想到这点不禁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正面决战他总要露面的,可这两处都不见他,他还会在哪里呢?

    莫非是和第三路兵遭遇了?

    可左等右等,那一路根本没有遇到任何突厥兵,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钟野悚然而惊,急忙吩咐道:“薛威,你带着五万人马,压押着这些俘虏慢慢回去。沈将军带着应爵,统领三万人继续向大漠深处搜寻,看看有没有残余部队。我要马上回凉州去,防止天鹰可汗带人去攻城。”

第809章 大获全胜

    809

    将军府中,卫宜宁正对驻守的将领交待防守的事宜:“你们就在城墙附近埋伏,不要骑马,一律步兵。在正式开战前,信楼上不许有任何火光和声响,以免打草惊蛇。成败在此一举,还请诸位谨记在心。”

    不出钟野所料,天鹰可汗果然带着人偷袭凉州城来了。

    因为他知道以突厥目前的兵力根本无法与汉军抗衡,所以只能兵行险招。

    知道钟野会带领主力部队出击,所以他偷偷绕到后方想要偷袭凉州城。

    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这几年,卫宜宁和钟野除了鼓励军民开荒种地之外,还在凉州城郊种了许多的榆树作为屏障。

    突厥兵到了近前就发现这一排排榆树很是碍事,让突厥的骑兵无法通行,而没了马的突厥兵,也就失去了大半优势。

    “这汉人的心思就是歹毒,用这些树做屏障,好把咱们给截住。”天鹰可汗的手下抱怨道。

    “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一定要想办法冲过去。”天鹰可汗阴沉着脸说,他是困兽犹斗。

    “大汗,您看这这里竖着一块牌子,写着严禁明火。”一个随徐敬峰投降的汉人指着地上插着的一块木牌说:“计策就在这里了。”

    “你的意思是说要放火烧掉这些树?”天鹰可汗问道。

    “不错,这时候天干物燥,一旦放起火来,这一周的树都得烧着。”

    “是啊,如今这里的人们防守松懈。以为咱们已经被钟野的大军包围了呢!”天鹰可汗手下的谋士说道:“放起火来,城中人一定会看到!前来救援时候咱们刚好趁机掩杀过去。”

    “看来这的确是个办法,”天鹰可汗点点头说:“这一回也轮到咱们瓮中捉鳖了。”

    火把被拿过来,天鹰可汗面带恨意将它扔到了榆树丛中。

    火焰腾起,不一会儿就刮刮杂杂地烧了起来。

    可还没等突厥人反应过来,巨大的爆破声响彻天际,站在前边的突厥兵马被炸得四分五裂,原来这树丛下面之前已经埋好了火药。

    牲畜最怕火光和声响,那些马受了惊,无论如何踢打也不管用,只是一个劲儿的疯跑,很多人被甩下了马背。

    突厥的军队一下子就乱了套,而这时四面杀声震天,埋伏在周围的汉军,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卫宜宁身着戎装冲在最前面,搭弓射箭,一箭射在天鹰可汗的左肩上。

    突厥人此时哪还有作战的心思,只是想要逃跑。连天鹰可汗也拨转了马头准备带伤逃走。

    可卫宜宁如何能放过他?

    一拍马就追了上去。

    这场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到黎明。

    当暑光照在卫宜宁脸上的时候,天鹰可汗才认出她就是当初自己扬言要得到的女人。

    但往日的豪言壮语此刻再想起来竟是无比的可笑,因为他已经成了卫宜宁的手下败将,兵败被俘,尊严扫地。

    等到钟野带着兵马日夜兼程赶回凉州的时候,凉州战场已经清扫干净,所有被俘虏的突厥兵也已经全部关押起来,准备听候发落。

    “我一路上真是担心的要死,没想到回来看到的竟是最好的局面。”钟野以手加额大呼幸运。

    时至今日,钟野在凉州已经驻守六年,大小战役上百场,最末一场虽然是决战,却并没有拖太久,而是速战速决。

    战役结束,后续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

    军师们陆续回营,韦应爵也回到了凉州。

    这一次,他居功甚伟。钟野已经着手准备写奏章向朝廷禀报。

    而被俘虏的这些突厥人中,有位公主却执意要求见韦应爵。

    原来她就是当初韦应爵第一次来凉州时在野外遇到的那位突厥公主,这几年她对韦应爵念念不忘,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韦应爵去见了他,却只有一句话。

    “我说过亲手取你性命,绝不会让旁人杀了你的。”

    半个月后,朝廷下旨对钟野等人的战绩大力嘉奖。

    封钟野为陇西王,赐封地万户,并继续镇守并治理凉州及其周边州郡。钟野的三个儿子全部封侯,各有食邑。

    加封韦应爵为立威将军,命令他带兵将天鹰可汗等人全部押解至京城。

    烽烟荡净,万里清明,钟野和卫宜宁长舒一口气,相视而笑。

    韦应爵押解突厥兵回京。

    半路上,这些鞑子们想要暴动逃走,但没有得逞。

    韦应绝命人将天鹰可汗与左贤王单独提到一边,他抽出长剑来,一剑刺向突厥公主的心窝。

    随后对身边的军士下令:“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军令如山,手下的将士们不敢违抗。于是便将押解几万突厥战俘全部杀死。

    如此一来,回京的速度大大提高。

    来到在距离京城还有三百里的云阳驿站,准备休息一夜,第二日就能进京了。

    这天夜里,在京城的卫宏安忽然觉得心神恍惚,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披衣起身到户外,此时夜空晴朗,繁星浩渺,一颗硕大的流星划破天际,带着长长的光尾落到西边去了。

    第二日清早,云阳驿站的驿丞站在韦应爵的房门外,轻轻地敲了三声,恭敬地请示道:“将军,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起来洗漱吗?”

    里头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驿丞不敢多打扰,转身去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才又回来敲门,但敲门许久也无人答应。

    眼看着已经日上三竿,因为今日要赶回到京城去面圣,所以众人不敢耽搁太久,商量了一下,让一个最受韦应爵赏识的手下推门进去。

    到了床边揭起帐子才发现韦应爵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却已经没了呼吸,但面目如生,全身无任何伤。

    众人顿时乱了,叫了随行的军医过来,确认小王爷的确已经死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众人不敢轻易挪动。连忙命人进行禀报,听候圣旨。

    朝中君臣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无比震惊,最后还是皇帝开了口:“这事先别叫皇后知道,派一辆灵车把应爵先带回京城吧!”

第810章 大结局

    810

    转眼又是数年,京城春深似海。

    如今的大周,国富民强,四海升平。外有钟野镇守,功冠诸臣,一代元勋。

    内有燕肯堂辅佐,如今的燕肯堂已然是当朝丞相,睿智通达,深孚众望。

    这一日,皇帝和皇后微服出行,到芷园来游玩。

    因为皇后上年生了个公主,赐名嘉福,如今已满周岁。皇上觉得会皇后常年在宫中操劳,难得出来散散心,所以才选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同皇后一起出宫来游春。

    皇帝小声对皇后说道:“你放心,今日百官全部照常办公,没有一个人休沐的,所以咱们到这里来绝不会被认出,又何况周围有暗卫相随,安全得很。”

    “臣妾当然不担心,只是已经许多年没到这里来了。草木依旧,只可惜物是人非了。”皇后忍不住感叹。

    韦应爵死后留下个遗腹子,早就被皇后接到宫中,亲自教养,如今已经快五岁了。

    “走累了吧!坐在这儿歇歇,那边有卖花的,我去给你买两枝花来。”皇上也难得出行,所以兴致很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到那边去给皇后买花。

    卖花的是个男子,带着斗笠蹲在那里,看不清面目。

    “劳驾,这花怎么卖?”皇上问。

    “这花不卖,只送给有缘人。”卖花的说。

    “那如何才算有缘呢?”皇上忍不住笑问。

    “来问的就是有缘人。”卖花人说着拿起开得最艳的一枝递给了皇上。

    他一抬头,皇上不免震惊,伸手指着他,说道:“你……是云泊?”

    “贵人好记性,正是在下。”卖花人淡淡一笑,云淡风轻。

    “距离我上次见你得有十多年了吧,你怎么不见老呢?莫非你真是神仙?”皇上好奇的问道,这云泊每一次出场都与众不同。

    “哪里,哪里,小人不过是驻颜有术罢了。又何况,常年闲云野鹤,心中自在,当然就不见老了。”云泊还是一副没正经的样子。

    “朕和当年也没什么差别呀!”皇上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这跟操不操心没什么关系。”

    “是,是,您说的对。”云泊笑应。

    “你每次见我都有话说,这次又要说什么?总不会只为了送我这花吧?”皇上问他。

    “小人真没什么说的,只是不知您可有什么想问的?”云泊说道:“但只能问三个问题。”

    “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周后续国运如何?”皇上想了想问云泊,这算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了。

    “国运平安,可达百年。”云泊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百年之后呢?”皇上稍稍放了心,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百年之后,亦无杀戮,但已改朝换代了。”云泊淡然说道,根本不在乎皇上什么反应。

    “是谁夺了我钱家天下?”皇上深吸一口气问道。

    “是陇西王的后人。”

    “那……”皇上还想再问,却被云泊打断了。

    “已经三个问题了。”

    皇上似有不甘,却终究没有再问。那枝艳丽的晚桃花在皇上的手中被轻轻的转来转去,殷红的花瓣随风飘落了几点。

    风起了,风又住,青草的香气似有若无。

    云泊含笑问道:“陛下可要阻止吗?”

    皇上低了头,半晌无言,眼前的光阴似乎如弹指般短促,又如百年漫长。

    终于皇上抬起头看了看天,随后长叹一声说道:“历数有归,实为天命,哪有永享的国祚呢!倘若横加干涉,只怕结果更糟。”

    云泊听了缓缓点头,说道:“陛下圣明!”

    这时,皇后从远处走了过来,她见皇上买花却耽搁了许久,以为有什么事。

    云泊见她过来便不再停留,向皇帝拱拱手,扬长而去。而皇上却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还在原地站着。

    “陛下,您怎么了?”皇后见皇上的神情有些不对赶紧问。

    “哦,没什么,我是看这花儿开的实在好。”皇上遮掩道,有些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还没付钱吧?”皇后问他。

    “哦,没呢。”皇上心不在焉地说。

    “那我付吧。”皇后说着就去追那个卖花人,准备把钱给他。

    虽然只是一枝花,却也是人家的营生。

    但芷园路径弯曲,花木掩映,皇后一时之间竟然追不上那个卖花人。

    皇后只见那卖花人先是一个人走着,随后又与一女子并肩而行。

    “喂,等一等,把钱给你!”皇后追不上,只好喊了一声。

    卖花人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和他一起走的那女子回头看了皇后一眼,对她笑了笑。

    皇后如遭雷击,顿时像被人点了穴一般。

    “兰珥,你这是怎么了?”不知过去多久皇帝寻了来。

    “皇上,刚刚我好像看见兰瑜了。”皇后紧紧抓着皇帝的袖子,身躯微微发抖,声音也颤得厉害。

    “你一定是看错了,兰瑜过世已经快十年了。”皇上试图安抚皇后。

    “不,不会看错。”皇后语气执拗:“天底下断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就算长相相似,神态也会有差别。”

    可再命人人去找,却全然没有二人的踪迹了。

    皇上见皇后这个样子,知道没法再玩下去了,于是只好回宫。

    然而,这件事却成了皇后的心病,最后没办法,只得命人将韦兰瑜的坟挖开。

    韦兰瑜当年葬在了东山,虽然已经下葬许多年,但棺材上得彩漆仍在,棺材钉钉的严严实实的,丝毫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可是把棺材打开后,里头根本没有尸骨,连衣服也没有,只有一柄扇子。

    众人怕无法交代,只得将这柄扇子带回宫中,让皇后过目。

    与此同时,在凉州城外,原野才显绿意。

    钟野和卫宜宁并辔而行,看着眼前牛羊满山,百姓辛勤耕种,加之通商的驼队马队往来不绝,再也不见昔日的荒凉破败景象。

    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尽心治理凉州,使得这里贸易发达,沃野千里。

    而卫宜宁此时已经生育了五个儿子,却依旧肤如羊脂,腰肢纤细,甚至比少女时候更加明艳动人。

    “公爷在想什么?”卫宜宁侧过脸,笑问钟野。

    “在想我们的第六个孩子会不会是个女儿?”钟野看向卫宜宁目光复杂。

    卫宜宁急忙打马:“我不要再生了,谁爱生谁生!”

    [本书完]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可暴殄天物

    黎明时分,风雨声渐渐停歇。

    皇帝缓缓睁开眼,他已许久未如此酣睡过,此时只觉得精神清明,通体舒泰。

    昨夜里他原本困宥于噩梦,但春宵一度,早已将惊恐化为旖旎。

    在征服身下女子的同时,皇帝也重新寻回了天下之主的尊崇感。

    既然噩梦可以变成美梦,丑女可化身尤物,灾祸未必不能有好的结果。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本也是人生之常态。

    心情放松,便觉得昨夜的事也不足为惧了,皇帝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怀中尚在熟睡的女子。

    晨光微熹中,虽然闭着眼睛,却也看得出她姿容谲艳,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尤其是她雪白的肌肤和极长的头发,后宫的女子都是长发,但长及脚踝的还没有。

    这么长的头发,从根至稍都乌软亮泽,除了天生丽质,想必平日里也是加倍爱惜才会养得如此好。

    皇帝忍不住轻笑一声,倘若这个样子也要称之为丑女的话,那么天底下哪还有好看的人呢!

    端王怕也是不想被人诟病,说他献美迷惑君主,所以才要曾婉侍蒙上面目遮住全身的吧。

    只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皇帝心中没什么可顾虑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自己的,何况小小一女子。

    皇帝看着她,目不转睛,或许是感受到了天子炽热的目光,曾婉侍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像蝶翅扑簌,随即缓缓张开了眼,竟是一双琉璃碧眼。

    皇帝心中了然,难怪她的肌肤比中土的女子明显白皙许多,想来她身上必然有异族血统。

    不过大周朝风气开化,昭邑城中有不少西域人,甚至大周朝的臣民中有不少人都有异族血脉,比如超勇公钟野。

    只是后宫中从未纳过这样的女子,所以她的相貌对皇帝而言很是有几分新奇。

    醒来的曾婉侍有片刻的恍惚,紧接着娇躯一颤清醒了过来。缓缓抬眸,正迎上皇帝的眼睛。

    “啊,”曾婉侍小小地惊呼一声,她有些慌张地起身,一边用锦被凌乱地挡住身体,一边跪在龙床上请罪。

    “你犯了何罪?”皇帝玩味地问她,像餍足的猫在戏弄一只吓坏的小老鼠。

    “奴婢,奴婢犯了欺君之罪,”曾婉侍浑身都在轻颤,声音也抖得厉害:“还犯了,犯了以下犯上之罪。”

    “你的确对朕撒了谎,”皇帝沉声道:“你明明生得如此绝色,却说自己丑的不能见人。”

    “那是,那是奴婢不想以色相魅惑君主,”曾婉侍吓得直掉眼泪,却又不敢哭出声,哽咽道:“端王爷也是用心良苦,怕人因此非议圣上,所以叫我不可露出真容,只以祖传的技艺为圣上缓解失眠。”

    “也罢,皇叔怕朕担上好色的恶名,也算是为朕着想。”皇上点头道:“可以又为何与我裸诚相见?岂不是违背了初衷么?”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击,曾婉侍立刻崩溃,双手掩面哭了起来:“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不该有非分之想。不该对陛下心怀荣慕之情而不自禁,更不该,更不该在皇上梦魇之时出此下策。总之,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该千刀万剐,只求圣上慈悲,只降罪于我一人一身。”

    本就遮掩不住的锦被滑落下来,皇帝的血又热了起来。

    曾婉侍像一只吓坏了的小鹿,瘫坐在那里,全然忘记了自己不着寸缕。

    “你昨夜护住心切,以身侍君也还罢了,”皇帝故意不苟言笑,但双眼却紧紧地盯着曾婉侍:“为何侍寝后还睡在了龙床上直到天亮?”

    曾婉侍哭着摇头道:“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本来就是要尽快起来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皇帝沉声问。

    “可是陛下太威猛,一次又一次,奴婢实在吃不消,累晕了过去,就、就昏睡到了天亮。”曾婉侍的脸色红艳压倒桃花,头低垂着不敢抬起来。这些话要说出来实在需要厚着脸皮才行,她知羞耻,却迫于无奈。

    皇帝目光一闪,看到床榻上几滴已然干涸的嫣红,夜里的种种情状一下都涌了上来。

    昨夜里这初经人事的小女子的确一遍遍求饶来着,只是她越是求饶自己就越是不想放过她。

    男人不都是如此么。

    一旁的曾婉侍还在哭着,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点哑,不吵人,且还很让人怜惜。

    长长的头发披散开,如一匹上好的绸缎遮掩着身躯,光泽柔软,带着淡淡芳香。

    曾婉侍被皇帝一把按倒,吓得立即禁声。

    梨花带雨的娇颜带着任君采撷的无措和清纯,皇帝缓缓压下,低声道:“你的确该罚,朕要亲自掌刑,今天你休想下床去了。”

    “陛下,你不怪我?”曾婉侍一下就痴了,双眼还蒙着泪,柔婉地哀求道:“奴婢新承恩宠,荏弱不堪,求皇上怜护。”

    “朕当然会疼你,似你这般尤物不进宫里来,实在是暴殄天物了。”皇上说着已然大动起来,曾婉侍在下发出呖呖莺声,上书房中一时春光无限。

    曲清早晨起来开了门,向院子里望了望,空气湿漉漉的,带着秋凉。

    正殿的门紧闭,皇上俨然还没起来。

    倚着门站了许久,小徒弟捧过来一杯热茶,小声说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怎么还不见曾姑娘来开门呢?”

    “着什么急?”曲清道:“左右皇上今日也不上朝。”

    “那您老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小徒弟抱了抱肩说道:“进去把早饭吃了,我和小六子在门口看着。”

    “看紧点儿门开了就赶紧说,咱们好过去伺候着。”曲清道。

    只是小太监的腿都站得酸了,上书房的门依旧没开。

    “这……”小太监不知如何是好:“不然咱们悄悄地过去听一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再等等,也许是圣上昨夜里睡得晚,如今睡得正熟,过去搅扰了圣驾不是闹着玩的。”曲清道。

    小太监于是想起昨夜里被砍头的宫女,恰好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得使劲儿缩了缩脖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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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非穿越非重生,无空间无异能,走清流正剧风。讲的是一介小孤女只身复仇的故事……画堂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堂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堂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